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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两天就要出发去北极的会议基地,这两天收拾一下吧。”李瞬笙走在洛忧身边,问道,“对了,我注意到你有类似空间袋的东西,想必里面有足够的日常用品,还有什么需要我替你准备的吗?”

    洛忧想了想,摇头说:“没什么东西,该有的我都有...对了,可以携带武器吗?”

    “想什么呢,当然不行。”李瞬笙没好气地说,“参加会议的都是各方领袖,不是己方势力内的一号人物就是二号人物,随便死一个伤一个就会引发国际之间的地震,怎么可能让你带武器。”

    洛忧说了一句很危险的话:“武器只是一种辅助手段,想杀人不一定要借助武器。”

    哪怕是沉稳如李瞬笙之人,也被洛忧此时的话语惊了一番,他的脸很罕见地沉了下来,冷漠地说:“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危险的想法,真出了什么事,别指望将军能救你。”

    “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罢了,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想法。”

    “那就好,你只需要记住,这次会议虽然带你去了,但它跟你没有丝毫关系,你只是一个旁听的观众,无论大小议题都轮不到你说话,放机灵点。”

    两人边说边走出了指挥部大楼,李瞬笙倒也不是那种急性子,他的心思很细腻,知道像洛忧这种人,重要的话说一次就够了,他要听得进去自然会听进去,听不进去说一百遍也没用,也就没有一路唠叨。

    三天后,12月31日,崩坏纪元7年的最后一天,共和之辉前往极北会议的代表团出发了。

    此次航程,共和之辉代表团共有62人出席,除开厨师,助理,机乘,护卫等辅助人员,文武将臣总共17名。

    值得一提的是,这17人来自各个派系,各个军区,都是杰出的代表性人物,但鹰派出行人数最少,只有两人。

    不,严格意义上说只有一人,那就是共和之辉上将冷鸢,她带去的洛忧并不属于麾下鹰派,而是一个不归属任何派系的士兵。

    剩下的15人里,基本由鸽派与中立派对半开,还有一个人身份特殊,他的名字叫曹忠贤,共和之辉大元帅身边的内务总管,地位等同于李瞬笙在冷鸢身边的关系。

    曹忠贤是一名资历极其丰厚的文官,旧时代太祖建国后二十年,他初入政坛,后历经国家一系列巨变,站到现在这个位置便再无更改,一连侍奉了8位最高领导人,最终落于现任大元帅麾下。

    值得一提的是,内务总管这个职务跟手握重权的军将比起来其实是个芝麻官,什么也算不上,而且曹忠贤在大元帅身边也总是一言不发,只是做好自己内务上的本职工作,但他却总会出现在一些极其重要的场合。

    就比如现在,这一次极北会谈,共和之辉大元帅出于身体原因不能前往,他没有派出驻扎长安的柳扶苏与岳润生上将,反倒是让曹忠贤前往听议,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更是引人深思。

    飞机上,曹忠贤走入了机舱,他的身形已经因为自己的身份养成了习惯,无时不刻都是微微颔首,眼睛看着脚前的路,稍微有些驼背,直到走到冷鸢边上,他才微微一笑,鞠躬说:“许久不见,冷鸢上将。”

    “哎,曹叔,晚辈可不敢受这个礼。”一向强势的冷鸢在这时显得有些谦卑,她握住了曹忠贤的手,毕恭毕敬地将他扶到了座位上。

    有意思的是,曹忠贤年纪和大元帅相仿,已近八旬,但在称呼上,叫曹爷爷总觉得怪怪的,曹公这个名号又是一位著名的历史枭雄,需要避讳,最后思来想去,干脆就叫曹叔了,又亲昵,又不显老。

    如果是一般人被鹰将如此对待,恐怕会受宠若惊,诚惶诚恐,但曹忠贤却是异常气定神闲,不卑也不亢,在座椅上慢慢坐下,随后扫了边上的空座位一眼,声音也轻松了一些:“鸢,瞬笙怎么没和你一起?”

    “哦,瞬笙有事,我带了另一个人来。”冷鸢朝后一指,向正坐在角落的洛忧示意。

    让人有些惊异的是,曹忠贤连看都没有回头看洛忧一眼,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好的。”

    冷鸢神秘地笑道:“曹叔,不看一眼?那可是惊动过大元帅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沉稳的人想必都会回头看看是何方神圣,但曹忠贤依旧是那种处事不惊的模样,习惯性地颔首说:“将军带此人前来必有用意,在下不便多问。”

    冷鸢听后,神秘的暗紫色眼眸闪过一抹流光,片刻后,她从怀中掏出一根雪茄,熟练地将其切开,对曹忠贤示意了一下,说:“您休息,我去后面抽一根。”

    民航上不可以抽烟,但像这种会宾的专机就不一样了,冷鸢拿着雪茄走到了机舱后方,拍了拍洛忧的椅子,示意他跟上。

    来到机舱末端,冷鸢点燃了雪茄,抽了一口,慢悠悠地说:“刚坐我边上那个,曹忠贤,大元帅边上的内务总管。”

    “很厉害的人?居然让你专门介绍一次。”洛忧调侃了一句。

    “谁知道呢,我妈还是个新兵蛋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内务总管了,虽说只是个幕后人物,但建国以来大部分最高领导人他都侍奉过,这几十年都没被换掉,来头可不小。”冷鸢第一次表示了自己的陌生感,看来她也没能看透这个人,只是用玩笑的口吻说了一句,“有机会你多找他聊聊,怎么说他也是离大元帅最近的人,说话有点含金量。”

    眼看洛忧不说话,冷鸢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算了,以你这脾气,让你去阿谀奉承恐怕是做梦。”

    在强烈的推背感中,飞机起飞了,冷鸢在雪茄抽到一半的时候,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圈,眯着眼看着洛忧,深邃地说:“这次会议自己机灵点,别说外人,哪怕在这架飞机上,都没有几个‘自己人’,这个曹忠贤,很可能就是大元帅派下来监视我们的...”

    ...



    对于大多数人,今天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然而对于隐藏在世界阴影下的暗流来说,这一天却足以让整个历史颤抖…

    在崩坏纪元气候体系塌陷的当下,北冰洋有一片可怕的地域,那是整颗星球最为极寒的位置,哪怕是万吨海水都会在这里结成永不融化的冻土,形成了一望无际的寒冰地带,无坚不摧的玄冰冻结到了水下的百米,乃至千米。

    这里是一片生命难以触及的禁区,但却常年驻扎着一批部队,他们由世界范围内最专业,最精锐的军人组成,常年驻守于这片极寒之地,从未离去。

    极寒大陆原本一片白茫冰封,但当共和之辉的专机突破寒流逼近时,大陆外围的空气突然出现了一丝涟漪般的波动,近乎透明的保护罩在空气中出现,缓缓裂开了一道缝。

    专机穿越时,保护膜重新合拢,不再有一丝痕迹…

    这是极寒大陆的海市蜃楼系统,一种最先进的伪装设备,能让基地从外面看去只呈现出一片融入周围的冰封,只有人员出入时才会暂时解除磁场,其中混杂了一层半透明的防护膜,可以一定程度防卫远程武器的进攻,也可以用于调节圈内气候。

    透过窗户往下看,极寒大陆上军营设施星罗棋布,在白色冰雪的笼罩下延伸至了远端的地平线。

    此时可以清晰地看见,一条钢铁壁垒铸成的防线如同战神般立在远端,将远方一个通往地下的巨大入口保护了起来。

    不仅如此,还有不少士兵正穿着保暖的衣服在壁垒进行巡逻,后方由联邦重工军团出资贡献的机械化巡逻部队亦是严阵以待,准备迎接一切可能到来的危险。

    飞机先是在上空盘旋了一会,驾驶舱中也传出了通讯的声音,应该是极北的这一支部队正在确认身份。

    没过多久,降临请求获得批准,飞机也终于是稳稳地开始下降,共和之辉的这架专机采用航空级别材料制成,是世界上为数不多可以穿越北极寒流带的飞行器,饶是如此,当它在机场落地时,剧烈的震荡依旧震下了机体上三寸厚的冰霜。

