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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之后,沈云如约,坐着老罗的马车,前往北郊玉栖观。

    当他们赶到山门时,白道长与李道长早已站在那里迎接。

    “沈小友,别来无恙。”他们俩与沈云见了礼。

    尽管事先从李道长那里得知了沈云的修为进展,但是看到本人时,白道长还是大吃一惊——前天,李道长回来与他分析,沈小哥可能是用了遮掩修为的法宝。他听到,也好奇不已。这不,一照面,他便暗中动用了迷妄之眼。结果,他并没有在沈云的身上发现法宝引起的灵力波动。

    以前,因为伤及根本,修为大打折扣,连带着迷妄之眼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但是,闭关近一年后,他的伤好了七成,修为也巩固在化形一层。迷妄之眼恢复得更好,已然恢复至他受伤之前的水平。

    除非是仙宝,不然的话,都难逃他的这双利眼。

    所以,他敢肯定,沈云眼下的修为境界是真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吃惊,沈云竟然只有先天境初期的修为。

    前两天,听李师弟说,沈云住的那一带布了小五行阵。并且,那阵还不小,足足覆盖了三条街。是以,他以为沈云少说也是炼气中期的修为。因为只有炼气中期的修士才能布阵。

    想到这里,他不由眨了眨眼睛,生平头一次怀疑自己的迷妄之眼——不会是看错了吧……

    一旁,李道长笑盈盈的指着老罗手里提着的那只蒙了蓝布的大竹篮:“罗施主,又带了豌豆黄过来敬神上香?”

    “是的呢。”老罗腼腆的笑了笑,“玉栖观灵验得很。我去看许的愿,全实现了。今天特意过来还愿。”

    李道长连声道“好”,乐呵呵的招呼道:“罗施主,请随贫道来。”

    “有劳道长。”老罗得到沈云的许可后,提着大竹篮,跟着李道长进了山门。

    待两人走出了四步远,白道长收回目光,笑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沈小友,请。”

    “请。”

    两人并肩而行,边走边聊。

    “沈小友莫要见怪,我冒味的问一句,听师弟回来说,您在府上周边布设了法阵。是您自己布设的吗?”白道长还是相信自己的破妄之眼,没有看错。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小五行阵是沈云请人布设的。只是,他活了千把年,见识了不少怪事,知道凡事都可能有例外。纠结之后,他索性直接问出来。事关破妄之眼的可信度,他没法忽略。

    本来,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在沈云面前称一声“本座”,不过,沈云本来于他有大恩,更重要的是,小家伙越来越合他的眼缘,他是真心想交这个忘年交。故而,直接称“我”。

    对于白道长的疑问,沈云早有心理准备。恶补了大量的修真知识之后,他知道,小五行阵只不过是一个中阶法阵。筑基中期境以上的修士都能凭着一双肉眼看出它的存在。而白道长是化成了人形的白果树精,也就是一只化形老妖。其战力比人类修士里的寻常元婴大能更强悍。李道长与他以师兄弟相称,十之八九是侍从之类的亲信。化形老妖身边最得力的亲信,怎么可能连筑基中期境的修为都没有呢。故而,前两天,李道长上门送平安符。他就知道小五行阵绝对瞒不住。

    当然,他也知道,只有炼气中期境以上的修士才具备布阵、炼器、画符的能力。不过,这里头并不包括青木门的传人。在青木门里,只要体内凝结出真气,就能画符、布阵、炼器。对此,祖师在一枚玉简里特意解释过,全是因为练了《飞花越柳》的缘故。

    晋阶化虚境之后,她便创下了《飞花越柳》。然而,直到天神宗覆灭,也未能最终成招。逃出天神宗后,她丹田被毁,灵力用一点就少一点。再加之,当时仙庭对天神宗的残余势力斩尽杀绝。她根本就不可能收到有灵根的传人。在这样的情形下,她突生奇想,结合凡俗武功,大改《飞花越柳》。历经三年多,终于成招。

    也就是说,《飞花越柳》是凡人也能修练的修真绝学。

    青木门的秘密,白道长不可能知道。但他特意问他是否是自己布的阵,绝对是另有深意。

    他是看出了我的修为境界反常吗?

    沈云其实很想跟这只化形老妖请教一下自己身上的反常之处。但心念一转,还是决定罢了。祖师在玉简里反复提到,人心险恶,不可事事对人言。更何况,白道长非我同类。

    “道长何出此问?”他挑眉反问道。

    小家伙还是防着我呢。不过,这才叫“人之常情”。白道长轻笑:“觉得奇怪而已。我观沈小友应该是先天境的修为。通常来说,还布不了法阵。这次出关,我发现城里多了一个仙门的直属衙门。所以,寻思着,是不是仙门里边的人帮了沈小友一个忙。“说到这里,他轻哼一声,“仙门行事,可以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他也是好意。之前,听李师弟说过玉周山坊市之行,觉得小家伙的修真知识少得可怜,不象是仙门的正经弟子,十之八九是外门记名或者杂役弟子之类的。而小家伙又有点歪才,难免入了仙门一些人的法眼。他有意提点两句。

    沈云听到耳朵里,心道:原来是担心我把仙门里的人引到这里来了。

    在玉简里,他知道,修真者喜欢收灵宠。白道长身为高阶妖修,必定非常反感之。

    “哦,白道长尽管放心。我不是仙门里的人,与他们与往来不多。”沈云答道。

    老子是仙门的守护兽,在仙门是合法合理的存在,何须担心被你卖给仙门?你小子答非所问呢。白道长只好再次发问:”你真的能布阵?“

    沈云见糊弄不过,点头答道:“只会布我师门传下来的法阵。”

    “你的师门?”白道长更加奇怪,“你刚才不是说,你不是仙门弟子吗?”仙门扩张至今天,不是仙门弟子的修士,只可能是那些为数不多的散修。而有师门的人,怎么可能还是散修呢?

    “哦,我的师门很多年前被逐了出来。”沈云含糊的答道。

    白道长顿住身形,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自天神宗覆灭后,仙门行事越来越霸道。两百多年来,被长老会抹掉的小门小派少说也有数十个。还有更多的仙门弟子被仙门流放到凡俗界,沦为散修。这里头有人在凡俗界自立门派,也完全说得过去。

    能够自立门户的,都是不寻常之人。他们做出超乎寻常之事,也不是不可能。

    事关人家的师门秘密,白道长没有再细问。恰好偏殿到了,他伸手请道:“沈小友远道而来,先进屋喝杯热茶。”欠下小家伙一份大因果,他一直在想着,光是帮小家伙寻找失散多年的姐姐怕是还不上。该怎么还呢?听了这段往事,他心里大致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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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多谢书友亭亭意柳的平安符,谢谢!



    没有旁人,白道长直接与沈云商议第三次疗伤的事情,末了,问道:“不知沈小友什么时候得空?”

