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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袁峰没有飞船,而沈云手头恰好有一艘闲置的,但拿出来要送给袁峰。

    但是,袁峰拒绝了。

    “你手头也不宽裕。再说了,在我们门派凝丹是有奖励的。可以去兽园领一头战兽,也可以去执事堂领一艘飞船。”他如实说道,“我早就打算好了,要领艘飞船呢。”

    沈云笑道:“你从门派领的飞船是什么品质?肯定远不及我这一艘。不瞒你说,我这艘飞船可是魏长老亲自改造过的。看上去不过是上品灵器品质,其实,外面的那些中下品宝器品质的,比我这船可差远了。”

    “那我更不能要了。”袁峰苦笑道,“在我们门派里,便是各位元婴师伯,他们大多用的是中上品灵器品质的飞船。我一个新晋的小金丹,根基又不深,拿着这等宝物回门派,岂不是等于三岁小儿捧着一只金元宝招摇过市?”

    沈云还真没有想到这一层。巨剑派的实力有限,财力更是远远比不上玄天门。所以,云景道长的飞船被魏长老改造之后,玄天门里的高阶们看到了,也不会起贪心,但是,巨剑派完全不同啊。

    “是我想差了。”他歉意的笑道,“也罢。飞船的事,以后再说。既然你们急着赶回去,我让端木光载你们一程。”

    “这个可以有。”袁峰爽朗的向站在他身后左侧的端木光抱拳,“有劳端木了。”

    端木光连忙向他抱拳回礼:“袁爷客气。”

    临别之际,袁峰又提出来:如果他这次能够参加巡边队,待到了边界,便和九娘、扶子兴他们一道,再来找沈云喝酒吃海鲜;反之,他要闭关一些时日,以巩固修为。而九娘和扶子兴他们也应该是一样的。那就等他出关以后,再请沈云去西铁城做客。

    “一回去,我就确定此事。”他说道,“一有了确切的消息,就给你传讯。”

    “好啊。”沈云满口应下。

    送走了袁峰一行人之后,石头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没两天,端木光发现,自从袁爷他们走后,众弟子修行明显的比以前更加抓得紧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为此,他接连询问了三名队长,数名小队长,以及寻常弟子。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告诉他:有压力!

    原来,他们看到袁峰带来的那些部众也都觉醒了修行天赋。其中,有的几个人的修为境界,他们甚至看不透。这是明摆着比他们至少高出一重大境界啊。

    众弟子为昔日的同袍感到高兴之余,同时也汗颜不已。

    要知道他们才是真正的修真门派的弟子。而那些昔日的同袍们,他们在巨剑派是做杂役。什么是杂役?就是跟凡人界的奴仆、长工一样的存在。

    彼此之间的区别到底有多大呢?

    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他们是在修行之余,做点日常小任务;后者却是在繁重的劳作之余,分出一些睡觉的时间来修行。

    从资源的角度来说,他们也比后者不知道要强上许多。

    可是,用的是一样的功法,他们在修为上的进展,却没比后者强上多少。甚至于,后者之中,有六个人还高出了他们一重大境界。

    一时间,众弟子惭愧极了,都认为自己这几个月是在浪费门派的粮食。唯有发愤图强,才能对得起门派,对得起门主大人、魏长老、端木大哥,还有自己的良心。

    “没有啊。”端木光不以为然,“我觉得你们已经很厉害了。这才修行多少时间,就已经全突破了先天。不说别的,袁爷那边的人,要比你们早一些修行。你们是后来居上,超过了他们啊。”

    “可是,他们在巨剑派哪能有我们这样好的修行条件?不说这些了,端木大哥,我要去练功了。”

    端木光将这事报告给了沈云。

    “有点压力是好事。只要钻牛角尖,把自己逼得走火入魔就行。”后者答复道。

    端木光将胸铺子拍得“啪啪”作响:“有我呢。这岛上的人,就是想走火入魔,也得先问过我,看我同意不同意。”

    沈云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点头:“哦,差点忘了。我们石头岛有你镇宅呢。”

    好吧,端木这家伙说的全是大实话。他是天魔,虽然在天魔族里,还只能叫做“幼崽”,但是,血脉压制使然。在石头岛这巴掌大的范围里,岛上之人想要生出心魔,还真的要先经过他的默许。更何况,他特别看重自己的天魔血统,生怕有那不知天高地厚之心魔钻空子,而堕了自家名头,所以,上岛之后,他一天都要在岛上巡察至少两趟。

    所以,沈云才戏说有他“镇宅”。

    “是的呢。”端木光却将这当成了对自己的褒奖,屁癫癫的出了门。巡察时间到,某“镇宅”瑞魔,该例行驱魔逐妖了。

    袁峰离开后的第二天,传讯过来了。

    不是好消息。

    他因为晋升为金丹了,所以,先前报的名不能做数。而巨剑派总共才向仙门申请了两个金丹名额。且这两个名额是早已由门主大人亲自定下来的。两人都是巨剑派里颇有名望的内门执事长老。到了巡边队后,他们一个负责任务组与门派之间的联络;另一个则是任务组的领队长老。

    所以,袁峰不能参加巡边队。他只能按计划闭关巩固修为。

    将与他一道闭关的,还有扶子兴。

    至于九娘,因为要照顾那两名女修,所以暂且没有闭关的打算。

    沈云收到传讯符后,还来不及回复。袁峰的第二道传讯符又至。

    这次却是说的好消息。

    那两名女修于一天前的半夜里醒了。

    两人自称姓金,是母女二人,家逢巨变,夫死子散。家族容不下她们母女二人。无奈之下,只能来越云府投金夫人的表兄。不料,寻表兄不遇,却被恶霸纠缠上了。幸而得袁峰他们相救。

    袁峰在传讯符里直言,这番说辞里,漏洞百出,不足为信。不过,也情有可原。更重要的是,九娘与那金氏母女二人甚是投缘,坚持要留下二人。所以,他只好先看看再说。

    沈云也觉得二人的说辞完全不可信。但是,九娘已筑基,而那二女不过才突破先天境,论阅历,九娘也不会比二人差。那二人在她面前,可以说不足为患。

    再说了,袁峰此番闭关最多半年,少则一两月即可出关。到时,他会依约过去拜记他们夫妇二人。那母女二人到底是从何而得的《小***》,自然水落石出。

    是以,沈回复道:“先稳住二人,等你出关后,我过来再说。”

    不多时,袁峰回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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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二十天的竞赛结束了。

    因为每天会更新一次各小队的最新得分,所以,结果一目了然。

    最后胜出的是一队的丙二小队和三队的甲五小队。

    “什么时候开始外出历练呢?”

    “会是去哪里历练呢?”

    除了这两支小队的队员们,其余的弟子也是一样的好奇。

    答案在第二天的下午揭晓了。

    这天下午,仙门长老会的传令使又至。他们带来了巡边队的弟子召集令,令青木派的十名先天境弟子务必带着身份令牌与召集令,在三天之内赶到白原坡报到。逾期不至者,一律清退出巡边队。

    也就是说,一旦迟到,先前的那笔灵石全白交了。

    沈云看完召集令,说道:“召集令上没有道出此次任务的具体期限啊。”

    当中的传令使甚是恭敬的答道:“回禀沈师伯祖,弟子等也不知。”

    沈云淡淡的“哦”了一声。

    这时,站在左边的那位传令使上前一步,抱拳说道:“沈师伯祖,弟子也在巡边队的刑事堂。报到之日,弟子被告知每三月轮换一次。基本上,轮换之后,寻常的弟子都不会有机会再轮换回去。”

    沈云点头:“巡边队的刑事堂啊,本座略有耳闻。上次雨前岛就是你们刑事堂动得手。”然后,微微抬了一下手。

    身侧,端木光收到,端着托盘走上前去:“三位令使远道而来,辛苦了。”

    托盘里摆着三只看上去一模一样的下品储物袋,他从左至右,挨个拿了一只分发给三人。

    而沈云则端起了手边的茶碗。

    三位传令使如愿的得了打赏,很有眼力见的行礼告辞。

    待他们离岛后,沈云坐在主位上叹了一口气,稍后,召来任务处的轮值管事,令其着手安排。

    消息象风一般的在石头岛上传开。

    原来是去巡边队当差!而且一去就是三个月。众弟子都艳羡不已,纷纷向那两队弟子道贺。

    “您让我送他们去白原坡?”端木光听到安排,险些惊落下巴。

    沈云问道:“你不愿意?”