    舱门打开后,可怕的寒流便扑面而来,让裹成狗熊的一行人都不禁寒毛一立。

    冷鸢穿着单薄的将袍走了出来,口中叼着的半截雪茄原本还在燃烧,出门后立刻被严寒熄灭,结上了冰霜。

    冷鸢将冻成冰棍的雪茄取了下来,随手丢给了一旁伫立着的卫兵。

    驻守在极北这个会议基地的卫兵来自世界各地,他们或许并不是最强大的进化者,但一定是专业与纪律性最强的军人。

    要入选这一批守卫部队还有一个很严格的要求,那就是必须“没有国家概念”,他们只对极北的这一个会议基地负责,无论世界上发生什么样的战事,国家开始扩张也好,祖国遭受侵犯也好,都与他们无关,他们要做的就是守卫好这一亩三分地,无它。

    因此,驻守在这里的士兵都和脚下的极寒大陆一样,冷如玄冰,没有任何国家荣耀的概念,也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势力。

    飞机跑道外,已经有两名身着军装的士官伫足等待,他们一看到共和之辉代表团抵达,顿时行了一个标准的中式军礼,用字正腔圆的声音:“敬礼!我们已等候多时!”

    冷鸢在代表团中军衔最高,毫无疑问是代表人,她没有对这两人回礼,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带路。”

    冷鸢的“不敬礼不回礼”是非常出名的,唯一一次主动敬礼是在第十一届共和全会上,她对已故母亲冷鸢上将的军衔敬了礼,后面就再没有过。

    冷鸢有匹配这种傲气的资本,所以这两人没有也不敢有任何不满,将代表团一行人迎接到了路边等待的专车上。

    当从极寒的外域进入温暖的车内时,不少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为了安全考虑,车队在冻土上行驶得比较缓慢,附近还有穿着白色雪原服的战士步行护卫。

    冷鸢坐在车内,原本应该由她独享一辆专车的待遇,但她邀请了洛忧跟自己坐一辆车,可能是怕这家伙和代表团里的其他人处不来,干脆放在自己身边。

    “当我看到这些士兵的眼神,我想起一个人,你,过去的你。”冷鸢随手将窗户上的水雾抹去,冷笑着看着这些仅为北极会议服务的士兵,深邃地说,“自私,冷漠,不归顺任何国家,也没有任何国家想要他们。”

    洛忧顺着冷鸢的视线看向了外面,离得最近的一名士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将那不含任何感情的目光移了过来,在风雪中散发着隐隐寒芒,当然,他的手上没有什么动作,以及护送着专车,履行自己的职责。

    洛忧收回了目光,说:“我听说他们是纪律性与专业性最强的士兵。”

    “他们是最好的士兵,也是最坏的士兵,是瑰宝,也是垃圾。”冷鸢的手指离开窗户后,受到内外温差的影响,玻璃重新蒙上了一层水雾,隔绝了视线,她将暗紫色的眼眸投向前方,冷笑道,“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冷鸢的话引起了洛忧的思考,这位鹰将现在统帅着北境地区兵马,手下猛将多如牛毛,不知她最中意的是哪种类型的士兵?又或者说希望建立一支怎样的部队。

    洛忧并没有获得太多的思考时间,共和之辉代表团的车队已经在风雪中慢慢逼近会议室入口。

    与其说是“会议室”,不如说是一个建立在地表冻土下的庞大基地,除了各类大小用于会晤的厅事外,餐厅,卧室,休息室等生活场所也是一应俱全,还贮藏着许多用于维持日常运转的物资,足以让五百人在这里衣食无忧地过上十年。

    车辆停稳后,冷鸢说:“下车吧,把你空间袋里的武器都取出来,不要抱有侥幸,进去再被搜出来,那可就谁都保不住你了。”



    在冰天雪地中,车队缓缓停了下来,随行的卫兵熟练地撑开了手中的伞,打开了紧闭的车门,将大伞撑在了上方,阻止雪花飘入。

    “请跟我们来。”代表团的成员陆续下车后,两名士官很快就迈开脚步,带领众人进入了前方的庞大入口。

    为了给世界范围内的各大势力提供一个平等对话的窗口,诺亚方舟上的审判议会出资在这一片极北冻土下修建了地下基地,而面前这个入口则是通往地下的唯一通道,它屹立于冰雪之上,犹如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在地面投下了巨大的阴影,非常具有压迫感。

    这里由重兵把守,最精锐的军人分裂于两侧,附近甚至还有联邦重工军团赞助提供的“君王级主战坦克”,它们的引擎散发着低沉的轰鸣,即使周围没有敌情,依旧保持着极高的作战戒备。

    君王级主战坦克是在崩坏3年下半年由联邦设计并研制的主战坦克,和巨神兵坦克不同,这种主战坦克偏向旧时代风格,专门用于攻坚及猎杀装甲目标,说的直白点,就是拿来对付人类军队的。

    君王级主战坦克曾于北伐战争后期亮相,长驱直入切断了北伐军的退路,导致了后来的全军大溃退,不过由于其未投入大规模进攻,所以真正战斗力尚且不明。

    但有一点毫无疑问,它是当下世界最先进的主战坦克,无论是共和之辉的祖国卫士,还是联邦本土的巨神兵坦克,和君王级主战坦克都有无法逾越的差距。

    在进入通道入口时,众人穿越了卫兵的队列,这些士兵的眼神就像脚下的冻土一般冰冷,无论前方走来的是多么尊贵,多么强大的人物,他们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毫不动摇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很快,两位士官就带着众人来到了室内,这一刻,众人也终于是摆脱了严寒的困扰,落在衣服上的雪花都在温暖的空气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一个身材伟岸的男人早已等候于此,士官上前沉声汇报道:“将军,共和之辉的代表团已经抵达。”

    这个男人看上去年过五十,但伟岸不凡的身材却是透露出了浓浓的威严,脸上的深深皱纹仿佛能容下一抔冰雪,他的身上穿着整洁又正式的军服,头上待着酒红色的贝雷帽,当他开口的一刻,声音就像轰鸣的炮火般低沉:“欢迎你们的到来,共和之辉的朋友们,我是尼古拉·扎伊奥维奇·安德鲁森将军,极北基地的总指挥官。”

    冷鸢走到了尼古拉将军面前,这两位将军的身高基本一样,目光平视,那双暗紫色眼瞳直视着尼古拉的眼睛,她用正式化的口吻说:“感谢迎接,不过我记不住那么长的名字,不介意的话就叫你尼古拉将军。”

    尼古拉将军的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神色,他低沉地一笑,深邃地说:“我的名字无须被记住,该让人铭记的是你,冷鸢上将。”

    冷鸢短促地一笑,没有说话,而是昂了一下下巴,示意尼古拉将军带路。

    在两名士官的陪同下,尼古拉将军带着众人走向了内部,在路上,他简单地汇报道:“审判议会,十字教会,联邦重工军团,以及北方革命军的代表人不久前都已经抵达,正在等候各位的到来。”

    尼古拉将军这句话说完,周围的气氛快速凝固,不少人连呼吸都屏住了,周围只剩下了冰冷的脚步声。

    共和之辉代表团中,所有人都不禁将目光投向了最前方的冷鸢,即使是洛忧都是如此。

    原因不为其它,就因为尼古拉将军的措辞,他将北方叛军称呼为“北方革命军”!

