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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结束欧陆主要河流的巡游,林义龙就被凯蒂拖到了卡马森郡的拉内利,参加一个由威尔士空中救援队组织的慈善晚宴,在近三年每年将近两万五千镑的资助下,林义龙已经成为为数不多的威尔士空中救援队的主要个人捐赠者之一。

    在不列颠,空中救护车并不是国民健康医疗计划的组成部分。即使有一部分资金来源于威斯敏斯特,仍然是独立运营的:最主要的资金来源仍然是各个地方的居民的捐赠——布莱肯林场虽说离格拉莫根最近的莫里斯顿医院不算太远,但也不是能平稳地在20分钟内能够平稳抵达的路程。所以,林义龙每年都向威尔士当地的空中救援队的慈善基金捐赠一笔不小的款项,以防在真正需要用到救护车的时候干着急——财产可以通过保险公司赔偿,家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正因为这样,几乎每年所有的用于筹款的慈善晚宴,林义龙都会被邀请参加,同时被邀请的,一般来说还有一群有点分量的公众人物帮助筹款。这次晚宴,作为筹款明星的是一位古典音乐歌唱家,一位残奥会运动员和一个皮划艇运动员。

    林义龙和凯蒂坐得位置离主宾席不算很远。

    这种慈善晚宴的程序其实跟某些会议雷同,都是回顾上一年度的成就和问题,然后会谈到说我们还继续要发展什么,面临多少多少资金缺口,让受邀请的金主“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建和蟹威尔士”云云。之前两次,林义龙都借故推脱了,只有这一次,因为哈瑟尔顿勋爵的出现,才让林义龙改变了一些想法。

    哈瑟尔顿勋爵出生于西格拉摩根,出生的那座房子距离林义龙求学时的住地只不过几百米远;上个世纪80年代时曾经在内阁担任防卫大臣,后因与内阁其他成员在一些问题上观点无法调和去职,但依然在自己议员上的岗位坚持到了01年。去职之后,立即被他当大臣时期的反对党选为终身男爵,进入上议院,仍然是托利们内部具有很大影响力的大佬之一。刚刚进入上院时的影响力可以完胜只是有些钱的梅洛勋爵。

    不过现在,这个可敬的绅士变成了风蚀残年的老人,曾经帅气的脸上遍布着老年斑,挺拔的身材有些弯曲,眼神也变得不再清澈。

    “阁下!”林义龙摆着商业式的笑容,跟这个勋爵打招呼。

    老绅士突然发现和一个亚洲面孔带着年轻女伴坐在身旁用餐时,稍显惊讶,立即调整正常。

    “你就是林先生。”哈瑟尔顿勋爵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林义龙,他知道出席这次酒会时会被介绍给一些准备的人,没想到却是一个亚裔。

    “是的。”林义龙谨慎地答话,“我们在科林斯酒店的公寓竣工仪式上相遇过,尽管并没搭上话。”

    哈瑟尔顿勋爵的主要收入来源,是科林斯酒店公寓改造过程中承建方的建筑公司。现在在经营该建筑公司的,是哈瑟尔顿勋爵的次子,林义龙和这个已经跟林父一样年纪的公司经理稍稍有些交集,并不是特别多。

    “那真遗憾,不过现在正好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哈瑟尔顿勋爵说道,“我记得有传闻说,林先生跟我们那个年轻人菲斯克议员阁下的关系不错吧。”

    “还说得过去。”林义龙回答道,“但如果排除这些私人交往的话,哈瑟尔顿勋爵阁下却是我和我女友共同在威斯敏斯特敬佩的几个议员之一。”

    “这种赞美令人受宠若惊。”林义龙的赞誉并没能打动这位世故的前下议院议员,“林先生是香江人?”

    “并不。”林义龙回答道,“按照池塘那边的说法,我应该算是一个“柏林墙倒塌”时的那一代,虽然可能跟某些香江人出来的时代相同,但本质上还是不一样的,我理解,毕竟在上议院,已经出现了几个东亚面孔了嘛。”

    “难道林先生有进入上议院的考虑?”哈瑟尔顿勋爵问道。

    “没有,假如我进入到了那里,我的头衔就会变成“小溪勋爵”,实在有些难听。反正,有钱就能进上院或者获得一枚毫无疑义的勋章。”林义龙拿出了前几天陷入丑闻的上议院的“鬻爵事件”开着玩笑,“当然,也没有什么进入下院的意向。”

    终身爵位的称号,往往与受封人的财产相关,譬如梅洛爵士的封地,就是他在牛津郡的小村庄里,哈瑟尔顿勋爵的采邑则位于他在北安普顿的家中,如果林义龙要被封爵,他的头衔只可能在官方名是“溪谷森林”的布莱肯林场,考虑到他的姓,真的与“森林”密切相关。

    “这没什么关系,只是一个名称罢了。”哈瑟尔顿勋爵说道,“林先生也住在西格拉摩根?”

    似乎西格拉摩根把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一些,他们谈到了公园,汉德弗兰森林,以及贯穿城市的塔维河,以及处在离塔维河谷腹地的“空中救护车”慈善基金。

    在林义龙和哈瑟尔顿勋爵热络交谈时,凯蒂坐在林义龙的身旁,等着被介绍给这位勋爵。

    “我是因为我女友的介绍,才向这里捐了一笔款项的。”林义龙与哈瑟尔顿勋爵滔滔不绝地聊了10分钟后,不紧不慢地吧凯蒂介绍给哈瑟尔顿勋爵,“事实上,我坐在这里多亏了我的女友凯蒂,她劝说我向这里捐款,以便提高南威尔士居民的福祉。”

    哈瑟尔顿勋爵衰老的眼睛向林义龙身侧看去,身穿紫红色晚装的凯蒂向他微笑致意。

    “不错的年轻女士。”哈瑟尔顿勋爵评价道,“真可惜,南威尔士并不算是保守派的阵营,不然,明年威斯敏斯特宫会有小姐的一席之地的。”

    “为什么这么认为?”林义龙装作好奇地问道,“现在参选,凯蒂的年龄会不会是一个减分项?”

    “并不。”哈瑟尔顿勋爵回答道。

    因为法蒂玛给林义龙带来的麻烦,电视制片人开始向布来肯林场所有人发了一封邮件,提醒林义龙履行去年的协议,让他们在南威尔士做一期关于藏红花的专题。

    在寄来的样带揭示了计划中的纪录片的风格略显沉重。描述了波斯高原和兴都库什山的居民们如何种植藏红花并被来自中东和世界其他地方的土豪们剪羊毛的——即使收购价不算低,考虑到严酷的环境和悬殊的收购-消费价格,主要的剪刀差仍然被主要进口企业占据了。画风拍到了阳光明媚的南威尔士,却变成了欧洲农户如何实现多样化农业的情景展示,至少制片人是这样计划的。

    这里面稍微有两个小问题,林义龙和他的家人因为都不算是一线工作人员,并没有农民体力活的沧桑面孔。林场职工,虽然很多都是之前在常年在矿井井下工作的矿工,沧桑感是够了,却并不达标。此外,布来肯林场的各处也因为前两年的翻新和重建没有一丝乡间农户的气息,让人一看就会定位为仅仅是建在乡村的豪宅,而不是一座富有乡土气息的农庄。

