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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轻视冷鸢的谈判经验,觉得共和之辉大元帅派了一个错误的人选,那么现在,各方领袖都已经将这种念头打进了十八层地狱。

    将宗本就身体年迈,也被冷鸢的这一狠毒之计刺激了不少,一时气有些不顺,开始猛咳起来。

    眼看将宗的情况不太好,不管是出于对势力领袖的尊重,还是为了谈判会议的公正性,他打了个响指,平淡地说:“我们的争论也持续够久了,今天暂且先这样吧,明天我们再就这个问题进行深入讨论。”

    冷鸢短促地冷笑了一声,她本来打算趁着将宗虚弱的时候步步紧逼,挡了下来,在这方面她倒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次会谈由审判议会主导,于情于理都轮不到她来管。

    冷鸢刚准备离开谈判桌,的呼唤:“冷鸢上将,身后所立者何人?”

    之前,各方领袖都将所有注意力放在冷鸢和将宗的唇枪舌剑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屹立的副官,直到现在才看见洛忧。

    当注意到洛忧时,审判议会和北方叛军的代表没有什么反应,他们此前根本没听说过这个人,反倒是联邦重工军团和十字教会的代表惊了一下。

    这两方的四人全都知道洛忧,布伦希尔德在夕城攻防战中得知了洛忧死战骨龙的情报,并传达给了阿格隆索。

    十字教会就更不用说了,完全就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洛忧先是击破弃誓者救回艾尔,后帮教会消灭了始祖这个隐患,威名远扬。

    冷鸢低沉地一笑,说:“洛忧,红军少校。”

    无论从气质还是外貌,洛忧的形象都非常夺人眼球,当然,冷鸢的介绍太过简短,审判议会和北方叛军都还摸不清这个人的来历。

    不过既然洛忧能站到这个位置,先不说他在共和之辉地位如何,至少在冷鸢心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不是那种犄角旮旯的无名小卒。

    将宗和楚临风对洛忧点了点头,以示问候。

    也微笑地看着洛忧,颇有深意地说:“看你年纪不过20出头,和冷鸢上将相差无几,你们都是新纪元的英雄人物,真是后生可畏。”

    如果是其他人,能被审判议会的代表人夸赞一句,而且还是和鹰将同列,那多多少少也会陪笑一下。

    不过洛忧一如既往的冷漠,连眼神都没有颤动一下,只是默默地站在冷鸢身后,现在他是副官,冷鸢不动他就不动,其他人说什么都和他无关。

    这份定力倒也更加深了领袖们对洛忧的印象,默默在心中记下了这个人。

    很快,站起来后,其余领袖们也纷纷从专门的通道退去。

    当冷鸢带洛忧离开谈判桌时,洛忧低声问了一句:“接下来去哪?”

    “恩?”冷鸢哦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随便你,今天的正式会议已经结束了,你想去哪都可以,别跟着我就行。”

    似乎是知道洛忧会不解,冷鸢直接解释道:“接下来都是私会,有很多东西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就只能私下说,暗中达成什么交易也不是没可能。当然,这都和你没什么关系。”

    冷鸢刚说完,二人走出大会议室的后一秒,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蹦到了前面,脸上带着青阳般的笑容嬉笑道:“二位好啊!刚才在谈判桌上太酷了,弄得话都说不出来。”

    “哦,茯萝啊,来得正好,正要去找你。”冷鸢走上前,揉了一下茯萝毛茸茸的小脑袋,就像在抚摸一只小奶狗,她转头对洛忧说,“你自己去玩吧,我和茯萝有事要说。”

    茯萝似乎对冷鸢的邀请一点都不意外,咧嘴一笑,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甚至像个撒娇的弟弟般亲昵地扑进冷鸢怀里,搂住了她的腰,一边蹭一边笑道:“嘻嘻,我已经让人准备好房间和茶点,就等姐姐啦!”

    冷鸢和茯萝的关系似乎不错,直接像姐弟那般牵起手,在离去前,茯萝还回头看了洛忧一眼,神秘的异色瞳闪过一抹流光,对他天真地一笑,这才消失在走廊尽头...

    洛忧在原地还没站多久,一个熟悉却阔别已久的声音突然传来:“哦天呐,再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洛忧扭头,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约翰!

    没错,就是在夕城的血族任务中,联邦小分队的那个坦克兵约翰。

    约翰乘坐的巨神兵坦克当时被洛忧的猩红女王劈成了废铁,后来和车长杰克一起被生擒,杰克因为嘴巴不干净,被洛忧很干脆地杀了,这家伙倒是通过花言巧语留了一命。

    说起来,约翰不仅从洛忧手中留了一命,后来遭到瑟西娅的直接袭击,居然又被女武神同伴克劳迪娅救了一回,真是命比金刚石还硬。

    洛忧显然没想到会和约翰在这种场合碰面,不过约翰相较上次以来发生了许多变化,一个是身形消瘦了许多,而且身体状况也非常不好,甚至要拄拐才能正常行走。

    约翰兴奋地拄着拐杖敦敦敦地奔了过来,围着洛忧绕了一圈,大笑道:“我在会议一开始就注意到你了!当时还在想是不是认错人,没想到真是你!哦天呐,你太酷了,居然站在鹰将身后!”

    洛忧对于约翰的出现只是惊讶,一点也不兴奋,开玩笑,约翰又不是他朋友,当时若不是夕城任务出了问题,约翰已经变成洛忧体内的奖励点了。

    洛忧看了一眼约翰的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你说我的腿吗?哎呀,别提了,还不是上次在夕城留下的祸根。”约翰掀起了自己的裤腿,虽然两条腿都健在,但是肌肉萎缩了不少,无法直接支撑身体,也难怪要拄拐,“当时我为了救你们队里那个白衣天使,被吸血鬼女王‘吻’了一下,哦天呐,我发誓,那种感觉太可怕了,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知觉!等我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联邦战地医院,肌肉萎缩动弹不得,调养了好久才缓过来!”

    ...



    洛忧扫了一眼约翰的拐杖,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你的命还挺大的。”

    “哈哈哈!用你们的话来说叫什么,就是好人有好报!”约翰提到这件事满脸地自豪,说到激动处,还兴奋地用拐杖敲了敲地,说,“当时克劳迪娅救我回去,战地医生说如果再晚一分钟,我可能就保不住了!哎呀,太幸运了,居然能在女王手里活下来!我能吹一辈子!”

    很显然,约翰没听懂洛忧的意思,也一直没明白当时的情况。

    从事实上说,约翰当时真的是被判了死刑,因为就算没有遭到瑟西娅的袭击,洛忧也会为了奖励点杀他,就算洛忧没来得及动手,他肯定会死于鹰旗军后续的围剿。

    瑟西娅将约翰打成重伤,迫使克劳迪娅救他离开,从现在来看不仅不是一种威胁,反倒是将他从死局里救了出去。

    洛忧继续问道:“你怎么也一起来参加这一次会议了?阿格隆索让你来的?”

    “是啊,哎,你还不知道吧!克劳迪娅把任务情况汇报以后,上头一听说我英勇作战,救了个十字教会的修女,很快就派出了调查组和欧陆那边进行交涉,一来二去,直接给我颁发了荣誉勋章!”一提起这事,约翰满满的兴奋与自豪,“我的勋章还是在亚太战区总部,由阿格隆索总司令亲自授予的!”

