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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林十三死士仍在疯狂攻击惨不忍睹的白狼,照常理来说,打成现在这幅模样,脑浆都迸出来了,怎么说也该死透了,但莫名地,越是攻击他们心中的焦躁感就越强烈,最后更是犹如烈火灼心。

    死士首领虽然被白狼一拳打垮了脸,但高阶进化者的霸道在这一刻展露无余,他脸上的伤口正在缓慢地自我修复,极强的忍耐力更是让他的战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提起武器就准备继续碾碎白狼的身躯。

    然而,就在死士首领蓄满力道,挥出惊天一击时,白狼的碎身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白雾,眨眼间在原地瓦解,所有攻击都从白雾中穿了过去,轰然打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巨坑。

    白雾犹如飓风般席卷,萦绕在御林十三死士周围,突然,在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中,白雾开始扭曲重组,白狼完好无损的身躯赫然出现。

    白狼一半的身躯还处于白雾状态,但另一半已经瞬间重组完毕,钢铁般的膝盖如同万吨大炮般轰向了一名死士。

    那名死士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仓促之间来不及躲避,所幸旁边一个手持巨盾的同伴反应快,用手中巨盾顶住了白狼这一击。

    然而,白狼的力量实在太过霸道,钢膝硬是在那面品阶不凡的盾牌上轰出一大片凹痕,震得后面两人精神恍惚。

    在肌肉的扭曲声中,一名强化了SS级巨人血统的死士进入了巨人化变身,擎天的身躯犹如重装泰坦,岩浆浇灌般的手臂直接锁死了白狼,浑身上下力量涌动,誓要将白狼直接挤成肉饼。

    不过,就在白狼的身躯开始爆出血浆时,他又进入了之前那种雾化状态,化作一阵缥缈的白烟消散,借住空气腾流而上,在巨人面前再度重组。

    雾化重组的白狼以雷霆万钧之力侧踢在巨人硕大的脑袋上,恐怖的力量几乎打瘫了巨人的半张脸,将那庞大如泰坦的身躯直接掀翻,砸在地上崩出一个巨坑。

    SS级的巨人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打败,实际上刚才那雷霆一击也只是让他恍惚了几秒,并没有造成更加致命的伤害。

    巨人咆哮着从地上爬起,暴动间大地震颤,对白狼发动了疯狂的攻势,然而白狼的身躯在受击时不断雾化,任何击打全部无效,时不时又诡异地从雾化中重组,发动一波突袭,将巨人打得遍体鳞伤。

    远处的狼群士兵已经看傻了,只有韩奕辰仍在冷笑。

    狼人血统是一种纯物理性的血统,不管强化等级多么高,也只有身体机能上的改变,例如力量,耐力,皮肤硬度等等,不会像雷神血统这一类多出元素攻击的能力。

    但白狼不太一样,普通的进化者不管怎么提升血统等级,那也是人类基因和血统的“混血儿”,白狼却是一只真正的纯血狼人,说白了,他体内没有人类基因,天生就是一只纯粹的狼人,因此光从血统等级角度绝不是什么SSS级能比的。

    作为世界上唯一一只纯血狼人,除了其它狼人血统进化者拥有的强悍身体,白狼还有两个独一无二的能力。

    第一个,作为纯血狼人,白狼自身免疫一切物理性的伤害,也就是说不管刀劈也好,斧砍也好,哪怕把白狼打成肉泥也好,他的身躯并不具备传统的生理特性,不管受到什么物理伤害都能记忆性复原。

    第二个便是雾化,在雾化形态下,白狼会进入一种虚无状态,不会被任何攻击伤害,当然同样的,他也无法影响到其它人。

    死士首领拧着脸看着巨人同伴被暴揍,突然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绽放着灼目红光的石头,当其拿着石头拭过手中兵器时,石头顿时黯然无光,但兵器却是燃起了汹涌的烈火。

    这是立方体兑换来的高级附魔石,可以暂时性地为武器附魔。

    只要是拥有元素力量的武器,白狼的物理免疫之躯就不能发挥作用。

    在死士首领的带领下,其它死士也纷纷为武器附魔,一时间中心广场流光闪动,元素汹涌,仿佛一片璀璨的毁灭之海。

    白狼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悄然进入了绝对无敌的雾化。

    “他在攻击的时候必须退出雾化,抓住机会杀了他。”死士首领下达了命令,剩余十二人纷纷散开,准备找准白狼退出雾化的一刻发动攻击。

    在短暂的沉默后,雾化的白狼突然汹涌向前,在一名死士前方凝聚出实体,狼人的利爪凌厉地砍向了对方的头颅。

    这名死士刚举起武器准备抵挡,突然发现白狼在接触的一刻又进入雾化,腾腾雾气毫无征兆地从他边上涌过,闪电般席卷后方。

    佯攻!

    这一刻,所有死士的心都凉了一截,只见白狼涌出包围圈后,轰然袭向了数百米外准备撤离的将宗。

    白狼雾化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哪怕御林十三死士拼了命地回救,可还是赶不上他的速度。

    将宗原本在亲卫的保护下准备撤出京首,谁能想到白狼突然攻至,他只是一个百余岁的普通老人,平时从椅子上起身都要耗费大半天,哪里能避过这种突袭,只能一边暗叹今日休矣,一边等待死亡的来临。

    不过旁边一名年轻的亲卫却在绝境中展露出了巨大的勇气,这名亲卫出身名门,自幼刻苦,不仅自身实力不凡,还有很强的判断能力,深受将宗赏识,前程光明似锦,不少人觉得未来他会成为将宗的得力助手。

    然而,在这生死瞬间,大好前程的年轻亲卫毅然决然地咬断了舌尖,挣脱了白狼带来的威压,猛地把将宗推到了另一名同伴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挨了白狼全力一击。

    在瓦解的血肉中,这名忠肝义胆的年轻亲卫直接被打碎,黯然消逝,但他的死却唤起了其它亲卫的勇气,纷纷组成人墙抵挡白狼,用自己的性命保护将宗不受伤害。

    远处,韩奕辰已经望眼欲穿,差一点!就差最后一点!白狼离将宗只有咫尺之遥,只要赶在御林十三死士到来前杀光这些亲卫,然后砍下将宗首级,这场战争就结束了!共和之辉就赢了!

    就在韩奕辰的心即将跳出嗓子眼时,身上的通讯器突然震了起来,他一把将其接了起来,然而片刻之后,他的脸上风云剧变,眼球中充斥着浓浓的血丝,似乎不敢相信听到的话:“什么?!”

    半晌后,韩奕辰挂断了通讯,那张年轻阳光的脸黯然消沉,仿佛苍老了数十岁,他沉重地叹了一声气,通过专用频道向狼群士兵发布了命令:“狼群听令,即刻停止战斗,撤离京首。”

    这一刻,没有任何士兵敢相信听到的话,什么?停止战斗?!他们一路突进,死的死伤的伤,终于是挺进了京首,离敌军主帅只有咫尺之遥,即将立下不世之功,结束战争,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撤离?!

    狼群的士兵们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他们在来京首前就做好了全灭的准备,已然视死如归,早就准备为国捐躯了,在这时候撤离,就像心中打翻了五味瓶。

    韩奕辰没有理会频道中的喧哗与嘈杂,沉声说:“白狼,停手,我们该走了。”

    此时此刻,白狼本已经撕了一大半亲卫,但在收到命令后冷酷地停在了原地,短短三秒不到的时间,御林十三死士终于赶到,在将宗前方组成了严密的防线,密不透风。

    刚才被白狼的佯攻抓住了机会,御林十三死士这次记住了教训,他们不会在上当受骗了!

    这一瞬间,白狼永远失去了击杀将宗的机会。

    在一声冷酷的低吼后,白狼缓缓后退,脱离了和御林十三死士的接触,与韩奕辰会和,向京首外撤离而去...

    ...



