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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进入山林之中后所有人才发现,这条小路几乎完全被混乱的荆棘遮盖,因为路况崎岖复杂,而且都是一直往密林之中穿行,随着山势逐渐陡峭,路上到处都是丢弃的牛马骡车和一袋一袋的粮食,好在山匪走的匆忙,这些粮食很少散开,而让陈旭略有些心安的是,一路走了半个小时,并没有发现任何被山匪杀死的镇上的乡民,这也让他提的高高的心放下了不少。

    驱马走在前面的房宽和三十多个马卒已经慢慢散开,随着树木越来越高大,荆棘虽然减少,但山势更加陡峭,山林越发阴森,很多地方大堆大堆丢弃着粮食。

    “你们把这些粮食都收集好扛出去运回镇上!”陈旭当然不肯让乡民跟着去当炮灰,一路看见粮食便吩咐跟随而来的乡民把粮食弄出去,零零散散竟然弄了近百石,而陈旭的做法房宽并没有阻止。

    税粮丢失清河镇固然责任重大,但他作为雉县的县尉,有驱匪安民的责任,一旦此事传出去,估计他这个县尉也当到头了,罢官是最轻的,如果乡民死伤惨重,他被砍头一点儿都不冤,因为这股山匪他早就知道,只不过因为深藏在莽莽伏牛山中,而且每次抢劫作案都是随机的,加上通讯不畅,曾经几次都让他扑空。

    而这次因为劫匪动作太大,几乎是倾巢而出,加上劫持一百多民夫还有几百石粮食,因此绝对是一网打尽的最好机会。

    房宽骑在马上脸色狰狞,这次一定要将这些山匪一个一个砍掉脑袋挂在雉县的城头上,才能出掉心中这口闷气。

    “大人,这里发现一个人!”前面搜寻的兵卒突然大喊起来。

    房宽赶紧赶过去,果然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躺在一块大石头上面,还有呼吸,但却昏迷不醒。

    “这不是我们镇上的人!”陈旭带着几个年纪稍大的乡民围上去看了一眼,几个乡民都摇头。

    “这么说就是山匪了,绑了!”房宽一声令下,两个兵卒立刻用树藤将这个年轻人捆的像个粽子一样吊在一棵树杈上。

    十多分钟后,一个兵卒再次发现一个昏倒在一块空地之中的山匪。

    还没过多久,竟然又发现一个,情况和前面两个几乎一模一样。

    “你那朋友身手不错!”房宽此时也大致明白过来,忍不住对陈旭说。

    继续前行足足一个多小时,路上零零散散居然发现了七八个被打晕的山匪,而前方的山势也越来越崎岖陡峭,就像虞无涯和房宽所说,山匪因为人太多,抢劫的粮食也太多,一路上根据踩踏的痕迹和洒落丢弃的粮食,慢慢走到了一条山谷前方。

    “大人,前方山谷有动静!”前面一个兵卒突然大声嘶吼起来,所有人都赶紧停下来,在陈旭的招呼下,剩下的一些乡民都赶紧在石头和大树后面躲好。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和马蹄声,很快一身黑衣的虞无涯从一条狭窄的山谷中奔了出来。

    “别动手,自己人!”陈旭一看赶紧大喊,因为此时所有的兵卒都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弓弩对准了山谷的方向,一个不慎虞无涯可能就会转眼变成刺猬。

    而虞无涯对一群士兵根本没有丝毫在意,奔到陈旭面前脸色惊喜的大声说:“恩公,你们已经进来了,快随我走,我已经找到那群山匪的老巢,距离此地不过三里!”

    “当真?”房宽手一抬,所有的兵卒都把弓弩放了下来。

    “骗你作甚,沿途的暗哨已经都被我打昏,眼下可以畅通无阻直接堵住那条山谷,然后一把火全部烧死在里面!”

    陈旭:……

    “恩公,我这个主意如何?竟然敢抢劫税粮,陷恩公于危难,这些山匪当真死不足惜也!”虞无涯继续**叨叨。

    陈旭忍不住翻个白眼儿说:“一把火好说,那些被掳走的乡民怎么办?还有丢失的税粮怎么办?”

    “也是!”虞无涯知错就改,赶紧点头承认错误。

    “区区一群山匪而已,直接杀进去便是?”在战场上也曾经历过生死搏杀的房宽皱着眉头说。

    “那峡谷最狭窄处仅容一匹马过,完全是易守难攻的天堑,要杀进去恐怕殊为不易,除非先摸进去干掉岗哨,但眼下距离天黑尚早,只能等到天黑再说!”虞无涯摇摇头。

    “走,前去看看情形再做安排!”房宽直接说。

    接下来在虞无涯的带领下,三十多个兵卒和二十多个强壮一些的乡民一起进入一条峡谷,然后越走路越窄,前行差不多两里之后,果然看到一道犹如天堑一样相对而起的陡峭悬崖,中间狭窄无比,而且悬崖上还长满了荆棘古藤,里面什么都看不清楚,峡谷内黑漆漆凉沁沁,看着就有一种浑身鸡皮疙瘩的感觉。

    “难怪每次都无法找到,果然隐藏的够深,这一次看你们还能逃到哪儿去?”房宽虽然说的咬牙切齿,但脸上的兴奋深深的出卖了他的心情。

    如果这次能够成功绞杀这批山匪,绝对是大功一件,数百颗人头足以让他军功达到左庶长,凭借这份军功,再找人在咸阳运作一下,职务升任郡尉也是足够的。

    因为这道峡谷的阻拦,一群人都只能躲在外面的树林之中踌躇不前,虽然里面只是一伙山匪,但毕竟有杀伤力强大的弓弩,而且还是大秦马卒专用的制式轻驽,数十丈都能射穿七八层葛麻粗布,如果一个一个的进去,用菊花想也知道后果,绝对会死伤惨重,但就这样等下去,一旦天黑也是困难重重,因为虞无涯也仅仅只是摸到里面看了几眼就赶紧退了出来,从一个暗哨的嘴里逼问出来里面的大致情况,是个口小腹大的葫芦山谷,住着老老少少两百多人。

    打仗陈旭不懂,因此也不能贸然提意见,而且他还非常担心被俘进去的乡民,一旦攻进去之后出现混乱和胶着,那些山匪狗急跳墙之下杀掉乡民也极有可能,这个情况肯定是不允许出现的。



    这一等又是接近一个小时,期间房宽也安排几个兵卒偷偷摸摸的进入山谷查看过情况,回报的和虞无涯说的差不多,基本上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情形。

    “不能再等了!如若里面的山匪发现留在外面的暗哨全部都没有返回,恐怕会发生变故!”看看天色越来越晚,太阳已经开始落到侧面的山脊上,房宽忍不住了,吩咐所有人做好准备,准备强攻进去。

    看着兵卒都开始检查刀剑弓弩在峡谷口列队,兵卒身上的皮甲和在斜阳下闪烁着金光的青铜扣件,陈旭想了一下说:“县尉大人,我建议做一些伪装再摸进去更加稳妥一些!”

    “如何伪装?”房宽皱着眉头问。

    “砍一些青藤把野草和树枝绑在身上,这条峡谷长不过三十丈,而且里面都是荆棘,伪装之下慢慢摸进去,加上光线昏暗,即便是摸到里面的岗哨面前估计他们也不容易发现,只要干掉岗哨,一切自然就迎刃而解!”

    房宽细细思索了一下双眼冒光的说:“此法不错,唯要两个身手敏捷之人才行!”