    联邦的“荣誉勋章”相当于共和之辉里的“一级英雄模范勋章”,专门授予那些在战斗中冒生命危险,在义务之外表现出英勇无畏的军人,最远可以追溯到1862年南北战争时期,是联邦内极高的军事荣誉。

    听到这里,洛忧不禁沉默了,虽然联邦是绝对敌人,但不得不承认,共和之辉在这方面与其相比相形见绌。

    联邦在对战斗英雄的表彰上一直做的很好,不管是当时拂晓攻防战,为了抵挡生命之墙缺口而全员牺牲的120人“英雄连”,还是约翰这件事,都可以看出他们对士兵的尊重。

    但鸽派当道的共和之辉就很少能看到这样的事,不说别的,在鹰派完成夺权之前,从荒野远征军的地位便能看出。

    都说共和军人是生穿军装,死盖赤旗,但对于前几年的荒野远征军来说,连“死盖赤旗”这一点都做不到。

    远的不说,就说那一次临安远征军被北方叛军袭击,老猫前去军区讨说法,不仅被打了一顿,最后连兄弟们的勋章都没能要得回来。

    就在洛忧沉思时,约翰继续说道:“哎,就我这身体,想要再上战场是不可能了,不过我被国防部长泰瑞斯收去做了助理,哈哈,也算因祸得福吧!”

    洛忧嚯了一声,约翰这家伙的运气是真的好,又是荣誉勋章,又是国防部长的助理,这要这么说起来,瑟西娅还是他的大恩人,如果不是瑟西娅把他打个半死,说不定约翰现在还只能开着巨神兵坦克在荒野游荡。

    “说起来,这次会议,你们的国防部长没有来?”洛忧问道。

    约翰摇了摇头:“没有,阿格隆索总司令出行,亚太战区需要一个临时管事的,就把泰瑞斯先生留在那了...哦对,我听说他最近在烦恼你们那边的一个军区...”

    “烦恼一个军区?哪个?”

    “上次偶然听到的,记不得了,反正...听说做了挺过分的事...”

    洛忧想了想,跟联邦亚太战区总部比较近的好像就是位于东南的临安军区,莫非是新来的墨骨做了什么事?

    洛忧还来不及多想,约翰就笑道:“好了,能再见到你很高兴,我得去整理一下会议笔记,下一场会议再见。”

    “恩。”

    待约翰离开后,洛忧也向着北极基地的休息区域走去。

    这个地下基地的生活设施非常健全,不仅有良好运作的空气循环与控温系统,甚至还有专门的蔬菜园,家畜养殖场,暖流水产区,在大陆上能吃到的食材,这里大部分都可以供给。

    不过由于地域的限制,一些极其珍贵的食材并没有在这里出现,但有意思的是,各方势力的高级领袖似乎并不追求舌尖上的尊贵,对这种随处可见的家常便饭都能入口。

    光要说饭菜的奢华程度,这里连查尔斯侯爵府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但用餐人员的级别却是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洛忧来到了用餐区域,虽然这里专门划分了各方势力的专门地点,但用餐人员之间互相也有往来,并没有那么严格。

    毕竟严肃的东西都会在正式会议上说,私下场合没有必要弄得那么严谨。

    洛忧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得益于副官身份,很快就有等候一旁的专门侍者走了上来,递上一份菜单,恭敬地说:“您好,洛忧先生,菜单上的膳品任您挑选。”

    洛忧翻看了一会菜单,手指点来点去:“这个,还有这个...”

    “恩,好的,我去给您准备。”

    “等会,还没完。”洛忧瞥了侍者一眼,继续点单,“这个,这个,这个也要...”

    一旁的侍者有点傻眼了,待洛忧点了二十多份食物时,他有些犹豫地问道:“恕我冒昧,洛忧先生,您是约了客人来此,提前帮他们点单吗?”

    “不,我一个人吃。”洛忧将菜单递了回去,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侍者心里已经骂娘了,这家伙点了二十多份食物,还都是极大份量的主食,他是准备每样吃一口就丢掉吗?

    侍者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有着绝对的专业素养,不会拒绝客人提出的任何非原则性要求,反正也不是他买单,爱浪费就浪费了。

    不过,事实却超出了侍者的预料。

    当一份份餐品端上来时,洛忧的胃就像一个无底洞,无论怎么填都填不满,这二十多份食物别说浪费,完全是上一盘没一盘。

    吃完这二十多份,洛忧又继续点,到后来为了给洛忧端吃的,要三个侍者马不停蹄地来回赶,才能勉强供上洛忧进食的速度,后厨的厨师做饭做得手都抽筋了。

    到最后,洛忧凭借面前堆满的空盘子,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古有英雄,餐斗米,肉十斤。

    就正常人的观念来说,这种食量已经异常惊人,但洛忧此时的进食储量却更是可以用惊骇来形容。

    洛忧从体型上看属于比较弱小的那种,个子不高,也没有很明显的彪型肌肉,相貌柔美,怎么看都属于文弱优雅的类型,但他吃起东西来那叫一个猛,一撕就是一大块,三两下嚼碎吞下,胃像个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

    而且洛忧的进食方式和柔美的外表非常不符,没有一丝一毫的秀气可言,迅猛又粗暴,连餐具都不用,直接拿手抓起塞入口中,像野兽那般撕咬。

    在进食的过程中,不少人还注意到洛忧的牙齿比一般人更加尖锐,闪耀着若隐若现的寒芒,不仅吃肉,连坚硬的骨头也照吃不误,直接拿利齿轻松咬碎,碎骨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普通人在进食的过程中难免松懈警惕,但洛忧在吃东西时,那双瑰红眼眸依旧冷漠如冰,哪怕有人偷偷瞄一眼,都会遭到洛忧的气息锁定。

    这种明显地不能再明显的“荒野习惯”让人很快就判断出了洛忧的出身,许多人也就收回了目光,没有自讨没趣地继续盯着洛忧。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就在洛忧进食时,随着优雅的吟诗声,一个相貌玉树临风,颇有古风侠气的青年坐到了洛忧的前方。

    这句诗出自《少年游》,描写的是楼阁上用餐的佳人之美,虽说洛忧不是佳人,破的也不是新橙,但这句诗听起来倒也别有一番蕴意。

    再定睛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有“叛军太子”之称的楚临风。

    洛忧的眼眸紧盯着楚临风,伸手从盘子里抓过一根带血的牛棒骨,尖锐的牙齿像嚼豆腐般将其咬碎,在咀嚼的过程中,还有些许渗出的血水从唇角溢出,浸染了本就鲜红的嘴唇,颇为瘆人。

    由于荒野上进食条件极差,洛忧经常吃生食,连肉带骨一起吃,久而久之也就有了这种习惯,不喜欢吃太熟的食物,当然,这在某些人眼里是非常野蛮的行为。

    不过楚临风似乎不在意这个,也没有被洛忧粗暴的进食吓住,甚至打趣道:“不用在意,我不会抢你的食物,洛忧先生,不...我就叫你洛忧吧。”

    洛忧不太喜欢别人跟自己套近乎,他冷漠地看着这位叛军太子,说:“找我什么事?”

    楚临风优雅地一颔首,用一个颇具古风气息的动作捋了一下耳边长发,微笑道:“别无他意,我平生唯有一好,喜交天下豪杰!”

    “你找错人了吧。”洛忧顿时觉得有些好笑,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楚临风,嘲讽道,“你找一个共和之辉红军少校交朋友?叛军太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楚临风的文化涵养极其丰富,刚才一首少年游,现在又是一首短歌行,“只要诚心结识,无论来自何方,我定以宾客之礼相待。”

    洛忧这才发现,楚临风手中有一把精致的羽扇,他轻轻地用羽扇拂过自己的肩头,有些惆怅地说:“你我本是一家,却因观念不同而舍命厮杀,不仅引得军士赴死,也牵连了千万无辜百姓,你不觉得非常可惜吗?”

