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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布莱肯林场的员工们如何努力巡视,考虑到林场巨大的面积,很多时候还是无法阻止他人有心的“非法侵入”的,林场南部,尤其是马斯塔赫小镇上附近玩闹的孩童或者无知青年是最主要的两类侵入者。

    这次的夜巡却不太一样,两个林场工人在夜巡至靠近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被裹在布袋中的遗体,林义龙在得到通知后,立即报了警。

    相比于其他地区,就犯罪率来说,南威尔士是平和的。2011年整个英格兰和威尔士的司法区,一共报告了591起谋杀案,而南威尔士只占了其中14起。相较于相对两百二十万庞大的人口基数,倘若出现了一起谋杀案件,这就是十分严重的治安情况了。十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在记录了发现残骸的两个工人和林义龙的陈述之后在发现遗体的地方布置了隔离带,在林子里搜寻线索。

    这已经不是林义龙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尸骸,看他平静到安详的神情,警察对他产生了一丝怀疑。

    任何业主或者房东,在看到他们地界上发生了凶案的时候,神色必然有些慌张的。这种慌张或是出于看到惨状的害怕,或者是出于经济利益损失的担忧,然而在林义龙的身上,却没能发现。

    “你经常看到这种惨状么?”警官随意地向前去,尝试从林义龙这里套词。

    “不,但看到过。”林义龙说道,“尤其是交通事故中,你知道在巴里的卡迪夫路吧?“

    “当然。”

    “三年前,那里发生了交通惨剧,造成了三人死亡。”林义龙叙述道,“我当时是受受害者亲属委托,去查验警察报告并代理签字的事务律师,那种惨象,你绝对会觉得生命的可贵。”

    询问警官的戒备稍稍地松懈了一点,他的同僚马上把他从闲话中召回了。

    “很遗憾,林先生。”穿着探员制服的警察,“我们可能需要在这里短暂停留几天,以便搜集证据。”

    “这是我应该做的。”林义龙回答道,“不过,我想知道,到底要持续多长时间?”

    “一般的现场调查会持续3-7天,如果不够的话,法庭会签发搜查令并给出详细理由,你可以根据’犯罪补偿’向政府申请一小笔赔偿款。”探员解释道。

    “我需要登记一下入场人员和车辆。”林义龙向探员解释道,“而且,调查时请务必注意防火,三四月份正好有些干燥,我不太想麻烦那些消防队员。”

    “没有问题,你大可放心。”探员笑着说道。

    随后,林义龙和林场工人们坐着全地形车离开,矿工们发现自己老板的胸膛起伏不定,脸色也不太对劲。

    “见鬼!”等远离了前来调查取证的警官,林义龙这样咒骂道。

    两个前矿工出身的林场工人在汽车前排用难以被林义龙目光做着交流,面对这种情形,作为雇员的他们不知道接什么话更好,最好的方法是沉默。

    林义龙的坏心情一直持续到了主宅,纳迪亚和薇拉已经醒来,两人呆在厨房里准备着早饭。

    “其实,这点并不算坏事!”在一旁,纳迪亚通过了林义龙不断地抱怨知道了前因后果,向林义龙宽慰道。

    “说得倒是容易。”林义龙还是很气愤,他看向一旁煮咖啡的薇拉,“薇拉,如果接下来我说这些话如果有什么冒犯的话,请多多包涵:假如你在东区的公寓厕所曾经发生过凶案,你会不会去那里住?“

    “我当然不会!”薇拉摇摇头,保持平静。

    “作为房东,发生了这种事情,很恼人啊!”林义龙抱怨着。

    “我理解,不过义龙,你知道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之前其实死过很多人的吧!”薇拉如是说着。

    “这是新建的房子,怎么会!”林义龙十分不满地站了起来,大声地吼道。

    “我那天去你的书房,电脑桌上看到了你圣诞节买到的那张1900年南威尔士街区图,产生了点研读下去的兴趣。”薇拉依然平静,她拿出手机,在上面输入了一个地址,很快布莱肯林场主宅的所在的格林格威赫小镇出现在地图上,“你看,我们附近,靠近河流的后面庭院曾经就是一块墓地,所以.......某种意义上,我们已经在一块亡骸遍野的土地上生活了将近一年了。”

    林义龙的脸色变得五彩斑斓了起来,长时间的沉寂过后,他慢慢地回过神。

    “薇拉,我们东方人,有个十分有意思的问题——‘吃苹果时,见到苹果里有几条蠕虫最可怕?’”

    “多少条?”薇拉好奇地问道。

    “半条。”林义龙回答道,“现在,你的回答,正好让我觉得吃了半条虫子!不过既然如此,你和纳迪亚说的也没错。不过,这种厌恶感,短时间是无法消去的。”

    “当然理解。”纳迪亚说道,“所以,我问一句不太符合时宜的问题:你现在有胃口吃点什么东西么?我给你做了早餐全餐。”

    “刚才没有,闻到培根的香味之后就有了。”林义龙逐渐展露出了笑容,等纳迪亚转身去灶台,薇拉起身去拿果汁,如同逢场作戏一般,又恢复到冷峻的神态。

    “你打算怎么做?”纳迪亚和薇拉把准备好的早餐粥放到了自己面前,为他准备好的脂肪含量超高的英式早餐全餐,问道。

    “查清责任人,让他们付出代价。”林义龙把荷包蛋放到土豆华夫饼上用餐刀切开,随后黄色的蛋液浸湿了华夫饼。

    “怎么做?”纳迪亚好奇地问道,“我觉得,没有不敬的意思,你的在经济合法手段在对这些法外之人的限制好像起不到什么作用。”

    “没有用合法手段解决不了的问题,纳迪亚。”林义龙这时微笑道,“如果你这样觉得,实在是令我这个还在执业的律师太失望了。”

    “难道有什么不冒险的做法?”耶昂姐妹毕竟不是凯蒂,对这方面并不太懂。

    “我找个休息日给你们演示一下,你们就知道了。”林义龙说道。

    跟世界任何有类似致幻剂存在的地方一样,夜店总是致幻剂零售业的最好选择。

    林场工人埃利奥特-安德鲁在90年代失业过一段时间,在那个时期曾经在致幻剂零售产业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在塔维河谷的煤矿上找到了活计,再后来的就是煤矿经营公司停止营业,于是在自己好友约翰-格维内夫的介绍下进入了布莱肯林场当护林员。可自认为无人知晓的秘辛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林场主人林义龙捉到了痛脚,林场主人首先肯定了他会继续为埃利奥特保守秘密,又谈到了两天前发生在林场的抛尸案,在非常奇怪的暗示下,他进入“骷髅岛”夜总会,找到了隐藏在人群中致幻剂商人,随后就走出夜店,给不远处与耶昂姐妹晚餐接近尾声的林义龙发了短信。

    “第一块拼图有了。”林义龙说道,“我们现在等第二块......唔,第二块已经到了。”

    十几个警察分乘五辆警车开到了“骷髅岛”夜店门口,带走了几个年轻人。林义龙带着耶昂姐妹在不远处看热闹。

    “你觉得,这些人会在哪儿藏匿钱财?”林义龙问道。

    “也许不剩下多少了。”纳迪亚回答道,“我做了下计算,我们假设他们每天晚上能挣800镑,一个月纯收益大概在15000镑左右,去掉生活开销,假如没什么更坏的习惯,大概能剩下10000镑。可如果稍微沾上点别的,尤其是自己卖的商品,就十分难办了。我感觉,他们其中大多数都有这种恶习,毕竟你要不去用你自己兜售的商品,谁会跟你做生意呢?”