    “恩公此法绝然奏效!”虞无涯也连声赞叹。

    “就这样说,我与虞兄一起进去如何?”房宽转头看着虞无涯。

    “正如我所愿!”虞无涯点头。

    于是一群人就在附近砍来一些荆棘野草,在陈旭和一群兵卒的帮助下,将这些野草树枝都用细藤绑在两人身上,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堆移动的树丛,蹲在荆棘中近在两三米的位置几乎都看不出来。

    “不错不错,此法妙哉,走!”在虞无涯的带领下,和房宽两人一前一后摸进峡谷之中,剩下的兵卒也都做好伪装,落后七八米跟在后面,一群人就像一条长满了树枝野草的长虫慢慢消失在谷口。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一个兵卒冲出来说:“速速跟我进去,岗哨已经被干掉了!”

    “呼~”陈旭终于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带领二十多个全身伪装的乡民手握刀剑棍棒也走入峡谷,而且很顺利的一路走出去,然后穿过一道宽不过两米的狭隘石缝,然后眼前一亮,在斜照下来的阳光中,果然看到一个面积约有数百亩的葫芦谷。

    四周数十个伪装的兵卒都手握弓弩隐藏在荆棘草丛之中,两个山匪歪倒在地上,脑袋都用一个极其恐怖的状态转到背后,瞪大一双眼睛,口鼻中有鲜血沁出,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尼玛,下手果然够狠!

    陈旭看了一眼就感觉有些心慌,赶紧把眼神移开。

    此时眼前开阔,山谷中的情形几乎一览无余,三十四栋破旧不堪的茅草屋聚集在山谷的一侧,山谷的尽头竟然还有一个小湖泊,满谷几乎都是种植麦菽的庄稼地,其中还有几棵高大的山柿子树,而在距离谷口不远的地方,地上堆着一大堆抢来的粮食,清河镇被劫持来的上百个乡民都蹲在粮食旁边,附近还有十几个手持弓弩刀剑的山匪看守,而在距离粮食不远处,除开有一群衣衫褴褛的山匪之外,竟然还有几个身材魁梧身穿皮甲腰跨长剑的大汉,还有两个衣着华美的年轻人,正在大声呵斥一群山匪。

    “县尉大人,那几个好像不是山匪啊!”陈旭看着那几个大汉和两个年轻人低声说。

    “嗯,那几个着皮甲的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武卒,看起来非常厉害,而那两个年青人或许很有来头,此事有些难办也!”房宽脸色有些难看的说。

    “呵呵,莫非房兄要临阵脱逃?”虞无涯蹲在旁边冷笑说。

    “哼,房某身为县尉,清扫匪徒为首要职责,焉能退缩,只不过那几个武卒不好对付,一旦发动攻击面对厮杀,恐怕我这些兄弟会损伤惨重!”房宽冷哼了一声。

    “等会儿那几个武卒交给我便是!”虞无涯点头说。

    “好!”房宽点头,然后对隐藏在四周的兵卒说:“稍后动手,那些山匪尽可以格杀,但那两个着华丽衣衫者必要活捉,我要弄清楚他们的身份和来历,这马卒才能配备的轻驽他们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说不定这次还会捕获一条大鱼!”

    “喏~”四周传来一阵整齐的低闷声音。

    很快太阳落山暮色四合,这茫茫山野之中青雾渐起,山谷中视线越来越差,已经变的朦朦胧胧,几个衣衫褴褛的山匪可能是发现外面的暗哨还没回来,于是招呼几声提着刀剑往谷口出走来。

    这几个人越走越近,很快就走到了陈旭等人附近不到五米的距离,但因为伪装的原因,他们什么都没看到,呼喊着两个人的名字竟然走到了一群隐藏的兵卒中间,然后几个兵卒突然暴起,手中的匕首直接捅进几个山匪的胸口或者脖子上,几个山匪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被拖入荆棘丛中。

    “出~”房宽一声令下,披着伪装的三十多个兵卒立刻矮身一路往堆积粮食的位置而去,而此时,几个看守乡民的山匪也都非常松懈,一个个饿的头昏眼花的满嘴骂骂咧咧,然后听着似乎有扑扑啦啦的声音传来,回身看过去,却只看见有些正在移动的树枝和野草,顿时以为自己看错了揉眼睛的时候,听着噗噗几声弓弩响起,几个山匪便惨叫着一头栽倒地上,而上百个被掳来的乡民顿时也慌乱起来。

    “别乱跑,快随我走!”陈旭几下扯掉头上的野草露出面孔。

    “咦,小里典大人!”虽然光线并不算好,但隔的近的几个乡民还是瞬间认出了陈旭,因为这张脸最近他们实在是太熟悉了,做梦都还在念叨小里典大人的丰功伟绩。

    “快走快走,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跟在陈旭身后的几个乡民也扯掉身上的伪装呼喝。

    “果然是里典大人来救我们了,快逃命去也!”一群乡民喜出望外,短暂的惊慌之后跟着陈旭等人往山谷口跑去。

    而几乎同时,干掉了几个山匪的兵卒已经往山匪居住的房子包围过去。



    虞无涯浑身插满野草和树枝,犹如一头奔跑的怪兽瞬间就冲到了其中一栋房子前面,他早已看好位置,那两个年轻人和几个武卒就在里面。

    嘭的一声,虞无涯反手从背上抽出一把漆黑的铁剑直接撞破窗户扑了进去,只听里面几声闷哼和怒吼传出来,然后木屋的一面墙壁突然被撞破一个大洞,一个皮甲大汉倒飞出来重重砸在地上,双眼圆睁,脖子上一道伤口,血水如同喷泉一样喷出数米远,躺在地上痉挛似的抽抽了几下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竟然敢陷害我恩公,受死!”

    伴随着虞无涯一声怒喝,房间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和一声男子的惨叫,接着噗通一声,一个年轻人披头散发的飞跌出来,紧接着一身树枝茅草的虞无涯扑了出来,手中的铁剑狠狠往背后刺了下去。

    “虞兄留活口!”房宽忍不住大吼一声。

    “砰!”虞无涯人在空中倒转铁剑,剑柄重重砸在年轻人的后脑勺上。

    此时山谷中光线昏暗,加上房宽和虞无涯等人速度迅猛无比,兵卒手中的弓弩噗噗不断响起,伴随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女人小孩的尖叫,山谷中瞬间大乱,无数人冲从房子里冲出来惊慌失措的到处乱跑,许多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后迎面看到几丛人形树枝移动而来,然后就听见箭矢入体的声音,伴随着剧痛惨叫一声栽到地上哀嚎翻滚,于是场面更加混乱。

    这只不过是一群山匪,实际上连山匪都算不上,正儿八经只能算是山民,躲在这里安静的生活了许多年,许多人一辈子都没下过山,一些男人偶尔结伴下山打个劫偷偷摸摸偷点儿钱财,哪里见过这种血肉横飞的厮杀,许多人早已吓的趴下地上连呼饶命。

    短短不过二十分钟,山谷中便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荡漾开来,哀嚎惨叫声到处都是,还有几间房子直接被打翻的松明火烛点燃,瞬间熊熊大火腾空而起,把山谷映照的红亮无比。

    上百个几乎没有任何厮杀经验的普通山民,面对三十多个全副武装在战场上杀过人拿过军功的正规兵卒,加上又是突然偷袭,场面几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半个小时后,呼喝厮杀声慢慢停止下来,许多的妇孺老幼都在兵卒的呵斥下聚集到一处,剩下一些还活着的青壮年山匪被一群兵卒连拽带踹,也不管受没受伤,大声喝骂这全部赶到一堆,一个个惊恐的趴在地上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此时只要是稍微的反抗,迎接的要么是一支弩箭,要么就是一把长剑,当场就有几个直接被格杀,鲜血汩汩喷的到处都是。

    天色很暗,但在熊熊的火光中,房宽兴奋的眼珠子都红了,三十多个兵卒也都激动莫名,这上百个青壮年山匪,砍掉脑袋拿回去,那就是军功,在如今天下一统的局面下,如果陛下不再发布战争命令,剿匪辑盗就是唯一获得军功的机会。

    “说,你等谁是匪首?”房宽一脚踩在一个山匪的胸口,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剑悬在这个山匪的眼前,一滴滴鲜血噗噗不断的滴在山匪的脸上。

    “是……是姜岩……”这个山匪早已吓的魂不附体,浑身筛糠似的回答。

    “姜岩何在?”房宽眼睛在一群山匪中掠过,其中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的山匪一哆嗦,突然爬起来就往峡谷口跑去。

    “抓活的!”就在几个兵卒抬起弓弩的时候,房宽大吼一声,几个兵卒立刻拔腿追了上去,不过这家伙明显熟悉地形兼且经常爬山,因此速度贼快,在麦田荆棘中连窜带跳,很快就已经跑到了山谷的出口位置,但就在他即将冲入狭窄的山缝之中的时候,草丛中呼呼啦啦站起来一二十个身披伪装手持棍棒刀枪的乡民,一起呼喊着噼里啪啦就将其砸翻在地上,并且大脚丫子劈头盖脸的乱踹上去。

    “驴日的,让你抢我们的税粮!”

