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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河镇,安宁中透着一股热烈。

    虽然月中的集市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热闹还在依旧持续。

    靠近制药坊的旁边正在修建一座新院子,规划占地足有三亩地,把制药坊也囊括在内。

    这里就是陈旭准备修建的诊所,但从规模上来看,显然并不单单是个诊所而已,还包括了制药坊、门诊部、药房和住院部。

    因为有了徐福这个内外兼修的全科大夫,加上陈旭自己这个半吊子土医生,还有镇上的医卜许垆跟几个学徒,再加上制药坊的帮工和小学一群十岁左右的小娃子,陈旭决定把诊所的规模扩大一点儿,准备弄成一家制药、门诊、住院三合一的乡镇卫生院,争取做到能够看病治病、接生,甚至是动简单的外科手术。

    而清河镇十里八村的所有乡民几乎都知道这个卫生院会免费看病,听说治病吃药也会非常便宜,因此都不用陈旭发动,每天都有无数乡民踊跃自发的前来帮工,就连偏僻乡村的农民来镇上,都要顺便抬一两根木头甚至是几块石头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在如此踊跃的情况下,短短不过三四天时间,卫生院的修建便已经初具规模,一大片荒芜河滩上的灌木野草全部都清理干净,各种木头石头都堆了好大几堆,一群赤胳膊的乡民正顶着烈日在挥舞着锄头平整场地。

    而一群妇女和小孩儿也在忙着挑土捡石或者端茶倒水,很有几分后世六七十年代全民动员学大寨的热情。

    陈旭和牛大石等人站在场边,如同后世视察工地的包工头,戴着斗笠扇着折扇指指点点。

    这个场景,陈旭自然是满是欣慰,至少看来自己并没有做错。

    后世三座大山,上学、住房和看病,几乎将所有中国人压的喘不过气来,为了买一套房子要不吃不喝奋斗三十四年,而看病更是无法承受,随便一个小感冒都能看上几百上千,大一点儿的病看完,全家直接返回赤贫状态,而穷人只能等死,和这个时代并没有任何太大的区别,现在是大病看不好,后世是大病看不起,但结果都是一样一样的,死的静悄悄的没人管。

    人口就是繁荣的关键,而人口也是中华民族一直持续繁衍几千年的基础,只要有足够的人口红利支撑,哪怕是秦始皇想把长城修到罗马去那也并不是不可能。

    但前提是要保证生下来的孩子能够活下来,大人也要能够活下来,只有母子平安小孩子能够健康存活下来,这个时代,没妈的孩子肯定活不了,没牛奶没米粉,即便是生下来大人没了小孩子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陈旭对这座卫生院看的很重很重,因为他自己也可能随时都会生病,以前有句话叫医者不能自医,说的就是医生也无法给自己看病,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四法,虽然诊脉观色已经有了很成熟的理论,但医生自己生病了无法知道自己的脉象和体相,因此无法医治,胡乱吃药治疗说不定就挂了。

    而有了这间医院,至少对保住自己的小命来说至关重要,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人不生病,这个时代,一个小小的风寒感冒就可能会要命!

    赵擎和两个随从也站在陈旭旁边,赵擎手里也拿着一把折扇轻轻的扇着,这把折扇是陈旭卖给他的,五十钱,而且他很爽快的付了钱。

    对于这么有钱且有闲的大金主,陈旭自然是敞开怀抱欢迎他留下来多玩几天。

    因为通过这几天的接触,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可能不是赵高安排来对付他的,因为他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一些如今大秦的朝堂之事,虽然赵擎都回答的语焉不详,但当他问到赵高的时候,寒擎表现的很轻蔑,只说此人无甚子大能耐,只是是伺候皇帝出行车马的随身官吏,而且是贱奴出生,在咸阳不值一提。

    但陈旭当时却默然许久,就是这个不值一提的家伙弄垮了大秦江山,弄死了秦始皇全家。

    但通过这个也说明,赵擎虽然来清河镇可能另有所图,但也可以放心的交流一下,是个很适合了解情况的攀谈对象,因此最近几天,陈旭都把他好吃好喝的供应着,闲暇无事便一起聊聊天,而赵擎也乐此不疲,几乎一天到晚跟在他屁股后头。

    “陈里典,这些民夫都是自发而来劳作,真是闻所未闻也,而且里典耗费钱粮修建医舍为民夫和走卒免费看病,岂非无法获利乎?”赵擎非常不理解的问。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旭做了这清河镇里典,当然要为十里八村的乡民谋福利!”陈旭摇着折扇淡淡的说。

    赵擎把陈旭刚才的话回味了一遍有些疑惑的问:“陈里典,红薯是何物?”

    “啊,哦,红薯是一种植物,生藤蔓,成熟后根茎巨大,味道甜美,生熟皆可食用,尤其是烤熟之后香甜无比,而且产量巨大,亩产可达数千斤,当得上差不多……两百石粮食!”

    “什么?”不光赵擎腿一软差点儿栽倒地上,就连牛大石也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双眼放光的说:“旭哥儿,你没骗我吧,亩产两……两百石?”

    “然也!”陈旭点点头,两百石也就差不多后世六百公斤,而他以前曾经听说红薯种植大户亩产可超过三吨,不过后世的亩比现在的也大两三倍,但算下来还是很吓人。

    虽然红薯吃多了腹中胀气爱放屁,但对于现在这个时代来说,如果有人能够引进种植,绝对会让大秦万民感恩戴德,把他的名字刻到木牌牌上早晚三炷香。

    “那……那,旭哥儿,这种红薯在什么地方?既然你说烤着吃很甜,你肯定吃过对不对?”牛大石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意思清晰毫无逻辑上的混乱。

    “陈里典,你快说,这红薯在什么地方?”赵擎也喘着粗气一把抓住陈旭的另一条胳膊。

    陈旭手一合收拢折扇,把两人的手从胳膊上打落下来撇撇嘴说:“不知也,我只是在梦里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请我吃过而已,他与我说距离东海之外万里,有东胜神州,地分南北,这红薯就长在炎热雨林之中,藤蔓攀附若网,土中根茎大如拳臂,是为丰产之物,饥荒时节可为主粮,他叮嘱我如若有机会就去取回来,但是……我现在连大海都没见过,听说是烟波浩渺巨浪滔天,赵先生,你见过大海没有?”

    “见……见过!”赵擎口干舌燥的连连点头。

    “快与我说说大海之事!”陈旭顿时来了兴趣,拉着赵擎的胳膊扯到一棵树下。

    尼玛刚才说漏嘴了,红薯这种东西现在根本就弄不到,后世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美洲之后才知道有红薯这种东西,然后移栽到欧洲,再扩散到南亚的菲律宾和印尼等地,然后传到中国已经是明末了。

    自己穿越的时间比哥伦布足足早了一千八百年,因此红薯这种东西如今还长在南美的热带丛林之中,想弄回来谈何容易,至少要把大海船先建造出来才行。

    但要造船……陈旭又开始牙疼。

    不过似乎后世常见的高产作物都是美洲传出来的,比如玉米,比如红薯,比如土豆,比如番茄,甚至还有辣椒、烟叶以及被吹成壮阳神药的玛卡。

    因此美洲就相当于地球的一座宝库,后世整个地球几乎都是靠这些东西养活的,而亚马逊热带雨林更是号称地球之肺,里面的好东西不可胜数,如果真的能够提前一千八百年去到美洲把这些东西都引种回来,大秦的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估计这个时间十年八年肯定是不够的,因此前提是秦始皇不能死的这么早才行!

    坐在树荫下陪着陈旭唠了二十钱的嗑儿,陈旭有事去了酿酒坊,赵擎精神有些恍惚的往住的地方走去。

    “大人,红薯之事不必深信也,此子定是信口开河胡谄而已!”一个属下跟在旁边说。

    “是啊是啊,大人不必纠结,他自言也是梦见而已,亩产六百石,怎么可能,如若真有此物,我把磨坊的那个大石碾子吃下去!”另一个随从也连连附和。

    “你等不必多言,此事无论真假必须呈报陛下知晓,我修书一封你们立刻送去宛城,持吾令牌让郡尉府加急送往咸阳亲手交到陛下手中!”赵擎皱着眉头说。

    “喏~”

    三人回到住所,寒擎摊开一张麻浆纸,然后拿起毛笔蘸上油墨,沉思片刻奋笔疾书起来,一连写了三张纸,然后连同另外一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纸张卷好塞进一个竹筒装好递给一个随从。

    离开咸阳时皇帝吩咐,一旦找到陈姓少年郎,必须仔细观察不可冲撞,一言一行都要记录呈报。

    如今他来了虽然只有几天时间,但他已经确信,陛下要找的少年就是陈旭无疑,因为这个少年太不一般了,这几天之中,他在镇上发现了无数匪夷所思的东西,小学、石磨、蒸笼、算盘、犁耙、木质的高脚桌凳甚至还有木床、药坊、竹器坊、木工坊、制陶坊、酿酒坊、铜铁作坊,而且他又要修一间叫做卫生院的医舍,这些地方他都去参观过,陈旭也未曾阻止,不过村东头的那个小院子却死活不让进,门口挂着禁止烟火、行人止步的大牌子,里面一股酸臭味道,但通过几天的观察之后他发现那里就是造纸坊,就是手中写字的这些纸张就是在里面制作出来的,不过不让进去观看,自然也无从知道造纸的工艺,而这些纸,他都是三钱一张从陈旭手上买来的。

    三钱不贵,对他来说三十钱一张也买得起,因此他关心的并不是钱,而是制作方法,他从第一眼见到纸张的时候就敏锐的感觉到,这种东西绝对是一种划时代的东西,将彻底改变书写的习惯。

    不过再好的东西弄不到也是白瞎。

    赵擎叹了一口气。

    他不能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不然会引起陈旭的猜忌,而且自己该听该看的也都基本上达到了目的,至于以后陈旭还会弄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只能下次借行商的机会再来看。

    这个少年,完全就像一个谜一样,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稀奇想法,一句话瞬间就能让人惊掉下巴,如若此子去了咸阳,将这些东西推行至全国,大秦……到底会怎么样?

    赵擎揪着胡须默默呆坐。

    他非常不想走,就每天呆着这里,看陈旭弄那些匪夷所思的东西,特别是酿酒坊,他很想知道,用山葡萄是如何酿出美酒来的。

    而此时,陈旭也真的正好在酿酒坊弄他的葡萄酒。

    经过筛选清洗晾干之后,几百斤成熟的山葡萄被捏破之后分别放入六口陶缸之中,然后盖上盖子发酵,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刚才有帮工找他说,已经能够闻到一些发酵的酸味,因此他也就赶过来看看。

    掀开盖子之后,直径足有三尺,高约三尺的陶缸之中,紫红色的葡萄皮飘满半缸,用木棍轻轻搅拌一下,一股浓郁的发酵味道扑面而来,差点儿把陈旭冲了个跟头,不过味道很熟悉。

    不错,就是一种发酸的酒味!

    虽然才三天时间,但明显已经有酒精生成,也就是说这种非常简单而原始的工艺完全能够生产出来葡萄酒。

    “拿个干净的勺子来!”陈旭吩咐,很快一个年轻的帮工递给他一个崭新的长把竹勺,陈旭用木棍将葡萄皮挨着搅了一遍,然后用竹勺舀起来一点点紫红色的液体品尝了一下,吧唧一下嘴忍不住有些皱眉头。

    的确有酒,很淡,而且酸味更加明显,真的就像那副对联一样,酿酒缸缸好做醋,坛坛酸。

    尼玛,看来这次的酿酒要失败了。

    陈旭掀开另外一缸尝了一下,味道差不多,酸味还是比较明显。

    一连尝了五缸,陈旭有些懵逼,感觉这次大张旗鼓弄的全镇三千人都知道的酿酒坊明显有变成醋坊的迹象,这个脸丢的有点儿大。

    虽然醋也是好东西,但特么的醋绝对没有酒的市场大啊,有钱人可以不喝醋,但绝对都爱喝酒!

    而且也特么的没听说过吃烧烤喝醋的!

    陈旭不死心,把最后一缸也打开,发现里面的漂浮的葡萄皮明显少一些,不过他也没在意,用竹勺舀起来一点儿尝了一下,忍不住眉毛一抖。

    这缸的酒味明显浓郁多了,而且也几乎没感觉到酸味,于是他很惊奇的问:“这缸跟前面五缸味道不一样,是不是有人动过!”

    “是……是我搅动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吓的一个哆嗦,脸色都有些发白。

    “搅了几次?”陈旭赶紧问。

    “每天……每天搅一两次不等,我看见山葡萄皮飘的太厚了,就想把它们按下去,猜想可能发酵的更快一些,大……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您饶了我吧!”

    少年有些结结巴巴,虽然大家都知道里典大人脾气好,但听说不按照他的要求做工的都会被惩罚,轻的做一百个俯卧撑,重的直接就开除了,在工坊做学徒帮工这个工作可不太好弄到,除开每天包吃三顿饭之外一年还有两套衣服,里典大人说效益好过年过节还会发钱,这么好的工作丢了还在其次,回家让老爹知道弄坏了里典大人的酒,直接就会打个半死。

    “好,哈哈,很好!”陈旭却没有预料的生气,而是高兴的拍着少年的肩膀说,“嗯,看来发酵的时候需要搅动才不会变酸,芦根这次你干的很好,从现在起你就是酒坊的管事了,每天指导他们把这些酒缸的葡萄皮搅一两次,酒水中要尝不出酸味就对了,按照这个发酵速度,估计再有两三天就差不多可以喝了!”