    洛忧短促地一笑:“哦?听起来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解决这一切?”

    “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昔日,大禹之孙太康因荒废朝政,长期田猎不归,招致百姓反感,终被侵占国都!”楚临风将羽扇一收,双眸熠熠闪光,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不让其他人听见,但也铿锵有力,“历数王朝更迭便是最好的例子,常年乱战、横征暴敛、民不聊生,皆是改朝换代的主要原因。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这是颠扑不破的历史真理!”

    “战争,苦的终是黎明百姓,南北对峙已久,军费开支日益高涨,百姓过的一天不如一天,长此以往,无论南方政权还是北方政权,都将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楚临风的眼神很炙热,他紧盯着洛忧,深邃地说,“想要化解这种局面,只有一种方法!仁政!”

    “轻徭薄赋,裁减军役,将土地归于平民,以获众心!如此一来,既是韬光养晦,也是寓兵于民,如若敌寇来犯,他们将自发抵抗,万众一心保护家园,组成汪洋大海般的人民战线!”

    洛忧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那你想怎么实现这一切?”

    “和谈,裁军,精兵!”楚临风一看洛忧搭话,顿时来了兴致,“只要南北和谈,再无战事,我们便无需保持庞大的军队规模,只需留下必要的精兵即可!其余经费便可用于民政,韬光养晦,休养生息!”

    “已经有太多人在战争中死去,同为共和子民,为何要为所谓的南北之分流血?只要我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加大南北之间的交流,双方的隔阂便会自然而然地日益减少,届时无需武力征服,我们将自然而然地同归一体,让破碎的赤旗再度统一!”

    “所以,洛忧,请你务必向冷鸢将军转达我的仁政想法,我们的子民不应该再这样流血下去!穷兵黩武,终将留下祸患啊!”

    洛忧将牛棒骨的最后一口吞下,随手拿起边上的湿巾擦了擦手,片刻后,他将被牛血染红的湿巾丢掉一旁,淡淡地说:“叛军太子,你身上有一股味道。”

    楚临风愣了一会,下意识地拉紧了身上的衣服,但他转而一想,不对啊,自己每天都会沐浴更衣,又没有体臭,哪来的什么一股味道?

    就在楚临风愣神时,洛忧的表情变了,从原来的风轻云淡,变成了一种充满讥笑的嘲讽,那双瑰红的眼眸闪耀着隐隐凶光,红唇启张间,口中的獠牙若隐若现:“一股腐朽的酸儒味。”

    ...



    楚临风不是一个小人,也不是一个伪君子,正如伟岸的相貌,他有一颗为民为苍生的心,是一个以天下社稷为己任的理想主义者。

    楚临风也是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目睹了共和国由盛转衰,最终进入乱世纷争的整个过程,经历过崩坏元年的破碎,也看到了崩坏3年的国殇。

    崩坏纪元的这些年来,目睹了山河破碎,军士血流成河,无数黎明百姓家破人亡,楚临风的心也是一天一天地在滴血,真切地希望这种苦难能早些过去。

    楚临风的“仁政”思想也来源于此,在他心中,共和之辉与北方叛军不应是死敌,因为双方原本就是从曾经的共和国分裂出去的,身体里流淌着一样的血脉,既然如此,为何要兵戎相见?

    其实楚临风对大局看得很清楚,现在已经不是崩坏元年那种崩溃的乱世,而是有了相对稳定的秩序,即使是像联邦重工军团这种不折不扣的强权势力,也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再次扩张。

    既然外敌的压迫没有那么凶猛,如果南北势力能重修于好,而且是用和平统一的方式重铸,那便停止了无意义的杀戮,最大限度保存了力量,不管是对内勤修民政,还是对外遏制联邦,都有了足够的资本!

    而且他们手中有一个世人尚且不知的神秘物具,一种可以影响荒野凶兽的物具!如果双方能齐力将其驾驭,那荒野便不再是禁区,人们也不用终日被困在高墙中!

    楚临风知道,将宗现在还是北方叛军领袖,以目前自己那个所谓的“太子”身份,还不足以和冷鸢平等对话,所以便希望通过洛忧来和冷鸢展开间接对话,为未来的和平相处埋下基础。

    可谁知,楚临风直接在洛忧这里栽了个跟头,自己抒发了满腔对和平的渴望,最后被洛忧评价了“酸儒”二字。

    楚临风就是修养再好,此时脸上也是青一阵红一阵,脸色十分难看。

    “临风...”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严肃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丝责备,只见将宗端坐在自己的桌前,嘴角也不知是因为皮肤松弛,还是情绪很不高兴,大角度地下垮着,他低沉地说,“回来。”

    楚临风的神色有些不甘,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直到将宗呼唤了第二次,他才盯着洛忧冷哼了一声,起身离去。

    洛忧把手跟嘴擦干净,也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更没有去拜访北方叛军那一桌的想法。

    说实话,如果楚临风真的心口如一,洛忧倒也佩服这位叛军太子,能有这般为民为苍生的思想。

    然而,洛忧之所以嘲讽楚临风,原因无它,楚临风的思想太过“落伍”,某种意义上看,也可以说太过“超前”。

    如果是在太平盛世,洛忧相信楚临风是一位可以造福苍生的领袖,但从刚才的对话来看,楚临风其实是在“畏惧”战争,也在“畏惧”百姓的死亡。

    倒不是说这种“畏惧”有错,但问题是,楚临风畏惧,冷鸢不畏惧啊!

    只要能消灭北方叛军,几十万几百万的损失冷鸢是根本不怕的,士兵牺牲,百姓受苦她也都能承受。

    冷鸢的思想很简单,不破不立,不敢死人只会导致死更多的人。

    楚临风就完全相反,因为会死很多人,导致不敢死人。

    在这种狭路相逢勇者胜,拼着一股狠劲的年代,这二人自然高下立判。

    楚临风太过想当然化,他认为和平就是放下干戈的重归于好,殊不知率先放下干戈的那一方往往是任人鱼肉。

    当然,倒也不是说楚临风就不如冷鸢,只能说他不应该出生于这个时代。

    北方叛军那边,将宗和楚临风正在交谈,而且双方的脸色都不太好,似乎是在进行一些观点上的争论。

    值得一提的是,北方叛军中,原本被将宗选为继承人的并不是亲儿子楚临风,而是自己门下的大弟子孙太炎。

    孙太炎是一员虎将,同样有着一颗为民之心,而且他久经沙场,早已熟知战争的精髓,政治经验更是丰富,楚临风和他比起来就有点“书呆腐儒”的味道了。

    可惜的是,这个时代大浪淘沙,孙太炎在浩大的北伐战争中被卷入洪流,于津沽自戕,成为了历史的一颗砂砾,再也不会出现。

    在痛失大弟子,门下又后继无人的情况下,将宗才把楚临风重新选定为继承人,当然,这二人的理念之争似乎迟迟没有分出结果。

    不过这都不是洛忧该考虑的事,他吃完东西后就离开了餐厅,向着共和之辉指定的休息区域走去。

    然而在路过一处岔口时,很偶然地,洛忧的余光瞥见一个纯白的身影从走廊尽头的墙角走过。

    当洛忧把目光投过去时,只来得及捕捉到那件纯白羽衣的一角,毫无疑问,那是十字教会教皇尼禄二世的衣服。

    洛忧记得,那一片是审判议会专属的休息区域,尼禄为何私下拜访这里?而且还没有任何骑士的护卫。

    从上一轮的谈判中可以看出,整个谈判桌上只有尼禄还在默默挺着冷鸢,不至于让共和之辉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虽说她是出于十字教会的利益才这么做,但无法否认她的“盟友”身份。

