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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两章有些朋友争论的比较厉害,老客特意开个单张解释一下。

    秦朝并没有盐铁专卖这一说,因此秦朝的铜铁冶炼还是处于民营状态,官营的可能也有,但是并没有历史记录。

    而且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迁徙六国王孙和天下富商十二万户于咸阳,最大限度上断绝了富人和六国王孙贵族勾结的机会,然后聚天下铜铁商贾于南阳,这样最大限度的将冶炼铜铁这种可能会造成隐患的商人全部都集中监视,防止分散之后不好监督管理,最主要的就是监督铜铁不至于大量流落到民间。

    秦朝统一之后还收缴天下之兵铸成十二个千石重的铜人,这里收缴的兵器主要是六国士兵的武器,民间的也有,但不是主要的。

    在秦朝有严格的兵器管制,民间不允许私藏弓弩和军队的制式兵器,但并不表示民间就没有兵器,而是对民间的兵器有严格的制式限制,长短大小都有规定,超过规定就视为违法,要受到惩处,比如猎户就可以置备弓箭,但猎户属于特殊户籍,和工匠一样要纳入监视管理范围。

    还有就是秦朝对工匠的管理异常严格,不是官方认可的工匠,根本就不允许打造兵器,连农具都不行,而且无论是兵器还是农具,都要物勒工名,也就是说工匠打造的每一件武器或者金属农具,都必须刻上自己的名字,如若是质量问题要追究责任,如果私自打造和售卖,那就是重罪,要被剥去匠籍贬为工奴。

    现在说说陈旭发明的冶炼钢钢铁的推广问题。

    其实在钢铁没有冶炼出来之前,秦朝的铜铁冶炼一直都是官方监督,民间冶炼,包括武器也是一样,官方监督,工匠打造,检测合格之后就予以收缴,算是一种徭役的形式。

    也就是说,秦朝并没有统一的官方兵器制造厂,一旦要打仗,就会征召工匠按需按时打造,有严格官吏监督,不允许流落到民间,这个方法和过程其实和陈旭方法并没有任何本质的不同。

    在前面陈旭初到宛城的时候老客就已经写到了,宛城附近有大量的铜铁工坊,这些工坊都在官吏的严格监视之下运作,无论是冶炼铜铁还是打造器具,都有官吏负责登记,以防止铜铁商人私造兵器,冉颡是个特例,早就想造反,因此用金钱财货腐蚀宛城官员,导致处于监视的盲区,但这种事是永远无法避免的,毕竟秦朝的统治对六国的亡国仇恨来说,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消弭的。

    陈旭的这个方法中,参与的商贾一举一动同样受到官府的严格监视,只不过将以前官府征召工匠打造兵器改成了商贾召集匠工打造兵器,但这些人还是同样处于官方的严格监督之下,冶炼的钢铁和制造的器具兵器同样无法外流到民间,这是军队的制式兵器,同样不允许民间持有,所以也就不存在所说的什么国之重器外泄的问题,钢铁武器和青铜武器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如果要造反,拿着青铜武器一样可以造反,以前南阳的铜铁商人也天天在冶炼铜铁,但并没有人天天造反。

    何况商人的本性和贵族不一样,他们主要是赚钱,国家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归属感,以前七国征战的时候,商人还不是来往于七国之间经商赚钱,因为这个时候的国家和后世的国家概念不一样,这个时候的国家名义上还是周王朝,国家只是诸侯,士族也一样,在几个国家之间轮流当官,那个国家对他好就为谁效力,国家的归属感并不强烈,李斯就是楚国人,跑秦国当官把自己的祖国灭掉了。

    最后要说的才是重点,大秦眼下国家还是非常稳定的,全国共计有能征善战的军队近百万人,这些都是真正的军人,秦始皇还活着的时候,即便是有人想造反,那也根本就掀不起来大浪,敢跳出来轻轻一下就碾死了。

    而后来项梁和项羽造反的时候,还是先干掉了郡守,拿到官印胁迫郡尉掌控了兵权才快速成功,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掌握会稽郡这支军队,项梁不可能如此快速的成为起义军中最厉害的一支部队,再后来的战斗中也可以看出来,刘邦领导的农民军就像乌合之众,完全打不过项羽,好几次都被打的差点儿全军覆没,因为项羽本来就是武将世家,有领军的能力,和普通的农民起义军完全不一样。

    而最重要的钢铁的快速推广有利于农业的发展,因为钢铁的产量要比铜大的多,因此在有严格的管制和充足的武力保障下推广钢铁器具,并不会造成国家的混乱,这是一个利大于弊的过程。

    以上就是老客对于这件事的解释,可能并不能让朋友们满意,但放在当前的这个时代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不错,商人虽然逐利,但却也是最为聪明的一群人,皮货商绝对不会去冶炼钢铁,木器商人也不会舍弃自己的长处去打造马掌,所有商贾都有自己熟悉的行业,他们只会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去尽量抢占更多的份额,炼铁的炼铁,打造的打造,做马鞍,做刀鞘甚至做刀柄枪柄这些东西,只要其中的利益足够分配,他们很快就会形成一个和谐的整体,最后共同完成一件成品,而朝廷的任务就是用钱粮去收购这些合格的装备,优胜劣汰之下,那些制作粗糙不合乎规制的商贾很快就会被淘汰出局。”一个大夫站起来大声说。

    “但如清河侯刚才所说,一把马刀就需要五百钱,再加上马鞍、马镫、马蹄铁等全部装备,一个马卒至少需要千钱不止,一万马卒就至少需要千万钱,折算成粮食就是整整二百五十万石,这……这是不是太多了点儿?”治粟内史高腾站出来说。

    “呵呵,高内史还说少了,我已经核算过了,一整套装备下来应该不能低于一千五百钱,不然商贾和工匠在其中的获利就不够,就没有足够的热情去做,但既然是打仗,怎么会不消耗粮食和金钱,这一万新式马卒装备出来,足以当以前十万正规马卒,而如果是以前十万马卒去打仗,就按三个月计算,高内史可曾计算过要消耗多少粮草,要动用多少民夫和牲畜运送粮草?”

    高腾愣了许久嘴巴张了几下没开口,因为这个问题有些突然,他一下子计算不出来。

    “此事我可以替高内史回答!”一个虚发花白的大臣站了出来,“五年前李信将军率领二十万大军攻楚,其中马卒两万,战车两千乘,共计征召民夫二十万运送粮草军械,还有刑徒八万,征调牛马七万头,车四千辆,日耗粮食二万石,草料三十万斤,伐楚之战历时五个月,共计消耗粮食三百万石,草料无法计算,伐楚失败军卒伤亡十万余,逃散数万,李信将军归来之时只剩下不到三万兵马,由此大概可以猜出,如果是十万马卒,三个月的消耗比之伐楚只多不少!”

    坐在椅子上的李信面红耳赤的站起来拱手:“臣羞愧!陛下,如若此次征讨匈奴,想请陛下再次给臣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某一定替陛下扫平河南之敌!”

    陈旭听完之后转头看着高腾笑着说:“李信将军伐楚,大军加上民夫刑徒接近五十万,牛马近十万头,消耗三百万石粮食和数万将士的性命但却功败垂成,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这种消耗终究是要我大秦百姓承担,如果眼下花费三百万石的粮食换取装备,一万马卒最多只需要一个月就可以横扫河南,而且高速运动战之中还可以就粮于敌,几乎不需要动用任何民夫和牛马运送粮草就能获胜,这笔账不知道算不算大赚!”

    “清河侯所言不错,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一万新式武器和马具皆都备制齐全,即便是三十万匈奴杂毛,某也敢迎面冲击,与万军之中斩匈奴单于之首级,只要击溃河南之匈奴,必然收获奴隶十数万,牛羊马匹无计其数,如果这是经商,必然是一笔大赚特赚的买卖!”李信万分肯定的给陈旭顶贴。

    这不是他伐楚之时年轻气盛的冲动,而是他亲自试过马具和武器的威力之后爆发出的无与伦比的信心,如果真的装备出来一万马卒,正面冲击下干掉三十万老少皆有,披头散发拿着简陋弓箭和骨头棒子的匈奴完全不在话下。

    “其实还有一点也很重要,朝廷花费的这三百万钱粮最后全部落入商贾、匠工、平民百姓手中,并没有平白消耗,而这些钱粮最终让数十万百姓跟着获益,也可能因此度过明年四五月份的饥荒时节,这样既没有耽误农时,又获得了一项额外的收入!”

    陈旭接着李信的话说完之后对着秦始皇行礼:“陛下,此事只要策划周详,各府衙官吏严格监督,不让浑水摸鱼之徒混杂其中,不让以次充好之物蒙混过关,这一万人马的装备必然手到擒来,朝廷只需要印制详尽的规格制式,然后就可以准备坐收成果,甚至臣还认为,这一万套马具装备可以一石钱粮都不用付出,直接和炼制钢铁打造器具的商贾约法三章……”

    “如何能让一万套马卒装备一石钱粮都不用付出?又何为约法三章?”听的张嘴发愣的秦始皇忍不住激动地打断了陈旭的话。

    因为陈旭约法三章的词的确太新颖了,更加让他感兴趣的是怎么能不花钱粮就能拿到一万套装备,难道陈旭还能用仙术凭空变出来?因此在极度的好奇之下,始皇帝也变得不礼貌了

    呃,陈旭呆了一下,似乎约法三章这个词还没出现,似乎……好像就是十多年之后刘邦说的,但眼前皇帝感兴趣的明显不是这个词,而是怎么能够不花钱就能捡装备,看始皇帝激动的样子,明显是想免费当人民币玩家。

    “陛下,臣提到的约法三章其实就是不花钱粮拿到一万套装备的重点,约就是约定,章就是法度,我大秦以法强国以法治国,人人皆都熟知法度,也人人都遵守法度,因此律法便是我大秦赖以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的基石,因为此次打造兵器和马具时间短任务重,要筹集和拨付三百万石钱粮也是一个极其费时费力的事情,如若筹措不及时必然会引起商贾心思动荡,恐会造成懈怠或者拖延,但朝廷如果以陛下的名义和参与此次打造兵器马具的商贾做三个约定,让商贾先期自筹钱粮将兵刃和马具打造出来交给陛下,然后等扫平河南之后,以奴隶和缴获的牛马、羊毛、皮革等物进行抵偿,这样商贾自然也就不会担心!”

    “清河侯请详说哪三个约定?”此时不光秦始皇眼中冒精光,就连满朝文武大臣都一个个激动的有些打摆子。

    陈旭从开始提出打造这一万套装备不需要征召民夫工匠开始,继而提出可以用商贾来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眼下竟然更是越说越玄乎,竟然说朝廷不花一石钱粮就能凭空得到这批价值数百万石粮食的装备,而且说的理由并非无法理解,而是很容易理解,而且也完全可以实现,最多一张朝廷以皇帝的名义颁发下去的法令而已。

    “一是减税,将凡是参与炼制钢铁,打造兵器,制造马具等所有的商贾税收减少八成甚至全部减免,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对他们前期投入开矿、收购材料、修建冶炼炉、扩大工坊、招募工匠以及其他支出的支持。”

    “二是对积极参与此事的商贾进行奖励,等一万套装备全部收集齐全之后,按照产量和质量进行一次评比,可以选择其中一些商贾授予郎职,并且由陛下亲自签发一份谕令在郡府所在地张榜宣读……”

    “什么?”陈旭话音未落,朝堂之上顿时一阵哗然。

    “清河侯,商贾地位低贱,一旦授予郎职,还要张贴谕令,那……那商贾又……又可为官乎?”一个官员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呵呵,此郎非彼郎也,只有其名而无其实,只有相应的官秩,挂一个郎职的空名而已,在当地享受同等官秩的待遇,得到民众的尊重,而不会补缺成为实职,朝廷不花一石钱粮却想凭空就拿到一万套装备,没有足够的付出怎么可能,所谓有所得必有所出,这其实对朝廷一丝一毫的影响都没有,付出的只不过是一个空职而已,但却会激发商贾的报国之心,而且这些商贾还会把陛下的谕令当做圣旨一般供奉起来敬奉香火跪拜,以感谢陛下的仁义之举!”