    “随时都可以。”沈云这次来,本来就是为了替他疗伤。

    这是好事儿。既帮了人,还成就了自己——恶补了修真知识后,他知道,妖修的“气海”其实与人类修士的“泥丸宫”是等同的存在。到现在为止,他都无法内视自己的泥丸宫,不知其真颜。有机会能三入化形老妖的气海,本身就是大奇遇。更何况,每一次疗伤,于他来说,就是一次洗髓伐经。大奇遇直接变成了大机缘啊。

    “好。沈小友够爽快。那么,我也不客气了。就今天晚上,如何?”白道长展颜笑了,狭长的丹凤眼闪着愉悦的亮光,“沈小友尽管放心,这回,我不用喝酒,也能入睡了。“

    上回,他必须借酒入睡,结果,连累沈小友宿醉不醒,把老罗也吓得够呛。

    沈云想起这回事,也不由笑了。

    有了第二次疗伤的经验,沈云没必要再与老罗挤一间屋里。是以,这回,李道长说客房都空着,给他们俩各自安排了一间客房。

    老罗知道自己睡觉打呼噜,很高兴这样的安排。晚上临睡之前,他在客房的空地里打了一路金刚拳,又走了三遍《小***》,回到床上,被子一卷,不一会儿便呼呼大睡。

    白道长最后又检查了一下观里观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见老罗已经睡着,也回到本体里睡觉。

    他是早有准备,所以,用神识给沈云传讯过去后,没过多久,睡意涌起,沉沉睡去。

    沈云收到传讯后,快手快脚的洗洗睡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熟悉的感觉又起。

    来了!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尽量放松,将自己融入涌来的黑甜之中。

    这一次疗伤,比前两次都要顺利。沈云熟门熟路的进入了白道长的气海里。将近一年不见,白道长的气海变化蛮大的。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气海变大了,变得鲜亮了;其次,生出了许多形态不一、深深浅浅的木灵气团。它们象云彩一样,在气海里缓慢的摇曳,煞是壮观。

    如果不是有一些绿色的木灵气漩涡里时不时喷出白色的五行灵气,尽煞风景,沈云险些以后自己置身于绿色的云海之上。

    做了一个深吸呼,他走向离得最近的那个木灵气漩涡开始做事。

    与上次相比,他的目力又有了很大的提高,所以,走到近前,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漩涡其实是一个伤口。当他将喷涌出来的五行灵气吸纳干净后,漩涡紧接着变暗了。那是因为伤口愈合了。

    也就是说,因为这些五行灵气的存在,白道长气海里的伤口一直无法愈合。

    换成人类修士,泥丸宫被扎得四处漏风,想来也是没法接着修行了。

    那人是对白道长下了死手啊。沈云轻叹,走向下一个伤口……

    修为提升了,吸纳灵气的速度也大幅度提升。感觉就是三下五去二,没用多少工夫,沈云环视四周,貌似看不到其他的伤口了。

    知道了伤口的危害后,他担心有遗漏,特意在气海里四处搜寻。

    在这里,他想去哪里,全是凭着意念。心念一动,想去哪里,立马就能去哪里。如此过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熟悉的推力再起,下一息,他象是掉进了黑暗的深渊之中。

    沈云猛然睁开了眼睛。

    一灯如豆。他躺在床上。

    紧接着,恶臭之味涌入鼻子里。

    “啊欠!”沈云打了个喷嚏,翻身爬起来,低头往身上看去。

    月白色的亵衣被黑油一样的污垢糊得严实,已然不见底色。

    这些是洗髓伐经之后,从身体里排出来的废物。

    他早有准备,下了床,从百宝囊里取出大浴桶和热水,搓洗干净之后,舒舒服服的泡起热水澡来。

    和前两次一样,他的五官变得更敏锐了。但提高的幅度明显不及之前。也就是说,这次洗髓伐经的效果不如前两次。

    沈云靠着桶壁,闭上双眼,回想着刚才疗伤的过程,心里有了数:应该是我的修为提升了,一次能吸纳的灵气也比前两次要多得多。这一次吸纳掉那些灵气后,轻松得很,明显感觉到尚有余力。从而使得洗髓伐经不如前两次彻底,相应的效果也不如从前。

    想明白之后,他便没有再放在心上——什么也没有做,白白的得了一次洗髓伐经,哪怕不是很彻底,也是难得的机缘。更何况,疗伤结束后,他有机会在化形老妖的气海里游了一圈,长了许多见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泡完澡后,磕睡再度爬上来。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沈云绞干头发,将床上的脏被褥等物一并塞进百宝囊里,换上新的,听从磕睡虫的召唤,乖乖上床睡觉。

    他本以为这次也会大睡一场的。不想,第二天一大早就醒来了。

    刚梳洗完毕,白道长便来敲门了。

    沈云连忙穿上外袍,过去开了门:“白道长,早啊。”

    “沈小友,早。”白道长身着一袭米白色的长袍,神采飞扬。金黄色的晨光照在他的身上,衬得他从未有过的朝气勃蓬。

    “您,全好了!”沈云被扑面而来的活力感染,整颗心都随着晨风一道飘扬起来。

    白道长颌首微笑:“多谢沈小友再度出手,彻底治好了我的旧伤。”说罢,抱拳行了一个正式的道礼,“沈小友的大恩大德,白某铭记于心。”

    “白道长言重了。”沈云哪敢受一个化形老怪的正式大礼?连忙避让到一边。

    白道长又道,他马上就要闭关。初步预计,这次闭关的时间可能会比上一次要长一些。但他保证,去年的约定,牢记于心。待到出关,他头一桩要做的事,就是去寻访沈九妹。

    “那我先谢过白道长了。”沈云大喜,抱拳行礼。

    白道长伸手托住他的拳头,笑道:“谢什么?你我有约定在先。这是我应尽的本分。”俊眉轻扬,他好心情的接着说道,“哦,一直想告诉你,我叫白柯。”

    不等沈云回应,他轻轻一笑,化成一道绿光,嗖的钻进了后院的千年银杏树里。

    阳光下,这棵千年的银杏树满冠翠华,彰显着勃勃生机。



    此间事了。沈云准备吃过早饭,与老罗一道返城。

    老罗得了吩咐,麻利的去厨房做早饭。沈云去了前面的大殿,向李道长辞行。结果,刚出后院,他在半道上碰到了李道长。

    “沈小友,早啊。”李道长也是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都快堆不下了,“贫道正要去找您呢。”

    “道长找我何事?”沈云问道。

    李道长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沈小友移步,偏殿一叙。”

    沈云便与他一道去了偏殿。

    落座后,李道长先说了白道长闭关一事,接着起身行礼,也要道谢。

    沈云连忙拦住:“早上的时候,白道长已经道过谢了。举手之劳,不值得您两位再三道谢。”

    但李道长执意行完道礼:“于您来说,是举手之劳,对于我们师兄弟却是大恩大德。不瞒您说,白师兄的伤好了,我们才能重返仙门。”

    沈云讶然:“你们是仙门中人?”如此说来,白柯是有契约在身的守护兽。可是,据师祖传下来的玉简里说,守护兽的眉心都会留有契约印记的。怎么白柯的眉心却干干净净的,什么印记也没有呢?

    象是看出了他心里的疑惑,李道长说道:“白师兄当年与师门缔约时,尚在幼年。故而,缔结的是奴仆契约。在仙门,守护兽大多数都是缔结的这一类契约。一百多年前,白师兄被魔女重伤,修为大跌。师门的新任掌门又与白师兄有隙,借故发难,将白师兄发配至此。过了一百年,掌门派人过来探望过白师兄一次。白师兄的伤势一直没有明显的好转。那人回去之后,没过多久,掌门又派了两名长老过来,取消了与白师兄的契约,说是念在白师兄从前对师门的贡献,从此以后,白师兄为师门的客卿长老。自那以后,白师兄眉心的印记便消失了。”

    这些事,存在他心里有一百多年。如今白师兄伤愈,总算可以在人前一吐为快了。

    沈云知道奴仆契约。这是人类修士与妖修之间最低等的契约。在这种契约里,妖修受到了限制最大,权益却最少。最不公平的是,一旦缔约,人类修士随时都可以单方面解除契约,不会受到契约的任何反噬;反过来,妖修却不能单方面解约。而且,被解约时,妖修还会受到契约的反噬,修为下降一个小境界。

    他可以想象,白柯本来就伤及根本,修为大跌。契约的反噬,于他来说,不下于雪上加霜。

    沈云对仙门里的门派知之甚少,本来想问一下两人所在的师门,听到这里,淡了心思——这样的门派,无情无义,有什么好问的?