    “说的不错!”林义龙说道,“我们假设这些人都是老手,你认为他们怎么隐藏?”

    “当然是通过一些商店来把这笔不义之财洗掉。”纳迪亚回答道,“不过这部分就困难了,比如说大西洋彼岸的那些地方,人们衷情于洗衣房,但我不太知道这边是怎么处理的。”

    “如果通过咖啡馆、酒店或者其他零售业,这实在是太抑郁了,一旦财政部开始进行调查——就算是不熟业务的调查员,去解释一磅重咖啡豆是如何冲出一万杯浓咖啡还是很困难的,而且从事这个不法行业的大部分人通常连居住税、水费和电视机执照费这些费用都会拖欠,所以如何隐藏就是很有意思的事儿。”林义龙解释着,“不过我们先关注有这方面流转需要的人的通常做法,我先来说第一种很有意思的方法——自助取款机。”

    “什么?”薇拉答道,“为什么是自助取款机?”

    林义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薇拉走在前面,几个人进入了一个即将关门的酒吧,里面摆放着一个自助取款机。

    “薇拉你看,每次只要取款,这台取款机就会收持卡人1.8镑的手续费。”林义龙把自己的语言切换成了俄语,手指指向取款机说道,“我是说假如,你每天取款250次,你的收益是多少?”

    “如果抛去电费和通讯费的话,一天大概400镑。”薇拉回答道,“我明白了!”

    “你并不明白!我是说,里面的现金都是你通过零售收入来的钱呢?”林义龙问道。

    “这也可以!”薇拉说道。

    “当然啦!”林义龙敲了敲薇拉的脑袋,“所以,你只要租一台每天收你25镑的自助取款机,就几乎解决一切了。”

    “还有一种呢?”纳迪亚像是勤学好问的好学生一样。

    “去旁边的菠菜中心,会回答你的所有疑问。”林义龙指着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处门前不断闪烁着霓虹灯的菠菜中心,“所以这些有些不太能拿得出手的产业,都是聚在一起的,你只要在这些行业的合法问题上开了一个口子,里面红的白的黄的就都留出来了。”

    “那么,这个红的是指.......”纳迪亚面色变得十分惊恐,“我们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是来讨债的,不是来送命的。”林义龙说道,“所以,回到刚才的问题,如果有人给我的林场造成了损失,我当然会进行报复。”

    “那这笔损失是多少钱呢?”薇拉问道。

    “纯损失的话,算不上多少钱,也就是林场工人们的安抚费和一顿不错的加餐罢了,毕竟我那里只是第二现场,而不是发生凶案的第一现场.......加起来大概是500镑?”林义龙估计了一下。

    “那既然数额这么低,我们是不是.......”

    “我只是为了弥补孙失罢了,而且,这些社会的渣滓丢了钱,等他们重获自由之后也没人会在乎,他们在一脚踏入这行的时候应该有这方面的准备,我嘛,在没人的地方找到了一些无主物,当然是我的。”林义龙说道,“所以,我才回问这个问题,你觉得他们在哪里藏匿钱财?”

    “自己住处肯定不安全的。”纳迪亚分析道,“放到别人家又不能够足够相信,应该是人很少去,即使去了又不会在意的地方。”

    “你分析的没错!”林义龙点点头,“那么,要是纳迪亚你要是藏钱,会藏在什么地方?”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把这些钱埋在我们家门前小桥旁的地下。”纳迪亚说道,“桥刚刚翻新过,短时间内不会有人维护,也不会有人在乎桥两边的某种荒芜。”

    三人随后返回停车场,开着一辆租来的面包车前往林义龙在地图上标注着的一个被人遗弃已久的工业废墟,在角落里“窸窸窣窣”地摸索着,拿到了用塑料薄膜包裹的严严实实地将近18万镑现金。

    “这行真的是暴利!”薇拉摘下了戴在头上用来巡视林场的夜视仪,对身旁的林义龙说道。

    “小巫见大巫罢了,这才多少。”林义龙说道,“跟真正暴利行业相比,这点钱真的不算什么,不过确实来钱的速度倒是一流,只不过不可持续。”

    “那什么时候能让我们见识见识真正的暴利行业呢?”薇拉问道。

    “会见到的。”林义龙保证道。

    又到了周一,布莱肯林场的弃尸案就被当地的电台向整个南威尔士报道了:几个在夜场合伙出售致幻剂的混混,因为分赃不匀,在酒精的放纵下,干掉了他们自己其中的一个。

    “林先生,我是中格拉摩根探员警察阿维尔-布林默,我们之前在你的林场谈过话的。”林义龙接到了一个来自南威尔士警察署电话,报告了现在的案情进展,“我们已经抓到在你林场中遗弃那具尸骸的凶手了,如果你想查询这桩案情的进度,可以随时联系我们。现场的警察和检验员都已经完成工作离开,如果你申请补贴需要我们出具证明,可以随时来位于布里真德的警察局找我们。”

    “谢谢,不过我想知道大概的情形,其他的就不问了!”林义龙问道。

    “在正式起诉前,我不能透露这方面的详细消息。”警官在电话那头语气十分遗憾地说道,“我能告诉你的其实跟电台说得内容也差不多的,你们现在可以安心了:我们认为这是一状因为致幻剂价格不协引发的冲动谋杀,他们觉得在森林里不会有人发现,就随便的选了一个地方,很不幸地,你的林场就是他们的选择地点。”

    “也就是说,我遭受了无妄之灾!”林义龙说道,“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很遗憾,是这样的!”探员回答道,“如果你有什么经济赔偿要求,可以起诉那些人!”

    所谓某种对受害人的救济,在犯罪后,受害人可以根据情况向警察局申请一笔救济款,一般不会超过500镑。哪怕是英国人自己,也不是很多人知道他们有这个权利,按照情况,林义龙可以同时为他自己和林场发现尸骸的两名雇员申请这笔救济金。哪怕不是已经死去的受害人,但看到尸骸后可能产生的精神损害,也在救济金的申请范围之内。至于他和布莱肯受得损失的林场地价,也因为案发地位和林场住宅过于遥远的距离而变得无关紧要,况且林场总体是增值的,法理上也谈不到什么补偿。

    换句话说,如果不算为自己的林场工人申请到的1000镑,林义龙个人只能最多申请到500镑。

    “我知道了,十分感谢。”林义龙为这场风波盖棺定论,半天的气恼和情绪不振,以及与耶昂姐妹在工业废墟中的探险,换来的是一小笔缺乏道义并令人胆惊受怕的补偿和500镑的抚慰金,虽然手法灰暗,可在林义龙看来还算很合理的。

    有些人却并不这么认为,比如被林义龙带去伦敦参加宴会的凯蒂。

    凯蒂知道这件事之后却十分不高兴,她认为林义龙的报复太轻了,应该直接把毒害好多家庭的菠菜中心弄得完全破产才好——凯蒂之前青梅竹马的汤姆的所作所为,让她对所有的菠菜行业有了深深地抵触.