    “清河侯此言有理,但这……这也太过了,赏钱粮不就够了吗?”另一个官员纠结的说。

    “商贾缺钱粮吗?”陈旭笑着问。

    “呃”这个官员想了一下顿时面红耳赤的摇头。

    “陛下!”陈旭对着秦始皇行礼,“我大秦至卫鞅变法开始,商贾地位便日落千丈,国虽因强法而富,但商业却异常孱弱,比之齐楚之地来说,我大秦根本无有与之相较的大富豪大商贾,如今南阳之铜铁商贾多如牛毛,但却具都是从其他六国迁徙而至,眼下天下一统,六国之百姓,也是大秦之百姓,六国之商贾,也皆都是大秦之商贾,时移世易,以前秦之法度来对待如今大秦之子民已经不太合适,就比如我大秦不能用周之法度一样,此乃顺时而变,合民心,合天意,合自然之道,因此想要四海归心,士农工商皆都需要仔细安抚,商贾虽不耕不织追本逐利,但陛下还记得太公望乎,昔日齐之所以强盛,皆是因为太公重法度,重商业,这才把齐国从荒芜偏僻之地最终发展成了一个富庶强盛的霸主,因此法可强国,商同样可以强国,就比如这一万套马卒装备,只用几张谕令和几个郎职的空衔,便可凭空获得,这便是商业的威力,同时这样做也可以让天下人看到陛下对商贾的器重,以此激发商贾更大的报国热情,而只要商贾足够踊跃,待到秋日,说不定三万套五万套的马卒装备也已经打造出来了,到时陛下就可以挥师数万铁骑踏平河北之地,将袭扰中原西北数百年的匈奴和蛮胡远逐千里万里甚至是彻底剿灭,彻底消灭这个祸患!”

    前面的话秦始皇听的并不太在意,关于商贾的地位他并不在乎,法也好,商也好,只要能够增强大秦的实力,让他能够有一天真正做到陈旭所言的帝王之道,能够有幸得到天上神圣的垂怜,获得那一丝长生不老的机会,任何机会他都不会放弃,因此直到陈旭最后说出三万套五万套装备的时候,他的眼睛彻底亮了,忍不住一拍御案兴奋的大呼:“好,清河侯所言第二条朕准了。”

    “多谢陛下!”陈旭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绽出轻松的神情。



    眼下大秦商贾的地位低贱无比,这个情形已经在大秦延续了一百多年,从朝堂到民间根深蒂固的都认为商贾是低贱之民,不值得尊重和重用。

    而如果大秦想要强盛,没有强大的商业基础那是万万不行的。

    无论是工业农业还是将来征服世界,光靠军队不行,穷兵黩武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秦始皇再厉害,也绝对无法用一群快要饿死的农民去支撑连连征战,那样莫说是征服地球了,征服亚洲都搞不定,因为隔壁的孔雀王朝和安息帝国都不是吃素的,而是两个比匈奴强大数十倍、实力不下大秦的帝国,而现如今,大秦连搞定匈奴都还力有未逮。

    匈奴如今还是一盘散沙,正是正好对付的时候,一旦等到冒顿单于干掉东胡和月氏之后一统西北建立庞大的匈奴帝国,到那时大秦就会和汉朝一样,内忧外困陷入胶着之中。

    所谓先下手为强,因此这便是陈旭孜孜以求要力图让秦始皇先怼匈奴的原因。

    而不管怎么打,大秦都需要改变国内对于商贾的歧视政策,改变对于农民的残酷剥削和压迫,减少徭役和赋税,让商业和农业尽快协调发展,然后通过科技推广建立一套初步的工业体系,用钢铁、煤炭、水泥作为支柱产业,有了便宜而耐久度高的各种农具,有了宽阔通畅四通八达的公路,有了更大更牢固的车辆,整个大秦就会快速发展,这样才能支持庞大的军队四处征战,抢夺奴隶反哺工业加快建设,抢夺牛羊马匹扩大农业和运输,后世的西方诸国都是依靠抢劫发家致富的,而还没有被扭曲变形的儒家理论污染的大秦更加习惯于这种野蛮的进阶方式。

    “陛下,只要商贾能够得到重用,其实天下之事都可以付诸商业!”陈旭心情轻松的

    “天下事皆都可以付诸商业?”秦始皇脸色颇为凝重。

    “不错!但今日臣想说的还是约法三章的问题,关于更多商业之事,等陛下有空臣再细说。”

    “那好,第三条约法又是什么?”秦始皇点头问。

    “第三条刚才臣已经说过了,那就是用征讨河南之地俘获的俘虏和缴获的牛羊马匹、羊毛皮货等折价抵偿给商贾!”陈旭说。

    “用奴隶和缴获之物抵偿商贾也未尝不可,但想要从河南之地驱赶运送回来也极其困难,数十万头牛羊马匹,还有羊毛皮货,恐怕也得动用十数万民力!”一个大臣点头说。

    “非也,方才我已经说了,天下之事皆都可以付诸商业,这些东西都让商人自己去解决,我们只负责卖给他们!”陈旭摇头。

    “还请清河侯细说?”就连左相李斯都忍不住了。

    “到出征的时候,让商贾随行,每征服一地,就地将所获物质悉数卖给他们,价格自然要比中原低很多,反正这些东西是抢来的,比如最贵的马匹,中原之地一匹良马价值数千金,而匈奴的马匹比之中原马种更加高壮,运回中原售价绝对超过万金,但我们把每匹匈奴良马作价三千钱甚至更低抵偿给商贾,你说他们会不会抢着要?还有牛羊皮毛等,也具都低于中原数成的价格抵偿,让他们自己安排人手运送回来!”

    “如果商贾不愿意要怎么办?”一个官员问。

    “不会,商贾最为逐利,为了赚钱连匈奴和羌胡都可以去,有如此大利,他们一定会如同清河侯所言,必然抢着要。”治粟内史高腾摇摇头说。

    “高内史说的不错,如果一个商贾这种机遇都抓不住的话,基本上也就不算合格,同时商贾跟着一起行动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可以亲眼看见我大秦铁骑如何横扫野蛮的匈奴,回来之后他们必然将战场的消息传播至整个大秦,民众获悉之后也必然会对陛下的武功更加敬服,同时也可以震慑那些意图不轨的六国王孙贵族,如若想谋反,必然会被陛下的铁骑摧枯拉朽一般踩成齑粉。”

    陈旭说完之后眼神扫过整个朝堂接着说:“其实征战既是花钱,也是在挣钱,貌似我们花费了三百万石钱粮打造了万套马卒装备,但整个河南之地匈奴饲养的良马何止万头,就算一匹马三千钱,一万匹马就是三千万钱,光是马匹一项折算成粮食就是七百五十万石……”

    “哗~”整个朝堂顿时喧哗又起。

    所谓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河南之地是大河流域水草最为丰盛之地,是匈奴最大的牧马场,良马又何止万匹,估计三五万匹都有,除良马之外,还有大量的牛羊以及皮货等物资,在陈旭打仗就是赚钱这句话的刺激下,许多人忍不住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顿时被巨大的数字刺激的心神摇晃,一个个激动的脸颊通红,许多大臣都迫不及待的跳出来高呼:“陛下,清河侯所言句句在理,赶紧与商贾约法三章,只等大军开拔,就是我大秦赚钱之日也!”

    “哈哈哈哈~”秦始皇畅快的大笑着长身而起,平时严肃平静的帝王威仪都顾不上了,笑的玉冕都有些歪斜,“清河侯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奇人也,如若此策成功,收服河南之日,朕必封为太师!”

    “陛下……”一个大臣站出来。

    “勿用再劝,太师之职朕就是给清河侯准备的!”秦始皇脸色一变。

    “陛下,臣非是阻挠陛下封赏,臣只是想问此策何事开始执行,臣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这个大臣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不花一石钱粮便可以横扫河南,朕也有些迫不及待了,清河侯,打造万套马卒装备和商贾约法三章之事朕全部都准了,此事你和李相冯相以及众卿商讨出详细细则呈送与朕,时间自然越快越好!”

    “是,陛下!”陈旭和满朝文武一起躬身答应。

    “少府令何在?”秦始皇兴奋的大袖一摆坐下来,今天朝议由怒到喜,心情大起大落如同坐过山车一般,期间也站起坐下数次,情绪变化之大和以往朝议表现的大为迥异。

    “臣在!”少府令常度站了起来。

    “昨日对清河侯的封赏是否筹备完毕?”

    “回陛下,已经核定筹备完毕,散朝之后就可以安排谒者送去清河侯府。”常度赶紧说。

    “再加一道封赏,在城外赐清河侯良田十倾,房宅百亩,速速安排匠工监造!”秦始皇大声说。

    满朝文武皆都瞬间寂然无声,一个个脸皮不断抽抽,尼玛这样赏赐下去何时才是一个尽头,清河侯眼下才十五岁而已。

    “陛下!”陈旭也忍不住赶紧出声,“陛下厚赏令臣惶恐不安,常言无功不受禄,如今赏赐给臣的钱粮物品已经太多,臣……”

    “清河侯勿用担心,城外田宅只为安置昨日赏赐的百匹良马和奴仆而已,如今满朝文武公卿在城外皆有田产饲养马匹和家奴,朕自然也不能厚此薄彼,唯有这一次耳!”秦始皇摆手说。

    陈旭只好苦笑着拱手:“多谢陛下!”