    这两个小问题让制片人也很犯难。要拍摄的是一部有一定科教意义的纪录片,而不是某个精心拍摄的娱乐节目。按照纪录片需要遵循的原则,道具和布景是禁止的。

    化妆就不考虑了,在制片人的坚持下,林义龙穿着平时的休闲装——牛仔裤马甲衬衫——直接上镜的。

    拍摄仅仅有两个主要场景,第一个是找了一个林场住宅的门口林义龙迎接他们的热情欢迎,这个没什么问题,即使林义龙看起来不像英国人。

    “我们接下来只需要拍一拍花田就好了。”制片人说道,藏红花作为观赏花卉,在英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成片的作为农业作物的花田没有,这也是他们来这里拍摄的原因。

    然而,布莱垦林场的藏红花田,也是一片开发了的田垄花圃而已,花圃中横七竖八地栽种着类似杂草之类的东西。

    “英国整体上比较潮湿,而且南威尔士是英国降雨量最多最潮湿的区域——没有之一——可威尔士的雨季往往集中于秋冬季,一年只有140个雨天,阴天也不算很多,阳光稍微充沛。相比之下格拉斯哥和曼彻斯特有180天的雨天,而且分布均匀,给了南威尔士和康沃尔以及德文郡比柴郡和坎布里亚郡更好的培植藏红花最好的相对环境。”林义龙向纪录片的主持人在花田里介绍着,时间仍然在五月初,藏红花躲在田垄中不出来,感觉像是特地留下来的一片荒地,“在17世纪的时候,在柴郡南部和西米德兰曾经有藏红花的花卉种植,但因为工业革命的考量,藏红花田的修道院变成了工厂和城市,即使这样,这种小花也并未完全消失,在康沃尔和西南英格兰的花圃里都有种植,我可以自豪地说一句,现在我们见到的这块花田,是整个不列颠群岛最大而且最好的一块。根据现代农业的考量,我们现在采用了烘干机而不是晒干的方式保存柱头,剩下的只要送到供货商的包装地点,比如特易购,萨恩斯伯里或者阿兹达之类的食品加工厂进行包装,不列颠的千家万户就可以在超市里买到这种香料了。

    “至于剩下的花朵和柱头的残余部分,味道仍然很好闻,一般都会卖给香水生产商或者奢侈一点直接放到自己的浴盆里了。不过,虽然很昂贵,藏红花花朵香味跟鸢尾花或者百合没什么太大不一样的地方,但我得这么说,前面两类花作为食用香料没有办法像藏红花这样馥郁的香味。

    “结出头茎只要冷藏就能用于第二年的繁育,今年的春天的日照量很足,球茎存活了不少。”林义龙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带着手套,拨开上面的土壤,取出一块球茎,“跟花店或者超市里出售的鲜花培植方法没太多不同,但这东西毕竟是经济作物,不是花卉。”

    “Cut!”导演喊道,与身旁的制片人聊了两句,结束了在这里的拍摄。

    总体来说,在这里完成的镜头有点类似于普通的电视采访一样,摄制组选址用了一些时间以外,没有其他被浪费的时间,拍摄时间也不过半个小时。半个小时的底片会放到制片人和导演的办公室里选取他们考虑最合理的,然后提取出不到1分钟的镜头,或者把林义龙的介绍完全不要,以画外音的形式在片子里面说一遍。

    “林先生,谢谢你。”制片人雷诺德和林义龙握手。

    “没什么,等9月中旬,找一个好天,把成熟了的花田拍一拍就算完工了。”林义龙说道,“我到时候联系你。”

    “感谢,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离开了。”雷诺德很平成地说道,然后拿出了500镑的取景费用,“这是我们之前说好了的片酬,请收好。”

    林义龙上前,点了点,向雷诺德确认了数额,并在一张收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还想在布莱肯林场,拍一个关于松露的饮食片,林先生意下如何。”雷诺德见林义龙签下了收据,向他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我这里是最差的松露拍摄地。”林义龙拒绝道,“虽说跟秋末冬初的托斯卡纳和罗马涅地区相距不大,但这里实在是不算好地方。你们不妨考虑考虑索摩赛特郡的巴斯或者德文郡的埃克塞特,那里的黑松露的产量应该不小,才算是最好的地方。我这里嘛,有些不方便。”

    “那真遗憾。”雷诺德叹道。

    “确实很遗憾,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接下来的问题不发表任何评论,但我还是需要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这里有松露的产出的,倘若没人提醒,是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些事儿的。”林义龙问道。

    “因为我正在策划一个关于‘巨富’们吃什么的纪录片,所以对这些十分关注,也稍稍会一些意大利文,所以.......”雷诺德回答道,“假如,我是说假如,林先生有这方面的联系更好。”

    “当然,但我得先征求对方的同意。”林义龙回答道。

    听到有这样一个向外做免费广告自己生意的机会,麦格的男友,做高端食品服务商的艾德在接到林义龙电话里就立即同意了纪录片制片人的要求。后者拿到他所需要的电话,忙不迭地来跟林义龙道谢,被林义龙客客气气地送走了。

    必须要忙一些其他的事。

    自从参加了林义龙的入籍仪式之后,西格拉摩根郡的农民协会的会长欧弗利-欧文一直三番五次地尝试联系林义龙,请他加入当地的农民协会。

    在南威尔士,当地有关种植业或者说农业生产的协会组织大概有两个,一个是英格兰和威尔士农民协会,还有一个是威尔士农民协会。前者由一群林肯郡的农民在19世纪末组织起来的顶级游说团体,后者则是在80年代南威尔士峡谷矿业萧条后,重新组织起来的地方团体,更关注地方层级:两者虽然联系紧密,却没有相互隶属关系。在威斯敏斯特这个层级,还有“乡村土地所有者协会”这个组织与“英格兰和威尔士农民协会”相互照应,以及号称所谓“纯社交领域”的农民俱乐部。

    所以,林义龙对加入农民协会并不是特别热衷,完全没有当初花2500镑进入农民俱乐部的热诚。

    这个农民协会终究还是要参加的。

    林义龙加入这个协会的初衷并不是真正为了维护自身权益,假如真的能通过加入这个协会发出自己声音的话,他也用不着费心费力地通过支持凯蒂和菲斯克先生的方法表达自己的立场;更多的是为了摆出一种姿态——布莱肯林场会与西格拉摩根郡的农民们同舟共济,即使不能在一些问题上获得支持,但反对的声音肯定会小很多。正如林义龙当初巧妙地以威尔士语和英语的手段让艾伦-宾汉姆顿的戴维斯先生退出他接手库联科先生在科林斯酒店的份额一样,倘若两个会员对一个问题产生了分歧,最好的策略就是让不利于自己的组织退出去,一来一回间损失的时间并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故而,在拍摄完毕的下午三点,林义龙前往农民协会在西格拉摩根的分支机构,填写了申请书,并缴纳了150镑的相关费用。

    欧弗利-欧文听到林义龙的申请书,立即放下在农田里的事务,找到林义龙深入地聊一聊。

    经济上的落后,让威尔士人比伦敦人开朗很多,在寒暄的这个阶段完全感受不到伦敦的同僚和“朋友们”之间表面热情下的保留,两人喝着茶就着威尔士小饼聊了格拉摩根谷区的采矿业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才转到正题。