    众所周知,“北方叛军”是共和之辉对叛军们的称呼,“北方革命军”则是叛军们对自己的称呼,双方分别自居共和正统。

    而在国际上,占据正统的地位依旧是共和之辉,北方叛军并不属于被认可的官方势力,哪怕是较为中立的称呼也应该是“北方势力”,而不是“北方革命军”。

    别以为称呼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它关乎的是一个势力对另一个势力表现出来的态度,就像旧时代的“台湾”和“中国台湾”,绝不可一概而论。

    尼古拉将军是极北基地的负责人,理论上对于共和内战应该保持中立态度,但当“北方革命军”从他口中窜出时,这其实是一个颇有深意的信号,这一次的会谈恐怕并不是那么友好。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冷鸢并没有什么反应,连眼神都没有变,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北方革命军这个字眼。

    与冷鸢并行的尼古拉将军不自觉向边上瞥了一眼,似乎是在观察冷鸢的微表情,但他很快收回了目光,因为冷鸢藏得很深,让人捕捉不到任何有用信息。

    没过多久,众人来到了安检区,尼古拉将军稍微加快了步伐,走到了众人前面,随后转过身沉稳地说:“此次会谈不允许携带武器,或任何有攻击性的物品,请各位在通过案件时自觉上交,我们将对其妥善保管。”

    代表团里的人也都是老江湖,很快就熟练地将自己身上的钢笔,胸针等东西取了下来,交给了对自己负责的卫兵。

    眼看有几个人已经准备好了,尼古拉将军伸手一示意,说:“男士请向左,女士向右。”

    出于隐私角度考虑,男性统一由男兵检查,女性反之,防止出现不必要的误会。

    冷鸢随手抽出一根雪茄送入口中,点燃后将火柴丢给了卫兵,并将身上的一些金属物件一同取下,向右侧安检通道,头也不回地对洛忧说:“一会见。”

    也许是洛忧的容貌太过出众,又或许是冷鸢的专门叮嘱令人生疑,尼古拉将军多看了洛忧几眼,当他对上那双冷漠的瑰红眼眸时,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片刻后,他对洛忧示意:“请。”

    待代表团分别进入后,在无人的大厅中,尼古拉将军将手指按在了耳朵上,低沉地说:“男性区注意,共和之辉代表团里有一名进化者,盯紧一些。”



    由于需要保持会议内部的绝对安全,此时,整个会议基地入口已经被戒严,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所有卫兵的目光都紧盯着共和之辉代表团,最大可能地防范危险的出现。

    毕竟参加会议的成员不比别人,那可是各方势力的高级领袖,全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人物,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在士兵的引导下,所有成员都接受了安全检查,这次的检查严格无比,只有“人”能进去,其它东西都要留在外面。

    这是什么意思?简单点说,也就是全身要脱到连袜子都不能剩下,只有“人”能往里走,进去以后,一切所需服装都会由基地提供,纸,笔,乃至脸上的眼镜都会为你配好,但不允许私人物品进入。

    在轮到洛忧安检时,卫兵下意识按了一下耳朵上的通讯器,片刻后,他走到了洛忧面前,低头看着这个比他矮一个头的少年,冷漠地说:“如果有随身携带的武器,请在这里取出。”

    很快,在一片倒吸冷气声中,洛忧将空间袋里的武器都取了出来,蔷薇针弹头手枪,黑耀大口径左轮,磁轨狙击步枪,VSS狙击步枪,圣盾之戒,以及各式匹配弹药,完全足够武装一个战斗小组。

    卫兵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根本不敢想象,万一洛忧把这些武器带了进去,那会是一种多么恐怖的场景。

    紧接着,洛忧取出了空间袋里的最后一把武器,也是自己的主战武器,赤伞。

    当这把美如六月炎火的赤红之伞出现时,它所闪耀着的红光犹如燎原烈火,刹那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不再寒冷。

    卫兵稍微愣了一会神,似乎是沉浸在了赤伞的美丽中,但他很快回过了神,伸手准备接过赤伞。

    然而这一刻,就在卫兵准备拿过赤伞时,他发现洛忧并没有放手。

    这个动作引起了其它卫兵的注意,刚才他们已经收到尼古拉将军的提示,共和之辉代表团中有一名男性进化者,需要仔细检查,眼前的小插曲引起了他们的警惕。

    洛忧的瑰红眼眸直视着面前的卫兵,他微微摇了摇头,说:“你拿不动。”

    卫兵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他自身也是个进化者,虽然阶级不高,但平时非常注重身体锻炼,二百公斤的卧推一口气做20个都没问题,还拿不动你一把破伞?

    卫兵低沉地说:“不劳您操心,请松手。”

    “好啊。”洛忧松开了手。

    这一瞬间,在骨骼的呻吟声中,卫兵脸上的血色飞速消失,双臂被赤伞拽着往下拖,整个人以极其狼狈的姿态扑倒在地,他起初还试图与赤伞对抗,结果硬是把青筋憋炸了都没能抬起赤伞,被压在下面的双手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

    旁边的卫兵眼疾手快,赶紧扑上来帮忙,但使出吃奶的劲也抬不起一吨重的赤伞,到最后硬是加到了四个人一起发力,这才把同伴从伞下拖出。

    再看最初的这名卫兵,他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双手一片淤青,止不住地发颤着,应该是骨折了。

    这名卫兵被同伴们带下去治疗,其他人则是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洛忧。

    众所周知,审判议会的顶尖战力,世界范围内公认的最强进化者,有“死神”之名的天启级审判者奥菲莉亚所使用的“黑镰”也只有千斤重,平时需要两个大汉抬着走。

    可眼前这个看上去非常柔弱的少年居然拿着一吨重的武器?实在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只是不知,如果这些人知道赤伞还有“猩红女王”这种26吨的形态,他们会做何感想。

    洛忧没有理会这边发生的事,径直走入了单人检查间,脱掉了所有衣服,接受检查后换上了基地准备好的服装,这是一件仿制的共和之辉军装,从外表看不出太大区别,但所采用的材料非常名贵,所以穿在身上特别舒服。

    洛忧刚走出检查间,边上突然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盯...”

    洛忧扭头一看,这是一个身形非常娇小的孩子,他的眼睛很美,真的很美,是一双罕见的异色瞳,左眸透露森翠之幽绿,右眼则泛着摄人心魄的琥珀色,犹如受到诸神祝福的宝石,美丽又无价。

    软弱无骨的娇躯上,优雅却不失英气的制服别有一番风味,忘扣纽扣的领口慵懒地散开着,弧度与曲线令人窒息的锁骨若隐若现,荡漾着难以言述的诱惑,白雪般细腻的肌肤映衬着滴露玫瑰般的红唇,湿润的光泽似要泛起涟漪,让人忍不住想一品芳泽。

    如果洛忧接触过审判议会,应该能认出对方身上的制服。

    审判议会的审判者们分三个阶级,顶尖战力为天启级审判者,共9人;中流砥柱为黄昏级审判者,共67人;末端是豺狼级审判者,共203人。

    对于麾下的审判者们,诺亚方舟上的人类精英会定期更新排名,并颁发排行徽章,洛忧眼前这个孩子属于“豺狼级审判者”,排名第一。

    这相对来说属于一个比较尴尬的地位,说厉害吧,好像连“黄昏级审判者”都比不上,但要说不厉害吧,又是豺狼级的第一,不上也不下。

    这里是检查的最后一道,有审判者驻守于此也不奇怪。

    不过,这个孩子虽然穿着审判议会的制服,但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威胁性,还有一种弱气的天然呆感觉,他小跑着凑了上来,因为身材娇小,在洛忧面前还踮起了脚,那双美丽的异色瞳就这么注视着洛忧,嘴里还嘀咕着:“盯...”

    这一刻,洛忧的鼻间传来了对方身上令人心旷神怡的体香,更是可以清晰地看清红唇上的诱人纹路,若是换了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会忍不住亲上去。

    “你好啊,我叫茯萝。”突然,这个孩子笑了,美得好似五月的和煦阳光,还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他笑嘻嘻地说,“不介意的话,能让我给你做最后的检查吗?”