    “打,打死他~”

    “入你老娘~”

    各种愤怒的喝骂之中,这个山匪瞬间就没了声息,等几个兵卒追过来的时候,地上就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卧槽,太猛了!

    陈旭就站在旁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个山匪已经很干脆的挂了,浑身已经被刀枪棍棒砍劈打砸的稀烂,脑袋都破了个大洞,脑浆子混着血液汩汩流淌。

    几个兵卒面面相觑,只好赶紧将一群乡民赶走,然后拖着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回去交差。

    “噗通~”

    看着丢在面前的这具目不忍睹的尸体,房宽也呆呆的楞了许久,然后叹了一口气招呼手下开始善后。

    “天色太晚,今日就在山谷中扎营,你们几个出去把马匹都赶进来。”

    “你们几个去把没死透的处理一下,斩下首级清点。”

    “你们几个再去四周搜寻,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让乡民去搜寻青藤,所有的活口都绑好,切莫再走脱一个。”

    “选一些妇孺生火造饭……”

    一连串命令下来,很快所有人都再次忙碌起来,清河镇的一百多乡民也被兵卒催促着去收割青藤捆绑山匪,帮忙抬死人。

    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屠杀,地上密密麻麻摆满了数十具尸体,数十颗血肉模糊的头颅被整整齐齐的堆码在一起,在火光的映照下异常瘆人。

    基本上从来没有见过死人的陈旭远远的站在外圈,闻着空气中浓浓的血腥气息,五脏翻涌,憋了几分钟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哈哈,小里典大人憋不住了!”一群浑身染血的兵卒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笑你妈比啊,这是杀人好不好,太尼玛野蛮了!

    陈旭感觉魂魄都快吐出来了,一个不小心控制不好,说不定又会穿越。

    而此时,他也才真正明白秦朝是个什么样的时代。

    这些比原始人强那么一丢丢的古代人,对生命一点儿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似乎感觉杀人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畅快,就连清河镇的乡民也觉得杀死这些山匪就跟过年差不多,充满了兴奋。



    而陈旭不知道的是,这才是大秦这个时代最真实的写照。

    所谓的公平、正义,对生命的敬畏都还处于非常原始的状态,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血溅五步并不是武侠,后世的仁侠之义根本就还没有形成系统。

    简单的来说就是三观非常原始浅薄,你杀我抢我,那么我就干掉你,而且秦律对这种做法还一点儿惩罚都没有,相反,杀死山匪还有奖励,和后世完全不一样。

    而且清河镇的这些乡民也是早已憋了一口气,这群山匪平日可没少祸祸来往于县城和清河镇之间的乡民,平日被抢的也不在少数,往往是被狠狠的揍一顿之后丢失货物钱币只能自认倒霉,报官都没有用,等官兵赶到早就没人影了,即便是镇上的游缴带着俩手下耀武扬威,遇到一群山匪也只有认怂,更何况这次游缴还身负重伤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此时报仇雪恨,正当时也!

    已经扯掉了伪装的虞无涯提着一个衣衫华丽的青年过来,噗通一声如同丢破麻袋一般丢在陈旭面前。

    “恩公,陷害你的人已经抓到,我怀疑还是上次宛城之事,你看是杀还是刮!”

    陈旭脸色苍白的凑过去看了一下,这个青年不认识,约莫十八九岁,皮肤白皙,一看平日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

    “这并不是郡守的侄儿,还有一个呢?”陈旭转头问。

    “还在木屋之中!”

    “走,去看看!”陈旭站起来,跟着虞无涯往木屋走去。

    这栋木屋在山谷中来说,基本上算是最好最宽敞的一栋,不过一面土木结构的墙壁已经被打破了一个大洞,外面躺着一个早已被割破劲动脉死透的魁梧大汉,淌满一地的鲜血已经开始凝固。

    而房子里面的情形更加恐怖,横七竖八躺了六个魁梧的皮甲大汉,其中大部分手中的长剑都还没拔出来就挂了,不是脖子就是心口,几乎都是一击毙命,也都已经死硬了,鲜血流了满屋子。

    这是外间的情形,里面还有两间卧室,其中一间地上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女子没有受伤,但已经昏迷,而男的也已经昏迷蜷缩在地上,陈旭同样不认识,不过两腿间流下来一大滩血,整个下半身都泡在血水之中。

    看着陈旭扭曲的脸颊,虞无涯嘿嘿干笑几声说:“恩公,我闯进来的时候这一对狗男女正在行不雅之事,我一下没忍住,将他阉了!”

    “啊!?”陈旭瞬间菊花一缩,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然后赶紧上去用手在此人口鼻间摸了一下,发现还有微微的气息。

    “恩公放心,阉割一下不会死人,只不过以后就不能快活了!”虞无涯无所谓的耸耸肩。

    完全是医盲啊,谁特么告诉你阉割不会死人的,如果不止血照样会精尽……嗯,鲜血流尽而亡啊!

    而且明显这两个不认识的年轻人来历莫测,很可能和郡守的侄儿有关,而且看装束和几个跟随的手下,绝逼不会是普通的富家公子那么简单。

    所以这个人暂时绝对不能死了,不然今天一场规模空前的剿匪大战落到最后可能眼下一群人都会跟着吃亏,无数人会跟着掉脑袋。

    虞无涯可以亡命天涯继续闲云野鹤般的逍遥,而自己往哪儿跑?一旦自己跑了,陈姜氏和杏儿绝对会被报复遭受无妄之灾。

    “快去把房宽叫来!”陈旭脸色阴晴变换几下之后,额头的冷汗滚滚而下。

    不一会儿房宽带着两个兵卒大步走进来,脸上还洋溢着完全无法平复的激动大声说:“陈里典,你唤我何事?”

    陈旭此时已经把一件衣服撕破将年轻人的两腿间胡乱缠了一下,满手鲜血的站起来把自己的猜想说了一遍,房宽顿时脸就黑的像锅底一样。

    陈旭说的不错,而且一开始他也有这样的判断,山匪手中大秦正规马卒才能装备的轻驽就是这两个年轻人弄来的,因此想抓活口仔细盘问一下,但一通厮杀下来,被军功刺激的有些忘乎所以,把这茬儿就丢到了脑后,此时想起,顿时浑身冷汗沁沁,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你不是会医术吗,赶紧给他治疗啊!”房宽忍不住一把抓住陈旭的衣领大吼。

    “眼下天色已黑,到哪儿去找草药,而且就算是有草药,切掉的蛋蛋也长不回去啊!”陈旭苦笑着摇头。

    “医卜……快去找找活口中还有没有医卜!”房宽回身对两个兵卒怒吼。

    “喏~”两个兵卒赶紧奔跑出去,很快外面便传来大声的吼叫,不一会儿两个兵卒架进来一个站都站不稳的男人,三十岁左右,穿着灰色的粗布麻衣,头上挽着道髻,插着一根树枝当发簪,脸色苍白的浑身发抖。

    “你是医卜?快点儿,此人被伤了**,赶紧医治!”房宽将这个男人一脚踹到地上大吼。

    “大人,容我看看再说!”中年人虽然害怕,但看来还真的懂一些医术,战战兢兢的解开陈旭刚刚缠好的麻布,只看了一眼立刻把头摇的像巴浪鼓一样,“大人,此人肾囊已破,肾丸不知去向,无法医治也,眼下最多能够止血保命而已!”