    而在这个时间点,尼禄私访审判议会是要做什么?万一在这次密谈后,十字教会的立场发生改变,那对共和之辉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正当洛忧注视那条走廊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挡到了前面。

    从制服上看,这个男人属于审判议会的中坚战力,黄昏级审判者,应该是这边负责保护审判议会成员的侍卫。

    这个男人低头俯看着洛忧,一脸横肉下坠,显得凶神恶煞,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通向共和之辉区域的走廊,随后冷酷地盯着洛忧,赶人的意思非常明显。

    洛忧也没多说什么,直接离去,穿过数道走廊与安全门后回到了分配给自己的房间。

    在房间里,确认外面没有人偷听后,洛忧激活了进化树状图的扈从领域,将瑟西娅召唤了出来。

    洛忧问道:“你有没有在不惊动守卫的前提下,潜行侦查的方法?”

    “之前只有一个蝙蝠化,但很容易被富有经验的进化者看出来。”瑟西娅顿了顿,血色的唇角微微上扬,“不过最近我从始祖之魂中吸取了新的力量,已经有了无声无息的方法。”

    ...



    审判议会的黄昏级审判者伫立在过道岔口,这是一名五感极其强大的进化者,论对危险的感知能力,甚至超过许多天启级审判者,所以经常被审判议会的大股东,一类人带出来当做岗哨。

    就在这名审判者值岗时,头顶的灯光突然闪了一下,在这短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间隙里,他的视线已经搜寻了任何可能匿敌的角落,在确认没有生命体靠近后,这才看了一眼头顶的吊灯。

    吊灯依旧发着光,没有任何异常,刚才的暂时性短路也是正常现象,毕竟这个基地位于冰封大陆底下,再优秀的工程师也不能保证每一个细小环节都没有纰漏。

    就在审判者注视吊灯时,瞳孔映射的吊灯玻璃上,倒影似乎突然颤了一下。

    审判者眼神一凛,穿着皮靴的右脚猛地向异动的方向踩去,然而当他定睛一看,发现踩着的不过是自己的影子。

    吊灯的光源不是太稳定,自己身体投射的影子也偶尔颤动着,可能将其误当成了敌人。

    不过,这名审判者并没有掉以轻心,他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紧闭的门,默默走了过去。

    审判者的手在大门锁上挪了挪,发现锁并没有被打开,也没有任何破坏痕迹,这才稍微放下心。

    这时,吊灯又颤动了一下,引得审判者的影子也发生形变,与门缝底下的一片黑暗融在了一起。

    当审判者离开大门,走向值岗位置时,令人惊愕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影子有一小块“剥离”了出来,缓缓地向着门缝底下蠕动,与那片黑暗融为一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那一小块影子消失的刹那,审判者又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异常,便转身离开了。

    大门的另一侧,剥离出来的影子在无人的过道上飞速膨胀,最终化作了一团猩红物质,飞速重塑成了人形,瑟西娅的身影也渐渐显现了出来。

    瑟西娅的血瞳扫过了这一无人的过道,这里有许多房间,门后不知通往何处,还有一些房门是专门的诱道,走进去以后会通向迷宫般的交叉口,专门用来拒止潜入者。

    然而此时,瑟西娅的第一视角却并非人类感官,而是呈现着蝙蝠的夜视状,强悍的红外视觉直接穿透了一层又一层的墙壁,捕捉到了方圆五十米内的所有生物的热量,将其一一定位了出来。

    这时,借由红外视觉,瑟西娅发现有两人从右前方的房间往外走,她的右手在空中一挥,穿着猩红色高跟鞋的秀足下浮现起了复杂瑰丽的血阵,滴露红唇轻启低语:“退回阴影...”

    没有任何征兆,瑟西娅的身躯突然瓦解,犹如泥牛入海般消失,“融”入了灯光投下的阴影中。

    随着房门打开的咯吱声,两名审判者走了出来,其中一人说:“你刚才看到了吗?的表情。”

    “当然,不管是微笑还是冷漠,其实都没什么,是最可怕的,那代表他已经不知用何表情展示愤怒。”另一名审判者顺手关上了门,耸了耸肩说,“十字教会的小妞这下要倒霉了,原本计划好的事全被她搅浑了。”

    “尼禄跟冷鸢到底什么关系,居然在谈判桌上顶着三重压力都要帮着共和之辉。”

    “不懂了吧,用东方那边的话说,这叫做唇亡齿寒!你可别以为人家是傻子,听说尼禄刚会说话,就已经在接触政治了,精明着呢!”

    “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尼禄倒也真放得开,为了谈判桌的利益,居然愿意被那么玩。”

    “嘘,这就不是你我该议论的了,要把我们灭口,你能在奥菲莉亚的黑镰下抗几下?”

    就在二人谈话时,融入墙角的阴影鬼魅般钻入了他们身下的阴影,并在脱离大门范围前渗透进了门后。

    “恩?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钻进去了?”一名审判者回头看了一眼。

    另一人也扭头一看,但入目处是空空荡荡的过道,他拍了一下同伴,骂骂咧咧地说:“别疑神疑鬼,哪来什么东西,就算有,边上,有什么好怕的。”

    待二人走远后,融入阴影的瑟西娅又重塑出了人形,利用血瞳的红外视觉继续定位。

    这一招名为“暗影潜行”,高阶吸血鬼的专有能力,是瑟西娅从始祖之魂中吸取的,它可以让吸血鬼的身躯“去物质化”,融入任何物体投下的影子,并在暗影之间悄无声息地移动。

    这招有一个缺陷,那就是只能在连接的影子中移动,如果两个影子间有间隙,则必须重塑人形后再次施展,所以只在一些阴暗封闭的室内有效果。

    瑟西娅最初就是趁黄昏级审判者不备,渗透进了他的影子,并借由他的疑心一同来到了大门附近,从门缝的阴影钻了进去。

    而这招最大的优点自然不言而喻:悄无声息!

    别说极难发现,就算真的发现了,待融入影子后,有几人能想到随处可见的影子里“融”进了一只吸血鬼女王?

    “暗影潜行”最令人畏惧的地方就在这里,一旦高阶吸血鬼渗透进了目标的影子,在主动出来前,他将一直跟随目标,没有任何人可以让自己的影子消失,哪怕站在烈日骄阳下也不行!

    曾经十字教会就有一名条顿骑士遭到高阶吸血鬼的“暗影潜行”入侵,那只怪物融进了他的影子,但就是不发动攻击。

    当时的十字教会还没有培养出红衣驱魔主教这样的高阶驱魔师,对此束手无策,最终,这名可怜的骑士在心惊胆战中,被无时不刻跟随自己的影子折磨得精力憔悴,最终在睡梦中因心脏病猝死。

    当然,瑟西娅现在并没有暗杀任何人的意思,她只是受了洛忧的命令前来打探情报而已,而且刚才两名审判者的对话也引起了她的兴趣。

    更重要的是,自从上次十字教会一行,瑟西娅发现了尼禄身上的一个秘密,一个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的,足以颠覆政权的秘密...

    ...