    端木光赶紧摇头:“我是担心被巡边队里的高阶修士认出身份来。”以前,身为魔修,他都不敢在仙门公然行走。现在,他可是如假包换的天魔。

    “你怕被他们抓住?”沈云又故意问道。

    “他们抓我?”端木光一脸的不屑,“我现在是打不过他们,但我绝对跑得过他们。”

    要知道,天魔在逃跑这一样上那可是三界公认的天赋禀异。

    而什么是三界?那就是上界、下界和冥界。

    而上界里是有神仙的!

    那神仙可不是下界里的区区凡人修士能够相提并论的存在。

    天魔逃功之了得,就连神仙也头痛。

    他端木光还会怕巡边队的那些渣渣吗?

    只要形势不对头,他绝对会跑的。

    可他这回去白原坡,代表的是青木派。他的魔族身份暴露了,并且身上又没有魔仆契约加持,会不会坏了青木派的名声啊!

    比如说,有心人因此而给青木派扣上“私通妖魔”的大帽子。

    在仙门,这可是一项天大的帽子。

    这才是他担忧的所在。没有之一。

    “无事。你只管去就是。”沈云一点儿也不在意,“巡边队若是问起来,你如实告诉他们,是我沈云的车夫。我看他们哪个敢叽歪。”

    在他看来,端木光行事可比仙门里的很多所谓名门正派人士要正派得多。那些人都有脸人五人六的在人前显摆,端木光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现身于人前?再者,端木光也不可能在他的身后躲一世。终有一天,端木光要独自面对这个世界。从这一点上说,越早在人前现身,对端木光本人也越好。

    当然,这些,眼下还不是说给端木听的时机。故而,他只字未提。

    哇,好霸气!

    端木光的腰板被这道霸气撑得笔直,顿时,担忧全无:“是!”

    这一趟任务,端木光完成的甚是圆满。回来复命时,他象个小孩子一样兴奋。

    白原坡,他以前是听说过的。那里以前并不是安居点。

    但这次他带着弟子们过去,发现那里已经被新建成了一个安居点:巡边队的营区只占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面积。那里更多的是在破土动工的宅院。现在还都没盖好,只是挖地基呢。他看着最简单的也是二进的院子。还有,在巡边队营区的西、南等两边,都已经搭起了低矮的茅屋。住在里面的是凡人。其中,有一部分是盖房子的,更多的则是围着巡边队,还有各工地做买卖的商人。

    “我真搞不懂,白原坡不是巡边队的营区吗?怎么却让正儿八经的营区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块,并且还在角落里,占主体的却是那些宅院?”他挠了挠头。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他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接下来,他重点汇报了这次任务的始末。

    去之前,他以为的种种当众揭穿,种种为难,甚至敌对,都没有出现。他甚至拿不准,巡边队里有没有看破他的身份。因为别的门派也安排了专人护送,而在他看来,巡边边里负责接人的那位长老以及众管事,待他们青木派与别的小门小派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也试图去看这些人的心思。结果,受自己修为的限制,但凡他能看穿心思的,也没那能耐识破他的真面目。而能够识破他真面目的,他却没能耐看穿人家的心思。

    所以,直到离开白原坡,他心里都还是一笔糊涂账。

    沈云笑了笑:“你不是求此事顺利吗?如今也算是如愿以偿,难道不好吗?”

    “是啊!我在瞎较劲些什么呢?”端木光恍然大悟。还有,他老是在大人面前拿自己的天魔身份说事,有想过大人的感受吗?还好,他的心思,一丝一毫都瞒不过大人的法眼。不然的话,大人真会误会他有什么图谋呢。

    从此,他与众弟子相处时,不再刻意去隐藏自己魔族的身份。

    只可惜,众弟子从来就没有想到他其实是只由魔修化魔而来的天魔。大家先入为主,都是将他当象魏长老、秦长老一样的高阶修士。

    好吧,就这么着吧。端木光如是对自己说。反正,他也没有主动暴露的勇气。

    又过了三天,魏清尘回岛。

    “主公,凡人界出大事了!”他一回来,便急匆匆的跑进前院书屋,关起门来,向沈云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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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什么事?”沈云自里间出来,边走边问道,“是东海那边吗?”

    近段时间里,仙门在边界动作连连。尤其是巡边队,说拉起来,就拉起来了。一点都不象仙门以前能拖就拖的风格。所以,他寻思着,会不是会东海那边又出了大状况。

    “东海之形势确实越来越严峻了,但还能勉强维持。”魏清尘站在外间,看向他,答道,“是仙都那边出了大乱子。”

    “仙都?”沈云真的是很意外。他走到主位上坐下来,示意魏清尘也坐下,“你先不要着急,慢慢说与我听。”

    “是。”魏清尘原本心里象是鼓着一团火,躁热得很。听了这话,好比心头落了一阵甘霖,先前的那火烧火燎顿时全无。他笑了笑,在往日里惯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时,沈云替他倒了一碗茶,递给上前来:“喝口茶,温热的。”

    “多谢主公。”魏清尘双手接过。先前只想着快些回来禀报凡人界的大事件,他还真没发觉自己确实口渴得很。当即捧起茶碗,“咕唧咕唧”喝了个底朝天。

    “还是家里头舒服啊。”他放下空茶碗,一抹嘴巴,感概道。

    沈云笑了,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魏清尘意会,言归正传,细细道来。

    原来,是仙帝出了一桩大丑闻。

    话说两天前的半夜里,听风堂在仙都的分舵突然传回来一道密报。说,在仙都,当天入夜以后,有两则惊天密闻在迅速流传,一是,仙帝大限将至;二是,近年来,仙帝一直用年轻男子之精血秘制延寿丹。又道,坊间对此迅速做出了反应,很多人认为,近几年来,仙都多有年轻男子神密失踪,原来如此。听风堂分舵从中嗅到了“要出大事”的味道,紧急上报。

    赵宣拿到这道密报,也觉得事情不小。主公不在凡人界,无法立刻联系上,好在还有魏长老。他赶紧的带着密报去隔壁找魏清尘商议。

    后者对仙庭、仙帝之流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做梦也没有想到,堂堂仙帝竟然行事如此之没有下限。

    “太荒唐了!”他拿着那份密报,气得浑身直打颤,“这,简直是邪修!不,分明就是邪修!太邪恶了!”

    赵宣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堂堂仙帝是邪修,消息传开,仙庭有何脸面在天地间立足?仙帝又如何能立足……势必会掀起一场大乱子啊。

    “师父,我们当如何应对?”待魏清尘稍微冷静了下来,他赶紧问道。魏清尘是收了他为徒,却是用的凡人界这边的礼仪。所以,他也是以凡人界这边的称谓,以“师父”相称,而非“师尊”。

    到底是元婴大能。魏清尘静坐片刻,慢慢的分析道:“现在,这两则密闻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而是要看背后推手的能耐有多大,能够将消息推多广……我们,先静观其变吧。你令听风堂各分舵都保持战备状态,密切注意这两则消息的传播。如果能够用查出它们的源头,那就最好不过了。“

    “是。”赵宣听明白了,心中大定,急忙出去布局。

    “等下。”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魏清尘突然叫住了他,“我担心这里面有诈。所以,听风堂不能全体出动。总共就这么点家底,你要保着点儿。”

    赵宣愣了一下。旋即,意会过来——师父是担心背后的推手是仙庭。他们故意放出这两道惊天密闻出来,就是想先搅混了凡人界的这一潭水,然后好混水摸鱼。当然,这“鱼”主要是仙门安插在凡人界的各种密探组织。但其他的类似组织,只要冒出头来了,仙庭也是很乐意顺手摸掉的。

    而仙庭这么做,也完全有可能。因为近几年来,在凡人界,仙门动作频频,有步步紧逼仙庭之势。仙帝被逼得急了,以其狡诈且自负之性,完全做得出这种疯狂之举来。

    “是,我知道了。”赵宣深吸一口气,庆幸道,“幸亏有师父提醒,不然,我差点儿要着道。”

    魏清尘叹了一口气,补充道:“不管此事是谁在背后推动,定是一场大风大浪。我们小家小业的,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接下来,听风堂各分舵不断有密报传回来。因为魏清尘的提醒,所以,赵宣没有启用紧急绝密通道,而是用的商道。所有的密报也是用的密语。即,看上去是生意上的货票往来,但其实用听风堂专用的密码本译过来,它们说的却是仙都的形势。

    而通过这些密报,赵宣与魏清尘大概也找到了那只背后的推手。

    是仙门。

    一言以概之,这是仙门对仙庭在东海行为的反击与报复。

    而关于仙帝的那两只密闻,也是真的。

    因为仙都近年失踪的年轻男子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最初的时候,失踪的那些年轻男子还都是在仙都的年轻一辈里的才俊。所以,仙门搜查证据要容易得多。