    ……

    接下来几天,陈旭陷入了极度的繁忙之中,接受封赏,履职匠作少府左中候,同时还要召集科学院的一大批管理人员和匠作少府的官吏筹备制作炼铁炉、铁匠铺的煤炉、兵器、马镫、马鞍、马蹄铁,以及各种工具的设计,每一样都要制定出严格的规格和制式,每设计一样,就赶紧让匠工刻出雕版,因为设计到许多的图纸和细节,因此异常繁琐,为了配合这次大规模的资料印刷,整个咸阳懂得雕刻的工匠几乎都被征召到了科学院,木头和油墨纸张等物质源源不断的用马车拉进科学院的署衙之中。

    等科学院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陈旭全都一股脑儿的交给副院长张苍负责,然后他又和李斯冯去疾等诸多大臣联席办公处理约法三章的专项问题。

    因为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新模式,朝廷不出钱粮,只做顶层设计,然后动嘴跑腿安排监吏,其他的全部都要依靠商贾自己协调完成,而商贾如何聪明,毕竟是两千年前的原始商人,因此面对这种新的商业模式必然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该怎么办,因此就需要制定极其详细的规章制度和说明来做指导和要求,期间牵涉到的问题太多太麻烦了,绝对不是一个部门能够搞定的,而且即便是统领文武百官的两个丞相,也对陈旭在联席会议上称之为借鸡生蛋的方法一脸懵逼无处下手,因此其中大部分都只能由陈旭先一条一条的提出来,由记录官整理成章程,然后又一条一条的深化细致的讨论,商讨出最为恰当的方法去安排操作。

    为了让这个借鸡生蛋的计策顺利快速的执行下去,此秦始皇还专门让人在朝议大殿旁边腾出一间偏殿作为办公室,一群大臣每日都是忙忙碌碌在里面争论不休,进进出出到各府衙通传最新进展和过程的官吏络绎不绝,几乎把大殿的门槛都快踩塌了。

    而秦始皇也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如此热闹的联合办公场景,几乎每天都会兴趣十足的到会议现场旁观聆听,对陈旭的这种全新的办公模式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忽忽七八天过去,时间已经进入十一月,天气越发寒冷。

    在陈旭的主持下,经过无数次更改完善之后,关于将一万套马卒装备委托给大秦商贾制作的章程终于完成,约法三章的条例也都全部讨论完毕,整理的麻浆纸草稿足有数百份,堆起来足有一米多高,而最后送到秦始皇面前的也是一本厚达五十页,足有两万字的策划书。

    “好,好~”秦始皇坐在炕上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捻须赞叹。

    这本厚厚的细则包罗万象,将朝廷和商贾以及地方官吏的职责各自划分的异常清晰,咸阳出监工,地方出政策,商贾出人出钱,并且还详细的包含了对于炼铁、兵器、马具甚至是匠工民户等一切工程和人员的安置以及奖赏惩处等细则。

    与其说这是一本工程指导策划书,不如说是一次对朝廷和商贾之间合作的新商业模式的指导法典,有了这次的经验,下次打造更多的马卒装备,甚至是合作别的事情,基本上都能照此进行。

    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秦始皇终于将这本策划书看完了,合上书本后秦始皇满脸惊异的笑着对陈旭说:“这种策划书事无巨细但却又井井有条,即便是丝毫不懂的人看完也能理解透彻,清河侯此法让朕大开眼界!”

    “多谢陛下夸奖,只要陛下认可我们的计划,这件事可以说已经成功了大半,但所谓善谋者行远,实干者乃成,此事如果要成功,最终还需要商贾的配合,还需要监督和执行统一,因此为了配合此次的计划,臣还想请陛下用约法三章的条例发下皇榜,张贴于通传到的郡府所在地最为显眼之处,让天下百姓看见,这样会更加增加商贾的信心,同时也让天下百姓知道陛下对此事的重视,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国无信则衰。张贴皇榜昭示天下万民,陛下是遵守信诺之人,则天下商贾必然蜂拥而从,此事必然成矣!”

    “然,朕乃是国君,自然是遵守信诺之人,皇榜之事朕准了!”秦始皇点头。

    “陛下之心囊括四海八荒,臣能辅佐陛下也是深感荣焉,只要此次策划成功,彻底扫平匈奴也就一两年的时间,万里江山即将唾手可得也!”陈旭赶紧顺嘴拍一句马屁。

    “哈哈,好,朕能得清河侯辅佐,也是朕的荣幸,朕还想看看清河侯研制出太乙仙尊传授的太乙神雷,既然策划书已经完成,明日早朝朕会在朝议之时安排下去,对了,上次清河侯在朝堂上说天下万事皆可付诸于商业,朕很好奇,今日有闲,还请清河侯与朕细说一番!”

    “陛下想听,臣不敢私藏,容臣细细道来!”陈旭点头。

    “商贾追本逐利,只要有利可图便会无孔不入,九州轶志中有一句话,叫做国无农不稳,但还有句话叫国无商不富,如今大秦重法令,重农耕,但商业的发展却并不均衡,农商互补才是国富民强的基础,比如新修驰道之事,工程浩大,每次征召都是数十万民夫,然后敦促各地郡府运送粮草器械,派遣军卒监督保障施工,这样固然是一种方法,但却消耗大量耕田种地的民夫,而这些民夫皆都是我大秦耕种粮食的主要劳动力,这其中涉及到数十上百万农户,既耽误农时又消耗民力,但如果我们把修建驰道之事委托给商贾,就和这次打造马卒装备一样,朝堂出政策,让商贾自行筹备人手工具粮食来按照要求施工修建,修建完毕之后由官吏检验合格之后偿付钱粮,这样各地郡县府衙的官吏也会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处理民生问题,而且修路同样可以套用这借鸡生蛋之法,甚至不不花费一石钱粮……”

    “修路也能不花钱?”秦始皇震惊了。

    “正是!”陈旭笑着点头,“修路固然投资巨大,耗费无数钱粮,但却是一个一劳永逸的事情,一旦修好数十年都可以通行,看似无利可图,但其实也可以用来赚钱!”

    “修路该如何赚钱?”秦始皇脸色有些呆滞,感觉有无数的问号从头顶冒出来。

    “臣设计了一种全新的道路,叫做高速公路,这种路要求宽敞平整,马车在上面能够快速奔驰而没有颠簸,因此这种路修建起来颇费人工和钱粮,但修好之后可以采用收费模式,如今大秦统一六国之后,昔日的六国国都都是人口不下十万的大都市,商贾云集,而来往于这些大城池之间的商队也日夜不断络绎不绝,就比咸阳和洛阳,两地相隔千里,但每日来往的商旅数以千计,车如流水马龙,这正是如今大秦繁华盛世之兆,但两地之间的驰道却颠簸不堪,车辙碾压之后通行困难,一旦遇到雨雪天气,根本就无法通行,如果能够在咸阳和洛阳之间修建一条高速公路,不惧雨雪,没有泥泞,只需两三日便可以到达目的地,这样许多商旅都会选择走这条路,而要在这条路上通行,一匹马收费十钱,一辆车收费三十钱,每天就按照两千匹马和五百辆车来计,每日就可以收入三万五千钱,一年下来就是一千二百万钱,陛下就用这收取费用的权利来抵偿给修路的商贾,不费一钱一粮,自然有无数商贾蜂拥而至抢着修这条路,而且还会时常修补……”

    “咕咚~”秦始皇口干舌燥的咽了一口唾沫。

    “清河侯,你……你……这个方法的确可行,但未免太……太过分了!”秦始皇一双眼睛如同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陈旭,说话也有些结巴,主要是陈旭这借鸡生蛋的方法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比之用战利品打白条来忽悠商贾打造马卒装备更加令人脑洞大开。

    而这些如此离经叛道稀奇古怪的方法在陈旭说出来竟然都合情合理而且又具有完整的操作性,并不是胡言乱语。

    “呵呵,臣也觉得有点儿过分,这只是臣的一个小小的想法而已,陛下不必在意,其实征召刑徒和奴隶修建免费的高速公路也可以,不过最好再等几年,等臣根据天工开物的记载研发出一种化泥为石的方法,到时候就可以将全国的驰道都修建成为平坦的石路,十年百年都不会损坏!”陈旭尴尬的笑着说。

    “化……化泥为石?也是太乙仙尊传授的仙术吗?”秦始皇更加懵逼,浑身微微颤抖情绪有些失控。

    “非是真正的仙术,只是得其皮毛而已,就和神雷烟火一样,能用,但不是仙术!而且此法臣还没研究透彻,需要经过反复试验才行,一旦试验成功,以后不仅可以修建平坦宽敞的道路,而且以钢铁为骨还可以修建数十层高的楼房……”

    房间里静悄悄的,陈旭什么时候走的秦始皇都完全没有想起来。

    等他醒过神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陈旭的身影了。

    “清河侯什么时候走的?”秦始皇感觉脑海里还在电闪雷鸣的反复回荡陈旭说过的那些话,让他有一种神魂失守的征兆。

    “回陛下,清河侯离开已经有一刻时间!”房间门口一个宫人行礼说。

    “化泥为石,神雷烟火,炼制钢铁,高速公路……”秦始皇呆呆的坐在炕上,嘴里不断的反复念叨着陈旭说过的话,脸色逐渐深沉,眼眸深处时有光芒闪动。

    ……

    宛城,华夏钱庄。

    作为如今最受商贾喜欢的一个地方,华夏钱庄几乎成为了来往于宛城的商贾最为熟知的地方,无他,这个钱庄名如其实,钱多的简直堆积成山,好几个地窖都已经堆满了金子和铜钱,而这些金子和铜钱每天还在增多。

    作为钱庄仅次于陈旭的大股东和主要管理者,范顒最近有些头痛。

    如今钱庄已经开到了宛城、大梁、洛阳、邯郸、新郑、临淄、江陵等一共七个城市,范围覆盖了大秦如今最为繁华的最中央区域,每日进出的金钱无计其数,都是一车一车的进进出出。

    本来钱多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好事,但对于银行来说就不好了,钱太多就表示存钱的人多取钱的人少,而且存钱每日还要付利息,因为眼下是寒冬,中原和北地早已大雪封路通行困难,商贾来往少了一大半,因此大部分商贾都把钱存到华夏钱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吃点儿利息也不错,十万钱存一个月还有两百钱收入,虽然少,但对于习惯精打细算的商人来说坐在家里烤火搂着姬妾亲嘴玩耍也还随时都有进项也是一个极好的兆头,因此所有商人都觉得华夏钱庄简直就是天上的财神下凡来帮他们赚钱的。

    有人欢喜有人忧,范顒看着库房中越来越多的的钱感觉眼睛有些发黑,如今存进来的钱每个月光支付的利息都要上万钱,这还只是宛城一处钱庄,全国七个钱庄加起来,一个月什么都不干就要白白付出七八万钱,因此对于一个商人来说,这钱付的心头血在不断的滴落。

    自从钱庄成立以来,挣钱的方法只有两种,一是存取的手续费,二是贷款的利息,但一年下来除开各种开销之外加上扩展分店,基本没挣钱,只是让商贾方便了许多。

    本来入冬之后发现商贾来存钱的多取钱的少,借贷的更少,范顒本来想降低存款利息甚至不给利息以降低成本的,但想起陈旭说过的话和签下的合同,为了声誉而不得不坚持忍受这种花钱如流水的煎熬。

    “老爷老爷!”门外一个范家的仆人急匆匆而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老爷,清河侯从咸阳给您送来一封信!”



    “什么?”范顒激动的一把抢过家仆手里的兴奋,看着上面密封的火漆和印鉴都还完好,顿时松了一口气,转身进入一间办公室,在火炉上烤了一下之后打开兴奋,取出里面一张雪白的纸张。

    “范老,见信如唔,宛城一别已经数月,此次写信给你,是有一件大事要您即刻去办,第一,筹备大量金钱,不日之后就须用到,第二,赶紧收购数家铜铁工坊,筹备工匠人手和工奴,购买奴隶;第三,马上安排人手去舞阳县和鲁阳县,在上次让你寻找到的煤矿和铁矿附近择地准备筹建大型的冶炼和铸造工坊,第四,联系宛城有实力的铜铁坊主、皮货商、木器商提前做好准备开始备置大量皮革和制作刀枪剑柄的材料,此事颇为隐秘,最多数日便会有皇榜发至宛城郡守府,陛下准备三月前筹备一万套钢铁兵器和新式马具,全部将由商贾自行筹备打造,然后各地郡府安排监吏检测收购,到时候还会有一个约法三章的合同,内容你一看便知,此次是商贾改变如今地位的一次绝好机会,您作为大秦商界领袖,一定要带头做好这件事,为天下商贾做个表率,而只有这件事成功,我也才能在朝堂之上为天下商贾争取足够的利益,从此彻底改变大秦如今重农抑商的格局,商人地位成败在此一举,成则以后扬眉吐气,败则从此一蹶不振更受欺凌,万望甚重对待,最后还有一事,速派人来咸阳开设华夏钱庄。”

    看着这份语气甚重但又语焉不详的书信,范顒微微沉思之后就收好书信出门驱车回府,在书房之中很快写下数封请帖。

    “来人,将这些请柬送出去,就说老夫今晚酉时在清河客栈请吃酒宴,并且叮嘱各位家主按时到达!”