    略显昏暗的房间内,Mr.端坐在雪貂毛皮制成的沙发上,他蓄著一头短发,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皮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滩毫无生气的死水,那却能从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看到汹涌的暗流。

    沙发旁的小桌上放着一瓶打开的1982年旧时代红酒,血红的颜色犹如夜里迷梦的烛火,散发诱人芬芳,清冽的液滴在刚从冷藏室取出的水晶杯中静静放置,述说着已经逝去的历史年代。

    Mr.用三根手指轻捏住了水晶杯的握柄,不至于让自己手部的温度影响到红酒,随即将其缓缓伸至前方,仿佛是在致敬某人,随即优雅地一倒。

    红色的液体自水晶杯中倾泻而下,洒在了地上一个被紧紧束缚的娇躯上,溅起的液体犹如血液般猩红。

    这是一个全身被黑色胶衣包裹的女孩,发亮的漆黑高跟靴直达膝盖上方,精致束缚地勾勒出了完美的身材,纤细的腰肢在乌黑的束缚中一颤一颤,纤细的秀足也被包裹在其中,动弹不得。

    在这密不透风的包裹中,只有口部一个细小的豁口连接着外面的空气,透过缝隙,隐约还能看见里面那试图呼吸的红唇。

    “你在谈判桌的表现令我很惊喜,尼禄。”Mr.缓缓地将已经空了的水晶杯放到了小桌上,深沉的眼眸注视着身下这被胶衣束缚的女孩,他的右手缓缓伸出,手指透过胶衣的缝隙抚过那柔软的红唇,平静地说,“可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惊喜。”

    Mr.拿起了小桌上的一个遥控器,当按钮按下的瞬间,精密细小的装置封住了胶衣唯一的缝隙,赫然是一个施虐专用的呼吸抑制器。

    失去氧气来源的尼禄陷入了窒息状态,但在真空包裹的束缚下,她连移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没过多久,窒息的尼禄娇躯开始抽搐,一抽一抽的,隐约能看见被紧紧束缚的胸口因缺氧而发颤起伏。

    Mr.平静地注视着窒息的尼禄,直到那发颤的胸口几乎不再起伏,只剩下娇躯无意识的抽动,他才再按了一下遥控器的按钮,解开了尼禄口前的呼吸抑制器。

    步入死亡边缘的尼禄再次得到氧气的滋润,突然灌入的空气如同毒品般侵入她的娇躯,窒息解除的异样畅快犹如潮水来袭,仿佛酥麻的电流般传向了四肢的每个角落,口中不停喘息着:“哈...哈...哈...”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十字教会的最高领袖,伟大的女教皇尼禄二世居然犹如被束缚在这极紧的胶衣中,仿佛变成了一个全身任人摆布,连呼吸都被他人控制的人偶。

    此时,尼禄身边没有一如既往的信徒,没有忠心耿耿的骑士,什么都没有,只有代表审判议会最高意志的Mr.。

    “这不是你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体来谋求国家利益,尼禄。”Mr.打了个响指,让人从冰柜中重新取了一支冷冻的水晶杯,倒上了昂贵的红酒,他轻轻捏开了尼禄的红唇,将红酒缓缓倒进了她口中,没有漏出一滴,这才淡淡地说,“但这一次你有点越界了,我需要给你小小的惩罚。”

    Mr.掐住了尼禄的喉咙,让红酒直接呛进了她的肺部,随即再次按下了呼吸抑制器的按钮。

    浓郁的红酒在体内翻滚,如果是在合适的地方,比如口腔里的味蕾,那或许是美妙的体验,但这些液体此时却呛入了肺部,酒精犹如烈火般在肺泡间肆虐,让这个呼吸器官不停抽搐。

    由于呼吸抑制器已经被打开,尼禄连咳嗽都做不到,缺氧与肺部异物的双重窒息带来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那被真空包裹的娇躯下意识地拼命挣扎,却又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被囚于地上颤着。

    “喜欢听音乐吗?尼禄?”Mr.注视着因窒息而抽搐的尼禄,丝毫没有面对蝼蚁的凌辱,更像是在同老友叙旧,他像个艺术家般双手在空中挥舞起来,有些陶醉地说,“我喜欢贝多芬,他的作品非常自我,仿佛自己的君主,所有音符如他所想地那般,酣畅淋漓地表达着自己的感受和想法,没有技巧与格律的束缚,没有讨好迎合听众的意思,目空一切地自我沉迷着。”

    当Mr.双手开始挥舞的一刻,在古典留声机的播放下,象征着路德维希·凡·贝多芬交响乐最高杰作的《第九交响曲》穿透了这片空间,而且是直接进入了最高潮的“第四乐章”。

    宏伟而充满哲理性和英雄性的壮丽颂歌肆意在房间中,当木管徐徐的引出了“欢乐颂”的主题,好像一缕阳光突破浓密的云层洒向大地,在大提琴与低音提琴奏响主题后,中提琴,大管,小提琴等乐器犹如潮水般涌入。

    在贝多芬所谱写的音乐理想国中,Mr.如痴如醉地沉迷着,双手以千锤百炼的精准在空中跟随着奏曲挥舞。

    它们的契合程度是如此之高,甚至让人分不出是Mr.跟随音乐挥舞,还是音乐跟随Mr.的指挥起奏。

    而在这瑰丽的音乐气氛中,尼禄的痛苦也抵达了最高峰,她的肺部已经隐约剧烈的痉挛而破裂出血,密密麻麻的血沫挤满了整个肺部,却因为胶衣的窒息而无法从口部涌出,就这么被强硬地束缚在了体内,挤压着肺泡与气管。

    在不停震颤的娇躯上,泼落的红酒随着痉挛起舞,时不时又如玉珠般滑落,透露着极致的别样美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Mr.的双手一收,所有浩瀚而出的乐符犹如万佛朝宗般释放,将乐曲推向了灿烂的结尾。

    Mr.的脸上满是陶醉的神情,双颊也像刚刚经历高潮那般殷红,似乎仍沉迷在音乐的海洋中。

    这时,一直伫立于阴影中的奥菲莉亚突然走了过来,冷漠地看了陶醉的Mr.一眼,随即看向了地上的尼禄,冷酷地说:“她不行了。”

    Mr.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向了脚边的尼禄,几分钟前她还在进行最后的挣扎,但这一刻,所有动静都已经消失了...

    ...



    不紧不慢地品了一口红酒,这才用按钮打开了呼吸抑制器,并让人将尼禄身上紧缚着的胶衣剥了下来。

    尼禄一丝不挂地倒在地上,金色的长发早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搭在脸上,那双美丽的眼眸半闭着,瞳孔无力扩散,失去了所有焦点与色彩,充斥其中的只有失去意识的灰暗。

    尼禄的身躯原本就像她的那件羽衣般白皙,但此时,因为长时间遭到胶衣的暴力束缚,上面浮现着密密麻麻的勒痕与血斑,一些地方甚至因为自己剧烈的挣扎而磨破了,不停地渗着血。

    这幅模样就像是一个坠入凡间的天使,被残暴地折断了翅膀,令人心痛异常。

    思索了一会,用皮鞋鞋尖踢了踢尼禄的脸。

    的踢打不停移动,软弱无力,似乎没有任何生命气息,连胸口都不再起伏。

    ,冷声说:“十字教会的教皇死在我们的休息区,虽然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但对上面不太好交代。”

    的眉头微微一皱,是的,如果尼禄真的被他玩死了,倒不至于导致十字教会和审判议会之间的战争,因为可以在外交上找很多理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给已经死了的人扣一个脏帽子,再扶持一个新的教皇,这原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从某种意义上说,扶持起来的人,十字教会这几年在政治上获得的许多利益,通过审判议会赋予的。

    提供的东西也很简单,就是一副供他玩弄蹂躏的身体。

    的身份,根本不会缺女人,但试想一下,一个不知哪里找来的无名女人,和大陆三大势力之一的教皇,哪个玩弄起来更有快感?