    闻言,他笑道:“奴仆契约?呵呵,白道长重获自由身,也是因祸得福。”

    “说的极是。”李道长哈哈大笑。自从换了这位掌门后,师门的情形可谓江河日下。他最近一次回师门,偶尔听到几个外门弟子私底下议论,说是刚结束的仙门大比里,又是垫底,这回怕是保不住二流门派的地位,真的要沦为三流门派了。所以,他完全可以想象,掌门等人听到白师兄伤愈的消息,会后悔成什么样子。

    啊呀呀,光是想想,都解气得很呢。

    止住笑,他猛的一拍脑袋:“光顾着说闲话,险些忘了正事。”说着,他从袖袋里取出一只乾坤袋,递到沈云面前,“这是白师兄闭关之前,再三吩咐我一定要交给沈小友的。”

    不用说,这里头是酬资。沈云摆手:“白道长已答应出关之后,替我寻访九姐……”

    李道长拉过他的右手,一把将乾坤袋塞进他的手里:“你先看看里头是什么,同拒绝也不迟。”

    话说到这份上了,沈云也不好再坚持。再加之,他认出来了,李道长塞过来的只是一只下品乾坤袋。

    他好奇的打开之。

    里面只有一只青铜三足双耳炼丹炉。上品法器。

    李道长见他面上没有显出喜厌来,在一旁解说道:“这只青铜鼎是白师兄在一个古迹里偶然得来的。沈小友莫看它其貌不扬,只是上品法器。其实,白师兄发现它里头是有器灵的。不过,器灵尚在沉睡。如果能唤醒那器灵,这便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白师兄自从得手之后,用了诸多的办法,也没法唤醒器灵,想来是无缘。沈小友也不妨一试。兴许与他有缘呢。”

    原来如此。沈云知道,“器”分为法、灵、宝等三个大品阶。其中,每一个大品阶又可细分为下品、中品、上品等四个等级。而不论什么材质,什么用途的“器”,一旦生出了器灵,都被归入“宝”这个大品阶。

    也就是说,乾坤袋里的这只青铜三足炼丹炉少说也是下品宝器。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能唤醒沉睡之中的器灵,此鼎就只是下品法器。

    一时之间,沈云生起了猎奇之心。他很想试一试。

    让宝物认主的法门有很多,而最简单,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法门莫过于滴血认主。

    他将炼丹炉从乾坤袋里取了出来。

    没有认主,炼丹炉显示的是它的最大个头。

    “砰”的一声重响,沈云感觉脚底的地面都轻轻颤了颤。青影闪过,偏殿的空地上应声现出一个一人高,五个成年男子合围的大家伙来。

    “我且试一试。”他起身走到炼丹炉面前。

    没有急着滴血,他首先围着炉子慢慢的转了一圈,细看炉体上的青铜铸纹。

    有云、有猛兽,还有日月星辰。铸纹古朴厚重,越看越是精美……就在这时,他在一只炉耳的旁边找到一条半尺长的细裂纹。

    “哎呀!”他无比惋惜的轻呼。宝物有裂纹,就好比美人脸上生了疤子。好不可惜!

    李道长见状,说道:“器灵一直沉睡,使得宝物从宝器掉到了法器,因此而炉体受损,生出一两道裂纹,实属正常。待器灵醒来,再好好的蕴养,加以时日,裂纹自个儿就能消去,不足为患。”

    祖师的玉简里确实也有这种说法。沈云不好意思的冲李道长笑了笑:“那么,我就斗胆滴血认主。”

    李道长展颜,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云便不再客气,咬破右手的中指指头,在炼丹炉上随意的滴了一滴鲜血。



    那滴血落在炉壁上,好比泥牛入海,转眼就不见了。

    四周的空气都好象凝固了。沈云屏息以对。

    按理说,炼丹炉如果认主成功,这么大的个头,起码会颤一颤,发出嗡鸣之声。

    然而,等了良久,什么动静也没有。

    沈云不由抬头去看李道长。

    后者摸了摸下巴,清咳一声,说道:“也许是无缘吧。”

    缘分这种东西,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完全没有半点办法。

    沈云其实一眼就看中了这只炼丹炉。闻言,好不惆怅。没办法,缘分只能听从天意,半分也勉强不得。他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乾坤袋还给李道长:“多谢。”

    不料,李道长又给推回来了:“这只丹鼎是师兄赠与沈小友的。师兄正在闭关,我也不好为越俎代疱。这样吧,沈小友先收下。如果实在不想要,将来待师兄出关,再亲自还给师兄也不迟。“

    如果再坚持不要的话,就是为难人家李道长了。沈云又道了谢,将炼丹炉重新收进乾坤袋里,暂时保管。

    随后,他与李道长告辞。

    李道长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沈云会去一趟玉周山坊市的。这样的话,不用沈云张口,他也会主动作陪。

    当然,沈云自己都没有提,他也不好多言。

    吃罢早饭,他将沈云与老罗送至山门,直到他们的青布小马车“嗒嗒嗒”的拐了个弯,再也看不见了。

    当马车下了山,又走了一段,沈云敲了敲马车壁。

    老罗勒马,将车停了下来,转身问道:“云哥儿,真的不要我陪你去?”在来之前,云哥儿就跟他说好了,离开玉栖观后,要去山里挖几味药材。

    沈云打开车厢门,跳下马车:“那几味药材不是很好早,能否如愿,全凭机缘。兴许一两天就能采齐,也有可能要在山里耗好几天。私勇那边也离不得你。你先回去。”实际上,他在是诓老罗。采哪门子的药啊。符纸、朱砂墨等都快用完了。他此行是去玉周山坊市再采购一些。

    “这时节,山里的野物刚窝完冬,都出来了。您多加小心。”老罗知道他身手了得,寻常的野物根本就近不了身,但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

    “知道了。”沈云摆摆手,转身独自往回走。很快,他走进树旁茂密的林子里,不见了。

    老罗这才继续驱车前行。

    殊不知,沈云并没有走完。他进了林子后,就藏在暗处。看到老罗驾车离开,上了回仙都的官道,他真正放了心,往林子深处走去。

    沈云的记性不错。时隔一年,去玉周山坊市的路好似是昨天才走过一般,记得清清楚楚。

    不同之处,他的修为大进,脚力涨了可不是一点点。见四周林深草密,不见人烟,他索性催动灵力,施展“穿云步”,在山林之间飞掠前行。

    一刻多钟之后,前面的山路边突然现出一块大青石。

    上次,在来回的路上,经过这块大青石时,李道长都刻意歇了一会儿脚,好让他调息养神。因此,他的印象特别深刻。

    过了这块大青石,再翻过对面的山头,玉周山坊市便到了。

    但对面的山头可不象它看着的那般平静。据他上次的暗中观察,山里藏了好几拔劫道的修士。

    山里的灵气不比仙都城里少。是以,路上不停,行至此,沈云此刻气不喘,脸上红,跟没事人儿一样。他抬腿跃上大青石,放眼对面的山头,嘴角不由轻轻翘起。

    又埋头苦练了数月,他只知道自己的灵力大有进展,但究竟进了什么程度,战力如何,心里挺没底的。

    正好,这回就拿那些劫道者给自己校一校。

    吐出一口浊气,沈云跳下长青石,不再施展穿云步,快步走向对面的山头。

    很快,他在山脚的密林里,被人拦住了。

    准确的来说,是一伙人。

    “小白脸,乖乖交出你的乾坤袋,省得爷爷们动手,叫你吃苦头!”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最先从一块大石头上跳了下来,提剑哇哇大叫。

    刷刷刷,几乎同时,有三道身影现身。他们三个也是使剑。一人站在中年男子的身侧,另外两人联手断了沈云的后路。

    沈云定睛一看。四人之中,以中年男子身侧的那个大饼脸修为最高,炼气七层;中年男子次之,炼气六层;后边的两个不相上下,都是炼气四层。

    师祖传下来的玉简裁定我的灵力值达到筑基三层,对付四个炼气士应该没问题吧?他在心里寻思着。

    中年男子却当他是被吓蒙了,挥着手中长剑,狞笑道:“小白脸,长耳朵没有!爷爷令你把乾坤袋交出来!”

    其余三人皆盯着“猎物”冷笑连连。

    沈云挑眉:“我爷爷早几十年前就去世了。这位仁兄口口声声说是奉了我爷爷之令,莫非,你其实是鬼,不是人?”