    “真……真的?”这个叫芦根的少年惊喜的差点儿晕过去。

    “嗯,做任何事都需要有实验精神,这里有六缸,你们可以设置成不同的搅动次数,每天尝几次看效果,然后找到最好的酿酒方法,等酒酿出来之后,我有奖励!”陈旭不吝辞色的鼓励。

    “多谢里典大人,我一定会做好!保证酿出酒来!”芦根幸福的快不行了,等陈旭一走,立刻开始指挥剩下几个帮工卖力干活。

    葡萄酒的历史在中国很长,据说有七八千年的历史了,后世南阳附近的舞阳县就出土过七千年前的陶罐,里面装的据说就是葡萄酒,而且舞阳距离雉县也不过一百多公里,非常的近,可见用山葡萄酿酒并不是陈旭的发明。

    葡萄秦朝人叫做葡桃,读音相同字不相同,但指的都是同一种东西,而后世那种大颗粒大串大串的葡萄都是西汉时期从西域引进的,也就是说好葡萄如今都还长在新疆等地,控制在匈奴人的手中,看来要喝到真正的好葡萄酒,还得干掉匈奴人才行,在秦朝想和匈奴人做生意估计会被秦始皇剁了喂狗。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的酿酒已经几乎成功了一半,还有几天时间就可以见分晓。

    而葡萄酒一旦弄出来,最好找个低温的山洞窖藏几个月才好,而且还没有橡木桶。

    陈旭颇为纠结和遗憾的骑着马找到镇上的游缴。

    这个四十岁左右的黑脸大汉,上次被山匪射了一箭砍了几刀,结果命大被陈旭救了回来,休养了快一个月,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刘坡见过里典!”游缴看见陈旭,赶紧躬身行礼。

    俗话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黑脸大汉也是战场上厮杀下来的,懂得知恩图报,对陈旭的救命之恩是感激涕零。

    在这个时代,受到如此重的创伤竟然还能活下来,他除开感谢陈旭八辈祖宗之外实在是不知道感谢谁了,一场战争下来,无数人因为受伤无法及时得到医治而活活被拖死,他见的太多了,秦楚大战之时,与他同时服役的清河镇的乡民,去了三百多人,回来不到一百人,重伤意味着就是死,活活流血流死,那种哀嚎遍地日夜不止的情形,任何人回忆起来都会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刘坡,你知不知道清河镇附近哪儿有清凉避暑的山洞之类的地方?”陈旭并没有下马,而是坐在马背上问。

    刘坡想了一下说:“镇北两里外的野狼谷,那儿有一个洞窟,里面有细泉从石涧中流出来,泉水寒彻透骨,即便是夏天也不敢在里面呆太久,不过那里因为时常有成群的野狼出没,所以少有人去,不知里典大人为何问起此事?”

    “哦,我酿了一点儿酒,需要放置在阴凉的地方窖藏几个月,不然天气太热恐怕酸臭了,但如果有野狼的也就算了,太过危险,再想想其他的地方也行!”陈旭回答。

    “不用,区区几头野狼而已,我可以带几个猎户去收拾,说不定还能弄就几张狼皮,等寒冬腊月做成褥子与大人御寒!”刘坡赶紧说。

    “也行,今日正好有空,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大人稍等,我这就去准备一下!”

    刘坡施礼之后进屋收拾了一下,带上弓箭然后骑马去叫上了三个镇上的猎户,汇合之后带着陈旭一起往野狼谷而去。

    马蹄嘚嘚,两里距离虽然不远,但也足足花了一刻钟时间。

    因为这里已经不靠近大路,加上山谷中有野狼出没,因此很少有人进来,一条小路早就被疯狂生长的荆棘野草覆盖的看不到露面的,而且一路走过,不时惊起许多动物,有五彩斑斓的山鸡,还有浑身黑黄斑点的山猫,野兔大蛇就不说了,成群结队的被马蹄声惊动,扑扑啦啦的声音中,到处都有荆棘摇晃,弄的陈旭心里毛扎扎的。

    “嗷呜~~”突然一声极其悠长的狼叫声从侧面的山梁上传来,吓的陈旭一个哆嗦差点儿从马背上掉下去。

    “呵呵,里典不用害怕,这是狼群的斥候可能发现了我等发出的警告,不过无妨,一般这群畜生大白天是不会出来的!”一个猎户笑着说。

    那就好,差点儿把老子的尿都吓出来了!陈旭不停的抹着额头的汗水。



    “大人,前面百丈就看到那个石涧了!”刘坡手持弓箭在前面开路继续前行,剩下三个猎户也都全神戒备,牢牢的把陈旭围在中间。

    果然,往前走了两百多米之后,在一道挂满了古藤的陡峭山崖下看到一道狭窄的石缝,石缝底下有一个小洞,洞口很不规则,最宽处不到两米,洞口几乎被古藤和荆棘遮挡的严严实实。

    一个猎户抽出一把柴刀将洞口遮挡的荆棘野藤砍断,洞口全部露了出来。

    站在入口处,陈旭就感到有一股扑面而来的凉气,冻得他忍不住打了几个摆子。

    我去,里面难道是藏着一座冰山咩!

    陈旭非常疑惑,这炎炎夏日,里面冒出来的寒气竟然让他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人,这里够凉爽吧!”刘坡不禁有些得意。

    “走,进去看看!”陈旭对这个温度非常满意,如果把酒放在这里,估计十年八年也不会变质,而且葡萄酒冰镇之后口感才好。

    弯腰钻进石洞之后陈旭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并不小,口小腹大就像一个瓶子,完全是一个天然的石洞,越往里走山洞就越高,而且非常阴暗,面积有数十平米,地面崎岖不平四周怪石嶙峋,就像一个溶洞,但却并没有石钟乳一类的东西,在最里面的位置,果然看到一股细细的泉水滴滴答答从一道狭窄的岩缝中流出,然后漫过石头流入一个方圆差不多十丈的小水潭当中。

    山洞之中温度更低,陈旭感觉最高不会超过十五度,从外面的炎炎夏日突然进入这里,一身暑气瞬间消减的无影无踪,甚至还感觉有些冷过头了。

    看着清澈澄净的泉水,陈旭蹲下来手试了一下,果然冰寒彻骨,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洗了一把手准备捧起来喝几口消消暑。

    “大人不可,这泉水苦涩无比,不能饮用!”刘坡赶紧阻拦。

    “苦的?”陈旭看着捧在手中透明的泉水呆呆的问。

    “游缴说的不错,这泉水就是苦的,根本无法下咽,镇上许多人都知道!”另一个猎户也点头说。

    陈旭愣了半天,看着淙淙流淌的泉水脑海中开始翻腾起来,根据后世的经验来说,水是苦的只有一种可能,里面溶解的有矿物盐之类的东西,但既然是苦的,肯定不会是食盐。

    陈旭松开手指,水哗哗落入水潭之中,然后他用手在水边的岩石上用手摸了一下,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见手指上果然占有一层白色的粉末,像白霜一样,但这个温度明显不会结霜。

    犹豫了半天,陈旭还是没有把手指塞进嘴里尝一下。

    他没有神农尝百草的勇气。

    万一是砒霜怎么办,虽然这种可能性为零,但万一呢,那样是不是死的就太愚蠢了。

    “这水除了苦之外有没有听说过毒死人?”陈旭把手洗干净站起来。

    “不曾听闻!”刘坡和三个猎户都一起摇头。

    陈旭心里略微放心,但也有些牙疼,如果猜得不错,水发苦就是因为这些水中溶解了这种白色的物质,但眼下他无法确认这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但可以推断出至少不是石灰和食盐,至于有没有毒很难猜测,万一把葡萄酒藏在这里,被人弄一些放进酒桶里就完蛋了,有些慢性毒药要持续很多年才会挂掉,然后死相老惨了,肠穿肚烂。

    陈旭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摆子说:“走吧,重新去找一个地方,这水恐怕有毒,如果被人偷偷掺杂到酒里面后果就严重了!”

    “里典,清河镇方圆数十里也就这里比较清凉了,别的地方恐怕都藏不住酒!”一个猎户跟在后面说。

    “是啊,里典大人,别的地方要么不好找,要么不凉爽,我看就这里最好,您只需在山洞口围上栅栏,跟纸坊一样写上闲人免进的牌子,到时候在谷口也挂上禁令,清河镇绝对没有人敢过来破坏!”刘坡也说。

    走出洞口之后,陈旭捏着下巴又纠结了很久,按照温度来说这里最适合窖藏葡萄酒,至于挂禁止通行的招牌这种事,不挂还好,挂了就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而且镇上的人几乎都不认识字,写了有毛用。

    “好吧,那就暂时定在这里吧,你们几个回去之后也不要传出去!洞口也不用修葺,到时候砍一些树枝遮挡一下就行了。”陈旭最后还是决定了,暂时放这里,等夏天过了再想其他的办法。

    回到镇上,陈旭又去了一趟陶器作坊。

    酒做好了还得准备一批酒壶,而且酒壶还不能太大,要大肚细口的才好,但镇上的陶器作坊制作陶器的方法非常原始,先把含有细沙的黏土晒干细细磨碎,然后过筛,和泥,搓成长长的泥条,然后根据要做的陶器大小一圈一圈盘曲成大致形状,再用手慢慢捏成陶器泥坯,最后再把手沾上水,把表面抹的大致光滑,晾干之后发现没有太过变形或者没有裂纹和洞眼儿就算成坯了,等泥坯凑够数量之后就一起送入土窑烧制。

    这种制陶方式只能做开口很大的器物,比如陶碗、陶盆、陶罐和陶缸等,而且做出来的大小厚薄差别非常大,每一个都不一样,至于精细点儿的小器物根本就做不出来,主要受限于工艺和设计。

    其实盛放酒这种东西最好用玻璃或者瓷器,玻璃暂时肯定是不可能有的,生产工艺不知道,只知道主要成分是石英砂,也就是二氧化硅,但瓷器现在也别想,制陶坊的工匠没听说过高岭土,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是釉土,所以只能用陶器,但陶器其实有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有一定的透水性,时间太长就会有水渗透出来,并不适合用来长期储存酒类。

    但一切都只能将就。

    这就是陈旭目前的状况,生产生活中遇到的一切都只能将就,不能求好更不能求精。

    陶器坊开在距离清河镇一里之外的山脚下,这里没有院子,只有一排草棚和一座不算太大的土窑,四周到处都是丢弃的破碎泥坯和陶器,一个凉棚里面有一个不算大的泥坑,有几个帮工正在筛土担水和泥,另一个凉棚里有几个学徒正在匠工的指点下用泥条捏制各种陶器,其他的几个凉棚里面既有烧制好的陶器用麦草裹好堆在一起,还有许多制作好的泥坯摆满一地等待晾干。

    “见过陈里典!”看见陈旭骑马嘚嘚而来,匠工和学徒帮工都赶紧停下来行礼。

    “免礼!”陈旭跳下马,把缰绳拴在凉棚下面走进去问,“高河,前几天给你设计的酒壶做出来没有?”

    老陶匠顿时苦笑着摇摇头,用沾满泥巴的手指着摆满一地的各种细口瓶罐说:“里典大人,您设计的酒壶瓶口太过细小,我们制作了许多也达不到一寸的规格,指头都无法伸进去,这样就无法将陶泥捏合紧实,一旦烧制出来绝对会漏水,酒自然也是装不了的!”

    陈旭拿起一个已经阴的半干陶丕,大小倒是和他设计的要求差不多,不过瓶颈短粗,瓶口直径足有两寸,手指伸进去摸了一下,里面磕磕巴巴的感觉还是一圈一圈的泥条状,完全没有捏平整,情况和老陶匠说的情况差不多。

    后世陈旭不过是个农村娃,然后读一个二本大学,然后像咸鱼一样生活了二十五年,从未摆脱穷人的命,而且学的也不是什么理化类的基础专业,因此对于什么钢铁冶金化工完全几乎是一窍不通,至于制作陶器这种高大上的冷门专业更是就从来没有接触过,因此穿越到这大秦帝国,面对着这么原始的陶器制作也只能干瞪眼。

    但不管他如何咸鱼,也比眼前这群衣衫破烂皮肤黝黑瘦瘦巴巴的秦国工匠见识多多了。

    用手捏陶坯肯定不可能做出精美的陶器,似乎很久以前看过一部经典的电影叫《人鬼情未了》,里面有一个镜头也是做手工泥坯,但是是放在一个可以快速旋转的转盘上的……

    站在凉棚里想了许久之后,一个镜头从脑海里蹦出来,陈旭也瞬间豁然开朗。

    电影中的那种转盘应该是电动的,但有过制作脱粒机的经验,做成手动的应该没有太大问题,甚至可以做成脚踏式的,因为制陶不是脱粒机,不需要太大的动能,只需要保持匀速转动就行了。

    念头一起,陈旭立马呆不住了,兴冲冲直接骑马离开制陶工坊去找木匠。

    “大匠,里典这是怎么了?突然一会儿呆一会笑的,是不是傻了?”一个学徒看着陈旭的背影忍不住说。

    “啪!”老陶匠一巴掌把学徒抽的脸栽进一个捏了一半的泥盆里面去了,“里典大人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人,你们谁都可以可以说,但唯独不能说他,再让我知晓背后胡乱说话,腿打折!”

