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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妍离开了。

    沙正阳仍然一个人留在了公园里。

    坐在石凳上,屁股下边冰凉的感觉透过脊椎直入脑际,这有助于他保持清醒的头脑。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他相信孙妍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一年之约,大家都冷却一下,冷静理性的来看待这段感情。

    时间和距离能不能冲淡这段感情,沙正阳无从判断。

    冲不淡那自然没话说,如果一年后两人相见仍然难舍难分,甚至情深意浓,那沙正阳觉得这肯定就是自己的婚姻对象了,但如果越发寡淡,或许就要慎重考虑了。

    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好的办法,甚至在沙正阳还没有来得及提出干脆结婚的建议之前,孙妍就给出了一个更合适的解决办法。

    只是这种基于理性的建议还是让沙正阳心里有些难受。

    都说爱情是不讲理性的,能够理性来分析判断,那还是爱情么?

    他不知道。

    或者是自己真的天性太浪漫太感性了,经历了前一世几段婚姻感情,居然还在这上面堪不破。

    孙妍居然比自己更理性更冷静,这让沙正阳也有些羞愧。

    自己好歹也是经历了两世为人了,居然还在这上边被一个女孩子教育了,他觉得自己恐怕在感情上真的是一个“弱者”,一个“小学生”。

    这个床上表现没关系,纯粹是在精神层面上的一种短板,总奢望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发生,往好里说,叫理想主义,往差里说,就叫幼稚。

    还好,只是在爱情上幼稚,不涉及其他,其他感情层面沙正阳自认为还是在及格线以上的。

    未来一年对孙妍,对自己都将是非常重要的一年,所以当孙妍提出这一点时,他接受了。

    如无意外,自己明年五六月间副处级干部任期满两年,已经具备了晋升正处级的基本条件,自己的岗位会有一个调整,自己明年下半年的任务和挑战会更重,可能真的没有太多心思和精神来考虑其他。

    孙妍也一样,所以这样一个方式来冻结和考验双方感情,很合适。

    沙正阳想过孙立诚在这其中究竟发挥了多大作用,虽然理性告诉他这个结果很好,但是对于孙立诚可能在这其中掺和和发挥的作用,沙正阳还是有些反感,原来对孙立诚的好感荡然无存。

    他不需要传统的劝和不劝离,但两个人的感情问题似乎交给双方自己来处理更好,但这里边显然看得到孙立诚若隐若现的影子。

    当然,这都过去了,未来会怎样,谁能说得清楚?

    当沙正阳起身时,全身都在寒意逼人的公园里有些发僵了,不过他的内心却多了几分难得安宁。

    很好,结果不错,不是么?

    还可以期待未来。

    *******

    12月18日,东方红投资公司、华峰集团、高升电子三家与中科院以及在复旦大学专用集成电路与系统实验室基础上组建的复旦大学微电子中心五家正式在上海签约。

    五方共同投资1.5亿元在上海张江高科技产业园组建汉海高科有限公司,公司一个主要任务是主攻芯片设计,其中东方红投资公司出资6000万,华峰集团出资2000万,高升电子出资2000万,中科院以原来联想集团的人才物及技术储备作价4000万,复旦大学以复旦微电子中心人才物及技术储备作价1000万。

    这是国内历史上最大一次纯粹由企业和研究机构的投资,这也得到了国家经贸委的极力支持,同意为企业提供1200万直接拨款支持,并在未来三年内为其担保贷款5000万,由于公司的研发和产品实用性推广。

    这应该是李光楠等人通过气自身的影响力为新公司争取到的支持。

    汉海高科远期目标是研发出中国具有独立知识产权的ASIC芯片,并在通用芯片上做好基础的研发工作,近期目标则是针对VCD产业中急需MPEG的解码芯片,对标斯高柏,迅速拿出成果。

    沙正阳出席了这一次签约仪式。

    虽然他并非五方中的任何一方,但是鉴于其在东方红、华峰和高升电子三家中的影响力,以及对此次合作的促成作用,沙正阳还是成为这个签约仪式中引人瞩目的一个角色。

    “郭女士你好!”

    沙正阳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一位精神抖擞的干练女性,这也是一个传奇式人物。

    作为前世中“摩托帮”杰出人士,又一手促成了AMD在华业务的腾飞,这一位在前世中的2004年被评为中国IT十大管理女性的女性精英,将成为汉海高科的总经理。

    这一位人选是中科院和复旦方面联合推荐的,东方红、华峰以及高升电子方面原来还有些疑虑。

    现在这一位郭女士还没有在摩托罗拉和AMD的经历,只是留学过德美两国,后来回到了中科院并在中国智能计算机研究中心担任副主任,骤然要这样一个庞大企业的总经理,不能不让汉川方面三家感到担心。

    不过沙正阳力排众议,直接代表汉川方面支持了这一人选,以至于段庸铭都私下里问沙正阳凭什么认为这位郭女士能出任这家企业的总经理,事实上沙正阳给出的建议是对方按照现在时髦的说法,出任CEO。

    沙正阳给段庸铭的说法是自己有一双慧眼,可以看穿一切,就像他认定段庸铭就能扛起高升电子的重任一样。

    “你好,沙主任。”郭真微笑着上下打量这一位年轻得过分的男子,,目光列有些好奇。

    据她所知,中科院和复旦方面提名自己担任公司总经理,曾经遭到了来自几个大股东的质疑,认为自己名不见经传,这一位一力压制了三家大股东的意见,甚至直接推荐自己出任CEO,要知道在这一类新兴IT类企业中,CEO的职权甚至是要高于总经理的,而且CEO也需要是董事。

    郭真可以肯定自己以前从危机见过这个年轻人,而她也不认为自己的名气已经大到了能够让一个内陆地区的官员都能知晓的地步。

    当然她也知道这位年轻的官员也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

    东方红集团是他创立,否则他也不可能具有对这个公司最大股东方的主宰权,而华峰集团则是他的同学创建,据说他也为华峰集团的战略发展提供了点金手的作用,而高升电子的段庸铭虽然在南粤是一个传奇人物,但是也是在他的一手邀请下才北上汉川创业接掌了从国企改制而来的高升电子。

    “真心欢迎郭女士能出任汉海高科的总经理,相信汉海高科在郭女士的领导下能够取得辉煌的成就,我也希望汉海高科能够成为中国的英特尔,中国的微软,或者中国的摩托罗拉。”

    沙正阳本来不想说摩托罗拉的,但想一想这一位差点儿就要去摩托罗拉了,被己方截了胡,拉到这个汉海高科来了,所以还是提一句吧,只是前世中摩托罗拉的结局实在不算好,但在今世在现在,摩托罗拉仍然是风光不可一世的。

    郭真眼睛一亮,这一位口气可真不小啊,要成为中国的英特尔、微软和摩托罗拉。

    一家刚刚初创的企业,纵然投资额度不算小,但是从底蕴来说,还是太差了一些,不过有中科院和复旦的全力支持,郭真还是很看好这家企业的,否则她也不会接受这个任命。

    但郭真认为汉海高科要想真正成功,首先需要解决的还不是技术问题,而在于要找到一条生存下去的路径,对于这样一个企业来说,一年半载不赚钱没什么,但是你必须要找到商业化生存的方向。

    她从原来联想和复旦那边的人嘴里了解到,这一位之所以能够深得三家华川企业的认同甚至可以决定三方的态度,就是因为在看企业的发展方向上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洞察力和远见。

    所以她很想和这一位聊一聊,看一看这一位是不是像那些人所说的那样,真有一番绝才惊艳的本事。

    “我也希望如此,不过企业初创,更需要各方齐心协力,找到一条适合我们国情和企业的路径才行。”郭真话里有话。

    沙正阳眼中多了几分敬重,这一位不愧是未来的精英,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关键,各方支持,适合国情和企业的路径。

    他最怕的就是一味抱着技术不放松的人,那样的人不适合,他可以是首席科学家,比如李光楠,但是不会是一个合格的CEO,而合格的CEO应当是要把技术和商业成功融合创造出卓越的产品的人才。

    “以郭总在行业内的经验和眼光,相信能够看到企业未来的发展方向,至于说各方支持这一点更不是问题,只要有正确的方向,相信这些资本方不会和盈利过意不去。”沙正阳笑了笑。

    “可是也许在找到盈利点之前,我们还会有一段艰难的探索和投入。”郭真并没有大包大揽,坦率的道。

    “如果连这点儿眼光和耐心都没有,那么我觉得这家企业就不值得一顾,如果谁要退出,我相信有的是人愿意加入。”沙正阳断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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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真微微动容,但内心的惊讶更甚。

    这一位真的很自信啊。

    上午的签字仪式之后,午餐安排在上海希尔顿的天府楼,这里的川菜哪怕是放在二十年后一样让人称赞,而汉川这边来的客人大多喜欢川菜,包括沙正阳和雷霆,所以就安排在了这里。

    而晚饭就是自助酒会,一样安排在希尔顿。

    就目前来说,这里算是目前上海静安片区这著名的酒店了。

    端起酒杯和沙正阳碰了一下,郭真抿了一口:“沙主任很有信心啊。”

    之前沙正阳和郭真没有怎么碰面,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沙正阳后期基本上没有参与了,一直到今天的签字仪式,都基本上是段庸铭和雷霆二人加上王澍在负责。

    “我相信郭总比我会更有信心,而且我们都会越来越有信心。”沙正阳也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是因为现在已经进入研发的MPEG解码芯片?”郭真对沙正阳如此重视MPEG解码芯片有些不解。

    没错,VCD看起来是一个很有前景的新产品,但从目前来看,远不是创造者万燕公司那样所吹嘘的VCD影碟机市场有多么大。

    根据郭真掌握的数据,今年截止到现在全国VCD影碟机销量不到两万台,而且大部分都是国外品牌,缺乏片源是最大的问题,没有足够的内容,那么再好的产品都是虚妄。

    今年才不到两万台,就打明年翻5倍,10万台,除开斯高柏所能提供的MPEG解码芯片,哪怕汉海高科研发出来的解码芯片能占到一半市场,哪怕一片能买到现在斯高柏现在的产品价格——75到80美元,5万片也不过400万美元,除开生产成本和销售成本,利润估计也就是两千多万人民币。

    听起来不少了,两千多万利润,但对于投资以及下一步的继续投入,就显得有些单薄了。

    汉海高科投资高达1.5个亿,而且马上汉海高科还要和东方红、华峰、众诚三家企业总计投资5000万建设一条解码芯片生产企业——华众电子,其中除了汉海高科出资2000万外,其他三家都是各出1000万。

    “不完全是,当然,我也坚信MPEG解码芯片会给汉海高科和华众电子带来丰厚的利润,但不仅于此,未来在更多的消费电子芯片上,汉海高科会更显威力,就近期来说,华众电子完全可以在程控交换机上先干起来。”

    段庸铭和沙正阳商量之后,高升电子放弃了程控交换机这个项目,主要是基于技术和授权的考虑,不过未来华众电子会从高升电子那边接受一部分技术人员和工人用以组建华众,这两家企业本身也就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程控交换机技术没问题了,中科院把联想那边的这一部分人员和技术储备乃至渠道都已经移交了过来,骆峥会跟进这一块,他也要担任华众电子的技术副总。”郭真看了一眼沙正阳,“我感觉你对MPEG解码芯片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和信心,但从目前的VCD影碟机市场表现来看,我很难看得到支撑起这一块的亮点,完全看不到。”

    “郭总,您还没有完全了解这一块市场,咱们中国的国情特殊,有些时候就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我知道你对现在VCD影碟机市场很不看好,但你觉得为什么VCD影碟机不好卖或者卖不掉呢?主要原因是什么?”