    时间转回当下。

    津沽城楼中,救下墨骨的人正是白狼,他用脚和肩膀分别顶住了肉山的上下颚,把墨骨拖出来丢给了韩奕辰。

    不过肉山的咬合力实在有些恐怖,哪怕是像白狼这种力量霸道的人也扛不住,身躯眨眼间被肉山咬成了两截,血肉横飞,内脏洒了一地,不过对于物理免疫的白狼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白狼在短暂的雾化后出现在了肉山脸前,右腿爆发出了可怕的肌肉膨胀声,下一秒,钢铁般的膝盖带着狂暴的劲风撞向了肉山的面门。

    恐怖的冲击力直接打在肉山肿瘤般的鼻子上,磅礴的力道震裂了鼻腔里的毛细血管,流出了一些血丝,使用完膝撞的白狼再次凝聚起了全身的力量于右肘,只一瞬间,他的右肘就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暴虐的弧线,带着万军糜灭的气势向肉山的太阳穴汹涌而去。

    肉山没能扛住来自头部的狂轰滥炸,百余吨的身躯轰然倒地,将四五节花岗岩楼梯砸成了齑粉。

    白狼余势不止,如同野兽般扑上去,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声传了出来,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所有人的心脏,白狼一次又一次的重击,疯狂的重拳不断轰在肉山身上,打得地面都崩裂出了碎痕,隐约间连周围的空气都在拳脚的摩擦中升温。

    对于庞大的肉山来说,白狼的攻势纵然凌厉,但实际上,这种“伤势”就像被蚂蚁咬了几口,可它的怒火已经彻底被激发,整个人双眼乱转,吐息如火,口水溅得满身都是,发动了狂暴的反击。

    面对物理型的对手,白狼没有一味雾化,直接就变身成了遮天蔽月的巨狼,狂吼着咬住了肉山的头颅,想要直接碎颅,但他这次没能办到,只能咬破皮肤,弄出一些血痕。

    暴怒的肉山在破坏力上胜过白狼,只见他突然虎扑住白狼,恐怖的巨狼之躯在他怀中就像一只弱鸡,直接被顶向了一根巨柱,柱子眨眼间被撞成齑粉,白狼的腰也给撞断了,不过很快恢复,又战在了一起。

    两个十多米高,重量同样难以估计的巨兽每次碰撞都是一场灾难,城楼里的人根本连站都站不稳,仿佛遭遇了十二级地震,这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对决。

    再加上白狼和肉山的战斗冲垮了好几根承重柱,整座城楼的结构已经出现了问题,摇摇欲坠,韩奕辰赶紧抱起墨骨,带人逃出了城楼。

    果不其然,众人逃离城楼没多久,这座几十米高的巨大城楼就像倒下的巨人般崩塌,引得全城震动,天上的星辰好像都要在巨震中掉落,腾起的灰尘溅到了一百多米高的位置。

    白狼和肉山从废墟中咆哮冲出,仍在纠缠厮打,白狼虽然是纯血狼人,又有物理免疫的身躯,但不代表体力是无限的,他先是从石门出发,三百里奔袭京首,血战御林十三死士,又疾驰一百多公里回援津沽。

    更别说还有之前的跨越渤海行动,海里的变异生物80%都是白狼一人解决的,体力消耗极其严重,此时和肉山的战斗已经没有那么灵活了,若不是物理免疫的身躯在撑着,恐怕早就被肉山撕了。

    远处,正在凝重观战的韩奕辰突然感觉怀里有动静,他看向了怀中遍体鳞伤的墨骨,虚弱的声音从这个女孩口中传来:“你们...杀了将宗?”

    “没有。”

    “那你们来这干什么!!!”墨骨因为太过愤怒,一连咳出好几口黑血,每咳一声脸色便愈发惨白,到最后咳出来的都是血块了。

    韩奕辰按住了墨骨,帮助赶来的医疗兵给墨骨接好了输液管,随后低沉地说:“将军下令回援,我敢不从?”

    这一刻,墨骨僵在了原地,漆黑如墨的眼瞳中充斥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冷鸢会下令让狼群回援?

    击杀将宗是这场北伐最关键的一点,墨骨之所以此前没有听从冷鸢的命令,强行进入津沽也是为了给狼群争取时间。

    毫不夸张地说,狼群突袭京首是冷鸢最关键的一步棋,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颗棋,把最后的赌注都押上面了!如果成功,那就意味着战争胜利了!北方叛军从此土崩瓦解,永远退出历史舞台!

    为什么?冷鸢为什么会弃掉如此关键的一步棋?

    墨骨不懂,真的不懂,得不到答案的思考让她情绪异常混乱,再加上之前被肉山打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整个人的意识已经忽明忽暗,如果不是最后一口气撑着,恐怕早就香消玉殒。

    医疗兵看着仪器上的一项项红色指标数据,冷汗直流:“血压,心跳,脉搏都在快速下降!快!肾上腺素,右旋糖酐!把升压药剂都拿来!”

    医疗兵的心已经凉了半截,他已经发现墨骨筋脉寸断,骨骼全碎,内脏没几颗是完好的,以手头现在的医疗设备,最多只能让她苟延残喘一会,救恐怕是救不活了...

    韩奕辰也是面如土色,他和墨骨倒没有多大的交情,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战友死去,他心里也很不舒服。

    就在韩奕辰不甘时,他突然神情一窒,看向了侧方,迎着那股庞大的威压,他将墨骨交给了医疗兵,自己站了起来,挺直腰板敬了个军礼,沉声道:“将军!”

    远处的城区已经陷入了战火,到处都有喊杀声和惨叫声传来,火焰席卷了半边天,在这片恶魔的地狱中,冷鸢在几个人的陪同下阴沉地走了过来,停在了墨骨边上。

    从那稍许凌乱的将袍可以看出,冷鸢一路上赶得很急,估计是强行破阵一路杀过来的。

    “将军...为...为什么...”似乎是感觉到冷鸢来了,墨骨的意识又从死亡边缘挺了过来,艰难地睁开了眼,口中依旧咳着血,呼吸纵然急促,却是薄如蝉翼,受损的肺部让她难以喘息。

    墨骨真的不懂,为什么冷鸢放着擒杀将宗的大好机会不要,命令狼群回援,就为救自己?就为保下自己这条比狗还低贱的命?值吗?

    不值...根本不值啊...

    冷鸢只是伸出了手,墨骨下意识地一闭眼,以为冷鸢是要因为她的抗命而责罚,谁知,她只感觉那只温暖的手轻轻落在了自己脸庞上,温柔地摩挲着,幽幽的声音随之传来:“怎可因一敌虏而损我爱将。”

    ...



    墨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也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话语,不自觉地,她的眼中噙满了泪水,这是她曾经最厌恶的,也是自认再也不会出现的东西,可此时此刻,她却无法控制泪水的涌出,视线也在这些液体间模糊。

    与此同时,城楼废墟旁两只怪物的战斗也分出了初步战果,白狼再三连续激战后体力上已经严重透支,巨狼之口被肉山直接握住上下鄂,在扭曲的咆哮中被撕成两截。

    虽然这对于物理免疫的身躯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他的体力已经无法维持变身状态,不自觉地退到了人类形态。

    人类形态下的白狼在力量方面无法和巨狼身躯相比,更无法压制肉山,被这头大怪物一巴掌拍出去五十多米远,陷进了地表。

    肉山打飞白狼后,浑身力量与怒火无处发泄,再加上食尸鬼血统的狂暴能力刚好到达顶峰,整个人已经成为了毁天灭地的泰坦,将凶恶的目光投向了远处奄奄一息的墨骨,踏着大地崩裂的步伐狂啸奔来。

    冷鸢身边现在跟着三个人,一个是坐在轮椅上的女孩,一看就不具备攻击能力,还有一个黑带缠眸,身后背着巨大狙击枪,应该是个善于远程作战的人,不可能和肉山近战。

    最后一个则是陷阵营主将罗汉林,看到肉山往这边冲来,他毫不犹豫地抽出了各重三百一十七斤的霹雳双锤。

    面对这头压制了白狼的怪物,罗汉林不敢怠慢,浑身上下雷光跳动,眼睛里也闪起了灼目狂电,整个人犹如天神下凡般惊雷缠身,赫然是进入了SS级雷神血统的变身能力。

    值得一提的是,雷神血统隶属立方体的稀有血统,无法直接兑换,必须先利用“随机”功能抽取这一血统,才能随后进化,因此,在同等级血统中,雷神血统比传统的狼人,巨人,精灵等血统更加凶悍,也是为数不多的拥有元素能力的血统。