    一天之内,大量的实证一波又一波的大量曝出来。

    容不得人们不信。

    仙庭与仙帝根本辩解不过来。于是,仙都的大小衙门,都装死了。至于仙帝,有消息称,他准备去行宫冬猎。这也是要躲的节奏啊。

    到了第二天晚上的时候,仙帝为什么大限将至的缘由也曝了出来。

    十年前,不是闹叛军吗?那年,仙帝微服出宫,在新年庙会里游玩。不知怎的,走漏了消息,被叛军知晓了。就在那次庙会里,仙帝被叛军刺伤,不醒人事。

    回到仙宫后,仙医们更是回天乏术。

    有邪修秘密进献延寿丹三枚。仙帝服下后,方才醒来。

    从那以后,仙帝就离不开延寿丹了。

    也是从那以后,仙都就开始频频失踪年轻有为的俊美男子。

    无一例外,他们都被秘密抓去,被那邪修炼成了延寿丹。

    至此,事情完整的呈现到了世人面前。不再是两则类似谣言的坊间传闻。

    人群激愤,整个仙庭治下俨然成了一个既将喷发的火山。

    魏清尘也坐不住了,先是吩咐赵宣马上启动应急措施,将听风堂各分舵转入暗处,然后,自己连夜返回仙山,向沈云报告。

    沈云听完,颌首道:“以前在仙都的时候,我就不止一次听闻有年轻男子失踪之怪事。有一次,我的一位朋友返乡,也差点儿被抓走了……万万没有想到,内幕竟是这样的。”

    他说的那位朋友就是洪天宝。

    当时,如果不是他及时赶过去,只怕洪天宝真的就变成了一道药材,进了仙帝的炼丹炉。

    也正因为亲身经历过,所以,他才相信仙门这回真没有冤枉仙帝那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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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魏清尘心中一动,问道。

    沈云看着他,答道:“有几年了。”冷笑一声,又道,“我记得很清楚,在那之前,仙帝有一名宠妃突发急症,病死了。那宠妃死后,被风光大葬了。无独有偶,我的那位朋友就是靠仙帝身边的大内侍‘指点’,盗了这位宠妃的墓,才发了财,从此,在仙都立下脚跟来。据我那位朋友所说,那名宠妃并非是得了急症,医治无效而死的。她其实是被虐杀的。”

    魏清尘挑眉:“我来猜一猜。这名宠妃与仙门有关,对吧?”

    沈云点头:“魏长老没猜错。那宠妃是一名仙门女弟子。是仙帝被叛军刺伤之后,入仙宫为妃的。”

    “那个时候,仙门就已经在怀疑仙帝的伤了。”魏清尘了然道,“而那名宠妃入宫就是奉仙门之秘令,去查仙帝的伤势。看来,她还真查出了些什么来。所以,才被仙帝虐杀。”

    “前情后事串起来,应当是如此。”沈云在心底里也是这么分析的。

    “仙门隐忍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才发作,显然求的是一击得中。”魏清尘又道,“他们这回是铁了要在凡人界取而代之的心呐。对了,主公,边界现在形势如何?”

    沈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直言道:“巡边队已经成立了。在巡边队没有成立之前,他们先搞了个刑律堂,将边界的那些蛇头清理了一遍。雨前岛也在其中。现在,那里是巡边队的一个据点。通过这次清理行动,边界这边是被扎紧了。形势也日趋平稳。“

    魏清尘眸光一闪,握拳问道:“有主公在,想来他们没有为难石头岛吧?”

    “没有。行动之前,还特意派了传令使过来,支会一声呢。”沈云呵呵,“他们的心思,我懂。怕我们也插手,跟他们抢。”

    “真是小人之心!老子家门口的东西……真要抢,还轮得到他们?”魏清尘哼哼。不过,这些都是小利。他摆摆手,意思是不说也罢。

    沈云也不想多提,便又说起那道金字令的事来:”那道金字密令,还是玄天门的文远真君的面子呢。他若是不过问,只怕真如你所想,他们会捞过界。“

    魏清尘怔了怔,摇头苦笑:“这些宗门某些人的坏毛病,他们倒是学了个十成足……呃,不,他们更甚。那时,宗门的某些人行事还要些脸面的,我看他们是完全不要脸。”叹了一口气,看着沈云诚恳的说道,“主公,出去转了这一趟,我越来越发现,之前还是高看了仙门那帮龟孙子。天劫将至,仙门亦不足为信啊!”

    “所以,你觉得呢?”沈云很认真的问道。

    “还是主公有远见。”魏清尘心悦臣服的点头,“要想度劫,唯有靠我们自己。靠所有人同心同德,同船共济。”吐出一口浊气,他握紧右拳,“但是,这主导权必须掌握在我们青木派的手里!主公,仙庭、仙门都是一样的,完全不可信呐。”

    沈云笑了笑:“看来魏长老这次去凡人界,收获不小,并且还有一个庞大的计划啊。这样吧,事关重大,魏长老略微整理以后,再细细说与我听。魏长老以为如何?”

    主公竟是与我一样的想法!魏清尘放心了。而且,他也正有此意,笑着指着自己的脑袋:“谈不上计划,我现在脑瓜子里只有一些粗陋的想法,确实是需要好生整理一番。”

    于是,这事暂且推后。沈云问道:“此次你去凡人界查‘三春会’,查得如何?”

    对,这也是正事儿。魏清尘敛了笑,正色道:“三春会还真是云松子老祖那一脉的呢。”

    有古氏三兄弟带路,此事变得容易了许多。魏清尘等人直接去了三春会在凡人界的老巢,三春观。

    见三春观的香火甚是鼎盛,而魏清尘又是个生面孔,便与几名听风堂的密探伪装成过路的一队客商,去那里观里烧香。

    三春观里,看似简单,实际阵法、机关多多。尤其是后殿和后院等处。

    魏清尘却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些,都是天神宗的基础阵法和机关术啊!

    再加上,有古氏三兄弟提供的观中地图,是以,他们一行人如入无人之境。

    只可惜,他们并没未能如愿找到三春观的观主。

    那家伙出远门了,不在观中。

    不过,他们很轻松的找到了观主的密室。

    那家伙的修为较低,为密室专门布置的幻阵骗一骗旁人还行,但在魏清尘这样的元婴阵法大师面前,完全不够看。后者不费吹灰之力,直接通过了外面的三重“阵中阵”,领着众人进入了密室之中。

    在密室里,他们找到了一些手札。从中,魏清尘知晓了这位观主的底细。

    这厮名唤伍十一,是云松子逃亡至凡人界后收留的孤儿之一。

    而“三春观”就是云松子亲创之道观。一是以为疗伤之所,二是,云松子仁心宅厚,收留了很多的孤儿,而三春观就等于是这些孤儿的家。

    前前后后,云松子总共收留了九十多位孤儿。

    他对这些孤儿说:“入我三春观,前尘尽弃。贫道一不问你们的前尘往事,二不问你们的生身父母。往后,你们便以入观的序号为姓名,重新开始吧。”

    伍十一就是第五十一个入观的孤儿。

    当然,云松子收留他们,也有从中择一良材,收为亲传弟子,继续衣钵之意。所以,这些孤儿之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有灵根的。

    平时里,云松子也因材施教,亲自教这些有灵根的孤儿一两句功法口诀,引导他们修行。

    而对于那些没有灵根的,云松子则教他们一些凡人也能掌握的基本技能,比如说,机关术、简单的医术。

    渐渐的,这些孤儿长大了。他们的心,也跟着大了起来。尤其是那些有灵根的,突破先天境后,他们想到的是要得成为云松子的继承人,得到后者的全部功法口。

    为此,他们不惜去外面寻找外援,来帮助自己内斗。

    就这样,仙庭的密探闻着风来,找上门来了。

    云松子知道后,甚是失望。而自从受伤之后,他的心也变得柔软了许多。到底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他做不到象以前在宗门当护法长老那样亲自清理门户,再加上,这些人也不过是跟他学了一些皮毛(魏清尘猜测),于是,心灰意冷的云松子弃了三春观,在某一个雨夜消失了。

