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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涂看样子是活不成了,也无法作为证人,但留下的这份签字画押的口供绝对也是一个重要证据,虽然光靠这份口供想搬倒赵高不太靠谱,但有总比没有好的太多了。

    “无涯大哥、陈管事,你们两个也一起看看!”陈旭把口供递给虞无涯和陈平,两人接过去之后也都一目十行的很快看完。

    “恩公,真没想到这赵高竟然也是一个墨徒,而且还是个首领!”虞无涯惊异不已。

    “他是不是墨徒不重要,而是他试图破坏大皇子的地位,准备等皇帝殡天之后扶持一位懦弱的公子上台好便于控制,这种大逆不道之举一旦传到皇帝的耳中,恐怕是夷三族的重罪!”脸皮也微微抽搐的陈平有些惊恐的说。

    陈旭摇头:“你们想的太简单了,如今商涂命在旦夕,绝对无法上朝堂作证当面指控赵高,光凭一份来历莫名的口供是无法彻底弄死赵高的,所谓打蛇不死必遭反噬,赵高身为皇室宗亲,而且位高权重,想弄死他不太容易,因此即便是有了这份口供,我们还要想其他办法,此事慢慢再说!”

    “恩公,既然商涂早就猜到赵高可能会杀他,为何不在监狱之中便把这份口供拿出来,只要商涂当面指证赵高,恐怕赵高有十个脑袋也被砍了!”虞无涯忍不住说。

    “虞兄想的太简单了,这份口供抛出来,商涂也必死无疑,密谋篡位这种事必然是夷三族的死罪,商涂为了三族性命,自然是不会这么糊涂的,何况他和赵高早有勾结,在狱中之时赵高必然也曾经暗中叮嘱过他不要乱说,而且还一定会许诺帮忙搭救等话语,因此商涂也存有一份希望,不过商涂为官数十年,自然也不会全信赵高的话,因此就暗中留下这份口供记录,如果赵高遵守诺言,平安之后他便可以找个时机让人把这份口供从廷尉大牢取走,但如果赵高杀他,这份就留在廷尉府大牢之中,天长日久必然会被人发现,到那时赵高自然也难逃干系,而满朝文武与赵高不合者也大有人在,到时候肯定会落井下石,从这份口供之中看来,赵高所恨者可不光是侯爷一人,他最恨的还是御史大夫蒙毅,还有左相李斯和右相冯去疾两位大人!”足智多谋的陈平瞬间就指出虞无涯的错误。

    “赵高为何这么狠御史大夫蒙毅?”陈旭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也就是说,从商涂写的口供看来,赵高恨所有比他位高权重的人,特么的这个王八蛋是恨官成瘾吗?

    “侯爷,此事平略有耳闻,听说数年前赵高还是中车府令之时犯下大罪,皇帝把赵高交给蒙毅处置,蒙毅根据律令判赵高死刑,但不知后来为何赵高又没死,而且还官复原职了!”陈平说。

    “还有这事儿?”陈旭愣了半天,眉毛抖抖了几下脸色很快放松下来说:“走吧,先回府!”

    安排几个护卫看好这座废弃的大宅,陈旭坐上马车带着陈平和虞无涯回府,顺着一条荒草丛生的废弃马路颠簸着快走出树林了,陈旭回头看了一眼隐在树林中那黑黢黢的高檐厚墙以及坍塌的房檐,忍不住疑惑的说:“无涯大哥,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这里隔咸阳城如此之近,竟然还隐藏有这么大一座废弃的豪宅,而且看起来好像原来还是一座侯府别院!这有些诡异啊!这么好的地方难道没有人要?”

    “如果平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长信候嫪毐当初在城外的别院!”同坐在马车上的陈平说。

    “陈平说的不错,我问过数里外的农户,这里当初的确就是嫪毐的别院,听一个老者说,当初他还在嫪毐府上做过帮工,时常看见嫪毐坐着马车来往于雍城和咸阳之间,中途就在这所别院停留,甚至还看到赵太后的车驾偶尔前来,有时候会在府上停留好几天……”虞无涯兴趣盎然的点头。