    “那就赶紧医治!”房宽大喝,脸皮扭曲的像苦瓜一样。

    此时他心里已经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为了怜惜部下的生死让虞无涯这个江湖游侠来对付这两个年轻人和手下的。

    虞无涯这一剑割掉此人的肾丸,可能会闯下一桩大祸,自己今天辛苦大半天斩杀一窝山匪,最后功劳没弄到,到给自己惹下一屁股屎。

    “大人稍等,我要去把包裹取来!”医卜战战兢兢的站起来。

    “快去!”房宽一挥手,两个兵卒立刻拖着医卜便走,几分钟之后,医卜抱着一个背篓被两个兵卒再次拖了进来丢在地上。

    医卜打开藤筐,手脚麻利的从里面拿出来两个葫芦和一把小刀,蹲下来把青年人两腿间的烂肉割去,然后从葫芦里面倒出来一些药水冲洗一下,然后又用一些粉末敷上,接过陈旭已经撕好的布条仔细缠好,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满手鲜血的说:“大人,我已经给他上了止血药粉,性命当是无虞,不过此人阳势一去,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再传宗续子也!”

    “留下来好生照顾,如若他死了,你也便死!”房宽咬牙切齿的拂袖而去。



    此时山谷中就着燃烧的几栋房子,上百个乡民和三十多个兵卒都围着席地而坐休息,等待一些妇孺熬煮米饭和肉糜准备充饥。

    山谷中血腥气息弥漫,死尸和头颅摆了一地,加上还有许多受伤的山匪的哀嚎和妇孺的哭泣,天上浓云笼罩,星月具无,更有四周山岭之中野兽的咆哮怒吼此起彼伏,惊的数十匹战马都惊乱嘶鸣,而且县尉大人也脸色阴沉可怕,因此整个山谷之中气息极度压抑,开始都还在畅快谈笑的兵卒也都不敢大声喧哗。

    半个小时后,饭菜陆续做好,陈旭胡乱的吃了一碗,满心郁闷的再次去看望了一下那个被割了蛋蛋的家伙,发现气色虽然依旧苍白处在昏迷之中,但气息稳固了不少,看来性命是保住了。

    虽然保住了命但却没了命根子,这笔账甚至更加不好算,幸亏他不是郡守的侄儿,不然普天之下只能秦始皇能够保住自己这些人了。

    房间的几具尸体已经被几个山匪抬着丢到了外面,满地的鲜血也处理了一下。

    两个山匪惊恐的趴在地上,房宽坐在一张粗糙的矮榻上,身披铠甲眼神如刀盯着两个山匪。

    “讲,你等为何要劫税粮,莫非不知道这是死罪?”

    “大人饶命,我等知晓这是死罪,但……但……那几位公子说只要我们把税粮劫走,然后……然后……”

    “然后怎样?”房宽大喝。

    “然后就把帮我们弄到户籍,甚至可以……移……移居宛城!”一个山匪结结巴巴的的回答。

    “放屁!怎么可能?”房宽一脚将说话的山匪踹翻在地,“几个富家公子,焉能夸下如此大口,除非他是郡守……”

    “当日抓住你们的几位年轻人,其中一个是不是额头有一道黑色的胎记?”站在旁边的陈旭突然问。

    “对对,里典大人所说不错,当日一共有六位公子,其中领头之人的确眉角有一道黑色胎记,而与我等许下户籍之事也是他亲口说的!”两个山匪连连点头。

    陈旭瞬间心里了然,特么的果然没猜错,抢劫税粮之事就是南阳郡守的那个王八蛋侄儿所为。

    这完全是要把老子往死里坑啊!

    陈旭心里此时也是火焰蹭蹭而起,感觉灵魂都开始燃烧了。

    “陈里典认识那些人?”房宽皱着眉头看着陈旭。

    陈旭微微点头,然后继续问两个山匪:“那这两个人的身份和名字你们知不知道?”

    “我等不知,或许姜岩知道,但他已经被打死了!”两个山匪一起摇头。

    “那人随便许下一个诺言,你等就甘心冒杀头之罪抢劫税粮?”房宽忍不住问。

    “我等无法也,当日若不答应,就会被他们揪去县衙,照样是死路一条,何况我等流落在大山之中无名无籍,一辈子都是黑户,子子孙孙都只能当山匪,如若我等拼死一搏能够获得户籍,则子孙再无后顾之忧也!”一个山匪回答。

    这句话没毛病,而且也完全说得通,如今大秦一统天下,社会越来越稳固,当山匪这种职业也越来越没市场,如若哪天一不小心被抓住,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今日晚间,我看见那两个年轻公子在训斥尔等,到底是为何事?”房宽又问。

    “本来两位公子只是让我们抢劫税粮之后丢进河里,但我等看到如此多的粮食,丢弃实在可惜,就连同押送的民夫一起劫持上山,因此才呵斥我等……”

    陈旭忍不住叹口气,看来那几个纨绔还不傻,只是找错了对象,这群山匪穷苦出身,被几百石粮食诱惑,这才暴露了目标,导致被一网打尽。

    如果这群山匪当时真的只是将粮食丢进河里然后逃回山中,估计自己的脑袋已经快掉下来了。

    陈旭庆幸之余又浑身冒冷汗,那群人想法虽好,但可惜找了一群猪队友。

    这也正好印证了后世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接下来房宽又问了几个问题,两个山匪也是一问三不知,房宽只好挥挥手让兵卒将两人拖了出去,然后这才看着陈旭说:“陈里典,你知道那几个公子是什么来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安排劫持税粮之人的罪魁祸首是南阳郡守的侄儿!”陈旭无奈的回答。

    “什么?”房宽身体一抖差点儿从案桌上滚下来,双眼死死的盯着陈旭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陈旭,你可知道此话的后果?”

    “我当然知道,但这就是事实,县尉如果不相信,可以把另一个昏迷的家伙弄醒过来一问便知!”

    “去!”

    “喏~”

    很快被虞无涯追到门外打昏过去的那个青年被两个兵卒提进来丢在地上。

    “哗啦~”

    一个兵卒将一盆冷水浇在这个青年的头上,不一会儿,这个家伙浑身轻微的抽抽了几下慢慢睁开眼睛。

    “你……你们是……是……”此人虽然被冷水泼醒过来,但仍旧头昏脑涨没弄清情况。

    房宽一抖身上的铠甲,恶狠狠的一把将年轻人提起来脸颊狰狞的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交通山匪劫持税粮?”

    “你……你是雉县县尉房宽?”年轻人愣了许久,也许慢慢找到了自己混乱的灵魂,突然开口说。

    “你认识我?”房宽也是一愣。

    “房宽,去年我曾在宛城郡尉府见过你,我乃是南阳郡丞府主簿之子梁文,你竟然敢抓我,小心我爹告知郡尉大人弄死你……”

    “啪~”房宽一巴掌呼在梁文脸上,将其抽的晕头转向,同时脸色咬牙切齿的说:“一个主簿的儿子,既无勋爵又无官身,也敢口出狂言,你与同伴沟通山匪抢劫税粮,还提供违禁军械马卒轻驽,此事被我当场挡获还敢口出狂言,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乎?”

    房宽说话之时拍案而起,呛啷一声抽出青铜长剑顶在梁文的脖子上,冰凉的剑刃刺激的梁文一个哆嗦。

    “房宽,你若敢伤我一根汗毛,我爹绝对会弄死你!”