    “是,老爷!”一个管事拿着书信,很快就安排七八个家仆四散而出,将请柬送往宛城几个经营铜铁、木器、皮革制品的商贾府上。

    送给范顒的这封信,早在陈旭当日在朝堂之上提出约法三章的当天,他便让人送往了宛城。

    而这封信到达宛城的前两天,咸阳已经有数位中郎将带领军卒护送着传旨的谒者和工匠四百里加急直奔汉中、三川、南阳、河内、上党、河东诸郡,手持皇榜和皇帝谕令,带着成箱成箱印制好的图册和说明书准备通传诸郡,开启大秦历史上的第一次政商合作之事,而这件事必然在民间掀起巨大波澜。

    也就在范顒接到陈旭书信八天后,数十匹快马一路疾驰顺着武关驰道从崇山峻岭之中冲了出来,许多马背上还驮着着木箱和藤筐,一行人毫不停歇的挥鞭直奔两百里之外的南阳郡府宛城。

    “驾~驾~”马背上的兵卒和身穿官服的谒者、郎将使劲儿挥鞭抽打着坐下的战马,虽然寒风呼啸,天空中有雪花飞扬,地上也已经落下一层银白,但每个人却都额头汗珠滚落,战马也鼻息沉重,口鼻之中喷出一股股剧烈的白雾。

    “陛下谕令,四百里加急,阻挡者斩~”

    临近宛城西门,为首的郎将亮出手中的铜制腰牌,然后一群人呼啸着冲进城门,铁蹄翻飞踏碎冰雪径直冲向郡守府地。

    一个时辰之后,宛城东,修建的太乙神庙门口。一队宛城郡尉府的兵卒手持长戟踢踢踏踏而来,很快在门口的墙壁上挂上一张丝帛皇榜,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谕令,最后面盖着鲜红的皇帝玉玺印。

    “发皇榜啰~~”

    而随着一阵阵铜锣声音敲响和兵卒的呼喊,被惊动的民众从四面八方而来,很快整条大街就被围的水泄不通,最里面有人在大声朗读皇榜的内容,而四周围观的人也时不时发出各种惊喜的欢呼,当然更多的是惊疑迷惑不安,互相打听皇榜的内容。

    而几乎同时,宛城郡守府门口,一辆辆马车接踵而至,马车上下来的全部都是宛城有头有脸的商贾,铜铁木器皮货商人皆有,下车之后一个个都脸色严肃的走进郡守府衙之中,大堂之上,郡守江北亭早已穿戴整齐等候多时,江北亭旁边,还站着一个手捧圣旨的谒者和一个身披皮甲腰跨大剑的中郎将。

    “草民见过郡守大人!”进来的商贾一个个心思忐忑的赶紧给江北亭行礼。

    “免礼,稍微等待,等人到齐之后使者有陛下谕令要当众宣读。”江北亭点头之后不再说话。

    其实他心里也早有准备,因为就在数日前,他也已经接到兄长江珩从咸阳加急送来的书信,内容说的也是皇帝接受陈旭的建议,准备让商人筹备一万套新式马卒装备的事情,当然因为事情还并未清晰,因此也说的有些语焉不详,不过最后密切叮嘱,此事非常重要,让他密切配合这次的事情,因为江氏如今和陈旭也算是利益攸关,蒙毅找江珩合伙准备开瓷器工厂的时候就已经说出是陈旭提到可以和江氏合作,因此只要瓷器工厂开起来,将来陈旭、蒙氏和江氏就算是利益共同体,自然陈旭在朝堂之上位置越稳越好。

    而且陈旭也是江北亭最为看重的一个人,以前照顾颇为周到,虽然没能成功把刁蛮任性的女儿撂给陈旭,但这并不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毕竟女人在这个时代可有可无,陈旭如今的身份,恐怕江楚月这种被别人退婚的女子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了,因此江北亭也彻底死了这份心思。

    上次皇帝巡游至南阳,在宛城的清河剧院单独和陈旭密谈许久的事情如今整个宛城几乎都已经家喻户晓,而且陈旭还亲自陪着秦始皇祭拜了太乙神碑,可见皇帝对他的器重不止一般,因此夏粮收割之时,江北亭带着女儿最后去见了陈旭一面,千叮咛万嘱咐切莫如同往日刁蛮任性,因为陈旭现在江氏惹不起也不敢惹,只能巴结,那次见面也算是彻底了了女儿最后的心愿,两人从此再无产生任何瓜葛的可能。

    再后来,深秋之时大皇子扶苏公子亲自去清河镇小河村迎接陈旭去了咸阳,这件事沸沸扬扬已经传的天下皆知。

    再然后,咸阳传出来的消息更令天下震动,陈旭到咸阳,始皇帝竟然亲自出城迎接,并且当晚在皇宫设宴招待,第二天早朝更是太师国相清河侯一系列封赏,一下彻底坐实了陈旭就是传说中伏牛山中的仙家弟子的身份,不然皇帝决计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封赏。

    二十天前,使者到南阳通传谕令,陈旭封邑清河镇,食六百户,但数天前又有使者前来,清河侯封邑再加千户,这连续封赏之下,江北亭也数次前往清河镇和小河村,带去大量的钱粮丝帛慰问陈旭的老娘陈姜氏和小妹陈杏儿,而因为封邑之事,整个清河镇的民众欢腾了半个月还没平静下来。

    仙家弟子啊!

    一想到陈旭的妖孽表现,江北亭彻底的没有了往日的淡定,苦笑的同时也庆幸自己当初眼光够好,结识了这样一个神奇的少年,而眼光不好的马伯渊一家数十口已经被贬去雁门郡垦荒,这辈子都彻底完蛋,而且江北亭还能想到,因为当初赵柘之事,被革去官职贬为庶民的马伯渊绝对会下场很凄惨,赵高这个人绝对会乘机狠狠的踩上几脚,或许如今,马伯渊一家可能已经尸骨无存了。

    在江北亭的胡思乱想之中,到达郡守府衙的商人数量超过了三十,范家家族范顒也在其中。

    “人都到齐了,使者请宣读陛下谕令吧!”江北亭摇摇头把满脑子的想法驱散,拱手对谒者行礼说。

    “始皇帝陛下谕令,着南阳郡守江北亭速速召集南阳商贾商讨打造新式钢铁兵器和马具的事宜,时间紧迫,事急从权,一切遵照皇榜约法三章之条令执行,约法三章如下……”

    随着谒者将约法三章的内容宣读完毕,一大叠印刷好的相关细则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上的时候,大堂之上三十多位商贾很快就躁动起来,各种惊呼此起彼伏,有些提前从范顒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的人更是激动的脸色涨红,浑身都开始微微哆嗦。

    筹建炼铁工坊,打造兵器马具都还在其次,特别是后面两条简直就是给他们送地位送钱。

    第二条,根据完成的数量和质量来评比,有人能够得到郎职,而且还能够享受每年定额派发的官秩,虽然不多,郎中三百石,侍郎四百石,中郎六百石,这点儿钱粮在这些腰缠万贯的大商贾眼中完全就是毛毛雨,但耐不住这个地位啊,竟然最为低贱的商贾还能当官,虽然只是一个头衔,但那还是大秦认可的官员,是士族,不是吏,即便是以后见到县令都不用行礼,平民百姓都要拱手相迎,甚至见到贵族也能平等相待,这个身份足以让所有的商贾热血沸腾,而且得到郎职的人还将得到一份始皇帝亲自签发的嘉奖圣旨,这简直就可以让天下所有商贾打破脑浆子也要争夺,有了这张圣旨,只要不造反,在当地完全就是一张免死护身符,谁都不敢动。

    第三条,用捕获的奴隶和缴获的牛羊马匹以及皮货抵偿打造装备的款项,一匹在中原价值万金的匈奴宝马竟然只要三千钱,一个精通养马畜牧的奴隶只要三百钱,一头羊只要八十钱,这完全就是捡钱送钱。



    “大人,虽然我等对约法三章并无异议,也愿意配合朝廷打造这新式的武器和马具,但只装备一万马卒,恐怕要扫平河南不会成功吧!”一个很有见地的商贾显然还没有被奖赏和捡钱冲昏头脑,问出了最令人关心的事情。

    马具兵器打造好说,万一特么的这一仗没打赢,到时候莫说奖励,可能花了钱费了力之后屁都捞不到,甚至皇帝一怒之下把打不赢的罪责怪在商贾头上,被砍了脑袋找地方哭都找不到。

    “这个诸位放心,新式的兵器和马具样品使者已经带来了,就在后面的院子里,大家去一看便知,还有各种兵器和马具的图纸名册也全部带来,一会儿会散发给各位,诸位随我去后院先见识一下,如若心有疑惑的可以不参加,郡府并不强求!”江北亭说完之后和谒者一起带着一群人去后院观看已经装备好的一匹战马样品。

    一匹披挂整齐的骏马就在后院,随行而来的工匠将马鞍、马镫、马蹄铁都挨着仔细给数十位商贾详细讲解了一遍,同时还安排一个全副武装的兵卒骑马在院子里奔跑几圈,顺便还演示了一下新式的钢铁大刀和马刀。

    “嘶~~”看着兵卒骑在马上灵活的挥舞大刀左砍右劈,轻松斩断数根小腿粗细的木桩,一群商贾瞬间都一个个倒吸凉气,同时也都对这新式的马具和武器有了全新的认识。

    “果然,范公没有欺我等,这的确是千古未有之大事!”一个商贾惊喜的低声说。

    “正如范公所言,此次就是我商贾翻身之时,等会儿都去范公府上商讨一个详细的对策!”一个老者说。

    “不错,事情紧急,四个月时间要从无到有制作出来一万套马具和兵器,虽然困难,但我等必须群策群力完成,正如范公所言,我们商贾地位成败在此一举。”旁边几个商贾都脸色凝重的点头附和。

    半个时辰之后,数十位商贾皆都手中拿着厚厚一本图文并茂的装备制作手册以及参加打造马卒装备的合同范本从郡守府衙出来,然后全都聚集府衙门口低声交谈等待。

    “范顒,你范氏在大秦商界声誉极隆,素有商界领袖之称,因此这件事你要带头做好表率,此次打造马卒装备一事郡府和南阳属县皆都会全力配合,税收全免,工匠工奴等虽然需要你们自己召集筹办,但我可以将南阳郡范围内的所有刑徒调遣给你们辅助开矿和运输……,只要这件事你办好了,到时候我一定帮你争取到一个中郎之职!”

    “郡守大人此言当真?”范顒激动的胡须眉毛都在抖动。

    “本守说话算话,不过根据合同,刑徒消耗的粮食还有开矿的车马工具你们必须自己筹备,为了安全计,我会和郡尉商议,到时候调遣兵卒帮忙守卫,一切都以完成马卒装备为首要任务,你们完成的越多,到时候获益也就越大,当然,本守在功绩考核中也会得到好处!”江北亭点头说。

    “大人放心,只要有郡守和郡尉大人支持,此次即便是亏本,老朽也一定会敦促南阳商界同道加紧完成任务!”范顒激动的拱手说。

    “好,你去吧,有什么事情及时来找我!”

    “草民告退!”范顒施礼之后退出府衙,等在外面的一群商贾全部都涌了上来,一个个脸色激动的问:“范老,郡守大人还说了什么?”