    “瞎扯,赵太后怎么会明目张胆的来嫪毐的府上,并且还逗留数日!”陈旭不由翻白眼儿。

    嫪毐是赵太后的姘头不错,而且因为特殊异能,传说几几能够当车轴转动车轮,但两人的关系毕竟是见不得光的,在皇宫时间长了恐怕被秦始皇发现,于是赵太后要求去雍城定居,这样嫪毐就成了雍城的实际掌控者,而且还和赵太后生了两个儿子,但这种事肯定不能让当时的秦王知道,绝对不会半路上在嫪毐的府上留宿,因为这里距离咸阳太近了。

    “侯爷言之有理,不过因为长信候嫪毐和赵太后荒淫的关系,因此民间的传说很多,老者如此说估计都是以讹传讹,他是不是长信候府的帮工还说不定!但这里是长信候府的别院应该确凿无疑,不然这么好的地段和环境,理应不会没有人要。”陈平附和说。

    “看来这个地方应该暂时还算安全,你回去之后安排几个厨工和家仆带一些吃穿用度之物过来安置商骐一家,只等时机一到,我要把赵高彻底一脚踩死!”陈旭狠狠的说。

    “侯爷,您为何对赵高如此怨恨,难道以前就有仇怨?”陈平疑惑不解。

    “嗯,此仇不共戴天,方才你也看了口供,这个王八蛋有谋反篡逆之心,一旦让他奸计得逞,我在朝堂之上绝对待不下去,而且也可能被他暗害,他不死,我寝食难安!”

    “也是,这种人位居朝堂九卿之位,的确是个巨大的祸害!”陈平微微点头。

    “恩公,其实何必费这么多周折,要是我,直接用一个炸药包半夜偷偷放进赵高的卧室,轰的一下什么仇都报了!”虞无涯非常不屑于陈旭把一件事情搞的这么麻烦和复杂。

    以前刺杀赵高,那是因为陈旭还没彻底弄死赵高的力量。

    但现在不一样,陈旭是大秦屈指可数的侯爷,手下家仆护卫好几百人,比赵高的实力只强不弱,即便是两府火拼都能砍死赵高,而且现在陈旭还研究出了火药,在宛城那几十斤火药把地面炸出来方圆数丈的一个大坑,如果半夜在赵高的寝室丢一个,赵高绝对难逃一死,也就是说双方的实力现在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赵高还是那个赵高,但陈旭已经不是那个陈旭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炸死赵高容易,但你就不怕皇帝对我起了猜忌,无缘无故随便释放太乙神雷,会造成巨大的惊恐和混乱,以德服人懂不懂?”陈旭没好气的说。

    “跟赵高这种人讲啥德,从商涂和敖平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赵高是无德无义的小人!”虞无涯不屑的摇头。

    “小人才可怕!”旁边的陈平接话说。

    “呵呵,小人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伪君子!”陈旭笑着说。

    “伪君子?何解?”陈平和虞无涯都满脸疑惑的看着陈旭,一副需要侯爷好好解释的表情。

    “君子者,有仁义礼智信五德,故有德者称为君子,伪君子者,就是貌似有五德之人,这种人人前看似温良恭让谦谦有礼,满口仁义道德,举止有理有度,但却内心阴险毒辣,一旦得罪这种人,就会时刻被惦记被陷害,而且许多人都看不出这种人的本来面目,因此你一旦打算揭露他的时候,就会有无数被其蒙蔽之人对你横加指责,所以这种欺世盗名的伪君子才是最可怕的……”

    “侯爷说的透彻!”陈平若有所悟的点头。

    “恩公莫非就是说赵高是伪君子?”虞无涯做了然状。

    陈旭点头之后又摇头:“赵高也可以算一个,其实他最多算是一个真小人而已,真正的伪君子,比他还要可怕,如今的朝堂之上,满朝文武皆是伪君子也!”

    “侯爷,您说的太夸张了吧!满朝文武皆是伪君子,那天下岂非无德乎?”陈平惊讶的忍不住大声说。

    “你还未踏入官场和朝堂,一旦踏进去你就知道了,一个个看似彬彬有礼,但一个个却又如同豺狼虎豹,时刻觑覦自己的对手准备落井下石,此乃政客的本性,赵高这种小人如若不是皇帝的恩宠早就被踩成肉酱了,所以朝堂难混,步步如履薄冰,一切都要小心翼翼,即便是有好的想法,好的策论,也只能一步一步去慢慢实现,得罪的人如果多了,恐怕下场会很惨,就如同这次敖平之死,他因蒙云之事得罪蒙毅,被蒙毅抓住了痛脚一下踩死三族近百口人,因此不要以为身居高位便可以为所欲为,强中自有强中手,爬的越高,有可能便会摔的越惨,当初之商鞅,后来之吕不韦,前还有韩非子,近有敖平,恃宠而骄者,必然死的更加凄惨,朝堂之战,比之战场更加险恶百倍,你要切记!”陈旭转头看着陈平。