    洛忧瞥了边上的其它卫兵一眼,说:“不是说好男的都由男性检查,在这里安插个女的是什么意思?”

    “诶!太失礼了吧,我又不是女孩子!”

    ...



    洛忧在荒野上行走了这么多年,倒也见过不少容貌清秀的男孩子,比如熙淼,但说实话,他还从未见过像茯萝这样的人。

    哪怕茯萝亲口说自己不是女孩子,也无法从他身上找到任何男孩子的影子。

    洛忧疑惑地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茯萝,说:“你是男的?”

    茯萝那双美丽的异色瞳微微上抬,盯了洛忧一会后,突然笑着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神秘地说:“茯萝的性别就是茯萝。”

    “...”洛忧一时接不上话,过了一会,他不再理会眼前这个性别不明的生物,擦肩而过向前走去,“我身上没什么东西让你检查。”

    “咦,不对哦。”茯萝又踏着轻盈的步伐来到了洛忧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随后轻快地一笑,说,“除了基地提供的东西,其它个人物品是不能带入的。”

    茯萝话音刚落,洛忧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只见茯萝的手指高速掠过洛忧的手腕,指甲轻而易举地切开了洛忧的皮肤,精准地将皮肤下的空间芯片取了出来。

    这个空间芯片是洛忧刚入伍时,为了藏匿身上的空间袋专门兑换的,植入在手臂的皮肤下,除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没想到硬是被茯萝用手挖了出来。

    茯萝的身形缓缓落定,修长的手指轻轻夹着血淋淋的空间芯片,还有不少猩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滴下,他天真地咧嘴一笑,说:“虽然这不属于武器,但根据会议规定,不可以带入。”

    茯萝刚把话说完,迅猛的黑影突然来到身后,只见洛忧的眼眸闪耀着野兽的寒芒,毫不留情地对茯萝的脖颈使出了十字绞杀,双臂以难以抵挡的力量锁死其咽喉,准备将那纤细的脖颈折断。

    奇怪的是,这种柔道里的十字绞杀应该伴随着巨大的痛楚与窒息感,不少遭受绞杀的人都会挣扎得十分难看,但是茯萝的脸上除了因窒息而泛起的不正常潮红,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周围的卫兵顿时紧张了起来,一是没想到茯萝的手法如此粗暴,按照规定,就算客人身上有什么移植进皮肤下的芯片,那也应该通过手术取出来,他们更没想到,洛忧居然有胆子当场对茯萝实施绞杀。

    茯萝那双神秘的异色瞳微微侧移,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深邃的色彩愈发愈浓,手也慢慢伸向了自己怀中...

    就在洛忧即将绞断茯萝的脖子时,共和之辉内务总管曹忠贤完成了上一轮检查,他出来以后看了一眼略显混乱的场面,但淡漠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走到洛忧身边微微摇头,说了一句:“凡事都想着大打出手,很难成就大事。”

    曹忠贤的话仿佛有种深入人心的魔力,洛忧听后手臂不自觉地一松,解脱的茯萝很快就灵巧地溜了出来。

    茯萝被绞得非常厉害,白皙的小脸上满是窒息产生的不正常潮红,眼睛里甚至有不少毛细血管爆裂,浮现起了些许血斑,但他脸上依旧是人畜无害的阳光笑容,丝毫没有鬼门关走一遭的后怕。

    茯萝甚至蝴蝶般一跳,搂住了洛忧的脖颈,小脸在洛忧的脸颊蹭了蹭,在他耳边笑嘻嘻地说:“咦,弄疼你了吗?对不起啊,原谅我好不好。”

    洛忧烦躁地挣开了茯萝,后者轻盈落地,对洛忧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芯片,笑道:“这个我会帮你保管好,离开基地的时候来取就行。”

    茯萝说完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留下守卫们面面相觑,有人通过秘密频道将这件事报了上去,不过基于稳定角度考虑,上面的指挥官并没有因为这件小事而捕杀一名共和之辉代表团成员。

    这个插曲后便没发生太大的意外,后面的检查比较顺利,代表团也顺利地进入了基地内部。

    不多时,两批代表团会面,冷鸢唇上依旧叼着刚才那支雪茄,看来检查关口那边慑于冷鸢的身份,卖了一个小小的面子。

    冷鸢看了一眼洛忧袖子上的血,疑惑地说:“你惹事了?”

    洛忧倒是没什么兴趣把刚才发生的事重讲一遍,只是问道:“茯萝是什么人?”

    冷鸢听到这个名字后,很罕见地瞳孔一缩,脸上也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她顿了两秒,短促地一笑说:“原来你遇上他了,过来说吧。”

    冷鸢和洛忧加快步伐走到了侧位,代表团的其他人也非常精明,很自觉地放慢步伐拉开了距离。

    冷鸢淡淡地说:“茯萝是豺狼级审判者的第一位,审判议会有两个人的排名从来没变过,一个是天启级审判者排名第一的奥菲莉亚,还有一个就是他。”

    “什么来历?”洛忧对这个人开始有些好奇。

    “听说,旧时代的时候是哪个贫民窟的奴隶,后来被一个施虐狂主人买走,每天往他身体里注射毒品,欣赏那张被毒品侵蚀后的痛苦的脸,久而久之,他的一部分神经系统被永久损坏,现在变成了一个没有痛觉的人。”

    洛忧皱了皱眉头:“还有这种主人?毒品自己不吸,专门给奴隶注射?”

    “有奇怪癖好的人远比你想象得要多,有些人就是喜欢用毒品一点一点击溃奴隶的生理防线,看着对方无力地倒在床上,口中不停地流出透明的津液,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双眸失去所有色彩,溃散失焦,并沉迷于这种‘美色’不可自拔。”

    突然,冷鸢的暗紫色眼眸闪过一抹神秘的色彩,诡笑道:“而且这位主人为了验证茯萝是不是真的没有痛觉,你猜他做了什么事?”

    “什么?”

    “他用石头碾碎了茯萝的下体。”冷鸢看着洛忧紧皱的眉头,短促地一笑,“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是个男孩子,相貌却特别女性化的原因。”

    下体的损坏,尤其是在幼年时期,会导致体内雄性激素分泌异常,对身体发育以及容貌等等产生极大的影响,而且基本都是负面影响,像茯萝这种不仅没有成废人,反倒成为豺狼级审判者的简直是奇迹。

    “我觉得你们还挺相似的,至少从相貌来说是这样。”冷鸢突然诡异地一笑,还伸出手扣住了洛忧的肩膀,故作卖弄地说,“我听说他的主人只是个虐待狂,但‘那方面’是个废物,所以茯萝应该还没有和人上过床,如何,有兴趣试一试禁忌的感觉吗?”

    ...



    如果换做以前,面对这种无聊的调侃,洛忧会选择沉默不说话,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李瞬笙的影响,他反讽了一句:“就像你和陆中将那样?”

    冷鸢和陆长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关系,虽然从未公开宣布,也没有什么表态,但这种事情一起风肯定传遍千里,也是不少人口中的饭后笑谈资本。

    冷鸢根本没想到洛忧居然会这么牙尖嘴利,不自觉地呆了一会,脸很快也沉了下来,她用两根手指捏住了洛忧的脸颊,声音中透露着一股威慑:“这冰天雪地可是个埋人的好地方,下次说话你可要想好了。”

    洛忧也没继续冒犯冷鸢,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

    冷鸢倒不至于在这种事上动真火,只是稍微有些不爽而已,她又说回了正题:“说回来,估计是你被什么人注意到了,居然派茯萝来盯你,你还挺有面子的。”

    “他很厉害吗?”