    卡迪夫到伦敦这段路,是凯蒂开着她的车去的。

    “法蒂玛的遭遇了不幸。”凯蒂在旅途的前半段在听林义龙讲述他对复活节假期的规划,突然谈起了她前寓友的近况。

    “她怎么样了?”林义龙反问道。

    “逃婚了,现在在达卡打工,想返回伦敦。”凯蒂说道。

    “真是凄惨。”罪魁祸首没有丝毫的自知自觉,“要是我们能帮帮她就好了。”

    “并不好,法蒂玛大概已经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会不会......”凯蒂说道。

    “不会!”林义龙说道,“与其说是她向你分享经历,不如说是向我抱怨。在她走之前,已经知道了你和我是一起的,不是么?”

    “那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凯蒂问道,“按照义龙你的说法,可作为普通朋友,我是没有这个道义去帮助她的。”

    “她总算明白,其实是她所热爱家乡的恶心的婚嫁风俗才害了她。”林义龙说道,“想向我请求原谅罢了。”

    “那你会帮她么?”凯蒂问道。

    “这个问题挺令人烦恼的。”林义龙不耐烦地说着,语调依然平静,可总是颤颤悠悠地,“是她向报界披露了我这里的一些事实,那承受我的不满是应该的,可我的手法确实过火了一些,改日和她见见面再说!”

    “你想去达卡?”

    “从来没想过!”林义龙摇头,“我要献血,所以很少去疟疾肆虐的地方的。”

    “那你知道,无论法蒂玛如何努力打工,在达卡她的薪水还是不能支付来伦敦的签证和往返机票的吧!”凯蒂逐渐明白林义龙的态度。

    “自然!”林义龙肯定道,“而且,即使她能来见我,我要不要见她也是我的决定。”

    “我自然是支持你的选择的。”凯蒂仍然试图说服林义龙的决定,“可我觉得,这样的惩罚毁掉她的一生是不是太过火了一些!”

    “法蒂玛为了她所热爱的乡民,丢掉了自己的学业,结果发现把自己逼迫到墙角的,还是同样一群人,真讽刺。”林义龙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带轻蔑性质的微笑,“我又能怎么办呢?如果关切到自身,我不可能当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何况,我的回应方式也并不激烈。

    “法蒂玛回国是因为签证到期;签证到期的因由是没有大学给她担保;大学不给法蒂玛做担保的原因是因为没缴纳之前的押金,至于押金来源,是法蒂玛自己需要去找的,跟我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负起责任来?”林义龙把责任推卸了一干二净,“你倒是说说,我在这里到底有什么责任?”

    “这......”凯蒂确实说不出什么,法蒂玛坏就坏在把自己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学生贷款公司,而不是广撒网式的贷款,等到了最后要缴纳签证押金的时候,只要有一点差错,希望就会落空。

    干成一件事,很不容易;相对来说,不让他人干成事,十分容易——而且可以根据各种莫须有的情报就可以在某一方面施加影响,而且受影响的人还说不出什么来——凯蒂还说不出到底面前这个始作俑者到底应该付什么责任,但肯定是他施加了某种影响力这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我可以借她一笔无担保贷款,你愿意可怜法蒂玛的话就去着手做吧。”林义龙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支票簿,签发了一张总额为两万七千镑的支票,收款人一栏写着凯蒂的全名,“但愿她能不辜负这份怜悯。”

    科林斯酒店的实际控制人梅洛爵士是搭乘早班飞机,从自己在马耳他家直接飞到的伦敦。在正式地晚宴之前,他需要和林义龙先见上一面接触一下,即使已经知道林义龙要做什么,可还是想要弄清楚他的商业合伙人自己到底想从中得到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蕴含的哲理在所有文化背景下都适用。

    林义龙和凯蒂在五点的时候就抵达了科林斯酒店的顶层公寓,得到通知的梅洛爵士在总监女士的陪同之下前去拜访。

    两人素未谋面,却已经在各种资料上知道对方大概长什么样子了。

    梅洛爵士的脸上留下了年轻时葱葱郁郁,如果不是已经知道这位勋爵已经大大超出退休的年龄,林义龙大概会把他当成是一个50岁左右的中年人,慈眉善目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看上去就显得和蔼友好平易近人,跟林义龙脸上累积的不符合年龄的阴郁之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冒昧登门很抱歉,林先生!”梅洛爵士语气友善,但是却动作上却分毫没有道歉的意思,“我很荣幸能被邀请参加你的入籍庆祝。”

    “来的正好,梅洛阁下。”林义龙把梅洛勋爵迎入套间,把他安置在起居室里,同时弄来了一杯早已准备好柠檬红茶,“很遗憾,餐会还要等一会儿才开始,现在我这里只有一些蜂蜜柠檬水还有一些茶点招待你。”

    “客随主便,没关系。”梅洛爵士正了正身,看着林义龙,“请原谅我问得这么直白,林先生今夜的庆祝活动为什么找我过来呢?“

    这么问显然很失礼。

    “之前我在与科林斯酒店集团合作时都是贵方商业总监经手,虽说那位可敬的先生非常专业有担当,可我还是愿意跟掌门人直接来一次面对面的对话,增进一下了解,看看有没有进一步的合作空间。”林义龙应付了一番场面话,“毕竟,作为职业经理人,那位负责任的商业总监只会为代表的企业负责,而不是向股东们负责,虽说两者在利益的大方向上应该是差不多的,可毕竟股东们有可能不止投资一家实体。”

    “那么,具体是哪些方面的合作呢?”梅洛爵士打算采取主动,把林义龙的打算逼问出来。

    “有意义的。”林义龙反击道,“毕竟,不会有人投资一个注定要亏损的行当里,正如梅洛爵士在2000年的那笔背后支持投资‘国际酒店控股’并之后持续买入洲际酒店股份一样。到最后说来,只是收益-风险比进行自己的价值判断而已。因为计划不一样,在对平衡收益和风险之间时估价有高有低,这时候就凸显了某方面合作的重要。”

    “怎么,你对我的投资项目有兴趣?”梅洛爵士皱着眉头,他不知道自己的投资计划是如何被面前的这个人知晓的。

    一个行业的幕后当家人,拿自己的钱通过信托和委托银行投资对手完全没有阻碍,可这仅限于法律上的——但在默契层面上,还是需要对他的合伙人和代理人有某种程度的义务忠诚,一旦被披露出来,很令这些合伙人和代理人难堪。

    “我对酒店经营和酒店管理不怎么感兴趣,我们大可以在大家都感兴趣的其他方面增进相互合作。”林义龙语气越来越平静,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迎进门的表面上的热络,“所以刚才我提及到,股东们毕竟可以自由投资,相互拓宽一下合作交际的广度和深度总是好的。”

    林义龙在这场短短的交锋中不能退缩,他必须主导自己的“入籍庆祝”的进程,假如被梅洛爵士抓住机会反客为主,这场聚会就变成了梅洛爵士拿着林义龙的钱为自己扩张在威斯敏斯特的社会交往,让菲斯科先生和梅洛爵士绕过林义龙直接联系,把他边缘化了。

    倘若真的发生就不止是无礼了,甚至变得有些得寸进尺。

    “也是。”梅洛爵士应承道,这次已经没有办法从林义龙推测出他的想法了,于是又摆出了两人交锋之前的那份和善笑容,“我对这次能与林先生和林先生朋友一起聚会抱有很大希望,还请允许我失陪一下,我得去为晚宴做一些准备。”

    “请便。”林义龙把梅洛爵士送出自己公寓门,然后返回了起居室,长舒一口气。

    凯蒂也从刚才一直隐藏着的厨房出来,拿了一杯蔓越莓汁递给了林义龙。

    “谢谢。”林义龙接梅子汁,大口地喝着,“真是非常好的解药。”

    “解药?关于什么的?”凯蒂问道。

    “那个梅洛爵士。”林义龙说道,“我在想,是什么让他有这个本钱这么粗鲁地对待自己之前的合作伙伴。是不是以后我遇到所有的老人都是一个态度。”

    “从70年代危机之后,就慢慢好了。”凯蒂回答道,“这还得归功于互联网和大众传媒,你看那个菲斯科先生就好很多了,他赶上了新的教育指针。”

    “那还好。”林义龙点点头,“我之所以要找这个梅洛爵士并把他介绍给菲斯克先生,是因为这位可怕的老先生在威斯敏斯特是很难的。”

    “怎么讲?”