    梁文虽然是个纨绔,但也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何况策划此事陷害陈旭的又不光是他一个人,还有郡守侄儿马腾,郡尉儿子高尧,还有另外几个也都是在宛城赫赫有名的高官富商之子,尤其是赵柘的父亲、中车府令赵高,更是秦始皇身边的大红人,因此即便是被房宽抓到沟通山匪抢劫粮税的事实,他仍旧毫无害怕,而且按照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来说,房宽最后还是得乖乖的把他送回去,然后赔礼道歉。

    不过这次显然梁文有点儿太得意忘形。

    房宽的确官不大,只相当于一个山区县城的公安局长兼武装部长,但却是从战场上厮杀下来获得七级军功的屠夫,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屁本事没有而且嘴硬的纨绔子弟,而且此事已经明显牵扯到了郡府主簿,不管软弱也好,强硬也好,最后对他来说结局都差不多,总有一天会被暗中清算,而且此时山高皇帝远,就算是郡府主簿也不知道他的儿子此时落在自己手中,因此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将一切把柄都弄到手,如若最后双方谈不拢,那就干脆鱼死网破,自己死也不介意拉上一票人一起死。

    大丈夫死则死尔,有人垫背也不亦乐乎!

    更何况县令江北亭也来历不小,江氏一族在咸阳可能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此事发生在雉县境内,江北亭自然也要担当干系,所以问出结果明天回到县衙,一切都告知江北亭,自然由他帮忙分担一些压力。

    在官场混迹这么多年,房宽自然不是眼前这个纨绔子弟,除开威胁弄死你之外就找不到词语了。

    更何况沟通山匪、资助违禁武器、抢劫税粮,这三条每一条都足以让当事人人头落地,如果江北亭将此事捅到咸阳,一个小小郡府主簿,也会瞬间被连碾成齑粉。

    因此面对梁文的威胁,房宽是毫无惧色,反而又是一巴掌过去,将梁文抽的七荤八素。

    “你爹梁子舟不过主簿,可是他指示你沟通山匪抢劫税粮的?”

    “房宽,你……你竟敢打我?”梁文捂着脸眼神凄迷。

    “啪~”房宽又是一巴掌,恶狠狠的说:“打你又如何?即便是我现在一刀宰了你,往荒山野岭一丢,半夜便会被豺狼虎豹叼去,你爹还能赖到我头上不曾?”

    “嗷~呜~”

    房宽说话之时,四周山野的野兽似乎都很配合的传来几声悠长而恐怖的咆哮,梁文脸色瞬间惨白。

    “房县尉,你不能杀我,我来此地不光郡守大人的侄儿马腾知道,县尉大人的儿子高尧也知道,而且此次事件就是马腾一手策划安排的,你若杀我然后去郡府报功,他们必然知道,然后将你杀我之事告知郡守和郡尉大人……”

    “你说什么?”梁文话还没说完就被房宽一把揪住领口提了起来,“此事还有郡守侄儿和郡尉儿子参与其中?”

    “不错,不光如此,还有一个人即便是郡守大人都惹不起,你一个小小的县尉就更加惹不起了,所以此事你最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把我毫发无损的送回去,不然等来的结果必然就是人头落地!”

    梁文看房宽脸色的变化,知道自己说出来的内幕已经将房宽吓到了。

    “而且此事说实在与你并无任何关系,我们策划抢劫税粮,为的不过是他而已……”梁文抬手一指一直站在旁边的陈旭。

    陈旭耸耸肩,然后对虞无涯说:“把这个王八蛋弄出去打死埋了!”

    “好~”虞无涯一把抓住梁文的脖子,就像拎小鸡一样提着就往门外走去。

    “房宽救我~”梁文瞬息吓的差点儿尿裤子。

    他可以不怕房宽,毕竟是官面上的人,还讲规矩,但陈旭他是一点儿都不了解,陈旭不仅把马腾差点儿烧破了像,而且那天半夜把一群人带到一个废弃的院子差点儿打了个半死,并且连随身携带的钱财玉佩也被掳走,可见陈旭完全就是个不讲规矩的人。

    而且这次策划抢劫税粮,与他关系不大,他只不过是想抱上赵柘的大腿,然后为自己谋一个一官半职而已,但眼下自己大腿还没抱上就要没命了。

    “饶命,陈旭你饶我吧,此次并不是我要针对你,是赵柘想杀你……”门外传来梁文哭嚎的声音。

    “回来!”陈旭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然后看着虞无涯提着梁文又返回来。

    “梁文,告诉我,赵柘是谁?是不是就是你刚才所说的连郡尉都惹不起的人?”陈旭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梁文。

    “赵柘……赵柘是咸阳内史府铁官丞!”

    “然后呢?”陈旭摸着下巴,虽然他并不特别清楚秦朝的官职,但汉承秦制,汉朝的三公九卿中并无铁官丞这个官职,也就是说这个官并不太大,何况内史府也只管咸阳,管不到外面的郡县来,没来由郡守会惹不起。

    “赵柘是中车府令赵高的四子!”

    “你说甚子?”陈旭身体狂抖一下,一把抓住梁文的衣襟大吼。

    “赵……赵柘是……是中车府令赵高的第……第四个儿子!”梁文感觉陈旭一双手如同铁箍子一样将他勒的完全喘不过气来。

    “当啷~”房宽手中的长剑跌落到地上,脸色瞬间煞白。

    “赵柘是不是就是和你同来的那个年轻人?”陈旭回过神来问。

    “正是正是~”梁文脸皮涨红的连连点头。

    我去你大爷的!陈旭呆了半晌手一松将梁文丢到地上,然后脑海中如同庆祝新年元旦的烟火一般此起彼伏的窜起无数道火光,同时一个历史上的千古罪人的形象慢慢浮现出来。

    赵高,嬴姓赵氏,与秦始皇同族,算得上是皇族宗亲,秦始皇上台之后他当了二十多年的中车府令,也就是说,秦朝的中车府令这个官职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而且还负责掌管秦始皇的玉玺,负责在诏书上盖章,这份权力,足够傲视整个大秦。



    秦始皇死之后,也正是赵高串通丞相李斯修改诏书,然后导致大秦崩溃,说实话,大秦完蛋,赵高就是罪魁祸首。

    但是没想到的是,自己刚来到这个操蛋的朝代还没多久,还没站稳脚跟,就惹到了这个弄死秦始皇一家,而且还弄垮了大秦帝国的王八蛋。

    赵高其实陈旭一点儿都不了解,至于赵柘这个人,历史书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记载,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突然之间,自己就无意中撞上了赵高,最最无法善了的是,赵柘被虞无涯一刀阉了。

    如果这个消息落到赵高耳中,恐怕挫骨扬灰是最轻的!

    怎么办?麻痹的,怎么办?

    陈旭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使劲儿瞪着虞无涯。

    “恩公,此事是无涯招来的祸患,自然由无涯一人承担,我这就杀了赵柘,然后去咸阳杀了赵高!”虞无涯脸色无比严肃。

    从刚才听到赵柘的身份开始,他便知道此事无法善了,无论赵柘死或者不死,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陈旭绝对逃不掉。

    “你能杀的了赵高?”陈旭死死盯着虞无涯。

    “能不能杀死他无涯心里并无把握,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杀死他!”虞无涯没有半分犹豫。

    而房间里的房宽和梁文彻底呆滞了。

    这两个人竟然在讨论杀死赵高!