    “多谢侯爷提醒,平一定牢记侯爷今日的教诲!”陈平本就是聪慧绝伦之人,陈旭一番话简单明了,他自然听的明白,同时也感觉后背有冷汗冒出来。

    “恩公也在朝堂之上,那恩公岂不是也算是个伪君子!”虞无涯一脸兴奋的看着陈旭。

    “嗯,回去后倒一个月的夜壶!”陈旭面色和煦的点头。

    “恩公,你果然就是一个伪君子!”虞无涯脸皮扭曲的像鞋拔子一样。



    马车辘辘马蹄嘚嘚,三人边走边聊,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回到清河侯府。

    在门口下车之后,陈旭看着自己家门口孤零零的一扇大门,想起方才嫪毐别院门前那两根雕着莽兽的巨大石柱,顿时感觉自己的相府有些小家子气,捏着下巴沉思片刻,让守门的兵卒把管家找来。

    “侯爷,您有什么吩咐?”这个管家年近五十,名叫赵纶,是开始就有的,陈旭为了自身的安全计,本来准备换掉,但赵擎说这个侯府管家是皇帝亲自安排的一个老成持重的内吏,因此陈旭也就没打算动,估计是皇帝的眼线之类的,也或许不是,就是为了让陈旭少操心而已,因此陈旭就一直让其当着侯府的管家,而赵纶也将侯府管理的井井有条,的确让陈旭少了许多麻烦。

    “找两个手艺好的石匠,在门口帮我打造两个一丈高的大熊猫雕像充当镇宅神兽!”陈旭指着大门两面光秃秃的空地说。

    “侯爷,镇宅神兽是何物?”一群人满头雾水的看着陈旭,管家问出了所有人的问题。

    “镇宅神兽,顾名思义就是用来镇守家宅的猛兽,太古蛮荒时期,人间有凶兽、恶兽、戾兽、妖兽、灵兽、仙兽、瑞兽、神兽,还有圣兽,九兽跟随神仙妖魔征战四方,九州混乱不堪,神魔大战之中神仙妖魔和这些跟随征战的兽族全都死伤惨重,或死或灭或烟消云散,但这些兽族虽亡,但却在人间留下稀薄的血脉,然后万万年传承下来血脉越发稀薄,慢慢蜕变成为如今我们看到的野兽飞禽,虽然没有祖兽毁天灭地的法力,但却也凶猛异常,这大熊猫又叫食铁兽,传说乃是上古大魔蚩尤的坐骑,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而且温顺驯服,乃是如今最好的镇宅之兽,打造两头雕像立在侯府门口,有趋吉避凶之效,而且还有装饰作用,大家莫非没觉得侯府门口太空旷了点儿么?”

    陈旭满嘴胡谄了一大通后世看玄幻看来的各种名词,只把一群人听的目瞪口呆,特别是虞无涯,抱在怀里的铁剑掉下去差点把脚砸了。

    “恩公,这些……这些您又是从哪儿听来的,莫非还是那三卷……”虞无涯弯腰捡拾自己每天从不离身的铁剑,说到一半突然醒悟过来赶紧住嘴。

    “此事一些古籍中自有记载,四圣兽青龙、朱雀、白虎、玄武镇守四方天界,其余稀奇古怪的兽类在尔雅和山海经中也有提及,如今遗存下来的上古兽族,也并非只有大熊猫而已,而是有许许多多,只不过神性已退变成了猛兽而已,比如这大熊猫,还有犀牛大象,西方有狮兽,北方有雪罴,这些等大家有空自己找书册去看,管家赶紧找人把大熊猫的雕像先打造出来!”

    陈旭知道继续聊这话题估计今天就不用吃饭睡觉了,于是手一摆就往院子里走去,只留下一群人还呆呆的站在门口。

    “恩公恩公!”虞无涯几步跟了上来,满脸的好奇宝宝的神情,“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兽我早已闻之,其他的凶兽恶兽神兽妖兽又都是何物,名称叫甚?”