    虽说审判议会的战力普遍高于各方势力,但茯萝也只是最低的豺狼级审判者,地位相当于共和之辉的尉官,也难怪洛忧抛出这个问题。

    冷鸢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给了洛忧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杀死他,他也可以杀死世界上任何人。”

    洛忧虽然没有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想必冷鸢这种人说话一般不会太夸张,也就默默在心中提高了警惕。

    很快,当众人接近走廊尽头一扇紧闭的大门时,冷鸢主动掐灭了燃至一半的雪茄,将其丢给了一旁的警卫,对洛忧冷笑道:“准备好了吗?好戏开演了。”

    洛忧看向了前方,这是一扇经过专业加固的大门,别看其外表是木制结构,但在内部却夹杂了和君王级主战坦克装甲同款的纯T2金属,极难被暴力轰开。

    大门外,猩红的地毯蔓延至众人的脚下,两侧分列着笔挺的卫兵,他们的手上都没有武器,但没有人敢怀疑这些精锐守备的战斗力。

    当走至大门前时,洛忧发现这扇大门的不远处还有一个偏门,虽然都是通往里面的会议室,但并不是通向同一个区域。

    这时,一名身着庄严制服的卫兵走了上来,对冷鸢行了一个标准的共和军礼,沉声说:“冷鸢上将,请问谁与您同行。”

    传统的极北会谈中,主会议室分为两个区域,由坚硬透明的防弹玻璃隔开,里面是主位,外面是次席。

    顾名思义,主位就是给参加会议的最高首脑准备的,次席则是真正的“旁听席”。

    而进入主位的每个最高首脑可以带一名副手,选出来的这名副手一般有两种,要么是用于威慑对方的强大进化者,要么是做日常记录的文官亲信。

    冷鸢本身便属于强大的进化者行列,所以卫兵猜测她应该会选其它文官,比如曹忠贤这样的共和之辉内务总管作为副手。

    谁知,冷鸢随手打了个响指,淡淡地说:“我带身后这个矮子。”

    洛忧听后不禁眉头一皱,冷鸢说的人就是他,虽说173的他确实比179的冷鸢矮,但“矮子”这个称呼还是让洛忧不是很爽。

    那名卫兵有些吃惊,稍微愣了一会,共和之辉代表团中也是窃窃私语,各怀鬼胎。

    虽说在主位谈判的是代表团最高首脑,副官一般都是个摆设,不参与讨论,但其中却有政治蕴意。

    试想一下,能参与极北会谈的都是各方的重量级人物,坐在次席和站在主位哪个更能让人记住?被手握重权的大佬记住意味着什么?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在以前的极北会议前,各方势力内都会有一些小小的内部争斗,每个人都想成为副官,提升政治上的曝光度,为此不惜削尖了脑袋提升政治,给首脑留下好印象。

    按照大家的猜想,冷鸢应该是要选择曹忠贤,于公于私都是这位内务总管适合,结果谁知她居然选了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年?

    说起来,这个少年是谁?完全一副生面孔啊,哪里跑出来的小弱鸡?怎么混进代表团的?平时带着的贴身管家李瞬笙去哪了?

    没人知道洛忧的来历,只能从军衔上知道这是一位少校。

    共和之辉代表团里的其他人大多都是将官,职位基本没有低于少将的人,小小的少校居然被带到了极北会议,这是什么意思?意味着某种政治信号吗?

    疑云在共和之辉代表团中散播,每个人都缄口不言,不敢发表意见,生怕说错什么话触犯鹰将的霉头。

    惊讶之余,卫兵也恪守了自己的职业素养,什么也不问,将代表团的其他人引导向了通往次席的偏门,最后为洛忧和冷鸢打开了通往主位的道路...

    当大门打开的一刻,略显刺眼的灯光让洛忧不禁眯了眯眼,随后迈开步伐跟冷鸢走了进去。

    这间大会议室采用了极简风格设计,没有任何一件花哨的装饰品,前方是通往会议桌的道路,两侧则是阶梯状升高的次席,内外由透明的防弹玻璃隔开,体现了绝对权威的层次感。

    除了主会议桌灯火通明,次席的灯光非常阴暗,只能略微看清脚下的路,凸显着主桌人员的焦点。

    “嗒嗒嗒...”冷鸢的军靴在地板上发出了冰冷的声音,借由内部的扩音器传向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夜鸦般的黑袍在空中无风自动,犹如黑云压城,暗紫色的竖瞳隐匿着汹涌的暗流,透露着绝对威严的信号。

    冷鸢身后,洛忧的气势丝毫没有被压住,在光影的交错中,那双散发着瘆人凶光的瑰红眼眸泛着冷漠寒芒,所有被这目光扫过的人都不自觉地偏移开了视线,以防被那比刀刃还要尖锐的寒芒划伤。

    虽然着坚硬的防弹玻璃,次席成员的脸上依旧聚集着压抑的阴云,犹如在等待着一场可怕的审判,他们交头接耳,心神不宁,不安得像一个做噩梦的孩子,更有甚者额上不自觉地溢出了冷汗,在脸上汇聚成了一道道小溪,打湿了自己的衣服。

    而在主桌上,联邦重工军团,十字教会,审判议会的代表团早已抵达,而且还出现了一个以前从未参与的势力,北方叛军...

    将宗!

    ...



    压抑的气氛犹如浑浊的水泥般笼罩在主位会议桌上。

    正桌右侧,十字教会教皇阿格莱亚·爱芙罗黛蒂·尼禄身着纯白羽衣,金色的长发轻轻搭在肩上,即使是在这等不自然的聚焦灯中,她的白皙皮肤上依旧时不时溅起美丽的银丝,美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尼禄身后,十字教会军团长霍安里森挺着高大伟岸的身躯,昂首伫立,和以前的武装形象比起来,这一次他没有披上金属铠甲,而是穿着纯丝绸制的礼服,紫色的外衫上印有红色的十字与金色镶边,看上去充满了优雅的贵族气息。

    比起十字教皇尼禄二世那种不染一丝污垢的圣洁气息,正桌左侧之人更多是那种充满威严的压迫与肃杀。

    从年纪上看,这是一个老人,但他的身躯非常庞大,目测身高超过两米,光是坐着都在桌面上投下了巨大的阴影。

    这名老人穿着联邦之中代表最高荣耀的将领制服,犹如钢铁般坚硬的络腮胡已被风霜染白,但却无法掩盖那股征途染尘的杀气,随意的一瞥都让人不寒而栗。

    “白头鹰”阿格隆索,他有多少荣耀加身,这已难以数清。

    联邦重工军团五星上将,亚太战区总司令,共和之辉征服者,星条旗英雄...

    这是一名改变了整个星球格局的将领,在崩坏3年,他用自己的钢铁部队轰开了共和之辉的国门,高声向全世界证明,巨炮重甲所向披靡,进化之流渺如蝼蚁。

    阿格隆索身后,联邦准将布伦希尔德犹如雕像般伫立,这位女武神部队的指挥官眼神中没有任何感情,无论现场的气氛怎样改变,她都只是履行自己的守护职责,忠诚无比。

    而会议桌的正位上,一个面带微笑的男人端坐于此,他的脸部线条十分硬朗,仿佛刀刻斧刻,浑身上下散发着浩渺之气,让人联想到历史飘散的烟云,他就像一个屹立于金字塔顶端的精英,永远微笑地俯瞰世间。

    男人是诺亚方舟上的审判议会代表,高高在上的人类精英,他的身份不难辨认,因为这个人身后所立者早已被世界知晓。

    奥菲莉亚,审判议会天启级审判者首席,绰号“死神”,崩坏纪元第一位独自猎杀史诗级生物的进化者,也是当下世界范围内普遍公认的最强进化者。

    奥菲莉亚有着公主般美丽的面容,带着贯穿伤疤的美丽左眸充满了冷酷与狰狞,如同一只嗜血的饿狼,充满了黑暗与虐杀的欲望,直勾勾地盯着走来的冷鸢,似乎在回味北伐末端那场未完的战争。

    而在审判议会和联邦重工军团的坐位中间,这次会议额外安插了一个位置,上面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北方叛军最高领袖,将宗,担任副官的则是将宗的亲儿子,共和之辉口中的“叛军太子”楚临风!