    “你仔细考虑一下就知道了,首先他是富人,会支持低税率并限制社会保障;他的来源还是旅馆,必然支持来来往往的人口迁移;还有一些需要进一步深入分析影响的国防和外贸开支,让这个人的坐标更加难以确定,如果你要在不远处的广场上找一个位置,多多少少需要他的帮助。”

    “我还以为你要把他介绍给那个弗雷德呢。”凯蒂说道。

    “我是这样想的,但弗雷德毕竟在我们这里还算是外人,假如我想要妥善地保障自己的权益,当然直接找一个关系更加紧密的‘伙伴’更加方便。”林义龙说道,然后以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凯蒂。

    “所以,你选中了我?”凯蒂对林义龙举止表情的细节十分敏感,体会到了这其中的意思。

    “难道这不是凯蒂的梦想么?“林义龙反问道。

    整个中心环节浓缩于餐前介绍寒暄的介绍,后面其实看似热络的觥筹交错的场面其实质则是非常无趣的尬聊;持续时间也不算很长,从餐前香槟酒到最后斟上的咖啡,只用不到一个半小时——完成相互交换名片这个环节,这个宴会的目的就达到了。

    所以说,只要你站到了某个位置或者某个程度,就算之前一穷二白,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人际圈和一些共同想法的人把你“同化掉”,变成他们的一分子——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更不要说菲斯克先生这种已经有各种交际网络的人。

    散场很早的林义龙甚至有时间和凯蒂一起开车兜风,然后就想到自己和凯蒂无处可去。

    林父和林母要做跨境代购,这一段时间一直住在伦敦的河岸街公寓;科林斯酒店公寓由于地产中介代售的原因,钥匙已经还给了门房;提供住宿的农民俱乐部客满而难以提供住宿,林义龙和凯蒂不得不驱车连夜返回威尔士。

    凌晨两点的博纳斯海滨依然平静,挂在高空新月反射的暗淡光芒并不能照亮威尔士角落的海滨堤道。

    “这样的夜晚,有点像那天布莱顿。”林义龙懒懒地把自己的身体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听着布里斯托尔浪涛声叹道,“日子过得真快,一晃将近两年过去了。”

    “没错,已经两年了。”凯蒂给林义龙弄来了一杯兑了威士忌的可乐。

    “你竟然还记得?”林义龙抿了一口,尝出了里面的混在里面威士忌的味道,“我好像已经两年半没碰过酒精饮料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律所小聚的时候,你给我点的,也是我见过你唯一一次主动点过的酒。”凯蒂手中拿着一杯同样的东西,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要是当时......”

    凯蒂口中所谓的“当时”,是律所迎新的时候,除了正式的工作介绍,都会在周五的社交小聚上玩玩闹闹,大部分的这种周五社交的场合都被安排在了某个消费昂贵的天顶酒吧。在艾伦-宾汉姆顿迎新的当晚,林义龙给凯蒂点了一杯可乐加黑牌威士忌,却被女实习生毫不留情地当场拒绝了。

    这样的拒绝是相当合理的,林义龙和凯蒂当时除了工作的上下级关系,私人关系比路人强不了多少,凯蒂有权也不应该接受林义龙点的饮料——正常的工作圈邀请方式是:点单之后最后由各自的上司汇总统一买单——倘若凯蒂上报的话,理亏的反倒是林义龙。考虑到林义龙的文化背景,他肯定能过关就是了。

    “对于酒,首先只是觉得不好喝,次要原因是晚上睡不着觉。”林义龙的没让凯蒂陷入过长的回忆,“如果我要是主动点了含酒精的饮料,只是想借着酒劲给自己壮胆而已。当时只是我自己想喝,觉得不给你点饮料有些过意不去,鬼使神差地给你点了酒。

    “给自己壮胆?为什么?”凯蒂好奇地问道。

    “因为自我认知。”林义龙把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我那时和你刚刚进入律所时是一样的‘清白’,我虽然职务上是高级的法务助理可其实也是一个律所新人,还不怎么算符合标准的选用渠道被招进来的。”林义龙开始吐露自己的经历,“我毕业的法学院和实习合同其实很难达到艾伦-宾汉姆顿的入职要求,甚至学习成绩也只是勉强能达到律所默示的58分的二等上学位[注],能进入那间律师事务所离不开你在香港见到过的那个昵称为‘雷’的那个学哥的大力推荐,剩下的部分都是依靠我母亲的大力支援。

    “作为一个大型国有银行的大型支店店长,我妈妈是一个非常强势的职业女性,正好主管出口企业,所以在她的搭桥介绍下,很多企业都找了艾伦-宾汉姆顿作为顾问律所,有了这些“叔叔阿姨们”的口头上的支持,使我能在众多牛剑毕业生脱颖而出的重要原因。无论怎么说,我的起点虽高,但某种角度上并不纯粹是我自己的,而包括了我父母以及很多人的希望。”林义龙把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诚然,具有多种背景所获得的知识和能力是有优势的,可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尤其是在金融城,多种背景也变成了短板,以至于我一直想向我自己——而不是向别人,包括我自己母亲——证明,能干出来一些事情。

    “我并不打算追求所谓最后的结果,我追求的是在实现结果的成就感或者说满足感,选择法律行业帮助客户也是这个原因。如果把我的伪装外壳都抛去的话......”林义龙最后停了停,“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有些自卑而鄙陋只沉浸在自我满足目标的混蛋罢了。

    “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我那天在那种场合见到了你,外加凯蒂之前在我们工作中在我面前展示出的骄傲,我有些飘飘然,倘若能‘征服’你,对我来说是一种巨大的自我满足。”林义龙这才算是扔掉了自己的所有伪装,坐到了凯蒂的旁边敞开心扉,“实话实说的话,对凯伦你,我确实是有些抱歉的。”

    “这种愧疚,夹杂着其他原因,我有些觉得我没有这个资格干涉你的自由,所以当你决定终结掉我们的关系的时候,我同意了;又仔细想想,既然已经干预破坏了,我也应该对你负起责任来。”林义龙总结得很顺畅,“哪怕你可能并不愿意,但有庇护终归是比没有更让我安心的。”

    “我们都一样。”凯蒂像小猫一样迎合着伴侣的抚慰,“假如我真的勇敢面对苦难的话,就不会追求我得不到的,也不会在那种地方跟你见面了,我才是我们两人之间那个应该心怀感激的,这种庇护我接受得心甘情愿。”