    “此事说来话长,你出门近二十天,赶紧去洗漱换衣服,我先去看看大熊猫,然后吃饭的时候慢慢细说!”

    这圣兽妖兽都是陈旭刚才胡谄出来的,虽然后世对这些所谓的上古兽类都有比较明确的注解,但让他眼下一口气说出来肯定做不到,因此只能先把虞无涯支走。

    “恩公莫要借机遁走,刚好我也没看过大熊猫……”虞无涯对洗脸刷牙根本就没太大兴趣,几步跟上来,嘴里嘀嘀咕咕的一直跟到熊猫园,然后看着两头滚滚连滚带爬的跑到陈旭的面前打滚卖萌的要吃竹子,虞无涯眼珠子凸出来一大截差点儿掉地上。

    “恩公,这……这就是你说……说的食铁兽,蚩尤大魔的坐骑?”虞无涯结结巴巴的指着两头滚滚问。

    “然也!”陈旭满意的点点头,随手拿起一根青翠的竹子伸进去,两头大熊猫都站起来抓住竹子吃起来。

    “竟然还……还特么吃竹子?”虞无涯脸上的神情更加的精彩。

    “吃竹子怎么了,这说明它力气大牙口好,即便是遇上山彘野狼也丝毫不弱,而且如此温顺,普天之下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宠物……”陈旭用竹子逗着两头大熊猫心满意足的说。

    “吃竹子的猛兽……我也算是服了!”虞无涯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一双眼睛在两只大熊猫身上逡巡许久说:“恩公,这大熊猫看起来肥腻无比,如果用来做烧烤一定油水充足美味无比……”

    “你想多了,大熊猫乃时瑞兽,我准备过几天上奏陛下,将此兽列为国兽,从此民间不允许猎杀!”陈旭把几根竹子丢进熊猫园,然后拍拍手笑着说说,“无涯大哥,快去洗漱换衣,我最近做了一道美味,特别好吃……”

    “真的?”虞无涯喜出望外,顿时把烧烤大熊猫的念头丢到九霄云外,提着铁剑一边往住的地方跑一边说:“恩公,我这就去洗漱换衣服,您赶紧去准备美味!”

    不到二十分钟,等虞无涯洗漱完毕换上整洁干净的衣服连蹦带跳的跑进的客厅时候,陈旭已经坐在火炉边和陈平两人嘁嘁喳喳的啃着一大盘卤鸡爪鸭掌。

    “恩公,这莫非是鸡爪和鸭脚,你……你们怎么能够吃如此粗鄙之物,连一点肉都没有……”虞无涯本来各种期待,但看见一大盘子支棱八丫的爪子,顿时满心的欢喜如同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一股热情从头顶凉到脚底板。

    “虞兄莫要多话,赶紧吃,厨房就这些了,再晚点儿等孙叔炅、皇甫缺和胡宽回来,你鸡骨头都啃不上!”陈平虽然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文士,但身材却比较高,看起来就是一个比较魁梧的壮汉,但眼下双手捏着一个鸭掌啃的手上嘴上到处都是油腻,一点儿文士的风范都看不见。

    “说的不错,赶紧,就这几个了!”陈旭也一边吃一边点头。

    虽然他是侯爷,但他不愿意和府中的人争抢,每天也有定额,因此自己那份儿吃完就没有了,虽然他的比较多,但一二十个脚掌如何能够撑的住这样无聊的岁月,没有电视没有游戏没有网络的三无年代,除开迫切需要做的工作外,一天到晚可以闲着,然后看书吃一个,走路吃一个,无聊吃一个,好玩吃一个,有时候看见几个贴身小侍女眼巴巴的看着流口水,还要赏几个,因此完全不够吃,不过厨房的御厨和帮工有时候还是会偷偷攒几个准备留给陈旭宵夜,但并不多,就这么一盘子而已。

    看着陈旭和陈平两人神情专注的如同祭祖一般对着手里的鸡爪子和鸭脚啃得小心翼翼,一个鸡爪子被啃的干干净净,小骨头整齐的堆在桌子上,虞无涯犹豫了许久之后准备伸手去拿一个尝一下的时候,突然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只见皇甫缺从外面裹着一阵寒风跑进来。