    在这方面也有独特的嗜好,他从没有和尼禄真正发生过关系,他更喜欢像今天这样,对尼禄的身体产生破坏,将她的一切,包括呼吸,包括生命都控制在自己手里,以此获得心理快感。

    并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次沉浸在快感中太久,不慎把尼禄玩坏了,正如他此前自述,他不喜欢“惊喜”,就像现在这样。

    如果尼禄真被玩死了,可以再重新扶持一个教皇,但这需要财力与精力,审判议会的其它股东会不悦,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的眉头皱起时,奥菲莉亚突然秀足一抬,猛地踹在了尼禄满是血斑的胸口,这一踢非常用力,几乎都快听见骨折的声音了。

    然而,这一踢不仅没有把尼禄踢进鬼门关,反倒阴差阳错地挤压了一下她的肺部,起到了心脉复苏的作用。

    “咳咳!!...”尼禄的娇躯突然猛地一颤,口中呛出了灌进肺部的红酒,还有一些肺部受伤溢出的血块,趴在地上咳喘了好久,直到将肺里的东西都咳干净时,她才无力地倒在地上喘着气。

    “粗暴点未必是坏事。”冷笑了一声。

    的表情舒缓了一些,刚才的惩罚已经发泄了他的愤怒,此时脸上又浮现起了微笑,他捏住了尼禄白皙的脸颊,将她的脸提到自己面前,注视着这张美到令人窒息的面容说:“记住,共和之辉的事不需要你的立场,希望你不会再给我什么惊喜。”

    将尼禄推了出去,站起身用手指弹了一下小桌上的红酒瓶,微笑道:“纯正的82年红酒,无根之水,喝一瓶少一瓶,别浪费。”

    说完,走向了房门的出口。

    然而,打开房门时,发现奥菲莉亚并没有跟上来。

    回头一看,只见奥菲莉亚站在尼禄边上,但并没有看尼禄,而是冷漠地注视一个角落,那双美丽的眸子充满了冷酷,就像一只正在盯着猎物的凶狼,左眼那道深刻的疤痕似乎都充起了血。

    “奥菲莉亚?”疑惑地问道,“做什么?”

    奥菲莉亚越过了尼禄的娇躯,走向了一处放着书架的墙角,冷漠地注视着地面,因为房间灯光的缘故,书架在这里投下了一片阴影。

    奥菲莉亚注视着地面的阴影,在浑然天成的威压下,她将自己的五感意识彻底投放了出去,这一刻,周围所有的生命体都被她的气息锁定。

    虽然知道奥菲莉亚是自己人,但被那股嗜血的气息掠过时,也还是有些不舒服,整个人也警惕了起来。

    奥菲莉亚在战斗上有非常凶悍的野兽本能,如果她向外释放了探测气息,这只能说明她感知到了危险的到来。

    不过没过多久,奥菲莉亚又将向外探测的气息收了回来,最后瞥了一眼墙角的阴影,冷漠地说:“没什么,总感觉有什么人盯着我们。”

    皱眉道:“灵能力者?”

    “不是,灵能的侦测气息很明显,没有人能彻底抹去痕迹,共和之辉鹰旗军的那个小鬼也不行。”擦肩而过,向外走去,冷漠地说,“算了,附近没敌人,可能是被你的音乐吵得有些头疼。”

    短促地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随手关上了门,和奥菲莉亚并肩离去。

    数分钟后,房间里的尼禄还在地上恢复体力,她试图爬起来,但受伤的肺部突然一抽,短暂的窒息感让她脑子一片空白,足下也没有踩稳,向着旁边摔去。

    就在尼禄差点撞到桌角时,突然感觉自己扑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被接住了。

    尼禄抬走一看,直接迎上了那双比鲜血还要浓郁的猩红血瞳,她的娇躯一颤,显然没想到这里会有一只吸血鬼,而且从气息来看,还是一只极其强大的高阶吸血鬼。

    瑟西娅将一根手指竖在了自己的红唇前,示意尼禄噤声,随后在二人中间施展了“寂静领域”,一个可以阻止声音外漏的能力。

    瑟西娅将尼禄放到了地上,坐过的沙发上,随手倒了一杯红酒,对尼禄伸手致意,淡淡地说:“不必惊讶,刚才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尼禄伸手抓过地上那件脱落的羽衣,披在了自己身上,看着瑟西娅说:“你一直躲在阴影里,吸血鬼。”

    “你对我很了解嘛,尼禄。”瑟西娅喝了一口浓郁的红酒,柔软的舌头从血色的红唇上轻抚而过,舐去了残留的酒渍,露出了深邃的微笑:“不愧是一个拥有凶兽血统的半人类...”

    ...



    尼禄听了瑟西娅的话后,虽然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波澜,但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说出这句话。

    尼禄披好自己的羽衣,伸出纤手拉过一张椅子,以一如既往的高傲姿态端坐在了上面,几分钟之前还发生在她身上的凌虐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瑟西娅微笑着将小桌放到了二人中间,用过的杯子掷到了一旁,紧接着凝聚出了数根猩红触须,从不远处的冷藏柜取出了新的水晶杯,放到了尼禄面前,并替她倒上了红酒。

    尼禄很自然地接过了瑟西娅倒上的红酒,放到唇前轻轻抿了一口,淡淡地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见到你的第一眼。”瑟西娅的血瞳注视着尼禄的脸庞,微笑着说,“我可以感觉到你体内的异常血脉,哪怕只有一半。”

    眼看尼禄的表情有些疑惑,瑟西娅突然低沉地一笑,愉悦地将水晶杯里的红酒抿了一口,优雅地说:“在我归属‘神’的控制时,好歹也是一方领主,麾下凶兽无数,不难辨认它们的气息...比起这个,不如说说你的父亲,在十字教会生下一个半人类,并将她抚养长大,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复杂,吸血鬼。”尼禄礼貌性地和瑟西娅碰了个杯,平静地说,“他爱上了一只魅魔,很可笑的是,这只凶兽也爱上了他。二十七年前第一次立方体入侵带来的影响是非常隐秘的,我的母亲,也就是这只凶兽,成功隐匿在了人类中,与我的父亲相爱生育,就这样。”

    “二十七年前的第一次立方体入侵,恩,真是一个有历史感的名词,对于我这种第二次入侵的产物来说颇为遥远。”瑟西娅握着水晶杯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会,数秒后才将其放回小桌,“但据我所知,十字教会的教皇之位是世袭,尼禄一世应把位置传到你父亲之手,让他成为尼禄二世,而你本应是尼禄三世,为何在你父亲那一代断了?”

    “第一次入侵虽然很隐秘,但十字教会也不是无动于衷,仍有人暗中负责捕杀异端,我的母亲就死在了一次捕杀中。”尼禄在提到这一段往事时,脸上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并没有一般人的那种悲伤或者追忆,就像在叙述一个寻常的故事,“当她倒在怀中时,我的父亲愤怒地杀死了所有捕杀者,但他知道,从此以后自己成了教会的叛徒,并可能直接牵连到我。”

    瑟西娅将红酒一饮而尽,深邃地笑道:“然后你的父亲重新伪装了现场,让后来的调查者误以为是外来凶兽袭击?”