    范顒大袖一挥满脸激动的说:“走,去老夫府上仔细商讨。”

    于是所有商贾纷纷上马车跟随范顒,一路浩浩荡荡进入范氏庄园,在一间客厅分宾主坐下,房间虽然有数十丈大小,但突然一下涌进这么多人,顿时显得狭窄拥挤不堪,闹闹嚷嚷中分别坐定,仆人奉上香茶之后,范顒将所有无关人员驱散,家仆关上房门,房间的声音这才慢慢安静下来,最后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范顒身上。

    “今日之事大家已经知晓,但其实这件事数日前清河侯便已经写信通知老夫,所以才有前几日我和几位商界同道提前商议之事,眼下事情已经明了,因此老夫也不再隐瞒,实际上此次打造马卒装备之事,就是清河侯为我等商贾争取的一次改变身份和地位的绝世良机,成则扬眉吐气,从此商贾也可以得到与万民同等的地位,甚至他日为官为吏与士族同等,不成……”范顒眼神扫过房间内所有人,声音变严肃而低沉,“不成,我商贾绝对会从此沦为贱民,永世不得翻身。”

    “范……范老,您说……说这次任务是清河侯替我们争取的?”一个中年商人脸色涨红结结巴巴的问。

    “不错!”范顒点头站起来,眼神热切而激动,“清河侯曾与我言:国无农不稳,无商不富,我们商贾虽然追本逐利,但却要干干净净做人,坦坦荡荡做事,不克不扣,不弄虚作假,讲求诚信仁义,尊礼而守德,要当得起君子二字。当初秦国行卫鞅之法,重农抑商,视仁德礼仪如同虱虫,视君子之风如同毒蛇,严苛法度毁我华夏礼仪传承,到如今大秦一统天下,已经再无人坦言君子,而朝堂之上,尽是李斯这等法家门徒秉持国权,如若不是清河侯,我等商贾何时才能有翻身之日,所以……此次任务许成不许败!为了保证此次任务顺利成功,华夏钱庄将筹集一千万钱资助打造马具和兵器之事,诸位愿意参加的如果手头拮据,都可以与钱庄签下借贷合同,利息减半,期限一年,而这一年之中,我们要聚集人力物力,在南阳郡打造出一个巨大的装备供应基地……”

    “范公,借款之事固然可以解我们燃眉之急,但只不过一万套马卒装备而已,算下来也不过几百万石钱粮,投资如此巨大恐怕得不偿失!”一个三十多岁的商人站起来说。

    “呵呵,你真的以为只有一万套装备?”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忍不住冷笑几声。

    “难道不是?”问话者满脸疑惑。

    “年轻人,要多动脑筋,我大秦如今带甲百万,陛下之雄心壮志远超三皇五帝,去年咸阳就传出消息要征服岭南,但眼下突然却改换门庭变成了开春攻打匈奴,而匈奴又岂止河南一地,那河北还有万里草原,更何况还有东胡羌戎皆都对我大秦有袭扰之忧,这一万套装备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如若这一万套兵器马具装备之后能够横扫河南之匈奴,接下来必然还有三万套五万套甚至十万套装备等着打造,如果没有充足的准备,没有足够的钱财支撑,到时候恐怕落在我南阳手中的份额必然少的可怜,到那时你即便是想争抢也没有机会了,三川上党诸郡的商贾又不是傻子。”胖子忍不住解释一番。

    “费兄所言不错,但根据今日观看过装备样品和马卒的表演之后,某感觉这次陛下扫平河南必然是摧枯拉朽之战,某数次去河南收购皮货,那些匈奴蛮子某见过不少,虽然野蛮善骑,但根本就没有马鞍和马镫这些稳定坐骑的装备,简易马鞍都没有,平日就光溜溜坐在马背上抓住马鬃奔跑,甚至大部分连马缰都没有,武器更是简陋,木棒腿骨皆有,弓箭也都粗糙不堪制式混乱,看他们部族之间争斗都是用绳子拴一块石头互相攻击,如何与我大秦马卒相提并论,如今有了新式马鞍马镫,再加上马刀和大刀之利,恐怕到时候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定然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爽利。”旁边一个中年商人附和说。

    “然,此次陛下必然横扫匈奴,到时候我等就可以如同捡钱一般从河南得到数以十万计的牛羊马匹和堆积成山的羊毛皮货,当然还有精通畜牧的奴隶和马夫!”另一个商人也点头。

    “听说匈奴女子野蛮难驯,某特别感兴趣,到时候弄八个十个回来养在府中快活!”一个商人色眯眯的说。

    “哈哈,匈奴女子自小骑马游猎,体质强壮,别说十个八个,就怕一个你这身板就招架不住,更何况某听说她们从来不洗澡,身上那股味儿怕要膻到你吐!”

    “没关系,某就喜欢味儿大的!”

    “哈哈哈哈~”房间里顿时响起各种畅快的大笑,气氛也随即变得轻松起来。

    老客家乡有句极其粗俗的话:三个男人不谈逼,今天的日头不落西,三个女人不谈屌,今天的工作没法搞。

    因此这一屋子男人,加上还都是超级富商,家中姬妾自然是不少的,但所谓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在大秦这个性观念淡薄,而且视女人如奴仆的年代,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些话题并不是什么令人侧目的事情,相反,大家都很感兴趣。

    一阵哄笑过后重新安静下来,范顒脸上颜色慢慢冷峻下来:“诸位,今日既然都聚集在范某处商讨计策,某也受清河侯叮嘱,务必要以身作则把这一万套马卒装备顺利的打造出来,我不管别郡商贾如何处理,但南阳之事必然要力求不出丝毫差错,而为了办成此事,某也会不计成本,两日之内诸位必须给我一个答复,半个月内凡是参与之人必须将工场人手筹备完毕,十一月底,我们必须拿出合格的武器和马具,到明春二月底,这一万套装备我南阳至少要占到三成,而且此事老夫还会以范氏名义通传诸郡商界领袖,言明其中利害关系,诸位同道,愿与老夫携手进退者,就请签下手中约法三章的合同,然后我们接着商讨其中的细节,分配各自该完成的任务,最后共同为提振我商贾在大秦的地位一起努力!”

    “范公,我等既然来了,也看了,必然不会放弃,这与我大秦数万商贾利益相关,生死一搏,即便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刚才那个费胖子站起来拱手,语气甚是豪迈。

    “不错,范公还请放心,我等静听您吩咐就是!”又有十多个老老少少的商人站起来。

    “我等与范公共进退!”剩下一些还在犹豫的商人沉默片刻之后全都站了起来,不管是被胁迫也好,还是真的愿意也好,在这个情形之下,事关商贾未来的地位和名分,如果一旦退缩,估计以后在商界也混不下去了,而且还有华夏钱庄一千万资金贷款做担保,要亏到吐血首先也是范氏。

    “哈哈,好!”范顒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



    接下来自然是关门磋商,根据行业和能力来确定各自要做的事情。

    这完全是有史以来南阳郡的富商最为团结的一次。

    商讨的结果就是以范氏等五个铜铁商人筹建的炼铁工坊为基础,成立一个松散的钢铁联盟,全力炼制钢铁打造兵刃、马镫和马蹄铁。

    以另外一个皮货商为龙头,组建一个大型的马鞍生产基地,几个木器商分别承担了马鞍的木架制造和兵器的枪柄和刀柄制作。

    而因为涉及到冶炼炉和铁匠作坊的煤炉,也分别由几个陶器商负责承担制造,涉及到的耐火砖和工匠也都各自负责召集人手解决,还有一些有钱但行业不对口的商贾负责煤铁矿石的挖掘和运输,并且专门成立一个协会在各个不同行业之间的负责协调。

    当然其中的利益分配也做出了大致的分配,一套马具和兵器咸阳出具的制式合同收购价为一千五百钱,其中有巨大的利润和操作空间,足够保证所有参与者都能分配到满意的利益,虽然这利益还是子虚乌有的战利品,但几乎所有人都对将来的受益保持了极大的满足。

    到时候最好的战马肯定轮不到他们,必然是被皇帝拿去作为军中的战马,但那些剩下的马匹也是了不得的骏马,绝对属于一蹶子可以撂翻好中原劣马的品种,运到中原价值翻一两倍没有丝毫问题。

    一天以后,虽然大雪纷飞,但整个宛城却热闹非凡。

    东南西北四个集市都有无数的商贾在高价招收各种工匠和帮工。

    还有数不清的商队络绎不绝的从东南西北四座城门离开宛城,到南阳郡所属的县城开始招收帮工,而精通制作皮革或者刀枪配件的匠工更是抢手货,有商贾开出每日半石粮食的薪酬,而且每制作成功一件,另外还有单独奖励,这一下整个南阳郡的匠工都沸腾了,特别是那些出师得到匠工资格的学徒,一个个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高采烈抛家弃子出门打工去了。

    这种事虽然以前不被允许,但招收工匠的商贾都拿出了郡守府开具的证明,这算是一种劳役方式,只不过这个劳役方式很特殊,对方不仅管吃管住还要付工钱。

    当然,还有农民也很高兴,因为商贾还大量收购制作刀枪剑柄的木头,虽然特别注明了只需要青冈木和稠木等少数几种坚硬弹性好的树种,但这个蛮荒的时代最不缺的就是木头,一根五年生以上、直径五寸长一丈的笔直青冈木,收购价三十钱,同样规格的稠木杆更是高达五十钱,至于长半尺一尺的刀柄,也是数文到十钱一个,如果去皮经过简单加工的价格更高,而且数量不限。

    因为在昨日的商讨之中,所有人都感觉接下来几年皇帝还要装备更多的马卒,数量可能超过十万,因此所有人都感觉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大量囤货以备不时之需,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导致抢不了份额。

    而也就在同时,以范氏为首的钢铁联盟也各自安排大量的族人带着匠工帮工工奴出发,去鲁阳和舞阳两个地方,因为早在去年,陈旭便让范氏开始在这两个地方探测煤铁矿石,并且已经挖出来一部分,还运去不少到清河镇,眼下要做的就是在当地加大采矿的规模,就近建造炼铁工坊和铸造工坊。

    而商队出发的时候,南阳郡守和郡尉的命令也都随同出发,让当地县衙密切配合。

    因为不管是江北亭也好,还是高焄也好,都和陈旭有密切的关系,即便是陈旭不给他们写信,他们也都接到了各自在咸阳的靠山的通知。

    特别是李信写给高焄的信,直接是一种责令的语气,命令他必须全力支持打造马卒装备这件事,因为这或许是他戴罪立功一雪前耻的绝好机会,如果他能够带领这一万新式马卒征服河南,当初伐楚失败的阴影就能彻底消除,如果能够在接下来征服河北匈奴的大战之中成为大将军,只要彻底征服匈奴,说不定也能被封为列候,李氏也就会成为和王氏一样的顶级豪门。

    而就在南阳商贾抢先而动之后,接到了皇帝谕令的汉中、三川、上党、河东诸郡的商贾也开始行动起来,虽然有快有慢,出发点也不一样,但参与其中的商贾全都是振奋激动,不说利益,就光是约法三章中的第二条,就足够无数商贾耗尽家财也要拼命一搏,去争取那一个成为郎职的机会,一旦有了这个身份,家族的后辈子孙就有了上进的机会,彻底摆脱低贱的身份,他日成为士族,成为大秦真正的官吏甚至是王侯公卿都有可能。