    “是是,大匠,我们再也不敢了!”几个学徒和帮工顿时噤若寒蝉。



    “刘二娃刘二娃!”陈旭策马直奔到木工坊门口,隔老远就大声疾呼。

    “里典,呼二娃何事?”老木匠干酒丢下手里的东西慌忙迎接出来。

    “快,帮我制作一个拉制泥坯的转盘!”陈旭跳下马一丢缰绳冲入工坊的凉棚之中。

    “何为转盘?”木匠满头雾水的跟在屁股后头问。

    “快找尺子和画板来!”陈旭连声催促。

    “里典,在这里!”一个木工学徒赶紧搬过来一块木板和炭条还有木尺。

    但拿起尺子和炭条,陈旭又开始发愣,尼玛似乎想起来容易,但要画出来还真有点儿难度,但有过制作脱粒机的经验,他慢慢在脑海里构思,然后用炭条开始勾勒起来。

    镇上所有人都知道陈旭很神奇,经常有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想法,做出来的东西也都从来没见过,因此陈旭画的时候,木匠刘二娃和几个学徒都屏着呼吸站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及双眼睛睁的大大的,直勾勾的看着陈旭的一举一动。

    陈旭用的是后世的几何作图,也就是透视法,因此画出来的是一种二维的立体视图,这种画图方法他已经在小学上课的时候讲过了,因此连带着镇上的一些工匠也都有所了解。

    先画一个圆形的盘面,直径两尺左右,下面连接一根上方下圆的主轴,大致有小腿粗细,因为没有滚珠轴承,需要打造一套和石磨上一样的铜套环作为转动支撑点,不然很快就会磨坏,主轴下方半尺距离的位置要刻成粗糙的齿轮状,不过不是为了安装齿轮,而是为了安装传动皮带,皮带自然也可以暂时用粗麻绳代替,这根皮带拉到一米开外,然后设计一个和脱粒机一样的大轮和摇把,不过是竖着安装,把传动皮带套到大轮上,只需要摇动摇把,大轮转动就可以带动转盘的主轴跟着转动……

    画了擦,擦了又画,就这个简单的传动装置,陈旭足足画了一个小时才大致定型,然后各个部位挨着标上数字。

    木匠和几个学徒也一直一动不动跟着看了一个小时都没出声。

    “差不多了吧!”陈旭终于歇了一口气停下来,往后退了几步再次看画板上的设计图,想了一下添加一个支架,最后才放下炭条,思虑许久感觉实暂时只能设计到这个样子了,于是才转头对一个学徒说,“你去铁匠铺让竹竿帮我打造三套活环,大的孔径半尺,小的孔径三寸,切记叮嘱他打造的时候一定要圆,不然到时候转动会摇晃……”

    等学徒离开之后,陈旭才对木匠说:“刘二娃,现在你就按照我设计的图纸打造支架和转盘,还有手摇的转轮和摇把,这些应该很简单,这里……这里……”

    经过陈旭一番讲解之后,木匠连连点头,做过脱粒机的他很快就听懂了陈旭的要求,当然,听错了也没关系,陈旭还在旁边,不懂还可以再问。

    时间一晃就大半天过去。

    木工坊内,一个看起来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做了出来。

    一个高差不多一尺的圆形平台,主轴离地有两寸悬空放在支架上,用大拇指粗细的粗麻绳作为皮带连接在一米开外的一个直径足有四十厘米的大轮上,大轮并不厚,只有五寸左右,边缘用凿子凿出来一道半寸深的凹槽,粗麻绳刚好套在里面不会掉出来。

    这就是一个最简单的传动装置,和自行车链条的原理一样,大轮转动带动小轮,根据直径大小换算过来,大概摇动大轮转动一圈,小轮会转动四到五圈,只要摇把转动的速度够快,如果一秒转动一圈的话,小轮每秒的速度可以达到五圈左右,这个速度虽然还不够快,但在没有发明高速马达或者其他替代动力之前,这个速度已经几乎是极限了,而且转摇把的帮工也非常累,绝对坚持不了多久,除非是像虞无涯那种变态,至于继续加大转轮的直径也可以,但那样使用起来非常不方便。

    “转一下试试!”陈旭略有些紧张,根据眼前的成品来看,转动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要看转动的平衡性,转盘不能左右摇晃才行。

    一个学徒激动的握着摇把开始摇,大轮转动的同时,果然在麻绳的带动下,圆盘也在主轴的带动下跟着旋转起来,陈旭猜的不错,果然圆盘有些所有晃动,这样如果拉坯的时候,随着平台摇晃跳动,拉出来的陶坯肯定会是歪的,而且陶坯的厚薄也会不均匀。

    “停停,调整转盘的高度,让麻绳更加靠近活环的位置,越近越好!”陈旭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开始指挥调整。

    十多分钟过去,手摇式拉坯机又开始转动,随着呜呜的声音响起,这次圆盘的转动要平稳多了。

    “行了,差不多了,抬到车上帮我拉到陶器坊去!”陈旭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刘二娃和几个学徒赶紧推来板车将拉坯机抬上去,然后吱吱呀呀的往陶器坊而去,陈旭则骑着马跟在后面。

    “咦,刘大匠,你这又是做的甚至奇怪的东西?要拉到哪儿去?”

    路上许多人看见之后都惊奇的东问西问,然后得知这是里典大人设计的制作陶器的拉坯机之后,于是引的一大群人都跟着帮忙推车去陶器坊看稀奇。

    等拉坯机运到陶器坊的时候,跟过来的大人足足有三四十个了,而小娃子更多,许多直接光屁股跟在后头兴奋的尖叫闹嚷。

    陈旭骑着马不断的抹着额头的虚汗。

    中国人喜欢看热闹的习惯什么时候能够改一下,这场面太吓人了,这些屁娃子一不小心被踩沟里去了都不知道。

    到达制陶坊之后,在陈旭的指挥下,一群人小心翼翼把拉坯机抬下来放进凉棚之中一个平坦的地方,调整支架的四条腿看起来完全平整之后,用石头将支架固定死,陈旭亲自摇动把手观察了一下,看着转动依旧平稳,这才让制陶坊一个长得比较壮的帮工过来,指着摇把说:“一会儿我让你摇的时候就摇,快慢听我指挥!”

    “好的好的!”帮工很是兴奋,因为刚才已经听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过了,这是里典亲手设计的用来制作陶坯的设备,叫拉坯机,虽然还不知道怎么用,但如此复杂的东西一看都很高大上,能够第一次就亲自参与,帮工感觉这是极大的荣誉。

    “高河,弄一团和好的陶泥过来,但要比你们平时捏条坯的要稍微稀一些,记得要能立起来啊,别和成了稀泥!”陈旭叮嘱。

    “省得省得!”老陶匠虽然也不知道陈旭用这个这个拉坯机如何制作出陶坯,但和泥巴打了一辈子交道,一年四季一天到晚摸捏泥巴,对泥巴可以说已经数的比自家婆娘都熟了,不仅熟,而且摸捏的也顺手,想怎么捏就这么捏。

    很快一盆和好的泥巴端到陈旭旁边,陈旭用手挖出来饭碗大一团感觉了一下,的确软硬适中,就和面团一般,把泥团放在拉坯机的圆形转盘上按压结实,陈旭把手在水盆里打湿一下对帮工说:“开始转!”

    帮工于是激动又紧张的开始摇动摇把,随着摇把的转动,圆形转盘也开始跟着转动起来。

    “哇,快看,转起来了!”

    除开木匠和他的几个学徒之外,无数人跟着惊呼起来。

    “再快~”陈旭大声说。

    于是帮工用更快的速度转起来,摇把直接转的手都成了一片残影。

    “呜呜呜呜~”转盘在大转轮的带动下飞速旋转,看看速度已经足够快,陈旭深吸一口气,把双手轻轻的挨到转盘中央的泥团上,几乎就在手靠近的刹那,只见陶泥竟然快速的变成一根圆柱长了起来,然后随着陈旭的两根大拇指从陶泥中间按下去,伴随着转盘的快速转动,一个陶碗的形状瞬间出现。

    “哇~”

    围观的人一阵哗然,一个个都激动莫名的惊呼起来,一团泥巴在陈旭手中眨眼就变成了一个陶碗的形状,而且随着陈旭的手指稍微捏弄一下,陶碗的边缘很快变的又圆又薄,看着形状差不多成功了,陈旭把手在陶碗的底部轻轻摸了一下,随着转盘的快速旋转,很快碗底收拢进去。

    “停~”陈旭把手拿开。

    随着摇摇把的帮工松开手,大轮继续转了几圈之后,转盘也跟着慢慢停了下来,然后落在众人眼中的,就是一个又圆又光滑的陶碗静静的立在转盘上。

    “这……这……”老陶匠激动的胡子拼命抖动,嘴巴哆嗦着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不过一双眼睛却有些发红,恨不得扑到拉坯机上不下来。

    陈旭也松了一口气,他小时候玩过泥巴,但从来没有玩的这么高大上过。

    这个陶碗就是凭借感觉做出来的,由于陶泥够细腻也软硬合适,竟然让他一次成型,虽然只有两个简单的动作,但也足够让陈旭感到自豪。

    穿越到大秦三个月,他终于做出来了第二件机器。



    “拿铲刀来!”陈旭吩咐,很快一个帮工从人群中递过来一把锋利的青铜铲刀,陈旭小心翼翼的从陶碗的底部铲断陶泥,一个形状规整的陶碗泥坯就完整的取了下来。

    做一个陶碗陈旭肯定不能满足,他需要作出来的是酒瓶,于是又挖了一坨陶泥放到圆盘上,按压了几下吩咐帮工再次转动摇把。

    这次帮工已经有了经验,因此没等到陈旭吩咐就用尽全身的力气摇起来,听着圆盘呜呜的声音,陈旭判断转速可能达到了每秒七八转,也就是说这个帮工的手速至少也达到了每秒两转的速度,这已经非常吓人了,不过对于拉制泥坯来说已经足够了,再快估计陶泥都会被甩出去,而且速度太快对于拉坯的人来说就要求技艺越高,这么软的泥巴轻轻碰一下瞬间就会变形,因此想塑成需要的形状就越不容易。

    陈旭面色冷静,一双手不断的挤压泥巴,随着一个陶杯的形状出现,然后继续长高,很快就变到足有一尺,看看高度差不多了,陈旭双手慢慢往中间合拢,很快就收缩出来一个细长的瓶颈,最后把一根手指伸到颈口往内按了一下,瓶口瞬间变的又平又圆。

    陈旭收手看了一下,似乎还有些不太满意,于是吩咐帮工放慢速度,然后用手轻微的修整了一下,使得瓶子这个仿佛葡萄酒瓶的陶瓶上下看起来更加规整。

    “停~”陈旭抬手,随着转盘慢慢停下来,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就是一个一尺高,下面细圆如柱,上面收拢成一个细颈,瓶口只有不到一寸的光滑泥坯。

    连续两件作品完成,所有围观的人已经完全无法呼吸了,一个个长大嘴巴感觉满地都是眼珠子在乱蹦。

    这种制作陶坯的方式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老陶匠匠直接浑身哆嗦,满脑子都已经完全空白了。

    陈旭一口气做了两件陶器,前后时间不到三分钟,但如果放在以前,三分钟连一根泥条都还没搓出来,而要成功做出一个陶碗来,即便是他这种熟练的老工匠,一个时辰也只能做出来不到十个,换算成后世的时间,就是一个小时五个的样子,也就是平均十二分钟才能做出来一个陶碗,而学徒花费的时间就更久了,一个小时能做出两个就算是可以出师了,由里典报备到县衙,就可以单独开陶器作坊售卖,抵田税和徭役,成为正规的工匠。

    而陈旭的制作时间彻底打破了这种格局,陶碗只需要差不多半分钟就能完成,一团泥巴用手轻轻按压几下,一个圆溜溜的碗就转出来了,而瓶子略花时间,但也没有超过两分钟。

    这个效率如果传出去,简直能够吓傻全大秦的陶器工匠。

    “高河,你来试试!”陈旭用铲刀将陶瓶从转盘上铲下来放到旁边,然后从一块陶土做的凳子上站起来对老陶匠说。

    “师傅,里典叫你呢!”一个学徒使劲儿扯了几下老陶匠的衣服。

    “我?欸,好好,我来试试!”老陶匠回过神来瞬间兴奋莫名的坐下来,一双沾满泥巴的双手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根据你要做的陶器大小用合适的陶泥,适当的多一点儿也无所谓,就跟我刚才的样子一样做,很简单的!”陈旭站在傍边指点,老陶匠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平息下来,然后学着陈旭的样子,挖一坨泥巴放到转盘上按压好,然后把手上沾上水,帮工很有眼色的开始快速摇动摇把,很快圆盘就又开始快速转动起来。

    老陶匠的手抖抖着刚一靠拢陶泥,泥巴瞬间开始扭曲变形,老陶匠赶紧把手收回来,深吸了几口气又再次伸手按到泥巴上,随着一双长满老茧的手上泥浆翻滚,一个圆圆的陶碗也很快就现出雏形来。

    人群再次发出各种惊喜的欢呼。

    “快去陶器坊,听说那儿里典大人又制作了一个可以长出陶器来的东西!”随着几个小娃子兴奋的跑到镇上大声嚷嚷了几声,马上就有一些无所事事的乡民立刻往制陶坊跑去。

    本来收拾好行礼准备离开的赵擎忍不住也跟着一群人来到了制陶坊,然后看着里三圈外三圈把一间凉棚围的密不透风的大人孩子,而且里面不断传来哇哇的惊叹和怪叫。

    “哇,这个瓶子好看!”

    “哇,这个瓶子肚子又大又圆!”

    “哇,瘪了瘪了,唉~~”

    里面的声音让外面的人急的跳脚,便使劲往里面挤,赵擎也是费尽力气终于挤了进去,然后看到正在制作陶器的老陶匠,一团泥巴随着他的手指,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形状规整的陶器形状。

    老陶匠自然是老陶匠,虽然也是第一次接触拉坯机,但由于制陶多年,自然胸有成竹,熟悉了几次之后,已经能够熟练的制作出来几乎大小高矮一模一样的陶碗和陶瓶,地面上现在已经摆满了高高低低的各种形状的陶器。

    而且做得越多,他越来越得心应手,比之陈旭做出来的还要精细规整。

    就像造车的不一定是赛车手一样,陈旭现在也只能站在旁边鼓掌,这老头儿的确很有制陶天分,短短不到二十分钟,已经把拉坯机玩儿的非常溜了,而旁边摇摇把的帮工已经坚持不住换人歇息了。

    “这是何物?”赵擎目瞪口呆的踮着脚看了许久之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扳着一个乡民的肩膀焦急的问。

    “这叫拉坯机,就是用来制作陶器泥坯的!”乡民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这可是在里典的指挥下我们做出来的!”旁边一个木器工坊的学徒得意的说。

    赵擎的眼光很自然的落在了站在一堆人之中鼓掌的少年身上,心中的感觉越来越怪异,仿佛陈旭身上蒙着一层白茫茫的光芒,似真似幻,怎么都看不清楚。

    “高河,这几天加快速度多做一些酒瓶,记得泥坯晾干之后先不要入窑烧制,我还要在上面写一些字!”陈旭叮嘱完后从人群中挤出来,在一口水缸边把手洗干净,然后往镇上走去。

    “陈里典!”赵擎从后面追上来。

    “赵先生不是说要回去吗?”陈旭笑着问。

    “呵呵,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因惦记里典的葡萄美酒,因此还一直舍不得走!”赵擎干笑几声说。

    “原来如此,不过快了,最多还有两三天便可以见到分晓!”陈旭也笑着边走边说,“对了,赵先生,既然你是商贾之家,旭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里典请说,只要赵某能够做到必不推辞!”