    酒喝了,自然也无法骑摩托回到布莱肯林场,林义龙只能在这里跟凯蒂挤一挤,尽管还有凯蒂居住的这个房子还有两个空房间。

    对于林场的经营来说,采伐树林和培育树林是林场经营的一体两面,雇佣的工人除了砍树,自然也应该会种树。

    就在林义龙被各种问题困扰的时候,布莱肯林场的植树工程在稳步推进,200公顷的荒地和草地,整理成平地并种上了树籽。

    这些树籽是布莱肯林场去年10月份时,在深林里采摘的,现在种到地里发芽刚刚好。

    只要过这段时间,除了必要的修枝剪杈和防火防风,只需要注意早春的树木病就好。

    林义龙在复活节前都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儿,一直留在林场主宅,偶尔会骑着摩托车前往马斯塔赫的市场吃午餐,回家的时候会带着几块他认为很好的腰眼肉排,在庭院支起买来的一次性烤肉架,学着电视里某脾气很冲的苏格兰大厨的架势,在烤肉盘上尝试自己做烤肉吃。

    用炭火烤牛排是很需要专注度的,这方面林义龙做得不错,可是似乎翻动有些过勤,很多地方连三成熟都没到,根本达不到肉排横切后外圈棕色,里面可爱红色的可口颜色,而是外圈棕色,内圈灰色,核心灰蓝色的神奇组合,至于味道......嗯,反正吃的不是牛肉的原味,而是调料的味道。

    无法逃跑的耶昂姐妹成了林义龙黑暗料理的亡魂,几天之后从不断呕吐的深渊中转生了的两姐妹联合在一起,彻底剥夺了林义龙做晚餐的权利。

    就在林义龙以为自己的试验完事了的时候,耶昂姐妹的呕吐仍然没停止,而且进一步演化,变成了干呕。

    林义龙于是带着耶昂姐妹分别去不同的医院,向医生确认状况。

    确认后的情况相当不妙:最晚圣诞节,林义龙就要当爸爸了。

    林义龙第一感觉并不是多么兴奋或者喜悦,而是担忧——他担忧自己并不能成为一个好父亲——他要为整个家庭负责。

    “我觉得,我们要认真地谈一谈这个问题。”在拿到确认结果的当天晚上,林义龙拉着耶昂姐妹在自己的小起居室里聊天,“你们想要孩子么?”

    “当然!”纳迪亚完全沉浸在即将为人母的幸福中,“难道义龙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薇拉一旁有些惶恐,她不确定自己之前之前“林义龙不喜欢孩子”的推断是不是仍然适用,她呆呆地望着林义龙,等着他的答复。

    “不,我是在问你们,这么早当妈妈会不会有些遗憾。”林义龙问道,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也许一直有些心理准备,可真到了现实中,之前做的所有情绪上的准备都是没有用的,“你们还很年轻,假如想为自己的梦想拼搏的话,我并不会阻拦......”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纳迪亚抵近的唇封住了嘴巴,又和薇拉接吻——她们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我也有家庭这个方面的梦想。”看到自己的爱人和自己的妹妹接吻,纳迪亚一旁解释道,“我想建立一个大家庭,假如需要权衡的话,我希望能在所有的地方都能成功,现在这个时间段正好。”

    薇拉没答话,但看起来她的肢体语言赞同了自己姐姐的答话。

    “既然是你们的愿望,我没什么。”长吻过后,林义龙说道,“不过,接下来就有点辛苦了,你们这个学年结束之后就办休学吧,家里会很忙的,假如有需要,我会说服我妈妈帮忙的。“

    需要通知到自己的父母,林义龙有点不好意思——林母的圣诞期间产生的担忧最终变成了现实。

    已近深夜,林父和林母正在辛苦地分拣不同的商品,并为每一件商品填写不同的退税申请表,这个时间段接到林义龙的电话,他们稍感意外。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你想听么?”林义龙在电话那边卖了一个关子,“如果不想听就算了。”

    “既然这么晚打来电话,一定是很重要的,反正我也不能阻止你说出来,你说吧。”林母没给林义龙发挥的机会。

    “你们晋升成爷爷奶奶了.......事情就是这样......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挂了!”林义龙要是觉得这个谈话有问题,每次都用非常快的方法搪塞父母,这次也一样。

    “等等!哪个女孩?姐姐还是妹妹?”林母抓住让林义龙最不想回答的问题,问了回去。

    “都是!”林义龙答道,心中非常忐忑地等待老娘的回复。

    林母那边长时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随即传出了一声欢呼,电话被林父抢去。

    “你要当爸爸了?”林父兴冲冲地问道。

    “对,老爹,恭喜,你要当爷爷了!”林义龙笑着说道,“据大夫(医生)说,预产期在12月左右,你开心吧。”

    “当然开心,没有比这个在这10年更让我开心的事儿了。”林父说道。

    林父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地,也分不清楚到底父子俩谁更高兴。

    “要不要我现在回去?”林母考虑了一下,问道。

    “不用,这是我们的生活,虽然妈妈很关心我们,心领了。”林义龙回答道,“也许之后会让妈妈照顾一下孩子,剩下的应该不用麻烦妈妈了。”

    “我家儿子,终于长大了。”林母声音听起来十分欣慰,“那就按你的说发来吧,你确定不用我回去看看么?”

    “不用,相信我,应该能管理好自己的家庭。”林义龙声音十分冷静,给人以安全感。

    “那就好,你们自己的生活自己过好。”林母说道,“剩下的,你帮着转达我和你爸对她们的恭喜之意,剩下的事儿我们周末回去的时候再说。”

    晚上,耶昂姐妹躺倒在林义龙的双臂臂弯中,林义龙调整了智能玻璃装配的卧室穹顶,可以躺在床上看到满天繁星,十分浪漫。

    “你在想什么?”薇拉觉得林义龙有些心不在焉,问道。

    “我在考虑以后的事儿。”林义龙说道,“包括孩子的命名,你们以后的未来,还有财务管理。”

    “顺其自然吧。”纳迪亚插嘴道,“其实义龙你不应该这么担忧的,在真正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前,没人当过父母。”

    英国的大学对复活节假期的安排很不同,有的是在复活节前,有的被安排在了复活节后。

    这一点对林义龙很重要的原因是,为了给庆祝耶昂姐妹的生日,林义龙特地安排了横穿整个欧洲的度假旅行——从莱茵河出海口口到多瑙河出海口,为期24天的欢乐航行。

    这曾经是不可的航线,包括查理曼、威廉二世在内的君主有沟通这两大水系的壮志,然而都没能完成这个壮举。这一尴尬的现象直到1966年,才得到了解决。德国在纽伦堡地区开凿了连接两条欧洲主要河流的运河,从班堡的美因河到雷根斯堡多瑙河全程172公里。整个工程在1992年完工,使得从阿姆斯特丹到布加勒斯特的航线成为可能。这条运河的意义并不在航运层面意义重大,一些旅游公司发现了其中蕴含着的商机,于是把从阿姆斯特丹到科尔玛的旅程分出来一段连接到WYN。再加上原本的帕绍到布达佩斯的内河航线,就变成了连续的17天航行。在一些招揽游客为目的的商业策划中,航运公司和旅游公司又把目的地航线进行拼接,形成了阿姆斯特丹到布加勒斯特的航线。

    所以对不怎么想深度欧洲游的人,这样的旅程是非常不错,不仅仅可以把荷兰、比利时、德意志、奥地利、斯洛伐克、匈牙利、克罗地亚、塞尔维亚、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的这些沿线国家都看完,还可以领略一下从繁华的西欧到破败的东欧之间的风景转换。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便宜。