    因此虽然天寒地冻,虽然大半个中原都笼罩在纷飞的茫茫大雪之中,虽然无数贫寒无衣的穷苦人都在冰天雪地中瑟瑟发抖,但却有一股从未有过的热情如同火焰一样在中原腹地熊熊燃烧,似乎预示着一个波澜壮阔的大幕即将徐徐拉开。

    ……

    雉县,清河镇。

    纷纷扬扬飘飞的大雪之中,却有一支足有数十辆马车组成的商队正在装货,一箱一箱的瓷器,一箱一箱的清河佳酿、清河茶油、清河美醋和糖果不断的往马车上堆,数百乡民都满头大汗的在来回奔跑搬货,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激动的笑容。

    “麻将装了多少了?”胡宽穿着一身精美的裘服,头上带着柔软的狐皮制作的帽子,脖子上围着一条羊毛围巾,手上还带着一双羊皮手套,看起来完全就像一个成功的商贾人士,此时正站在一辆马车前面大声喝问来往的乡民。

    “胡爷,已经三十副了!”陶器工坊的一个帮工赶紧说。

    “不够,咸阳可是都城,三十副哪里够用,我可是已经听说了,侯爷天天都在皇宫和皇帝、皇妃还有大皇子打麻将,你想想,皇宫多大,里面的妃子好几万,这下雪天的她们不打麻将干啥,存货赶紧都搬上车。”胡宽大声说。

    “胡爷,上个月你刚拉了一百副去了邯郸和大梁,如今工坊的存货只有七十多副了!前些天县令大人还说要来买十副……”帮工支支吾吾的说。

    “哼,县令的先让他等着,侯爷要的麻将他也敢抢,赶紧往上搬,一副都不能留下!”胡宽不屑的哼了一声。

    “就是,快搬快搬,县令而已,咱们侯爷一指头就能压死他!”旁边一个少年大笑。

    “就你多嘴!”站在旁边的刘坡过来就是一脚踹在少年的屁股上,“侯爷上次来信你没听见,再口无遮拦去了咸阳侯爷府上,天天安排你扫茅厕!”

    “嘿嘿~扫茅厕就扫茅厕,你想替侯爷扫茅厕还轮不到呢!”少年得意的扇扇眉毛。

    “许奎呢?白纸装了多少了?”胡宽走到另一辆马车前面大声问。

    “来了来了,胡爷,已经装了五千张了!”一个满头大汗的少年赶紧跑过来说。

    “不够不够,继续装!”胡宽摇头。

    “胡爷,库房还有七八千张,不过有些是范老爷要的,不能全部都弄走!”少年苦笑着说。

    “范老爷,嗯,那就再装三千张,剩下的留给他印刷存单!”胡宽犹豫了一下说。

    “好好!”许奎连连点头。

    “清河佳酿装了几车了?”胡宽继续往前走。

    “胡爷,已经六车了,每车二十箱二百四十瓶!”

    “差不多了,剩下的装茶油和茶叶、油墨和墨条……”

    火热的忙碌之中,数百人喧哗吵闹,清河镇特产的无数物资正不断的往马车上堆放,跟车的马夫和帮工也都不断的帮忙捆扎拇指粗细的麻绳,气氛热烈的一塌糊涂。

    如今的清河镇再不是往日的清河镇,镇上所属的六百户三千人口,都是成了陈旭的食邑,他们种的田,他们生产的商品,以后直接给陈旭交税,县令无法插手。

    不过眼下陈旭没在,听说在咸阳不光是被皇帝封成了清河侯,而且差点儿封为太师和国相。

    太师是什么大山里面去年还都穷的穿不上衣服吃不饱饭苦哈哈是不知道的,国相自然也不太明白是个什么大官,但侯爵大家都知道,镇上的游缴刘坡就有爵位,四级不更,家里分了四倾地和四宅房产,不用缴税也不用服兵役,以前比镇上的里典家还富裕,而刘氏在清河镇家大业大,算是顶级豪门,除开县令和县尉之外谁都不敢惹,不过眼下刘坡对陈旭是死心塌地的信服,成为了清河侯最忠实的狗腿子,帮他一天到晚盯着整个清河镇。

    所有人都知道侯爵,而且知道侯爷就是侯爵中最高的级别,整个南阳都没侯爷,因此陈旭封为清河侯的皇帝谕令通传到清河镇的时候,整个清河镇上所有的人整整疯狂欢腾了三天,特别是以刘坡、牛大石、芦根以及一些崇拜陈旭的铁杆支持者,更是发出如同鬼哭狼嚎的叫声来宣泄自己的喜悦之情,当时全镇的人把宣旨的谒者和护送的兵卒抬着去了小河村,在狭窄的山路上颠来颠去,把那个谒者吓的差点儿尿了裤子。

    不过还好,清河镇的乡民虽然野蛮,但也超级豪爽,从小河村再次抬回来之后,谒者和兵卒每人都得到了几瓶清河佳酿和清河茶油,陶器工坊还每人送了一套精美的瓷器,这个大礼包差点儿就把几个来宣旨的人幸福的神魂离体了。

    清河镇太特么有钱了,一瓶清河佳酿在咸阳至少都是一万钱,一瓶茶油听说也价值千钱,至于这套精美的瓷器,估计没一两万钱也买不到。

    因此走的时候,骑在马上的谒者和几个兵卒直接就是晕乎的,回咸阳的方向都差点儿走反了,完美诠释了幸福的找不到北这句话的意义。

    陈旭封侯之后,在镇上三老的主持下,镇上的人一起出力在河岸边修建了一座神庙,里面供奉了太乙仙尊的牌位,旁边还有一个小牌牌,写着一个旭字,表示陈旭是太乙仙尊的弟子,镇上的人时常也会去祭拜,因为外界隐约有谣传,陈里典是太乙仙尊的弟子,春天始皇帝巡游东南的时候,陈旭还和皇帝两人在宛城的清河剧院促膝长谈,期间太乙仙尊还放了一个太乙神雷把宛城炸了一个大坑,而且里面还现出来一方写着太乙两个字的石碑。

    因此现在镇上的人都相信,给他们带来如今幸福生活的陈里典就是太乙仙尊的弟子,是下凡来帮助他们的。



    “胡爷胡爷,牛里典让你快过去,陈姜氏娘娘来了,还有水姑娘、杏儿、虞姬都来了!”大雪中一个十多岁的娃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嚷嚷。

    所有干活儿的人都停了下来,然后一起丢下手里的东西都往镇西头涌去。

    果然,在茫茫翻卷的大雪之中,在小河村一群村民的簇拥下,穿着精美襦裙,外罩裘皮披风的陈姜氏怀里抱着一个包裹,领着杏儿和虞姬,旁边跟着一身黑裙俏丽无比的水轻柔正缓缓而来。

    牛大石带着镇上的乡民和胡宽等人赶紧都一起迎上去,除开牛大石、刘坡、胡宽等几个人外,呼呼啦啦的瞬间跪满一地,齐呼迎接娘娘。

    “快起来快起来,落雪了,地上凉!”这种情况陈姜氏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但还是有些手忙脚乱的赶紧弯腰把前面的几个人拉起来,面色也非常的窘迫。

    从陈旭穿越过来之后,家里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吃穿用度不说锦衣玉食,但也吃得饱穿暖,因此这一年多过去,因为贫苦和劳累留下的痕迹在陈姜氏身上也越来越少,气色饱满脸色红润,就连眉角的鱼尾纹都消失许多,逐渐恢复成了一个三十多岁仁华正茂的女人该有的神态,加上如今地位不同往日,作为侯爷的母亲,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落在乡民眼中都和以前决然不同,带有了一种仪态万方的富贵气息。

    杏儿今年九岁了,好吃好喝的养着,身上再也看不到当初那种面黄肌瘦一阵风都能吹跑的贫苦样子,虽然依旧活泼好动,言行和普通的乡下丫头没什么区别,但身上穿着精美的貂皮短掛和裙子,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扎着镶着玛瑙的发夹,天然也是一个富贵家小姐的样子,落在镇上小孩子的眼中,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样的人物,只能远观和膜拜,不敢上前搭话。

    这就是阶级,这就是贵族和平民天然不可逾越的等级差别。

    “婶娘,下这么大的雪您跑来干啥?”牛大石迎上去行礼。

    “大石,我听说你们要安排车队去咸阳,还要带几个村里的娃子去给小旭帮忙,我给小旭织了一条毛裤,水姑娘给他织了一件毛衣,还有帽子手套围巾,还有一些零食,麻烦你们帮忙带去给他!”陈姜氏把手里的包裹递给牛大石,旁边几个小河村的村民也从背上取下来几个包裹。

    牛大石把包裹转身递给胡宽,“胡哥,麻烦你一起带去吧,告诉他我们都很好,婶娘和小妹、水姑娘、虞姬都很好,让他好好当侯爷,我会帮他把清河镇管好的!”

    半年的里典当下来,牛大石身上也多了几分气度,和以前那种农村娃的样子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里典请放心,娘娘也请放心,胡宽一定会把衣物和话都带到!”胡宽解接下几个包裹赶紧点头。

    “胡宽,这些马车都是拉货去咸阳的吗?”陈姜氏看着镇上排成一长溜儿的马车问。

    “是的,侯爷半个月前写信来通知,让我筹备物资去咸阳开一家清河酒店,这些货都是要拉到咸阳去的!同时还要带去一些人手过去帮忙。”

    “这么多货物和小孩子,又在下大雪,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不要着急!”陈姜氏说完之后眼圈儿有些发红,用袖子擦着眼角呆呆的愣了一会儿轻轻的说:“也不知道小旭一个人在咸阳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人给他做饭,穿的暖不暖和,听说咸阳比我们南阳还要冷……”

    “婶娘您放心,师兄一直都跟他在一起,再说陈郎封了侯爵,皇帝也一定赏赐了他很多衣物钱粮,做饭的奴仆肯定也是有的,您别太过思念,开春之后我带您和杏儿虞姬一起去咸阳看望他!”水轻柔在旁边扶着陈姜氏的胳膊温柔的说。

    “我就是放心不下,这冰天雪地的,不知道咸阳的饭菜他吃不吃的习惯?”陈姜氏虽然知道水轻柔说的对,而且这些话也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每天只要一吃饭都开始发呆发愣,就像失了魂一样,有时候看见陈旭留在家里的东西,都会忍不住暗自流眼泪。

    “娘娘放心,我听咸阳送信的人说,陛下赏赐给了侯爷一座大大的相府,而且赏赐了几百个家仆,伺候起居的小娘子都有好几十个,而且侯爷还天天在家亲自下厨做各种好吃的食物,甚至还做了一种叫油炸臭豆腐的奇怪食物,而且还用臭豆腐治好了扶苏公子母妃的厌食之症,还听人说侯爷天天都被招进皇宫和皇帝陛下、郑妃、扶苏公子一起打麻将……”胡宽赶紧把自己听闻的真真假假的消息全部都一股脑儿讲了出来。

    “那我就放心了!”陈姜氏松了一口去,然后拉着水轻柔的手略有些尴尬和歉意的说,“皇帝赏赐给他这么多小娘子,我害怕他会忍不住……”

    “婶娘……”水轻柔羞的脸颊绯红,低着头轻声说,当着这么多人谈论这个问题,一个少女自然羞怯难当。

    “娘,你是说兄长要给我换一个嫂子吗?水姐姐放心,等我去了咸阳,一定帮你把那些坏小娘子都赶走!”杏儿略微有些不满的嚷嚷。

    “对,都赶走,旭哥哥只能娶水姑姑!”虞姬握着小拳头给杏儿帮腔。

    水轻柔脸颊更红,根本就不敢抬头。

    “都散了都散了,赶紧都去干活儿!”游缴刘坡随手大吼几声,把一群都竖着耳朵准备多听几句清河侯八卦的乡民都赶走。

    “水姑娘,您还有没有话要对清河侯说,我一并带去!”胡宽略有些尴尬的对水轻柔拱手。

    水轻柔点点头,脸色羞红的拿出一封信递给胡宽轻声说:“麻烦胡大哥告诉他,我们都很好,也很想念他,让他多保重身体!”