    “嗯,就是帮我打听和购买一些东西而已,因为我无法外出,只能委托南来北往的商旅,一会儿我把清单给你,如果弄到了到时候就帮我带到清河镇来,报酬必不会少!”

    “此事易耳,最近几日多谢里典招待,区区小事何谈报酬!”赵擎连连摆手,然后话锋一转说,“不过赵某对这制陶坊的拉坯机很感兴趣,不知能不能得到里典的制作方法?”

    陈旭似笑非笑的转头看了赵擎一眼:“赵先生,这个代价可是很大的哦!”

    “无妨无妨,这拉坯机能够将制陶速度提高数十倍,做出来的器物也都圆满规整,某行遍大秦也从未见过也,如若此物能够传播出去,将大大降低陶器的价格,普通老百姓也将可以大量购置以作家用……”赵擎跟在后面滔滔不绝说出一大堆拉坯机的好处。

    陈旭听完却不置可否,笑着说:“其实这台拉坯机还非常原始,等我闲暇有空就改成脚踏式的,那样工匠一人就可以操作,也可以自己掌控旋转的速度,等赵先生下次来的时候在再给你制作图纸吧!”

    陈旭当然不肯答应了,拉坯机虽然结构就简单,但在当今大秦来说,那就是后世最尖端的工业机器,如果赵擎真的是商人,一旦大规模推广开,获利简直不可计数,目前的大秦几乎每个县都有单独的制陶坊,而雉县甚至好几个乡镇都有。

    陶器不像瓷器,非得要用到高岭土,陶器的成分是黏土,含有石英砂的细黏土都能烧制,因此一般有黏土的地方就有制陶工坊,就近采料就近制造,哪怕一个县只卖掉三五台,一台只要三百钱,那全国算下来绝对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笔钱他虽然挣不完,但必须分一杯羹,才能有足够的钱来发展清河镇,有足够的钱来推动自己的事业,去研发更多的东西。

    要知道他在镇上做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自己最后要掏钱的,如今随着越来越多的项目动工,他发现自己的钱开始有点儿捉襟见肘了。

    陈旭的话赵擎自然听懂了。

    那就是这个小里典大人不见兔子不撒鹰,没看到好处一前绝对不会把拉坯机的制造技术传给他。

    而去木器坊和陶器坊偷技术这个念头刚飘起来就被他按了下去。

    首先肯定是打听不到,木器坊和陶器坊无论是工匠还是学徒都不会告诉他,这个他已经偷偷试过了。



    刚来清河镇的第二天,赵擎便看见地里有人牵牛犁地,用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犁,翻地又深又快,于是打听了一下,乡民说是里典大人设计改进的曲辕犁,单牛就可以耕地,一人在前面牵牛,一人在后面掌犁,铸铁的犁头足足可以翻起半尺深的泥土,而且效率非常高,两人一牛一天可以耕六七亩地,而且是深耕,足以将杂草根茎全部都犁断翻露出来,等暴晒几日之后再用骡马拉着耙来回耙几遍,翻起来的泥土就会耙的非常平整,而且里面的杂草根也会被清除出来。

    这么好的东西赵擎自然要之下打听一下,结果一问,耕地的农民立刻警惕起来,连话都不和他说了。

    而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凡是看起来一些新奇的未见过的东西,只要一问就必然是陈里典发明的,高脚的桌子椅子、石磨、蒸笼、还有篾器,制药等等,但不能仔细问,一问都不理他,而赵擎最感兴趣的造纸坊直接就有两块大牌子挂在门口:禁止通行,闲人止步,里面的东西远远的也看不见,暗中打探了几天之后,赵擎只能把所见所闻写在一叠纸上,今天让人全部送到咸阳去了,而其中还有许多陈旭上课讲述的内容,比如算盘,比如九九乘法表等等等等。

    陛下吩咐不可鲁莽冲撞这个少年,因此赵擎即便是心里狠的痒痒,也不敢轻举妄动。

    “赵先生,这些就是我需要的东西,你收集到之后安排人送过来,要多少钱到时候一起结算!”

    回到住处,陈旭把写满了密密麻麻几张纸的清单递给赵擎。

    “陈里典,这……这些是何物?”赵擎挨着看了一遍,然后指着最后一页上面罗列的一些西奇怪的东西问。

    前面几张还好说,大部分都是一些药材和香料之类的东西,比如八角,茴香、桂皮、人参、川穹、肉桂、三七、天麻等等,这些都是陈旭根据后世的记忆整理下来的,有些是拿来做菜,有些是拿来制药,而且名称也全部都是后世的名称,现在叫什么名字许多都不知道,只能写下来让人去找,能找到最好,全面撒网能找到多少算多少,至于普通的药材南阳附近几乎都能找到,拼拼凑凑弄齐几十种常见的没有任何问题。

    但最后一张写的却是有能够燃烧的有光泽的黑石,透明纯净的无暇水晶,黑色可以燃烧的泥油,灰白色的细腻泥土,黄色可以燃烧的石头和能够吸附铁质的磁石,各种颜色的矿石等等。

    这些东西林林总总有数十种,但都写的语焉不详,自然赵擎就是满头雾水。

    “这些东西因为我也只是听人说的,有些好奇所有就想收集一些见识一番,能弄到最好,弄不到也无所谓!”陈旭只能打马虎眼糊弄一下。

    因为这些东西的确说不清楚,就比如说煤。

    煤在中国的产量非常大,南阳附近的平顶山就有,但估计是深埋在地下,但还有一些地方的煤埋得比较浅,按道理来说,比如山西这些地方煤储量丰富的地方,即便是埋的很深,但地球沧海桑田数十亿年下来,造山运动中有煤露出地表一点儿都不稀奇,只是看多少而已,而且不久之后的西汉时期已经开始用煤冶炼钢铁,到几百年后的东汉时期,煤已经开始大规模使用,因此在秦代找到煤应该是毫无问题的。

    而且煤这种东西最早是用来当做装饰品,因为好打磨易加工,而且还有光泽,据说辽河地区的考古中就发现过新时期时代用煤制作的装饰品,虽然不知道现在秦朝有没有煤的使用,但肯定是有人已经发现过,不过煤即便是有人使用,也最多是很小区域,并没有得到官方的认可,不然一定会应用到铜铁的冶炼之中。

    而且陈旭也隐约记得,煤似乎在山海经中也提到过,只不过不叫煤而已,而是叫石涅。

    只要找到了煤,那么铁的冶炼工艺就会很快提高,然后就能打造铁锅,香喷喷的炒菜也就不是太远的梦想了。

    不过如果秦始皇知道陈旭炼出铁来的第一件事是做一口炒菜的铁锅,不知道会不会把他塞进煤炉之中烧死祭天。

    至于透明水晶、石油、硫磺、高岭土、各种五颜六色的矿石等东西,对将来他的发展也至关重要。

    而且这些东西如果依靠他一个窝在山旮旯的小屁孩儿来说,要弄到简直比登天还难,必须依靠外力,而南来北往的商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知道水轻柔最近怎么样了?

    想起商人,陈旭瞬间想起自己的漂亮老婆还一个人呆在宛城,心情一下有些低落。

    水家也是商贾,而且还是前韩国贵族,人脉关系或许也非常广泛,可惜自己忙的有些走不开。

    而且虞无涯这个二货兼刨腿的也没在身边。

    他必须在秋粮收割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捋顺,然后就要开展大规模的农户改造,好让贫苦家庭能够度过寒冬,从他如今获得的消息来看,每年寒冬腊月整个清河镇都要冻死不少人,秦岭地区冬天可是很冷的,大雪封山两三个月,那些住窝棚山洞的山民冻死饿死一点儿都不奇怪,甚至还有大雪压塌茅草房一家人都压死的也有,因此他必须提前有所准备和防范。

    时间一晃几天过去。

    因为有了拉坯机,制陶坊已经做了上百个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酒瓶,因为天气热温度高,陶坯干的也快,已经非常结实,拿起来也不会变形损坏,陈旭请三个老夫子去工坊帮忙在酒瓶上刻字。

    清河佳酿就是酒的名字,也算是就地取材没动脑筋。

    刻字用的就是削的如同篆刀样的竹刀,虽然不如青铜刀结实,但在泥坯上刻字还是非常轻松。

    “这葡萄美酒果然美味,比之用粟麦酿制的浊酒要好喝的多!”一个老头儿吧唧着嘴巴说。

    “味道是好,可惜太少了!”另一个老头儿附和。

    “啐,你们两个老夯货,里典说大部分要卖掉凑钱给衣不蔽体的乡民修房子,此乃大恩德,你我具是清河镇三老,当有教化辅助乡民之职,竟然只想着美味好喝,见到小里典每日忙忙碌碌,老朽才感觉这辈子活的如同犬彘,先贤之书都白读也!”陈老头儿不屑的说。

    “也是,甚是惭愧!”两个老头儿红着脸赶紧点头,然后埋头开始在酒瓶上刻字,并且同时还要刻上始皇帝二十七年七月的时间。

    陈旭说了,这是年份酒,必须刻上时间。

    后世八二年的拉菲最贵,但以后始皇帝二十七年的酒瓶子也得值好几万。

    自从陈旭当上里典之后,清河镇短短一个多月的变化非常明显,不光扩大和新修了诸多作坊,更是存下了近千石粮食,还发明了曲辕犁和横耙这等耕田利器,而且还免费给每个村的贫苦村民免费发放了煮菜煮饭的陶罐和陶盆等基本生活用具,因此陈旭最近的人气非常高,威望也与日俱增,一言一行皆是整个清河镇模仿的对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非常融洽,只要他一句话,所有人都立刻把事情办的妥妥贴贴。

    此时陈旭正在酒坊之中。

    六缸葡萄酒都已经打开了缸盖,发酵已经基本上停止,不过成果却让陈旭既满意又不满意。

    六缸葡萄酒只有一缸算是完全成功,其他五缸都是酸的,算是酒和醋的混合物,但还是可以喝,至于剩下用没有成熟的葡萄酿制的醋全部失败。

    酿醋失败的原因陈旭总结了一下,那就是没完全成熟的葡萄里面应该含有不容易发酵的物质,因此看来青葡萄以后只能丢掉了!

    几个帮工在陈旭的指挥下用新制作的竹簸箕将葡萄皮和果肉全部都捞出来,用细麻布包上挤干酒液,将葡萄籽粒也全部过滤之后,得到的就全部都是半浑浊的红色酒液,里面悬浮的物质还是不少,不过这个样子已经不需要继续处理了,装坛之后放到那个清凉的山洞里面静置几天就会慢慢沉淀下去,等发酵完全停止之后,到时候取上面的清澈酒液即可装瓶了。

    总共八百多斤葡萄,能用来酿酒的大概三百来斤,分作六缸,每缸最后得到的葡萄酒差不多有三十多斤,这个比例还是很高,只不过这次真正能叫葡萄酒的只有一缸而已,剩下五缸叫做醋酒。

    等一切都弄完之后,陈旭挨着每缸都喝了一口,发现这种醋其实味道还不错,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和葡萄的味儿,如果再加点儿蜂蜜,肯定很受女孩子喜欢。

    接下来把六缸葡萄酒和葡萄醋分别装入十多个陶罐之中,盖上盖子用泥巴封好罐口,就让酒坊的几个帮工用担子挑着跟着游缴刘坡和三个猎户去放到野狼谷的那个山洞冷藏。

    剩下还有一小罐酒和一小罐醋也已经密封好用麦草捆扎好之后放到赵擎的马车上。



    “陈里典,这次赵某来的匆忙,而且又打搅多日,此去我会尽快帮助找到您要的那些东西送过来!”赵擎坐上马车说。

    “呵呵,多谢多谢,等赵先生下次来,估计就到了秋日,那葡萄美酒也一定窖藏冰冻的口感十足,下次来,旭请赵先生喝真正的葡萄美酒!”陈旭满脸带笑的说。

    “某甚是期待,陈里典,告辞!”赵擎拍了一下马车栏杆,车夫一抖马缰,随着驾的一声,马车缓缓启程离开,几个护卫也都策马快速跟上。

    看着马车走远,陈旭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平静下来。

    这个赵擎实在是太奇怪了,本来前几天就打算走,但一直赖到葡萄酒酿制成功,而且花了五枚价值五镒的金饼买了一罐酒和一罐醋之后才离开。

    看着手里五角硬币大小黄澄澄的五枚金饼子,陈旭颇有些激动,穿越过来几个月了,终于见到了真正的金币,实在是可喜可贺。

    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那么接下来就该进行大规模的酿酒了,而随着逐渐入秋,山葡萄成熟的会越来越多,酿出来的酒品质应该也会越来越好,可惜没有白糖,不然在发酵的时候加入一些白糖可能就会得到浓度更高的葡萄酒了。

    陈旭略有些遗憾,这酿出来的葡萄酒真的就只有七八度的样子,和啤酒差不多,不喝上五六瓶基本上没有太多的醉意。

    而就在赵擎离开清河镇后半个时辰,一辆双辔的马车也嘎吱嘎吱的摇摇晃晃从雉县方向而来,在清河镇外黑虎湾的位置交错而过。

    马车上两位女子并排而坐,其中一个约莫十七八岁,梳着垂云髻,容貌端庄清秀,一身素雅的淡青色长裙,姿容堪称绝色,另一位女子头发乌黑如云,挽着坠马髻,穿一身黑裙,蒙着黑色面巾,只露一双大眼睛,但眼神迷乱,看起来却有些病容。赶车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魁梧汉子,穿着粗布麻衣,手臂粗壮指节叠满老茧,腰间挂着一把又宽又长的大剑,眼神如刀,驱赶马车的时候,凌厉的眼神看着交错而过的赵擎的马车和几个护卫。

    而赵擎在这种逼视的眼神下,脸上情绪巍然不动,等两车向背而行数十丈后他才长吐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之后低声问:“何如,看出来身份没有?”

    “大人,如若属下没有猜错,这是剑客,不入百家之名,专攻剑术,起源于前晋,赵韩魏三家分晋之后,这个流派逐渐分散,能够用剑客做马夫,此二女身份定然不简单,非前韩赵魏三国贵族不可,大人,要不要安排人将其伏杀?”一个身材矮壮的随从骑在马上边走边说。

    “不可,如今天下无数势力熙熙攘攘尽皆涌往南阳,六国遗老遗少也必然会蠢蠢欲动,但陛下让我等打听消息,万不可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走吧,先去雉县见见县令江北亭,有些事我要向他打听一下!”