    “不是人”三个字,咬得重重的。

    “呀呀呸!”小白脸骂人哩!中年男子面露凶光,不再废话,举剑当胸刺来,“吃爷爷一剑……”

    话音未落,他突然发现手里的剑受阻。

    仔细一看,小白脸竟然以一只肉掌为盾,挡住了他的剑。

    啊呀呀,小白脸好生猖狂!

    中年男子立起眉毛,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三分,使出十分之力,大喝道:“给我破!”

    与此同时,大饼脸疾呼:“点子硬,并肩子上!”

    刷刷刷,三柄长剑好比出洞的毒蛇,吐着黑色的杏子,前后夹攻过来。

    沈云不由眯了眯双眼。

    剑刃上全喂了毒!

    最反感的就是这种阴毒伎俩。

    他冷哼一声,右掌仍然抵住中年男子的长剑,左手伸长臂,侧身划了个圆圈,随意的往内一揽。

    中年男子等四人只觉得手上一轻,长剑脱手。

    紧接着,他们的长剑齐刷刷的在半空中划过四道黑色的直线,“扎扎扎扎”,直挺挺的扎进了他们事先藏身的那块大石头。

    “砰!”

    两人高的黑色大石头应声炸裂开来。尘土飞扬之间,碎石子洒了一地。

    “扑腾——”,没有丝毫的犹豫,大饼脸反应最快,一回过神来,果断的跪了。

    中年男子等三个同伙也不含糊,紧跟着一道跪伏于地。

    “饶命!前辈饶命啊!”他们哆哆嗦嗦的大声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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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多谢书友司徒钰彤和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



    前辈?沈云了然一笑。差点忘了,祖师传下来的玉简里有说过,在修真界,实力为尊。修真同道之间,通常是以修为境界定辈分。所以,年轻的前辈,白发的晚辈,比比皆是。

    四人这么肯定的尊他为前辈,显然是认定了,他的修为境界足足高了他们一个境界。

    也就是说,他的战力确实达到了筑基修士的水平。

    沈云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好心情的扔下跪在地上的四人,继续前行。

    却不想大饼脸是诈降。见人转过背去,他突然发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出一道金光。

    嗖,嗖——,金光一脱手,化成九柄薄如蝉翼的柳叶小飞刀,破空而去,直指沈云的后背。

    电光石火之间,中年男子他们三个也反应过来,各自从地上飞窜起来,手里又执长剑,雷霆出击:“杀——”

    沈云是在死边打过两个回转的人,打小又在山林里狩猎讨生活,哪能真放着自己的背后跪着四个劫道未果的凶徒,一点防备之心也没有呢?

    警觉俨然成了他的一种本能。

    找死!

    沈云火起,手里一扬,青霜在手,头也不回,以箫为剑,反手斩了下去。

    刹那间,大饼脸等四人只看到青光如虹。

    “砰”的一声巨响,林子里好安静,天,骤然黑了……

    待身后的泥沙落定,沈云回过身去。

    一道一尺来宽,半尺多深的剑痕,从他的脚下笔直的延伸到十步开外。

    两步开外,血迹斑斑,哪里还有四位劫道者的身影?

    呃,刚才火气大了点,下手没个分寸,一不小心竟然将四人一剑斩碎了。现场仅留下四只乾坤袋。

    沈云满头黑线,用青霜挨个的挑起那四只乾坤袋,收进百宝囊里,侧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一蓬茅草,掉头离去。

    呜呜呜,太凶残了!

    茅草丛后,一个黑衣男子惨白着脸,汗涔涔的咬着自己的一只手腕,瘫倒在地。

    此时,他心里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什么念头也没有。当然,也不敢有。

    幸好近段时间肥羊少得可怜,他们有两个来月没有开张了。

    今天早上,老大再也坐不住了,派他过来暗地里打探一下,山脚这一带的情形如何。是不是姓管的他们四个不讲道义,把肥羊都留住了。

    结果,他藏在这里没多久,就看到一个白袍小子送上门来,一双眸子都红了。

    是气的。

    怪不得他们在山腰上,接连两个月都没开张,感情是姓管的他们全吞了啊。

    那白袍小子身上不见灵力波动,周身的穿戴甚是讲究,但样样都是凡品。所以,他的判断最多也就是个先天境的菜鸟。

    这一类的货色,他们劫得多了。没有大油水,但也聊甚于无。

    可恨的是,姓管的他们四个,连这样的货色也不给他们留一点。

    黑衣男子正在气愤之余,没想到,前头林子里,形势说变就变。

    他眼中的肥羊,一言不合就开打。并且,一招就同时制伏了姓管的他们四个。

    更要命的是,他全程瞪大眼睛盯着,居然也没有看清白袍小子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要用“也”呢?因为他发现姓管的他们四个被制住了,还未回神来。绝对也没看清白袍小子出招。

    这时,他额头上的冷汗嗖的下来了,在心里直道:好险。碰上了扮猪吃老虎的同道中人。

    他刚才差点没有按捺住,跳出去跟姓管的他们四个理论……

    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密林深处,黑衣男子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拿出一张传讯符,往正中打了一道灵力,放在嘴边,轻声说道:“点子硬,放走。”说罢,右手一扬,掌心的传讯符化成一道白光,嗖的没了影。

    殊不知沈云的耳力甚佳,隔着小半片山林,也听得真真切切。

    闻言,他扯起嘴角笑了笑。

    托这一位的福,沿途他再也没有碰到过拦路打劫的。

    不多时,他翻过玉周山,来到了山脚。

    这时,他再放眼看前面的山沟子,只见灵力波动得十分厉害。

    果然布了阵。

    上一次,李道长带他走的那条路径,他记得十分清楚。不过,读了祖师传下来的玉简后,他才知道,记住路径是没有用的。因为法阵会随时间发生变化。哪有固定不变的破阵路径?

    还好,祖师传下来的玉简里有专门的破阵术。

    通常来说,要破阵,首先必采识阵。即,认出碰到的是什么阵。这样才好对号破阵,启用专门的破阵口诀——寻常时候,这一条,自然是适用的。但真正碰到杀阵,布阵之人是绝不会泄露破阵口诀。所以,这世上才有了五花八门的破阵法门。

    而祖师传下来的这门破阵术,是她从占卜里演化出来的独门秘技。破阵之时,无须识阵,也不要什么破阵口诀。

    其原理很简单,叫做“万变不离其宗”。

    原来,不管是什么阵,它都有生门和死门。入生门,破阵;进死门,陷阵;所以,只要找出生门,不管是什么阵,都成了摆设。

    占卜,其实是一门精算的学问。祖师擅长掐算,也擅长总结。通过无数次的破阵之后,她归纳总结出了一个法门,专门用来掐算生门所在。之后,她又验证了数万次,无一例外都成功破阵。

    也就是说,要想学会祖师的破阵术,无须认得多少阵,但必须有强大的计算能力。

    而沈云自从在郑家庄的时候,学会了陈老爷算盘秘术,心算的能力超出常人数倍。

    这门破阵术,他学起来,完全没有难度。

    生门的方位通常都是随时间的变化而移动。所以,破阵术的准备工作包括两步,一是,找到正东方所在,二是,确定时间。

    现在是白天,阳光明媚,自然是以太阳的方位定时间。

    沈云抬头看了一下太阳,面向正东方而立,伸出右手,掌心正对太阳所在的方向。

    方位与时间都确定了。

    在阵法里,有八门。其中,生门居三。祖师的这套公式,说穿了,就是确定了方位与时间后,通过大量的计算,挨个方位的套算,最终确定生门的所在。

    是以,接下来,沈云掌心的方向不变,举起右手,飞快的掐算起来。

    眼前的不知名法阵不简单,起码是由三重中品法阵嵌套而成的组合阵。因为沈云一共套用了三次公式,这才算出生门所在。

    按照推算出来的路径,沈云很快走到了那块布满青苔的梭子状巨石前。

    哈哈,阵,破!