    沙正阳要考较一下这一位新上任的老总。

    郭真和段庸铭不一样,段庸铭本身就是做市场出身的,而且长期打在南粤,对市场了如指掌,所以能看到片源这一点不足为奇。

    但郭真不一样,她是搞技术出身,当然在管理上已有所长,否则中科院和复旦方面不会推荐她来担任总经理,沙正阳想要看看她在市场前景方面的嗅觉和眼光。

    “嗯,片源或者说内容缺乏吧?这是主因,另外价格因素也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人们的购买力。”郭真略作思索就回答道。

    “如果这两个制约因素都不存在了呢?郭总觉得VCD影碟机市场会增长到什么程度?今年全国VCD影碟机才卖了不到20000台,可一旦制约其销售的因素不存在了,会爆发到什么状态?100万台还是500万台?”

    沙正阳的话没有让郭真乱方寸,她微微蹙眉,想了一想道:“刚才沙主任专门提到了我们中国国情特殊,是不是指盗版光碟片?现在国家正在为谋求加入TO而努力,恐怕会在这方面下大功夫来解决。”

    沙正阳对与郭真的敏感还是比较满意的,起码人家还会看到了这一点,只不过对解决盗版的问题太乐观了。

    国内复杂的商业环境与社会环境和德国美国这些国家完全不一样,她太小看解决盗版问题的难度,就算是二十多年后都无法解决的难题,岂是一纸禁令或者法律就能解决的?

    “郭总,我们国家谋求加入TO不是一天两天能实现的,西方想要得到的东西太多,我们终究会加入,但是我估计没有十年八年不行,所以我们暂时不需要考虑这一点,而且即便是加入了TO,但中国国情解决了盗版不是短期内能彻底解决的,这个市场会继续存在,而且会非常庞大。”

    沙正阳微笑着道:“这是一个悲哀和遗憾,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的确可以极大的丰富人民群众生活需要,对VCD影碟机来说,这就是救命稻草。”

    “如果按照沙主任这样的预测,VCD影碟机的确可能会迎来一个爆发,那价格问题呢?”郭真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之后,随即就笑着摇摇头:“如果机芯和解码芯片都能形成竞争机制,估计成本会下降很快,价格也会跟着降下来,这倒真不是问题。”

    “郭总看得很清楚,我可以向郭总保证,内容也就是片源问题,很快局面就会明朗化,段总是从南粤过来的,他在南粤那边有很多朋友,消息很灵通,据他所知,有很多光盘压膜生产线在新建和改造,估计很快这一块市场就会彻底扭转,远非万燕那种花钱买吆喝可比。”

    沙正阳非常肯定的态度让郭真颇为吃惊,她想了一想之后才道:“如果是这样,那汉海高科这边还真需要在研发进度上加快了,华众电子也需要加快建设进度。”

    “华众电子建设进度没问题,宛州那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关键在于汉海高科这边的研究,虽然有一些准备,但毕竟是一个新的产品,需要一个过程。”沙正阳笑了笑,“早一天研制出来,我们就能早一天终结美国人在我们国内独家大赚特赚,我们也可以加入进去。”

    “沙主任,终结美国人垄断没问题,但是汉海高科投入这么大,我们也需要赚钱。”郭真已经开始进入角色了,“你可不能指望我们汉海高科和华众电子当慈善家啊。”

    “不指望,不指望,在商言商,但无论如何,两家比起一家来都要好。”沙正阳笑着道。

    “那就好。”郭真饶有兴致的问道:“沙主任对于汉海高科还有什么期望和建议么?”

    “专业性的东西我不内行,不过可能我的消息渠道要多一些,像芯片设计,目前复杂指令集下英特尔和AMD已经接近垄断中高端,但是我个人观点,随着移动通讯会逐渐兴起,精简指令集下的芯片设计会逐渐兴起,像ARM对外授权很宽泛,我觉得在这方面汉海高科不妨提前着手准备。”

    注意到郭真听得很认真,沙正阳进一步表明态度。

    “我在想东方红、华峰和高升注资一个亿,或许以后还可以继续增资,更多的还是看好长远的前景而非短期利益,这一点请郭总相信我们都不是短视的人,利润来源渠道固然重要,但是也不必急于一时,我们很有耐心,我们想要更多……”

    酒会结束的时候郭真都还带着深深的疑惑和感触,她没想到这位据说是汉川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家伙居然也对芯片领域有这样深刻的认识,甚至不比她这个搞技术出身的逊色。

    他甚至还和自己探讨了未来Internet网的发展趋势,谈到了4月份中科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研制的中国国家计算机与网络设施工程64K国际专线事宜,对Internet网前景做了一个极为惊人的预测和判断。

    郭真无法想象这个文科生怎么会对IT技术和Internet网的发展趋势也如此谙熟,他谈到的种种绝非信口开河,而是真知灼见,哪怕有些现在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如果你仔细琢磨,就会发现他所说的并非不可能。

    如果沙正阳知道自己的一番见解能够让这个前世中一度执掌AMD大中华区以及摩托罗拉研究院院长,在IT界鼎鼎大名的职场女将如此感慨万千的话,只不过他也只能在心中回答一句,对不起,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要显摆装逼,只是兴之所至的一番发挥罢了。



    对于沙正阳来说,赴上海参加这样一个签字仪式其实也只是一项额外工作,他只是希望通过和管理层的接触,把自己前世中的一些记忆点拨一下对方。

    事实上他对IT行业内的专业技术一无所知,互联网发展趋势也一样是似是而非,更多的还是前世记忆中他能回忆起的这些东西,提供给专业人士,让他们能有所领悟,有所启迪。

    沙正阳很清楚,自己的优势特长就是自己前世中的这些记忆和经历,记忆中的一些东西要提供给一些特定人才能发挥出价值,而经历可以帮自己缩短在仕途上的前进过程,这才是最重要的。

    作为还在宛州经开区党工委副书记、副主任位置上的他来说,现在的工作就是要最快速度最大限度的帮助经开区迅速发展起来,开发区建设要进一步加快,投资力度要进一步增强,并迅速形成产业规模。

    沙正阳自认为这一年里经开区的发展已经相当喜人了,食品产业的架构已经搭建了起来。

    如果从小项来分,方便面、饼干类糕点、奶制品这三大类已然成形,奶制品主要是得益于雀巢的签约,但还只是签约,尚未实质性的投入。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已经相当令人欣慰了。

    卡夫的接触也出现了一些让人兴奋的迹象。

    不得不说和雀巢的签约是具有历史性的意义,受此影响,卡夫的积极性明显高涨。

    同时还有一些知名食品企业也开始对宛州经开区抛出的绣球有了回应,愿意赴宛州来考察,而在此之前,他们对宛州经开区的登门拜访更多的是敷衍式的接待,比如旺旺和徐福记。

    甚至达能也有接触,但是达能更喜欢并购,而宛州并没有值得达能这类想要现成企业的东西。

    对宛州来说,更需要的是新建企业,因为新建企业才能吸纳更多的农村剩余劳动力,而并购实现不了这些。

    相比之下卡夫希望在宛州建成一个包括曲奇、芝士类以及谷物食品的生产基地,这才是宛州市委市政府最希望见到的。

    卡夫已经在燕京建成了一家企业,而宛州作为卡夫踏入中国内陆地区的跳板,也颇具吸引力,但苏州正在和宛州竞争,其竞争力比起宛州看起来似乎更强,但雀巢的落户宛州,似乎把这一点优势给抹平了。

    “估计要想把卡夫这边敲定,年前是很难实现了。”奚重山不无遗憾的咂了咂嘴,双手撑在桌案上,做了几个俯卧撑动作,活动了一下身体,“这段时间都没精力锻炼了,我们这个年龄再不锻炼,等几年就只有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的命了。”

    “你这个身材随便怎么吃都不变形,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陆健随口回了一句,双手拉开拉力器,反复做了几个拉伸动作,“你也别动作太猛了,我们这边是真的吃不消了,你知不知道我从东峡那边合金会又贷了多少?四百二十万,五家合金会都差点儿被我挤干了,下一步我就真的只有找宛州制药厂和东峡制药厂这两家土老肥打秋风了。”

    拉力器这玩意儿是现在挺时髦的锻炼器械,只不过沙正阳清楚时兴不了两年就得要被淘汰,还不如一对哑铃来得实在。

    “那可怪不了我,钱书记成天催命一样,我敢放松?不过我看启航路那边建设不是很顺利么?雀巢食品产业园的样板区域都已经打造出来了,就等雀巢那边过目了,如果满意,基本上都要按照那样去做吧?只是投入是不是大了一点儿?”

    奚重山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味道让陆健气不打一处来,“老奚,没有这个雀巢食品产业园的样板区域,你觉得雀巢会这么爽快的签约?雀巢不签约,卡夫那边早就去苏州那边落地了吧?”

    “你们俩也别争了,我看钱书记这两天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估计他应该在市委市府那边扬眉吐气了,卡夫留到明年,算明年的成绩也是好事,今年势头太猛,明年咱们跟不上,那可就惨了。”沙正阳打圆场,“大家还是好好琢磨一下明年咱们的突破点该选到哪里吧。”

    沙正阳一句话让奚重山和陆健两人都安静下来了,这话没错,今年成绩辉煌,那明年呢?

    按照规矩那每年都是得按照相当的百分比递增的,同比增长多少,环比增长多少,你都得报盘。

    届时数据不佳,市委市府才不会管你去年怎么风光,只会问你今年怎么就大失水准了。

    这就是体制内的痼疾,只能不断的攀升,容不得半点儿寂寞。

    当然这倒也不是说稍有滑坡就会一笔勾销,但是肯定对于一个想要求上进的干部来说,这就有点儿难以容忍了。

    钱正无所谓,在他那个位置上,些许风浪无关大局,但是像沙正阳、陆健和奚重山他们三个,都是颇有抱负的,肯定容不得这种局面出现。

    陆健和奚重山来经开区本身也就是把经开区当做一个跳板,要让这个跳板发挥出巨大的弹力效应,那就必须要规划好。

    卡夫如果放在明年来签约,其实是一件好事。

    今年经开区开局太过完美,如果算上雀巢的4800万美元签约投资,整个经开区的签约投资已经超过了9亿元了,实际落地投资也已经超过了4.3个亿,相当骇人了。

    按照这个势头,明年经开区签约投资12个亿都说不过去,起码要15个亿甚至18个亿才能算是完美答卷。

    可是今年经开区殚精竭虑拉到了三大方便面企业加上雀巢才创造出了如此辉煌的战绩,明年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复制这种奇迹?