    “饶命啊~~”梁文彻底被不按规矩出牌的陈旭吓的尿裤子了。

    别人遇到这种事总归想的是如何逃命,但这两个人想的却是怎么弄死赵高,按照这个套路推测下来,陈旭要杀死他一个小小的郡府主簿的儿子简直就跟弄死一只小蚂蚁一样。

    “县尉大人,你要不要参加这个计划!只要赵高一死,再也不会有人来找我们麻烦了!”陈旭突然低头在满脸呆滞的房宽耳边说。

    “啊~噗通~”刚才还脾气火爆的房宽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中车府令啊,赵高啊!即便是他不在咸阳,也知道那是替秦始皇掌握印把子的随身大官,那是能够杀的了的人吗,惹都惹不起啊。

    房宽惊恐之余被陈旭这阴测测的一句话吓的差点儿魂飞魄散,瘫坐在地上浑身打摆子。

    郡府主簿他搭上江北亭有可能还能抵抗一下。

    但赵高,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辈子会和自己扯上关系,而且是这种要命的关系。

    唉~,陈旭叹了口气,看房宽惊恐到六神无主的样子,铁定是靠不上了!

    怎么办?陈旭背着手又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夜深如墨,四面茫茫大山一片漆黑。

    几栋燃烧的茅草房已经渐渐熄灭下去,除开岗哨之外,围坐在火堆四周的民夫和兵卒也都和衣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睡觉。

    房宽睡不着,呆呆的仰望着天空长吁短叹,脸皮时不时抽抽几下,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

    陈旭坐在粮食堆上,也是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思索了好几个小时,他还是未找到如何了结这件事的办法。

    “恩公,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些山匪老幼妇孺全部杀死,然后一把火将山谷彻底焚成灰烬,串通房宽说是山匪反抗才用的火攻,里面的山匪面目没看清楚,全部都烧死了……”虞无涯低声说。

    陈旭苦笑着摇摇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除开你我房宽之外,还有三十多个兵卒和一百多个清河镇的乡民,人多嘴杂,这件事总归会被传出去,有心人前来一打听便一清二楚,难道我还能把房宽等人和这些乡民全部都杀死?”

    “那也并无不可!”虞无涯双眼在黑夜中闪烁着微微的光芒,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一把陨铁黑剑锋利的剑刃,“等那房宽睡熟之后,我去将他杀死,然后再把所有的兵卒干掉,乡民也已经睡熟,再放一把火……”

    陈旭慢慢的转头看着虞无涯。

    虞无涯干笑几声说:“恩公,此法绝对一干二净,到时候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知我知!”

    “那你是不是也会抽个空把我也干掉?”陈旭无语的问。

    “呃~恩公恕罪,无涯又说错话了!”虞无涯知错就改。

    “你一个修真问道的列子门徒,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杀心,此事多想无益,等明天见到县令再说吧,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总得多找一些人一起扛起来,实在不行,你到时候带一封书信去咸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人送到皇帝面前!”陈旭躺下来,沉默的半晌又才幽幽的说,“估计也不行,书信第一时间或许就会落在赵高手中!”

    在忐忑辗转之中,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野兽咆哮,一夜很快过去,天色已经开始发亮。

    “起来起来,收拾粮食牛马,准备下山!”

    随着房宽的吼声,兵卒和乡民还有留下性命的山匪和家眷全部都赶紧爬起来,牵马的牵马,牵牛的牵牛,把抢劫上来的粮食都放到牛马背上,剩下的让强壮的山匪和健妇背上,然后驱赶着一起下山。

    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之后,房宽似乎也知道此事已成定局,杀人灭口之事他自然也想过,但他最终还是没敢这样做,和陈旭的想法一样,他把最后的希望放到了江北亭身上。

    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天气就和陈旭等人的心情一样,经过昨夜的酝酿,此时天空铅云密布,山风呼啸,莽莽山林如同万千野兽奔驰嘶吼,一场许久未见的大雨眼看就要来临。

    “快走~快走~”

    所有的兵卒都挥动手中的藤条使劲儿抽打山匪,许多妇孺老人不停的惨叫跌倒,浑身被抽出一条条血痕,但房宽骑在马上还在大声催促,而陈旭也没有太多的悲怜。

    这些妇孺老人固然可怜,但他也并不幸福,一个不慎,他的下场比这些山匪家眷更加悲催。

    按照大秦律,抢劫税粮的山匪固然会死,但这些家眷老幼却不会死,最多会被流放边关继续垦荒种地,活下来的机会非常大。

    昨日捆吊在路上的几个山匪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滩滩鲜血和残肢断臂,甚至是一些撕碎的骨肉洒落在方圆数十米的范围内,周围的荆棘倒伏大片,看来是昨夜落入了虎狼之口。

    但所有人都没心情也没空停下来查看。



    山林崎岖难行,紧赶慢赶之下,一个多时辰之后,数百人终于还是扛着粮食赶着牛马走到了黑虎湾,而等他们下山之时,才发现县令江北亭已经骑马等在了路上,身后还跟着七八十个身穿布甲手持长戟和刀剑的兵卒,而江北亭的身边,还有一个带着斗笠身穿淡蓝细麻布裙的少女和一个身穿窄袖武服,腰跨宝剑长相威武英俊的年轻人。

    “下来了,县尉大人下来了!”山下早已等得焦急的兵卒都骚动起来。

    听着树林里人哭马嘶,很快就看到几个兵卒策马冲出来,然后就是满脸阴霾的房宽,再后面,就是数百衣衫褴褛扛着麻袋的山匪和驮着粮食的牛马骡驴,再后面,就是妇孺老幼和上百个手持棍棒的乡民以及四周押送手持轻驽的兵卒。

    “房县尉,为何今天才下山?情况如何?”江北亭赶紧驱马走到房宽面前。

    “江大人,此次剿匪顺利,共计斩获匪徒首级四十八颗,活捉山匪六十八人,抓捕匪徒家眷老幼共计一百二十七人,清河镇被劫税粮和乡民也尽皆毫无损失,现已安全带回!”房宽抱拳,语气很是低沉的把结果说了一遍。

    “哈哈哈,此乃前所未有之大捷,房县尉此次立大功也,我稍后自当修书向郡府报告,等到军功确定,房县尉一个左庶长勋爵肯定跑不了,此次参与剿匪的所有兵士皆都有功也!”江北亭瞬间兴奋的仰天大笑,刚才的焦急一扫而空,笑的胡须眉毛都在跟着抖动。

    房宽长了长嘴巴,但还是又闭上了,关于赵柘之事,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

    陈旭和一群山民走在最后,沿途搜寻昨日被山匪丢弃在半路的牛马骡车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的时候还推了十多辆车和一些昨日散落未找到的粮食。

    粮食林林总总有十多石,而因为昨日山匪逃的急,所以丢在山林中的车辆也几乎都还是完好无损,总体来说,这次几乎没损失,损失最大的只是一伙山匪而已。

    麻痹的,躲山上当土匪多好,非得玩命,这下玩大了,不仅把命丢了,还把老子也搭进来了。

    陈旭满脸的愁容,走出山林之后一屁股坐到路边开始揉脚捏腿。

    “踢踢踏踏~”

    随着一阵马蹄声靠近,然后两只马蹄出现在陈旭的眼中。

    陈旭抬头,然后就看到一张居高临下愤怒兼戏谑的小脸,长得挺漂亮,但那笑容很欠揍。

    “你挡我阳光了!”陈旭随手就是一棍子呼在马腿上。

    “咴~~~”马匹受惊飞快往后倒退出去,同时猛的颠了几下,马背上的少女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儿掉下来,双手死死抓住马鬃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

    “无耻之徒~”少女愤怒的扬起手中的马鞭。

    “月儿~”一个中年人威严的声音响起,少女这才悻悻放下马鞭,拉着马缰退开四五米远,不过少女看陈旭的眼神中还有火焰在燃烧,似乎恨不得把他扒光了捆起来滴蜡。

    “陈里典,虽然此次山匪劫持税粮之事你也有责任,但追回税粮配合县尉剿灭山匪,也是大功一件,此事我也会呈报郡府为你等请功!”江北亭还没从激动和兴奋中清醒过来,走到陈旭面前大声赞扬。

    陈旭站起来随便拱了一下手说:“多谢江大人,眼看大雨将至,我看还是先让人先把山匪和家眷以及税粮都弄回去再说吧!”