    罗汉林只感觉浑身上下战意汹涌,挥动霹雳双锤在身前猛地一撞,砸出百丈惊雷,烧得前方二十多米一片焦土,气势沸腾地准备迎战肉山。

    然而,罗汉林的雷神之躯还没踏出一步,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抓住了。

    在雷神血统的变身能力下,罗汉林体表至少带着几万乃至几十万伏的电压,血肉之躯碰一下就会直接变焦炭,可这一刻,他却感觉肩膀上传来了令人窒息的巨力,在一阵剧烈的痛楚与失重感下,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甩飞几十米远,当再睁开眼睛,他惊愕地发现自己摔出了几十米远,昏迷了至少十秒。

    罗汉林捂着流血的脑袋,恍惚地看向了前方,刚才动手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将冷鸢。

    冷鸢甩飞罗汉林后,独自向着狂暴的肉山走去。

    肉山身高十五米,体重两百多吨,冷鸢身高1米79,体重不过百斤上下,两人从身形对比来说没有任何悬念,这一幕就像蜻蜓迎巨柱,蝼蚁撼泰山。

    然而,当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时,所有人脸上都是风云大变,共和之辉的士兵们仓皇逃窜躲避,乃至罗汉林都脸色惨白。

    “他妈的!不想死就赶紧过来!!”韩奕辰把喉咙都叫破了,拼了命地冲罗汉林挥手。

    与此同时,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也拿出了一块符玉,上面印刻精美绝伦的雕纹,显露清澈剔透的颜色,无数灼目的能量星火在表面萦绕出神秘的纹路,下一秒,一股肉眼可见的波动从符玉上爆发了出来!

    这股波动在顷刻间便覆盖了前方,隐约有闭合之势,罗汉林见此匆忙拔腿跑向众人,终于是赶在能量屏障闭合前进入。

    这块符玉是隶属立方体的SS级防御器具,名为“众神之庇护”,其中蕴含着两亿四千九百万个节点,每个节点都有巨大能量,除非能量耗尽,否则可以挡下任何攻击。

    经由科学家的能量分析测试,众神之庇护在完整充能的情况下可以抵御一颗直径五十米的陨石撞击。

    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将众神之庇护的功率调到了最大,防御屏障的光芒灼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但是在前方愈发汹涌的气势下,里面的人却是没有任何安全感。

    面对走来的冷鸢,婴幼儿智力的肉山没有后退的意思,依旧嘶吼着冲来,在双血统各项能力的加持中,力量达到了顶峰,在这种全速的撞击下,就是撞上百米高的生命之墙都能顶个大洞出来。

    看着铺天盖地般压来的肉山,冷鸢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充斥着冷漠与寒霜,那双天灾般的暗紫色眼瞳在某种力量的引导下熠熠闪光,庞大恐怖的能量漩涡在这双神秘的眸子中凝集,仿佛即将吞噬天地的黑洞,让万物战栗!

    “Zaan...”冷鸢那双充满能量漩涡的眼瞳投向了前方,当第一个音节从红唇中吐露而出时,她的眸中仿佛燃起了焚天的黑暗邪火,口中的白牙皓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尖锐,发生着一种恐怖的异变,充满了血腥与残暴的气息...

    “Do...”第二个音节吐露时,冷鸢的唇角扬起了铁血银钩般恐怖的弧度,她的声音在这一刻扭曲,隐约附带着巨龙的雷霆怒吼,震耳欲聋,脚下的地面也整个崩裂,方圆数里都在恐怖的巨力中颤抖。

    远处士兵都狼狈地摔倒在地,迟迟没能爬起来,一个人艰难地睁开了眼,惊愕地发现周围的地壳如同末世倒来般开始崩塌起伏,目及之处,沟壑纵横,寸草不生,他见此顿时心惊胆裂,逃向更远的地方...

    如果有幸见过冷鸢亲临战阵且未死的人,应该可以辨别出冷鸢口中的低吟不是人类语言,而是充满毁灭性的龙语,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恐怖的浩瀚威能,道出的音节越多,能量越是沸腾。

    此时此刻,第二个音节落定之时,冷鸢身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灼红的浮斑,这些浮斑带着数千度的高温,游走于她的血脉中,仿佛滚烫炙热的岩浆,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却也因此引导出了隐藏在血液中的龙威。

    “Dova!”第三个音节落定,震天撼地的恐怖能量自冷鸢身上发出,周围的时空都在这股能量中开始剧烈扭曲,她的吼间也响起了一种撕裂灵魂的龙啸,津沽城在刹那间风云惊龙,天摧地塌。

    眨眼间,大地为之战栗,苍穹为之变色,整片天地都在这股惊天龙威中震颤,无数的阴霾甚至在能量的乱流中凝聚肆虐,于云间形成了成百上千的小型飓风。

    灾厄,在这一刻降临!

    ...



    在凌虐众生的龙威下,肉山已经被吓得肝胆俱裂,像受惊的孩童般啼哭,处于顶峰的食尸鬼狂暴状态硬是被龙威碾退,再也起不了作用。

    肉山扭动着肥胖的身躯,下意识想要逃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吼!!!!”当冷鸢说出第三个龙语音节后没多久,吼间的吟啸已经响彻天气,这声毁天灭地的“龙吼”咆哮而出时,苍穹仿佛塌陷了,附着恐怖动能的吼声摧毁了前方数千米内的一切物体!

    肉山在被龙吼波及的一刻,那刀戳不穿,枪打不烂,连炮弹都轰不开的庞大身躯...崩塌了!

    在龙吼的冲击中,肉山的身躯先是被轰成了几百块狰狞的碎片,紧接着,这些大块大块的躯体碎片在冲击中瓦解,掀起冲天的猩红血雾,变成了数不清的碎末,最后甚至连都不是,每一个细胞间的黏着蛋白都被震散,碎得肉眼无法辨别,也不知变成了几千万块还是几亿块的齑粉。

    肉山的碎末血浆被碾到了城楼的废墟上,在龙吼形成的力场中疯狂压缩,几乎和残骸融为一体,形成了面积数百平方米,厚度仅有几微米的血肉“地毯”。

    天空之上,以战场为中心,山岳般的阴霾聚拢于此,形成了一个恐怖的风洞,将城楼的残骸皆数卷起,入目之处风起云涌。

    苍穹之下,万吨断壁被这道恐怖龙吼的余波调动,整片大地开始崩裂呻吟,地动山摇,裂痕沟壑如同蛛网般蔓延,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入了漆黑的地底,犹如通往地狱的路口。

    龙吼肆虐,天摧地塌,也不知过了多久,阴霾终于散去,苍穹也渐渐平息,一切的一切都尘埃落定,如果不是肉山消失在了刚才的恐怖洪流中,那地狱般的场景就仿佛做梦一样。

    罗汉林方面,得益于众神之庇护的作用,里面的一行人都没有受伤,但也吓得不轻,更可怕的是,众神之庇护的防护罩居然出现了细密的碎痕,虽然没有崩坏,不过恐怕也消耗了至少一半能量。

    这还是在冷鸢背对众人的基础上,如果那一声龙吼是冲这边直接袭来,别说众神之庇护,里面所有人都会和肉山一样变成粉末。

    平息之后,众神之庇护的防御卸下了,冷鸢也已经往回走,值得一提的是,她身上那些灼红的浮斑仍未退去,依旧犹如岩浆般流淌在血液里,整个人就像沐浴在烈火中熊熊燃烧。

    罗汉林冷汗直流地跑上前,单膝跪地,攥紧拳头道:“此等敌贼,我自可破之!将军何必动怒,引得龙血沸腾...”

    鹰旗军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自己能解决的敌人绝对不让冷鸢动手。

    能在鹰旗军中效力的都不会是菜鸟,既然不是菜鸟,那就应该学会自己擦屁股,一点破事还得让将军帮忙解决,这是会遭人横眉嘲讽的事。

    除了名声上的问题,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冷鸢体内的龙血。

    冷鸢如果出手,尤其是动怒,体内的龙血必然沸腾,血液温度飙升至几千度乃至万度,虽然她从来不说,也不会表露出什么痛苦神色,但试想一下,若是你体内的鲜血升温至几千度,会好受吗?必然是焚心之痛!

    而且冷鸢所使用的龙之力越多,血液温度便越高,她身上的将袍之所以专门用耐高温材料制作便是为此,若是普通衣物,随随便便就烧稀烂了。

    但饶是如此,纵然将袍最高可承受10000度高温,冷鸢也已经四易将袍。

    冷鸢的承受极限在哪?鹰旗军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是个很现实的世界,任何事,任何人,都有个极限,绝不可能无上限地承受损伤。

    冷鸢在此前虽然有四次让龙血沸腾到10000度以上,但还能不能撑住第五次,第六次?谁也说不准!