    旺旺和徐福记倒是很有希望,但是沙正阳他们都评估过,就算两家都能落户经开区,投资估计不会超过1.5亿元,换了一年前绝对是令人惊喜过望的,但放在一年后就算不上什么了。

    卡夫的投资估计不会逊色雀巢,有这三家大项目垫底,6个亿的投资勉强可以算是一个了良好开局了,明年后面几个季度还得要超常发挥才能不让市里边失望。

    “正阳,你这段时间频繁飞沪上,单位上的活儿钱书记都丢给咱们了,你就没点儿交代?”奚重山看了一眼沙正阳,笑眯眯的道。

    “嗯,有点儿交代,东方红、华峰、高升电子和刚成立的汉海高科会投资一个制造企业,我初步确定在咱们开发区,一期投资比较小,大概在5000万元人民币左右,不过会根据市场加大投资,而且可能投资会超过2个亿,……”

    必须得有点儿交代,否则你这隔三差五的撂下本职工作飞上海,就算是林春鸣和钱正知道明白,不计较,但是在单位影响也不好。

    所以先得画个圈儿在这里,一期5000万投资差强人意,二期2个亿投资才能让人心动。

    “哦?”奚重山和陆健都微微动容。

    和食品产业不一样,电子产业的上下游拉动效应要大得多,而且电子产业一直是宛州市委市政府确定的主导优势产业。

    如果一个投资几个亿的制造型电子企业落户,其所需要各类电子元器件要么能够拉来一帮零部件生产企业落地,要么就能对宛州本地既有的电子元器件企业起到很大的拉动作用,这也是为什么这类企业最受欢迎的缘故。

    “正阳,确定了?”陆健要稳重一些,这是几家企业联合投资,虽然他也知道沙正阳在里边很有影响力,但也需要落实。

    “嗯,问题不大,一期一月份就可以签约开建,关键在于二期要看汉海高科那边的产品研发什么时候能够出成品,早一个月有眉目,这边也能提前开建。”

    一期是程控交换机项目生产线,这个在联想那边就已经技术成熟,立即就可以签约开建,但二期还不行。

    虽然笃定汉海高科对MPEG的研发没有问题,沙正阳甚至点破天机的提出实在不行可以在美国针对亿世公司进行针对性的挖角,加之本身汉海高科骤然获得这么大的投资也就要在美国、台湾、日本乃至韩国那边展开大规模招聘,所以这应该问题不大,但毕竟也要有一个大概的谱儿,华众电子这条生产线才敢动工。

    那么大的投资肯定要依靠银行贷款,所以不说要等到汉海高科那边产品基本定型测试才敢动手兴建,起码也要主要研发人员要能确定产品出来的大概时间,才敢提前布局。

    “那就妥了。”奚重山终于放下一颗心。

    有卡夫、旺旺和徐福记,再加上这个华众电子的两个多亿的投资,基本上就能有八九个亿的投资了。

    再加上零敲碎打搞一年,好歹也能到处搂来三五个亿的投资,那么基本上12亿到15亿的投资就基本有了,再努努力,也就能实现预期目标了。

    对于奚重山来说,明年是最压力最大的,只要明年能熬过去,到了1996年,那个时候经开区就不能只看招商引资的成绩,还要看整个工业生产总值和GDP的数据了。

    到时候招商引资这边的压力也就会分担一些,不至于全部压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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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5年几乎是迷迷糊糊打了一个盹儿一般就迎面走来了。

    虽然看起来历史上这一年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但是作为过来人,沙正阳却很清楚,在经济领域这一年绝对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一年。

    1995年是中国的互联网元年,同样也是国产品牌崛起的一年。

    电脑中的联想和长城,电视机中的TCL和长虹,保健品市场上的三株和巨人,医药行业的三九,福布斯首次中国内地富豪榜上的四川刘氏兄弟、牟其中,以及后来一直在食品行业中屹立不倒的宗庆后都将登台。

    这个是热血沸腾万马奔腾的年代,无数风流人物都将从1995年开始一跃而起,风云化龙。

    对这一情况,沙正阳还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他知道福布斯会首次公布大陆内地的富豪榜,而且有印象的就是以后会一直在榜上沉浮但始终未曾下榜的刘氏兄弟和宗庆后,更多的还是在二十多年后显得十分陌生的名字。

    但据他所知,好像几届福布斯的富豪榜上都没有汉川省的人,更谈不上宛州了。

    不过现在想那些没太大意义,对于沙正阳来说,如果真的要想在财富上做文章,他也就不会来宛州了,甚至也不会再在体制内苦苦拼搏,无论是自己创业,还是通过东方红来改制,他都可以轻而易举的积累出一笔骇人的财富。

    但对于他来说,那真的不是很重要,真的想要个人发财,任何时候他要走出体制圈子,都一样能做到,这是来自重生者的优势和自信。

    市里的总结大会1月22日在宛州宾馆召开,沙正阳要代表经开区出席。

    对于宛州市委市政府来说,95年算得上是可喜可贺的一年,宛州经济增速终于开始提速,在全省经济增速中名列第三,高达16.8%,近十年来首次闯入前三,就这样高一个增速,仍然不及涪岗和通河,与昭阳、秦都接近,昭阳16.5%,名列第四,秦都16.4%,名列第五。

    市里边盘算过,今年宛州经济增速的提速主要还是集中在了几家国有企业上。

    除了宛州制药厂和东峡制药厂两家制药企业仍然保持着较好的发展势头外,宛州华峰电器异军突起,成为拉动市属企业增长的急先锋,而三洋若斯电器从下半年也开始厚积薄发,其庞大的体量一旦启动起来,就足以让人无法忽视。

    这也直接带动了市级财政增收幅度明显上扬,以至于市财政局的干部们都在外边纷纷传言说市委市府今年要打算给全市干部过一个肥年,以弥补前几年宛州经济不振财政萎靡亏欠的干部们的奖金。

    这个传言也让市长冯士章和常务副市长阴朝凤十分恼火。

    虽然财政大幅增收了,但是以前拉下的饥荒太多了,市里边要填的亏空地方还很多,市里边本来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很显然这里边有高人指点,要先把这个风声造出来,谁敢去否定谁敢去阻挡,那就是全市干部的“生死大敌”。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句话半点不假,宛州干部已经“饥渴”许久了,现在好不容易盼到财政状况好转,眼睛都瞪绿了就望着市里边发一笔奖金好过年。

    没有人敢做这种“千夫所指无疾而终”的事情,哪怕是冯士章和阴朝凤也不敢“逆潮流”而动。

    沙正阳把车开进宛州宾馆时发现停车场里已经停了不少车了。

    在这个年代,桑塔纳和捷达还是区县委I书记和区县长们的标准配置。

    在汉都那边已经有一些经济实力较强的县份开始配备一些日本车,比如蓝鸟、思域和佳美这一类,但是在宛州这边显然还不够这个层次。

    除了东峡县委I书记王士渠接过了魏东平留下的那辆思域外,其他区县委I书记和区县长清一色都是配备的桑塔纳或者捷达,偶尔也有“标新立异”的要坐一坐切诺基或者标志505,但那都是极少数。

    局行部委里边也差不多,偶尔有一些特殊部门,比如公安局、水利局、国土局、农业局的一把手们会假借要跑野外山区为由买一台三菱帕杰罗来坐一坐,以显示自己的不一样,像市公安局局长祁庄乘坐的就是一辆三菱帕杰罗V33。

    沙正阳老老实实把车停好时,正好自己两边还是空位,但马上就有车子靠了过来。

    沙正阳看了一眼,是一辆灰蓝色的思域,牌照是小号,汉C—B0002。

    汉C是宛州的段号,而B开头是代表东峡,据说魏东平的座驾就一直是2号车,他把1号车一辆奥迪100一直是让给县人大I主任在用。

    沙正阳停住脚步,车后座一左一右下来两个人,右手边男子面颊清瘦,一个不太招人喜欢的鹰钩鼻,嘴唇略薄,头发略有些灰白,看上去有些显老,王士渠,现任东峡县委I书记。

    别看这位王书记看上去已经五十多的模样,但实际年龄却只有四十六,算是宛州干部中的少壮派,头发也是少年白,一件短呢子外套看上去倒是很精神。

    “王书记来得早啊。”沙正阳笑着打招呼。

    沙正阳和王士渠不是很熟悉,但是他知道林春鸣很看重这位刚从县长升任书记的人物。

    “咱们东峡隔得远,早点到免得来不及。”王士渠声音很有些铿锵的金属颤音味道,很特别,让人一听就难以忘记,“正阳,你可是说了好几次来咱们东峡都没来啊,怎么,春节有没有空,来坐坐?”

    “王书记,您知道我的时间不属于我,属于钱书记,如果有空,我一定来,到时候我把高总也叫上。”沙正阳笑了笑。

    高柏山的自然堂在东峡的矿泉水基地也早已经建成投产了,迅速填补了原来在汉东、鄂西、豫省市场。

    而自然堂在北溪的矿泉水基地也已经建成投产,其含硒矿泉水更成为自然堂矿泉水种的一个特殊品种,主要占领大城市市场。

    “那好,提前约一约。”王士渠爽快的点点头,“到时候老韩也一起,如果能够把宁总请到一起最好。”

    王士渠口中的老韩是刚当选的县长韩青松,原来的东峡县委副书记,这个时候也微笑着站在王士渠身旁,朝沙正阳点了点头。

    据说在这个人选上叶和泰有不同意见,更主张从市里边派干部下去担任,但是王士渠成功的说服了林春鸣和唐华,最终他的意见成功变成了组织意见,韩青松出任县长,而韩青松空缺出来的县委副书记则由市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处长杨成广接任。

    “宁总那边我可不敢打包票,她年底事情多,一年来宛州也来不了两回,我只能尽力。”沙正阳知道王士渠的意思。

    东方红现在发展势头正猛,王士渠也希望东方红能在东峡投资。

    像东峡本身有较为雄厚的医药产业,东峡制药厂和宛州制药二厂都在东峡,加上在市区的宛州制药厂,号称汉东三大药业巨头。

    宛州制药厂是市属企业,但东峡制药厂和宛州制药二厂都是东峡县属企业。

    当然宛州制药二厂实力要略逊一些,所以王士渠希望引入东方红的投资来改善宛州制药二厂股权结构,实现企业改制,同时也能更好地促进宛州制药二厂的发展。

    现在宛州这边都知道东方红集团有钱,尤其是参与了宛州电器厂和宛州无线电厂改制之后,更是映证了这一点,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打主意也很正常。