    “喏~”几个随从一起低应。

    而正往清河镇而去的马车上,黑衣蒙面的女子双眼直视前方,似乎毫无情绪,娇柔的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摇晃,而旁边的青衣女子却用手玩弄着自己腰间的一块红色玉佩说:“聂叔,有没有看出来刚才那些人的跟脚?”

    “秦国武士,不值一哂!”赶车的马夫头也没回的说。

    “看来是皇帝的耳目,不知轻柔妹妹口中这位陈郎到底是何等神奇,如今竟然闹的整个大秦沸沸扬扬,或许再过几天,这里就会慢慢变的有趣和热闹起来!”青衣女子淡淡的说。

    “我……我有点儿害怕见陈郎!”一直不声不响的黑衣女子一双大眼睛突然有了一丝精彩,而且有些慌乱的一把抓住青衣女子的胳膊紧张的说。

    “你看看你,眼看就要看到朝思暮想的郎君了,竟然开始害怕,我倒想看看你这个陈郎是什么妖魔鬼怪,能够把我的列公高徒吓的心神失守,这颗芳心是不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青衣女子有些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黑衣女子饱满的胸脯。

    “你见到他或许会失望,但他就是我这辈子生死相随的夫君,我弄丢了他给我的东西,不知道他会不会怪我!”黑衣女子丝毫没有心情理会青衣女子的动作,情绪反而更加紧张了。

    很快,随着吱呀吱呀的声音,马车距离清河镇越来越近,已经慢慢能够看到一些盖着茅草的房檐,甚至还能听见大人呼喊和孩子的哭笑声。

    “里典,里典,快出来接客!”

    看着一辆马车慢慢驶进清河镇,几个半大小子跟着马车跑了一段儿路之后冲进小学大声喊叫。

    “喊个屁,没看见我在上课?”陈旭黑着脸从教室出来,然后就看到一辆马车驶进小学的院子,当他看到坐在马车上的并肩而坐的两位女子之后,眼神发愣呆了一会儿之后把手中的教鞭和炭条一丢,几步走到马车边上,直接忽略了坐在前面赶车的中年大汉一双能够杀死人的眼神,一把握住黑衣女子的手,满脸笑开花的说:“水姑娘,你怎么来了?”

    “陈郎!”水轻柔紧张无比的低声喊了一声,躲闪着陈旭的眼神不敢直视,只好把头深深的埋在胸口。

    哎呀,摸也摸了,抱也抱了,还这么害羞干甚子!

    陈旭笑的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上去了,在水轻柔子柔弱无骨的小手上轻轻摸了几下说:“快下来,我带你去教室看我做实验!”

    “嗯!”水轻柔轻轻的点点头,伸手揭下面巾,露出倾国倾城的一张俏脸,不过脸颊通红,刚才一直神彩暗淡的双眼之中如泉水般清澈透明,一丝病容消退的无影无踪。

    “我一直想去宛城看你的,不过自从当了这个破里典,每天都忙碌无比……”陈旭拉着水轻柔的小手一边下车一边说。

    “哎呀~”水轻柔下车走了两三步,突然身体一软差点儿跌到地上去了,而且脸色也瞬间苍白。

    “轻柔,你怎么了?”陈旭瞬间就看出了水轻柔情况不对,因为她嘴角竟然有一丝血迹沁了出来,顿时赶紧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问。

    “轻柔前些日子追击贼人受伤,又担心陈郎安危,姗姗来迟还请陈郎恕罪!”水轻柔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中流露的却是无比温柔,还有一丝丝的担忧。

    而陈旭却急的不行了,拦腰将水轻柔抱起来撒腿就往外跑,嘴里还不停的说:“怎么会受伤的?好好在宛城养病啊,都是我不好,应该去宛城看你的,不过不要担心,我这里有个好医生,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陈旭一边嘀咕,两条腿迈的如同车轮一样,一阵风就冲出小学院子往医院跑去,只留下马车上的青衣女子嘴巴张的大大的半天合不拢,直到陈旭跑的看不见了才满脸古怪的提起裙摆下车,而中年车夫也是脸色愕然,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徐福……徐福,快滚出来!”陈旭抱着水轻柔一口气奔到还未完全建好的卫生院门门诊部门口,还没进门便连声大喊。

    “里典,唤徐福何事?”

    徐福穿着一件和后世医院的医生几乎没有太大区别的白色大褂跑出来,头上还带着一个白色的帽子,耳朵上还挂着一个口罩,如果脖子上再挂一个听诊器,连穿越大军都会瞬间搞错,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某个乡镇医院。

    “快,快,我娘子受伤了!”陈旭直接冲进诊所内,一脚踢开一间病房将水轻柔轻轻的放在一张竹床上。

    陈旭这一口气跑了近百米,此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滚滚汗水往下流,而水轻柔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苍白的脸颊上现出一抹羞红,放到床上半天不知道放开手臂。

    她来的一路上思考过无数种见面之后的场景,或许陈旭很高兴,或许陈旭生气,或许陈旭很平静,但唯独没猜到陈旭会这么热情和焦急,抱着她一口气奔跑数十丈,一路上看着路上无数人的惊呼和好奇,感受着陈旭那瘦弱的身体中砰砰乱跳的心脏。

    她完全能够感受到陈旭的关心和爱惜。

    这一刻,她突然感觉自己一切朝思暮想的思念都是值得的。

    “怎么哭了,是不是还很痛?”陈旭看着从水轻柔的眼角滚落的泪水,顿时急的有些手足无措。

    “不是,陈郎,轻柔是太欣喜了!”水轻柔把头埋在陈旭的胸口轻声说。

    “别太激动啊,我让徐福好好给你看看,然后吃药,保证把你治好!徐福~徐福,快点儿滚进来!”陈旭安慰一句赶紧扭头大喊。

    “来了来了!”徐福一叠声的冲进来,看着陈旭焦急的样子,看着半躺在病床上的年轻女子,徐福心里亮堂的很,也丝毫没有去多想陈旭的不礼貌。

    “快点儿快点儿!看看伤的重不重,要哪些药,我立刻去准备!”陈旭吼完又看着水轻柔温柔的说:“你先躺下,让医生好好给你诊断,放心,我就在旁边守着!”

    “嗯~”水轻柔这才发现自己还一直紧紧的搂抱着陈旭的脖子,几乎勒的他快喘不过起来了,顿时满脸羞红的松开手臂。

    这时徐福已经带上口罩走到床边,陈旭也赶紧把水轻柔的一只手臂轻轻的放到床边上。



    “小娘子,徐福得罪了!”徐福说完把几根手指轻轻的按到水轻柔的寸腕上,脸色也很快平静严肃下来。

    徐福的动作和后世的中医切脉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区别,但按压的动作和力度却明显大多了,而徐福的脸色也时而稳重,时而惊异,足足过了五六分钟才松开手,拈着胡须沉默许久之后才说:“浮脉不稳,中脉却有力,沉脉稳重,应是经脉有损伤及内腑,加之亏血和焦虑,所以气血有些混乱,但从脉象看来却并无大碍,我这就去准备一些内服汤药,仔细调养月余就会痊愈!”

    “那就好,那就好!”陈旭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握着水轻柔的手说:“放心吧,医生说好好休息调养两个月就没问题了,怎么会在与人打斗的?都吐血了,以后不要这样了!”

    “陈郎,轻柔不慎让贼人偷走了书册,与之追赶打斗,不过贼人剑术厉害,交手十次,虽然轻柔刺中他六次,但最终却力有不逮,被贼人击伤了之后眼睁睁看他逃逸,是轻柔没用,没有保护好陈郎所赠之物,也恐给陈郎带来祸患,轻柔非常惶恐不安,还望陈郎恕罪!”水轻柔坐起来,说话之时神情非常落寞和不安。

    “就这个!”陈旭嘴巴张的大大的。

    “嗯,那书册轻柔写下了白蛇传的故事,也就是下楼打水洗漱的间隙,却不防被贼人乘机闯入房内窃走!”水轻柔忐忑无比,一双大眼睛满是期待的看着陈旭,眼角还有泪痕未干,梨花带雨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动人。

    这个也值得拼命?

    而且还把别人戳了六剑。

    陈旭心里嘀咕一句,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同时也很为水轻柔的举动感到莫名的感动,轻轻的握着水轻柔的手说:“以后别这么拼命了,偷走就偷走了呗,我又给你做了一大堆书册,足够你写好几年了,本来想抽个时间给你送过去的,可是一直没空闲,这次你来了刚好,暂时就在这儿养病,我每天做好吃的给你调养身体!来,好好躺下休息,别胡思乱想,我去给你倒水,等会儿我再去给你煲个鸡汤!”

    陈旭拿过一个大大的芦花枕头,扶着水轻柔靠在床头,然后又从旁边的木柜子里面拿出来一床白色的麻布被单盖在她的身上,接着转身出去倒水。

    陈旭知道水轻柔会武功,虽然两人只接触过几天,但从她走路骑马都看得出来,行动很轻捷,几乎和虞无涯一样,走路都不怎么带声响的,但他决然没想到水轻柔会这么厉害,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竟然一口气戳了小偷儿六剑,这个时代被刺六剑,用屁股想那个小偷儿估计也差不多快挂了,而且小偷儿重伤之下还能击伤水轻柔,看来也不是普通的小偷儿,赵擎刚走,水轻柔便受伤前来,看来以后还是要小心点儿。

    而水轻柔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擦干净眼泪后心情渐渐平息下来,看着房间的一切新奇不已,特别是被单上用黑色的墨水写着清河镇卫生院几个小篆字体,让她情不自禁的捂着嘴巴,眼眉弯弯的露出一丝笑容。

    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定然又是陈郎发明的,这枕头靠着软软的,比硬邦邦的竹木枕头要舒服多了。

    不一会儿陈旭端着水杯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长的黑黑瘦瘦但气色还不错,身上也穿着类似于后世医院护士医生穿的白大褂,头上还带着白帽子,不过看起来略有些紧张。

    “这位大姐姐就是你们要照顾的病人,仔细好生照顾,一会儿药熬好了就端过来!”

    “是,里典大人!”两个小姑娘赶紧福身行礼。

    “你现在可是病人,不用起来,好好躺着,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来!”陈旭微笑着把水递给水轻柔之后,对两个小姑娘又吩咐几句正准备出门,就看见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美女从外面走进来,东张西望满脸都是惊奇的表情。

    “陈郎,这位是轻柔幼时的玩伴和姐妹公孙北雁,是国相公孙衍后人!”水轻柔赶紧坐起来说。

    “公孙衍?国相?”

    陈旭愣了许久也没想起来秦国哪儿来的一个宰相叫公孙衍的,不过公孙衍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说过。

    看着陈旭一脸懵逼的表情,青衣女子脸色恢复平静,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了陈旭几眼,眼神略有些轻蔑的慢慢走到床边说:“我祖上衍公,乃是前秦国大良造,率领秦军攻击魏国获河西之地,后又主张秦魏和好,却被张仪从中作梗被秦王猜忌,衍公无奈投奔魏国,提出韩楚魏三国合纵之策联手对付赵国,后又被张仪用连横之术破坏,后衍公再次施展合纵之术,使得魏、韩、赵、燕、中山五国互相承认王位,此为五国相王之举,由此五国联合起来一起对抗秦国,但随后遭到齐楚秦三国的破坏,五国相王的合纵之策付诸东流,后张仪逐渐势大遭遇秦王猜忌驱除出秦国,张仪投奔魏国被立为相,施展连横之策大败秦国,衍公乘机再次提出合纵之策,在齐楚两国的压迫下,张仪被魏国罢去相位,衍公当上了魏国的宰相……”

    公孙北雁口才很好,或许是因为祖上公孙衍的丰功伟绩的确很值得称道,慢慢的诉说下,将公孙衍的一生辉煌经历说的清清楚楚,而陈旭也才终于在脑海中勾勒出这个牛逼不下于身配六国相印的张仪的人物的大致身份。

    “后人都言六国宰相张仪的对手是其同门师弟苏秦,但却不知我祖父才是他一生最大的对手,合纵连横之术被两人发挥的淋漓尽致,而衍公也先后挂秦魏韩楚四国相印,并且联合齐楚韩燕赵魏六国伐强秦,虽未成功,但也令天下诸国胆寒而尊崇备至!”