    没错,就是便宜。内河游轮的价格每天的花费在80-120欧元左右:这个价格也许看起来并不算亲民,但一个没光顾过欧洲的人,单单在交通费、住宿和食物的日均花费不会少于这个数额,还常常要烦恼如何计划景点和路线,这样来看的话,对一个社会中层来说,价格无疑是可接受的。

    之前耶昂姐妹已经在阿姆斯特丹游览过一阵子,她们更想去发掘一些新的荷兰景点,比如酷刑博物馆,阿姆斯特丹动物园以及著名的郁金香市场。

    林义龙又被撇下一个人,对他而言,同一个地方第一次可能会很感兴趣,第二次会努力深入探寻,第三次或者居住在那里之后就觉得整座城市的名胜古迹很没意思——所有的工业化之后的国家能够旅游的主要城市都差不多,反而设施完备的乡间或者山里的小径更惹人喜爱一些。

    北荷兰,尤其是从安特卫普到阿尔克马尔的荷兰地域,林义龙已经因为各种愿意游览过,尽管可能耶昂姐妹很需要他陪伴,但林义龙还是选择留在他们预订好的旅馆,处理一些需要立即回复的邮件——涉及到布莱肯林场的,是很悲剧的欧盟和英国关系问题。

    当年希斯组织内阁力主加入欧共体的时候,把大部分的农业和渔业政策的决策权几乎全部转交给了欧盟。后来,到了新世纪,签订碳排放减排规则的时候,又是以单独缔约国为单位进行约束的。结果,这就变成了农业补贴归布鲁塞尔,而碳排放补贴归威斯敏斯特的林业政策分离。

    在林义龙完全接手林场之前,布莱肯林场申请的,主要是从欧盟获得的生态农业补贴,即空出草地和其他可耕地实施所谓“休耕”和半休耕的农业补助;而在林义龙完全接手布莱肯林场的经营之后,把林场几乎所有的林地都变成了“吸收”二氧化碳的保护性林地。

    在这之间的80万镑的差额,林义龙要求之前接手的保护鸟类协会支付,却遭到了拒绝。就算林义龙完全沉浸在即将为人父喜悦中时,也仍然没忘嘱咐凯蒂去辅佐麦格向这个粗心的组织去讨要损失。

    知道自己肯定会输掉官司的学会采取了舆论攻势,刊发了一篇抨击农业补贴公平性的文章。文章的观点认为,80%的农业补贴或者碳排放补贴被占地20%的大地主们占据了,分到剩下需要补贴的广大普通农户就不多了,还以某位拥有南威尔士风景如画的布莱肯山南麓的大地产主每财政年获得的220万镑补贴做例子,想就此逼林义龙撤销告诉。

    林义龙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但同样没有了游玩的兴致——这是他撇下耶昂姐妹独自留在旅馆处理问题的原因之一——因为这些公立的生态保护组织本身就是靠各种财政拨款才能让成立让乡间的鸟类保护起作用,此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片文章让推行碳排放政策且作为这个组织的政府主管部门——也就是环境部——的头头们无辜地中枪。

    被这些环境部官员们责难的鸟类保护协会于是立即撤回了已经被发在某小报上的文章,在打算联系林义龙和平地面对面地解决争端。

    “我觉得我和你们协会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林义龙说道,“我因此花费了相当多的聘用保安公司和杂志社公共关系的费用,贵协会必须完全负责。”

    “对您的身边发生的不幸,我们深表遗憾。”协会主管财政的负责人以遗憾地口气在电话那头说道,“我们已经开除了相关责任人,并授权尽量满足任何合理的要求。”

    “合理的要求?”林义龙嗤笑道,“请解释这个条目。”

    “我们将一次性付清之前您委托我们管理您土地时的差额,约有七十五万两千镑。”负责人不由得很恼火,“并赔偿因为该成员泄密,给您造成的损失,我们认为合理的空间是3500镑。”

    “真xx的是个合理的数额。”林义龙吼道,“我们法庭上见吧。”

    “如果您觉得这个数额不对,我们可以商量。”负责人说道,“我想听听您认为‘合理的数额’是多少。”

    “每年25万镑的保全费用。”林义龙报出了他的数字,“需要支付至少6年,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单方面扩大到10年。”

    四月中旬的欧陆,春意盎然,但还是有些冷的。

    在莱茵河的旅程,并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名胜,也许科隆大教堂能算一个,法兰克福的圣保罗教堂是另外一个。

    其他沿线的大部分的古迹和纪念碑在二战中毁于空袭,残留的部分还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对新建筑物不感兴趣得林义龙对这些地方并不是十分在意。当然,也不是全部得项目都不符合他的胃口:整个旅行下来,游览最多的地方反而是以巧克力、香肠等食物以及其他例如木鞋和咕咕钟,制造为中心的传统民俗的主题项目。

    德意志人,十分喜欢咕咕钟。据与林义龙一个有交情的友人说,假如他能在婚礼上能收到咕咕钟简直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可能因为语境里面的东方人忌讳收到钟表类的商品,可西方人却并不在乎。直到前年,经济条件改善了的林义龙于是以生日礼物的名义,从网上订了一个价格适中的图林根产咕咕钟送到了哥廷根,礼物的留言笺没有留名,只是写了“来自威尔士的婚礼提醒”六个字。

    所以,当林义龙经过北莱茵和威斯特**的名城科隆的时候,这个名字叫本杰明的德意志友人特地前见林义龙。

    本杰明跟林义龙年龄相若,在大学的最后一年作为交换生被分在了同一个教会讨论组,于是相互熟识了。本杰明身材高大,体型削瘦,林义龙对这个友人最明显得特征就是从顶部沿着耳朵两侧经过腮部一直延续到脖根的红棕色毛发;稍显宽大的额头下藏着一双蓝绿色的眼睛;鼻梁很高,薄薄的嘴唇有些略显刻薄;这些特征加在一起,构成了一位德意志联邦众议员政务顾问的面部形象。

    这张脸,经过了9年时光,并没有改变多少,至少林义龙再见他之后是这么觉得的。

    “本,好久不见。”林义龙上前寒暄道,“希望你这次没给我带咖喱香肠。”

    “只要你不给我带牧羊人派,一切都好说。”本杰明露出了笑容。

    咖喱香肠是二战后在德国兴起的一种小吃,大概的做法跟天朝大街上的烤肠作法类似,只不过用泥肠和白香肠代替了廉价烤肠,而且还要加上番茄酱。林义龙第一次在汉诺威街头尝试这个小吃的时候就是被本杰明带去的,林义龙却对这个加了番茄酱的德国风味并不喜欢,但出于礼貌,还是装出了一副很喜欢的样子。之后,每次林义龙去哥廷根还有汉诺威的时候,本杰明总会用这个招待他。终于,有一天,林义龙觉得自己难以忍受咖喱香肠的味道,跟本杰明开诚布公。

    在本杰明角度看来,与林义龙厌恶咖喱香肠同样程度却不能表现出讨厌样子的英国食物是林义龙很喜欢的“牧羊人派”,两个人就用这两种食物作为两人的标志性食物,相互嘲讽。

    寒暄结束,两人就在莱茵河的河堤上漫步,友好地谈及到了最近的生活,最后,他们谈及到了碳排放领域。

    身为政务顾问,本杰明当然对这一块的看法十分清晰。

    “你觉得,这个碳排放减排政策,有没有继续增加补贴的可能?”林义龙问道。

    “这个问题应该跟州有关,在联邦这一级,关系并不大。”本杰明评论道,“联邦把这个法案授权给了州,此外还有一些其他分别。”

    “怎么?”