    祖师的破阵术果然不同凡响。看,我连眼前布的到底是什么阵都不知道,仅凭着祖师的破阵术,便轻松的破解之。

    吐出一口浊气,沈云对着巨石快步走了过去。

    眼前一花,下一息,他进了坊市。

    好似他上一次来这里,就是昨天一般。沈云扫了一眼,周边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沈云没想在这里久呆,是以,直接去了上次买符纸的“王记符铺”。

    这家铺子也是老样子。那名伙计依然站在门口招揽生意。

    不同的是,沈云一眼就认出了他,并且看出了他的修为境界:先天境后期;而伙计看上去却完全不记得沈云了。

    看到沈云往铺子这边走来,他飞快的打量了一眼,笑嘻嘻的迎上来问道:“小哥,想要买些什么灵符?”

    笑意不达眼底,虚得很。

    沈云看了一眼店里。

    掌柜的也没换人。他端着一把拳头大的紫砂壶,惬意的坐在敞开的窗户后面。感受到沈云的目光,他抬起眼皮子看了过来。

    就这一眼,他的脸上现出愕然之色。

    不过,仅仅是一眨眼的工夫,愕然不见了。掌柜的笑盈盈的站起来,隔着窗户象碰到了熟识的友人一般打着招呼:“哟,是你呀,小哥。来了啊!”又疾声吩咐道,“我说,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的将贵客请到里边来坐一坐,喝碗茶呀。”

    伙计回神,笑得阳光灿烂,哈着腰,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小的眼拙,您莫要怪罪。里边请。“

    沈云看出来了。掌柜的是炼气九层的修为境界。

    在师祖的玉简里有提过,修士进入炼气期后,记性会更好,通常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从掌柜的刚才的神色来看,此言不虚。

    他微微点头,大大方方的进了店门。

    掌柜的已经迎了出来,抱拳问道:“不知小哥这回要添置些什么?”

    “符纸、朱砂墨,还有符纸,都需要。”沈云应道。

    伙计站在一旁,尴尬的挠了挠耳朵。呃,原来真的是熟客。瞧我这记性,居然完全没印象。

    掌柜的笑了:“都有都有。您先坐下来,喝口茶。”说着将人引到了右手边的客位上。

    而他自己则在主位的长榻上坐了下来。

    上回,沈云最初是没座的,就站在李道长的身侧。后来,是因为他要买东西,才给请到了右手边的客位上。

    而这一回,一进店就有了坐。很明显,掌柜的这是高看他一眼了。

    不过,高看也有限得很。因为仍然是右手边,而掌柜的自个是高坐主位。

    在掌柜的眼里,他最多就是一个先天境的后辈小子。

    “请喝茶。”伙计端了一碗热茶上来。

    与上回招待李道长不同,伙计奉上的是寻常的青花盖碗。

    沈云接过来,揭开茶盖,礼貌性质的拂了拂茶沫子,小啜一口。

    不是灵茶。只是凡俗的好茶。

    可见,在修真界,真的是一切看拳头。沈云面上不显,心中感慨不已。

    掌柜的又端上了他的紫砂壶,惬意的喝了一口,吩咐伙计:“去里边取货。二品的符纸,各色三十刀……”

    沈云笑着打断道:“掌柜的记性真好。不过,这一回,我想买品阶高一些的。”自从去年冬天开始,先前买的那一比符纸、朱砂墨,还有符笔,用得越来越不衬手了。他知道,这是因为灵力大大提升了的缘故。

    也就是说,他该换更高品阶的画符材料。

    掌柜的又看了他一眼,伸手请道:“要哪几品的?您请说。小店的货色在整个坊市里都是最齐全的。”

    “三品的和四品的,我想先看看。“沈云也没客气。

    师祖是高阶丹修,对符法知之不多。所以,她传下来的玉简里,只说了符法的一些常识。刻录的灵符虽然多达三十余种,但以下品灵符居多,中品灵符只有三道。上品的完全没有。

    不同品阶的符篆,用的符纸、朱砂墨的材质也是有上限的。比如说,上品的法符,配用的符纸上限是三品;而下品灵符的上限则是五品。

    根据玉简里的介绍,沈云目前只有筑基三层的灵力水平,能驾御的符纸上限是四品。

    以上两条加起来,沈云决定三品和四品的符纸都买一些。

    掌柜的本来想再确定一下。但,他很快想起上次领着小哥过来的那位大人,心道:兴许小哥是给那位大人跑腿。

    是以,他不再废话,起身说道:“您稍等。”

    终于有人来买四品符纸了。他心里甚至有点儿激动。

    不多时,掌柜的亲自从屏风后面端出了一大堆的东西。除了三品和四品的符纸样纸,他连朱砂墨和符笔都配好了。

    沈云一边听他介绍,一边用从玉简上学来的知识进行鉴定。

    掌柜的虽然有些自卖自夸,但是总体上还是靠谱的,与玉简上说的出入不大。是以,问清价钱后,沈云决定买了:“所有的符纸,各色一百刀;两种朱砂墨也是各五百份;符笔要这三枝上品的。”

    “好。”掌柜的高兴极了,应得喀嘣脆。当下,手里一晃,多了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算盘,拔拉得飞快。

    “一共是七百五十三块灵石。”他扒掉最后的那三颗算盘珠子,抬头笑道,“零头去掉,算是小店给您折上折。您给七百五十块灵石就行。另外,小店再送您五色四品符纸各一刀,赤火狼血墨十份做添头。”

    伙计很机灵,端了一个红漆圆盘子站在一旁。

    沈云的心算能力很快。就这么几笔数,他早就算出来了。闻言,道了谢,从百宝囊里拿出一把中品灵石,放在盘子里。

    伙计扫了一眼,不多不少,恰好是七十五块中品灵石。

    “谢谢您。”他笑眯了眼。这回眼底的笑意淌得满脸都是。

    按店里的规矩,收到中品灵石,每十块,他可以提成一块下品灵石。别看这一笔买卖不是小数,但它是掌柜的亲自招呼,所以,他连毫毛都分不到一根。本以为是白忙活一场,不想,最后还有大惊喜。

    掌柜的更高兴,大手一挥,送的添头又加了五刀四品的符纸。

    沈云好不意外:“为什么送的都是四品的符纸呢?”

    “光顾我们玉周山坊市的客人修为境界大多在炼气期。四品的符纸不是炼气期的符法师能驾御的。所以,它很难销出去。小哥既然得用,小店索性就多送一些。”掌柜的答道。

    沈云有点儿不相信:“既然很难销出去,为什么还要进货呢?”

    掌柜的很无奈,摊开手苦笑:“我们也不想啊。仙门的规定就是这样的。一品到四品的符纸被划为下品符纸。每一次去仙门进货,如果进的是下品符纸,那么,各个品阶的数量可以不定,但,必须四个品阶齐全。在我们这里,以二品和三品的符纸最行销,一品次之。四品的基本上是无人问津。但每次都得进十来刀。久而久之,就积了下来。”

    “你们只能去仙门进货吗?”这些是玉简上不可能的,沈云非常好奇。

    掌柜的答道:“不去仙门,还能去哪里?做得出符纸的大技师,可不是我们这样的散修坊市能供奉得起的。”

    原来玉周山坊市也是散修坊市。沈云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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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的不想再说仙门,端起手边的紫砂小壶,就着壶嘴喝了一口茶,伸手请道:“小哥,请喝茶。”

    这规矩,沈云懂。跟仙都城里的“端茶送客”是一回事。

    是以,他起身告辞离开。

    等他出了店门,走到了街上,伙计的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掌柜的,这位是什么修为呀?”

    掌柜的收回目光,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摇头轻叹:“我看不出他身上有灵力波动。不过,那位大人既然敢打发他独自一人来我们玉周山坊市大宗采买,想来他的修为境界不会低于炼气中期。”

    “啊?”伙计讶然,“您是说,他身上有遮掩修为的法宝?”