    公孙北雁说完之后转头看着陈旭:“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衍公一生孜孜不倦上下求索,只为求灭秦之事,然虽败犹荣,足以名垂千古也,我公孙北雁虽为女子,亦有祖公之志,你一个山野少年,不知我公孙氏之辉煌往事也不亦为怪,但切记,我公孙家族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陈旭忍不住脸皮轻轻的抽抽了几下,心说我倒是不会怪,只是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大肆宣扬六国伐秦是不是太弱智了一点儿,如今可是大秦的天下,秦始皇秦大大最恨的也就是六国的遗老遗少,如果这些话宣扬出去,恐怕你公孙氏一族从上到下要夷灭三族,甚至死后还会被填埋到骊山陵寝底下用石夯挨着夯五六七八遍,再用诛仙阵,两仪阵,三才阵,四门八卦阵,九区黄河阵永世镇压不得超生投胎。

    而且陈旭此时也大概想起了这个公孙衍是谁,历史上的确有这样一个牛逼的人物,只不过没有张仪出名而已。

    中国历史上,秦汉和三国时期是最为名人辈出的时代,说谋士扎堆猛将如云一点儿都不夸张,特别是秦汉时期,诸子百家的各种理论兴盛繁荣,战国七雄连连大战,在一大批纵横家和军事家的操纵下,合纵连横之术被发挥的淋漓尽致,七个大国加上周边几个小国今天和好明天又互相拆台,陆陆续续打了上百年,然后七个国家越打越强,周边小国却一个个都打嗝屁了。

    而最让陈旭想不通的是,无论是张仪、苏秦还是公孙衍,竟然能够同时当很多国家的宰相,这在中国的历史上或者世界历史上来说,都是绝无仅有的。

    但也正是这样一种互相认同的文化和环境,也才使得中国最终能够成为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因为无论是从文化还是习惯还是传统来说,中原诸国都是一体的文化传承,就和后来的三国一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不过现在大秦一统天下,六国归一,再说什么连横合纵都只是个笑话。

    更何况,好汉不提当年勇。

    而且公孙衍自己也是个二逼,如若当年在秦国当大良造的时候不受魏王的贿赂,而是一心扶持秦国,或许秦国早几十年就统一六国了。

    由此看来,公孙衍后来之举都是源于对秦国的愤怒,因此一门心思要弄死秦国找回面子,但可惜的是其他六国根本就心不齐,而且太渣,加上对手张仪比他还要牛逼,见招化招,公孙衍技差一筹,因此只能含恨而败。

    但不管怎么说,公孙衍的牛逼不是陈旭这种小小的山野少年能够置喙的,因此公孙北雁看不起陈旭也在情理之中,而且她也断定陈旭这种山村小野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公孙家族的辉煌历史。

    虽然如今六国俱灭,但在六国贵族遗老遗少的眼中,普通民夫走卒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皆是犬彘之辈,无名无姓不值得尊重。

    这也不光是一个两个这样想,而是几乎所有的贵族都是这般认为,民是贱民,夫是愚夫,只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要不然就不会有开始江楚月在清河镇第一次见到陈旭等人的时候就会意图用皮鞭开路,然后听见江北亭夸奖陈旭的时候非常的不满和不屑。

    在贵族的眼中,衣衫褴褛又黑又瘦的山村野夫其实就和山上的猴子差不多一个档次,可以任由打骂,如果胆敢反抗,那就是忤逆犯上,要是放在西周时期的奴隶社会,一刀杀死绝对不会有任何麻烦,但从周平王东迁之后,王权旁落,诸侯崛起,随后进入混乱的百国厮杀的混乱时期,结果就是礼崩乐坏,奴隶制度也开始崩解进入了封建割据时代,庶民的地位也才开始慢慢提升,加上大量的小诸侯国被灭,大量的东周贵族沦落为平民,百姓之名渐渐就成为了普通平民的代称。

    所称百姓者,就是周天子灭商之后分封的诸侯以封地为氏遗留下来的家族,而这些氏族来源于夏商时期甚至更早的十三个姓,这些有姓有氏者才是贵族,剩下的庶民和黎民、奴隶都是无姓无氏的,只有名,但随着八百年大周王朝分崩离析,无数贵族沦为奴隶甚至平民,然后互相通婚,姓氏也逐渐开始普及。

    《吕氏春秋》记载,周朝号称有四百王国、八百服国,皆有姓氏,但其实最初分封的只有七十一国诸侯,都是姬姓王族、功臣以及贵族,根据公侯伯子男五级爵位的高低分封不同的区域划地称王,加上爵位低于这五等爵位的甸、采、卫、大夫等级别也皆有大小不同的附属封地,再加上后来周朝不断四面扩张,分封的诸侯国越来越多,姓氏也越来越多,到了春秋末期,上古十三姓已经慢慢演化成为了两百多个姓氏,基本上后世中国的姓已经几乎全部都定型下来。

    而中原地区更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以后市的河南、陕西、山西、山东四省沿黄河流域为中心构建了大周王廷的核心区域,光是河南境内就先后有数十个诸侯国存在,其中侯爵级别的封国就有管国、蔡国、陈国,杞国等,至于低于侯爵的封国密密麻麻,几乎后市的河南每个县都有一个王国或者诸侯国存在。

    因此历经八百年大周之后,到如今大秦之时,姓氏在中原地区已经非常普遍,普通平民有名有姓也已经很正常,只不过因为没文化不识字,所以起名字都很简单随意,生下来看见什么就取什么,或者干脆长到成年入籍的时候记录的官吏随便写一个发个身份牌就定了,至于贫家女子,一般都没名字。

    因此秦朝时期,并不像有些人说的秦朝人大多没姓没氏。

    特别是河南这种四战之地的中原核心区域,河南自古就是中原的代称,古称中州,从夏朝开始,王都就先后定于阳城(郑州)、斟鄩(洛阳)、商丘、帝丘(濮阳)等地,到了商朝,王朝先后定都于亳(商丘)、嚣(郑州)、殷(安阳殷墟)、朝歌(鹤壁)等地,到了周朝,东周再次定都于洛阳,春秋战国时期,宋、陈、卫、管、郑、许、应、蔡、魏、韩等主要诸侯国都城也均在河南境内。

    不光如此,河南自古就有“天下名人,中州过半”的说法,不光商汤诞生于商丘,先秦七子中的老子、庄子、墨子、韩非子都是出自河南,而战国时期的范蠡、商鞅、苏秦、吕不韦和当今大秦左相李斯,也具都是河南人,因此河南对于中国的历史来说,是永远都绕不过去的重中之重,是中华文明发展的最核心的区域。

    历经夏商周三朝两千多年的文化交融发展,加上春秋战国时期中原区域的诸侯国不断的打来打去,于战乱之中人口逃避迁徙慢慢融合,有名有姓者在河南之地早已司空见惯,如果有族谱追溯,说不定家家都是王侯贵族的后代,户户皆都有头有脸的祖先。

    当然大秦时期没姓没氏的情况也不少,但黄河流域和中原地区作为华夏最为繁华的区域并不在列,远不是南蛮北胡,东夷西狄等偏远地区可以相提并论的。

    就比如战国时期曾经最为强大的楚国,当初分封时也不过是子爵封地,国主鬻熊,芈姓,只不过是周武王的老师,有勤劳于王家,因此被分封在荆蛮之地,从荆蛮这个称呼可以看出那个时候湖北荆州一带还被称作蛮荒,大周王廷看不上,用来分封给爵位不算太高功劳不算太大的功臣以做奖赏,只不过这姓芈的比较争气,硬生生在南蛮之地怼出来一个战国霸主,为中国开辟出来一大块领土,并且也为后世留下来大量的文明遗产,比如曾侯乙墓,比如睡虎地秦简,比如清华简等,这些东西都成为了后世了解秦朝以前中国历史文化最直接的载体。

    但随着春秋战国不断的战争融合吞并之后,到现在大秦一统天下,当初周王分封的数百个诸侯国也都烟消云散,所有王孙贵族能够缅怀和回味的,也只有老祖宗遗留下来的姓氏。

    国破山河在,明月照今人。

    除开嬴姓赵氏和大秦王公贵族以外,百国王孙贵族也变成了普通庶民,再无高低贵贱之分,而百姓也渐渐成为了普通人的代称。

    即便是如此,早期沦落的贵族和如今六国遗留下来的贵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照样瞧不起,所以就有前面江楚月瞧不起陈旭,眼下又有一个公孙衍的后人瞧不起他,甚至是水轻柔第一次看到陈旭的时候,也是那般。

    这和人的性格和品质无关,完全是因为贵族的血统和阶级地位带来的天然的不平等,是属于骨子里面遗传下来的一种贵族的骄傲在作祟。

    无论是是江楚月还是公孙北雁,都不是官场之人,甚至还算不上成年人,从心智上来说,也还不完全成熟,没有任何治理国家的心思和念头,就像后世不能指望初中生高中生来治理国家一样,她们的心中没有任何太多的平等概念,从小接触的都是贵族,而追随在身边的仆人和家奴也都身份极低,动辄呼喝打骂,她们的礼貌或许只对于拥有共同身份的人才有,因此在普通百姓看来,便是这种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样子,其实这才是她们本来的面目。

    一言以蔽之,穷富自古对你,官民自古对立,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阶级,也就是后世所说的阶级矛盾。

    而这种阶级矛盾,两千年后物质文化极度发达的科技社会,一样存在,甚至更加严重。



    穿越到秦朝这三个月的时间里,陈旭对这种阶级对立已经有了非常清晰的认知,上下尊卑表现的非常明显,官民之间的鸿沟也清晰无比,普通民众见官必须行礼让行,他一个小小的里典,只能算是大秦帝国最低级的官吏,对普通老百姓也几乎有生杀予夺的权利,这就是赤裸裸的剥削和压迫。

    至于后世那些霸道总裁爱上村姑小麻雀,或者贵族小姐死皮赖脸爱上癞蛤蟆穷屌丝的意淫桥段,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出现的。

    因为你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你的阶层,周礼虽然几近崩溃,但影响却还是根深蒂固的存在,而且礼针对的都是读书识字的群体,并不针对普通老百姓,礼贤下士这个词就可以看出,礼只针对有知识有文化的贤者,礼止于士,匠工农商皆不在列,因此在所有曾经或者现在的贵族眼中,普通纳税服役的庶民的地位非常低下,远没有平等礼待的可能。

    六国遗老遗少都还没忘记他们的王族身份,六国贵族没有忘记他们的曾经的辉煌和贵族头衔,时时刻刻都在蠢蠢欲动找回他们的尊荣。

    就好比眼前的公孙北雁,听她的口气,明目仗胆的就是在为已经灭亡的六国打Call,耿耿于怀于公孙衍合纵六国覆灭秦国的遗憾,这份执着于亡秦不死的念头,在如今大秦貌似稳固的江山之下,实则是一股震荡不休的恐怖力量,只要大秦稍微有些动荡,立马就会有无数的人跳出来兴风作浪。

    因此在陈旭看起来有些白痴的公孙北雁,实则代表的一股隐藏在民间反秦势力,而这股势力正在不断的积蓄力量。

    而陈旭也知道,按照正常的历史进程,十年之后秦始皇死,大秦帝国也就是被这股力量瞬间覆灭,齐楚韩燕赵魏六国尽皆复国,然后儒家兴起,法家势弱,中国也逐渐进入了士族柄国的门阀统治时期,再延续到隋唐开科取士逐渐摧毁世家门阀步入文人统治,中国的武力值便一点点降低,到了宋朝连中原都守不住了。

    也就是说,强大的秦国造就了中国武力值的大幅提升,奠定了强大的武力基础,然后强汉吃了秦朝的老本保持了强大的武力,随着儒家的地位的不断提高,士农工商的阶级被确立之后,被视为齐淫技巧的工匠和科学家地位也越来越低,军队和武将的地位慢慢降低,延续到三国之后,士族彻底把控国家权柄,清谈奢靡之风渐起,嘴炮越来越盛行,因此武力值也越来越低,自废武功之后的结局就是大量异族入侵中原,开始了长达近三百年的号称中华民族最最黑暗的五胡乱华的历史时期……

    大秦啊大秦,老子该怎么拯救你!

    陈旭在心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水轻柔和公孙北雁说:“轻柔,你好好卧床休息,公孙小娘子,得罪,我先失陪一下!”

    陈旭转身留给还准备再次侃侃而谈的公孙北雁一个后脑勺,大步走出房间。

    漂亮老婆受伤了,得好好补一下。

    那个身材魁梧,手大脚大的车夫挎着一把大剑站在诊所之中,饶有兴趣的看着密密麻麻有数十个抽屉的小木柜和上面用小篆标注的各种药材。

    徐福正在用一杆小秤称药。

    看见陈旭出来,车夫回过头冷冷的看了陈旭一眼,然后再次回头去看药柜。

    “徐福,还缺不缺药材,缺的话我让人赶紧去山上找!”陈旭问。

    “不用,小娘子乃是经脉受损和气血不足而已,只需慢慢调养,不需要太多药物!”徐福头也不抬的说。

    “那就好,好生仔细照顾!”陈旭出门,却看到门口站了好几个镇上的乡民,有男有女,有的手中提着一只鸡,有的拿着几个鸡蛋,还有的用藤筐提着一些野果。

    “里典大人!”所有人都赶紧打招呼。

    “你们这是……?”陈旭有些莫名其妙。

    “听说大人的婆娘生病了,我就把家里生蛋的母鸡抓来一只,里典大人熬点儿鸡汤给小娘子补补身体!”一个憨憨厚厚的乡民把手里的鸡塞到陈旭手中。

    “哦,也好,多少钱我付给你!”陈旭正准备去找人买一只鸡的。

    “不用不用,不值啥钱,我干活儿去了!”乡民说完之后扭头就跑了。

    “哎,站住……”陈旭提着鸡大声喊。

    “真的不用,家里还有几只,大人需要随时去取来就是!”乡民嚷嚷着很快就跑的不见踪影了。

    “里典大人,这些只是我等的一番微薄心意,请收下,代我等向小娘子问好!”剩下几个男女乡民也都把各走自手中的东西赶紧堆在陈旭面前,然后一个个急匆匆的转身走了。

    陈旭哭笑不得,只好唤来一个小护士把这些东西都收进去放好,但就在忙碌的时候,又有一些村民陆续而来,有的拿着鸡蛋,有的提着一点儿咸肉甚至是整只的熏兔,有的提着面粉,还有的浑身湿透提着两条鱼,鱼还在跳动,一看就是刚刚去河里弄回来的。

    “里典大人,我等一点儿小小的心意,给小娘子补补身体!”

    这些乡民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完之后放下东西就走。

    看着门口堆的东西越来越多,还有人不断的前来,陈旭既无奈又感动,只好不断的大声道谢,然后让人回去告诉大家不要再送东西来了,这估计半个月都吃不完了。

    “陈里典,这清河镇的乡民真是太热情了!福从未见过也!”看着满地的东西徐福感慨的说。

    中年车夫此时也是一脸的疑惑,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就未曾看到过百姓和官吏的关系这么好的,一般不说征粮征夫双方不要死要活的对抗就不错了,哪里见过主动给官吏送东西的,这些穷乡僻壤的乡民一个个又黑又瘦,一看平日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竟然还把好东西主动送过来,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听着外面闹哄哄的,里面和水轻柔说话的公孙北雁也走出来,然后看着还有络绎不断的乡民过来送东西,神情也变的惊诧无比。

    别人要送礼,陈旭也阻挡不了,劝说了几句之后来的乡民还是要把东西强行留下,很快就弄了一屋子,虽然在他看来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但在乡民眼中,在这个苦难交织的年代,每一样都来之不易,都是乡民们紧紧巴巴勒紧裤腰带省出来的。

    有了鸡,有了鱼,还有肉和蛋,陈旭也就不再多想,把这只估计才刚开始下蛋的小母鸡咔嚓一刀剁去脑袋弄了小半碗鸡血,然后烧水烫了之后提到河边拔毛破肚洗干净。

    把切成几块的小母鸡放进一个干净的瓦罐里面,加上水,放入茯苓、山药、党参、蒸熟晒干的地黄、当归、黄姜、蜂蜜炒制的甘草、枸杞、山茱萸和野葱盐巴之后放到土灶上让一个小护士帮忙煮起来。

    药膳这种东西在大秦还没什么概念,而且这种大补的鸡汤普通人也几乎没有吃过,看见陈旭的做法,就连徐福都是一脸的惊奇和懵逼。



    “里典,为何炖鸡要放入如此多的药物?”