    而且现在也没人搞得清血统的真相,谁敢保证使用多了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一旦将军有失,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因此,在鹰旗军里,上至赫赫战将,下到无名小兵,全都会尽其所能地自己解决问题,能不求助冷鸢就绝不求助,以保将军平安。

    此时,冷鸢没有理会罗汉林,只是目光深沉地向墨骨走去。

    墨骨此时已经因为重伤陷入弥留,感觉不到冷鸢的前来了,甚至不知道刚才冷鸢为替她雪恨而搅得风云惊龙,只有紧闭的双眼还在不停溢出泪水,失去血色的嘴唇不停嘟颤:“我...有负于将军...我...有负...该死...”

    冷鸢的目光很深邃,下意识想要伸手去安抚一下墨骨,却被罗汉林一把拉住手腕,急切的声音随之传来:“将军!龙血正沸!不可再上前!啊!...”

    一秒不到的时间,罗汉林的手如同触电般松开,面如死灰,只见他在碰了冷鸢的手腕后,掌心直接被高温烫得全是血泡,最严重的地方甚至已经碳化,一片焦黑,皮肉不停剥落。

    冷鸢这也才意识到,以现在的血液温度,她不可能再去轻抚墨骨了。

    不多时,随军的主医疗队赶到,他们知道原地急救无望,便给墨骨喂下了一颗药丸,这是隶属立方体的A级物品,霜凝丹,给伤者喂下后可以将其躯体冻结,停止一切生理活动与新陈代谢,包括机体损伤,进入一种绝对安全状态。

    也就是说,吃下霜凝丹后,伤者的伤势不会再继续恶化,但也并不会好转,只能为其争取一定的时间,转移到更好的环境进行治疗,能不能真的治好又是解冻后的事了,和霜凝丹本身无关。

    这是军医所拥有的最高级药品,他们接下来会把冰冻的墨骨转移到大城市中医治,至于结果...只能看天命。

    “哎...”很罕见地,冷鸢轻叹了一声气,让军医把冰冻的墨骨送上了专车,并派最强力的士兵沿途守护。

    在分别的那一刻,冷鸢的眼神很深邃,沉如一望无际的黑海,淡淡地对军医团队说了一句:“她活,你们活。她死,你们死。”

    军医看着冷鸢的暗紫色眼瞳,浑身不自觉一颤,垂下头颤声说:“必当尽力!”

    ...



    那一年,英雄尚未心冷如铁。——《绝代鹰将》

    ...

    肉山被冷鸢的龙吼震成了渣,这头怪物死后,津沽城的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冷鸢此前为了营救墨骨,集中了最强的兵力突围,现在于城中作战的无不是军中精锐,剩下的大军则是由各部指挥官掌管,继续在黄河北部扩大战果,和大部队会和也只是时间问题。

    毫不夸张地说,北方叛军大势已去,回天乏术,共和之辉唯一的遗憾就是狼群未能成功奇袭京首,斩杀将宗,留下了一个祸患。

    此时,津沽的北方叛军指挥部大楼中,冷鸢正安静地坐在敌方指挥官的靠椅上,她体内的龙血已经稍微冷却了一些,但还是带着不低的温度,身下的实木椅子有不少地方都焦黑了,她闭目养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外面,喊杀声依旧震天,一如仍在厮杀的城池。

    虎威师不亏是北方叛军最精锐的部队,全军上下只有死战者,无一人投降,所有虎威师战士都抱着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血赚的心态,继续与共和之辉红军负隅顽抗,就算弹尽粮绝,也要抱着光荣弹冲进敌阵。

    虽然共和之辉红军彻底占领城池是早晚的事情,但这种顽强的抵抗还是让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到头来双方的伤亡比硬是打平,甚至隐约还是共和之辉死的人多一些,不过叛军的代价就是虎威师从此除名。

    指挥部大楼外,方圆百米都是雷光闪动,也是整个城池中战事最后平息的地方,两个人影在这里狂呼酣战,周围的士兵都退开百米之外,不敢上前,最终,这场战斗以其中一方不敌倒地而告终。

    津沽指挥部,在一声巨响中,大门被打开了,罗汉林遍体鳞伤,浑身带血地走了进来,整个人如同雄狮般喘息,每走一步都有凝固干涸的血渣子掉在地上,他一把将手中五花大绑的男人丢到了前方,沉声道:“将军。”

    冷鸢依旧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暗紫色的眼瞳缓缓睁开,微微侧目,脸上浮现起了一丝戏谑的笑意,红唇轻启,玩味地说:“孙太炎,许久不见,近日可好?”

    眼看被绑着的人怒目而视不应答,罗汉林一把将他揪了起来,骂道:“将军问话,你敢不答?”

    “呸!冷鸢小儿,让手下出战算什么本事,你可敢与我出去战个一百回合?!”孙太炎奋力挣着,身上的重重锁链都发出了呻吟声,几乎抗不住这股巨力,他一边骂,一边往前方吐口水,甚至在呲牙咧嘴,巴不得咬死冷鸢。

    罗汉林顿时大怒,右手凝聚雷电,一拳打在孙太炎的肚子上,把他的满嘴脏话打了回去,但也因此牵动了自己身上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

    孙太炎是虎威师的最高指挥官,北方叛军中将,迄今为止共和之辉红军俘获的最高级将领,他是将宗的死忠心腹之一,在战术指挥上造诣极高,深得将宗真传,统军严明,治兵颇有一套,因其天赋异禀,在叛军里有“小将宗”的绰号,是将宗暗中选好的继承人。

    除了超强的军事素养,孙太炎还是一个实力高深的进化者。

    之前的平顶山一战,叛军少将葛烈被罗汉林一锤拍成焦炭,而这次津沽城血战,这两人硬是打得不分上下,罗汉林使劲浑身解数才将其击败生擒,可以想象孙太炎的实力有多强。

    若是放在鹰旗军中,孙太炎至少也是白狼,罗汉林这种能够独领一军的大战将。

    冷鸢给罗汉林使了个眼色,示意其赶紧去包扎,她能看出罗汉林已经累得站都站不稳了,此时完全是在硬撑。

    待罗汉林退下后,冷鸢眯了眯眼,轻蔑地一笑,说:“孙太炎,当年你若留在共和之辉,以你的实力和经验,我这个上将的位置说不定就是你的了,你看看你,弃暗投明,落了个什么下场?”

    孙太炎仰天大笑,嘲讽道:“冷鸢,你草菅人命,涂炭生灵,用许昌屠戮换取胜利,这等不忠不义之事也敢炫耀?”

    冷鸢的笑容更加深邃,淡淡地说:“那么今日之事,何如?”

    冷鸢的用意很明显:你不是骂我在许昌的手段卑劣吗?那么好,我们聊聊现在的事,津沽是你守的,我正大光明把它打了下来,你还有什么话说?

    孙太炎沉默了一会,啐出了一口血沫,昂首冷笑:“今日,一死而已。”

    冷鸢似乎早料到孙太炎会这么说,她用小手拖着香腮,修长的玉指轻敲脸庞,微笑道:“师兄,一死容易,但你若死,津沽百万民众之性命,托谁可护?”

    冷鸢这句话其实就是恩威并施的招降之意,孙太炎是将宗的得意门生,是她的大师兄,自己就是这位师兄看着长大的,现在都还能回想起当年的欢声笑语。

    小时候,冷鸢在学习中遇到什么问题,第一个去找的都是孙太炎,犯了什么错误,这位师兄都会帮她扛下来,有好吃的都会分给她,有好玩的肯定带她一起,一起抓萤火虫,一起看星星,巴不得把她捧在手里宠化了。

    崩坏3年,将宗叛变,两人也分道扬镳,恩断义绝,从此天各一方,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大师兄,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师妹。

    战场再遇,舍命厮杀,没什么情面好留,但冷鸢也是个人,要说对孙太炎一点感情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否则她也不会下令让罗汉林生擒孙太炎。

    如果可以,冷鸢很希望能够将其招降,一来能不伤师兄妹的缘分,二来孙太炎是名猛将,有了他,共和之辉必然如虎添翼,于公于私都必须挽留。

    但以孙太炎对将宗的死忠,要用常规手段招降是不可能的,冷鸢又不屑于用小时候的儿女情长去软磨硬泡,那太过幼稚了,所以,她把津沽百姓当做了筹码。

    你若死,津沽百万民众之性命,托谁可护?通过这句话,冷鸢已经把选择摆在孙太炎面前了:你若降,百姓无事。你若不降,这里就是第二个许昌!