    发现他离开之后,三春观里的观主之争到了明面上。

    经过一番你生我活的激烈竞争,伍十一成了最后的赢家。

    一边,他囚禁了昔日的同伴,从他们那里拷问出云松子教给他们的口诀、技能;另一方面,他效仿云松子,也收留孤儿。

    不过,前车之鉴,他收留孤儿,纯粹是为自己所用,可没有一丝半点收徒之意。

    象古氏三兄弟就是他收留的第一批孤儿。

    几年后,第一批孤儿可堪用了。伍十一迫不及待的将他们派往各地,一是令他们秘访云松子的下落,二则收集各地之情报。

    “他大概是一年前来仙山了。”魏清尘说道,“在来仙山之前,他只有筑基后期境的修为。但是,他的心,可大着呢,有着大志向。那手札里以乱世枭雄自居,还有多处写着要仙帝轮流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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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春会近段时间里老实得很。”沈云淡声说道。

    魏清尘点评道:“看来伍十一也是个识时务的。”嘿嘿笑了两声,“就是修为低了点。”

    其实也就是在说伍十一眼高手低,志大才疏了。

    沈云却不以为然。因为他的亲自经历充分证明了,在乱世里,一切皆有可能。

    “来日方长。”他叹了一口气,“且看看再说吧。”他们现在已经知晓了伍十一,还有三春会,平时多提防着点。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便是。

    魏清尘没有想到主公对伍十一颇为忌惮,愣了一下。不过,转眼便释然了:主公大概是从古氏三兄弟的遭遇里,看出来伍十一之心狠手辣、冷血无情。象这样的人,就好比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呃,不,伍十一还称不上毒蛇,充其量也就是只毒虫罢了。若是不小心,被这玩意儿叮一口,搞不好也会生个大包,甚至生出脓来,也是不好受的。所以,小心提防着点,总归是没坏处。

    想到这里,他赞同的点了点头。

    因为凡人界那边已然风起云涌,而青木派的根基主要在那边,相对起来,仙界这边形势相对要稳定一些,所以,接下来,沈云与魏清尘商议:他们俩换回来。魏清尘依然驻守石头岛。沈云回凡人界去。

    但魏清尘却认为,仙门才是凡人界动乱的源头。所以,主公当坐镇石头岛。

    沈云用一句话就说服了他:“出头的椽子先烂。”

    魏清尘细想之后,觉得完全有道理——眼下,他们的力量太过弱小,在仙山这边只有随波逐浪的份。所以,无所为,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正确之举。

    不过,沈云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巡边队成立之后,对于出入边界守护大阵有了限制。除了必须持仙门弟子身份令牌之外,还要求但凡出边界守护大阵者,都要提前三天去巡边队报备审批。

    沈云决定回凡人界后,便让端木光走了一趟白原坡报备了。

    后者回来后,带回了一块临时出入令牌,说是审批通过了,但是令牌要两天之后才能生效。还说,这是那管事看在“沈师伯祖”的面子上,特意尽其最大的努力往前提了一天。

    所以,沈云最早也是两天之后才能出行。

    在这两天里,他整理了一下手边的事,连同影岛,一起移交给了魏清尘。

    魏清尘猫在自己屋里,还真的拿出了一份青木派的发展方略出来。

    沈云一字一句的看完了。尽管写得还很粗陋,且待商量讨论的地方也不少,但是,方略在框架上可以说与沈云是不谋而合。

    尤其是,魏清尘指出,石头岛就这么一点大,而仙门又护食护得紧,以青木派之力,想在边界再扩大地盘,肯定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所以,不如乘早将目光放向别处。

    去哪里安新家呢?

    他的建议是,青木派当初在仙门买的那块地,即,云雾山脉。

    近日来,沈云也在思索入驻云雾山脉的可能性。

    先前,他弃云雾山脉,而选石头岛,一是因为去雾山脉位置过于偏远,去那里,途中必须经过诸多门派的地盘。而他与那些门派从无交集,未必能够获准;二是,那里因终年障气迷漫,而得名“云雾山脉”。他带着两百来名凡人武者去开发这样的地域,风险是极大的。

    而现在,这两点顾虑都没有了。

    更难得的是,魏清尘也有这份心。

    他连领队之人都有了。那么,还待何时?

    “这一条,你可以着手开始了。”他找来魏清尘,在后者的方略上,提起案头的毛笔,将“探寻云雾山脉”这六个圈了起来,“那边估计妖兽众多,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让端木留下来,帮你。”

    有端木光协助,自己肯定要轻松得多。但是,魏清尘考虑的是:一是,主公身边除了端木也再无别的人了。他怎好与主公抢人?再者,端木也未必肯留下来。

    故而,他想了想,如实以对:“主公亲自调教出来的人,肯定是最合适不过的。端木若是肯留下来助我,我欢迎还来不及呢。”

    沈云明白他的顾虑,轻拍自己的额头笑道:“魏长老说的极是。是我想当然了。此事需先问过端木本人的意见才行。”

    果然,待魏清尘离开后,沈云召来端木光询问。后者听完,一反常态,搭拉着眼皮子,坐在那里,不吭声。

    显然是不乐意啊。

    见他这副样子,沈云暂且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说道:“我明天才走。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到了晚上再告诉我你的决定也行。”

    “是。”端木光应了一声,起身离开了书房。

    到了傍晚的时候,他火急火燎的跑进来,问道:“大人,不一定非得是我去帮魏长老,对吧?换成别人,可不可以?”

    沈云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身上带着水气,再加上,现在又是傍晚时分。不用说,这家伙肯定是去喂那只七阶黑海蟒了。

    那么,这个“别人"是谁,答案简直呼之欲出啊。

    “你这回是用多少酱牛肉骗了‘伙计’?”他有些哭笑不得。

    端木光连忙大呼“冤枉”:“大人,是它自愿的。真的,比真金还要真!”说着,急急的道出事情的原委。

    他虽然不乐意,但是知道除了自己,大人也调不到别的人手去帮魏长老了。所以,他是准备同意的。待与伙计道过别后,就去与主公道出自己的决定。

    想着下一次再见到伙计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将酱牛肉给了伙计后,主动提出来:“今天的,都送你了。不收灵石。算是我请客。”

    伙计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问道:“你为什么要请客?”

    端木光苦着脸,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不料,伙计听了,竟是非常的亢奋,问道:“云雾山脉?你们真的买下了云雾山脉?”

    端木光看得它的心思,立时知道了。好巧不巧,这头倒霉的七阶黑海蟒的老家竟是云雾山脉北面的海域。

    七十多年前,它还不及现在体型的四分之一大。在头一次独自外出觅食的时候,碰到了海上龙卷风。它来不及逃跑,中了招儿。等它醒来,发现自己到了一片完全陌生的海域,也就是边界这边的海域。

    “伙计想回家。”它巴巴的说道,“魏长老如果能带伙计回家,伙计愿意帮魏长老。嗯,不要灵石的那种帮忙。”

    “缘分,真的是缘分!怪不得大人说,你与我有缘呢。原来应在这里!”端木光喜出望外,“你等着。我去帮你问大人。”

    沈云听完,笑道:“你倒是会说话。”说着,伸出右手,飞快的掐算起来。

    大人在算什么呢?算命?端木光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

    不到半刻钟之后,沈云掐算完毕,一本正经的问道:“端木,你确定是要让魏长老送‘伙计’回家?”

    这样的问题,令端木光突然间生出一种在做人生大决择的感觉。心,好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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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息,端木光使劲的甩甩头:“我只想追随大人。此生,大人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也罢。”沈云叹了一口气,“我刚才算到,‘伙计’的命理有变。兴许是与你这一次的选择使然吧。”

    “啊?”大人真是在给伙计算命啊。端木光好奇极了,笑嘻嘻的问道,"大人,命理还会变的啊?不是说,命由天定,一出生就定下了吗?“

    沈云呵呵:“如果真是这样,人为什么还要修行?就是不想落入生老病死的命理轮回啊。“

    “对哦……”端木光使劲的点头。

    “对什么对!还不去请魏长老过来一趟。这事,得魏长老同意才行。”

    “是。”

    而魏长老万万没有想到运气这么好,石头岛的旁边竟然有一只会说话的云雾山脉高阶妖兽土著。他迫不及待的与沈云他们二人一道去海边看“伙计”。

    “你叫伙计?”看到眼前的妖兽,他心里拔凉拔凉的——好失望!这是一只妖兽幼崽……

    “对呀。以前,伙计的名字是叫‘妖怪’。伙计不喜欢,一听到有人叫伙计‘妖怪’,伙计就生气,就会一口吞掉他们。只有端木大哥从来不叫伙计‘妖怪’。伙计喜欢端木大哥新取的名字。所以,以后就叫‘伙计’了。”

    七阶黑海蟒说完,跟过来看热闹的那些弟子都齐齐在心里喊了一声“好险”——原来妖怪听到有人叫它们“妖怪”,会更生气。而妖怪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们与伙计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已经习惯了它自称“伙计”。左一句“伙计”,右一句“伙计”的,也听得懂,一点儿也不觉得绕。但是魏清尘却听得甚是费力。在心里转了一个弯,才听明白,感觉这只妖怪是在说规矩——不许叫它妖怪。它是有名字的,叫“伙计”!