    “因为你享受的碳排放补贴待遇,一般都是按照20年或者35年比照进行的,你签订的其实是某个行政合同。假如这期间货币出现了问题,那就......”本杰明解释道。

    “那我们能不能把这个跟其他东西绑定呢,比如类似于通货膨胀率之类的。”林义龙衡量着利弊,“或者我们能不能说服环境部允许我们附加上这个条款?”

    “这个价格,一般来说都是按照一定年限审计的。”本杰明回应道,“而且,也受限于政策,你知道假如联邦会议或者威斯敏斯特宫通过决议......这种补偿说停就停了。”

    “所以,按照这种类似的感觉,我应该去投票支持绿党!”林义龙打趣道,“也许获得的补偿款会更多一些,毕竟都向重污染企业课了那么多税嘛。”

    “这么说也可以。”本杰明点点头,“但这是有问题的,你会以扩大补贴单位金额的方式换取你的林场做风力发电厂么?”

    “当然不!”林义龙回应道,“我确实有这方面的考量:既然在某种意义上,我的家和我的主要经营都在一个地界上,怎么算都是一种对私人生活保密性得一种牺牲,所以......”

    “那是因为你的林场相对来说大得多,所以你可以自由地在林地做这些东西。”本杰明反驳道,“这种风力发电厂,跟着的就是一些电缆和容易引起电磁污染之类的考量的东西,既然绿党要发展可持续能源,总要有取舍的。你的不来肯林场这么大,又包括了一大片布莱肯山的峡谷,风力发电的话十分理想。”

    顺带一提,本杰明从小就是德意志保守派的支持者,即便他的某些观念跟绿党相符,却并不是一路人。

    “这正是我希望能够竭力阻止的。”林义龙用奇货可居地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着本杰明,“所以,我希望能有一些在布鲁塞尔或者斯特拉斯堡的固定联系方式,有些小道消息之类的,也好让我准备一下。”

    “所以.......”本杰明留意到了林义龙打量他的奇怪眼神,惴惴不安地试探道,“我认识的联系人又在这两个地方不太接洽。”

    “我们相互认识,相处得还不错,在很多领域都能达成共识,这就足够了。”林义龙试着说服本杰明,“假设...我只是假设...有个不错的代表下萨克森州斯特拉斯堡席位......本杰明你抓机会的能力怎么样?”

    “你应该完全应该信任我在这方面的事务,毕竟虽然很长时间都没能够在专业领域执业,我也没迟钝到能让机会直接溜走的地步。”声音沉稳,给人信心。

    “那就好。”

    从帕绍到巴伐利亚一带,除去“英灵殿”和拜罗伊特的瓦格纳音乐厅,也没有更多吸引林义龙的地方了。因为从巴伐利亚到上下奥地利一带,这里主要出名的景观就是这里的田园风光。这种田园风光,却远比不上同属奥地利的蒂罗尔。在阿尔卑斯山南端的峡谷间,体会到的是与世隔绝得安宁与恬静。上下奥地利得田园风光却并不能让人感到这一点,大片大片得田地绵延不绝,作为游客得对照,能够联想到的大概只有中米德兰或者巴伐利亚这样主要的农业产区。

    这种田园风光已经在林义龙和耶昂姐妹眼中算不上什么:这里有的一切,南威尔士都有。如果伦敦-威尔士M4高速公路两侧的田园风光仍然不足的话,布莱肯林场和布莱肯贝肯国家公园得景色并不比上下奥地利的田园风光差。稍稍有些区别的,除了位于因河流域的雷德附近的某臭名昭著人物的出生地,其他的景点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所以,就算在多瑙河两岸停泊,三人像是在家里悠闲地度周末一样:耶昂姐妹懒懒散散地斜躺在林义龙两旁,三人什么都不做地相互偎依,感受温暖。

    耶昂姐妹尚未显怀得酮体依然娇美如常。面对如此美妙的光景,除去亲吻以及相拥而眠以外林义龙整个一路都没继续有更亲昵的动作,有些进一步加剧了姐妹俩对“孩子问题”的担忧。

    “我向你们保证只是因为医嘱,医生说怀孕前几个月和怀孕后几个月都有些问题,你看,现在我们也很好。”林义龙在听纳迪亚的抱怨之后解释着,“你们现在属于危重群体,放宽心,好好休息吧。”

    这样的安慰并不能真的让耶昂姐妹安心,不过暂时也找不到什么更令她们宽心的方法。

    并不是没有,对耶昂姐妹最好的慰藉莫过给她们一份有些价值的财产转让到耶昂姐妹的名下,可林义龙没有这个想法。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妻子或者女友怀孕提供一份财物做礼物已经是一些人公认的惯例。据称,这样的赠与能够通过减轻孕妇对未来的担忧而导致的产前抑郁。可通常来说,这样的馈赠只适用于出身相差极大的夫妻或者情侣间,尤其是花瓶妻比如嫁给某首富儿子的某女星和嫁给某传媒大亨的女士。

    林义龙并不认为他自己与耶昂姐妹之间出身多么巨大,也不觉得姐妹俩有多么娇气敏感——纳迪亚或者薇拉真的想要一份她们可支配的财产,倒也不是不行。假如她们真的这么做了,无疑地,林义龙会对她们的不信任相当失望。

    现阶段林义龙能够提供的慰藉,只有陪伴。

    耶昂姐妹看起来也知道这一点,横穿欧洲的旅游在她们看来或许算得上是林义龙对她们怀孕的奖励,也就没在这个奖励的问题上继续过问。

    让林义龙在船舱里甜得发腻的氛围里沉迷了两天,游船终于抵达了多瑙河第一个大城——音乐之城WYN。

    WYN说是音乐之城,到了今天,很多曾经的歌剧院、舞剧院以及音乐厅因为经济原因纷纷倒闭。这些音乐殿堂数量曾一度超过100以上,现在只有改造成夜店的门脸,还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如果要论当今世界的古典音乐之都,除去几个发挥一国重心效应的首都城市外,只剩下了圣安德鲁和圣彼得堡。

    耶昂姐妹认为,非常喜欢古典音乐的林义龙会抛下她们,自己一个人去追求缪斯。

    “其实,我不是特别喜欢WYN。”林义龙说道,“我承认,WYN的乐团和芭蕾舞剧仍然出色,可以及不是曾经的WYN了。”

    “为什么这么说?”纳迪亚问道。

    “对像我们这样的游客来说,去WYN也就是几个地方可以逛逛:美泉宫,自然历史博物馆和皇宫博物馆,还有就是JSDT以及WYN三杰的故居,其他的地方,街道实在是太窄小了。毕竟是古都,WYN的旧城区的感觉跟燕京的院落几乎相差无几。”

    耶昂姐妹对WYN很感兴趣,并不觉得这里的旧城区跟燕京那些有些破落的旧城区有什么共同点。

    “这不是一个城市的历史么?”纳迪亚疑惑地问道。

    “是历史,只不过不那么光彩。”林义龙拿着地图在前面为耶昂姐妹引路,他们已经拐进了某个充满旧式城市风格的小巷,“你们一定去过圣保罗大教堂旁边的巷子吧。你们觉得那里怎么样。”