    “跟林先生聊一聊格拉摩根的历史我感觉很高兴,只是我们协会一些会员们还是有所担忧。”欧文先生问道,“请原谅,因为《数据保密法案》的关系,我们不能够查询到贵林场的经营状态,倘若您能够吐露一些土地用途,让这些会员放心,我可以保证贵林场会在郡委员会上得到我们强而有力的支持。”

    “我很好奇,到底哪些同僚们在担心什么。”林义龙反问道。

    “怎么说呢,我们协会会在收获季发布一份就该季节的价格指导意见。”欧文先生说道,“可林先生买下林场之后,我们一直不能获得林先生经营规模的大致估计,以至于去年,我们的羊肉和羊毛定价有些低,会员们对此颇有些微词,所以林先生加入我们协会之后,我们更想得到第一手资料,给我们其他会员的指导价提供更多的确定性,至少在西格拉摩根郡乃至西南威尔士提供一定的准确估计。”

    “难道说我的林场规模,已经大到了影响价格指导的确定性了么?”林义龙问道。

    “因为威斯敏斯特官僚系统处理信息十分缓慢,等我们得到资料后,很可能已经迟到很多了。”欧文先生解释着,“没有限制或者强制指导林先生经营的方式和方法,我们只是更希望得到第一手信息。”

    “嗯,这方面倒是可以分享,但我必须确保我的信息不能被其他人知晓,协会愿意承担这方面的保证么?”林义龙向欧文先生询问道。

    “除了我们需要运用到计算的场合,除非林先生同意,不会有包括我们会员在内的第三方得到林先生的消息。”欧文先生再三保证道,“这是我们协会的应当遵守的保密准则,请您放心。”

    “可以,我的林场已经在今年4月份的时候获得了保护林登记,正式成了保护林。”林义龙拿出了他的地权确认函和与环境部签订的溪谷森林的保育协定,说道,“除了享受碳排放补贴以外,还可以享受一些因欧盟多样性经营获得的部分补贴,所以除了林地和不到50头的小牛供自己食用以外,并不产出其他威尔士主要农产品,比如羊毛或者粮食之类的。”

    欧文先生对从林义龙得到这样的消息很兴奋,他接过林义龙提供的文件:“这么说,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农产品产出?”

    “如果欧文先生说的是羊毛羊肉和谷物的话,是这样。”林义龙回复道,“林地的补贴已经足够我们一家嚼用的,所以并不缺这么一笔钱。”

    “两.....两百万镑。”欧文先生看了一眼溪谷森林的保育协定,终于知道林义龙强调的保密有多么重的份量,“请原谅我的失礼,但我仍然感到不可思议。”

    “这并不怪您,欧文先生。”林义龙露出了有些自嘲的笑容,“之前,溪谷森林和矿业小镇的土地用途都是所谓的工矿业用地,在矿业萧条之后也并没有类似的森林培植保育政策,甚至我买下这里之前的一段时间,只能从布鲁塞尔获得补贴,这我也是几个月前才知道的。您明白,我更想享受一下安静的乡村氛围,所以......”

    “我想即使我们其他会员知道,也不会对这样的补偿款有所嫉妒。我们甚至比您更关注您的林场为我们会员的土地提供更有力的保护,这样的补贴,我们认为很值当。”欧文先生重申了农民协会对林义龙资料的保密义务,“最后,我代表西格拉摩根的农民协会欢迎您的加入。”

    英国的主要城镇,尤其是南威尔士谷区和北英格兰,在80年代之后都经历过因为工矿业萎缩而经历的镇痛,这种镇痛带来的影响到了现在也没有消失。类似格里格威赫小镇这样的矿业镇,因为找到了林义龙这样的大买主,可以通过“再安置”的方式把还坚守的居民们都搬到机会更好的大城镇,例如卡迪夫。不过并不是所有买家都有林义龙闲钱来对遗留的矿坑矿井进行无害化处理的;此外,即使是大城市也没有足够大的雇佣市场来容纳镇民。很多大的城镇级定居区,比如曾经的内斯和塔尔波特港这两个西格拉摩根郡的主要冶金企业集中的区域,也因为企业生产成本的不断增加而陷入长期;连带着作为治所的斯旺西市中心都陷入了长期的经济低谷,迟迟不能恢复。

    西格拉摩根郡委员会做了很多努力,比如在曾经的糖厂和酒厂的原址建设了新的镇居民大楼——即类似于廉租房或者“公屋”一类的保护性住房——却不能提振市中心的商业地位。反而,城镇中心区的振兴资金还要从商业地产税和增值税中收入,导致市中心的房租和商业地产税始终处于高位,不断有店铺倒闭歇业,让这里变得更加萧索。低收入者带来的治安压力和凋敝的市中心环境加在一起,也就不难明白为什么南威尔士的小镇中心都变成了低收入群体的集中地,而不是像伦敦的梅菲尔和摄政花园或者如曼彻斯特的斯比尼菲尔德或者北伊斯灵顿那样,成为新贵们的聚集地。

    所以,林母在五月六月没有任何打折的代购间歇期重新回到威尔士的时,除了发现食品店和咖啡馆开着以外,其他的门店都变成了出售旧物的“慈善商店”,再加上有些阴沉的天气,令人从里到外感到不舒服。

    “这里真没意思。”林义龙陪着林母走在内斯的镇中心逛商店,每一家“慈善商店”都开着们却没多少顾客,这里的萧条和比斯特购物中心和牛津街的人头攒动形成了鲜明对比,故而林母向自己儿子抱怨道。

    “怎么?”林义龙关切地问道。

    “原来,我在国内,还有一些同学和朋友可以相互打打电话,但到了这里,什么都干不了。”林母说道。

    “为什么不打电话呢?”林义龙问道,林母的手机卡是专门用来打国际长途的资费,打遍全天朝每分钟不超过1便士,对母亲这样的抱怨林义龙十分不解。

    “还有时差啊!”林母说道,“我和你爸得早上7点钟起床准备,9点钟就得去商场买代购的东西,等闲下来都已经下午一点之后了,那时候,国内都已经晚上9点了,谁在那儿挺着接你电话!”

    “老妈你可真的是闲不下来,好吧,58岁退休,确实有些早了,如果跟这些当地人相比的话。”林义龙评价道,“没什么事儿,去欧洲或者其他地方走一走呗,也许挺有意思呢。”

    “不行,语言不通,我这点英语水平,只能应付应付商店收银员和出租车司机,要是发生点什么事儿,总觉得不太保险。”林母对自己儿子的建议不予采纳,“这儿的公交车票价太贵,收车太早,有些不太习惯。”

    顺带一提,英国的公交车同样有老年公民免费乘车的规定的,不过年龄要求是60岁以上——这意味着林母不能,而只有林父可以——靠着一些手段,林父可以在伦敦和南威尔士两地同时享受这个待遇。

    “我觉得,老妈的这些同学朋友特别羡慕你。”林义龙说道,“就像前些年,你羡慕他们那样。”