    这算什么破名字……算了,反正又不是我的名字……魏清尘看了端木光一眼,干笑道:“这新名字……很别致!”说着,转过身去,瞥了一眼在后面围观的那些弟子。

    众人收到,果断的闪了精光。

    海水里,伙计高兴的轻轻摇了一下尾巴:“你是魏长老,是吧?”

    “正是。”魏清尘摸了摸鼻子,忍了。心里却叹道:自来结识主公以后,受其影响,我对于异族真是越来越没底线了。

    要是搁以前,他才懒得跟妖兽搭话。无他,血统太低了。而现在……血统算个球啊!没看到凡人也一样能觉醒天赋,一样的修行吗?

    所以,谁知道妖兽会不会也有什么天赋觉醒之类的,跟灵兽一样,也能飞升成仙呢?

    主公说,万物皆可修行。又说,一切皆有可能。便是这么个意思吧。

    想到这里,他看着眼前这只能口吐人言,并且还有自己的思想的七阶妖兽幼崽,心里最后的一丝不屑也没有了——凭什么看不起人家?划出道来,空手赤拳的比一回,他未必打得过这位“伙计”。搞不好,不一留神,真会被“一口吞掉”。

    伙计眸光一闪,又问道:“酱牛肉的方子是你的?”

    好端端的,怎么提到酱牛肉了?魏清尘不解。

    旁边,端木光深知七阶黑海蟒的精明,抢先阻止道:“伙计,你刚才可是跟我说得清清楚楚,只要带你回家,你就会帮魏长老。是那种不要灵石的帮!”

    魏清尘立懂——原来是开条件啊!

    再看向这只庞然大物,他的目光是惊艳的——这真是一只妖兽,而不是灵兽?

    伙计微微晃头,辩解道:“可伙计也没说,不要酱牛肉啊?伙计想回家,也想吃酱牛肉,不可以吗?”

    端木光没词了。因为方子不是他的。再说了,这家伙是与魏长老一道去云雾山脉。合作的是他们两个。没看到大人就一直只是旁观,没有出声吗?

    耸耸肩膀,他向魏清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嘻嘻的退到沈云身后。

    “当然可以。”魏清尘爽快的应下,“我答应你,待你回北海之际,将酱牛肉的方子赠给你。”顿了顿,他也学着端木光的话,说道,“不要灵石的那种赠送。”

    听他这么说,端木光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但他没打算提醒那只大吃货。甚至想着:吃货,碰到厉害的了吧?也该你上一回当,长长记性了!

    孰料,那家伙竟然看向自己。

    淡绿色的竖眸里全是信赖。

    这下,端木光有些撑不住了。他飞快的使了个眼色,然后,好有负罪感的垂下眼皮子。

    魏清尘自然是看在眼里的,眼波流转,颇有意味的看向半浮在海面上的大妖兽。

    “这个,伙计帮忙,只是带魏长老走一遍云雾山脉。然后,伙计就要回家。”伙计的竖眸眨呀眨,“魏长老,等伙计回家,你就把酱牛肉的方子,不要灵石的赠送给伙计,对吗?”

    魏清尘已经被它的精明折服了,笑道:“对。只要你带我走遍去雾山脉,我就将酱牛肉的方子,无偿的赠送给你。而且,我可以答应你,期间,只要你能搞来新鲜的牛肉,我就负责将它们煮成酱牛肉。煮好的酱牛肉,你我对半分。”又道,“其实,只要是肉食,都能一样的炮制的。如果你答应我,不吃人,不伤人。只要你寻来的肉食,我都帮你煮。并且也是一样的对半分。”

    太狡猾了!这是要将寻找食物的事情,也交给那只吃货!端木光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抬起眼皮子,再送一个暗示过去。

    好吧,事实上,他便是再暗示,也没有用。

    因为七阶黑海蟒一听,立马欢呼:“太好了!”它生怕魏清尘会反悔,马上叫道,“成交!”

    “那好。”魏清尘问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动身呢?”

    七阶黑海蟒真的闭上淡绿色的竖眸,仔细想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它睁开那双竖眸,答道:“十天。伙计存的食物,带不走,要十天才能吃完!”

    魏清尘不觉莞尔:“好,就依你。十天后,我们启程。”

    待沈云与魏清尘走远了,端木光恨铁不成钢的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来,轻声骂道:“大笨蛋,你知不知道,你吃亏吃大了……“

    然而,话未说完,被伙计打断了:“伙计没有吃亏啊。有酱牛肉吃,伙计就没有吃过人了。”

    “你知不知道,这一路上,都要由你来打猎,觅食!”端木光点破道,“我跟你说,魏长老以前是辟谷的。后来,他也追随了大人,没过多久,就没有再辟谷了。你别看他精瘦精瘦的,他的饭量不比我小……”

    “能有伙计吃得多吗?”伙计再次打断他。

    端木光……“那倒没有。但是,肯定不止你们两个啊,还会有别的人。这么多人,人生地不熟的,吃饭是个大问题。”掌管了几个月庶务后,这是他最深刻的领悟。

    “他们加起来,有伙计吃得多吗?”伙计又问。

    “呃,没有。”

    “伙计顺便替他们找点食物,没吃亏。”<



    因为伙计的加入,云雾山脉之行,难度似乎降低了许多。沈云与魏清尘回到书房后,开始着手商议此行的计划。

    待到东方现出第一道霞光,两人终于拿出了一份比较详尽的方案。

    按照这份方案,魏清尘将在石头岛上选出二十支小队,共一百名弟子同行。而余下的弟子,继续驻守石头岛。

    此次是初次探寻云雾山脉,计划为期三个月。待三个月之后,不管具体情形如何,魏清尘都会带着众弟子返回石头岛。

    主要原因是:云雾山脉距石头岛有数万里之遥。这个范围已经远远超过了影岛的感知范围。这意味着,魏清尘再无法通过影岛知道石头岛上的情形。

    倒是不担心余下的弟子因此而懒散下来。在沈云接手的这段时间里,执事处和任务处,以及三位队长已经能够担任全岛的日常管理。就连端木光都已经清闲了下来。

    魏清尘担忧的是,众弟子的修为太低。一百多名弟子合力,他们最多也只能让岛上的守护大阵发挥到五成威力。这样的战力,只能挡住寻常元后大能的一击之力。如果真的有人知晓了实情,乘虚而入,石头岛危矣。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也很重要的原因:他算过了,现在影岛的淡水储存上限,只能供留下来的弟子三个多月。

    别的不说,单是这一条,就限定了他必须在三个月后返回石头岛。

    至于下一步云雾山脉的具体开发方案,得等他们此行结束,回来之后,再结合仙山这边的形势而定。

    与魏清尘商议好后,沈云复又搭乘端木光的飞船,启程返回凡人界。

    有道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在他们二人离开后的第五天,云景道长回来了。

    “玄信师伯被老祖派出去做差事了。”他高兴的告诉魏清尘,“所以,我赶紧的跟执事堂报了个去凡人界游历,跑出来透气。”可不就是透气吗?这段时间,被玄信上人不错眼的盯着,他真的是睡觉都不安稳。

    魏清尘甚是遗憾的告诉他:“你若早来五天,正好与主公一道去凡人界。”

    "啊?“云景道长急急的起身,“我现在去追……”

    “追什么追啊?巡边队的规矩是,去凡人界要提前三天报备。”魏清尘笑眯眯的拉住他,“你不是想松快松快吗?要我说,你不如留在岛上。”

    云景道长虽然战力不济,但至少是个金丹真人,比一群先天境的要强上不少哦。而且,有他加入,守护大阵的威力可以发挥至七成。

    所以,绝不能放道长走。

    云景道长一听,赶紧的问道:“您要去哪里?”