    “你很聪明,吸血鬼,但还不够聪明。”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尼禄也帮瑟西娅倒了一次酒,与她再次碰杯,“他的作法更简单,先用手术去掉了我的尾巴,让我看起来跟人类没有区别,并将我放到了水井中,最后一把火点燃了住宅,将所有尸体,包括他自己的身体,烧得一干二净。”

    瑟西娅疑惑地说:“为什么要把自己也烧死?”

    “因为我的身份是一个绝不能被知晓的秘密,牵连到整个十字教会的安危,保密的最好方法就是消灭所有知情者,也包括他自己。”

    “很疯狂的信念,常人难以理解。”

    “能与魅魔相爱的人类,会是‘常人’?”

    “会不会也有对你母亲的爱?比如不愿苟活,选择殉情?”

    听到这句话后,正在饮酒的尼禄喉咙微微一僵,许久后才将杯子放下,默默地说:“答案已经不重要了,他死了,我活着,并且成功继位,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瑟西娅颇有深意地说:“除邪扶正,誓灭异端的十字教会,最高领袖居然是有凶兽血统的半人类,不知道如果虔诚的信徒们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感想。”

    “你陷入了一个误区,吸血鬼,他们效忠的是‘主’,并不是我。”尼禄似乎也喝够了,缓缓地靠在了椅子上,注视着瑟西娅说,“我只不过是主之代言人,一个传达教义的使者,并不是一个被信仰的对象,我的责任也只是建设好这个国家,无它。”

    瑟西娅眯着眼笑道:“说的那样,用身体换取国家利益?”

    尼禄平静地说:“那又如何,我有失去什么吗?”

    “身为上位者的尊严。”

    “我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吸血鬼。”尼禄的脸上很罕见地出现了微妙的冷笑,“比起实际到手的利益,你居然会去关心虚无缥缈的尊严。”

    “哈哈,也许是跟人类相处久了。”瑟西娅微微一笑,试探性地问道,“但你有没有想过,那样的聪明人,会意识不到你的目的?会心甘情愿地给你利益,仅为获得所谓的心理快感?”

    “他当然意识到了,但人类内心最原始的欲望让他无法拒绝。”尼禄站了起来,踏着缓慢的步伐来到了瑟西娅身后,将红唇凑到了她的耳边,右手在女王高傲的胸前轻抚而过,最后紧紧扣在左胸上,仿佛握紧了那颗不会跳动的心脏,“人类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越是高位,越无法抗拒自己的本心,一步步心甘情愿地迈向深渊。我和他就像两只饥饿的恶鬼,互相啃食,各取所需,直到他不再需要我,或者...我不再需要他!”

    瑟西娅的脸上露出血腥的色彩,她紧捏住了胸前那只尼禄的手,如同野兽般暴起,将尼禄整个拎了过来,把这弱小的娇躯狠狠按在了沙发上,口中的嗜血利齿也贴到了那白皙的脖颈附近,不停地呲着牙,诡笑道:“残酷又冷漠的思维方式,符合凶兽的一切的特点,难怪有人为你着迷无法自拔,说得我都想尝尝你的味道了。”

    面对在自己脖颈大动脉附近徘徊的利齿,尼禄并没有任何畏惧,也没有反抗,任由瑟西娅将她按倒在沙发上,甚至主动将红唇凑到了瑟西娅耳边,魅惑的吟语令人魂牵梦萦:“你可以试试,吸血鬼,只要你准备好付出足够的筹码。”

    当耳边传来这句话时,瑟西娅并没有看到,尼禄那双隐匿在阴影中眼眸,此时正如凶兽般闪耀着点点寒芒...

    ...



    瑟西娅的红唇已经离尼禄的脖颈很近了,几乎已经贴到了上面,尼禄甚至已经感觉到了吸血鬼皮肤特有的冰冷温度,但很快,随着身上一松,瑟西娅离开了她。

    “算了吧,我可无福消受你,主之代言人。”瑟西娅把尼禄留在了自己的沙发上,她则坐到了尼禄原来的椅子,深邃地说,“话要说回来,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这么做并不是长久之计。”

    “还是那句话,我有失去什么吗?”也许是刚才被瑟西娅按得有些用力,又或许是酒精上头,尼禄的脸颊有些泛红,她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酒杯,但突然发现这是瑟西娅的杯子,甚至还能看到唇印,她稍微愣了一下,也没怎么在意,直接贴上唇印抿了一口,平静地说,“无关长久不长久,我以个人的代价,换取了发动好几次战争都难以获得的政治利益,这种算法,你该不会算不来吧?”

    “那如果有一天,你的事暴露了呢?”瑟西娅用猩红的高跟鞋踩了一下地上散乱的胶衣,似笑非笑地说,“教皇被别人这么玩弄,就算教徒信仰的不是你本人,也无法接受吧?”

    “很简单,那只需要换一名领袖就行。”尼禄的眼神透露着危险的信号,幽幽地说,“审判我,处死我,然后换上一名新的教皇,新的主之代言人,一年过后,尼禄这个名字将被遗忘,我消失了,但创造的利益却早已融入了国家的血脉。”

    瑟西娅沉默了,显然是被尼禄这种残酷到极点的思维方式所震撼,一时间,她甚至感觉尼禄这个半凶兽比自己这种纯凶兽还要可怕。

    片刻后,瑟西娅将瓶子里的最后一点红酒给二人平分,碰杯过后,她呲出了口中的尖牙,用苦涩的古吸血鬼语说:“Vala...Yhi...Hial...Forn!”(愿你信仰燃烧!)

    魅魔原本也属于智慧型凶兽,尼禄虽然是半人类,但依旧掌握着凶兽的语言:“Hor...Vlang...Tu...or!”(荣归吾主!)

    两人碰杯过后,剧烈的碰撞让水晶杯上都出现了裂痕。

    当猩红的液体流经温润的喉咙,尼禄突然来到了瑟西娅面前,用一根修长的手指点在了她的眉心,低沉地说:“帮我给你的主人带句话...”

    “让他明察秋毫,看清真正的敌人。”

    ...

    “让我明察秋毫,看清真正的敌人?”个人房间中,洛忧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身后的审判议会,也许是指联邦重工军团,北方叛军,也有可能...是指一些被你忽略的人。”瑟西娅站在洛忧身边沉思着,眯着眼说,“也有可能什么都不指,只是一句误导你判断的话语。”

    洛忧把这句话默默记在了心中,随即问道:“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情报吗?”