    王士渠和韩青松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奔驰S320缓缓驶入,停在了一旁,焦虹到了。

    紧接着又是一辆银灰色的丰田陆地巡洋舰凶猛的开了进来,直接刹在了奔驰320旁边,不用看,沙正阳都知道是雷霆到了。

    因为考虑到经常往返于汉都和宛州之间,这六百多公里路途中山道居多,急弯陡坡也多,雷霆为了安全起见,专门买了一辆丰田陆巡LC80,这在宛州这边以三菱帕杰罗和切诺基居多的越野车中显得很另类。

    全市工作总结会,市里边的大型企业负责人都要参加,尤其是涉及到纳税大户和产值大户,更是必须要到,不论其权属性质如何。

    改制企业中的两家都到了,高升电子还没有到了。

    不过沙正阳专门是给段庸铭打了招呼的,落户宛州后的第一次总结会,再怎么也要亲自参加,若是以后其他会议可以派副手代替,但是今天全市在家领导都要参加的会议,最好还是亲自参加,留下一个好印象。

    正琢磨间,一辆看上去很普通的黑色宝马525i开了进来,在停车场里开得很慢,似乎在寻找合适的位置,终于看到了沙正阳这边,靠了过来。

    段庸铭也到了。

    沙正阳正感慨间,从门口又进来一辆黑色的皇冠3.0,匀速平稳,缓缓地停在了停车场中央,一个大背头的男子披着一件皮大衣下车,旁边副驾上的秘书下来赶紧替他送上提包和水杯,宛州制药厂的厂长兼党高官魏凤全到了。

    目前宛州规模最大的四家企业,但是性质却已经迥异,前三家都已经经过改制为股份制企业,但宛州制药厂却还是国有独资企业。



    王士渠和韩青松本欲举步,但都留了下来,分别和焦虹、雷霆以及段庸铭三人握手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

    都算是宛州市的名人了,就算不熟悉,至少见过面,东峡也算是宛州经济最发达的县份,一般说来担任东峡县委I书记都意味着半只脚就踏入了市领导的门槛。

    沙正阳也没和三人多说什么,这种场合下,没必要显现自己和他们的特殊关系。

    倒是等到三人也都进场之后,沙正阳这才打算满悠慢悠的举步进场,却看到一辆紫红色的桑塔纳进场,从车牌号就能知道是郑国忠的车,汉C—G0020,一个既不靠前也能证明是政府的车牌号。

    “郑书记,红光满面,是不是准备抱奖牌了?”看见郑国忠从车上下来,沙正阳这才过去,笑着道。

    “你小子,是打趣我还是挖苦我们香城?”郑国忠已经在十月份接任县高官,前任县高官郭太华因为身体原因调到了市政协。

    “谁不知道你们经开区今年招商引资大获成功?你小子是有意藏着掖着,和我们去南粤时就装出一副苦瓜样,一到开发区就开始发威了,杜大伟都在说你这是在扮猪吃虎!”

    “他的话你都能信?招商引资工作是老奚在抓,那也是全经开区管委会在钱常委的领导下群策群力作出的成绩,哪是我一个人的本事?”沙正阳矢口否认。

    “你就装吧,不过也好,市领导心里有数就行。”郑国忠笑得很开心,在沙正阳面前他不习惯隐瞒,换了别人他肯定要收敛着点儿,大家都知根知底。

    “不过我们香城今年招商引资做得也不错,引资3.5个亿,实际落地投资也有2个亿,新增企业39家,在全市排名第三,力压东峡。”

    “难怪刚才王书记进去的时候脸色不好看,原来是被你们香城占了先啊。”沙正阳揶揄道:“那95年东峡肯定要把你们香城当成第一号对手了。”

    “说不到那一步,我们香城底子太薄了,不敢和东峡比,也就去年早招商引资上占了个先手,我们的GDP与东峡比只能赶上人家一个零头。”郑国忠很有自知之明,“我们的目标是三年内力争香城GDP进入十县二区的前四强。”

    目前宛州十县二区(不计经开区)中,论经济总量,东峡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宛阳是老二,但是宛阳这几年经济增速乏力。

    老三真阳本来与宛阳差距还比较大,这几年一直在追赶宛阳,但今年真阳的表现也不太好,第四才是山都,第五第六分别是龙陵和裕城,第七才算得上香城。

    二人正说话间,一辆簇新的桑塔纳停在了一旁,市地税局局长夏侯通下来,一眼看见二人,乐呵呵的过来:“哟,郑书记,沙主任,来得早哇。”

    “夏侯局长,就等您呢。”沙正阳也笑着回应,他和夏侯通不算熟悉,但是却因为夏侯子的关系拉进了不少。

    夏侯子终于还是辞职了,不过这家伙也挺有意思,辞职之后暂时没有去找工作,而是四处晃荡,拿他自己的话来说,他要先开开眼界,看看世界,在邮电局这两年他都快要落伍了。

    这一跑在广州去呆了两个月,又去燕京呆了一段时间,才回来,索性就被沙正阳拉过去跟着去了沪上两趟,也就是跟着跑汉海高科的事情,也算是开眼界。

    郑国忠很有眼力劲儿,一眼看就看出了夏侯通有话要和沙正阳私谈,打了个招呼笑着先走了。

    “正阳,你能不能让我家老大着调一点儿?”见郑国忠一走,夏侯通的脸就垮了下来,“他都和小齐谈婚论嫁了,现在不吭声不出气就把职也辞了,那也就罢了,那你就做点儿正经事啊,这三天两头往外边跑,现在可好你还怂恿他这样,我们夏侯家没得罪你吧?”

    “夏侯局长,有那么夸张么?夏侯比我还大几岁,他自己在干什么他心里没谱?”沙正阳笑嘻嘻的道:“我可是听他说过,你是一直以他为荣的,怎么就变了调了呢?”

    夏侯通气不打一处来,但面对嬉皮笑脸的沙正阳他又无法发作:“正阳,我知道你和我家老大投缘,但是男人都要成家立业,不能这么一直晃荡着啊,他这样成天没个影儿的,不干点儿正事儿,你也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形吧?”

    “夏侯局长,你说错了,夏侯和我说了,我还真支持他现在闯荡闯荡,看看世界,这段时间他在上海,主要是汉海高科那边还有点儿业务,我委托他帮我盯着点儿,不过很快就会结束,但结束了他也有他自己的事情,不太可能按照您为他设定的路线走。再说了,夏侯局长,夏侯已经成年了,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未必不按照你设定的路线走就不对,他一直说你很开通,怎么我感觉不是这样呢?”

    沙正阳明白夏侯通的担心,但是对此他无能为力,甚至他也还要坚决反对。

    夏侯子这几个月和沙正阳联系很多,甚至没事儿就会来沙正阳这里坐一坐,聊一聊,沙正阳也有意无意的引导着对方,把IT技术的发展趋势和互联网的概念传到给对方。

    夏侯子是他周围唯一一个算是具备IT和互联网相关专业知识的熟人,而沙正阳对未来IT和互联网传奇故事虽然耳熟目详,但是很可惜,他自己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技术盲。

    虽然那些个貌似高深的专业术语能说得很顺溜,但那是典型的马屎皮面光,甚至连知其然都说不上,更谈不上知其所以然了。

    夏侯子敢于从邮电局辞职,这说明这家伙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创业雄心,所以沙正阳当然不吝帮对方一把,想必这个时候他的师弟丁磊也已经开始跃跃欲试准备创业了,那作为他的师兄夏侯子怎么能落后?

    这点儿恶趣味,必须要满足,重生者连这点儿优越感都不能秀一秀,那太憋屈了。

    夏侯通见沙正阳连礼貌上的应付都不愿意,也只能叹一口气,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儿子决定了的事情,肯定不是外人能改变的,他也只是见儿子似乎和沙正阳走得很近乎,想要努力一下。

    “正阳,那你说夏侯子未来能干什么?”

    “不在于他能干什么,而在于他想干什么,他现在还在寻找,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找到他自己的路,夏侯局长,这方面你就别操太多心了,儿孙自己有儿孙福,再说了,我看小齐也挺支持夏侯出去闯荡嘛,没像你说的那么反对。”

    沙正阳对齐瑞芬的印象改观不小。

    他一直以为夏侯子和齐瑞芬应该算是那种地方家族联姻,但没想到这个齐瑞芬很支持夏侯子跳出宛州,而且扬言,只要夏侯子跳出宛州在外地站稳脚跟,她也会跟着跳出去追谁夏侯子。

    这份胆魄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可不简单。

    夏侯通被沙正阳的话给堵得没有了言语,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怎么就和沙正阳搅得这么紧,这让他很有些不能理解。

    伴随着奥迪100以及蓝鸟、雅阁这一类老式的日系车开始陆续入场,市里边的领导们也陆续到了。

    宛州是老地区,虽然这几年经济发展拖了后腿,但是在某些方面却没有太落后,像这类低级别的日系车数量也不算少,起码在市委常委和副市长们中还是比较多的。

    但是这些车大多都有了一些年成,很多都是84年海南走私汽车案时走私过来的,经过工商部门罚款,堂而皇之的上户,都有接近十年的车龄了,但无论如何也算是进口车不是?比起普桑来还是要高一个档次的。

    市里边领导沙正阳都很熟悉,除了一位,新来的市委常委、政法委I书记冀文东。

    这位冀书记身材魁伟,一米八的个头,方面阔嘴,面色黝黑,还真有点儿符合他的姓氏——冀,典型的燕赵男儿,也的确是一口北方话,沙正阳觉得有点儿保定那边的口音。

    据说这位是部队转业干部出身,转业到省公安厅,再后来到了省委政法委,这一次徐守信出事之后,拖了几个月,省委才决定由冀文东出任宛州市委常委、政法委I书记。

    冀文东到任都有一个多月了,但是阴差阳错,沙正阳一直没有见到过这位冀书记,只有一回他从市委离开,正巧赶上冀文东回市委,两车相会,隔着车窗看到过对方。

    不过沙正阳也准备去拜会一下冀文东,经开区设立公安分局的事情不能因为徐守信出事就拖下去,但涉及到编制和对上的各种政策物资支持,除了市公安局要使劲儿外,政法委也要出面才行。

    距离开会还有十分钟,老烟枪们都抓紧时间在门厅外过瘾,市领导们则都进入了后台旁边的休息室。

    休息室和门厅有走廊相通,沙正阳也就站在走廊边上正打算和刚到的杜大伟好好聊一聊,却见到冀文东从休息室里出来,看了这边一眼,走了过来。



    “冀书记!”沙正阳虽然和冀文东没有正式见过面,但是礼节上必须要做到。

    杜大伟也和冀文东打了招呼。

    “正阳,大伟。”冀文东走起路来很有威势,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军人风范,“北溪我去过了,开发区还没来过,啥时候安排我来调研一下啊?”