    也不是外人,再说了,当初主公买下了云雾山脉之事,道长也是知晓的。魏清尘便将此次的探寻计划告诉了他。

    “行。您不用担心家里。这三个月,我会留在岛上,哪里也不去的。”云景道长也是大力支持,“等您回来后,我再去凡人界找主公。到时,说不定正好可以给您捎信呢。”

    “说的也是。”魏清尘笑着颌首。云雾山脉那边是个什么情形,下一步要如何开发,等回来后,可不都是要第一时间禀明主公吗?本来,他是与主公约定,届时亲自跑一趟凡人界,当面向主公汇报的。这下有道长代劳,倒也省了他两边跑。

    又过了五天,云景道长率众弟子送别魏清尘一行人。

    临行之际,那七阶黑海蟒又狠狠的惊艳了众人一把它竟然把自己那跟小山丘一样的庞大身躯一圈又一圈的缩小,用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最终缩小成了仅有半尺长,筷子粗。

    包括魏清尘在内,两百多号人都险些把眼珠子给瞪落了。

    “不能再变小了。伙计已经尽力了。”它奶声奶气的说了一声,然后奋力的一甩尾巴。嗖的一下,自海里弹了出来,然后,准确无误的悬浮在魏清尘面前,“魏长老,伙计没有脚,走不了路,缠在你的哪一只手腕上,好呢?”

    云景道长回过神来,一甩拂尘,哈哈大笑:“主公的身边,便是妖兽也非寻常之辈啊!”

    魏清尘看着眼前亮黑纤细的小家伙,心里顿时变得柔软起来。

    他知道,七阶黑海蟒有那法力将自己的身量变小。但是,通常也就是变小到丈许长,腰身水桶粗。而这家伙竟然变成了筷子般大小,还真没有说谎。它确实是为了偷懒,不走路,而“尽力”了。

    所以那句“你是爬的,何需长脚”在舌尖打了个滚,待讲出口来,却化成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左手吧。我是个左撇子。左手的力气要大一些。”

    “左手?”小小的脑袋晃了晃,绿豆般的竖眸里全是迷茫,“原来手也是有名字的啊。魏长老,你要告诉我,哪一只叫左手才行啊?”

    “哦,是我思虑不周。”魏清尘被整得完全没脾气,满头黑线的微微抬起左手,“这只便是。”

    话音刚落,只见黑光一闪。那七阶黑海蟒已然稳稳的落在他的左手腕上,恰好盘了一圈。猛一看,象极了一只圆圆的黑玉镯子。

    魏清尘微怔。一是,好快的身法;二是,身量轻盈得很,竟还不到半钱重。

    真是小看了这吃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他在心里赞了一句。

    旁边,云景道长与众弟子早在心里乐得不行了。只是碍于魏长老的面子,不得不咬牙死忍着。

    “出发。”魏清尘也懒得看他们,直接上了飞船,驱动飞船,载着一百名弟子,腾空而云没错,就是他亲自驾御飞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这一百名弟子的修为太低,连御剑都做不会,更不用说驾御飞船了。

    果不其然,在半空里,他听到底下爆出了一阵阵很不厚道的大笑。

    可苦了船上的那一百名弟子,一个个咬着嘴唇,两眼使劲的往上翻着,把要从嘴里爆出去的狂笑又给硬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

    另一边,沈云与端木光回到凡人界后,接连碰到了三拔打着“东海司巡逻”旗号的仙符兵。

    没有例外,每一拔仙符兵都盘查得极严。而令人意外的是,在碰到第一拔人马时,端木光向他们暗示,给点“茶水费”,以求快速通过,居然一点儿都不管用。人家灵石照收,但该怎么查,还是怎么查。

    只是末了的时候,一位伍夫长将端木光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飞快的解释了两句:“兄弟,上面的意思,我等弟兄只能得罪了。往后,在东海这地,有用得着我等弟兄的地方,兄弟只管开口。”

    他不过是先天境末期的修为。是以,端木光知道他说的全是真心话。因为最后这一句话,端木光又塞给了他一把下品灵石:“我复姓端木,后会有期。”

    伍夫长麻溜的收了,抱拳笑道:“我叫陆大材。后会有期。”

    之后,再碰到另外两拔人马时,端木光学乖了,任他们盘查,不再想着以前的“捷径”。

    待出了东海,沈云看着熟悉的山川,神色甚是凝重:“仙庭与仙门,这是要撕破脸吗?"

    端木光……不知道。不过,他知道,大人不是在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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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事之秋,凡人界的形势完全可以用“瞬息万变”来形容。

    不过,沈云担心的仙庭与仙门撕破脸,彻底决裂,然后,外族乘虚而入的乱局并没有出现。

    通过听风堂陆续传回来的密报,还有菱洲省城这边的舆论来看,仙门也在尽力避免这样的坏果。

    但仙帝却完全是不管不顾了,摆出了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式。

    可惜,延寿丹一事曝光后,没两天,先是主管掳掠年轻男子的内务府副主管投缳自尽,紧接着,半个多时辰之后,国师府在“轰"的一声惊天巨响中,被炸上了天。

    待尘烟落定,惊魂未定的人们发现,整座国师府只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站在坑边,他们可以看到坑底的废墟里有不少的尸体残骸。

    姗姗来迟的仙府衙门动作很麻利。在天黑之前,他们将废墟清理完毕。结论是:国师大人的炼丹炉炸了。因为将要天明之时,府中众人还未晨起,所以,包括国师大人在内,阖府三百一十九口人,无一幸免。

    国师大人是谁?就是向仙帝进献延寿丹的那位邪修。因为他进献延寿丹有大功,所以,仙帝伤愈上朝的第一天,就封他为国师大人,并赐下国师府。

    一直以来,延寿丹都是绝密中的绝密。所以,国师大人一死,国师府也炸成了坑,再也没有人能炼制延寿丹。

    仙帝储备的延寿丹是吃一颗,少一颗。只要最后一颗延寿丹入肚,如果还没找到新的国师大人炼制延寿丹,他最多还能活三天。

    是以,仙帝一方面派人寻找炼丹大师,一方面极力遮掩自己已是强弩之末的事实。

    但仙门哪能让他如愿?

    这不“仙帝断了延寿丹,活不成了”之类的传言象风一样传遍仙都。

    仙府衙门全动了起来,企图扑灭之,却是愈扑愈烈,没两天,这股“风”便刮出了仙都,呼啦一下,传向四面八方。待数日后,菱洲全境,人们碰到熟人,都会议论:“你听说了吗?仙帝要归天了?”

    “全是因为那什么丹,就是那个用年轻美男子炼制出来的邪丹。要没那丹,他早十年前就死了。”

    “这不是吃人吗?你说,这多活的十年里,他吃了多少人啊!”

    “真的太坏了……”

    据听风堂其他分舵传回来的密报,各地都差不多,反仙帝之呼声四起。

    便是仙庭内部也有了“仙帝德不配位”的说法。

    这也怨不得这些大小老爷们。因为仙都最初失踪的那些年轻男子,其中也有一些是他们家族里的优秀子弟。这些年来,一直有人在暗中调查此事,从未放弃过。如果知道了真相,是问,他们如何能无动于衷?更何况,一方面,仙帝都没几天活路了,而另一方面,仙门如日中天,又主动向他们伸出了手。该如何选,还用得着费脑筋吗?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很快,仙帝的法旨出不了仙宫。

    这是自仙庭建立以来,从未有过之现象。

    并且,这并不是最坏的情形。确切的说,一切只是开始。

    没几天,各洲之武者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各地仙庭衙门前静坐请愿,说仙帝德不配位,请仙帝逊位。

    要是搁在从前,各地的大老爷们也不是吃素的,早就放出衙门,劈头盖脑的一顿大棒子将人赶了个干干净净。赶不了,死赖着不走?呵呵,那就废了功名,扔牢里去。

    然而现在,大老爷们突然都象是换了一副心肠,变成了真正的“一方父母”。一方面他们派人好吃好喝的照顾着这些武者,另一方面用最快的速度向上级衙门报告,并且在报告里,他们都是声泪俱下的为这些武者说好话,称之为“无视自身安危,为天下人请命之义举”,还说,“卑职被深深的感动”,强烈要求上锋正视这些来自民间的正义呼声……等等。

    最后,这些报告都归拢到了仙帝的病榻前。

    后者只看了两三份,便已经觉得周身气血翻涌,赶紧的打开紧抱在怀里的宝盒,从中取出一枚红艳似血的延寿丹送入嘴中。

    然而,还是晚了。

    那血丹还没来得及化开,仙帝心头一热,“噗”的喷出一口血沫子。

    呼——,血丹和着血沫子,一起被喷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妖娆的红色,“哧啦”的一声,最后那血丹将床前的大绣屏破了一个拳头大的洞,不知道飞落了去哪里。

    那上面绣的本是一百个用金线绣成的寿字。是仙帝令人赶制出来,为自己延年益寿的吉祥物件。并且,这百寿屏刚刚被抬进寝宫里来时,仙帝还满是豪情的对众内侍说:"此物是用我族之秘法特制的。老祖宗们不止一次用过,灵验得很。上面的一个‘寿’字,可为朕添寿一年。一百个寿字,便能为朕添寿一百年。朕就不信,一百年里,还找不到第二个国师大人!”