    “哈哈,某来的正是时候!”皇甫缺回身把门关上之后几步冲到桌子边上,伸手拿起两个鸡爪就坐到旁边啃起来。

    “哈哈,侯爷又在偷吃,某来也!”门外响起一声长笑,房门哐当一声再次被推开,孙叔炅也大步走进来,径直冲到桌边伸手抓起两个鸭掌就站在火炉边啃起来。

    盘子里面瞬间就只剩下了三五个。

    虞无涯再无犹豫,伸手一把将盘子里的最后几根鸡爪子抓在手中。

    陈旭此时手里的鸡爪子快啃完了,手一伸说:“与我一个!”

    “虞兄勿要贪食,也与我一个!”陈平和伸手。

    虞无涯也没多想,一人分了一个,然后把一根鸭掌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然后浑身猛然一顿,双眼圆睁脸上露出无法置信的神色,片刻之后赶紧埋头啃起来。

    这是凉过的卤菜,闻起来香味并不浓烈,但味道却全部都收敛在内,因此入口的瞬间,作为一个资深吃货,虞无涯马上就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口感略微劲道,虽然只有一点儿极其稀少的筋皮,但啃起来却咸香麻辣滋味无穷,仿佛把天下一切滋味都包裹其中,每一口都是一种从未品尝过的美味,特别是那一根根细小的趾尖,在嘴里细细咀嚼,那绝美的口感简直无法描摹,充满了舒爽的灵魂享受。

    “唔,美味美味,天下第一美味!”虞无涯一边啃还一边哼哼着赞叹。

    很快虞无涯就啃完了手中的两根鸡爪子,然后看着空空荡荡的盘子,感觉自己完全从这种从未吃过的美味中走不出来了,满脸遗憾的嚷嚷,“恩公,这些美味到底是如何做出来,府上还有没有,赶紧再来百八十个……”

    “嘁,还百八十个,整个咸阳你都找不出来!”皇甫缺慢条斯理的仔细啃着手中的半根鸡爪,每一根骨结都啃的雪白干净,没有留下任何一点儿多余的物质。

    “鸡爪子和鸭掌而已,穷苦人家都不食,咸阳这么大,莫非百八十只都没有,我不信!”虞无涯跳起来说。

    “虞兄,莫说是百八十根,你去市场的屠户处看看,如今每天等着收购鸡脚鸭掌的人整天都蹲在那儿,七八根你都买不到!”孙叔炅笑着解释。

    “为何?”虞无涯有些懵逼。

    “因为皇帝也说好吃呗!”陈旭啃完手里的一根爪子站起来去洗手。

    虞无涯瞬间明白过来,皇帝说好吃的时候,自然皇宫的人就要去找,偌大个咸阳虽然每日屠宰的鸡鸭不少,但皇宫那么大,嫔妃那么多,而且还有那么多的王侯公卿,都想啃这种美味的爪子,自然是不够吃。



    “算了,别想了,好不容易回来,等会儿把路上发生的事情给我讲讲!明日一早府上的仆从自然会去几个市场收购,到时候多与你几个好好吃一顿!”陈旭安慰虞无涯。

    虞无涯无奈,只好洗手漱口,等皇甫缺和孙叔炅等人都离开之后将这次尾随商涂去蜀郡的路上发生的事情仔细讲了一遍。

    “你说还有一个家伙跑了?”陈旭惊讶不已。

    “此事怪我太大意了,当时天色非常昏暗,而且对方人多又有弓弩,现场一片混乱,因此等我救下商涂之后准备再去追杀的时候,天黑的基本上已经看不见了,于是只好作罢!”虞无涯有些丧气的说。

    “此事也是我太大意了,虽然商涂眼下性命不保,但拿到他的口供也算是没有白跑这一趟,不过眼下赵高肯定已经知道他刺杀商涂的事情已经败露了,估计最近会因为惊恐而做一些比较冲动的事情,说不定会对我不利!”陈旭捏着下巴想了一下说。

    “他敢,恩公放心,我最近会时刻守护恩公身边,绝不会给赵高可乘之机!”虞无涯瞬间脸色变得冰寒无比。

    “莫要激动,我这么说是因为赵高有可能已经从逃走的刺客口中察觉到你的身份,根据商涂的说法,赵高早就已经猜到当初就是你在大街上刺杀他,这样就会猜到是我在暗中救商涂破坏他的计划,他如今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我不利,但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最近小心一些,可惜,商涂一家几乎死光了!”陈旭叹口气说。