    “你挺聪明的嘛。”掌柜的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哼哼,“这份聪明劲要是放在店里的买卖上,你早两年就发达了。”

    伙计讪笑着去门口继续招揽生意。

    除了符纸等物,沈云今天来玉周山坊市的目的还有买药材和炼丹炉。

    上次,他在地摊街(他自个儿取的名)那边配了一百份的碧玉丹药材。这回,除了碧玉丹的药材,他还想买一些炼制辟谷丹、蕴神丹、养灵丹的药材。

    当然,最重要的是淘一只合适的炼丹炉。

    以沈云现在的灵力,少说也得上品法器级别的炼丹炉才能叫“合适”。

    刚才他买了三只上品的符笔,每一只就用掉了七块中品灵石。在石桥坊市,他有留意过,同品阶的炼丹炉,还是半旧不新的货色,也比同阶全新的符笔要贵十倍还不止。

    所以,他猜测,上品法器的炼丹炉少说也要七十块中品灵石。

    上回,从仙门那里得到的奖励总共才一百块中品灵石。刚才在王坊符铺已经用掉了七十五块。他哪里还拿得出这么多的中品灵石?

    思来想去,沈云见天色还早,也决定去地摊街练摊。

    卖什么呢?

    赵宣不是常常说,他画的那些法符价值千金吗?再说,上次来,他也在地摊街看到了四五个卖符摊位。

    那就卖法符吧。

    希望能够凑齐买炼丹炉的灵石。

    说着就做。沈云快步来到地摊街。

    路的两边都是地摊,挤得满满当当的。最终,沈云在街尾找到了一个空位置。

    巧得很,旁边就有一个卖符的摊位。摊主是个四十来岁的黑须白面大叔。

    沈云只看了一眼,便断定他不是符法师。原因很简单:因为只有炼气四层以上的修士才具备学习符法的能力(青木门的弟子除外)。而要想独立画出法符,哪怕是最低阶的火符等,也要炼气五层以上的修为。这位黑胡子大叔只有炼气一层的修为。

    也就是说,这位是专门贩符的。

    沈云心中一动,走过去,在黑胡子大叔的摊位前蹲下来,轻声问道:“请问,你这里收符吗?”

    街尾远不及前面热闹,生意要寡淡得多。黑胡子大叔本来在闭目养神,闻言,连忙睁开眼睛,连声说道:“收的,收……”看清沈云的样子,他的话戛然而止。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拧眉问道,“小哥真的有符卖?莫不是消谴我?”

    得,又一个没认出我的修为境界的人。沈云见怪不怪了,很肯定的点头:“当然是要卖符。您先说说,您都收什么符吧。”

    “先拿来我看看,验验成色。”黑胡子大叔不客气的伸出右手。

    见状,沈云就知道这家伙没打算好好验符。面上不显,也没有现符,而是接着问道:“您得告诉我是什么价位。这样的话,我好决定卖还是不卖。”

    “哪来这么多的废话!你要就要,不要就把符退还给我。”黑胡子突然嚷了起来。

    哟,还真是起了黑心。见骗不了人,这是要耍赖皮了。其实,修士真不比凡人高尚许多。象黑胡子的这种行径,叫做,无中生有,倒打一耙。沈云以前混迹市井时,见得多了。

    “您说什么呢?”他笑了笑。

    黑胡子当他是怕了,陪笑脸呢。顿时,吹胡子瞪眼睛的,更起劲了。长满黑毛的大手都快伸到了沈云的鼻子底下:“我说,把符退回来。我不卖你了。你爱买不买。”

    刷刷刷……周边的几个摊贩也没有什么生意。听到动静,齐齐的聚焦过来。

    沈云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右手随意的按住黑胡子摊位上的一块压苇席的大石头,略一用力。

    径围半尺的大石头无声的在他的掌下碎为齑粉。

    “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沈云盯着对方的眼睛,笑道,“请说一遍。”

    黑胡子自认为没法做到一点声响也没有,赤手空拳的把一块这么大的石头碾成石灰粉。他完全看走眼了。眼前这一位可不是什么先天境的小菜鸟,分明是遮掩了真实修为厉害角色。

    在修真界里,管这种行为当做“扮猪吃老虎”。多了去。

    他唯有自认倒霉,力争能保住小命。刹那间,象是换了个人似的,他满脸堆笑,飞快的答道:“小的是说,如果您的符品质好,数量又多,价钱不用说,小的绝对是高价收的。包管您在整个坊市也找不到比小的这里更高的价钱。”

    都是聪明人,眼睛雪亮着呢。目光扫过苇席一角的那堆石灰粉,其他摊贩的目光全散了。

    “买血藤呢,上好的血藤!”

    “铁精!铁精卖了啊……”

    吆喝声此起彼伏,街尾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沈云本是求财,没工夫去教训黑胡子。不然的话,刚才他不是无声的碾碎那块大石头,而是直接一把掐住了黑胡子的脖子。

    “好,够痛快。”他从袖袋里,其实是从百宝囊里随意的抓了一大把法符,全放在黑胡子跟前的苇席上。

    火符、水符、尖锥符……乱七八糟的,有好几种。

    数量上也有三十一道低阶法符。

    呵呵,自己画的符,可不就是一抓一大把吗?百宝囊里多着呢。

    黑胡子认真的各样捡了一枚,摊开手掌,放在手心里。

    “品质都非常好。这样的符,一块灵石一枚,有多少,小的就收多少。”他暗中松了一口气。运气不赖。这位大人是真心卖符的。



    沈云做过生意,知道商贩的买价和卖价不可同日而语。对于这样的价物,他很满意。

    “成交。”最终,他把百宝囊里所有的下品法符全拿出来,卖给了黑胡子。共得了八百一十块灵石。

    “您走好。”黑胡子至始至终不敢再抬眼看对方的脸,点头哈腰的将人送走。

    待白色的袍角一扬,转离离得远了,他终于直起身来,抬头去人群里追寻那抹白色的身影,眼神跟淬了毒一般。

    沈云觉得后背上冷嗖嗖的,不由眉尖轻蹙。

    他知道自己五官非常敏锐。所以,不用回头也知道,后背上的这丝凉意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黑胡子并没有真正服气,对我的怨念深得很哩。脚下不停,他不以为然的在心里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刚刚来的时候,他看中了一只炼丹炉。也是青铜铸造的,看上去不及白柯给的那只。但勉强入了他的眼。那摊位上,大大小小的摆了十来只炼丹炉,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一只。

    很快,沈云到了那个摊位前。

    相中的那只炼丹炉还在。

    他蹲下身子细看。

    是上品法器。个头比白柯送的那只小了好几号,只有一尺半高。

    “小哥的眼力真好。这只素月鼎是我这里的镇摊之宝。上品法器。”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婶,“小哥有心要吗?”

    沈云抬头看向她,问道:“婶儿,这鼎怎么卖?”

    大婶是个爽利人,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千五百块灵石,不二价。”

    在坊市里,如果没有特别说明的话,灵石指的都是下品灵石。一千五百块灵石,折成中品灵石是一百五十块。恰好是沈云预算的一倍。

    更重要的是,眼下,他的手头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灵石。

    “婶儿,我手头没这么多灵石。”沈云如实以对。

    大婶呵呵:“这里有便宜一些的。”说着,她指着左边的那只,“喏,这只也挺不错的,中品法器。小哥真心要的话,我只收你五百灵石。”

    也就是说,完全不议价。

    沈云问道:“婶儿,不够的灵石,我能用法符换吗?”

    “哎哟,小哥,你可别为难我。”大婶笑着摆手,“不瞒你说,我就是帮家里看摊的。才先天境后期的修为,哪里懂得法符的好坏?”

    沈云正要再问,这时,从旁边横伸出一只手来,轻拍素月鼎:“它,怎么卖?”