    林母和林父都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两人的朋友圈的成员们大多混的不错,很多人在改革大潮中变成了暴发户,要么就进入机关后的平步青云。相比之下,林父和林母生活虽说也不算贫穷却和那些人没法比较。每次聚会都让林母受到“刺激”,回家之后对丈夫和儿子一通抱怨,才能稍微缓解心中的愤恚。这也让她萌发了提前退休去国外打拼的念头并付诸实践。就算国外环境陌生而且负荷相对繁重,林母在出国游览和见闻方面至少能和她的朋友同学们有一些共同话题,而不是在听众中只发出“哦”声音的应声虫。就算这样,林母在退休之前仍然被各种豪华聚会和高端旅游“晒”,从而更加坚定了退休后跟林义龙来英国生活的想法。

    结果,真的过上了“西方人”的生活的林母,觉得自己的生活并不是那么美好。这种感受,在春节期间短暂回国的同学聚会后,从“被人晒”到“晒别人”,林母没有之前她自己想象的那样的满足感。

    “这样不太好,我又不是看顾别人赞誉或者批评活着的。”林母口是心非地嗔怪着林义龙。话虽说如此,林母也说不出来现在的生活到底哪里有不足,前几个月每天都在参加的语言课丰富了她的生活,随后又是忙着帮人代购,让退休初期要适应的生理和心理转换期顺延到了代购淡季的五六月份。

    “这我可帮不了老妈,最终还是要自己适应的。”林义龙说道,“那正好,趁着淡季去考个驾照呗。”

    “我的驾照你不是说可以帮我转换么?”林母问道,“我为什么还要去考?”

    “正好,反正老娘暂时也没什么事儿,也很长时间都没开车了,那就重新温习一下驾车手感。”林义龙一下子觉得思如泉涌,把想到的安排都说了出来,“如果觉得不行,那就去语言学校,学习一些进阶的口语之类的呗,要不然尝试背背单词;如果最后还不行,那我们就像圣诞节那几天,去趟约克和湖区吧。”

    “湖区,听起来不错。”林母对林义龙最后一个提议眼睛发亮,“人们都说湖区多么漂亮,眼见为实,我和你爸也想去看看。”

    足球,在威尔士的地位,虽说比一些运动要强,却永远也比不过橄榄球,甚至由于格拉摩根郡板球联盟的关系,在一些乡村地区,甚至比不过只有在英语系国家才流行的板球。

    林义龙在买入马斯塔赫足球队之后,这只在威尔士甲级联赛的球队平安度过了财政危机,不仅避免了解散,而且在林义龙买入球队的第二年两万镑注资后,已经成了甲级联赛升级在即的一支劲旅。

    威尔士的联赛很多球队,包括超级联赛球队,几乎都是半职业的球队。下面还有北威尔士的凯尔特联赛以及南威尔士的威尔士甲级联赛。这些联赛的球队,有些连半职业都算不上,纯属业余球队。因为此从乙级和丙级升级到超级联赛实现三连跳和四连跳的球队屡见不鲜,也不乏从超级联赛直落三个赛季掉到乙级联赛的倒霉蛋。如果有意大利或者西班牙的第四或第五级联赛的青训球员在场上踢球,比近乎由完全业余球员组成的半职业球队要强上不少。

    幸而,因为欧洲债务危机的影响,这样出国来不列颠的职业运动员并不少。

    职业球员,假如没能和球队签订职业合同,他们的境遇会十分糟糕,甚至即便签订职业合同,因为缺乏必要的社会职业技能,退役后的生活也很悲惨。有去屠宰场当屠夫的,有直接进入工厂从事生产的,但大部分这样的球员退役后,都去附近的商家去当了保安——如果护林员算安保行业的话。按照英国的雇佣关系法和威尔士足总的规定,对非职业球员,林义龙只需要能付得出最低工资的一半,就能以低廉的价格雇佣到一些在顶级球队预备队或者青年队上不了场的替补球员,即便是这种踢不上球的替补,也比以其他职业为主要职业的半吊子强很多。

    马斯塔赫足球队的半职业球员合同,外加布莱肯林场全职护林员的合同,让林义龙在西班牙找到了几个会说英语的足球青训球员,加上已经在马斯塔赫踢球的半职业球员,组成了一支实力坚强的地区球队——在某种程度上,能与威超老牌劲旅巴里镇足球联队的职业球员们在场面上强行五五开。

    当然,职业球队还是无法击败的,比如位于南格拉摩根郡的加迪夫城队,虽然球队的设施位于威尔士,但他们是不折不扣的英格兰联赛球队——这是因为,威尔士足球联赛成立的初年,已经到了1992年,虽然也向这些英格兰联赛球队发出过邀请,很可惜这些球队没有接受,而是选择了留在英格兰的足球联赛。所以,对关注度不高的威尔士联赛球队来说,也就到这个程度了。

    这样的联赛规模,自然吸引不到球迷,不要说商业赞助,连门票也没有。从威尔士足总处获得足球补贴,就是这些球队财政的主要来源。

    威尔士足总的补贴大多数来自于世界足联和欧洲足联的接济款、体育部的拨款、国家队赞助以及不多的电视和广播的转播收入,在2012年的预算额度大概能达到1200万镑,换算到每一个威尔士人头上,能达到5镑——比立志要进入世界杯的某远东大国的人均不到1元,即使按照购买力平价计算也要高出若干倍——而这笔钱的主要用途除了组织联赛和教育以外,主要的流向了半职业的俱乐部,只要这些俱乐部不开出上万镑的年薪,是能够实现财政平衡的。以马斯塔赫足球队为例,补贴平均到每一个球员身上,大概能让球员拿到一年40周每周20小时兼职最低薪水的120镑。如果加上一些愿意免费提供志愿服务的业余球员与教练员,这样一支不过30人的竞技队伍的支出不超过10万镑。

    作为球队的主席和拥有者,林义龙到马斯塔赫的社区足球场,在场边观看了这支晋级球队的收官之战。

    林义龙自己,虽然在小学和中学阶段非常喜欢足球,他与足球这项爱好中断联系恰好发生在他来英国的几个月——不像国内,英国的联赛转播是收费的——有些囊中羞涩的留学生自然没辙,现在参加这些体育项目说是强身健体,不如说是增加社会联系罢了,到场观赛的人员,大多是附近中学的学生和教职人员以及一些球员的近亲属,倒是也营造出了有些狂热的氛围。

    最后,马斯塔赫以0:0的成绩战平卡迪夫城市大学队,以联赛第二的身份晋级威尔士超级联赛。

    林义龙在球队主教练罗德斯的引导下,在借来的更衣室里,向自己的球员宣布了一些下赛季展望:

    “我要恭喜俱乐部和俱乐部的球员们晋级超级联赛,为了更好地备战顶级联赛,球队理事会需要做出一些调整:首先,我们下赛季的基础工资将集体上浮50%,由于成绩的改善,你们中一些人将会被理事会按照教练组的推荐授予职业合同,剩下的人将继续按照加薪后的收入继续按照半职业计算;第二,作为奖励,理事会将向俱乐部的所有成员提供150镑的晋级奖励;最后,如果晚上可以,今天晚上除了庆祝餐会结束之后,还可以进行一个免费的‘啤酒之夜’。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大家赛季辛苦了。”

    所谓的“啤酒之夜”是英国足坛在80年代遗留至今的一种社交娱乐方式——可以算是陋习——具体的玩法大概是由所有参与者在餐后光临还在营业的酒吧,在酒吧里都点一品脱啤酒或者一品脱苹果酒,喝完再前往下一家往复。这样的酒精浓度不断累积肯定会有掉队的,直到酒吧结束营业的晚上10点,剩下的人就是最后的“勇士”,可以获得一些赌注。英国除非是顶级联赛的那帮自律的球员,其他人却都是酒鬼,活动开始多少人到了酒吧营业结束的10点会剩下同样人数的参与者。