    “恩公您就是太过仁慈了,商涂这种人并无可怜之处,死了就死了,何必怜悯!”虞无涯非常不解陈旭的做法。

    “商涂和敖平只是被赵高蛊惑才导致夷灭三族家破人亡的,冤有头债有主,算了,不说这个了!”陈旭摇摇头。

    半个小时后,虞无涯从客厅出来跑到厨房去溜了一圈,仔细询问了一下卤鸡爪和鸭掌的做法,然后把几个护卫叫过来仔细叮嘱一番之后就戴着一个斗笠提着铁剑出门去了。

    天色渐暗,很快宵禁开始,大街上行人稀少,除开一些王侯公卿府上的车马和巡逻的中尉府禁军之外,大街上几乎看不到闲杂人等。

    餐厅里面火锅咕嘟嘟热气腾腾的翻滚着,浓香的大骨汤制作的汤料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各种火锅菜品也全都端上桌子,陈旭、陈平、胡宽、孙叔炅、皇甫缺几个人都围坐在火锅四周,旁边还有厨工和七八个小侍女服侍,每个人面前都摆放着碗筷和瓷杯,清河佳酿也打开了好几瓶,但所有人都没动筷子开吃。

    “虞兄不声不响的出门这么久还不回来,难道是去逛园子去了?”皇甫缺流着口水盯着火锅翻滚的汤料说。

    “不会吧,府上这么多小娘子,何必舍近求远!”胡宽摇头。

    “这接风宴看来虞兄吃不成了,再煮下去这锅汤就要熬干!”陈平也颇为遗憾,伸手拿起筷子在汤锅里面搅和了几下,免得锅底熬糊了。

    陈旭也很郁闷,本来安排厨房准备了丰盛的菜品准备为虞无涯接风洗尘,但没想到这个二货却跑的没影子了,而且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弄的一屋子人都只能等着。

    莫非这货又去杀赵高去了!

    陈旭想起两人在客厅说过的话,心里不由暗暗焦急起来。

    凭借虞无涯的身手,想杀死赵高困难重重,特别是眼下赵高应该在自己府中,光是家仆和护卫就有好几百人,想潜入进去都异常困难,更别说刺杀了,进一万步说,即便是杀死了赵高,想要全身而退几乎绝无可能,虞无涯是得到过正宗道家心法的武功高手不假,但他远没有达到乙胜甲和黄石公那种超脱凡俗高手的能力,充其量算是一个以一当十的普通高手,而赵高府上的护卫当中,肯定也有近似于他这种能力的高手存在,不然当初在咸阳刺杀的时候,虞无涯也就不会是身受重伤差点儿被当街砍成肉酱了,而始皇帝身边,像他这种武功高手定然也不少,当初在宛城,水轻柔追杀玄武卫,虽然戳了对手六刀,但却让对手逃走,而且她也受了伤,由此可见但双方的差距并不是太大。

    这是一个和后世完全不同的年代,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山野,都有各种修身练体的高手存在,后世所谓的武功和国术,都是从这个时代传承下去的,而几千年下来战争不断,导致传承断代失落,加上物质越来越丰富,可以借助的工具越来越多,人口也越来越多,社会越来越安定,野兽的威胁和危险越来越少,因此专心练武的人也就越来越少,最后许多的传承就渐渐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再也无法寻觅。

    做一个武功高手固然不错,但其中的困难也可想而知,虞无涯在鲁山上跟随赤松子修炼了十多年,方才有如今的能力,而水轻柔修炼不过七八年,武功和虞无涯还差一大截,用有限的生命去不断的枯燥修炼进阶这种事对陈旭来说是不可能的,人生短短不过几十年,吃喝打坐睡觉修炼,注定就只能独善其身,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修仙问道的人要躲在深山老林中的孤独终老的原因,凡俗之中各种诱惑太多了,光是吃喝这一样,就足以让虞无涯舍弃追求仙道化身为一个大吃货,更别说还有其他的诱惑。

    虽然担心虞无涯这个二货又忍不住去刺杀赵高,但眼下也没听到街上传来什么动静,因此陈旭也只能暗暗祈祷这个货只是出了一趟门回来,憋不住去园子找女人快活去了。

    “你们再去门口探望一下,看看无涯回来没有!”陈旭吩咐一声,两个小侍女赶紧出门。

    又焦急的等待了七八分钟,两个去门口探望的小侍女满脸激动的跑回来,“侯爷侯爷,虞老爷回来了!”