    “没有了。”瑟西娅在这里撒了一个慌,她在给洛忧做汇报的时候,和尼禄的“交易”以及其它一些零碎情报,而最大的秘密,尼禄的半凶兽血统这件事被她隐瞒了下来。

    也许是凶兽与凶兽间的惺惺相惜,也许是觉得以洛忧目前的力量,还不足以掌控如此庞大的秘密,瑟西娅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而是留在了自己心中。

    “真是想不到,审判议会和十字教会间还有这种事。”洛忧皱起了眉头,突然低沉地一笑,说,“我倒也能理解她的选择,从某种意义说,她和我还有点像。”

    “能攀到高位者,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她抖给我们一些秘密,自身肯定隐藏了更多的秘密,她说的话,你听听就好。”

    “恩,你先回来吧。”洛忧点头说,“如果被人发现你的存在,那可就麻烦了。”

    在洛忧的驱动下,瑟西娅化作了粘稠的猩红物质,附着在了洛忧的体表上,缓缓地渗透进了他的身体,重新回到了进化树状图。

    洛忧思索了一会,并没有选择将收到的情报告诉冷鸢。

    洛忧原本以为,的“密谈”会是什么针对共和之辉的阴谋,但从现在来看,只是想让尼禄在这件事上闭嘴而已,并没有进一步的威胁。

    而且这两人之间的事可不是普通的秘密,每多一个人知道就可能加剧局势的不稳定性,尤其是冷鸢这种性格的人,谁知道她会拿这种事做什么文章,干脆别说了。

    洛忧在床上躺了一会,但辗转反侧睡不着,又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出了休息区。

    洛忧本想走出地下基地,但安检部门告知,为了安全考虑,在会议结束前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如果是想要去透个气,基地内有专门的上升通道,可以通向外侧的观景台。

    当然,这个所谓的“观景台”在大部门时候都只是个摆设,那里直接与外部相连,又没有暖气,寒冷异常,一般人连一分钟都待不住,不过对于洛忧这种进化者来说倒是无所谓。

    这个观景台被高墙保护住,大约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平地空间,没有任何多余的放置物,甚至连椅子都没有,只是一片空地。

    高墙上有防备严密的岗哨,大功率的探照灯与极北特有的极光混杂在一起,撕破了这片黑暗的天幕,让任何试图在夜晚靠近的不明物体都无所遁形。

    今晚的夜色很不错,极光交错的夜空看不见星辰,对于洛忧这种“星空恐惧症”越来越严重的人来说,这样的夜空才能让人流连,而不是畏惧。

    洛忧注视着夜空,似乎是在透过苍穹,注视着广袤世界的某个角落...注视着某个人...

    苍月逐梦,孤星寂寥,倚至残阳西坠,不见携书雁。北风呼啸,冰海无垠,望于晨光东染,未有依人音。

    自己已经为了心中的人奔波了多久,洛忧都已经不想去数了,可笑的是,这么久以来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无果。

    就在洛忧叹声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怎么了,教会的朋友,你的心情似乎很低落。”

    ...



    洛忧回过头一看,霍安里森不知何时也从上升通道来到了观景台,这位十字军团长一直都是一副英姿飒爽的伟岸模样,颇为细长的眼睛勾勒着神秘的弧度,身上那件金色镶纹的紫丝绸衫更是透露着与世俗不同的质感。

    然而不知为何,虽然霍安里森的气质非常高雅,甚至不输于圆桌骑士兰斯洛特,本身性格也平易近人,但洛忧总能在他身上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却鸿如天堑的隔阂。

    而且这种异样的隔阂在洛忧第一次见到霍安里森时就有感觉,他一开始还以为是不是两人身份相差甚远,但后来发现并不是身份与地位的原因。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让洛忧本能性不舒服的隔阂。

    不过,霍安里森似乎没有对洛忧有异样看法,他笑眯眯地走了上来,说:“荣归吾主,深夜来到观景台,想必是有什么心事。”

    洛忧泛起了嘀咕,你家教皇今天都差点被审判议会玩死了,这个十字军团长却毫不知情,居然还有空来关心他的心事。

    不过也怪不得霍安里森,尼禄做这种事,绝对不可能让多余的人知道,否则将带来极大的不稳定性。

    毕竟在信徒心中,尼禄还是那位沐浴荣光的教皇,而不是一个可以为了利益而被人玩弄的政治家。

    对此,洛忧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平静地回答:“睡不着,出来走走。”

    “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你也是,我也是。”霍安里森走到了洛忧身边,与他一同抬头看了一眼极光交错的星空。

    有那么一瞬间,因为这一句话,洛忧甚至产生了错觉,他莫名觉得,自己或许和霍安里森很聊得来,当然,他的内心很清楚,霍安里森只是说了一句宽泛的话语,并不是真正地了解他。

    “我从你的眼神里感觉到,你在畏惧着什么东西。”突然,霍安里森将目光从夜空收回,笑眯眯地看着洛忧说道。

    “难道不应该畏惧吗?”洛忧侧目看了一眼霍安里森,又将目光投向了夜空,低沉地说,“你在看着这片夜空,却不知夜空后是不是也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你。”

    霍安里森依旧是那种笑眯眯的表情,深邃地说:“所以你并不是畏惧夜空,只是在畏惧虚无缥缈的‘神’。”

    洛忧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算是吧,但这又如何呢,很可笑吗?”

    “不,一点都不可笑。”霍安里森顺着洛忧的目光,看向了夜空,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了,有些惆怅地说,“不仅是你个人,现在整个十字教会也在面临这个问题,而且比其它势力要严重得多。”

    洛忧听后稍微来了一些兴趣,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哦?怎么说?”

    “你有个伙伴,就是那位叫艾尔的修女,想必你们平时也交流过关于信仰的话题。关于我们教义中的那位‘主’,在这个时代,有些人似乎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霍安里森叹了一声气,细长的眼眸透露着些许哀愁,他摇着头说,“主本应看不见,摸不着,是一个作为信仰的存在,活在教徒心中。可自从进入崩坏纪元,有人开始相信主有实体。”

    洛忧听后眼神一颤,目光一变再变,他按捺住了心中的悸动,幽幽地说:“你是说...‘主’和‘神’?有人认为它们一体?”

    “是,在十字教会内部,我们把这两类人称为‘守义派’与‘降临派’。”霍安里森点了点头,面露愁容,似乎正在谈论一个千古难题,“守义派的教徒坚守教义,坚信主不存在于任何地方,却又无处不在,传承着一如既往的古老信仰。降临派则不同,他们相信‘主’就是‘神’,这个纪元的人类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主,或者说都是神赐予的礼物。”

    “这有点可怕。”洛忧皱起了眉头,突然从霍安里森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点,他凝重地说,“这些人被叫做‘降临派’,难道他们...”

    “是的,这些人相信神,也就是他们的主,有一天会降临在这个充满苦难与伤痛的世界,带领世人超脱,他们都在等待并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而且他们的数量不在少数,神父,修女,牧师,医院骑士,圣殿骑士,条顿骑士,各方驱魔主教,乃至我最引以为傲的圆桌骑士团,都有降临派的人。”

    “听着是很糟糕的消息。”洛忧凝重地说,“这个时代越来越让人看不清方向了。”

    这时,霍安里森颇有深意地一笑,犹如一个诗人般吟诵道:“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

    “狄更斯的《双城记》...”霍安里森的这段话唤醒了洛忧在学生时期的记忆,当时他在阅读课外书时正好读了这篇著作,并对这充满历史魔幻感的开篇话语印象深刻,那种充满血腥,淋漓,挣扎的时代剧变就像画卷般摊开在眼前,并永远刻在了脑海中。

    “不管这是个什么时代,每个人,每个势力都在变革,或期待,或畏惧。”霍安里森友好地拍了拍洛忧的肩膀,转身离去,“共和之辉有南北问题的烦恼,十字教会又何尝不再为两个派系而头疼,我们都是时代洪流的砂砾,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剧变。”

    沉默片刻后,洛忧回过了头,瑰红眼眸在夜色的笼罩下散发着些许寒芒,他直勾勾地盯着霍安里森的后背,低沉地问道:“你呢,霍安里森,你是什么派系?你相信‘神’就是‘主’吗?”

    霍安里森听后停在了原地,过了一会,他微微侧过身,细长的笑眸中透露着友好的笑容,恭敬又谦卑地说:“我的信仰从未发生过变化,由始至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