    “水姑娘请放心,胡宽一定尽快把书信送到!”胡宽收好书信郑重的点头。

    “嗯,多谢!”水轻柔对着胡宽轻轻一福,然后对陈姜氏说,“婶娘,雪越下越大,我们回去吧!”

    “胡宽,你们路上小心,杏儿,跟大石哥哥道别!”陈姜氏点头之后对杏儿吩咐。

    “大石哥再见!”杏儿还是很有礼貌的给牛大石行礼。

    “嘿嘿!”牛大石瞬间恢复了往日有些憨傻的神态,摸着后脑勺傻笑几声。

    陈姜氏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在小河村几个村民的陪同下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侯爷一家皆都心善仁慈,该有好报,胡宽这辈子能够认识侯爷也算是不虚此生!”胡宽目送陈姜氏走远之后忍不住感叹一声。

    “婶娘说的对,胡大哥,风雪大,路途湿滑难行,你们一路小心,而且这次还带去了小河村和镇上十多个孩童,路上一定要照顾好,千万别出事!”牛大石又恢复了里典的神情。

    “里典放心,我们会小心在意,何况我已经在宛城和郡守郡尉都打过招呼,到时候他们会安排郡尉府的校尉亲自带人押车,一定不会出事!”胡宽说。

    “那就好,走吧,让人加快捆绑货物,不然今天恐怕赶不到完成了!”

    半个时辰之后,二十多车捆扎的严严实实的货物,还有七辆封闭的厢式马车里面也坐着十多个十到十三四岁的少男少女,皆都穿着厚厚的冬衣带着帽子挤在一起,脸上都带着无比激动的神情,他们都是要跟着去咸阳,要去清河侯府上帮忙或者新开的清河商店、剧院、客栈帮忙管账的,学了一年多的识字算术和算盘,足够应付日常的简单计算,而且他们都是清河镇人,财务方面陈旭用起来也放心。

    “插旗~”

    随着胡宽一声大吼,数十个帮工把早已准备好的旗帜插在马车上面,迎着风雪呼啦啦迎风翻卷,清河侯府四个篆书大字特别显眼。

    “出~”胡宽再一次大吼。

    “驾~驾~”赶车的马夫全部都扬鞭呼喝,三十多辆大车徐徐而动,粗大的木轮碾碎冰雪沿着车辙辘辘往宛城方向而去,随行的帮工也都翻身上马,数十匹骏马嘚嘚跟上。

    “娃~见了侯爷要磕头!”

    “别给侯爷惹麻烦!”

    “到了咸阳别特么捣乱,不然老子揍死你!”

    “爹娘,你们保重~”

    “兄长保重~”

    整个清河镇几乎倾巢而动,男女老少上千人跟着车队不停呼喊叮嘱,车上车下呼爹唤儿的声音响彻一路,有叮嘱,有呵斥,更多的是喜极而泣,一直送到十里地之外的黑虎弯,直到车队再也看不见了,乡民依旧张望许久才扶老携幼而归。

    此一去骨肉分离,或许三年五年都无法见面。

    但对于这群孩子们来说,离开清河镇,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番广阔天地,从此海阔天空任凭鱼跃高飞。

    ……



    自从约法三章的谕令发出来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咸阳所在的内史府照样张贴了皇榜。

    而咸阳更是富豪云集之地,天下近半的富商巨贾都被秦始皇迁徙在咸阳居住,而这些富商为了自身的安危,几乎都投靠在一些王侯公卿门下,为自己谋求一条安稳的生存之路。

    因此在皇榜还未发出之前,咸阳的商贾便已经知道了皇帝要用借鸡生蛋之法打造一万套新式马卒装备,许多人也已经开始提前准备,通过内部关系拿到制造说明书之后就已经付诸行动。

    因此最近咸阳也因为这件事热闹非凡,虽然同样是大雪纷飞,但每日四座城门都有商队络绎不绝的进出,似乎整个咸阳都因为这件事一下活跃起来。

    而自从皇榜发出去之后,陈旭便每日在科学院和匠作少府之间奔走,同时也在焦急的等待,虽然一切都看似准备的异常充分,说起来也头头是道,给皇帝和满朝文武大臣以及天下商贾画了一个大大的香辣炊饼,但在各地的消息还没传回来以前,每天对陈旭来说都是一种痛苦和煎熬。

    所谓知易行难,万事都是想的美,但真的做起来,恐怕很多都会大打折扣。

    万一这件事办砸了,失去的不光是始皇帝的信任,更多的是对未来发展的担忧。

    因此陈旭只能期待范顒能够充分领会他的意思,依托南阳规模庞大的铜铁作坊以及充足的有冶炼铜铁打造铜铁器具经验的工匠和人手,将这件事撑起来。

    按照陈旭的设想,只有顺利完成这个看似艰难实则也是艰难无比的任务,他才有充足的理由来推动改革,以此为契机该变大秦如今重农抑商的格局。

    而只有商业繁荣起来,工业才能得到初步发展,有工业的支撑,农业也才能得到强大的支持,各种便宜的新式农具也才能大规模的推广应用,他设想的国泰民安的情况才能够慢慢实现。

    在这种焦虑之中,陈旭每天都有些寝食不安,做任何事情都感觉静不下心来,就连平日好吃好喝的最近都感觉索然无味。

    “侯爷,天寒地冻,您还是多吃点儿吧!不然饿坏了我们担待不起。”送餐的厨工看着厨房精心制作的菜肴饭食几乎没动,忍不住苦着脸提醒。

    “端走吧,我吃不下!”陈旭愁眉苦脸的摆摆手,看着窗外翻飞的雪花忍不住微微叹口气。

    看着厨工将饭菜端走,虞无涯抱着铁剑摇摇头说:“恩公,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您急也没用,我陪您杀两盘象棋散散心!”

    陈旭的脸瞬间就黑了,脸皮狠狠的抽抽几下很坚决的拒绝了。

    和虞无涯下象棋别说散心了,那是完美版的虐心成长手册,自从发明象棋之后,除开第一天之外,他基本上就没赢过。

    “侯爷侯爷~”赵擎冒着大雪从外面冲进科学院大门,掀开披风上落满雪花的帽子,脸上带着喜色急匆匆走进房间。

    “何事?”陈旭赶紧放下手里的兵器制作手册站起来。

    “侯爷,是喜事,河东郡传来消息,一家新建的冶炼工坊已经炼制出来合格的钢铁,打造出来的兵器经过检测也已经达到了标准,他们已经开始日夜不停的冶炼加工,听回报的监工说,只要不出差错,每天兵器产量可以达到五件,马蹄铁和马镫也分别达到十副!”

    “呼~”陈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脸色也一下轻松起来。

    这的确是个好兆头,虽然数量很少,但根据先前传回来的消息,河东郡有七八个富商开始筹备钢铁工坊和铸造工坊,只要有人成功,剩下的也会慢慢试验出来,加上炼钢炼铁的说明书已经写的非常详细,只要冶炼工匠能够看懂,多试验几次必然会得到品质不同的钢铁,但只要是含杂质不多的钢铁,就可以用来打造兵器和马具,含碳少的熟铁可以打造马蹄铁,含碳高的就可以用来打造兵器,只要锋利程度达到青铜剑的级别就行了,而这个要求并不高,可以说也就后世近乎于普通菜刀的水平,最主要的是钢铁武器耐磨损而且不易折断,矿石储量丰富价格便宜这才是钢铁的优势。

    在钢铁武器没发明之前,战场上的武器折损是相当厉害的,一场大战下来近半的武器都会有损伤,许多直接就碎裂无法使用,而铸一把合格的军用大剑需要一个熟练的工匠好几天时间,因为在铸造过程中要先制造模具,然后浇筑青铜汁液,而在浇筑过程中因为受热不均匀的或者其他问题,次品废品相当多,而浇筑成功之后锻造又有不少会损坏,加上大秦严格的制式标准,因此要最后得到一把成功的军用大剑非常的不容易。

    但钢铁武器不一样,无论是炒钢法还是灌钢法甚至最原始的百炼法,钢铁都可以反复烧炼反复捶打,而且不用开模,直接用浇筑成型的钢条捶打成型之后打磨就行了,只要钢铁合格,出现次品废品的几率非常小,一个合格的铁匠加上几个帮工,一天就可以打造一把甚至两三把出来。

    因此只要有了一个成功的开端,后面肯定就会有人陆续成功。

    而河东就是后世的山西范围,煤铁储量极其丰富,后世山西有一个河东煤田,就是眼下已经探测出来的煤矿,储量大不说,而且埋藏极浅,品质极高,都是赵擎以前运送到清河镇的那种大块的精煤,这个煤矿就是陈旭以前要找煤的时候,赵擎安排人在河东郡打听出来的,当地人耕田种地的时候挖出来一些黑色的石头就胡乱的堆在田边,河东郡到处都是,几乎当地的乡民都知道。

    而铁矿河东郡也不少,运到清河镇的铁矿石陈旭见过,是一种黄色的硫铁矿石,许多是和铜矿伴生挖掘出来的,带有金色的晶体光泽,有些看起来很漂亮,不过在烧炼的时候散发出来大量的二氧化硫,非常的刺鼻,对空气污染很严重,赵擎当初的硫磺也是从河东郡找到的,是一些炼丹的术士从铜铁矿石中挖掘分离出来的粉末,数量并不多,采集有些困难。

    如今煤也有,铁矿石也有,炼铁的过程也都清晰明白,加上铁已经使用了数百年,战国时期铁质农具已经开始得到大规模的使用,铁制武器也并不少见,因此铁矿石也早已在大规模的开采和冶炼,不然那些工坊也就不会叫铜铁工坊了,不过炼出来的铁都是生铁而已,工匠对制作铁器自然不算陌生,他们缺的只是燃烧的温度和冶炼的经验而已。

    眼下万事具备,虽然事起仓促,但在这种成熟的冶金工业体系下,只需要经过短暂的试验绝对能够炼制出达到武器级标准的钢铁产品。

    而这就是陈旭的底气,毕竟他已经在南阳见过那密密麻麻的铜铁工坊,也亲自在清河镇看到公输胜轻松的炼制出钢铁,并且打造出不亚于后世高碳钢的锋利宝剑。

    因此赵擎这个消息一下让陈旭浑身轻松起来。

    只要河东郡成功,想来铜铁商人密集的南阳郡也应该已经成功了。

    不过因为天寒地冻大雪封路,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传到咸阳。

    “走走,回去吃火锅,突然饿了!”