    孙太炎一向爱民如子,这对他来说本应是个致命点,就算不甘屈膝,也应该以自己的尊严换取百姓平安。

    然而此时,孙太炎不仅没有慌张,反倒是仰天长笑,笑毕,他眯着眼,昂首说道:“昔日,令堂冷鸾血洒夕城,为护天下苍生而死。现今,津沽百万民众之性命,皆在将军之手。”

    此话一出,纵然言语风轻云淡,却是引得波澜大惊,连冷鸢都娇躯一震,愣在了座位上,眼神飘忽不定,哑口无言。

    在这短暂的沉默中,孙太炎趁左右不备,突然挣开束缚,冲出门外,毫不犹豫地自走廊一跃而下。

    士兵慌忙下楼,定睛一看,孙太炎已是摔得脑浆四溅,再无可医。

    一代名将誓死不降,以死明志。

    叛军的继承人死了,那个呵护冷鸢长大的大师兄...也死了...和萤火虫与繁星的回忆一起,埋葬在了这末日的风沙中...

    在听了孙太炎的死讯后,冷鸢默默地点了一根雪茄,无力地靠在椅子上,也不知过了多久,烟雾缭绕在周身,朦胧模糊,她睁开了略带血丝的眸子,眼瞳微微发颤,充满疲惫,声音也变得从未有过的沙哑:“传令下去,所有入城士兵,需与津沽民众秋毫无犯,不得欺凌百姓,不得取其财物,违令者...就地枪决!”

    “是...”

    ...



    天尚未明之际,冷鸢下令为孙太炎发丧,破晓时分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时候,随便吐一口气都能凝成冰,再加上晚秋初冬之潮,天上下起了一些小雪。

    在这天寒地冻中,津沽城的百姓自发结成长龙,列于街道两旁,上至年迈老者,下至懵懂孩童,无不为孙将军之陨啼哭。

    昔日,孙太炎爱民如子,上下一心,执法严明,硬是将津沽城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成为了末日荒野的一大奇观,但凡城市被贼寇袭扰,他必定亲自上阵严守城门,成为了所有百姓的保护神。

    而现在,孙太炎死了,津沽城的未来会怎样?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百姓们根本无法想象,没有孙太炎的津沽要怎么继续发展下去。

    最终,冷鸢将孙太炎葬在了城中花园,上植一颗树苗。

    冷鸢此举不为其它,仅是因为儿时的一个承诺。

    十几年前的儿时岁月,在斜阳黄昏之下,孙太炎带着冷鸢在森林中骑马,年少风发的大师兄指着一片暮云苍林,豪迈地说:“我辈长大必精忠报国,若死,则葬于树下,使后人不忘我。”

    纵使后来分道扬镳,恩断义绝,当圆兄之意愿,这也是冷鸢能为孙太炎做的最后一件事。

    值得一提的是,未来的世界依旧充满纷争与战火,国非泰,民不安,但津沽城至始至终没有遭受过大规模入侵,一直风调雨顺,这颗树苗也在几十年乃至几百年的时光中茁壮成长,为后人述说曾经那段壮丽的故事。

    ...

    京首,将宗听闻孙太炎之死,痛哭流涕,一哭爱徒之陨,自己甚至不能亲临祭拜,何其悲哉。二哭麾下后继无人,自己纵有一子,但无论品性还是能力都远不及孙太炎,北方危矣。

    半生戎马的老人已是满头花白,将宗,这是积累了多少荣耀与战功才获得的尊号,但那又如何呢?就算神机妙算,运筹帷幄,也避免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

    七年前送走了冷鸾,七年后送走了孙太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还要送走多少人?

    不过,将宗对冷鸢并没有恨意,战场相遇,便是白刃不相饶,冷鸢没有错,一丝错的没有,所以他不会去记恨。

    相反,冷鸢入津沽后未伤一民,并悉心完成师兄生前所愿,将宗对此很是自豪,他也终于意识到,冷鸢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孩子了...

    此时,共和之辉红军势如破竹,继续鏖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冷鸢本人以及一大批战将都陆续抵达津沽,与京首只有百里之遥。

    将宗不得不承认,自己戎马半生,一度被奉为军神,但这次却被冷鸢这只新生的雏鹰,被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徒弟打得溃不成军。

    纵深强攻,许昌屠戮,横跨渤海,黄骅登陆,奇袭石门,一连串雷霆般的攻势掀起了狂猛的腥风血雨,犹如战争之神的重锤,摧枯拉朽,将宗就算再有奇谋,现在也已经无力回天。

    因此,将宗当即下令,最高指挥部撤离京首,所有战区即刻脱离与共和红军的接触,向北推进,待整顿完毕后伺机再战。

    在离开京首前,将宗在自己待了四年的办公室驻足许久,随后蹒跚地走到了窗边,注视着这片曾经繁荣的帝都王土,这里本是华夏的心脏,是整个国家的最中心,是一片藏龙卧虎之地,也是绝对威严的象征与代表。

    1949年,将宗有幸见证了那个光荣的时刻,近代最伟大的领导人站上了天安门城楼,面对着广场上的三十万民众,豪情万丈地宣布着共和国的成立,宣布着共和子民从此崛起!

    当年的十里长街,锦绣繁华,四海之内太平盛世,国泰民安!

    然而不到一个世纪,崩坏降临,乱世纷争,多少英雄豪杰在这黑暗的洪流中倒下,多少人为捍卫华夏的尊严,为守护盛世之繁华,前仆后继舍生忘死,湮灭在浩瀚的历史长河里,却依旧无法阻止家国破碎。

    这乱世,何时是个头?

    这一刻,将宗虎泪纵横,泣不成声地跪倒在地,痛哭地看着这片泱泱王土,曾经持书倚剑光耀中华的誓言在这一刻黯然破碎。

    良久,将宗擦干了眼泪,在侍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来到了桌前,取出笔墨纸砚,在宣纸上亲题四字:鸢不负鸾!

    题完四字,将宗便离开了,和所有部下一起,离开了这片故都。

    ...

    为孙太炎守灵一日后,冷鸢率领麾下鹰旗军本部兵马为先锋,兵不血刃地占领了失去军防的京首。

    共和红军进入京首的时候非常安静,不单单因为冷鸢的命令,更因为这片故都是每一个共和子民的信仰,这里埋葬无数忠魂,流干无尽之血,入目之处,皆为先烈奋战的故土,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在最高指挥所中,冷鸢发现了将宗留给她的题字,她看过后认真地将其收起,交给了亲卫,说:“悉心存好。”

    这时,一名士兵跑了过来,敬了个军礼,说:“冷鸢将军!共和日报记者求见。”

    《共和日报》是共和之辉唯一的官方刊物,由中央宣传部发行,所登载内容其实非常古板,全都是政治宣传与意识形态的东西,但在旧时代产业全面破碎的现在,这种枯燥的报刊倒也成了不少人解闷的读物。

    那名记者亲眼见到冷鸢异常激动,连操练了好几天的军礼都忘了,耸着肩跑上来,递上一份文稿,恭敬地说:“很高兴见到您!冷鸢将军!这是宣传部即将刊登的稿件,请您过目,看看有没有不满的地方!”

    这篇稿子的标题叫做《冷鸢麾下鹰旗军光复京首》,内容就跟标题一样,官方化的歌功颂德,美化了冷鸢的形象。

    冷鸢其实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名声什么的也无所谓,否则也不会干出许昌屠戮这种千夫所指的事,她只在乎大局,不重名利,所以这篇稿子她看都懒得看,扫一眼就丢回去了:“就这样吧。”

    虽然知道冷鸢在敷衍,但能被共和上将敷衍一次,那也是能吹一辈子的事情了!

    就在记者美滋滋地准备离开时,冷鸢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

    冷鸢从记者手中拿过了稿子,提笔修改了几个字,将原来的标题《冷鸢麾下鹰旗军光复京首》改成了《共和之辉红军光复京首》。

    记者接回稿子后大吃一惊,心悦诚服地对冷鸢敬了个军礼,这才离开...