    他不由抬头往上看。

    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

    炼气七层。

    大婶歉意的看了沈云一眼,抬头报价:“素月鼎,上品法器,一千五百块灵石,不二价。”

    话音刚落,“当啷”一片响,她身边的苇席上现出一堆中品灵石。

    “聒噪。”年轻男子一挥袖,收走了素月鼎,扬长而去。

    “小哥,你另外再挑一只吧。我给你算便宜一些。”大婶收了灵石,冲沈云又笑了笑,“上品法器的丹鼎,在我们这条街,就这一只。外面的店铺里倒是还有两只。一只也是新的,另一只是八成新的旧物。他们的卖价更高。就那只旧的,卖价也比我这里的高了近三成呢。你去跟他们还半天的价,费尽口舌,最多也能还成我刚才的价。”

    以沈云的灵力,用中品法器的炼丹炉,真不衬手。按玉简上的说法是,稍不留心,就会灵力过猛,轻则炼糊了,严重的还有可能造成炸锅。

    “不用了。谢谢您。”罢了,沈云起身抱了抱拳头。

    买法宝,讲究的也是随缘。素月鼎在他的面前被旁人买走,只能说,他与之无缘。

    大婶见状,急声说道:“小哥,要不你过十天再来看看。我兄长他去仙门贩新货,这几天要回来了。兴许又贩到了上品法器的呢。”

    “十天之后?”沈云点头,“好,过十天,我再来看看。”如今,以他的脚程和战力,来玉周山坊市便利得很。再者,他也需要时间筹备灵石。

    原本想配些药材的,他也没了心思。没有炼丹炉,也炼不了丹。光有药材,有什么用?

    刚走到街头,这时,有两个人交头结耳的从他身边快步走过。

    沈云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可是,他的耳力实在是太好了,想不听见都难。

    “你看清楚了,真的高价收购法符?”

    “那还用说?我这双眼睛什么时候看错过?真真的。两枚中品坚甲护身符三块灵石。全坊市都找不到这样的高价。”

    “那得去看看。我手头恰好存了一批法符。”

    “这种事,必须快点啊。等人家收满了,就没份……”

    两人步履匆匆,说话间,又走出了十几步。

    沈云瞥了一眼两人的背影,嘴角微微翘了翘。这叫什么?刚想要磕睡,头就挨上了枕头。

    “来了!老大,那小子来了!”一道人影象耗子一般,滋溜,窜向一条僻静的小巷子。

    如果沈云在这里的话,定能一眼认出,这道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地摊街的街尾收法符的那个黑胡子。

    “快点,都打上敛息符,藏严实喽。”巷子口站着五个身着黑色短打的大汉。为首的是那位长着鹰钩鼻,目光锐利如剑。

    他一挥手,黑胡子,还有另外四个大汉都飞快的往身上打了一道敛息符,四下里散开。

    最后,鹰钩鼻也闪身钻进了巷口的一座小棚子里。

    沈云跟在那两人的后头,一路过来。不想,进了这条街后,没走多远,拐个弯,就没了那两人的影子。

    看着破落、冷清的街巷,他尴尬的摸了鼻子。

    修真界的段数,比凡俗界的江湖果然不知高明多少。

    这回,貌似自己有点儿托大了。

    但,既然已经跟到了这里,再想跟没事人儿一样,抽身离去,想来人家也不能同意。

    他一边继续前行,一边警觉的四下里望着。

    很快,他在左前侧的那条小巷子里看到有灵力波动。

    那是由法阵引起的。

    除了那一处,这一带再无异常的灵力波动。

    不用说,布局之人就是在那条巷子里设伏。

    沈云垂眸,掩去眼底的精光。



    眼见着白袍小子离死门只有一步之遥,黑胡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往前走一步,再走一步!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抹白色。

    不想,就在这时,白袍小子竟然转身,往左边走了。白色的袍角生生的从死门边上擦过。

    该死!给躲过去了!

    老大没有示下,黑胡子只能在自己的位置上干瞪眼。

    不过,他很快释然。

    这个杀阵,是老大的必杀技。没有之一。据他所知,就是筑基境的大人,只要入得此阵,最终也逃不过一个死字。唯一的不同之处是,筑基境的大人们垂死掐挣扎的时间要长一些罢了。

    这不,才二十几息的工夫,白袍小子又转到了另一个死门的边缘。

    黑胡子顿时又来了精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巷子中间。

    哪知,白袍小子又是堪堪的打死边旁边绕了过去!

    这小子今天的运气是要逆天啊!

    他心里有点儿担忧,转头去看仅隔着十来步远的老大。

    后者仍然是一脸的不在乎。

    没事!黑胡子又是信心满满。

    据他所知,这个杀阵总共有五种变式,每一种变式都有三处死门。就算这小子能逃过这个变式的三处死门,只要老大稍稍拔拉一下,立马就能换上另一种变式。又会生出三处死门……嘿嘿,他就不信这个邪,白袍小子的运气还能一直这么好,每一次都能从死门旁边逃过。

    眼前一晃,刚才的漫天黄沙不见了。沈云发现自己站在连天的雨幕之中。

    伸手不见五指。瓢泼大雨浇在身上,又硬,又冷。

    他低头去看身上的衣服。

    哎呀,真的湿了!

    可是,他知道,冰冷的暴雨,滴水的衣袍……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幻象。

    因为他正在五煞阵里。

    多亏了祖师的玉简。从那里头他学到了不少的修真知识。五煞阵就是一个模拟五行相生相克的五重中阶杀阵。

    最初,幻化成漫天黄沙的,便是土之杀阵;而眼下这一个,显然是水之杀阵。

    暴雨之下,藏着三处死门。他若是破掉了其中的任意两处,那么,水之杀阵立破。但是,他若是在半个时辰里,破不掉水之杀阵,三处死门再度转移,并且暴虐的大雨立刻升级,变成一场大冰雹。届时,他即便不触发死门,也会被没完没了的大冰雹生生砸死。

    沈云提起湿漉漉的袍角,再一次感叹修真世界的玄妙。

    瞧,明明是郎郎乾坤,艳阳当空。然而,仅是一座法阵便做到了只手遮天。说是沙漠,便黄沙千里;说下暴雨,他的衣衫便被浇了个透湿。

    刚才的沙,现在的雨,这一切是多么的逼真的啊。

    可惜,他知道,它们全是假的。包括他此时被大雨当头浇泼的酸爽。

    唯一是真的,就是他右手掌心的方向。

    保持掌心的方向不变,右手轻轻内旋,四指恰好反向。沈云沿着大拇指所指的方向走了三丈三尺远,左手捏成剑指,往脚下之地,全力打出一道灵力。

    一寸也不能多,一寸也不能少。

    多走一寸,前头就是死门,乃万劫不复之地;少走一寸,死门破不了,无济于事。

    这一切都是偷偷进行的。破阵手式藏于袍袖之中;灵力则是用最快的速度打出。

    是以,在黑胡子等人看来,他就好似没头的苍蝇在四处乱窜。

    渐渐的,老大脸上的不在乎消失了。他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已经换到第五种变式了,白袍小子还是活蹦乱跳的!

    如果这一次的变式还是不能灭了这小子,那么,他又得投入五块中品灵石,重新再启。

    一想到要花费五块中品灵石,老大便心痛如绞。他用淬了毒的眼神狠狠的瞪了一下被困在阵里乱窜的白袍小子,心道:臭小子,你最好不要让老子再破费。不然的话,看老子折磨不死你。

    然而,他的愿望落空了。

    白袍小子竟然又一次逃出了杀阵。

    掌心里,呈梅花状排列的五枚阵珠不约而同的闪烁起来。

    他必须在十息之内,往它们里面各加入一块中品灵石。不然,五煞阵便不攻自破。

    臭小子,接下来,你会死得很惨!老大的脸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从乾坤袋里取出五块中品灵石。

    说时迟,道时快。左手里抓着的中品灵石尚未出手,右手掌心里的五枚阵珠齐齐的迸射出夺目的五色亮光。

    老大本能的扭过头去,眯缝着眼睛避开之。

    亮光一闪而过。

    耳畔传来“咔扎扎”的细响。

    他心里一惊,连忙再转过头去,看掌心的阵珠。

    只见它们无不黯然失色,布满细纹。每一道细纹里都“汩汩”的冒着黑色的烟气。

    啊,我的五煞阵!