    陈旭把手中的毛笔一丢,拉着赵擎就和虞无涯骑马回清河侯府。

    听说厌食半个月的侯爷突然胃口大开要吃火锅,侯府的厨师和帮工顿时都赶紧忙碌起来。

    很快一个专门制作的火锅摆在餐厅中央,火炉中通红的炭火燃烧,铁锅里面用牛骨熬制的高汤噗噗翻滚,加上葱姜椒芥和秘制的大酱味道,整个房间里散发出来浓烈的香味。

    十多个小侍女如同穿花一般进进出出,大盘大盘冰冻之后切成薄卷的牛肉、羊肉、狗肉、驴肉,肥肠、腰花、千层肚、葱香丸子、豆芽、豆皮、豆干、冻豆腐、蘑菇、干笋、木耳、山药片、藕片,鲜嫩的菘菜,芦菔片……

    火锅旁边的两张桌子上瞬间摆满数十种火锅配菜,清河佳酿也打开两瓶。

    “来,先干一杯!”陈旭端起手中的酒杯,雪白的瓷杯中,嫣红如血的清河佳酿释放出清冽的果香,与火锅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让陈旭瞬间感受到了后世火锅店的气氛。

    “干!”虞无涯、赵擎同时举杯,仰头咕咚,一大杯葡萄酒下肚。

    “爽!”陈旭一抹嘴巴,筷子夹起一片狗肉放进火锅之中轻轻摆动,三五下之后就放进嘴里,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在口腔中散开,脸上也瞬间绽露出久违的笑容。

    而一片浓香四溢的狗肉下肚,陈旭感觉瞬间更饿了,于是筷子大开大合,牛肉羊肉、牛肚腰花都放进火锅里面开始猛涮起来。

    虞无涯作为一个资深大吃货,自然不肯放弃如此丰盛的火锅大餐,这种肉菜齐全的大全套火锅即便是陈旭也只吃过一两次,主要是成本太高了,作为侯爷也不太消费的起,二就是制作麻烦,光是熬制一锅牛骨高汤都需要整整一天,更别说五花八门的冻肉了。

    至于赵擎,更加吃的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火锅他也吃过,毕竟眼下他是陈旭的参谋兼秘书长,科学院的一切对外联络事宜都是他在负责,也深受陈旭器重,曾经请他吃过一顿火锅,但和今天的菜品和味道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那次是狗肉火锅,但狗肉却不算稀罕,他在自己家也经常吃,不过今天这顿丰盛的火锅,光是菜品就让他大开眼界,足足有数十种,而且竟然都能够涮火锅吃,而且味道美的无法形容。

    就在三个人喝酒吃菜气氛浓烈之时,侯府的管事皇甫缺急匆匆推门进来拱手说,“侯爷,侯府外来了数十辆马车,车上还插着清河侯府的旗帜,领头的管事自称胡宽……”



    “咦,胡宽来了,好好!”陈旭丢下手中的筷子站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无涯兄,胡宽是谁?”赵擎疑惑的放下筷子站起来问。

    “胡宽是清河商店的管事!”虞无涯把烫好的一块牛肉塞进嘴里,这才提起铁剑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果然,陈旭冒雪走到侯府大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三十多辆马车一溜儿排开,尾巴都排到大街外面去了,胡宽领着十多个孩子,还有师宣、伯道成两个陈旭点名要带过来的音乐大师,另有数十个帮工、赶车的马夫、押送的兵卒,林林总总一两百人黑压压一大群都站在门口四周紧张的张望等待。

    “侯爷!”看见陈旭出来,胡宽顿时大喜过望,赶紧躬身行礼。

    “见过侯爷!”师宣、伯道成、押送的兵卒和校尉都一起给陈旭行礼。

    “给侯爷磕头!”一个年级稍大的孩子喊了一声,十多个男女孩童都噗噗啦啦跪在雪地之中,一起给陈旭磕头。

    “磕啥头,快起来,进去洗漱烤火吃饭!”陈旭把面前的两个小孩子扯起来,看着帽子和衣服上落满的雪花,吩咐跟着出来的管事皇甫缺赶紧把一群冻的瑟瑟发抖的孩子和师宣伯道成等人带进府。

    等一群孩子都进去之后,陈旭看着车上堆满的货物,笑着说:“来了就好,盼你们好久了,路上下雪湿滑,一定很难走吧?”

    胡宽赶紧拱手笑着说:“还好,郡尉大人安排了一校兵卒沿途护送,而且车队上还插着侯府的旗帜,一路上遇到许多商队都主动让路,而且还安排工奴帮忙推车,因此无比顺利,虽然冰雪阻路,但前后也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希望没有耽误侯爷的大事!”

    “外面雪大,先把马车都先弄进侯府,马夫、帮工和兵卒也都先洗漱吃饱喝足之后慢慢再弄!”

    陈旭说完之后吩咐几句,跟在身后的侯府管家和侍卫家仆全都忙碌起来,指挥车夫将马车全部都赶进院子。

    “对了,侯爷,这次来我们走的是东南道,在路过洛阳的时候遇到一个人,听说我们是侯爷的商队,他想来拜访侯爷,我看他谈吐不俗,因此便将他带来了,您看要不要见见?”胡宽小心翼翼的问。

    谈吐不俗,自然就是读书人了,这种人陈旭还是有些兴趣,于是笑着说:“既然是慕名而来,你带他过来见见便是!”

    “好!”胡宽转身很快带过来一个身穿皮袄戴着皮帽的年轻人,相貌颇为熟悉。

    “咦,陈平!”陈旭愣了一下。

    “陈平拜见清河侯!没想到一别年余,侯爷之名已经响彻华夏了!”陈平恭恭敬敬的给陈旭行礼说。

    “侯爷,原来你们认识!”胡宽惊异不已。

    “哈哈,认识很久了,陈兄乃是大梁名士,素有贤名,刚好,我们正在吃火锅,走,进去边吃边谈~!”陈旭脸都要笑烂了,热情的拉着陈平进府,胡宽满心疑惑跟在后面。

    进屋,吩咐侍女打水来给胡宽和陈平洗漱,然后一起围着火锅重新坐下,挨着给赵擎、虞无涯两人分别介绍了一番之后这才都拿起筷子接着涮火锅。

    火锅胡宽自然是吃过的,不过和赵擎一样,这么丰盛的从来没想过根本没见过,以前还在宛城跟着马腾混的时候,虽然不缺吃穿,但也将将够吃饱穿暖而已,赌钱都是几钱几十钱的赌本,自从跟了陈旭生活才算好起来,如今在宛城甚至在整个大秦,他胡宽的名声也是不小,自从秦始皇在宛城清河剧院看过一场戏之后,清河这个招牌名声日隆,如论走到哪里都是商家贵人们争相巴结的对象,更别说陈旭当了清河侯,知道不少内幕的商贾更是对清河集团的人恭敬有加,无他,清河侯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短短不过月余,如今陈旭的名声已经响彻整个华夏,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跟着陈旭混的胡宽等人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渐渐有了世家豪门狗腿子的迹象。

    不过对于陈平来说,火锅这种吃法还是第一次见到,吃法新奇不说,菜品也绝对堪称奢华,这一顿不知道要吃掉多少穷苦人家数年的积蓄,不过陈平是不会考虑穷人的感受的,相对于陈旭的富足和地位来说,他也是贫农,这一顿饭就足以让他眼界大开,更别说还有这么大的一座侯府。

    他已经听说,这座侯府是当初国相吕不韦的相府,普天之下能够住进来的人屈指可数。

    一群人围着火锅大快朵颐,鲜香热辣加上几杯清河佳酿下肚,所有人熟络了起来之后话匣子也慢慢打开,笑谈畅饮,气氛越发热烈。

    “陈兄,既然你来了咸阳,也就不要再寻他处,我知你才华横溢,如若就此埋没也浪费了一身所学,以后留下来帮我如何?”吃喝谈论之中,陈旭笑着对陈平说。

    “侯爷相请,平不敢辞,上次和英布离开清河镇后,平便回到大梁茫然度过了年余,月前听闻您被扶苏公子请入咸阳,又被陛下封为国相和清河侯,平思虑再三,也是想来投奔侯爷,希望一身所学能为侯爷所用!”陈平赶紧放下酒杯和筷子拱手说。

    “哈哈,那就好,有你相助,吾如得一臂膀也!”陈旭高兴的开始之乎者也,举杯说,“来,为陈平的加入一起饮一杯!”

    “干~”几个喝的脸红耳赤的人都先后举起杯子。

    “当日在洛阳,某便感觉陈兄谈吐不俗,没想到陈兄和侯爷竟然是旧识,既然都是自己人了,以后但有差遣尽管吩咐,宽定然全力支持!”

    胡宽如今替陈旭掌管宛城、大梁、新郑、邯郸、洛阳等五家清河酒店,用日进斗金完全无法形容赚钱的速度,如今存在华夏钱庄的清河商店户头上,资金早已过千万,而且每天还在增加,而清河商店的账华夏钱庄也是专门安排人单独管理,随时都可以安排取用,都不用去柜台办理存取手续,因此胡宽如今也算是财大气粗,在大秦商界无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胡兄谬赞,陈平出身低微,自幼家中贫苦,却又喜读书交游,因此家中照顾双亲之事全靠兄长,如今平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本来想回家帮助兄长种田养家,但兄长却教导我说如若学了一身学问,却还去做种田砍柴这些低贱之事,岂不是愧对天下读书之人,平无奈之下左思右想,感觉普天之下唯有侯爷能够投靠,于是便准备来咸阳……”

    陈平为人直爽,把自己来的前因后果大致讲了一遍,最后面红耳赤的说:“平之所学颇为混杂,经史子集皆有涉猎,但却并不精通商贾经营之道,也不懂计算,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侯爷,所以心里颇为忐忑。”

    “哈哈,商贾之事简单,一学便会,计算更是小道,但所谓一通百通,天下事只在一个用心而已,陈平兄若是用来干这些有些大材小用了,等有机会我向陛下推荐,数年之后位列朝堂也为未可知!”陈旭笑着说。

    “多谢侯爷赏识!”陈平激动的站起来拱手施礼。

    “恭喜陈兄,有侯爷推荐,陈兄他日前途必然一帆风顺!”赵擎也忍不住拱手祝贺。

    “对了,陈兄可知,英布如今也在咸阳!”一番客套之后重新落座,陈旭一边吃一边说。

    “他也来了?”陈平愣了一下,然后脸色颇有些深沉的停下筷子。

    “呵呵,今年三月,陛下巡游东南之时,他在宛城便前来投靠我,如今正在城外的工厂负责安全事务,已经被陛下封为校尉,你们是旧识,过几日可以见见面!”陈旭笑着点头。

    “侯爷,英布此人……”陈平犹豫了一下准备开口。

    “此一时彼一时,陈兄不必太纠结,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英布和你想的一样,也是害怕埋没了一身武功罢了,以后一起共事,不要心存芥蒂!”

    “是,侯爷!”陈平拱手。

    可以说今天是个双喜临门的日子。

    既得到了商人钢铁冶炼成功的消息,胡宽又给他带来一个足智多谋的陈平,陈旭异常高兴,一不小心就喝多了,五个人足足喝了十多瓶清河佳酿,这个十五岁的小身板顿时招架不住,但就在几个小侍女扶着他准备去床上晕一会儿的时候,管事皇甫缺又火烧火燎的跑了进来,嘴里一连串的嚷嚷。

    “侯爷侯爷~”

    “啥事儿?”陈旭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睛没好气的问。

    “有内侍来传旨,陛下请侯爷马上入宫!”

    “呃!”陈旭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酒意瞬间少了三分,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赶紧让人帮自己换衣服,匆匆忙忙洗脸刷牙收拾干净,然后坐上马车招呼侍卫护送出门。

    侯府外果然已经停着一辆豪华马车,宣旨的宫人正站在车下等待,看见陈旭出来,赶紧躬身行礼说:“清河侯,陛下有事召见,请您速速进宫一趟!”

    “走吧!”陈旭醉意朦胧的点点头,坐在马车上一摇一晃的跟在宫人的车后面往皇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