    一句话把沙正阳逗得乐起来,沙正阳没想到看似严肃方正的冀文东说话这么逗,“领导,您这话是在打我脸呢,您定了啥时候来,我们肯定要腾出时间来恭候您大驾光临啊。”

    “得,别说那些没用的,我来宛州两次,问起钱书记,都说你不在宛州,你不在经开区,我就不敢来啊。”冀文东脸上笑容没有,但是说话却是很风趣。

    “冀书记,您要这么说,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就有些承受不起了。”

    沙正阳还不确定这位新来的政法高官究竟是一种表示随和亲密的示好,还是一种半带揶揄的嘲讽,总觉得这话有点儿不那么是味道。

    “呵呵,你胆子比天大,有什么承受不起的?”丢了一句话,冀文东立即转开话题:“春节前只有几天了,怕是来不及了,正月十五之后,我来你们经开区调研,怎么样?”

    “冀书记,本来我该说一句看您方便,不过我觉得冀书记能不能在年前来咱们经开区调研呢?咱们这边儿事情可是积累着,盼您的光临来指导呢。”

    不管对方言语中藏着什么,沙正阳觉得自己需要把礼节尽到,至于说对方接受不接受,那是对方的事情。

    冀文东深看了沙正阳一眼。

    沙正阳泰然以对,目光回视。

    经开区老大是钱正,可不是自己。

    若是冀文东对经开区的工作不太满意,也轮不到自己来发声。

    再说了,经开区现在就是一个以经济发展为主题的纯经济区,除开经济工作以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其他工作。

    政法工作在其他区县也许重要,但是在经开区还真的暂时只能排在后列,也就是要建公安分局现在经开区才礼敬几分,若非如此,暂时不理也就那样,有本事你找钱正发飙去。

    当然,沙正阳也不想挑衅谁,该做的礼节他觉得自己都做到了,对方再也做脸做色,那就别怪自己有理有据有节的“反击”了。

    “行,那就后天怎么样?”冀文东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沙正阳身上,点了点头。

    “好啊,那我回去立即向钱书记汇报,后天党工委和管委会就等候冀书记光临指导调研了。”沙正阳欣然应承。

    冀文东走了,杜大伟这才从一边过来,先前冀文东和沙正阳的对话他也听到了,“怎么,冀书记对你们经开区印象不太好?对你怎么有点儿生硬啊。”

    “说不上吧?”沙正阳懒散的摊摊手,“我这还是第一次和他见面呢。”

    “啊?冀书记上任这么久,你还第一次见他?”杜大伟吃了一惊,“你之前没有去拜会过冀书记?”

    “上个月我忙得飞起,半个月都在跑上海那边,这个月回来又忙着雀巢公司落户的事情哪有那么多精力?去过一次,他不在,说是去裕城调研了,后来我也没时间了。”沙正阳淡淡的道。

    沙正阳已经慢慢回过味来了,看样子是对自己没有主动拜会对方有些不满意,所以言语中才有了一点儿敲打的意思。

    不过沙正阳还是有些疑惑,冀文东是从省里边下来的,照理说来宛州之前省里领导肯定也有交代,再说经开区的情况他也有所了解才对,这般不冷不热的敲打,似乎有些变味了。

    “冀书记上班时间不得空,你也可以下班时间去拜会嘛。”杜大伟皱着眉头道:“冀书记也住在市委宿舍里边,平时也不回汉都,你要找他很容易吧?”

    “我没想那么多,觉得上班时间去拜会更正式一些。”

    这一点沙正阳倒真的没有想那么多,但究其原因还是觉得年前事情这么多,自己都忙不过来,政法工作对经开区来说还要放在后边,所以也就没那么重视,如果是换了一个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或者常务副市长新来,他肯定要找机会拜会,这还是一个态度问题。

    虽然沙正阳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要说自己错了到也说不上。

    你冀文东难道就不知道现在经开区的形势?

    为了拼招商引资和基础设施建设,班子成员都加班加点,连闫鹏现在都帮自己代管服务中心了,自己就是万精油,那里需要就顶上去,哪里还有那么多精力来考虑这些小鸡肚肠的阴微心理。

    杜大伟看了沙正阳一眼,摇摇头,沙正阳也明白杜大伟的意思,耸耸肩:“找机会我会去的,不过这好像该是钱书记的事儿才对。”

    “正阳,不一样,钱书记是常委,他不可能去的,你是常务副主任,可以说你应该是经开区的党政一肩挑才对,陆健和奚重山都不好去拜会,正该你去,而且你们不是还要设立公安分局么?这么好的由头,你啊你!”

    老干部遇到新问题了,沙正阳下意识的在心中自我解嘲了一句。

    虽然自己有前世几十年的体制内经历经验,但是在二十一世纪,尤其是2012年之后,这种论资排辈和过分注重层级的规矩正在渐渐淡化,领导都越来越亲民,各级党委政府也都要主动和下边打成一片,所以大概自己也有点儿疏忽了。

    可现在还是九十年代中期,正是体制内这些官威最盛的时候,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这个年代是最能体会到的。

    自己的这般不经意的疏忽,或许在有些人眼中就是轻慢,如果不是因为林春鸣的原因,或许冀文东都要给自己小鞋穿了,不会像今天这样只是淡淡的敲打自己几句了事了。

    看见杜大伟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沙正阳索性道:“知道了,会议结束,我就去约冀书记,请他赏光,今晚小聚,顺带请杜县长和郑书记作陪,如何?”

    “少给我来这一套,这种场合我和郑国忠都不合适参加,你要找陪客,也该在政法系统里找,当然如果是你们单位邀请那又另当别论。”杜大伟撇撇嘴。

    “单位该是后天,今天我私人邀请,嗯,你说的也对,该在政法系统找两个陪客。”沙正阳想了想。

    会议终于开始了。

    主席台就坐的领导分成两排,第一排是四大班子的主要领导和市委常委,第二排则是在家的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领导,当然有些在家的市人大市政协领导不愿意参加,哪也不勉强,只要请到就可以了。

    主持会议的是市委副书记唐华。

    沙正阳注意到钱正和冀文东坐在了第一排最两端,这也表明了二人在市委常委里的排序。

    冀文东原来在省委政法委里担任的是政治部副主任,在这个位置上担任了三年,这是一个资深正处级的职位,到宛州担任市委常委、政法委I书记,算是升了一级,但能到宛州也算是不错了。

    市里边的总结会都是有固定程序和套路的。

    主持人基本上都是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偶尔也会有市长来主持,然后就是市长作总结报告,部分市领导宣读一些表彰决定,然后开始颁奖。

    再随后就是市人大主任要讲话,但时间不长,市高官一般不讲,最后是市高官作重要讲话,最后是市长就市高官的讲话进行补充几点落实。

    这是常规套路,不排除少数情况下有省领导要来参会,要做讲话,但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一般是有特殊情况或者市里特别邀请才会如此,根据情况进行调剂即可。

    冯士章的讲话比较长,很显然这一次对于今年全市工作的表现市委市府都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份满意主要是根据宛州市在省里的各项单项和综合评比得名来的,当然,这也自然就要分解到各个区县进行排名,奖惩逗硬,都要体现在这些打分和奖牌上。

    “今年以来,全市干部群众在市委的坚强领导下,克服了一系列不利因素,在全国整体经济形势处于压缩和调整的态势下,仍然取得了极为辉煌的成绩,尤其是今年我们对外招商引资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突破,截止到1994年12月20日,全市共吸引包括台资、港资在内的外商投资1.56亿美元,折合人民币12.98亿元,比去年增长百分之1185%,……”

    “恐怕大家都觉得这个数据都有点儿骇人听闻,在全省,我们吸引的外来投资首次超过了汉都和嘉州,名列全省第一,这也是汉川全省自改革开放以来的第一例,这是我们全是干部职工辛勤努力下实现的,也是我们宛州市的骄傲,……”

    这的确是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骄傲,93年宛州几乎没有吸引一笔外资进入,就算是吸引企业落户也大多是来自沿海地区的私人资本进来,鲜有外汇进来的,但今年却是实打实的外汇。



    “……,今年我们宛州吸引外资、招商引资、产业培育等多个重要指标均在全省综合考评中名列第一,这有赖于全市干部群众的一致努力,但在这里我要专门对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和管委会提出表扬,1994年,宛州经开区几乎是白手起家,硬生生在一年中打造出了一个经济高地,全年共计在基础设施建设上投入4.58亿元,同时吸引外来资金签约9.15亿元,实际落地投资4.31亿,占到了全市招商引资总量的接近六成,……”

    冯士章的话引来台下一阵窃窃私语。

    要知道虽然三大国企都已经改制,并吸引了上亿元的资金进来,但这都不属于经开区,而要算到市本级,可经开区却能在一片白地上吸引投资落地4.31亿元,这就是一个相当骇人的数据了,做不得假。

    “我市产业结构持续得到优化改善,尤其是一批国际知名食品品牌落地我市,使得我市食品企业异军突起,像雀巢、顶益、统一、日清、东方红、自然堂等食品企业纷纷落地我市,使得我市产业竞争力得到极大增强,未来……”

    “与此同时我市电子电器产业也通过企业改制和七厂二所外迁以及军转民启动,基础得到进一步夯实,……”

    “……”

    “展望明年,我市的发展势头会进一步向好,尤其是我市经开区和各区县的经开区发展已经呈现出百花齐放的态势,东峡的医药产业规模不断扩大,香城的木材加工和家具产业,裕城的农产品加工业,北溪的石材及建材产业,都初具规模,……”

    虽然这些都是每年政府总结报告中的基本套路,但是也不得不说这些内容和数据能够最直观的体现一个地方一年来的产业经济变化,尤其是像招商引资数额,工业总产值,固定资产投资额,GDP,财政入库收入及其增速,则是这些数据中最重要的几项。

    当然像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民人均纯收入增速现在还要放在后面,要到二十年后这两个数据才会逐渐被地方党委政府日渐重视。

    现在最重视的仍然是招商引资数额和GDP以及工业总产值最重要,当然财政收入的变化更能牵动人心。

    前世中沙正阳对这些数据早已经听腻味了,而这一次再度坐在这样的会场中,再度感受着周围人窃窃私语中对种种数据的探讨,他越发深刻意识到这个世界正在因为自己而改变,但是却又并未因为自己发生质的改变,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只能是一些局部的和量上的变化。

    十二点,会议在国歌声中结束,而午宴就安排在了宛州宾馆。

    沙正阳三度登台领奖,抱回一大堆奖牌,还不得不先把这些玩意儿放回到桑塔纳车里去。

    总结会的饭大概是最没有意义的饭局之一了,仅次于团拜会和老干部座谈会,这是体制内的说法。

    当然对于这种程序,却还不能不走,要想不吃饭,或者说另组一局吃饭,还不行,起码你得向唐华或者和明永昌请假,而且一般都不会批准,除非特殊情况。

    沙正阳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不了的。

    钱正是市委领导,经开区今年又是风头大盛,长了洋,领导都盯着你,想要提前溜号都不行,得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等着一圈一圈领导过来敬酒结束才能走人,不过等到最后一轮领导过来,估计也该结束了。