    与此同时,老大只觉得心疼如绞。

    “当啷”,中品灵石与阵珠齐齐落地。

    五块中品灵石落在地上无事。那五枚阵珠本来就已残破不堪。这一沾到脚下的青石地,皆应声摔得粉碎。一阵黑色的烟气腾起,瞬间将老大熏得乌七八黑,好比是刚刚从哪家的烟囱里爬出来一般。

    可是,此时此刻,老大完全顾不得这些了。心,真的好痛。眼泪、鼻涕横飞,他用双手紧紧的按住心口,身子摇摇欲坠。

    五煞阵需要用灵力蕴养。所以,阵破,他首当其冲,受到反噬。

    心如刀绞,便是反噬的第一重。

    五煞阵的反噬也有五重。

    接下来,余下的四重会一重接一重的迅速出现。

    来人啊!救命啊!

    老大很想把小弟们喊拢来,帮帮自己。可惜,他张大嘴巴,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两条殷红的血线自他的嘴巴涌了出来。

    反噬已到第二重。

    心终于不痛了。可是,老大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轻松。两个膝盖一软,他“扑腾”跪倒在地,慌乱的用两只手去擦嘴边的血水。

    五煞阵的反噬就是这样的。当下一重反噬生成之后,上一重的反噬立马结束。只要熬过了第五重反噬,才算是捡回一条命。不然的话,就是七窍流血而死。

    老大连第三重都未能熬过。

    听到自己的一双眼珠齐齐发出“啵”的轻响,他象杀猪一般的惨叫“啊,我的眼……”

    惨叫声在半道上戛然而止。

    他头一歪,象倒了一棵树一般,整个人重重的向后倒在地上,气绝而亡。

    确定的来说,他是被活活的吓死的。

    因为太过惊恐,五官都挪了位。

    沈云摇了摇头,上前用青霜挑下他的乾坤袋。



    五煞阵启动之后,至少要有五人压阵。也就是说,周边应该还有五个压阵之人。

    然而,此时,沈云根本就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身上打了敛息符,气息被遮掩;二是,阵破,五人也如眼前这位布阵人一样,遭受反噬,已身亡。

    既已结仇,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沈云都必须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右手握着青霜,他再次施展破阵术。

    很快,压阵的五方向皆被算了出来。

    离得最近的那一方,就在小棚子的右前方,仅有十来步远。

    黑暗的角落里有一大堆柴火,差不多有成年男子那么高。

    沈云紧握青霜,全身戒备,慢慢的逼近。

    只有两步远了。柴堆的后面仍旧听不到任何动静。

    就在这时,沈云猛的出手,一掌推出,“开门见山”。

    哗啦啦,柴堆倒了。

    墙角赫然现出一个蹲坐着的大汉。头,无力的垂在胸口。

    他已经死了。但身上看不到伤口与血迹。

    沈云走过去,用青霜轻挑死者的下巴。

    一张并不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是黑胡子。半个时辰之前,他刚卖闻一批法符给这人,得了八百多块灵石。

    但是,他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在当时,他就知道这家伙动了歹念。

    黑胡子的眉心有一个比绿豆大不了多少的血点。

    沈云不由想到了阵破之时,清楚的看到从阵心方位迸射出来了五道五色亮光。其中有一道,就是射向这边。

    看来,黑胡子就是被那道五色亮光给射杀了。

    找到了黑胡子,事情就再清楚不过了。

    正如他猜测的那样,所谓的高价收购法符,根本就是骗人的。为的是将他引来这里。这伙人自知真刀真枪的斗不过他,便摆了五煞阵,企图用法阵之威杀了他。却不曾料到,害人不成,反倒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被五煞阵反噬而亡。

    其余的四位压阵者,只怕情形比黑胡子好不到哪里去。

    沈云用青霜挑起黑胡子的乾坤袋,走向最近的另一个压阵点。

    果不其然,在那里,他也找到了一具身着黑色短打的男尸。其死状与黑胡子一模一样,也是除了眉心的血点,全身上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处伤口。

    接下来,沈云又依次找到了余下的三个压阵点。三位压阵人无一例外,都眉心一点红,死得不能再死。

    但事情还没有完。因为在这六人里,沈云没有找到引他过来的那两个人。

    就在沈云收走最后一个压阵者的乾坤袋的时候,巷口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听声音是两个人,并肩而行。

    沈云闪身藏进旁边的黑暗之中。

    不一会儿,两个男子并排走进了这条小巷子。

    左边那个环顾四周,摸着后脑勺:“咦,都没动静了。怎么不见贺老大他们几个?”

    “对呀。说好事成之后,分我们哥俩一成利。”右边的色变,眉毛嗖的立了起来,“贺老大还想赖账不成!”

    沈云听得分明,心道:原来他们俩与黑胡子他们不是一伙的。见这边没了动静,两人以为得手,急吼吼的跑出来分赃。

    本来他还以为要费一些工夫才能把这两个家伙找出来。结果,他们俩自己送上门来了。这回,他肯定不会再把人给弄丢。

    心中一动,沈云的右手捏成一道剑诀。

    嗖,嗖——

    两道银白色的灵力好比出洞的灵蛇,破空而去——这一点,沈云很疑惑:明明玉简上说,五行灵气生成的灵力是五色的。他的经脉里,五行灵气俱全。按理说,灵力也应该是五色的。可是,他的灵力却是银白色的。就跟先前真气生成的内力的颜色是一模一样。难不成是因为他将真气与体内的灵气完全融合了的缘故?对于他这样的情况,玉简上提都没有提及,是以,也没有相关的描述。又是一个不解之处。他只能也先记在手札里,交予将来。

    在它们钻进那两个人的眉心的时候,两人“扑腾”倒地。

    待沈云走过去,两人已然气绝。

    果然,修为高一阶,压死人。在拥有筑基三层灵力的他面前,炼气士不堪一击。

    他也用青霜收进了两人的乾坤袋。

    此间事了,沈云头也不回的离开——他有留意到,除了黑胡子,另外的四个压阵者的穿着与在坊市里巡逻的护卫们是一样的。

    在他离开后不到一个时辰,在街道上巡逻的护卫们突然都收到命令:有四位当值的护卫失踪了,令所有人就近仔细搜寻。

    大约一刻钟之后,有一队护卫搜到了这条小巷子。很快,他们找到了那四名护卫的尸体。

    “有凶徒!”

    队长立时用传讯符向上头报告。

    “入口被封了!任何人出入都得接受守卫的盘查!”没过多久,四名护卫同时被一招毙命的消息在市里传遍了。人们议论纷纷。

    而沈云离开小巷子后,迅速出了坊市。一路上,施展“穿云步”,全力疾行。是以,此时,他已进了北城门。

    回到家里后,沈云径直进了东厢房的里间。

    顾不得去把玩新买回来的符纸、朱砂墨和符纸,他先掏出一大把乾坤袋,查看此行的战利品。

    只能说炼气期的散修们手里头都不宽裕。十个乾坤袋加起来,沈云总共才得了二十一块中品灵石和一百三十块下品灵石。其中有三分之二的灵石是贺老大和大饼脸贡献的。

    除了灵石,这些乾坤袋里最多的就是通用银票。他清点了一下,总共有五万多两。

    其次是法符。先前,他卖给黑胡子的那批洗符全回来了。同时,它们也是缴获的法符里品质最好的。其余的法符,在他的眼里,只能用“歪瓜裂枣”来形容。

    就这样的法符,也有人买……沈云满头黑线,将炕桌上的法符全收进一个下品乾坤袋里,打算交给老罗,分给私勇们。他是不会拿这种劣质的法符给听风堂用的,怕误事儿。

    另外,他还得到了十九件法器。绝大多数都是下品法器,只有两件是中品法器。上品法器,无。

    幸亏他过了祖师留下的相关玉简,是以,不但能叫出这些法器的名儿来,也知道它们的用途。都是最基础的战斗型法器,法力一般。

    他将这些法器都收进了百宝囊里,以备不时之需。

    余下的就是几只丹药瓶子。碧玉丹占了差不多一半,另外还有四种,分别是养神丹、蕴灵丹、辟谷丹和解毒丹。

    总而言之,算是发了一笔小财吧。沈云颇为感慨:怪不得在修真界里,拦路打劫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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