    林义龙不喝酒,自然也不会是他们的一份子,仅仅是在餐会开始的时候稍微亮相,举起酒杯和队员们一起庆祝。

    格里格威赫小镇之所以以非常低廉的价格卖给林义龙,很大的原因是矿山框架废弃后的环境治理,这需要很多钱。作为西格拉摩根郡的非自治镇,即便有碳排放的树林保护政策,镇民们还是没法享受到这部分补贴。从这个角度说,林义龙无愧是这里的最佳买主。

    上个世纪90年代才最终被关闭的矿山,需要用大量的水对采掘出来的矿砂进行加工,并最终排放到附近的小河以及小溪里。马斯塔赫镇作为主要定居点,水源是需要被保护的,剩下的非水源地的几条河流则遭了央,曾经三文鱼和虹鳟鱼洄游河流再也见不到任何鱼类。故而,马斯塔赫的河里是存在着鱼类族群的,而其他河里和小溪里并没有。

    如何治理这些河流的水体污染就成了农业和环境部的主要问题,这个问题的主导议员就是林义龙熟知的“朋友”——弗雷德里克-菲斯克先生。

    因为这几个在“农民俱乐部“的朋友们到布莱肯林场谈及到钓鱼问题似乎引发了林义龙对林场水源的担忧,到了5月末,纳迪亚和薇拉的做的检测报告并没有给出水体质量向好的词句,林义龙不得不求助于农业和环境部,炮制了一份“废旧矿场水源清洁计划”的报告。

    从手下官员手里拿到这份报告的菲斯克先生于是急忙在农民俱乐部的餐厅里约林义龙吃午饭。

    “我打算接下来的三年里投入350万镑用来改善纳夫林河的水质。”被问及这件事的时候,林义龙表情愉快地看着菲斯科先生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想请弗雷德你来帮助我申请一笔补助。”

    “数额不会是350万英镑吧?”弗雷德问道,虽然在选举时受惠林义龙的消息颇多,可他并不认为这样的交情能让他昧着良心在350万的补贴款支票上签字。

    “自然不是。”林义龙回答道,“既然女王陛下的财政部对处理河流污染都有一笔补助资金,我想我这里投350万,再加上环境部预算的50-75万的持续投入来改善一下因矿业生产在河流里累积的重金属,这笔钱对矿物和重金属污染应该足够了。“

    菲斯克先生其实也需要这样的一份成绩来巩固他刚刚进入农业和环境部的托利党地位,对林义龙的方案很感兴趣,可他并没估计到治理一条河流的以淤泥和重金属需要这么多钱。

    “到底是多少钱?”菲斯克先生问道,“这个数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作为一个辅助议员,我显然不能就这么直接签字核准,但如果义龙你能提供更多的细节的话,让我完全没有不签字的理由。”

    林义龙于是非常殷勤地递上一份由一个南威尔士环境公司递交的报告,里面注明了精确到便士的预算单以及一份水质检测报告和处理方案,工程预算书也包括在内。

    菲斯克先生见到林义龙拿出了这份报告书,知道纳夫林河的河道清洁费环保部是不可能有理由继续推脱了,于是草草地在摘要上扫视了两遍,把这份报告书放在了自己的黑色公文包里。

    如果成功,这便是实打实的成绩。由于这个方案主要治污区域是布莱肯林场内的河流,林义龙不可能出大价钱随便选一个不靠谱的公司完成这样的环保工程的,既然如此,这个项目刚好可以用来在报界解决最近不断被在野党不断非难的托利党环保政策,最不济的情况也能给菲斯克先生带来“有才干”的赞誉,更有助于他在托利党内部的地位。

    菲斯科先生对林义龙的人情债欠得更多,恐怕终其一生也没办法偿还清楚——或许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好事也说不定。

    “没有问题,可遗憾的是,受限于官方的承诺,我现在没办法给你一个肯定答复。”菲斯克先生说道,“我其实在考虑,假如义龙真的想做这件事,是不是应该把当地郡委员会也弄进这个计划来,让他们也出份力。”

    郡委员会或者郡理事会,对当地居民的宜居条件也是有责任的,公共部分的河床土地,也归郡委员会管理。

    “这倒是好事儿,不过我既然和环境公司已经达成牵头协议,假如把郡委员会弄进来,会不会对此产生异议。”林义龙不安地问道,西格拉摩根郡委员会自然是没这个财力支持这个工程的,林义龙对此心知肚明,“假如,郡委员会对纳夫林河的清污有不同人选,就别想干任何事啦!”

    “这也是问题。”菲斯克先生对林义龙在这个问题上的异议表示赞同,“不过既然你是出大钱的,女王陛下政府也没在一条河流上付出的清污费超过标准,对于我们官方来说,当然愿意尊重义龙你在这个问题的选择。”

    “那就好。”林义龙与菲斯克先生握了握手,然后把话题完全转到其他的更具有意思的话题。

    餐毕,兴致冲冲的两人在不同的时间离开了农民俱乐部。

    获得官方合同对一个环境公司来说是一个良好开端,如果效果和性价比令人满意,这个公司会不间断地获得这样的合同,股价肯定会不断上涨。承包布莱肯林场河流清污工作的环保公司头头到最后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有人会为公司牵线搭桥,不过总而言之,这是好事。

    至于公司股价在最低位时被收购的那些股份,悄悄地被一家私募基金买走,在公司公布利好消息之后又被无声地地卖掉,只有当事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有你的!”凯蒂在河岸街的公寓门厅迎接刚刚与菲斯克先生共进午餐、正面带笑容的林义龙,“我们现在就等着环保公司的官方网站披露这个消息,股票肯定上涨!”

    “当然。”林义龙笑道,“弗雷德以为他欠了我一个人情,或者所有人认为自己都是赢家。殊不知,当大赢家的人就在这里。”

    入夜,河岸街的公寓。

    早已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凯蒂发现林义龙的住宅还是老样子,房间的陈设和物品都规规整整干干净净。

    遇到这样的情形总能令人非常拘束——并不是说这样不好,可总地来说,客人进入了这样的一间房,总怕犯了房屋主人的某些忌讳而变得拘谨。在凯蒂看来,林义龙独自一人生活的公寓。无论是新梅尔丹还是河岸街,总像是故意清洁给别人看的,而不像是自己居住的。

    这个习惯使得凯蒂十分紧张,甚至这是之前凯蒂与林义龙当时分手的唯一理由。

    反抗失败了的凯蒂最终被林义龙剪掉了飞羽,关进了博纳斯的海滨别墅,从自由自在飞翔的猎鹰变成了一只金色笼子里的观赏鸟——某个凯蒂总想忘记的身份。

    “你觉得法蒂玛漂亮么?”在亲热过后的哲学时间,凯蒂突然想起了前几天法蒂玛打来的电话,试探着林义龙。

    “还好,只不过我有些接受不了咖喱的味道。”林义龙把手搭在凯蒂的脊背上,摩挲着她的肩胛,“她回来找你了?”