    现在,百寿屏破了一个大洞。那些原本金灿灿的寿字,竟同时失了颜色,变得黯淡无光。

    仙帝两眼向上一翻,大呼:“天亡我……“

    语未毕,身子往后猛然倒去。“叭嗒”,一直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那只朱色宝盒滚落在宽大的龙床之上。刹那时,从里面滚出来的血丹,铺满了龙床。

    立在床榻边汇报的两位大臣听着不听,齐齐抬起头来,不由都倒抽一口冷气。

    好家伙,这些血丹,有数百之多啊。

    怪不得仙帝失了国师大人,犹作困兽之斗,还扬言能再活一百年呢。

    两人相对一视,很有默契的收走了床上的延寿丹,然后装出一副慌乱的样子,连滚带爬的往外面跑,嘴里叫着:“不好了!”

    “仙帝驾崩了!”

    仙帝死了。传言是因为延寿丹吃光了,所以就死了。

    但并没有马上引起太大的动乱。

    因为新的仙帝马上就继位了。

    但是新仙帝上任之后,下法旨宣布,“先帝”功德圆满,归位成神,并且其封号还是“圣德”二字时,大殿里当场就炸了锅似的。一半以上的大臣造反了,直言新仙帝根本就没有“通天地”之能,是伪帝,必须滚。

    新仙帝年轻,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哪肯就犯?当即令大殿禁军“将这些叛逆统统抓起来”。

    全副武装的禁军象潮水一样涌进了大殿,却是与这些大臣站成了一边。

    新仙帝不得不答应与他们谈判。最终,谈判的结果是,新仙帝退位,让政于仙门。而仙门养他及他的家人一辈子。

    谈判之后,各地的仙庭衙门的牌子被撤了下来,转身,挂上了“仙门理事二处”的牌子。在里边主事的,还是先前的大老爷。而大老爷手底下做事的,也还是原来的衙役。若说有不同,那就是上至大老爷,下至寻常衙役,他们都换了一身新衣裳。

    原来仙门在各地的理事处,变成了“一处”。

    两处合二为一,取代了原来的仙庭衙门。

    各洲并没有出现大的动乱。只有少数地方在刚开始时出了点混乱,但很快就被当地的仙门理事二处镇压了下来。

    没错,就是“理事二处"。因为按仙门的分工,这等“凡俗之事”仍归二处之主事大人,也就是原来的大老爷管。

    待仙门宣布大乱已除,端木光却向沈云报怨:“大人,这世道,还是一样的乱啊。哦,不,多了一个仙门收税,大家的日子更艰难了。”仙帝虽然没了,新仙帝也变成了废帝,仙庭倒了,而仙门也接连颁了一些很好的法令,但是,各个地方的大老爷,还是原来的大老爷。他们用的还是原来仙庭的那一套。新法令在他们的眼里,跟厕所里的草纸没什么两样。而各地的仙门理事一处又不理这些“凡俗事物”,所以,对于寻常人来说,除了要交更多的锐,再也没有别的“好处”。

    沈云点头道:“所以,身逢乱世,我们唯一能够依靠的,只能是我们自己。”

    尽管这一点,他早有预见。但是,心底里到底还是存了一点幻想。

    结果,现实却狠狠的嘲讽了他。这一点幻想,有多么的可笑和幼稚。

    所以,他不会再抱有幻想。

    这一点幻想被彻底抛掉,沈云没来由的觉得浑身一轻。

    “从今天往后,我们谁也不靠,就靠我们自己。”

    “不要指望仙门。”

    “团结所有的力量,我们一起度天劫!”

    说完这些,明明是阴霾的冬雨天,他却只觉得眼前大亮,心底里更是涌出了一股暖流,瞬间流转全身,化成了一股澎湃的力量。

    。m.



    新年里,云景道长到了沈家庄。

    “那个东海巡逻司怎么还在?”他恼火的向前来迎接自己的端木光报怨,“除了换一身衣裳,我看他们与以前没什么两样。仙门的法令,纯粹是摆设!”

    这一次过东海,他还是先后碰到三拔打着“东海巡逻司”旗号的人马敲诈。

    不过,这回,这些家伙看到他是玄天门的,态度好了许多。

    但再好的态度,也还是敲诈啊。

    云景道长原以为仙庭被推翻,凡人界在仙门的治理下,会焕然一新。不想,来到凡人界的第一站,就看到这一副情形。那情形,真好比被人兜头泼了一桶冰水。

    之后,自东海一路南下,沿途所见,无疑又是接二连三的泼冰水。

    待看到端木光时,他的心已不能用“透心凉”来形容,而是恼火之极,再也忍不住,抱怨起来。

    而端木光见他这等涵养极好之人也恼了,哈哈大笑道:“原来道长对仙门还抱有幻想啊。没事,您来了凡人界,等闲下来了,出去多转几圈,包您什么幻想也没有了。然后,心气就平了。”

    “什么幻想?”云景道长脚下一顿,看着他,表示听不懂。

    端木光解释道:“这是大人的原话。”接着,将沈云前番跟他说的那些,又一字不漏的转述于他,末了,笑道,“象我现在,就外面那些仙门的人,很难再惹我动真怒了。”

    云景道长听完,还待细想,这时,主院到了。他只得敛了心,等以后再细细品味主公的这些话。

    沈云与以往一样,在书房里见了他。

    见过礼后,云景道长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枚玉简,双手呈上:“主公,昨日,魏长老一行人回到了岛上。这是魏长老给您的信。”

    沈云接过去,示意他坐下,笑道:“原来你此行是专程来送信的?”

    “主公明鉴。可不就是来送信的吗?”云景道长这才落了座,简要说出自己获准离开玄天门,外出游历的始末。接着,也汇报了这两个多月,差不多三个月里,石头岛的情况。

    沈云听完,赞许的颌首道:“有你坐镇岛上,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主公过奖了。”云景道长知道他接下来是要读玉简,便以一路行色匆匆,要去更衣为由,起身欲离开。

    “行,你赶了一夜的路,先是歇歇。”沈云应充了。

    玉简里,魏清尘详细的汇报了此次的云雾山脉一行。

    这一路上,他最大的感受是:两百多年以来,仙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有的地方甚至完完全全可以用“沧海桑田”来形容。

    本来,他自恃生于仙山,长于仙山,年少时也曾多次出远门游历过,出发之前,又仔细研读了沈云近年来收集的沿途地图,认为此次去云雾山脉最大的问题就是,一路上,百来口人的吃饭。是以,他设计了“伙计”。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与不知前路在何方相比,吃饭完全就不叫事儿。

    真的没有夸张。云雾山脉的大致方位,并且还有沿途的地图,但是,如果不是搭乘仙门的传送阵的话,而是象他这样自己驾御飞船,他真有找不到方向的感觉。

    作为一位元婴境的阵法大师,魏清尘在第一次发觉自己迷失方向之后,就起了警觉。经过反复的对比、勘定,他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即,仙山的地形地貌与两百多年之前相比有很大的改变,只是造成他迷路的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很多地方的四象也变了。

    沈云读到这里,不由“滋”的抽了一口冷气。

    什么是四象?

    表面的意思是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在阵法上,它们被用来分别表示前后左右,或东南西北等方向。

    显然,魏清尘在玉简里说“四象变了”,指的是东南西北等四个方向变了。

    “四象也是会变化的?”沈云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道了一声“奇怪”之后,急急的往下看。

    果然,他猜对了。魏清尘确实是在怀疑,仙山很多地方的方位发生了扭曲,从而导致四象生变。

    接下来,魏清尘针对这一猜测,又做了一系列的勘察。结果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并且,实际的情况,比他猜测的还要严重。

    说起仙山的样子,魏清尘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他曾问过父亲。

    结果,父亲指着桌上的棋盘,很认真的告诉他:“仙山跟这只棋盘一样,四四方方的。而天就象是一口倒扣的圆锅,罩在仙山上。这就叫做‘天圆地方。’”

    而现在,魏清尘初步勘察的结果却显示,天圆地方之说有些站不住了,仙山,还有头顶的这片天,不但是扭曲的,而且很多地方还破裂了,产生了错位。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导致了仙山很多地方的地形地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而他对仙山“似是而非”的感觉,也源自于此。

    仙山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魏清尘完全不敢想,只是从心底里感觉到深深的恐惧——天劫!真的是天劫!