    “贤侄说的是,赶紧收拾出发!”江北亭看看天色,于是也收拾心情开始安排,很快大量兵卒便驱赶着山匪和妇孺老幼还有数十颗山匪头颅往县城走。

    “你还在磨蹭什么?”一个兵卒狠狠一脚将昨日那个医卜踹在地上,藤筐散开,里面的葫芦草药散落一地。

    “我不是山匪,我……我有身份户籍!”医卜赶紧抱着藤筐嚷嚷。

    “嗯~”不光兵卒愣了,就连陈旭和房宽都愣住了,一起转过身。

    “几位大人,我真的有户籍,就藏在筐中,我拿出来你们一看便知!”这个医卜手忙脚乱的扯烂藤筐的一条背带,然后拿出来一个小木牌递给兵卒,兵卒看了一眼赶紧递给骑在马上的江北亭。

    江北亭仔细翻看了一下,确认这块身份牌无误之后说:“难怪听你口音如此奇怪,原来是琅琊郡人,你一个医士不在当地救治疾病,千里迢迢来我南阳郡干什么?”

    “禀县令,月余前受同道相邀路过洛阳准备前去咸阳,却听到南阳郡有列子门徒在伏牛山中遇到仙家弟子,并且获得仙茶和制作之法的传言,我便心生好奇带着两个学徒来到宛城,一番打听之下得知列子门徒就是在雉县境内的伏牛山中遇到的仙家弟子,于是便前来搜寻看看能否碰到仙缘,谁知在路过此地之时刚好遇到山上的山匪,听闻我是医卜便将我掳至山中为他们治病救疾,平日被看管的很严,我已经在山上呆了大半月了,幸亏昨日遇到县尉大人上山剿灭山匪,我才得以脱困也,徐市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大人放我归去!”

    江北亭点点头将木牌还给中年人说:“既然你有身份户籍,又是被山匪掳掠受困,你便收拾行李和兵卒先去雉县歇息一两天再返回琅琊,且不可再在雉县境内逗留,仙家弟子之说都是悱恻妄言之谈,不可再信!”

    “是是,多谢大人!”中年医卜接过木牌激动的连连点头,然后一边收拾满地散落的东西一边说:“此次遇到县尉大人剿灭山匪,徐市真是命大福大,从今往后就改命叫徐福……”

    “噗通~”正准备爬上马背的陈旭一脚踏空重重的摔在地上,披头散发的爬起来冲到医卜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双眼冒光的说:“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刚才说……说要改个名字以纪念这次脱困也!”医卜吓的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

    “琅琊人?会医术?改名徐福?”陈旭脸孔扭曲的嚷嚷。

    “不错,改成徐福!”中年人使劲儿点头。



    陈旭脸色变的极其怪异,慢慢松开手,然后帮医卜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对江北亭拱手说:“大人,我也略懂医术,想暂时留徐市在清河镇逗留几天,请大人应允!”

    江北亭点点头说:“这有何不可?眼下暴雨将至,你等立刻先回清河镇,明日再去县衙详细诉说剿匪之事!”

    “星儿,月儿,随我快回县城!”江北亭一夹马腹准备离开,但看着房宽却脸色依旧阴沉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顿时忍不住问:“房县尉,剿匪大捷理应高兴才是,你为何看起来满腹心事?”

    “江大人,有一事等不得明日,不然我等将大祸临头!”此时兵卒山匪和乡民已经都开始离开,场中只剩下了他们几个,房宽也打算此时把事情先摊开说清楚,不然今日把这些山匪弄到县城一通审讯之后,关于梁文和赵柘两人的事情很可能就会全部捅出来,人多嘴杂,就再也遮掩不住。

    “房县尉,我看还是都先去清河镇避雨,此事慢慢再说不迟!”陈旭翻身爬上马背说。

    “也好!”房宽点头,江北亭虽然憋了一肚子疑问,但看两人的神情都非常严肃,因此也只能点头,带着青年人和少女和几个随身兵卒跟随一起往清河镇走,而同行的牛车上,还躺着一个嘴唇干枯面色苍白昏迷的青年,身上盖着一块破麻布,还有一个神情呆滞如同木头人的华衣青年,坐在牛车上一言不发。

    “轰~~”伴随着天空一道亮彻天际的闪电,惊雷炸响,憋了许久的大雨终于来临。

    等一群人赶到清河镇的时候,漫天大雨已经如同瓢泼桶倒,山野瞬间被笼罩进去。

    “快进小学避雨!”在陈旭的带领下,七八匹快马冲入小学院子,然后一群人呼呼啦啦跳下来冲入校舍之中。

    “还好还好!”一群人抖落身上的雨水,看着漫天惊雷闪电和倾盆而下的暴雨,一个个庆幸不已,如果再晚上那么半刻时间,绝对都会被淋成落汤鸡。

    “牛全,赶紧去安排人烧点儿热水泡茶,再通知厨房做点儿热汤面水饺!”陈旭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连声吩咐。

    一阵忙碌之后,终于安定下来,然后除开陈旭之外,一群人看着这个奇怪的教室开始打量起来。

    这个教室就是陈旭仿照后世的教室打造的,下面四排低矮的课桌,上面摆放着简单的竹简和毛笔,前方一个垫高一尺的讲台,墙壁上还挂着一块木板,上面还写着珠算口诀,讲桌上还摆放着教棍和一些细长的炭条。

    因为昨日山匪劫持税粮,所以今日学校也没上课。

    “贤侄,这好像是一个学馆!”江北亭疑惑的问。

    “嗯,我请镇上的三老在这里给镇上的一些机灵些的孩子教授识字和算术,以后可以辅助做一些钱粮计算,诸位请坐吧!”陈旭一边回答一边招呼几个人坐下。

    “无涯,带这位公子和小娘子去隔壁休息,我和县尉有话要对江县令说!”陈旭对虞无涯吩咐。

    “两位请随我来!”虞无涯点点头对青年和少女说。

    “哼,我偏不走,就要听听你们昨日在山匪窝里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少女冲着陈旭使劲儿翻白眼儿。

    “星儿,把月儿带走!”江北亭冷冷的说。

    “小妹,走吧,莫惹父亲大人生气!”青年人扯着少女的胳膊跟着虞无涯离开了教室。

    “房县尉,陈里典,现在可以开始说了吧!”江北亭坐下整理好衣服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大人,此次剿匪可能我们可能惹下了大祸!”房宽第一句就把江北亭吓了一跳。

    “事情是这样的……”

    在房宽和陈旭两人的诉说下,江北亭越听脸色越白,直到两人说出中车府令赵高的名字的时候,身体猛然抖了一下,脸色变的既狰狞又怪异。

    接下来就是许久的沉默,只能听见外面稀里哗啦暴雨如注的声音。

    “难道这就是天意?”江北亭的脸色慢慢平复下来,最后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前几日他才得知赵高拒绝了女儿的婚事,这赵柘便是婚配的主角,没想到前后短短不过二十多天,赵柘便变成了去势的阉人,由此看来,赵氏和通武侯王贲家的婚事恐怕也要告吹。

    而这件事从中作梗的就是大秦如今权势如日中天的左相李斯。

    而江北亭不知道的是,其实这背后的罪魁祸首便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果不是她拿着那筒仙茶去求安鱼粱,就绝对不会有赵柘来南阳这件事。

    而陈旭在宛城冲撞马腾,半夜虞无涯将一群纨绔揍了一顿,下手有些重,那赵柘被一脚踹到院墙上背过气去,并且还撞掉了两颗牙齿,由此怀恨在心要置陈旭于死地,并且还不放心,通过郡尉之子高尧弄到几把轻驽,进入山匪窝中坐镇指挥,没想到被见财起意的山匪败露了行藏,导致被房宽带领兵卒一网打尽。