    ...



    北伐第二阶段,以共和红军占领京首而告终,北方叛军最高首领将宗发布了全面撤退的命令,各个集团军除了一部分断后的敢死队,其余全面脱离了与红军的接触,向北逃窜。

    冷鸢方面,这位鹰将终于停下了疯狂的攻势,实际上,就算她想乘胜追击也打不起了,补给线的推进速度根本赶不上兵锋的突击速度,总军需官李瞬笙为此简直已经忙到吐血。

    而且从北伐开战以来,高强度的连续战役已经击垮了士兵的身体,急需修整,强行追击没有任何意义。

    再加上每月一次的崩坏即将来临,上一次崩坏还是在黄河对峙的时候,冷鸢为了迷惑敌人,做出了指挥失误的假象,让不少集团军暴露在了崩坏的冲击中,死伤多人。

    而这一波崩坏,已经没有必要硬扛了,冷鸢下令各个集团军分批次进入沿途城市,休养生息,不少士兵听到这个消息后,紧绷的神经赫然松弛,两眼一翻就昏睡在地上,叫都叫不醒,可见其有多么疲倦。

    北伐的共和红军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但对于共和之辉领地内没有参与北伐的士兵却不是如此,比如洛忧。

    北伐军抽调走了大批有生力量,虽然前线兵锋势如破竹,但同样也意味着后方的不稳,当大部分兵力集中于北方时,一些荒野流寇,进化者队伍就开始不安分了,袭击运输车队,侵犯聚集地,乃至城市内的犯罪事件都大幅上升。

    这些事情,自然就落到了后方士兵的头上。

    临安城,季候已入初冬,气温骤降,两个月前的白天还有四五十度的高温,现在已经跌到零下,夜晚就更不必说了,普通人根本难以出门。

    每年这种飞速变化的气候都会带来疾病与死亡,尤其是荒野上,洛忧已经见得太多了,有些来不及应对气候的幸存者可能昨天还在抱怨白天太热,一夜寒雨后气温暴跌,第二天就染上恶疾,痛苦离世。

    此时天降小雪,对于有可控生物圈的大型城市来说,死亡与疾病并不是那么近,街道上甚至有一些孩童不顾严寒,嘻嘻哈哈地玩着积雪。

    洛忧撑着赤伞走在路上,赤伞比普通的江南油伞要大上一圈,可以很轻松地阻挡雪花的侵扰,在这阴郁的天气下,如同火焰般耀眼的赤伞吸引了诸多目光,很多人都不自觉地探出头,想看看这把诗画般的伞下走着一个怎样的人。

    当然,这些人要失望了,因为洛忧已经在身上和脸上缠上了绷带,偶尔有一些雪花飘进,也会被这些贴身的绷带挡住。

    洛忧不是很喜欢雪,出身荒野的他很清楚,这些悠扬的冰晶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们看似美丽,但里面夹杂着大量天际阴霾的污垢,甚至还会有低剂量的辐射尘埃,如果不加防备,接触久了可能会染上辐射病。

    大城市的可控生物圈一般会过滤掉这些有害物质,进来的雪花应该是无污染的,但洛忧本能性地还是不想去碰,所以他撑起了伞,缠上了绷带。

    共和之辉对于着装的规定没有旧时代那么严格,毕竟现在形式主义无用,只要你穿着军装,而且能打就行,至于帽子歪不歪,领口有没有扣好,贴身衣物穿的是什么,这对底层士兵来说根本无所谓,那是权贵会在乎的事。

    洛忧手中拿着一叠报告,是近几个星期来关于荒野远征军临安分区行动的一些报告,短短十多天,他们出动了17次,其中三分之二都是流匪和进化者队伍挑事。

    北伐抢回了大片国土,但也很大程度动摇了后方的安稳,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

    这种情况对于洛忧来说自然也不好,一来他不喜欢写报告,尤其是每次总结完都要往军区里送,非常麻烦,但这就是上尉的工作之一,他也没什么办法。

    再来就是频繁的袭击让洛忧没有时间去完成立方体任务,荒野远征军原本应该会定期组织在一起完成立方体任务,赚取奖励点,但现在这情况下,这个安排暂时被取消了,所有士兵都被投入了维稳。

    没有时间参与任务,也就意味着没有办法赚取奖励点,突发的动态任务又太过稀少,所以洛忧很是不爽。

    洛忧刚来到军区大门外,发现有一个浑身赤裸,伤痕累累的女人在抱着卫兵的大腿歇斯底里,身上的皮肤青一片紫一片,有被打伤的,也有被冻伤的。

    女人的门牙被打掉了,脸和眼角也一片青肿,但通过细节辨认,洛忧还是认出了对方,上周来军区递交报告的时候,他还在刘少将的办公室见过这个人。

    这是军区里的一个文工团女兵,名叫徐梦琪,舞蹈出身,酥胸浑圆精致,双腿修长,挺俏的美臀更是每一个男人的梦中幻想。

    上次洛忧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刚结束和刘少将的缠绵,一副受宠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卫兵在值岗时是不允许乱动的,所以不管徐梦琪如何哭喊,他也一动不动。

    直到看到洛忧,卫兵这才敬了个礼,低沉地说:“上尉好。”

    洛忧简单地回了个礼,问道:“怎么回事?”

    卫兵报告道:“这个女人在夜间私下幽会士兵,被宪兵抓个正着,已经被刘少将处置了。”

    对于这个结果,洛忧倒也不意外,刘少将容貌臃肿,“那方面”的能力估计也不怎么样,徐梦琪这个大美人又处在如花似玉的年纪,一方面为了前途屈身刘少将,另一方面欲望得不到满足,肯定更喜欢帅气的年轻士兵,私下偷情很正常。

    洛忧也算军区里的半个名人,新兵连军演击溃蓝军,荣获三等功,效命荒野远征军后单枪匹马杀入叛军基地,活捉一名上校,火箭般晋升上尉,锦绣前程风光无限,再加上俊秀到令人窒息的容貌,是无数女兵乃至一部分男兵的暗恋对象。

    徐梦琪自然也认出了洛忧,连滚带爬过来抱住了洛忧的腿,眼泪和脸上的血渍混在了一起,哭喊道:“洛忧上尉!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帮我向少将说情,我再也不敢了!以后他让我做牛做马都行,我再也不敢偷情了!”

    ...



    认识洛忧的人很多,了解洛忧的人很少,不少人仅仅是通过容貌,以为洛忧是一只又可爱又萌,人畜无害的小绵羊,平时不喜欢搭理人也是害羞傲娇罢了,不少年纪比洛忧大的女兵对这种乖巧的小弟弟喜欢的不得了。

    徐梦琪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想着只要自己流点眼泪,这只小绵羊一定会心软,如果有必要,和洛忧同床共枕也可以,或者说她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机会实施。

    徐梦琪在抱住洛忧的腿时,有意无意地用丰盈的胸部微微蹭着,根据她的经验,没有男人能抵挡这种暧昧的诱惑。

    可谁知,徐梦琪只感觉眼前一黑,脸上遭遇了一击重击,整个人被打趴在地上,过了好几秒,鼻子上那股酸麻胀痛的感觉才传来,把她疼得都叫出了声。

    只见洛忧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一拳直接打断了徐梦琪的鼻梁,脱离了搂抱。

    这已经算轻的了,如果是在荒野上,谁敢随便碰洛忧,那可不是断个鼻梁能了事的。

    洛忧刚准备往里走,徐梦琪还不死心,又连滚带扑过来,哭喊道:“洛忧上尉!洛忧上尉!求求你帮帮我!只要你肯帮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我给你学狗叫好不好!汪!汪!”

    徐梦琪显然没找到问题的关键,没弄懂不能随便碰洛忧的道理,刚扑上来又被洛忧一脚踢了回去,这一次连嘴都踢歪了。

    这一刻,徐梦琪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她之前受到刘少将的恩宠,再加上迷人的外表,一直都以女神自居,高高在上,军营里哪个人不是急着跪舔她,现在一朝事发,地位与尊严全无,甚至连自己的美貌都不起作用,从军营女神变得比狗还不如,谁能受得了?

    徐梦琪崩溃地大骂道:“你这个畜生!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打女人算什么本事!你是死了爹还是怎么着!亲娘被狗日,妹妹当雏妓的垃圾!”