    “是的。”凯蒂答道。

    “法蒂玛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女孩。”林义龙彻底消除了法蒂玛的可能,“法蒂玛那件事我确实有些做得过火了,到没有那种男人女人的那种喜欢,算同情吧?”

    “同情心?那种东西你有么?”凯蒂疑虑地说道。

    “我是人类,当然会有,只不过不那么强烈就是了。”林义龙随即开始讲述起他对‘同情’心理的某种认识,“大概就是,其他人生怕受同情的对象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某种自我保护罢了。”

    “可《法蒂玛返乡》你不正是始作俑者么?”凯蒂有些生气了,随后她被林义龙压在身下,气喘吁吁地求饶。

    “我从来没否认过,凯蒂你也需要考虑到,我会不会为了你而‘同情’她?”再一次运动过后的林义龙有些体力不济。

    “为了我?”凯蒂极为不确信。

    “当然!我们之间的相互信心是很重要的。”林义龙说道,“我把一切都摆到你的面前说一说,法蒂玛在离开英国前,曾经到我的林场帮我处理藏红花,当时薇拉和纳迪亚就问过很相似的问题,我的回答也是这样的。在我们相遇之前,你和法蒂玛已经有联系了,你会因为我而敌视法蒂玛么?所以,我是为了减轻你的忧虑特地才放了法蒂玛一下的,我把我一切的计划都说给你听。”

    “这个策略真卑劣。”凯蒂摇着头,评价道,“一方面让我感受到你对我绝对真诚,一方面也让我没办法相信你的为人。”

    “这样不好么?”林义龙稍微产生了一些力气。

    “这当然是有问题的。”凯蒂把她的疑问说了出来,“不是有意冒犯或者偏见,义龙你给我的感觉,你所有公寓的摆设与物品都像是给别人看一样?”

    “难道说,凯蒂你不喜欢干净整洁的房间而喜欢有些破落凌乱的?”林义龙问道。

    “这才是问题好么!”凯蒂说道,“我.....属于你,你不用为了我特地摆出那种让我舒适的感觉,这反而会让我很紧张。这种紧张,对我们的关系来说,完全没有必要。”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一切都像是演出来的。”林义龙问道。

    “是的。”凯蒂回答道,“而且不仅仅演给别人看,更重要的是演给自己看。”

    “这实在令我太伤心了。”林义龙说道,“人总是在成长的,经过了一些事儿才会逐渐重视起来——拿健康做例子吧,只有你看到在病床上的痛苦和绝望才能理解生命的脆弱——哪怕是当作某种安慰剂演给自己看的,也总能稍微安心一点,这也算自我满足的一种。当这种自我满足成为习惯之后,就难以戒除。‘当你总是处于面具后,每天看到的都是面具上的那张脸,你早就忘记自己长得什么样了。’”

    “这样不累么?”

    “已经成习惯了,为什么会累?”林义龙不理解地看着凯蒂,“这就是趋利避害的本能在环境影响下不可避免的自我规范。”

    “算社会达尔文主义么?”

    “不,我们是人类。人类并不是随着环境改变就改变自身需求以适应外部环境的原始动物,而是改造外部环境适应自身需求的伟大造物,就这个逻辑来说,社会达尔文主义并不适用。所以对我而言,我并不认为这算是社会达尔文主义,不如说,这是人自身的趋利避害所决定的经验主义:因为这样对我最有利。”林义龙反驳着凯蒂,“就如同你拿出法蒂玛做例子,你感觉可能是出于我自己的不轨企图,但法蒂玛这个特定女孩终究来说,她给我带来的好处远远比不上给我造成的损失。然而,对凯蒂你,你会不会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因为这种价值尺度是我林义龙个人主观的尺度,你无从知晓我真实的想法,恰恰我表现出来的一切更让你无法试探出我的评价方式,倘若你无意中犯了我的某种禁忌或者被我认为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会不会比法蒂玛的境遇还惨,这可能才是凯蒂你更加想了解到的。”

    “这还真的是一贯的利己主义。”凯蒂稍稍有些理解了林义龙的话。

    “没错,所以我从来不问我身边的人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林义龙满不在乎地回答道,“你的目标决定了你的生活方式,不可避免地与生活在你身边的人打成妥协,最后仍然是得到多少付出多少,仅此而已。永远不要试图通过换位思考就能了解别人,这会使你转变立场,倘若立场转变了,还有什么转变不了的呢?那才是真正危险的。所以,我一直坚持利己主义的核心信念。哪怕表现出来的是利他主义,我出发点永远是利己的,我也会以同样的出发点去揣度别人。”

    “那我呢?”

    “正如你所说,你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林义龙说道。

    林义龙很少参加同学会,除了他在校期间有些不太好的经历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不喝酒。因此,他只跟许振坤等少数几个同学私下里见面,而且人数绝对不会超过四人。

    2012年的六月下旬正值他们初中毕业的周年纪念,得到了短暂休假的许振坤计划在就读的中学附近的酒店举行一场同学聚会,并且通过某即时通讯软件在同学群里公布。

    自然,林义龙也收到了这条消息。海外的同学一般都不会考虑在国内的聚会的,然而这是许振坤特地发来邀请,林义龙有些迟疑。

    既然已经来到了伦敦,可以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电话通知了自己父母、耶昂姐妹之后,买了一张经两次中转回家机票,在天上飞了非常无聊的20来个小时,回到了家乡。

    与英国夏季对比明显,大陆性气候明显的家乡夏天实在是太热了,机场的空调机功率不足,林义龙下飞机觉得了热浪扑面而来,立即坐上了出租车,回到林家用于安置户口的小公寓,短暂地休息并梳洗后穿着很休闲的衣服前往聚会的酒店。

    在包房里,组织人许振坤已经在那里等了,不过暂时只有他一个人。

    “义龙,你来啦?”许振坤非常友善地寒暄着。

    “当然,你都特地的进行了指名,我怎么可能不来?”林义龙装作生气地说道,“说罢,什么事儿!”

    “你觉得呢?”许振坤问道。

    “假如是一般人,你会直接给我介绍的;既然是同学聚会的指名,我觉得应该是某个我们曾经的同学想借这次聚会投石问路,而且在上学的时候跟我关系不睦的几个,要不然也不会特地用不容我拒绝的方式,大概是这样的吧。”林义龙分析道,“如果我想得不错,我餐桌的邻座应该就是可能要找我商量事儿的人,虽然在学校期间可能关系疏远,一旦有点什么可以令人感兴趣的东西能让人吸引我,就算谈不拢我也不可能当场发作?我想,我大概能缩小目标人选了。”

    “我错了。”许振坤忙不迭地向林义龙道歉,“是这样的...”