    走不了,那就不走,沙正阳也索性就坐在圆桌边上,筷子有一夹没一夹的吃着菜。

    至于酒,每桌只有一瓶东方红国窖1927,58度的,据说口感不比52度的逊色,但更有劲道,价格也差不多,但是每桌一瓶基本上就够了,如果是52度的1949也许就要两瓶,而48度的1921或许就要三瓶了。

    沙正阳甚至不无恶意的猜测,接待办这帮家伙是不是也是考虑过从节约成本的角度来考虑,毕竟这东方红国窖也忒贵了一点儿,两瓶都得要超标了,还不如大大方方拿一瓶58度的国窖1927,专攻军队的,力度劲道够大,也能节省一些。

    不过总结会上总体来说大家都比较克制,虽然这年头还没有中午禁酒令这一说,但是这种场面饭局,除非遇到了几个投缘要较酒的,所以大家也都是浅尝辄止,鲜有一瓶喝完还要二瓶的。

    出乎沙正阳的预料,今年的敬酒是分成了体系来的,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主要领导各自带队,带着班子来挨桌敬酒,这样也极大的节省了时间和酒,一桌一杯,大家都轻松,陪酒的也洒脱。

    趁着市委这帮子人来敬酒,沙正阳也尾行,跟在冀文东身后,小声的约定了饭局。

    沙正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约局时对方内心的满意,虽然那张黑脸上看不出多少变化,但是从对方那一声“嗯”中,就能感受到那种愉悦,似乎是对自己的殷勤或者说懂事很高兴。

    沙正阳一直试图揣摩冀文东对自己不太友善的原因,或者说他觉得像冀文东这种的军队中干到正团级,又到省委政法委工作担任一级领导的角色,不该如此浅薄才对,但是经过一番琢磨之后倒也觉得正常。

    省委政法委政治部副主任的确说不上一个含金量有多高的职位,那份从部队中主官到一个说不上多么显赫的部门里冷落几年,才又获得机会,起起落落的滋味不好受。

    但是到了宛州市委担任常委兼政法高官就不一样了。

    或许这种心理状态的转换让对方到宛州之后一时间有些失衡或者说膨胀了,而自己这个在宛州也算是风云人物的名声让他下意识的有些要压一压的感觉?

    对此沙正阳倒也能理解,前世中自己不也一样经历过无数这类事情么?不也一样有过沾沾自喜和自我膨胀的感觉么?

    很正常。

    平常心看待即可。

    他也相信随着时间流逝,地方事务的棘手,会让对方慢慢沉淀下来,厚重起来,如果他做不到,那么他可能就仅止于此了。

    既然定了饭局,沙正阳也就需要考虑邀请几位合适的陪客了。

    首先确定了薛向峰,几次打交道之后,沙正阳和薛向峰关系还算不错。

    另外沙正阳也拉上了肖寿安和常磊两口子,另外还把杜克利也叫上了。

    杜克利现在市府办担任副主任,和各方打交道都比较多。

    谭兴志出事之后,市公安局副局长空缺一人,肖寿安是最有力的竞争人选,或者说基本上就是第一人选,加之他和常磊关系密切,沙正阳以前也打过几次交道,拉上也算结份善缘。

    倒是常磊两口子层次低了一点儿,但是既然是私人邀请,两口子都在政法这条线上,也说得过去,而且姚莉还在市检察院政治部工作,而冀文东也是省政法委政治部下来的,勉强拉扯上一点儿关系。

    这样一个小饭局,光是陪客都要煞费苦心,所以沙正阳也是很腻烦这种请客吃饭。

    对冀文东,请客就肯定不能档次太低,但在宛州宾馆肯定又不合适,所以沙正阳也就安排在了汉江国际酒店。

    薛向峰和肖寿安联袂先到,紧接着杜克利也到了,倒是常磊两口子姗姗来迟。

    “开发区分局省里边已经批了,主要是抓紧落实编制,95年市公安局肯定会到省公安专科学校去要一批,但这都是新瓜蛋子,还得一年半载才能派得上用场,开发区分局这边肯定先得从宛阳分局和市局机关里抽调一批警力过来,……”

    薛向峰很健谈,顺口说了一句:“寿安,开发区分局要组建,首先就是刑侦、治安和派出所这三块要搭起来,你们刑侦支队要考虑下去三五个人牵头,你要考虑一下。”

    “嘿嘿,薛局,我看常磊就不错,不过过去当开发区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就有点儿耽搁了。”肖寿安嘿嘿一笑,“沙主任,你说是不是?”

    “嘿嘿,我倒是欢迎,就怕是有些人心气就不顺了。”沙正阳斜晲了常磊一眼,“开发区分局级别低了点儿,刑警大队长和副局长都是副科级吧?”

    “都这样,我们支队才副县级,常磊过去到刑警大队就没多大意思了。”肖寿安也乐呵呵的道:“我还有些舍不得呢,常磊当个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还差不多,薛局,你说呢?”

    分管刑侦副局长和刑警大队长在级别上是一样的,甚至刑警大队长也能进局党委,但这却是两个概念,一步到位副局长和当个刑警大队长,那中间还有三五年的资历打熬,所以完全不一样。

    “这事儿现在还说不到那一步,常磊该去祁局长和卢局长汇报工作嘛。”

    薛向峰当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发表意见,这种场合不是谈这种事情的地方,当然肖寿安和沙正阳凑趣说两句没有问题,但处在他的身份位置上,就不宜发表意见了。



    饭前的随意一个话题都能引起很多故事。

    身处局中者,有漫不经心,也有唏嘘感慨无限。

    起码常磊和姚莉都是心中狂跳,嘴舌发干。

    之前沙正阳邀约着他们夫妻俩时也没多说什么,只说吃顿饭,有薛向峰、肖寿安参加,主宾是市委常委、政法委I书记冀文东。

    能参加这样一个饭局,哪怕是作为陪客,起码也能混个脸熟了,很难得。

    常磊和姚莉都不是那种假清高的角色,深处这个社会中,尤其是要走体制内这条路,人情世故免不了,人脉关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薛向峰是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冀文东是政法委I书记,都是能决定常磊命运的人物,吃顿饭未必能有多大效果,但是绝对不是坏事,起码在领导心目中能加深印象。

    未来也许就是这种日积月累的印象铺垫,说不定就能铺垫出一个机会来。

    这陡然间就把话题转到了常磊的下一步去向上了,不得不让常磊心速加快。

    之前肖寿安曾经和他谈起过,经开区新建,有些机会,他以为是让他到经开区担任刑警大队长,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他也表态愿意。

    但没想到似乎肖寿安有些不止于此的意思,就当着薛向峰的面提了出来。

    虽然薛向峰没有明确表态,这种情形本身也不可能表态,但这起码是一个好兆头。

    最起码刑警大队长是稳了,就看能不能搏一把分管刑侦的副局长了。

    这两者之间差距不小,也许就是三五年时间,对常磊来说当然不一般。

    只是出于这种场合下,他的确不好插言,也轮不到他插言。

    “薛局,谭兴志都不在这么久了,老肖是不是该上了?组织部考察就不能推到年前么?”

    只有几个人,沙正阳话也就放得开,肖寿安是组织考察对象,这基本上是明确了的,只是没对外宣布而已。

    沙正阳把话题岔开了,既然薛向峰不愿意谈,再继续说,只会适得其反,还不如另寻机会,起码也给了薛向峰一个初步印象,有这么一回事了。

    “谁知道组织部那边怎么搞的?我也希望寿安的事情早点敲定,这春节值班也多一个人,大家也可以多耍两天。”薛向峰撇撇嘴,“前天碰到了组织部金部长,他说年前时间太紧了,实在来不及了,只有过了大年十五再来考察了。”

    肖寿安倒是乐呵呵的,似乎不在意,但谁又能不在意?

    早一天明确,早一天心里踏实,这年头不到红头子文件下来那天,谁都不敢打包票。

    “组织部那边太拖了,不过也难为他们了,冀书记才来,他们也要尊重一下冀书记,人家才来情况都没摸清楚,你这边就要人事任命,肯定有点儿不尊重,所以放一下也好。”杜克利插话,他在市政府办里,消息最灵通。

    “倒也是这个道理,不过老肖就亏了。”沙正阳耸耸肩,正说着间,沙正阳电话响了,沙正阳看了看,“冀书记到了,走,咱们去迎接一下。”

    佳美把冀文东送到了酒店大门上就离开了,沙正阳和薛向峰一行人众星捧月一般的簇拥着冀文东入场,沙正阳感觉对方很喜欢这种格局排场。

    这种喜好倒也说不上是什么坏毛病,只是给沙正阳感觉格局就有点儿小了。

    不过对沙正阳来说却无所谓,本身也就是纯粹的工作关系,求同存异,不是每个工作关系都能发展到默契无间的,他沙正阳的魅力也还没有强到那个地步。

    两瓶东方红国窖1949拿了上来。

    汉江国际酒店是华峰电器和三洋若斯电器的定点接待,若是单论沙正阳这点儿工资奖金,真要经常私人在这些地方请客,他还真的承受不起。

    不过挂账挂在华峰或者三洋若斯上都不是问题,尤其是华峰那边就更不是问题了。

    不过一般情况下沙正阳是不愿意如此处理的,很容易授人以柄,他更愿意记账在这里,等到合适时机一起来结账处理,凭着他这张脸,在这里还是能混得开的。

    怎么来处理,他还没想好,说实话,为了钱而发愁,真的有点儿像重生者的耻辱,但确实如此,这几年来,沙正阳似乎还真没为自己捞点儿钱的想法,太lo了。

    酒局文化素来有,但各地风格大同小异。

    体制内的酒局更为特殊一些,大家讲求一个层次对等,无论是单位公务酒局,还是私人酒局,都是如此。

    冀文东作为宛州政法体系的最高领导,照理说沙正阳的层次还是略差了一点,但是沙正阳也有沙正阳的特殊之处。

    一来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和主任均由市委常委钱正一人兼任,沙正阳是实质性的第二人,说得过去。

    二来,沙正阳是市高官林春鸣从汉都带过来的人,这种特殊性自然让人刮目相看。

    三来,沙正来宛州之后的种种惊艳表现足以让人看得到其潜力,冀文东自然不会眼盲。

    正因为如此,冀文东对于沙正阳约局还是很满意的。

    沙正阳选择的陪客也让冀文东感觉到了重视,薛向峰是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正处级,肖寿安是市公安局副局长的人选,如无意外,年后就会过考察,然后市委常委会过会就会正式任命,这一点他同样清楚。