    其中缘由错综复杂,每个人却身在局中不知所以。

    江北亭以为罪魁祸首是李斯。

    陈旭以为罪魁或首是马腾。

    房宽以为罪魁祸首是陈旭。

    而这件事如果归根结底算下来,还是因为陈旭的一筒紫云仙茶带来的,如果那个少女没有在宛城换到一筒仙茶,这件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因此陈旭一场车祸穿越过来,然后小翅膀轻轻的扇了一下,便把许多人卷入这场祸患之中。

    赵柘眼下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去摆平赵高。

    至于梁文直接就被几个人忽略了,毕竟只是郡府一个主簿而已,与赵高这种人物比起来,就和粪土没什么区别。

    “江大人,此事眼下已经明了,必须尽快想个办法,不然一旦传到咸阳赵高耳中,我等顷刻之间就会人头落地也!”房宽心急如焚,陈旭死一点儿都不冤枉,但他完全就是走错路掉进坑来的,如果要怪就只能算到陈旭头上,因此他此时最恨的还不是赵柘和马腾,而是陈旭。



    陈旭虽然此时恨不得去掐死虞无涯,但也知道此此事怪不得他,他也是对自己好,就是作为一个毫无心机的江湖游侠,下手太黑P眼儿了点儿,不然也不会惹来这场祸患。

    不过如今要面对的是郡守甚至是赵高这种档次的存在,他一个小小的里典什么风浪都生不起来,只能洗干净脖子乖乖的引颈待戮,或者……陈旭把眼神落在低头沉思的江北亭身上。

    又是许久的沉默,江北亭不断的揪着胡须。

    “此事的确有些难办,但还是有转圜的余地,那赵高虽然是中车府令,但他的儿子沟通山匪抢劫税粮,这是死罪,这既是你我的危机,更是赵高的把柄,如果要想从这场危机中摆脱出来,还得在这件事上做文章,而且既然郡守侄儿和郡尉的儿子也有参与,那么还可以拉上郡守马伯渊、郡守高焄一起,如若策划的好,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主簿梁子舟身上,我想在权衡利弊之后,马伯渊和高焄不会拒绝,如若不然,我把这件事捅到朝堂之上,大不了鱼死网破而已!”

    江北亭不是房宽这种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莽夫,而是搞政治工作的,而且身份也不可同日耳语,他的身份地位并不高,但江氏一族在咸阳却绝对算是名门望族,其父江夔乃是前御史中丞,虽然未列三公九卿,但却统领侍御史和诸郡监御史,可以命令御史按章纠弹百官,权力尤重,李斯还未当丞相之时,便是吕不韦的下属,吕不韦虽然后来被秦始皇毒酒赐死,但对于江夔还是非常信任,一直到病死在任上。

    而江氏四兄弟,大兄江珩如今位居太中大夫,虽然职位不显,但却可以直接向皇帝奏报,算得上是直达天听之人,二兄江璞在太原郡担任郡守,也是封疆大吏,三兄江琥,武职,在灭楚之战中了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武爵十四级右更,随蒙毅将军镇守西北长城,只有江北亭最差,三十多岁才混上一个县令,但他不行,他家里人都行啊,从古至今各朝各代都是拼爹拼家产地位,穷逼搞不定的事有时候再他们眼中看来简直就不是个事,即便是江家搞不定,不是还有妻族舅族么,如果都加起来,站在咸阳宫朝堂之上的能够凑几桌麻将了,赵高虽然厉害,但还没厉害到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步。

    因此就在陈旭和房宽还在担心自己的小命的时候,江北亭已经开始在算计南阳郡守马伯渊和郡尉高焄,甚至已经在算计赵高和李斯,就为自己的宝贝女儿被退婚一事耿耿于怀咬牙切齿。

    而此时远在咸阳朝堂上的李斯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外面虽然艳阳高照,他却突然感到一股清寒罩体,他不知道,就因为自己拿了一筒仙茶贿赂,抹不开面子多了一句嘴坏了一桩婚事,已经有人把他当做生死仇敌,欲食肉寝皮而后快。

    这个坑,跳进来便出不去,会被江氏一族视作奇耻大辱惦记一辈子。

    “房县尉,此事你不必太过紧张,你的职责就是剿匪安民,无论是谁断然不可抗拒大秦律法,这赵柘梁文两人勾结山匪抢劫税粮,这是死罪,即便是打斗混战之中失手将其……阉了,但并不能减轻他们的罪责,等雨停之后,你赶紧赶回县城,将所有的山匪及其家属分隔审讯,务必将所有证词证据牢牢掌控!”

    “是!我马上就回县城去!”房宽此时心下稍稍安定下来,此时外面虽然雨势依旧很大,但雷电已经逐渐稀疏远去,夏日常见的一场暴雨已经有烟消云散征兆,于是他直接站起来大步走出教室,翻身上马淋着暴雨而去。

    “贤侄……”江北亭此时转头看着陈旭。

    “县令大人尽管吩咐!”陈旭混乱的心也开始平息下来,知道江北亭已经有了一些打算,这场黑锅看来有人要背起来。

    “你看我小女楚月如何?”江北亭并没有说赵柘之事,而是突然话锋一转。

    “啊?县令大人是……是几个意思?”江北亭这个弯拐的有点儿急,陈旭直接就翻车了。

    “呵呵,小女楚月今年十三岁,性子虽然有些刁蛮,但聪慧机敏相貌端庄,你们年岁相仿,可以抽空互相了解一下!”江北亭捋着三重黑须满脸笑容站起来。

    “大……大人,我与您的女儿有仇啊!”陈旭结结巴巴的说。

    “嘁~少年人打打闹闹算什么仇怨,此事你看着办吧,还有那块玉佩之事……”

    “什么玉佩?”陈旭莫名其妙的问。

    “算了!或许是我记错了!”江北亭听见陈旭否认,想了想摆手说,“我上次听范坤和几个兵卒说起,你发明了一种石磨可以磨出雪白如盐的面粉,而且还能够做出一种甚是美味的食物,叫饺子对吧?”江北亭走到教室门口看着已经逐渐停下来的雨势说。

    “的确有此事,我方才已经安排厨房制作去了,估计想现在差不多已经煮好!”陈旭赶紧点头说。

    “通过上次的收割机就可以看出贤侄乃是聪慧绝伦之人,而且还精通医术,这磨面的石磨自然也会是一件了不得的好东西,这些都是你自己发明出来的吧!”江北亭淡淡的说。

    陈旭点头称是。

    “如今天下鼎定,陛下雄才大略要让大秦国祚延续万代,容不得妖孽出现!”江北亭突然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旭。

    卧槽,你个老王八蛋!

    陈旭忍不住一个哆嗦,江北亭这明显是开始耍流氓不要脸了,这意思太明白不过了,老子不和你这个刁蛮任性的女儿好上,你就准备把老子当妖孽献给秦始皇咔嚓了是吧!

    陈旭内心火焰熊熊,很有一刀把江北亭捅死算了的冲动,但眼下他还必须忍住,而且还得满脸堆笑的阿谀奉承,不然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把赵柘之事彻底甩锅给自己,自己有九条命来回穿越估计也会被赵高捏死,然后挂在家门口暴尸三年为他儿子的命根子泄愤。

    但真的和他那个刁蛮任性的女儿好,陈旭更愿意自残三刀先痛快一下,如果要娶她,还不如干脆悬梁自尽算了,和水轻柔一比,这个叫江楚月,名字同样好听的刁蛮少女简直就一无是处,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虽然长的还行,但脾气暴臭,动不动就要比武打架,这种一无是处的女人要来搞啥,能干啥,能干……嗯,也没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