    同学间的远近亲疏当然明显,许振坤和林义龙纵然可以说关系不错,却不是那种生活交集紧密贴近乃至重合的好友。好友都仅仅是这样的情况,其他跟林义龙毕业之后各种原因疏远的同学关系更远了,尤其是曾经与林义龙关系不善的同学,恐怕这种印象会比陌生人更加崩坏。话说回来,既然大家都是同学,总还是会有对你印象不错的桥梁纽带——比如许振坤——相互介绍。这次的需要许振坤出面联系林义龙的同学姜大伟,是一个医药公司的销售经理,知道林义龙在家乡医疗系统有很多别的同学,寄希望于可以通过林义龙这个接口为他接揽生意。问题是两人在中学时期关系并不融洽,好多年又没有见面,就拜托许振坤联系林义龙。

    “其他的问题先不论,他是怎么知道我有这方面联系的?”林义龙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许振坤答道,“我组织同学聚会之后,姜大伟就问起你来,向我表示了想和你进行联系的意愿,至于其他的,我就不大清楚了。”

    去询问许振坤从中获得何种利益没有意义,以他的家世,基本上是看不上姜大伟提供的小笔财富的。许振坤答应为两人介绍很可能只是他让姜大伟欠他一个人情的一种方式。相比于姜大伟,林义龙有意无意地给许振坤带来的机会更多,他不大可能因为这一点引起林义龙的反感,很可能是顺势而为。

    两人随后转到一个家常理短的话题,等待其他同学的到来。

    在家乡开展事业的老同学不多,大部分同学都去北上深,留在家乡的,要么是已经在经济发达地区逛了一圈却不喜欢外面生活的;要么是按部就班进入体系或者金融系统当职员混饭吃的。不过流落在外的,除了能挣大钱的建筑行业,大部分也削尖了脑袋进入了经济发达地区的体制内。除去林义龙和许振坤,几乎没有人在服务类私人企业讨挣生活。十几年不见,估计也只有林义龙的去向稍稍惹人好奇,偏偏,林义龙穿了一件让人看不出社会层次划分的黄绿色衬衫和登山裤,令人难以看出他在外打拼得如何。

    30出头的年纪的同学会,都是酒桌形式,大部分话题都放在了幼儿教育和事业这两方面话题,也有谈到不断衰老而身体出现问题的父母,以及非常八卦的“破x鞋”问题。

    林义龙淡淡地和他的这些“友好的”老同学们寒暄着,时不时会用不令人察觉的目光观察身旁有求于他的姜大伟。

    姜大伟在高中毕业后进入了一个地方大学的药学院,毕业后身为某医药公司销售分部的经理。十几年的青春奄冉,把这个当初曾经神采飞扬的青年给揉捏成了一个带着眼睛,稍微发福的油腻中年,与虽然壮硕但保养得当的林义龙相比,两人在表面上足足差了将近5岁。

    也许是为了引发话题,乐观地认为经过时间沉淀可以一点一点平复的二人关系。姜大伟放得很开,觥筹交错间喝了酒,跟林义龙谈起了自己从事的医药销售行业。

    展示自我,向利益关切人员或者潜在的利益关切人员展现所需要表达印象的这一类行为,叫做包装;向无任何实际收益,只是为了突出自我的行为,叫做装x——前者至少有实际目的,后者只有须臾的虚荣。只是隐约地听许振坤谈起过林义龙去向的姜大伟对他十几年未见的同学,是没什么了解的。酒精下肚后,姜大伟开始鼓吹自己的收入,并聊起自己和某医院某病房主任医师称兄道弟云云——聊到最后,姜大伟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假如义龙你有这方面资源,只要让我和当值医生见个面,我们就能一起发财。”

    “一定一定!”林义龙不喝酒,也对举止粗鲁的姜大伟有些厌恶,但还是保持了表面上的礼貌。

    林义龙在同学聚会的地位有些尴尬。虽然还挂着证书,可不实际执业,他的职业并不是律师;说是农民也差了一点,农场主也算不上;也不以投资为主要工作方向。平时的事儿虽然很多,可也分不太清到底在忙什么。谈自己的工作内容很多都是客户的敏感信息而不能再私下场合透露,更像是一个毫无尊严的待业留学生,来同学聚会“降尊纡贵”来讨饭吃。

    随着归国留学人员的增多,这样的人并不少见,行事方式经常被其他人形容“不接地气”而成为“海外待业”人员在国内的各行各业无法适应。

    姜大伟自然也把林义龙看作是这样的“海带”。至于林义龙出国也很有方法解释,林父林母的条件不错,自然可以把他给弄出国深造,什么本事没学出来,需要低下“高贵的头颅”而“仰仗鼻息”。再就是根据成本原则,医生的推荐药,每一类药品的好处高达几千块,这些处方医师才是营销的主要目标。至于怎么介绍下来的中间人,倒是用不着太多投入。

    酒过三巡,大家把话聊开了,各种讨论育儿真经中的大吐苦水。林义龙见自己没有插话的余地,就给许振坤打了声招呼,准备回去。姜大伟脱不开身,于是匆忙地来向林义龙要手机号。

    出于某个上司的要求而养成的习惯,林义龙一般会携带两部手机:一台是接入英国移动网络的私人号码;一台则是国内有些传统的双卡双待——一个卡用来专门享受国际长途的优惠资费的英国号码,另一个卡则是他出游用的国内号码——此外,林义龙还有一部专门的办公用手机,这部电话已经委托给了凯蒂转接。在同学聚会的情境下,号码是不能不给的,给哪一个可以有一些操作空间。那部专门打国际长途的英国号码变成了天然的挡箭牌,借此希望姜大伟知难而退。

    姜大伟接到林义龙电话号码之后感受到了他的疏远之意,迫于面子,还是努力地记下了号码。

    之所以林义龙跟几乎所有学医的同学关系不错,其中很重要因素是在格拉摩根谷区任职的那些日子帮助这些需要出国深造的同学提供签证申请表蓝本范文和其他申请过程中所需要的证明文件的列表。往来欧洲的同学一旦来伦敦,也都是由他来接待。不知为什么,出国深造或者交换生其中以医学类的尤其多。这样的善举使得林义龙在这些医学生同学间的口碑甚好,愿意为林义龙提供一些方便。

    不是林义龙选择时偏高端人群,所以“矫情地”不与其他国内的同学接触。事实上是,能在欧洲找他帮忙的同学都算是家境稍微殷实或者取得了些许成就的人,这种客观条件造成的限制让林义龙只可能与所谓“高净值”的同学相处。偏偏林义龙又是一个注重细节、记忆力不错的人,待人处事的出发点很少出现前后不一的情形,形成一个稍显封闭的同学圈。这个同学圈不排外,可也不是人人都能进的,尤其是对姜大伟这种与他们有利益冲突的人士——林义龙倒是不会妨碍这些同学通过一些不上台面的手段挣钱,但也仅限于不妨碍,不会主动地以非法手段诱惑这些同学“犯错误”。

    华灯初上,林义龙形影单只地回到了在家乡的住处,里面除了设备齐全的卧室和厨房以外,只留了一个放双人床和床头柜的小房间。

    无趣又无聊,可时差让林义龙无法入眠,在床上辗转反侧。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我听说你回来了。”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好听的声音,“愿意见见面么?”

    “你是哪位?”林义龙问道,十几年过去了,有些人的声音已经不那么好辨别。

    “我是张扬!”女声回应道,“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么?”