    将宗的身体状况似乎并不好,这不奇怪,在之前结束的北伐战争中,他一连损失大批部队以及优秀将领,连亲传大弟子孙太炎都牺牲了,更是被冷鸢一路碾出国境,逃进极寒西伯利亚,再加上过百的年纪实在太高,老迈之躯真的有些撑不住。

    将宗此时已经注意到了冷鸢的到来,也不知是见到弟子后悲从心来,还是身体状况太糟糕,他不自觉地咳喘起来,身后的楚临风拍了好久的背才缓过来。

    冷鸢的脸隐匿在军帽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只有暗紫色眼眸还在闪着寒芒,出人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居然昂首从侧面跨过,踏着沉重的步伐迈向了将宗。

    这一刻,整个会场的气氛都变得异常紧张,不少人甚至屏住了呼吸,室内落针可闻。

    冷鸢做事没什么逻辑可寻,北伐战争已经印证了这一点,现在北方叛军的最高领袖就在面前,如果把将宗和叛军太子楚临风杀死在这里,北方叛军将变成任人宰割的牛羊,全面崩溃!

    虽说没有人会选择在这种大庭广众下动手,但对方可是冷鸢啊!谁敢担保?

    就在冷鸢一步步逼近将宗时,护父心切的楚临风毅然决然地挡到了前方,霍安里森的目光也凝聚在了冷鸢身上,布伦希尔德将体内机械系统功率提升至最高,奥菲莉亚则是双眸流火,渴望冷鸢给她一个发动战争的借口。

    四个势力的四名副官同时将气息锁定了冷鸢,以防不测。

    “嗒嗒嗒...”冷鸢的步伐极具压迫感,一如碾碎叛军的滚滚洪流,当她与楚临风擦肩而过时,这名叛军太子硬是被震慑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当反应过来时,冷鸢已经走至身后。

    最终,冷鸢在将宗面前停下,她的高大身躯遮蔽了灯光,投下的巨大阴影笼罩了将宗,浑身上下泛着隐隐龙威,可怕的气势犹如黑云压城。

    而将宗则是默默抬头注视着冷鸢,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冷鸢动了,在这一刻,其它势力的副官已经做好了阻止冷鸢下杀手的准备,正当他们准备暴起而上时,令人窒息的事情发生了。

    共和之辉上将,拥有龙裔之称的冷鸢突然屈膝于地,三扣九拜,行弟子之礼。

    当冷鸢抬起头的一刻,那张威容的脸不知何时已经充满了温柔的笑意,上扬的唇角勾勒着迷人弧度,微微眯起的双眼犹如天边的月牙,笑得像一个孩子。

    这一刻,整个会议室暗流涌动,波澜大惊,直接有共和之辉代表团成员双眼一翻,昏厥了好几秒才缓过劲。

    在这之前,他们设想过很多种场景。

    于公,一边是共和鹰将,一边是叛军首脑,毫无疑问地水火不容。

    于私,崩坏3年分道扬镳后,师徒二人恩断义绝,没有任何情义可留。

    如果冷鸢见到将宗就指着对方鼻子唾骂,乃至双方发生一些流血冲突,或许都在能预料的情理中。

    可谁知,冷鸢居然会对将宗下跪,执弟子之礼?!

    要知道,现在这是官方外交场合,冷鸢代表共和之辉代表团最高领袖,整个国家的脸面都在她身上,这家伙居然当众给北方叛军的最高领袖下跪行礼?!

    这如果被拿来做文章,那可就捅破天了!

    然而,这么一个对北方叛军有利的局面,将宗却出人意外地没有去把握,他似乎没有把这里当成会谈室,直接颤巍巍地向前一探身,用枯树干般的手轻轻抚了抚冷鸢的脸庞。

    这一刻,岁月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时光,回到了那最美好的日子。

    “哈哈哈...鸢,你长大了,还能见你一次,真是太好了...”

    ...



    当听到将宗的问候时,这位铁血的鹰将似乎突然间变成了孩子,她腼腆地一笑,脸颊泛着些许殷红,轻轻握住了将宗的手,用一种软腻的口吻说:“师傅,这么多年未能拜访您,真是过意不去。”

    “哈哈哈,有生之年能见你一次,我已无憾。”将宗见到徒弟似乎开心坏了,连暗沉的脸庞都多了不少血色,他紧紧抓着冷鸢的手,仿佛害怕徒弟消失,戴上老花镜仔细打量着冷鸢的面容,絮絮叨叨地说,“像啊,真像啊,你就如鸾当年一样,一模一样!我甚至感觉...她就站在我面前...”

    “哪有,我听说母亲当年美名满神州,每天都有人上门求亲,那追求者的队伍啊,都排到城门口了!再看看我,一个都没有,哼...”

    眼前的一幕让众人大掉眼镜,政治关系上水火不容的鹰将和将宗,居然聊起了家长里短,儿女情长,饶有兴趣地谈论着当年师徒欢聚一堂的往事。

    更微妙的是,听着听着,不少人甚至都沉浸进去了,因为这两人聊的不仅仅是家事,也代表了曾经那段回不去的和平日子。

    啊,和平,多遥远的词语,这个世界已经有多久没有触碰白鸽与橄榄枝了...

    渐渐地,会议室形成了一种非常奇妙的气氛,其它人一言不发,就听这两师徒道述过去的故事,没有人觉得无聊,也没有人觉得不耐烦,都充当着优雅的旁观者,回忆着那段时光。

    说到最后,众人惊异地发现,冷鸢和将宗的眼角似乎都有些湿润了。

    不多时,冷鸢从地上站了起来,擦掉了眼角的一些泪水,很难得地对周围颔首致歉,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耽误了大家许多时间,要不我们开始吧...”

    冷鸢坐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然而这一刻,正当不少人还沉浸在和平往事的温馨中时,令人惊愕的剧变再次发生。

    没有任何征兆,冷鸢的秀掌突然猛地拍在了桌上,以落掌处为中心,沟壑般的龟裂飞速蔓延,她的身上也出现了大量灼红的浮斑,这些浮斑带着近千度的高温,游走于她的血脉中,比滚烫炙热的岩浆还要恐怖,无时不刻都在燃烧,也因此引导出了隐藏在血液中的龙威。

    刹那间,磅礴的龙威犹如惊天飓风般席卷而出,不少人没能经受住这种前后剧变的考验,脑海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能力。

    众所周知,当冷鸢的身上出现炎红的浮斑,这代表着她的血液温度成指数级提升,龙血的隐藏力量大幅激活,已经进入了狂怒状态。

    果不其然,冷鸢的暗紫色眼眸散发着暴戾的气息,直勾勾地盯着将宗,当其说话的一刻,仿佛口中的白齿都尖锐了不少:“真有意思,这种叛国的垃圾,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楚临风虽然是将宗的亲儿子,但却是在将宗晚年才诞生,所以才30不到,非常年轻,此时一听父亲受辱,当即反驳:“冷鸢!我父亲是你的恩师,怎敢口出狂言!”

    冷鸢突然嘲讽大笑:“哦?那你倒是问问他,现在还把我当徒弟吗?”

    再看将宗,之前他的脸上满是溺爱的笑容,但在这一刻早已恢复往日的威严与沧桑。

    直到现在,众人才看清现实。

    刚才的那些温情是假的吗?并不是,冷鸢是发自内心地尊敬将宗,将宗也是真切渴望地再见到冷鸢,没有任何虚假。

    只不过,冷鸢尊敬的是曾经作为“师傅”的将宗,将宗渴望见到的是曾经作为“爱徒”的冷鸢。

    两人在以师徒的身份温情后,当真正地坐到会议桌上,那便不再是什么“师傅”“爱徒”。

    一边是共和上将,一边是叛军首脑,什么儿女情长,什么和平往事,都没有!只有绝对的水火不容!