    哪怕是杜克利也是市政府办副主任,一样被不简单。

    倒是常磊和姚莉层次低了一点,但也可以理解,冀文东估计应该是沙正阳在政法圈子里的私人朋友,在介绍之后,到也多了几分亲切,一是冀文东转业后也曾经在西南政法学院进行短期培训进修,二是姚莉的市检察院政治部工作也让他有了一些共同语言。

    这一方面让冀文东也对沙正阳的观感好了不少。

    虽然被不喜欢这样的酒局,但是在场面走,各种花式约酒段子沙正阳也不会少,有薛向峰的帮衬,很快沙正阳就把酒局掀起了一次“高潮”。

    冀文东的确是冀省人,在酒量上有着不俗的量,面对车轮战也不怵,甚至反杀,让沙正阳都咋舌不已。

    “冀书记,总的来说,宛州社会治安状况还是相当不错的,但警力不足仍然是一大制约,随着宛州经济迅猛发展,农村剩余劳动力大量涌入城市,出租房大量增多,尤其是在城郊结合部,给城区内带来了巨大的社会治安压力。”

    薛向峰很开就把话题引到了公安工作上来,也算是像冀文东介绍当下宛州市区社会治安状况存在的一些问题和隐忧。

    “目前宛阳分局仅有警力220人,龙陵分局仅有警力145人,城区万人警力连两人都达不到,这在全省警力都算是最低的城市之一,仅比夔塘、巴原两地区略好,……”

    “经开区分局省里边批了多少个警力?”冀文东对于公安这一块工作还是很重视的,尤其是经开区。

    林春鸣在他走马上任伊始就给他交代了,经开区未来几年都将是宛州经济发动机,招商引资和工业发展会带动整个经开区城市基建的迅猛发展,也会带来很多社会治安问题。

    “75个警力,但不瞒冀书记,市局考虑经开区新设,恐怕暂时不需要那么力量,暂时考虑先设立三个派出所,共配置32名警力,另外在分局机关配置33名警力,另外10名警力会安排到宛阳分局,以缓解宛阳警力严重不足的窘况。”

    薛向峰对此很坦然。

    冀文东端起酒杯和薛向峰碰了一下杯,缓缓摇头,“向峰,这恐怕不妥,林书记对开发区分局组建很重视,对警力配备也有专门要求,就是要确保开发区社会治安不能出任何问题,在我看来,75名警力不算多,派出所之外,刑侦治安这两大部门起码也得要二十来人吧,剩下办公室政工科这一类部门也要三五人吧,我觉得差不多。”

    薛向峰苦笑。

    这位冀书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这么坚持这一点。

    宛阳那边社会治安压力要大得多,经开区这边虽然发展很快,但是也还要一个过程,企业建起来,然后生产,这都是有一个时间段,市局本来也就是考虑先给宛阳补充一些警力,经开区现在只有一个派出所,虽说压力很大,但是现在也熬过来了,骤然补充几十个警力,岂有反而过不了的事情?

    就连沙正阳也感觉到冀文东有些教条了,但是这种事情他也不能插话,毕竟冀文东的态度是对经开区工作的重视和支持。

    “冀书记,薛局,个人认为,未来经开区和真阳与现在的主城区发展会日益一体化,真阳日后撤县设区也应该是一个趋势,不妨可以统筹考虑,冀书记可以向市委提出来为市公安局再增加部分编制以弥补宛阳和龙陵警力的不足,现在如何来科学调配,市公安局可以搞一个调研再来决定嘛。”沙正阳只能在中间打一张和牌。

    沙正阳含蓄的提醒让冀文东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越权了。

    加上新成立的经开区分局,三个分局都属于市局直管,经开区申请编制时可以按75名来申请,但是在具体调配时如何灵活安排是市公安局的权力,薛向峰向自己解释是尊重自己,自己就显得有些急切了。

    也幸好沙正阳的搭话让自己得以缓颊,也找到一个合适的台阶下,冀文东定了定神,瞥了一眼沙正阳,对沙正阳又多了几分好感,这才启口道:“正阳说的也对,市公安局搞一个调研对整个城区社会治安状况以及警力配备状况的基本情况做一个摸底,嗯,如果的确不足,市公安局提出来,政法委研究之后我去找林书记和冯市长,市编办那边我也亲自去跑。”

    薛向峰也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冀文东拗着脖子不松,那今天自己的话就有点儿自寻烦恼了,好在沙正阳助了自己一臂之力。



    一局酒看似并没有能解决多少问题,但是却能很好的改善双方印象和关系。

    两天后冀文东到经开区调研,中午钱正亲自作陪,宾主尽欢。

    沙正阳自然也跑不掉,气氛很融洽。

    经开区公安分局也会在年后就要挂牌,所需警力先行从市公安局机关、宛阳分局、龙陵分局抽调,从真阳县公安局借调部分。

    应该说冀文东在林春鸣那里还是有一些话语权的,否则市里边在人事编制上的松口没那么容易。

    沙正阳对冀文东的印象不算太好,但是觉得也还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毕竟对方才来宛州不久,对地方工作还有些不太熟悉,有一些倾向也很正常。

    对沙正阳来说,现在他也没有太多心思去考虑其他,年边上了,开发区的工地建设却不能停,一大批已经签约的项目都要在年后铺开建设。

    尤其是雀巢食品产业园的建设更是高标准严要求,沙正阳也是专门交代众志建设务必要以典范精品的模本来塑造,为日后开发区的厂区建设树立一个标杆。

    “放心吧,沙主任,我们都把建汉都东方红大厦的一部分力量抽过来了,这种标准式厂房难度不算大,不过要建成生态花园式厂区有些浪费了倒是真的,这年头有几个这么干?”

    赵一善明白沙正阳的心思,一只手撑在桑塔纳的引擎盖上,一只手的手指在引擎盖上的图纸上指点着,“看看这架势,我估摸着厂子还没开工,都要成周围老百姓早晨锻炼的好去处了。”

    沙正阳被逗笑了,这家伙的话还真够夸张,经开区境内几乎没有生活区,起码现在是如此,更不存在有多少晨练的老百姓。

    但这一点在经开区下一步规划时也有了一些调整,在主要工业区的周边区域仍然规划了部分商住区域,这种科学合理的分配才能促成经开区的综合健康发展。

    “老赵,你该知道这个项目对经开区的重要性,一句话,既要保证速度,更要保证质量,五月份周边的生态绿化必须要有一个大模样出来,厂区建设按照你们既定计划走,春节你们如何休假我管不着,我只管要按照进度来。”

    沙正阳的话没有让赵一善觉得为难,搞建筑行业就别指望着像其他行业那样过安分年,一切都要服从质量和进度需要。

    “放心,我们三十开始放假,初四就正式开工,只有四天假。”

    赵一善的众志建设已经在宛州打开了局面,能垫资,而且关键在于敢啃硬骨头。

    这是陆健最喜欢的一支队伍,每每遇到建设上的麻烦困难,陆健首先想到的都是赵一善,现在赵一善和陆健的密切程度都快赶上沙正阳了。

    “注意安全,节假日期间,更要严格按照管理规定来,别大意。”这些话本都不该沙正阳提醒,但沙正阳也知道众志建设压力很大,不得不从在汉都在建的东方红大厦那边抽掉了部分员工过来,担心他们还不熟悉情况。

    “这是铁律,沙主任放心,跟着我老赵干的,都得要按照管理规定来,别的不敢说,我得对跟我出来的兄弟们负责。”赵一善笑了笑,“像东方红大厦那边,没把握的,我宁肯不干。”

    东方红大厦那边已经正式全面开工建设,基坑挖掘已经铺开,众志建设作为一个分包商,也获得了一些辅助性的工程,总包方是中建九局。

    “老赵除了这两块外,众志建设还有项目么?”难得遇上赵一善,沙正阳也就多问几句,赵一善虽然这段时间在宛州多一些,但是这边主要还是他的一个副总兼宛州项目公司经理何一丹来负责。

    “东方红大厦有一个项目部,另外在银台也还有一个项目公司,宛州这边算是目前最大的项目,主要还是人手太少了,我听说市三建司负债太重,可能要改制,我找人问过了,据说汉都市里对有意接盘者身份不受限,我也向宁总汇报了,宁总比较支持,但她希望再看看,压压价。”

    赵一善的话让沙正阳颇为吃惊,宁月婵这一步动作很猛啊,居然没和自己提及?这是要不动声色给自己一个傲娇姿态,以展示她的魄力么?

    市三建司不就是高铎原来所在的公司么?规模相当大啊,最高峰接近两千来人,就算是现在起码也有一千来号人吧?众志建设要开启的疯狂兼并时代了么?

    “有把握么?”沙正阳不多问,专业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去办,这是他信奉的原则。

    “三建司债务较重,缺乏流动资金,冗员太多,这是国企通病,但基本架构还是健全的,我们拿下三建司可以极大的改善我们众志建设的人力结构,对我们的人才充实十分有利,另外我们也可以直接继承三建司的建筑资质,不再受原来县建筑公司的这些束缚了。”赵一善很坦然,“我觉得还是有把握的。”

    “资金方面宁总怎么说?”沙正阳再多问了一句。

    “她说直接由东方红集团这边解决,不走投资公司那边了,原来众志建设那块土地可以与集团进行置换,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赵一善道。

    虽然众志建设近乎于东方红集团的全资子公司,但是银台县政府和公司员工共持有20%股份,而随着期权激励机制,每年众志建设只要完成了设定目标,东方红集团和县政府股份都还要持续缩减,这也是为了激励以赵一善为首的管理层努力工作。

    “嗯,只要宁总支持就行,抓住时机促成飞跃,希望众志建设能迅速成长起来,我真心希望二十年后能够看到一个足迹踏遍全世界的众志建设。”

    沙正阳对赵一善前世历史很清楚,这是一个基建狂魔。

    众志建设规模越做越大,按照惯例涉足房地产甚至逐渐变成房地产为主业也是常态,而且众志建设也有非常多的机会摇身一变成为汉川房地产几巨头之一,但是众志建设的房地产始终只是一个众志建设下边的一部分,而且体量也不算很大,只能说在汉川勉强道得上名号。

    众志建设和国内很多知名房地产尚合作过,在高速公路建设和高铁建设时代更是突飞猛进,甚至跟随着中建集团到了国外打拼市场,赵一善就曾经对外宣称过他是一个建筑企业家,但不是一个房地产商。

    赵一善眉花眼笑,“谢谢沙主任吉言了,我这辈子不图什么,就希望能修最好的楼,建最好的路和桥,如果能把众志建设的牌子打到国外去,那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那希望老赵就要保持初心,始终如一了。”沙正阳颇有深意的道。

    年前的事情始终是纷繁的,经开区相对单纯,但是沙正阳还挂着一个市委政研室副主任的头衔,而且是主持市委政研室的工作,所以再说平时不怎么过问,但是年边上有些事情也得要梳理一下。