    “不算太适应,有些过于窄小了。”纳迪亚说道,“可那里并没有类似燕京胡同那样臭气弥漫地味道啊。”

    圣保罗教堂到利物浦街车站一线都曾经是民居,是一些工污媛和富人们的住所。这些民居,除了在正门外还有一个用于将车马绕行到房子后面进出的没有名字标称的小巷后街。等二战过后,房子被改建成商业街区和公寓,这些小街首当其冲地被压缩,有些地段只能容纳两个行人并排通过。诚然,很多小巷算得上是建筑和街道改建的产物。可奥地利这座欧洲名城,曾经的旧城区星罗棋布地分布这同样窄小的道路,虽然很有趣,可也着实让林义龙费解。

    “这不是曾经的贫民区么。”纳迪亚解释道,“就是曾经的欧洲市民阶层是这样的。”

    纳迪亚随即感到了失言,在燕京她和薇拉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拒绝了林义龙进一步探索燕京胡同的建议,自己并没有好的借口继续在WYN进行类似的探寻。

    这么一对比,纳迪亚也逐渐嗅到了改造不全的下水道因低气压散发出的臭气,在一旁干呕。

    三人急忙从阴暗幽深的小巷出来,进入中心城区的环城大道,空气清新了许多。

    东方的胡同里弄还是那样,西方的小巷后街却也并没有比曾经高到哪里去。

    曾经贫民窟仍然还是那个贫民窟,就算里面变成了餐馆和公寓,也并不会真的改进多少。

    某些规划者不愿意摧毁这些城市糟粕理念一样:“保留贫苦和困顿的残留是一座城市的良心”。

    在90年代初期经历东欧剧变的各国,除去本来发展就不算差的捷克和斯洛伐克外,其他的东欧主要国家发展均遭受了困难。就算上述提到的这两个国家,也并没有出现特别的繁荣,经济状况好一点也并不多。加入欧盟的最大好处,与其说是从西欧而来的投资和援助,不如说是因为西欧和北美以及澳新对东欧移民的宽容接纳而汇回的侨汇。

    在一个阳光被倾力泼洒的午后,一群穿着旧衣的普通市民经过林义龙一行人游览中的市街。很多年的发展并没有让东欧各国的生活水准变得很高,而且街巷看起来比远东的一些城市更差。这种光景在耶昂姐妹看来是有些意外的。仅仅和上游的维耶纳一河之隔,一切都变了。

    “我得说,这里比我们的印象差得太多了。”薇拉说道,“可能,义龙你对于奥地利的后巷的说法是对的。”

    “哪儿都这样,没人愿意向没什么收益的地方投资罢了。”林义龙解释道,“对于资本来说,都是嫌贫爱富的,这样的原因理解起来并不算难:富裕的地方更有投资回报的可能,而且风险也不大。对于某些过气的社会经济观点,譬如‘资本家会把绞索卖给即将绞死他们的人’。我只能评论,这些理论家肯定没见过现代市场的规模,总是发挥自己的主观想象看问题。我承认资本总是逐利的,可如何保证资本安全是逐利的过程中要考虑的首要问题。”

    “所以,手段中也包括操纵选票么?”纳迪亚问道。

    “不要这么说,亲爱的纳迪亚。”林义龙随便在一个露天咖啡馆的空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其实可以这么解释,到底人类社会是人文主宰还是经济主宰?”

    “这两者相互联系,相互影响,应该是一体两面的吧。”薇拉抢着回答。

    “这话说起来没错,但总会有侧重点的。”林义龙解释着自己的观点,“所谓的阶级理论是有问题的,不一定所有的资产者中产者以及无产者都是铁板一块的;社会各阶层的对立虽然不小,却没有想象中的大。不如说是利益共同体的理论,也就是屁股问题,因为这个,利益一致的人会聚集在一起,产生相似的诉求以保障自己的利益。而‘利益’这个词,本身就拥有了各种各样的属性,各种个体因为不同的利益侧重点,会有不同的诉求,这是没办法的。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林义龙最后在结论上顿了顿,“对于国家这种所有国民意志之和的产物,必然会实施法律意义上的选举制,这一点无论是东方和西方都是一样的。可在一些基础的价值观来说,要么像合同那样主观衡量,以议价权来进行交互;要么是客观衡量,可客观的标准制定起来非常困难——客观标准总是收到主观影响。正因为这一点,现代更让人容易接受的还是人的主观标准,也就是西方的那一套:在所谓的“操纵选举”中,最能够获得直接收益的,是那些被选举人。选民们中的一些人出让选票而获取其他方面的利益,我不是直接受益人,甚至算不上间接受益人,更算不上这其中的始作俑者。所以说起操纵选票本身,我不能被指责——可我承认,和一些所谓的‘大人物’的特殊关系能够让我在一些情境上收益。”

    “抱歉,我有些冲动了。”纳迪亚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看林义龙说得振振有词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服。想想在历史进程中的单线关系,也确实如此。正如林义龙说到的那样,不说被选举人,就连选举人本身也会受到各种各样的影响,做出的决定,也只有历史本身才能够评价真实。

    “没什么,人总是要亲身经历之后才知道运营过程中的困难。”林义龙笑道,“就拿这些大街旁的后巷或者后街来说,难道没人在乎么?当然不是,只是成本太高——就拿圣保罗教堂附近的马厩通路来说,现在你们可能会选择住在那里,只因为现在这些地方已经成了不错的住宅区,但假如在二十或者三十年前,绝对不会有金融城的代理们会选择住在那里。同样,这也适用于东欧和前联盟地区甚至所有角落。除去家乡,得有极大的经济利益才能够让我主动去更偏远的地区——至于东欧,看看风景就很好,看到贫苦的农民和受雇佣者,我虽然同情他们的境遇,但绝不可怜,正如一些人所说‘不有碍我的观瞻’就好。”

    “真是铁石心肠。”薇拉评论道。

    “我不是救世主。”林义龙说道,“我只是社会中的一分子罢了,不可能拯救所有人。作为旅客,博闻强识地了解知道我们实际所看到的就很好——可我是以度假的心情来的,当然想给自己留下对这里的美好印象,不是么?”

    “真是......诡辩。”纳迪亚说道。

    “我就是以观光客的角度说的,假如想从我口袋里掏钱,是要拿出高于我合理预期的,这是天经地义的市场议价过程。至于其他的体恤之类,并不是我看问题的角度,也就不是我的屁股所在。至于说这种方法能不能经得起历史检验,我不是神,只能对自己负责。”

    “那我们呢?”薇拉把话题一转,问道。

    “你们是我无法推卸并乐于履行的责任,我的一部分,这样说法薇拉愿意接受么?”

    “合格了。”薇拉含情脉脉的眼神给稍显火药味的对话画上了句号,“博闻强识,是吧。”

    以“博闻强识”为主题,林义龙和耶昂姐妹乘坐游船接连穿过中欧的布达佩斯和贝尔格莱德,进入罗马尼亚。整个旅行最后收束于刚刚举行完抗议示威游行而略显萧索的布加勒斯特,他们横穿欧洲的旅行的终点站。

    旅行越是到后面,就越能感到东欧的萧索,也就没有在莱茵河和多瑙河上游的那种新鲜劲,加上旅行的疲劳,只让人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