    所以,前后的转变并不代表着虚伪,只是双方以不同的身份在对话,在之前,冷鸢尊敬且爱慕将宗,而现在,冷鸢想让将宗灰飞烟灭,就这么简单。

    戎马一生的将宗怎么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他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刚才和爱徒相聚,心中的愿望已了,现在也不必讲什么情面了,直接风轻云淡地说:“孽障,尔等割据长江,屯兵自重,民有难却不能保,也敢自居共和正统?”

    “民有难?老不死的,不用说的这么支支吾吾,就不敢直接说联邦入侵?”冷鸢直接把阿格隆索拖下了水,这样粗暴的谈判举动让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嗤笑道,“崩坏元年下令放弃抵抗的是你,崩坏3年带领重兵叛逃祖国的是你,崩坏7年丢弃京首逃跑的也是你!厉害啊,将宗,是不是该写一本《逃跑的艺术》?”

    被拖下水的阿格隆索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往座椅上一靠,庞大的身躯将椅子压得咯吱作响,脸上满是深沉的冷笑:“雏鹰,在谈判桌上四面树敌可不是明智的做法。”

    冷鸢还没出声,倒是教皇尼禄二世率先开口:“虽然言辞过激,但我想她在陈述事实。”

    尼禄的开口时机比较有深意,她非常明显在偏袒共和之辉,但奇怪的是,在之前的北伐后期,十字教会却是彻底站在敌对位置,还平白牺牲了一名伟大的圆桌骑士,照理说是结下了血仇,为什么态度会突然转变呢?

    原因很简单,光从大陆势力来说,共和之辉,联邦重工军团,十字教会三足鼎立,在这种局面下,只有“二弱联手抗一强”的道理,如果弱者们不能共同制衡强者,那么等强者吞掉其中一名弱者,剩下的便是唇亡齿寒。

    就好比如果联邦真的吞了共和之辉,以阿格隆索的侵略性,他会放过欧陆的肥沃土地吗?不会!

    钢铁洪流可以碾碎赤旗红军,也可以碾碎十字骑士!

    所以,十字教会和共和之辉是相互依靠的关系,这也是为什么经常能看到双方在国际上友好往来。

    而十字教会之所以在北伐后期倒戈相向,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审判议会参与进了大陆势力争斗!

    这是一支足以左右世界格局的力量,当诺亚方舟上的“人类精英”将共和之辉裁定为邪恶时,汹涌的暗流逼迫着十字教会做出选择。

    一边是顺着审判议会进攻共和之辉,一边是帮助共和之辉对抗全世界,像尼禄这种19岁就接任教皇的高明政治家会如何选择?答案自然毫无疑问。

    而现在,审判议会尚未发声,十字教会为了避免北伐后期那种“受迫”的政治局面,必须抢先一步踏入这趟浑水,如果依旧受到审判议会的影响摆布,日后在其它国际事务上将寸步难行。

    谈判桌上没有刀光剑影,但没有硝烟的战争却早已开始...



    谈判桌上的唇枪舌剑仍在继续,冷鸢一上来就竖立了两个明确的敌人,将宗,阿格隆索,言语间极其锐利,一如其用兵风格,咄咄逼人,毫不退让。

    十字教会这边,尼禄展示出了与众不同的外交天赋,既暗暗支持着共和之辉,不让冷鸢落个孤立无援的下场,同时又巧妙地避开正面锋芒,不至于引火烧身,一如蜻蜓点水般优雅地在波涛中翱翔着。

    “雏鹰,《共和联邦互助条约》签订至今才四年不到,你们南北之间的战斗已经影响到了联邦的利益,不想这么快就毁约吧?”

    “哦?我签过这个条约吗?我怎么不记得,这个问题,你应该去找签字的人谈,而不是找我。”

    “注意你的言辞,如果你要否认这份条约,那就意味着默认我们仍处于战争状态。”

    “我就奇了怪了,白头鹰,你是不是跟叛军有什么肮脏的交易,这群残兵败将值得你这么护着?”

    ...

    就在冷鸢与阿格隆索争论时,那个坐在会议桌主位的男人,诺亚方舟上的人类精英代表终于动了,他的身躯微微前倾,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在桌上有规律地敲着,笑眼扫过唇枪舌剑的二人,微笑道:“这样争论下去永远得不到结果,不如我们来听听北方革命军的意见。”

    这个男人的声音虽然很轻柔,平淡如水,但却透露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刹那间平息了冷鸢和阿格隆索的争辩。

    冷鸢下意识想去摸胸口前的雪茄,但这间衣服并不是原本的将袍,所以摸了个空,她收回手往椅子上一靠,眼睛微微眯着,深邃地说:“你对他们的称呼有一些问题,,我暂且当做是无心之言。”

    的男人眉毛一挑,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说:“哦?我都还没做自我介绍,大名鼎鼎的冷鸢上将居然能记住我,真是荣幸。”

    冷鸢大笑:“哈哈哈,这种场合就不用装了吧,,作为诺亚方舟审判议会的大股东之一,不折不扣的人类精英,有几个人不知道你的名字?”

    “言归正传吧。”的笑容令人看不透,在最初的客套后,完全不跟冷鸢多废话,淡淡地说,“冷鸢上将是个爽快的人,那我也不拐弯抹角,这一次我带来的是诺亚方舟股东会的意见,希望你们南北能放下干戈,和平共处。”

    冷鸢倒也不是易燃易爆炸的属性,她冷笑着瞥了将宗和楚临风一眼,讽刺地说:“找了个靠山啊?花了不小的代价吧?”

    打了个响指,将冷鸢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这位人类精英似乎不想支支吾吾,开门见山地说:“只要实现南北分治,北方革命军将会为我们提供在西伯利亚地区的援助,你也知道,诺亚方舟也不是永动机,需要大量能源支持,比起直接在立方体兑换,西伯利亚地区未开采的天然气是更实惠的选择。”

    冷鸢恩了一声,平静地问道:“所以呢,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处?”

    和将宗都知道冷鸢不是傻子,自己那边谈妥了,你不给人家一点甜头,谁会答应这种事?

    此时眼看冷鸢的口风有些松,的兴致也高了一些,他用白手套的手指在桌上画了一个圈,然后从中间划过,微笑道:“北方革命军的要求不过分,共和之辉可以保留黄河长江中间流域,作为这一次北伐的战果,但需要从此以黄河为界限,南北分治。”

    随即摊开了手,脸上的微笑透露着老谋深算:“而好处就是,审判议会将为你们南北双方制定一份有约束力的和平条约,保证从今往后互不侵犯,和平发展!阿格隆索总司令也与我达成了共识,他愿意加大对共和之辉经济支持以及人员援助,让大家共同成长,应对崩坏。”

    要不是审判议会势力太过强大,震成渣。

    提出的东西,明面上好像真的对共和之辉有好处,但其实不然,全都是披着“和平”外衣的陷阱而已。

    先说那份和平条约,现在是共和之辉压着北方叛军在打,如果这时候停战,无疑是帮叛军松了一大口气。

    而且说的互不侵犯是什么意思?在国境线加派兵力驻守算不算侵犯?没事弄个军演算不算侵犯?这种事要不要防?

    防的话军费支出剧增,百姓怨声载道。

    不防的话那些军演百假中忽然来一真,国土还要不要了?