    徐梦琪骂着骂着,突然感觉黑影来袭,随着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她那条比小鹿还要修长,能划出美妙圆舞曲的右腿直接被踢成了V字型,惨白的断骨甚至刺出了皮肉。

    洛忧看着惨叫的徐梦琪,平静地说:“继续。”

    徐梦琪本不是硬气之人,腿都被踢断了,哪敢继续骂,凄惨地求饶道:“啊!!...不...我不敢了!”

    谁知,洛忧又一脚踢断了她的左腿,不顾那撕破喉咙的惨叫,淡淡地说:“我叫你继续。”

    徐梦琪已经崩溃了,剧烈的疼痛让她下身都有些失禁,意识模糊地哭喊着,再也不敢违背洛忧,就又骂了两句。

    刚骂完,洛忧一脚踩住了她的脸,将其蹂躏在地上摩擦,脸上也露出了一种风华少年特有的漂亮笑容,但言语中却是带着瘆人的凌虐,他诡笑道:“让你骂你还真骂,这么听话,你真是一条母狗吗?”

    就在洛忧抬起脚,准备踩断徐梦琪的面骨时,他的下踏被一只脚挡住了。

    洛忧侧目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他在新兵连的教官,李雷。

    “狼崽子,这里不是荒野,没必要这么绝。”李雷接住洛忧这一脚不是太容易,所以脸色并不好看,低沉地说,“时过境迁,你今天踩的人,说不定明天就有资格踩你。”

    洛忧看了一眼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徐梦琪,施虐被打断,他也没什么兴趣继续玩了,就收回了脚。

    李雷倒不是冷酷无情之人,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奄奄一息的徐梦琪身上,然后用通讯器叫来了医疗兵,把徐梦琪带去疗伤了,只有地上的血迹还在述说之前的惨状。

    李雷刚想找洛忧说话,却发现洛忧已经远去,似乎根本不在乎这边的事。

    李雷看着洛忧的背影,不自觉地眯了眯眼,露出了一抹读不懂的寒芒。

    ...

    洛忧来到了军政大楼的顶层办公室,因为荒野远征军的战斗报告属于机密文件,所以需要直接递交给刘少将,而不是传递给下面部门。

    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通过进化者特有的敏锐听觉,洛忧就听见了办公室里传来的男女喘息声,还有刘少将充满怨气的声音:“干你娘的冷鸢,北伐搞得到处鸡犬不宁,干死你!干死你!...屁股撅高点!不然让你和徐梦琪那贱人一个下场!”

    洛忧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一阵杂乱的声音,三分钟后,一个脸色潮红的女兵才低着头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有意思的是,她手上还拿着一个精致的头套,依稀还能辨认出是根据冷鸢的容貌定做的脸模。

    看来刘少将干坏事时让女兵带上了冷鸢的脸模,以此来意淫自己干的是冷鸢,满足征服欲,倒也有几分好笑。

    洛忧进去后,刘少将已经穿好了衣服,一脸不爽地抽着烟,抱怨道:“总算有个会敲门的人了,还好李雷没有带坏你。”

    洛忧走过去,将报告交给了刘少将,准备离开。

    “等等。”刘少将叫住了洛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洛忧面前,眯着绿豆眼故作一番打量,随后将目光落在了那一杠三星的军衔上,若有所思地说,“洛忧上尉,有没有觉得这个军衔不适合你?”

    知道洛忧不喜欢说话,刘少将没有刻意卖关子,而是请洛忧坐到了沙发上,倒了一杯“玉甘露”,这是只有立方体才能兑换的高级饮品,抵抗疲劳,延年益寿,任何你能想到的保健功能它都有,1个C级别奖励点可以换200毫升,不是普通人乃至普通进化者可以享受的东西。

    洛忧看了一眼玉甘露,这可是好东西,他一直有听说,却一直没有机会享用,他盘算了一下,刘少将没有毒害他的动机,就算有,自己现在的身体也不是说毒就能毒的,不喝白不喝,就很干脆地一饮而尽。

    刘少将见此笑眯眯的,对洛忧说:“洛忧,最近在荒野远征军忙坏了吧?是不是想赚些奖励点的时间都没有?”

    “恩。”

    “其实你没有必要每次都亲力亲为,你或许不知道,现在的大家族以及高级军官们都有一套完整的奖励点获取体系。”刘少将笑眯眯地说,“家族会为效力者提供部分保障,而效力者则会定期完成立方体任务,获得的奖励点自己保留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则根据上级需求,兑换相应物品上交,这样一来,根本不用自己动手,躺在家里也能享受到奖励点换来的东西,如何,是不是很诱人?”



    洛忧短促地一笑:“你看上去并不像个进化者。”

    刘少将笑哈哈地拍了拍肚皮,打趣道:“哎,你看我这肚子,就算给我高级血统,那也是浪费啊,没有进化点的累积,再多的奖励点也没用。所以干脆就把奖励点换一些能够享受的东西,打打杀杀的事,交给下面的人就是了。”

    洛忧淡淡地说:“比如我?”

    刘少将虽然好吃懒做,但能在军队里爬到少将的位置,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是少不了的,他觉得可能是自己那句“下面的人”有点突兀,当即笑道:“怎么会是说上尉你呢,说的当然是那些没有天赋,又不肯努力的人。”

    刘少将这番话一是凸显了优越感,二则是把洛忧变相夸了一番。

    洛忧微微侧目,说道:“有话直说吧。”

    “可以,爽快人,那就直说!加入我,为我效力,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刘少将也是揣摩好了洛忧的性格,没有拐弯抹角,直入主题。

    洛忧瞥了一眼桌上的杯子,平静地说:“我在临安军区,你又是军区司令,我不是已经在为你效力了吗?”

    圆滑的刘少将一看到洛忧的眼神,机灵地给又倒了一杯玉甘露,哈哈笑道:“上尉,你这就装糊涂了吧?”

    眼看洛忧不说话,刘少将迟疑了一会,试探性的问道:“真不懂?”

    “真不懂。”

    刘少将揣摩着,这洛忧估计是荒野待久了,人情世故的东西弄不清,便说道:“那我就直说了,很简单,我这里说的效力,指的是为我个人效力。这军区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虽然我是军区司令,但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好放到台面来做,需要有人暗中帮我做事,这你总明白了吧?”

    “哦,懂了,让我当一条犬。”洛忧顿了顿,微笑道,“不,犬中犬。”

    大家都是军犬,给军犬再当犬,犬中犬。虽然很有意思,但刘少将觉得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有些尴尬地说:“非要这么理解也行,如何?你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

    “比如?”

    “哈哈哈,你能想到的所有东西!”刘少将眼看有戏,摊开了手,豪爽地说:“金钱,权力,地位,女人,想提高待遇?我一句话的事!想升职?我签个字就行!看上哪个军花了?我帮你安排!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洛忧眼神微微一颤,说:“情报呢?”

    “啊?情报?”刘少将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什么情报?”

    “帮我找个人。”

    刘少将迟疑了一会,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很快起身来到了电脑前,打开了秘密资料库,说:“我有权访问共和之辉的登记人口资料库,如果你说的这个人在资料库里,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找出来。但如果不在,就爱莫能助了。”

    洛忧很罕见地有些按捺不住,跑到了刘少将边上,急促地说:“洛唯!洛就是我的这个洛,唯就是唯一的唯。”

    一听名字,刘少将就知道这是洛忧的血亲。

    看来狼崽子也不是没有弱点,刘少将的眼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深邃。

    不过,有些遗憾的是,当刘少将输入洛唯的名字时,在资料库中却找不到这个人。

    这就意味着这个叫“洛唯”的人不在共和之辉的登记人口中,要么在外国,要么在荒野,要么已经...

    洛忧虽然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但还是不自觉地咬烂了自己的下唇,鲜血缓缓从唇角流了出来,瑰红眼眸刚升起的希望骤然消散,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

    关于洛唯是死是活,刘少将根本不关心,就算被血狼消化了又怎么样,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洛唯对洛忧的价值,所以假惺惺地安慰道:“没关系,共和之辉现在有许多未登记人口,洛唯可能是其中之一,如果有什么情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洛忧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空头支票当然听得出来,他坐回了沙发,低沉地问道:“你和冷鸢的关系如何?”