    贝一河的主要精力都被压在了七厂二所的搬迁上,而随着七厂二所选址结束并进入正式建设阶段,贝一河的工作任务更重。

    作为七厂二所搬迁领导小组办公室的副主任,沙正阳基本上把所有工作职责都委托给了贝一河,年后沙正阳这个办公室副主任就会卸任,由贝一河来接任,这其实也是对贝一河工作的一个认可。

    “这一片就是未来的宛州八中,也就是七厂二所搬迁出来之后在其原有的子弟校基础上新建的两所中学之一选址地,这个区域位置适中,正好处于未来蓝光厂、红梅厂几个生活区的交汇处,距离汉宏厂生活区也不算远,而且临河,环境很不错。”

    贝一河对他现在的工作状况很满意,虽然辛苦了一点,不但要承担七厂二所搬迁的协调工作,而且政研室经济处这边的工作他也丢不掉,所以基本上都是晚上来加班处理经济处的工作。

    “虽然从现在看起来远了点,但是公交公司那边正在进行规划,明年39路公交车就会从火车南站开到这里,另外规划中的58路公交车也会在明年下半年开通,市中心医院到石桥铺,要过这里。”

    “建委那边的规划要多征求七厂二所的意见,不能像我们这边在地图上比划一下就行了,我们对宛州很熟悉了,但是七厂二所的领导,尤其是职工代表未必就清楚,可以做一个分区域的模型出来,花点儿钱也有必要,届时看起来更直观,……”

    沙正阳知道这七厂二所搬迁没有三五年是了断不了的,而且各种琐碎繁杂的问题还会在日后工作中不断冒出来,所以只有力求在一开始就考虑细致周全,尽可能的减少问题的发生。

    “还有,公交规划,包括银行、邮局、派出所、公园这些设施的规划也要明确,不能太笼统,这容易让别人感觉到是在敷衍他们,认为市里没诚意,最好能够有一个明确落成的时间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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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正阳的建议让贝一河忍不住苦笑,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似乎已经多了两条皱纹的额际。

    “怎么了?”沙正阳把身体向后靠了靠,笑着问道:“这些部门都不给准信儿?”

    “嘿嘿,沙主任,你也知道这些单位,你找上门去,说半天,人家都不来气,建委那边也有怨气,……”

    贝一河也只是一个协调机构的办事人员,连建委那边都不来气,那你要指望其他部门都积极踊跃,那就更不可能了。

    贝一河的叫苦也让沙正阳意识到这类临时性的协调机构面临的难题。

    本身并不具备多少职能,只是一个市里边临时组建的机构,领导头衔挂了一长串,但具体做事情的就那么两三个人,可对接的部门单位却是不少。

    找领导,人家不爱理你,也经常找不到人;找下边办事的人,都说要等领导的拍板决策。

    召集开个协调会,来的都是一些说话作不了数的办事人员,这种情形沙正阳也了解,甚至在前世中他也一样遭遇过无数。

    “这些情况不能忽视,该向钟书记汇报的需要向钟书记汇报,该开会的还得要开会,该发文件的还得要发文件。”

    沙正阳也清楚这类事情不好处理,但不好处理业的要做,省里对七厂二所搬迁是有工作进度要求的,明年三月省里的督导检查组就要来检查进度了解情况,到时候被七厂二所的人给奏一本,市里是有人要挨板子的。

    “但光靠这些常规套路还不行,得让各个部门有紧迫感,有压力才行,老贝,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贝一河沉吟着,好半晌才道:“办法肯定有,但是第一工作量肯定会大很多,第二如你所说要花钱,第三,肯定会得罪一些人。”

    “哦?说来听听,得罪人的工作才是干好了的工作,都是那种常规套路,对大家哪里有触动?”沙正阳乐了。

    “其实也简单,一来把几块细化,教育、医疗这一块是首当其冲,进度列出来,细化各个部门权责和进度,做成模块,每周或者每半个月进行通报,成绩进度没按计划实施完成的,纳入年终考评扣分,和单位年终奖金挂钩,……”

    沙正阳竖起大拇指,笑了起来,“高招,老贝,你也是操练出来了啊。”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今年市里发的奖金不少,都是按照目标来打分,各个单位都有差距,分成了好几档,最低档和最高档据说差距高达上千,一分都是四五十块,涉及到大一点儿的单位,比如公安局,那就是好几万,都是落到个人头上的,谁敢不重视?”

    “嗯,有道理,年初做考核办法时应该把这类专项工作列入进去,加重分值。”沙正阳点点头。

    “二来就是要加大和七厂二所的联系协调,要多和他们沟通,关键在于要多去跑,了解他们的想法意见,不然到具体落实实施的时候,他们的意见不一,让我们这边职能部门也难以做出应对规划,结果大家都不满意。”

    贝一河还是在工作上下了功夫的,但是人手不足加上交通工具也没有,经常临时性的去市委办申请用车,没车就只能干瞪眼。

    “嗯,这个我来协调,年后市里要添置一批车辆,我争取从市委办那边要一辆车过来,市委政研室说是独立的,但是还是从属于市委办,但起码也该单独配一两台车了。”沙正阳点头,“我来负责解决。”

    贝一河心情也很愉快,跟着沙正阳干事情就是爽利,说什么就什么,能办就马上给你办,绝不拖泥带水。

    “第三就是可能要牵扯到各个职能部门,尤其是涉及到一些部门领导工作和权责,需要和他们说清楚,否则到时候扣分他们又觉得没提前和他们交代清楚,这要开一次高级别会议,专门重点一一落实讲到,……”

    “嗯,这件事情也由我来协调,届时请钟书记主持,林书记、冯市长都参加并讲话强调。”沙正阳记下了,“各单位一把手和具体责任人来参加。”

    “嗯,那最好,这个会其实时间不需要太长,一个小时就能解决,说具体干货,落实具体责任到人,我的意见是把七厂二所主要领导也都请到,就像是搞一次对接,吃顿饭,加深一下相互印象。”贝一河搓搓手。

    沙正阳笑了起来,“行,会议经费我来解决,会议你来安排,主要领导我去请,就在年前,还有一个星期过年,争取三天内落实下来。”

    费璐一直在旁边的厨房里做着菜。

    今天是星期日,沙正阳没出门,贝一河有工作要和沙正阳商量,二人很自然的就在贝一河的办公桌上商量起来了。

    丈夫和沙正阳的对话她一直竖着耳朵在听着。

    这段时间丈夫压力很大,主要就是七厂二所的搬迁问题遇到了一些困难,尤其是像建委、教育局、供电局、邮电局、银行、公交公司这些单位要一一协调到,劳神费力,而且效果也不佳。

    在费璐看来,一方面是丈夫人脉关系还不够厚实,在市里时间太短,对那些职能部门领导们都不熟悉,人家也没有把你打上眼。

    另一方面也还是因为丈夫官职太低,政研室一个处长,你要对那些手握大权的职能部门指手画脚,人家怎么可能卖你的面子?

    不过听到丈夫和沙正阳之间的对话,沙正阳对自己丈夫提出的建议和意见信手拈来,游刃有余的做出裁断,费璐也才意识到,这个年轻人似乎并不像当初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只是依靠着市委I书记的信任就一步登天。

    如丈夫经常和自己提到的那样,沙正阳从各个方面都更像是一个浸淫体制多年的角色,对体制内种种心照不宣的规则了如指掌,处理这类事情的手法更是炉火纯青,他自叹弗如。

    即便是自己坐在沙正阳那个位置上,也一样难以做得那样恰到好处。

    所以丈夫一直在说,跟着沙正阳做事情,未必轻松,但是心里边踏实,什么疑难杂症,对方总能找到对策来解决处理好。

    看见越发高挑的贝婧蕾进屋来的时候,沙正阳的目光才从图纸上收回来,“婧蕾补课补完了?”

    “正阳哥又到我们家蹭饭?”

    已经满了十七岁的贝婧蕾目光明澈,眼瞳如钻,嘴角上挂着的两枚酒窝浅笑隐隐,让人赏心悦目,一条背带牛仔裤更是把少女的娇俏明媚勾勒得如诗如画。

    沙正阳也不得不承认集合了贝一河和费璐的优点这个丫头再有几年绝对可以去参加选美大赛的资质,堪称完美。

    “这丫头,有你这样说话的么?”贝一河又好气又好笑,女儿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独立,性格也是有些叛逆的味道了,好在贝婧蕾的成绩让人很放心,两口子心里也很踏实。

    “爸,正阳哥自己都这么说的,上次也是星期天我看他十一点而过都不出门,在那里磨磨蹭蹭,而且还在那里耸着鼻子,我就问他在那干啥呢,他说我妈做的菜香干扰了他的思路,这不就摆明了想要蹭饭么?果然中午你一叫他,他就滋溜一声过来坐上了,……”

    贝婧蕾毫不留情的话语让哪怕是脸皮够厚的沙正阳也都有些尴尬,这丫头,也太不客气了吧?

    好歹我也还是你老爹的直接领导,也不怕自己给你老爹小鞋穿?

    肆无忌惮啊。

    “婧蕾,你不觉得我的表现也是证明费老师手艺好么?你正阳哥好歹走到外边也还是有人请吃饭的,不信你问你爸爸,我要到啥宛州宾馆或者汉江国际酒店门口去溜达溜达,保管有人热情相邀,说得你正阳哥好像还找不到饭局了。”

    沙正阳装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逗这小丫头的确能让人轻松许多,仿佛工作上的压力都被卸掉了,沙正阳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切,那你比孔乙己还不如,人家孔乙己哪怕再没钱,也是去温一碗酒,吃一碟茴香豆,还要排出九文大钱,你呢,居然到酒店门口去蹭饭,这比孔乙己偷书还可耻吧?人家孔乙己偷书是迫于生计,正阳哥你呢?”

    小丫头一番话振振有词,逗得贝一河和刚端菜进来的费璐都是忍俊不禁,倒是沙正阳有些不好意思,“读书人蹭饭,也算蹭么?读书人窃书都不算偷,那读书人蹭饭肯定也不能算蹭,……”

    “那算啥?”贝婧蕾咬着嘴唇等着一双黑钻般的美瞳看着沙正阳。

    沙正阳居然被看得有些心里发慌,定了定神才道:“算美食家的免费品鉴吧。”

    沙正阳的回答显然让贝婧蕾很不满意,嘟了嘟嘴,一脸不满意:“那你也该请我们一家人吃饭,礼尚往来啊。”

    “一定一定。”沙正阳赶紧道。

    “一点儿都没诚意,既不定地点,也不明确时间。”贝婧蕾得寸进尺,“没有你这样请客的。”

    贝一河和费璐都微笑着在一边看着,女儿和沙正阳之间的斗嘴显然能进一步拉近两家人之间的关系。

    这不是坏事。

    尤其是贝一河和费璐都隐约知晓沙正阳可能要不了太久之间就要卸任市委政研室副主任这一职务,日后贝一河能不能接任这个政研室副主任,沙正阳有很大的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