    联邦的援助就更扯淡了,如果是崩坏初期那种局面,共和之辉确实需要援助,可现在国内已经有自主发展的实力,再增添援助则弊大于利。

    经济支持等同于经济钳制,人员援助等同于政治渗透,联邦的“援助”力度越大,共和之辉的政权就愈危急。

    如果看不清问题的本质,贸然答应下这个条件,那可真的是雪上加霜,所幸冷鸢不是个傻子。

    但冷鸢现在的处境很糟糕,代表的是审判议会的意志,这些人类精英可没什么良心可言,没事的时候人畜无害,真想掺和一脚比谁都狠,就像北伐后期那样,说打就打。

    以共和之辉目前的国力,和审判议会正面硬刚是没有胜算的,必须通过外交途径解决,否则这次会谈一开完,共和之辉就遭殃了。

    ,将宗,阿格隆索已经达成共识,冷鸢独木难支,最好是有个说话有份量的人能帮她...

    “尊敬的尼禄二世教皇,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冷鸢突然看向了一旁的尼禄,平静地问道,“您觉得十字教会和弃誓者有和平共处的可能吗?”

    “荣归吾主,如果为了短期利益,有,长远角度来看,没有。”尼禄直视着冷鸢,微微颔首致意,天鹅般的脖颈若隐若现,她不紧不慢地说,“当分歧的根源来自于信仰,便没有长远共处的可能。”

    “,看来尊敬的教皇对你的方案有意见。”冷鸢先是不动声色地对尼禄抛了个媚眼,感谢其配合,,摇头说,“分歧来源于信仰,这句话说得真好!这样吧!我有个提议!如果将宗可以接受,共和之辉可以考虑南北分治的问题。”

    ...



    不知道冷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向外一摊,淡淡地说:“请讲。”

    的眼睛,唇角扬起了诡异的弧度,随即将暗紫色眼眸移向了将宗,深邃地说:“只要北方叛军不再以共和正统自居,并放弃赤旗,另立国号,我可以考虑南北分治的协定。”

    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试想过很多情况,也考虑过冷鸢可能提出一些不切实际的要求,可现在这什么情况?就要求放弃赤旗,改国号,没了?

    看来,这种要求就像翻一翻手掌那么简单!

    换赤旗?可以啊,不就一个标志而已,换成黑旗,蓝旗,绿旗,不都是旗吗?

    改国号?这就更简单了,不就是摒弃“共和”二字而已,随便找一个近义词替代不就好了!

    冷鸢该不是疯了吧,这跟拱手送国土有什么区别?将宗应该赶紧趁着这个机会答应下来啊!

    不过,事情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发展。

    “嘭!”突然间,将宗瘦弱的手掌在桌上一拍,虽不及冷鸢那般风云惊龙,却也是铿锵有力:“你休要猖狂,孽障。”

    的想法一样,以为在冷鸢说出条件的时候,大局已经稳了,谁知竟被将宗毫不犹豫地回绝,这是为何?

    楚临风有些急了,以为是父亲年纪大了,一时间没听清楚,他赶紧凑上前说:“父亲,在场作证,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何不赶快答应下来!”

    的手指在桌上有规律地敲着,但频率比之前急促了不少,他眯着眼问道:“是的,将宗,这件事,还请你慎重考虑,这里是谈判桌,没有戏言,相信冷鸢上将也不会拿这种大事开玩笑。”

    和楚临风以为将宗年纪大,观念传统迂腐,对共和和赤旗有执念,所以抱着名分不放,便打算多劝一劝,让他放弃这些有的没的,抓住实际利益要紧。

    要知道,这协议一签,黄河以北就都是叛军的,几乎跟北伐前没有区别!这哪里是天上掉馅饼,简直是掉黄金啊!

    然而,将宗的脸上沉着满满的愠怒,苍老的手握紧了桌上的茶杯,关节在用力中咔咔作响,他用一种决死的语气说:“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答应此等条件。”

    楚临风伸手擦了一下头上的汗,焦急地说:“父亲,您是不是糊涂了!这样的机会可不会有第二次了!”

    的手指在桌上也以从未有过的频率快速敲击着,他表面上看上去没有异常,但微微眯起的眼睛已经浮现起一丝深邃:“将宗,请考虑好,有些事一旦错过,可就很难再追回了。”

    将宗的眼里仿佛要喷出火,他冷眼看着楚临风,声音中透露着不可动摇地坚定:“谁篡改国号,我搞谁脑袋!此事休要再议!”

    “哈哈哈哈哈!”冷鸢靠在了椅子上,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空中鼓着掌,用一种假惺惺的敬佩口吻说,“将宗不愧是共和元老,心念旧恩之豪迈无人能及,能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依旧坚守原则,不容易,不容易啊!”

    一旁,阿格隆索端坐的身影岿然不动,那双比鬼狱还要深邃的眼眸中充斥着威压,直勾勾地盯着冷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阿格隆索的身形突然一晃,眼中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阴冷地笑道:“原来如此...雏鹰,小看你了,居然有这么阴毒的一面...”

    有了阿格隆索点题,谈判桌上的其他人也陆续反应了过来,一时间恍然大悟,他们看冷鸢的眼神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有人还轻视冷鸢,觉得她只是一个战将,在谈判与谋略方面并不擅长,那现在他们已经彻底改观,心中也终于升起了对她的提防壁垒。

    冷鸢之前提出的“弃赤旗,改国号”的条件有问题吗?问题大了!这根本不是将国土拱手相赠,而是将叛军推向一个死牢!

    想要明白这个问题,就必须从叛军的根源思索。

    北方叛军起源于崩坏3年的卫国战争,共和之辉战败后向联邦重工军团俯首投降,割让共治区域,允许联邦执政官入驻,甚至竖立起生命之墙圈养子民。

    大批血性军人不满这种软弱做法,在将宗的带领下叛逃,想要割据北方工业重地,韬光养晦,待时机成熟后南下,吞掉软弱的共和之辉,最后向联邦亚太战区发动总攻,收复国土。

    如此来看,北方叛军是祖国的叛徒吗?是,也不是。

    从“共和之辉”这个正统政权角度来说,北方叛军确实是真正的“叛军”,是叛徒。

    但如果要从“祖国”的角度出发,北方叛军可从未背离过祖国!他们坚守着赤旗,守护着子民,从未抛弃共和身份,并试图以自己的力量洗刷国耻。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北方叛军是鹰派中的鹰派,是一批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救国的人。

    而之所以有那么多的士兵愿意跟着将宗北遁,一方面当然有将宗个人魅力因素,他所执教过的将领太多了,桃李满天下,随便一次振臂就有万人响应。

    但更多的,是因为北方叛军坚信将宗可以带领他们“救国”,可以用滚滚洪流碾碎软弱的共和之辉,将政权整合,而后东进击溃联邦,一统共和。

    毫不夸张地说,赤旗与共和就是每一个北方叛军士兵的信仰。

    刚才,冷鸢抛出了“弃赤旗,改国号”的条件,如果将宗真的为了国土而接受这个条件,可不仅仅是“名义”上的问题,那是直接将所有叛军士兵的信仰击碎!

    这是冷鸢用巨大利益为诱饵,引诱将宗上钩的一个诡计。

    一旦将宗敢点头同意,北方叛军的信仰将面临崩溃,他们会怀疑将宗背叛了初心,背叛了士兵,并真正意义上地“背叛祖国”。

    如此一来,将宗就算通过协议得到了黄河以北的地盘,他也将彻彻底底地失掉所有军心与民心,再也举不起一统共和的旗帜,再也号召不了任何人,从此以后众叛亲离!

    所以,将宗拒绝冷鸢的条件,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思想上的传统,或许他也在意名分上的事,但更多的是识破了冷鸢的这一招阴毒之计。

    现在,谈判桌上的领袖们已经意识到了冷鸢所摆下的陷阱,甚至惊出了一身冷汗!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若不是将宗生平政治经验极其丰富,识破诡计,世界的历史就要被冷鸢的一句话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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