    同时,因为四象扭曲、错位,使得他手里头这些地图的准确性大打折扣。他必须时刻密切关注着周边的四象,一旦发生有变,立时就要动用罗盘等进行校正……即便是这样,迷失方向也成了他们这一路上的常态。

    而他们的行程也因此而被严重拖延。原本计划是一个月赶到云雾山脉,结果,他们硬是走了两个月零五天。

    这也严重影响了他们下一步探寻云雾山脉的计划。

    为了节省时间,魏清尘只能将环行云雾山脉一圈的计划,改为穿过云雾山脉,送“伙计”回北海。

    值得万分庆幸的是,云雾山脉外围的四象被严重挤压,而变得面目全非,但是,其内部却是正常的。再加上,“伙计”到了这里,竟有一种如龙归大海之势,沿途的妖兽早早的闻风而逃。是以,他们穿行云雾山脉反倒是两个多月来最为轻松的行动。

    他们用了五天的时间,由南向北,穿过了云雾山脉,又往北继续行了三千余里,抵达北海之滨。

    不等魏清尘开口,“伙计”自己一头扎进了海水里,哗啦啪的掀起数道巨大的浪花,恢复了巨大的原身。

    它高兴的从水里抬起头来,告诉众人:“没错,就是这里。‘伙计’记得,家里的海水是这个味道。魏长老,各位弟兄,‘伙计’要回家了。嗯,后会有期。”

    然后,这个小没良心的尾巴一甩,头也不回的游进了大海深处,竟然连酱牛肉的方子也忘了跟魏清尘讨要。

    而魏清尘也认出来了,北海还是两百多年前的那个北海——出了名的水族聚居之地。

    这可是真正的妖怪窝!

    他哪里敢带着一百名只有先天修为的修真菜岛在这种地方打尖?

    “伙计”一走,他们真的是连喝口水的功夫都不敢停,立刻跳上飞船,急急返程。

    因为时间有限,所以,接下来,魏清尘带着众弟子都是原路返回。就算是这样,他们在路上也迷失了五次方向。其中有三次是因为,这三处的四象较来之时,又发生了此许的偏移。

    也就是说,仙山的四象不但扭曲、错位了,而且这种变化还在持续。

    魏清尘越发的惶恐了,在信末请求:“此事至关重要,而信中不便多言,恳请主公速回岛中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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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仙山,其实沈云之所知,绝大多数来自祖师她老人家留下来的玉简里。但是,象仙山是“天圆地方”这类的说法,沈云却是头一回听说。至于四象扭曲变形,更是完全超过了沈云现有的认知。

    他思索许久,令端木光请来云景道长,细细请教。

    “仙山是什么样子的?”后者听到这个问题,有些发愣,“自然是天圆地方啊。”在仙山,这是黄口小儿都知晓的常识。主公怎的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还真有这么一说啊。沈云心里狐疑极了——祖师她老人家为什么在玉简里只字不提呢?

    敛了杂念,他又问起了四象。

    云景道长明显的不安起来。因为以主公的修为,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基础常识。而以他对主公的了解,主公特意召了他过来,询问这些,定有原由。想到自己刚刚转呈给主公一枚玉简,而那玉简里写的只能是魏长老的云雾山脉之行……突然间,他的脑海里象是“嗡”的一声炸开来,刹那间,满脑门上都是冷汗。他惶恐的颤声问道:“主公,可是魏长老在玉简里说,四象有什么闪失?”

    看来确实是我孤略寡闻了。沈云如实以对。

    哪知,云景道长听得好比是云山雾罩,脸上之神色越来越迷茫。

    这也不象是知道啊……沈云说完,问道:“道长,是哪里不对吗?”

    云景道长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是我听差了。此四象,非彼四象。”

    “此话何解?”沈云追问道。

    云景道长细细道来。

    原来,他刚才所说的“四象”是指太阳、太阴、少阴、少阳。

    有道是: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所以,如果是四象生变,那么,这世道就要大变特变了。

    而四象生变,按理说,上天是要示警的。而上天示警,主要是表现于天文异象。云景道长以为魏长老此次去云雾山脉,发现了预示四象生变的异象,再联系“天劫论”,故而吓得冷汗涔涔。

    至于主公所说的四象扭曲、变形……这些字,他都懂,但是,联在一起之后,却好比天书,完全不知所云。不过,他觉得再怎么样,也不会比自己以为的“四象生变”更糟糕,所以,猛然绷紧的心弦放松不少,生出一种庆幸之感。

    沈云听明白了——原来法修理解的“四象”,与阵修理解的“四象”,不是一回事。而且,很显然,道长根本就不知道魏长老所说的“四象扭曲、变形”会有多严重。因为这也完全超出了道长的现有认知。

    那么,再与道长就此问题谈论下去,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魏长老在玉简里请我速回一趟石头岛。”他换了个话题。

    云景道长闻言知雅意——原来主公召我过来,是商议此事。

    “看来主公是想让我在这边多住几天了?”他笑道。

    沈云点头:“道长甚知我心。”

    云景道长问道:“主公此次回仙山,大约几日回转?”

    沈云默算了一下,说道:“不超过一个月吧。”

    “这么久啊……那您得把端木留下来助我。”云景道长直接要求道,“现在,凡人界这边的情形,可比仙山要复杂得多,且变数极多。若是三五天,我照着主公定下来的维持着,兴许还能勉强照看下来。但是,一个月的话,这凡人界都能变上两三回了。我一个人真的应对不来。端木跟着您,越发的能干了。再者,这几个月,他一直在这边,也更了解形势一些。我们两个合力,撑一个月,应该还是问题不大。”

    好吧,他说的全是实情。眼下的凡人界,风云变幻,有时候真的让人眼花缭乱。沈云应下了:“我过会儿跟端木说。”

    云景道长便不再多说。

    这一次,端木光没有再推却。因为道长初来,不熟悉这边的情况,确实是需要他的帮助。

    于是,沈云将手头的事交代给他们两个之后,第二天中午便动身,前往仙山。

    连夜赶路,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到了石头岛。

    他用“青越冠”御风而行,既快又轻灵,所以,当他抵达石头岛上空的守护大阵边缘时,魏清尘才从影岛上发现他,急吼吼的拉出一串残影,跑到小码头上迎接。

    沈云站定身形,看到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魏清尘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有点儿慵懒,却比较讲究,吃穿住行,无一不精致,跟邋遢二字完全不搭界。

    与之相比,沈云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土包子。

    呃,好吧,人要有自知之明——根本不用跟谁比,他沈云本来就是一只土包子。

    话说回来。

    眼前之人,一头乱发,胡子拉碴,眼中布满血丝,脸上的黑眼圈都快挂不住了,身上的月白色道袍也是皱巴巴的,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一双脚是赤着的。

    “主公,您可回来了!”魏清尘看到他,两眼亮晶晶的,咧嘴笑道,“太好了。我又算了一天一夜……”

    原来如此。沈云摆手打断道:“先不说这个。魏长老,你现在需要的是,什么也不想,不管不顾,好好的睡一觉。我也是。待吃过晚饭,我们再详谈,如何?”

    魏清尘愣了一下,旋即,抚掌笑道:“心急吃不成热豆腐,主公所言极是。”

    沈云好不吃惊:“你也知道豆腐?”据他所知,豆腐是凡人界的食物。仙山这边可没有。

    “哦,这次去云雾山脉,有一次迷路,我们被困住了。众弟子身上带有干粮,所以,我吃了一次干锅豆腐。‘心急吃不成热豆腐’这句话,也是他们告诉我的。”魏清法想起当时的情形,哑然失笑。谁能想到,他堂堂的元婴修士,竟被一块热腾腾的豆腐烫了嘴。

    沈云也不禁笑了。

    待到晚饭后,沈云泡了一壶热茶,请魏清尘过来。

    饱睡了一个下午,魏清尘又变回了往日的仙风道骨。

    沈云请他在长榻的另一头坐下来,亲手倒了两碗热茶,推过去一碗,自己则端起另一碗,问道:“魏长老,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发觉四象的异常开始,你就没有合过眼了?”

    ”魏清尘也一样的盘腿坐下来,端着茶碗老老实实的点头:“睡不着啊。”也就是主公才有这能耐,每每只消三言两语,就能消去他所有的焦虑。以前,端木老是说,主公是主心骨。如今,他也是越来越有这样的感觉了。

    沈云也没瞒他,先道出与昨天与云景道长讨论的情形,然后也老实的交底:“你所说的,完全超过了我们的认知。我们完全不懂。所以,请你先跟我解说一下,四象为什么会扭曲,变形。”

    “不懂?”魏清尘端着茶碗,硬是呆坐了差不多十息,才消化掉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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