    “人倒是能对得上,但声音改变得太大了。”林义龙说道,“现在有些晚了,明天可不可以。”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跟你详谈,虽然不着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张扬稍微一停,缓缓地说道。

    “可以,没什么问题,说罢,在那儿?”林义龙正好无事。

    “你知道大学城这边的“惠”RB料理么,我在这边等你。”张扬定下了地点。

    “好,我30分钟差不多能到。”林义龙定下了时间,然后考虑起这个张扬的来历。

    张扬与林义龙是小学同学,却与让林义龙有过创伤的韩雨曦来往甚密——这是韩雨曦与林义龙同学时的消息——两个女生在各种社交网络上互动频频。林义龙和张扬相处起来,虽有“分别相处”的意义,可林义龙总觉得有些不对。

    人心隔肚皮,林义龙为了自己的安危,不得不把事情往坏的地方想:见面就会被韩雨曦柴刀之类的情形,也在他的考虑之列。

    有些自信的林义龙还是决定前往日料店,与张扬见面。

    客观地来说,张扬长相还是过关的,三十出头的年纪正是让女性成熟风韵四溢的时候。林义龙跟她孤男寡女地处在一个隔间里,桃色的氛围是不可避免的。

    “晚上好,到底是什么事儿让你这样着急见我呢?”林义龙做着简短的开场白。

    “你跟韩雨曦还有联系么?”张扬直接问起韩雨曦来。

    “我今年二三月份的时候,在英国见了她一面。”林义龙说道。

    “我想让她离开我的生活!”张扬神色平静,可林义龙能听出她咬牙切齿的含义。

    “怎么了?”林义龙仍然不知道曾经的两个闺蜜间发生了什么龌龊。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的丈夫,曾经是韩雨曦的男友?”张扬说道。

    “她没说起过。”林义龙摇摇头,他大概能猜出是怎么一件事了,“这么说,你爱人和他的前任女友,有复合的冲动?”

    “何止是复合!现在我感觉我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一个!”张扬开始向林义龙大吐苦水,把她和她丈夫的相识,外加韩雨曦的过往讲述给林义龙听。

    林义龙不是大妈类型的,他对女孩子谁抢谁的问题完全没有看法。相互不反感,能“互惠互利”,就没什么问题。

    如果不是真的要驱赶“钉子户”,林义龙也不会想到拿韩雨曦的身份做文章——至于里面掺杂了多少不忿的情感,他自己也说不太清。

    林义龙对张扬是没什么恶感的,在某种程度上,正是张扬的提醒让林义龙对韩雨曦有了些防范。

    “我想,义龙你在英国,对她也很了解吧。”张扬问道。

    “原本我以为是这样,却完全不是。”林义龙答道。

    “那这种情况,你能帮帮我吗?”

    “很遗憾,我要指出的一点是,这终究是你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何况跟我也没什么联系。”没等张扬说完,林义龙就打断了她的话。

    “确实,我的情感方面跟你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我找你过来,当然不止是倾诉情感这么简单。”张扬把脸上的泪痕擦去,端坐在林义龙的对面,“我觉得我和我丈夫间的感情没法拯救了,所以我想找一个律师帮我看看,争取取得最大的收益。”

    “这倒没什么问题。我这边暂时却有些不便。这个事儿,我感觉你应该去找张佳雯的丈夫,你知道他是搞这方面的,我对于家长里短的事儿不太习惯。”张佳雯是两人的另外一个同学,她的丈夫是婚姻家庭方面的执业律师。

    “所以,身为老同学,我想请你帮我参谋参谋,计算计算,我能在这场失败的婚姻中获得什么,以及我到底需不需要把这个事儿提升到法律层面解决。”张扬说道,“义龙你不会连这个老同学的忙都不帮吧。”

    “我自然不会不帮。”林义龙问道,“可是,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什么意思?”

    “你要知道,我国法律要求,离婚诉讼是先庭上调解,调解不成再进行判决;甚至有些时候连调解都不用,你的丈夫和他的代理人可以试图与你达成庭外和解。假如——我仅仅是说假如——你因为和解或者法院调解决定与你丈夫复合,你的代理律师在这个问题是十分被动和尴尬的。”林义龙开始解释这方面的程序,“就算是和解,在很多时候,你要付出的诉讼费也是不小的负担,所以假如你决定找代理人,就要下定决心,中途而废的话,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是如果我放过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和第三次,我不会就这个问题进行任何妥协。”张扬毫无情感,没有停顿地说出了这段话。

    “下定决心就好。”林义龙答道,开始像之前工作那样提出问题,“你们有孩子么?”

    “有一个小男孩。”张扬说着,“四岁了,但是我不打算这么带着他进入我的下一段人生。”

    “你打算好了?”林义龙这样问道。

    “没错。”张扬说道,“虽然我也很想要孩子,可你也理解。每次看到孩子,我都会想起之前的种种,快乐的已经忘却,只剩下忧伤的。“

    “哪怕可能在财产分割上,会有一定的损失?”

    “是的。”

    “那你们婚姻存续期间的收入如何?”林义龙冷冰冰地把所有的细节都问了出来。

    张扬的家庭条件一般,父母是退休职工,在国有体制改革时期拿了内部的员工股发了一笔小财。这笔钱被后来用来为他们宝贝女儿购置了房子。然而,千不该万不该的是,这对夫妻是在女儿结婚之后才为张扬办理的过户手续,如果婚后财产的取得原则,这套房子反而要被划分到共同财产里面去。除了这个纠纷以外,张扬要他们现在住的房子的一半的所有权,还要把丈夫打成过错方,让他“净身出户”。

    张扬已经出轨了的丈夫的家庭背景并不好,双亲离婚很早,被母亲一个人带大。后来在私企找了一份研发工作,也不算什么高薪。结婚的时候,张扬的婆婆把多年的积蓄拿出来,为小两口的选定的婚房付了首付。

    张扬的那套房产价值远高于张扬丈夫用按揭买下来的居住住房,按照婚姻存续财产平分原则,张扬的暂任丈夫反而可以在财产分割的问题有主动权。

    “所以,如果你去找离婚方面的专业领域的律师,大概的花费是25000-50000之间。他们的赠与是什么时候的?”

    “大概是今去年年初。”

    “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六个月,让他们撤销赠与是并不是处于撤销期间内的。”林义龙开始对具体问题进行解释,“你只要付一笔小小的印花税,这部分应该是没问题的。但也不算便宜。

    “假如,你想要求你认为合理的份额,很简单。”林义龙说道,“你重新去和你父母重谈一下赠予协议,让你父母的住房变成你对你父母的债务,这个问题并不十分困难,夫妻一方负债共同承担。具体的问题等你和你父母签好那份负债协议之后再说。”

    张扬面露喜色。

    “那么其他动产和不动产呢?”林义龙继续问道。

    “剩下的就没什么了,我们家,他管帐,不是我管。”张扬说道,“所以,我一直试图搞明白这些年我们到底积攒了多少钱。”

    “但你应有大概的印象吧。”

    “有一些,义龙,我现在担心我如果真的准备去讨要婚房,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张扬问道。

    “你瞧,这就是我所说的。”林义龙反驳道,“我们讨论的是法律的理性,法律非理性的部分已经在法律条文里得到解决并体现出来了。如果你下定决心的话,就一定不要有任何怜悯之心,我们能为你争取到的部分,是你‘应得’的权益,请不要有任何贪婪或者不安的感觉。”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张扬好像想起了什么,媚态十足地向林义龙身旁靠近,也把林义龙很厌烦的香味带到他身旁。

    已经习惯凯蒂耶昂姐妹那种大方的方式的林义龙对“撩”这种感觉十分抵触的,香水的味道更是让林义龙头疼。过敏似的打了一个喷嚏,站起,然后跑向了洗手间。

    “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