    刘少将的脸色一变再变,提谁不好,提这么一个煞星,他眯了眯眼,故作平稳地说:“我是柳扶苏上将的人,冷鸢上将和柳扶苏上将政见不和,我和冷鸢的关系,你应该也能猜出来。”

    刘少将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们也只是政治上隶属两派,在私交上,我和冷鸢上将非敌非敌,但从国家角度来说,我们都是为共和之辉效力的战友。”

    洛忧没理会对方的假大空,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开出了条件:“我可以为你效力,有两个条件,一,你和冷鸢交好。二,找到洛唯的情报。两个条件只要达成一个,我任你调遣。”

    刘少将是什么人,洛忧也不是不知道,彻头彻尾的小人,为正义之士不齿,但和洛唯的事情比起来,洛忧根本不在乎。

    替小人卖命又如何,被人当枪使又如何,背负骂名又如何,只要能找到洛唯,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如果刘少将能直接找到洛唯,那自然最好,如果找不到,那就去和冷鸢交好,冷鸢手上有洛唯的情报,能套出来也行。

    不过,刘少将对此显然不是很乐观,在这个末世荒野,找一个城市里的人容易,可万一这个洛唯在荒野上,或者早就进了血狼的肚子,他上哪去找?

    和冷鸢交好就更可笑了,隶属两派,水火不容,柳扶苏是冷鸢的青梅竹马,从小亲密无间,冷鸢都经常想着怎么从政治上弄死柳扶苏,自己算什么?去找冷鸢不是找死吗?

    刘少将着急地说:“洛忧上尉,别急啊,洛唯对你来说自然重要,但你也要考虑一下自己嘛,金钱,权力,女人,现在谁不是为了这三样东西活着,你难道一点都不心动?”

    刘少将着急也不是没有缘由,洛忧的天赋谁都看得出,自己不赶紧拉拢,有的是人看上洛忧,不如趁现在收买了,省得以后变成敌人不好对付,因此他直接使出了浑身解数,如果奖励点可以实体化,他巴不得现在就让人拿出一大堆摆洛忧面前。

    然而,洛忧根本没有听进去,他在临出门之际,回头凄惨地一笑,眼中露出了些许悲哀,幽幽地说:“我只为她活着...”

    ...



    洛忧离开军政大楼的时候心情并不好,他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也不知道像现在这样枯燥服役的日子要持续到何时,关于洛唯的下落...更是遥遥无期...

    洛忧在走到训练场附近的时候,发现有个人正在这里罚站,头上顶着一大桶水,从那摇摇欲坠的架势来看,已经站了很久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莫谦,至于他被罚站的原因也很简单。

    昨天,莫谦和一些远征军士兵入城采购物资时,见到有几个小流氓在欺负商贩老太太,就上去和人家理论,后来直接动起了手。

    这种治安问题本应属于城防建设军来管,荒野远征军没有权力插手,非要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也行,但搞笑就搞笑在这里,莫谦没打赢那几个小流氓,后来要不是几个战友帮忙,估计军装都要被人家撕了。

    这事被军区的相关主管知道了,那叫一个气,越权干涉本就是大忌,是无视规则的表现,而且莫谦身为军人,动手居然没打赢几个小流氓,这可把脸都丢光了,二话不说直接体罚。

    莫谦倒一如既往的热血,而且也有点知耻后勇的意思,把这次体罚当成了锻炼,一声不吭地受着。

    洛忧一看到莫谦这个出气包,坏心情消退了一些,默默走上前,看着不知因为太累还是太冷而发抖的莫谦,玩味地说:“莫谦,最近这段时间锻炼得不错,肌肉也有了,什么时候带我去打联邦?”

    莫谦知道洛忧是嘲讽他之前在遭遇战中的表现,苦笑道:“洛忧,别嘲笑我了,我知道自己菜,这不正努力着嘛。”

    洛忧很难得叹了声气:“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学会放弃吗?和你无关的事就躲远一点,昨天那事,自然有人会去管,你凑什么热闹?”

    莫谦倔强地说:“不行!我家也是社会底层,知道这年头活着不容易,更何况是个老太太,我能不帮?别说这次,就是再有下次,我还上!”

    洛忧觉得跟莫谦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就由他去了,自己准备离开。

    突然,莫谦呼唤了一句:“对了,洛忧,你有没有感觉最近气氛不对?”

    “恩?”洛忧疑惑地扫了一眼军区四周,摇了摇头。

    莫谦估计也是累坏了,偷偷把水桶放了下来,甩了甩手,说:“那大概是我的错觉?反正我看有些人这几天总阴沉着脸,上次看到李雷少尉,我向他打招呼,他阴着脸不理我,一副很焦虑的样子。”

    “可能是北伐的原因,最近物价升得很快,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刘少将一样腰缠万贯。”洛忧冷笑了一声,在这种战争经济下还能喝得起玉甘露,真的是没谁了。

    洛忧在最富裕的时候都没动过这种念头,拿奖励点去换保健饮料?这让他想起《晋书》里的一句话:“何不食肉糜?”

    “靠!要我说,刘少将这种人最该上前线!你看看他,肥得像头猪,把肚子里的油榨出来,估计都能做好几个燃烧弹!”

    莫谦这脑回路把洛忧都逗笑了,而且是那种轻松的,没有一丝杂质的阳光笑容。

    一看洛忧笑了,莫谦惊讶得像看到了金银山:“我靠!你居然笑了!我还以为你是个面瘫!”

    洛忧依旧在笑,还指了指莫谦身后。

    莫谦回头一看,吓得脸都绿了,只见一个宪兵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黑着脸站着,他赶紧拿起了地上的水桶,又顶到头上,继续罚站。

    ...

    在离开临安军区前,洛忧又在门口碰到了李雷。

    如果不是之前莫谦提了一句,洛忧还真没怎么关心李雷的脸色,因为这位教官一直就是那种脾气不好,喜欢黑着脸的类型。

    但这一次仔细观察后,洛忧发现李雷好像真的不太一样,并不是以前那种习惯性的阴着脸,而是有什么事情让他很焦虑,似乎在等待一个重要的时刻,或者说...预感有什么大事即将来临。

    “狼崽子,过来一下。”李雷看样子是专门在这里等洛忧。

    洛忧停住了脚步,有意无意地看了一下李雷的少尉军衔。

    李雷微微一愣,无奈地敬了个军礼,说:“上尉好!...这行了吧?”

    “说吧。”

    李雷带洛忧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眯了眯眼,问道:“你这次交报告的时间比平时久。”

    洛忧淡淡地说:“你倒挺关心我。”

    李雷故作平静地问道:“刘少将跟你说了些什么?”

    洛忧按下了赤伞的开关,当其展开的一刻,巨大的声响震得房檐上的积雪都掉了下来,洛忧将赤伞撑到了肩上,转身离去:“不是你该问的事。”

    “最后一个问题。”李雷唤住了洛忧,看着他的背影,眼睛流露出一丝不易擦觉的寒芒,“我想知道你的立场,你站在哪一边。”

    洛忧微微侧过身:“什么意思?”

    “你知道什么意思。”李雷默默上前一步,微微眯着的眼睛犹如狼眸,“你来军队有什么目的我不打打听,但我想知道你是谁的人。大元帅?冷鸢上将?柳扶苏上将?岳润生上将?还是现在境内的三位大公?”

    洛忧冷冷地一笑,瑰红的眼眸锐利如刀,带着瘆人的寒意:“这种问题,你问一个出身荒野的人,不觉得很可笑吗?”

    洛忧这句话没有正面回答,但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案,荒野上只有孤狼,孤狼是从不认主的。

    这一刻,李雷眼神中的寒芒也褪去不少,他靠到了墙上,低沉地说:“那换个问法吧,如果未来面临选择,你会选择谁?”

    “谁能给我想要的,我就选择谁。”洛忧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其实也是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哈哈哈,还真是一条纯种的狼崽子,无情无义,哪里有肉吃就去哪,永远也养不熟。”李雷的笑声是一种纯粹的嗤笑,幽幽地说,“但你可要想好,站队这种事,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不管你是狼是狗。”

    “你呢?你又是谁的人?”洛忧反问了一句,当然,只是随口一问,他不觉得李雷会老实回答。

    果不其然,李雷没有说,而是默默起身离去,深邃地留下一句话:“你也算我带过的兵,给你个提醒,不要小看这次北伐,它没有那么简单,等‘那天’到来,希望你能站在正确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