    “这叫十全大补鸡汤,我加入的这些药材大部分都有补气补血通络散瘀之效,慢慢炖煮之下,这些药力都会混入到鸡汤里面,喝下去能够起到大补的作用,我娘子经脉气血受损,正好可以大补一下,免得日后留下后遗症!”陈旭解释说。

    “福受教了!”徐福赶紧拱手行礼。

    “嗯,其实很多体弱者或者大病初愈者都可以这样炖煮一些鱼肉补充身体,特别是山药茯苓这些,都是食药同补的药材,经常食用可以增强身体的免疫力和抵抗力,普通凡人想长生不死不可能,但想长命百岁却可以人力为之,修身养性,多食粗粮,饮茶健身,辅助这些药膳,不要暴饮暴食,远离金铜之物,身体自然健康……”

    陈旭乘机把后世的养生观念也赶紧给徐福猛灌了一大通。

    “陈里典,饮茶和药食好说,但远离金铜之物何解?”徐福听完之后疑惑的问。

    “金铜非自然物质,乃是人工提炼加工而成,五行属金,主杀伐,而且久埋地下亿万年积累大量阴秽之气,乃是凶唳阴寒之物,用之煮饭盛放食物对身体不好,久而久之会在肝脏之中积累大量金属之毒,肝属木,而金克木也,一旦肝脏受损则气血两亏命不长久,因此不要使用,老子曰:道法自然,人从本质上来说与牛马彘犬并无二致,皆为自然生灵,衣食住行来源也该纯正自然,方合大道自然之理,医理一道,也该暗合天地至理,调和阴阳五行,方才能够健康长寿……”

    陈旭借机又再次胡谄猛灌一通金铜有毒的概念,这样以后徐福就会或多或少的有一些概念,遇到秦始皇还能劝他不用青铜器来煮饭喝酒,那样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唔,里典大人一言,令福茅塞顿开也!”徐福拈着胡须使劲儿点头,忍不住感慨,“无论人马彘犬皆为生灵,食物皆都来源于天生地长的山野之中,均为自然之物,完全符合天地阴阳五行平衡互补之理,难怪难怪,福要把里典的这些话记录到新编著的医书之中。”

    徐福说完就匆匆进屋去了,坐到门诊办公室,摊开装订好的书册开始边想边写,神情也是时而疑惑时而兴奋,很快就沉浸到刚才陈旭一番胡谄的阴阳五行理论之中去了。

    其实这个时代,正好是阴阳家以及医家等各种道家理论蓬勃兴起之时,而且阴阳和五行理论也已经非常完备,因此人们对这一套也特别信服和信奉,如果徐福真的能够将青铜器有毒的概念和五行扯上关系,说不定很快青铜作为餐饮器具的地位就会被削弱淘汰出去。

    而陈旭让小护士照看着煮鸡汤,自己则到河边继续处理鸡杂。

    找一根小竹棍把鸡肠都翻过来,在水里清洗干净。

    鸡胗也切开洗干净,把里面的那层黄色的鸡内金撕下来。

    这可是好东西,对于厌食积食、不消化、呕吐腹泻等症状都有特殊疗效,特别是对于小儿挑食厌食有很好的效果,晒干后用热砂炒起泡,然后磨成粉就可以食用了,这个陈旭小时候见二爷爷弄过无数次,一到过年家家户户杀鸡,他就去把鸡内金拿回来,有时候能够炒一大锅,而且陈旭小时候也没少吃,不过很难吃,吃在嘴里像沙子一样涩牙,因此每次都是被老妈偷偷的混在饭里面骗他吃下去。

    然后就是鸡肝和几颗还未长成鸡蛋的卵胚,大大小小有六七颗,一看这只小母鸡正是青春正年少的蛋鸡,可惜还没好好的享受一下生命的灿烂就命丧黄泉,被煲成了一罐十全大补汤,而且某个残忍的家伙连它的内脏和鲜血都不打算放过,要做一道穿越到大秦以来的第一道真正的下饭名菜:炒鸡杂!

    水轻柔从宛城远道而来,而且还带了幼时的玩伴兼闺蜜,虽然陈旭不喜欢公孙北雁这种跟他祖上公孙衍一样喜欢耍嘴皮子的臭毛病,但既然是客人远来,为了水轻柔的面子,自己无论如何也好好好招待一下。

    闺蜜这种生物,是世界上最为难以预测的,她有可能是你最好的朋友,也有可能是你最大的敌人,这一切取决于你男朋友或者老公的魅力,或者说看你的闺蜜眼神到底有多瞎。

    请客吃饭一道菜可是不行,好在乡民送过来的东西不少,还有烟熏的兔子和两条活鱼,然后再配上几个凉菜,基本上也不算丢面子。

    陈旭占据了卫生院新修的厨房,在里面挥刀做菜,而病房里,水轻柔和南宫北雁这对闺蜜却陷入了一种很诡异的情绪之中。

    “你刚才对陈郎的态度很不好,这样他会看轻你!”水轻柔靠着靠枕半躺在病床上,对坐在旁边的南宫北雁说。

    “啊!?哈哈哈哈~”南宫北雁笑的前仰后合,然后笑声突然一停说:“往日的你似乎不是这个样子,怎么被他抱着跑了几十丈,就开始埋怨我了,的确,你的这个小陈郎非常在乎你,但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山野村夫罢了,实在不值得你这么礼下于人和担惊受怕,本来来的一路上,我猜测了无数种你每天要提及几十遍的郎君的样子,可惜看到的第一眼,我就失望了,真的,很失望很失望,他不适合你,水轻柔,你要记住,我们都是贵族,有姓有氏的贵族,你姬水氏是大周王族,起源于晋,是韩国世代贵族,而我公孙氏也是姬姓,同样是大周王族,起源于晋,是魏国的世代贵族,怎么你会看上这样一个山村野夫?依我看,明日我们便返回宛城吧,我不希望你把自己的一生幸福葬送在他的手中。”

    “你不了解他!”水轻柔没有反驳,而是摇摇头轻声说。

    “我不需要了解他,也不想了解他,我公孙北雁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覆灭秦国,辅助宁陵君重建大魏!”公孙北雁摆弄着腰间的红色玉佩不屑的说。

    “公子咎为人谦厚,你与他也是情投意合,希望你帮到他吧,但灭秦扶魏之事,希望你们能够小心谨慎,如今的大秦已成正统,带甲百万兵强马壮,而且始皇帝也春秋鼎盛,虽然我师尊推断大秦会乱,但却不知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这根本就无法猜测和推算,只要赵政在位一天,恐怕六国王孙贵族便也不敢贸然起兵反秦,北雁姐姐,轻柔想求你一件事!”

    “你我自小就是好姐妹,说什么求不求的,你直接说吧,我能做到的必不推脱!”公孙北雁淡淡的说。

    “如果……如果有一天天下大乱,而我又无法照顾陈郎的话,希望你到时候能帮他一把,让他不要深陷其中,至少……至少要保住性命!”水轻柔犹豫了一下说。

    “看来你还是真的舍不得放不下,我答应你便是,如果乱世到来,到时候我便遣武卒将他接去魏都大梁,保证他一生衣食无忧,可好?”

    “多谢姐姐!”

    “谢就不用了,我倒是希望你能再考虑和他的关系,将来乱世一到,你水家必然也要重新依附韩王,韩国诸多公子中,惟有横阳君公子成最为贤能,虽然如今被幽闭在咸阳之中无法离开,但却听闻敏而好学,而且年轻英俊,而你水氏如果现在表明支持他复国,必然会让他更加振奋,如若你愿意嫁给他,将来韩国一旦复国,你便贵为韩国王后,水氏将会世代尊荣……”

    “姐姐不用说了,轻柔对陈郎不会有任何二心,也容不得半分瑕疵,此话你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否则我们姐妹也做不得!”水轻柔直接打断了公孙北雁的话。

    “好好,我不说便是!真不知你是如何想的,算了,我也懒得管你,你的陈郎我见也见了,不过尔尔,明日我便离开回宛城,几日后回大梁,你就安心在你的陈郎这里养病吧,如果到时候不小心生下了一个小陈郎,记得通知我……”

    “让你再乱说!”水轻柔玉颊羞红,伸手摸到南宫北雁的腰间拧了一下,两个少女顿时就在病房里打闹起来。

    因此陈旭手上提着菜刀双手沾满油腻的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两个人的轻薄的夏裙都被扯开了一些,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呃!”陈旭站在门口楞了一下,而两个少女也赶紧停下各自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水轻柔脸颊发烧不敢看陈旭,而公孙北雁却气鼓鼓的怒斥:“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进入房间不知道敲门么?实为无礼也!”

    陈旭脸皮轻轻的抽抽了几下撇撇嘴说:“孔夫子还有两句,叫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女孩子家家不文静一点儿,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这里是病房,又不是你的闺房,我干啥不能进来?”

    公孙北雁气的脸色发白:“你……强词夺理小人之言!”

    陈旭毫不在乎的说:“孔夫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其中也包括你!”

    “你……”公孙北雁气的气结,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哪个普通人敢这样与她说话,而她也自诩有祖上公孙衍的几分纵横文采,没想到完全被不按照常理出牌的陈旭怼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男不和女斗,说赢你了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孔夫子还曾经曰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因此我准备做几道拿手的好菜招待一下你们,弄了两条鱼,爱吃糖醋鱼还是水煮鱼!”陈旭懒得和这个女人纠缠了。

    “君子远鲍厨,你身为里典却行庖丁厨工之事,果然不是君子,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当上里典的!”

    “切,要你管!”陈旭翻个白眼儿,“再说君子远鲍厨是你说的这个意思吗,没文化就要好好读书,君子远鲍厨是说君子因为厨房总是会杀死牛羊猪狗,因此不忍心听到它们的惨叫才不去厨房的,但你没觉得这是自欺欺人吗,不想听到惨叫就不去厨房,但吃起肉来却一个个如同虎狼,所以这种仁慈就是一种伪善的仁慈!”

    “你……”公孙北雁又气结了,娇躯都微微有些发抖。

    而陈旭略有些得意,后世诸子百家的书都不怎么流行,但唯独在中国扛了几千年文化把子的儒家学问却是近乎于妇孺皆知,从上初中开始就接触论语,有朋自远方来、温故而知新、三人行必有吾师等篇章几乎每个中国人都能摇头晃脑的曰几句,因此陈旭也能记得那么几句,此时为了打击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也是厚着脸皮都一股脑祭了出来。

    “陈郎,我想吃水煮鱼!”坐在床上的水轻柔看着两人斗嘴片刻,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情绪有些莫名的激动,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行!”陈旭一转身,又留给公孙北雁一个后脑勺。

    “哼,气死我了!”公孙北雁气咻咻的坐下来,然后狠狠的瞪了水轻柔一眼,“你这郎君我没看错,真的不能要!”

    水轻柔笑着说:“是我的陈郎,与你何干?你不爱见他就不见,反正记得你刚才答应我的话,轻柔可以死,但他不能死!”

    “喝完酒来撒泡尿啊,大山里的汉子爱妹娇啊,我滴小呀金莲……”

    听着外面传来的某个人粗鄙不堪的歌声,水轻柔捂着嘴嗤嗤笑着,脸颊红的如同要滴出血来。

    而某个贵族小姐却气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狠狠的说:“如此粗鄙的山村野夫,也不知道你到底是看上了他哪一点?

    然而正在外面做菜的某人却根本就不知道病房里有个女人想挖个坑把他埋了,仍旧一边做菜做饭,一曲歌了接着又开始了下一首歌,并且一边唱还一边扭屁股。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连绵的青山脚下花盛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跑得快……”

    随着各种稀奇古怪腔调的歌曲如同演唱会一般一首接一首的唱出来,一股炖鸡的香味也开始慢慢散发出来,里面夹杂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道,闻起来令人心驰神往的忍不住开始流口水。

    “咕咕~”几乎同时,水轻柔和公孙北雁都听见了自己的肚子开始发出对食物的召唤。

    “此味奇香无比,炖鸡怎会有如此异香?”南宫北雁早就松开了堵耳朵的手,不断的转头看着院子里面。

    “水姐姐该喝药了!”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小女孩儿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从外面进来。

    “不是该先吃饭吗?我们都饿了几个时辰了!”公孙北雁瞪着眼睛问。

    “里典吩咐了,这药补血补气,需要在饭前小半个时辰服用,药效才能吸收的最好!”小护士吓的微微哆嗦了一下,低着头站在门口不敢挪步。

    “小妹妹别害怕,拿给姐姐喝!”水轻柔坐起来说。

    “是!”小女孩儿不敢看公孙北雁,把药递给水轻柔。

    看着黑乎乎的一碗中药,水轻柔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凑到嘴边,很快就喝完把空碗递给小女孩儿。

    这时另一个小护士也走进来,拿着一根竹筒递给公孙北雁说:“姐姐,这是茯苓山药蜂蜜饼,里典说你若是饿了可以先吃一些充饥,再过半个时辰就可可以进申食了。”

    “哼,为什么不给我吃肉喝美味的鸡汤?”南宫北雁气咻咻的接过竹筒,“还有,看见我那个车夫没有?”

    “那个大叔已经去小学食堂吃馒头去了,听说……听说……”小护士支支吾吾。

    “听说什么?”南宫北雁忍不住问。

    “听说那个大叔一个人吃了整整两笼大馒头,还吃了两大碗水饺,现在又在吃面条,好多人都去看热闹去了!”小女孩说完捂着嘴。

    公孙北雁看了水轻柔一眼说:“水饺我知道,你给我说过,那个馒头又是何物?”

    水轻柔轻轻的摇摇头,笑的眼眉弯弯的说:“我也不知道!”

    “馒头是里典发明的,用面粉和面,然后用蒸笼蒸熟之后又香又软,看起来就和姐姐的……姐姐的……”小护士偷偷的看了一眼公孙北雁鼓鼓的胸脯没敢说完。

    “看起来像什么?”公孙北雁急切的问。

    “就和……就和姐姐的胸脯差不……差不多!”小护士终于还是鼓着勇气说完了。

    “啪嗒~”公孙北雁身体一抖,手里的竹筒掉到地上,然后面红耳赤的弯腰把竹筒捡起来,双眼喷火的大怒:“登徒子,无耻之徒,入口之食怎么能做……做成那样……”

    坐在床上的水轻柔终于绷不住了,脖颈羞红捂着自己的脸埋在被单上都不敢抬头。

    “阿嚏~”正蹲在土灶面前煮鸡汤的某人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抬头看了一眼西坠的斜阳,看看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在旁边的土灶上架起一口专门定制的陶锅开始准备炒菜。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因为恶作剧做出来的圆圆的大馒头,已经再次被某个贵族小姐在内心诅咒的体无完肤了。

    不过他是不会在乎的,大馒头又绵又软,吃起来又香又甜,不做成圆的太煞风景了,要圆,必须要圆,而且还得手感好,那样才秀色可餐,吃起来才有胃口。

    随着太阳逐渐落山,空气中不断的飘荡起一股接一股的诱惑香味。

    有麻辣,有鲜香,有酸甜,然后混着越来越浓郁的鸡汤的异香,整座卫生院都沉浸在一股几乎和后世中餐馆一模一样的饭菜味道之中。

    徐福也早已写完了陈旭灌输给他的最新医学理论,此时站在土灶旁边的不断的吞咽口水,两个小护士也都站在远处眼巴巴的看着,只有帮忙烧火的小护士看着几盘菜不断的添嘴巴。

    “好了,徐福,今天我要请客,你带几个护士去小学吃馒头吧!等过几天卫生院正式竣工开业,我请你吃好吃的!”陈旭毫不客气的把徐福赶走了。

    不是他不想让徐福跟着一起吃,而是因为公孙北雁这个女人有点儿愚蠢无知到极点,先前当着两个小护士的面大谈祖上的灭秦功绩,幸亏两个小女孩什么都不懂,被他赶紧赶出病房了,如若这些话让徐福这种成年人听见,传出去不说复国,命都可能保不住,所以六国王孙贵族如果指望这些眼高手低的人来复辟王位,估计比登天还难。

    而且这也是事实,秦始皇死后,项羽刘邦等先后起兵反秦,很快风卷残云,但其中六国王孙几乎都是摆设,虽然六国先后复辟成功,但全部都是项羽封的,而且很快就被杀的杀埋的埋,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楚王,而项羽身为楚国大将,不仅架空楚怀王,更是干脆连他的孙子义帝楚王熊心也剁了,然后篡位为王,自称西楚霸王,可见六国贵族反秦的目的并不是扶持六国王孙复国,而是在心里都有各自的打算,只为捞到更多的好处而已,六国王孙也只是他们手中的一张遮羞布和挡箭牌,不然起兵造反就师出无名。

    就连陈胜吴广起义造反,打的还是为公子扶苏和蒙毅复仇的幌子,而且起义之后立马建国称王,国号张楚。

    由此可见,经历秦国的大一统之后,六国王孙复辟实际上已经没有了人缘基础,几乎所有起义的团队都承认了中国是一体的这个概念,同时也拼命的要霸占整个中国,而且还要得到秦始皇的传国玉玺,那样才能名正言顺的登基称帝,这也是因为秦始皇作为千古第一帝王的威慑,即便是他死了,后人还是不敢藐视他的丰功伟绩,自认为要得到他的皇帝大印才算华夏正统。

    而这枚李斯用和氏璧制作的传国玉玺,后世一直流传了一千多年,中原王朝所有的皇帝都必须掌控才算名正言顺,不过到了宋朝,爆发了汉家江山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金兵破汴梁,徽钦二帝被掠,传国玉玺被金国掠走,此后便销声匿迹不知去向,再后来朱元璋赶走蒙元恢复汉家江山,派出大将徐达追亡逐北,撵着蒙元余孽的屁股穷追猛打了无数年,主要的目的就是想索回传国玉玺,但却始终没有成功,从此传国玉玺就真的消失在中华文明的历史长河之中,而清朝的鞑子皇帝为了正位,私刻收藏了数十枚玉玺,但都只是赝品而已。



    饭菜做好,陈旭亲自又当大厨又当小二,在门诊部收拾好吃饭的桌椅,将饭菜鸡汤都端上桌子,然后邀请水轻柔和公孙北雁入席。

    “嗝~”坐到这种高腿的座椅餐桌上,公孙北雁忍不住捂着胸口打了个饱嗝。

    刚才陈旭做饭的时候,她把整整一筒山药茯苓饼全部吃的干干净净。

    “饿坏了吧,我给你先盛点儿鸡汤开开胃!”陈旭都懒得正眼看公孙北雁一眼,非常热情的先给水轻柔舀了一碗煮的浓香无比的十全大补鸡汤。

    “多谢陈郎!”水轻柔脸颊绯红的赶紧福身道谢。

    “呵呵,不用不用,你受伤了,身子弱,最近几天就好好在这里卧床休养,多喝点儿汤,按时吃药才好的快!”陈旭笑着说。

    “我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害怕陈郎责罚,所以有些心急,只要陈郎不怪,轻柔便心情舒畅了!”水轻柔坐下之后拿着竹调羹尝了一口鸡汤,顿时眼眉弯弯的夸赞:“陈郎煮的鸡汤果然美味无比,堪比传说中的龙肝凤髓!”

    陈旭立马很得意,自己这个漂亮老婆实在太会夸奖人了。

    “哼,龙肝凤髓又如何,我早晚把秦王的心挖出来下酒!”公孙北雁看见陈旭不给自己盛汤,于是抢过勺子给自己也舀了一大碗,嘴里还狠狠的说。

    “白痴!”陈旭嘴皮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而且他心里也很恼火,这个二傻子女人不知道怎么会长这么大的,一定要早点儿赶走,留在身边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如果她的话被人传出去,自己也会跟着被秦始皇提前咔嚓了。

    “轻柔,这是酸辣鸡杂,很开胃的,胃口不好的话就多吃点儿!”陈旭又给水轻柔夹了一大筷子的炒鸡杂。

    “内脏乃是污秽之物,只有贱民才吃!”公孙北雁延误的捂着鼻子哼哼。

    “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陈旭忍不住翻个白眼儿。

    “你……”

    “你什么你,鸡杂才是最好的东西,你不吃就不要说话,轻柔,这烟熏的干锅兔也味道不错,你也尝尝……还有酸菜水煮鱼,我第一次做,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陈旭絮絮叨叨,殷勤的给水轻柔弄了满满一大碗菜,对于公孙北雁却爱理不理,饭桌上的情形非常的不愉快。

    “山野村夫,粗鄙不堪,要不是轻柔妹妹受伤行动不便,我才懒得来!”公孙北雁尝了鸡汤之后,闻着满桌子的美味食物,一边吃饭一边数落某人。

    “对了,那个车夫呢?要不要喊他来一起吃饭!”陈旭吃了几口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身挎大剑的家伙。

    “听刚才侍女说,他已经去小学食堂吃馒……馒头去了!”水轻柔一想起刚才的馒头,脸颊猛然通红,心脏砰砰乱跳,说话也有些结巴。

    “登徒子,无耻之徒!”

    陈旭有些莫名其妙的狠狠瞪了一眼边吃边咬牙切齿的公孙北雁,然后也懒得理会了,此时他自己也感觉饿的不行了,于是端起饭碗猛刨起来。

    用水芹菜加一点点葡萄醋和芥末炒的鸡杂虽然不如后世的味道好,但也足够开胃,是一道不错的下饭菜。

    烟熏干锅兔里面也放了一些乡民送过来的晒干的野菜,还掺杂了一些鸡头米,味道也不错。

    两条鱼用泡制的野酸菜做底,加了一些野生葱姜蒜和花椒,也有了几分真正水煮鱼的味道。

    然后就是凉拌的折耳根,荆芥和荠菜几道常见的小菜,青白碧透,看起来也都赏心悦目让人充满了食欲。

    荆芥,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茎干细高约有一米,取嫩叶,清洗干净之后在水里反复搓洗,将里面的辛辣味道去除,然后挤干水分之后用油盐酱醋凉拌,吃在嘴里有一股清淡的药香,有清火止血的作用。

    荠菜,十字花科一年生草本植物,看起来和蒲公英有点儿像,但味道要好不少,特别适合用来做菜饼和包饺子,采摘嫩荠菜,洗干净放开水里面汆一下,然后捞起挤干水,同样用葱姜蒜凉拌。

    折耳根就不说了,这三道常见的凉拌菜不光古代的人吃,即便是两千多年之后还在吃,在农村非常常见。

    公孙北雁对陈旭的人品和地位虽然很不屑,但吃过几口之后很快就被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完全吸引了,也顾不得继续鄙视陈旭,开始撇开贵族的架子埋头吃起来。

    这些菜不说是她从未吃过,估计就算是整个大秦都没人吃过。

    “姐姐,吃这炒鸡杂,又酸又辣甚是开胃!”水轻柔给公孙北雁夹了一些鸡杂。

    公孙北雁本来想拒绝,但想了一下还是皱着眉头尝了一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直到吃完饭,几乎整盘子炒鸡杂就被她一个人吃完了。

    而一边吃饭,陈旭却在心里反复比较自己穿越过来之后遇到的三个青春少女。

    不得不说,贵族就是贵族,从小吃的好穿的好,一个个不光长的珠圆玉润,而且因为贵族的地位,无论娶妻还是嫁人的对象都不会太丑太挫,因此长相也都靓丽美貌,身材也都很好,和又黑又瘦吃不饱穿不暖的普通百姓完全不一样,完全不是同一个品种,摆在一起几乎有人类和大猩猩的即视感。

    因此无论是江楚月还是水轻柔还是公孙北雁,在陈旭看来都算是一等一的美女,但性格和智商跟外貌没太大关系,三个人在这方面表现的异常清晰明显。

    江楚月年龄最小,也最任性刁蛮,动不动就要动刀动枪,但根据陈旭几次的接触发现,这个小娘皮特别聪明,几乎从来就不多嘴多话,一般是直接动手,最多偷偷诅咒陈旭几句木有小几几之类的话,因此在陈旭看来,属于聪明顽皮的小女孩,没太大恶习,勉强可以接受。

    而水轻柔就不说了,虽然初见面不太愉快,但却是个多愁善感心地善良的女子,而且自幼在山上跟着师傅修炼学习,基本没有养成王孙贵族的那种骄奢跋扈的气息,而且对自己也是一往情深,武力值99,完全是居家旅行当老婆的不二人选,声轻体柔易推倒,各种体位那个不能与外人道哉,不然陈旭也不会这么快就去勾搭上,在这个地广人稀的时代,百十年难得出趟远门,也没有富士康这种大工厂,遇上一个好女人不容易。

    至于公孙北雁,几乎就是现在王孙贵族的一个缩影,一个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总觉得是秦始皇抢了他们的一切,时刻在梦想复国恢复贵族的地位和荣耀,但却眼高手低只会侃侃而谈,完全属于脑癌患者晚期症状,属于无可救药的种类,因此这种女人典型的胸大无脑,连见面吃饭都要逃单,接触久了有可能被坑的尸骨无存!

    如果要多娶一个女人,陈旭宁可去慢慢调教江楚月,也绝对不愿意和公孙北雁沾染任何关系,一不小心就会要命。

    但显然饭桌上的两个女人都不知道陈旭已经在心里都打完了排位,王者和青铜已分高下。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不光陈旭吃撑了,两个女人也吃撑了,特别是公孙北雁,靠在椅背上基本上已经走不动路了。

    她绝然没想到陈旭做的饭菜会这么好吃,导致她一点儿贵族小姐的风范彻底崩溃。

    “来,喝点儿果醋消消食!”陈旭再次殷勤的给未来老婆拿来一杯蜜汁葡萄果醋,里面还插着一根细的麦秆。

    “陈郎,这是什么,又酸又甜还有果味儿,实在是奇妙无穷!”水轻柔含着麦秆轻轻啜了一小口,顿时满脸惊奇,一双大眼睛又开始变得水灵灵的!

    “这是我最近做的一点儿山葡萄醋,平时喝点儿不光可以健康肠胃,还能美容养颜!”陈旭自己也弄了一杯含着麦秆吸起来。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看着陈旭根本就没有给自己一杯的打算,公孙北雁气咻咻的生气。

    陈旭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说,“你吃的太多了,再喝小心撑破了衣服!”

    “你……无耻之徒!”公孙北雁赶紧整理一下衣裙坐好。

    “陈郎,你就给姐姐一杯吧,别再逗弄她了!”水轻柔温柔的说,于是陈旭又去给公孙北雁弄来一杯。

    夕阳西沉,一天也很快结束。

    如今已经进入了七月末,夏日将尽,白天温度依然很高,但傍晚却凉爽了不少。

    小河边,陈旭牵着水轻柔在河边散步。

    金色的阳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荡漾反射着绚烂的光芒,群山倒映其中,远山近树如诗如画。

    如同后世偷偷谈恋爱的初高中少男少女,既有兴奋又有羞涩,水轻柔脸颊绯红,遇到有乡民路过,羞涩的不敢抬头。

    而某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却脸色淡然,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贱贱的笑容,因为这个看起来还未成年的身体里面却居住了一个二十五岁的抠脚大汉,对于这种事虽然说不上多熟悉,却也早已成竹在胸,散步不是目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也!

    因此两人走着走着,渐渐误入芦花深处!

    “轻柔,让我看看你伤在何处?”

    “陈郎……”

    “不用害羞,若不好好治疗,恐怕留下伤疤就不美了,来,我帮你宽衣……嗯,是检查!”

    “陈郎……”

    “可恶的贼子,竟然把你的后腰刺破了半寸长的伤口,等我将来抓到他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