    陈旭松了一口气说:“人呢?赶紧让他过来吃火锅,都快饿昏了!”

    “虞老爷提着一大袋东西厨房去了!”一个小侍女捂着自己的嘴巴嗤嗤笑着说。

    “你笑什么?他去厨房干啥?”陈旭莫名其妙。

    “侯爷恕罪,奴婢忍不住,虞老爷满身都是鸡毛,就像是从鸡圈里面爬出来的一样!”小侍女憋的脸颊通红的解释。

    呃,啥子情况?

    陈旭站起来往门外走去,准备去厨房看看虞无涯到底跟鸡干了些啥。

    “走,同去同去,看看虞兄到底在做什么?”胡宽和陈平几个也都站起来,跟着陈旭一起往厨房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暗,天气寒冷,冷风呼啸,挂在走廊和院中的灯笼在风中不断摇摆。

    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厨房,就看到虞无涯果然如同两个小侍女说的一样,满身都是五颜六色的鸡毛,身上还有一股浓浓的鸡屎味道,地上丢着一个大口袋,几个厨工正从口袋里面往外拿各种颜色的鸡腿。

    看见陈旭进来,虞无涯满脸堆笑的说:“恩公看见没有,这一大口袋足足有一百多个鸡爪,等卤好了一定可以吃个痛快。”

    “哪儿来的?”陈旭问话的时候蹲下去拿起一只鸡腿,发现竟然还是热乎的,不光长着鸡毛,而且还在滴血。

    “嘿嘿!”虞无涯抱着铁剑干笑几声,“我询问到城南市场附近有一个家禽交易坊,于是便趁着夜色去转了一下,发现里面鸡鸭并不多,只有十多只,于是我便将逼迫坊主将鸡爪和鸭掌提前卖给我了!”

    陈旭:……

    “可是数量不对,你不是说之后十多只鸡鸭吗,这里的鸡腿鸭腿起码上百只!”陈旭黑着脸说。

    “嘿嘿,我还没说完!”虞无涯脸上露出得色,“十多只鸡爪鸭掌自然是不够吃的,我回来的路上路上路过一家大户门口,听两个守门的家僮言说府上养了几十只鸡鸭,还说准备偷一只出来烧着吃,于是我便寻一个隐蔽的地方跳进去,找到鸡圈,把所有的鸡脖子都拧断之后把脚掌斩了回来,因为下手匆忙,大腿也顺便带了些,等会儿卤的时候腿肉不要便是……”

    陈旭:……

    “哈哈哈哈,虞兄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鸡翅膀卤好了比鸡爪和鸭掌更加美味!”跟随而来的陈平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不错不错,虞兄这是舍本逐末也,鸡爪卤好了固然是美味,但还是不如翅膀好吃,可惜可惜!”皇甫缺和孙叔炅也跟着大笑。

    “真的?”虞无涯呆呆的问。

    “我等不敢欺瞒虞兄,不信你问他们!”陈平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几个厨工说。

    “虞老爷,鸡翅卤好了的确比鸡爪好吃,不光有味,还有肉,嚼劲十足……”几个厨工七嘴八舌的赶紧说。

    “嘿嘿,赶紧帮我把这些鸡脚鸭掌先卤上,某去去就来!”虞无涯顿时脸上露出喜色,戴上斗笠提上铁剑转身走出厨房,然后几步跨出,只听黑暗中呼呼啦啦一阵风响,几片鸡毛飘落之后转眼便已经失去的踪影。

    陈旭抬眼忘着黑乎乎的夜空,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

    虽然已经是亥时,整个咸阳城几乎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除开偶然有犬吠之外,就只能看到零散的灯火,这时间放在后世,也就是晚上十一点的样子,但在大秦这个没有任何娱乐的时代,这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但清河侯府的餐厅里面却依旧灯火通明。

    空气中还飘荡着一股淡淡的火锅香味,但火锅早已撤去,火炉边上围坐了一圈人,正在喝着红酒啃着鸡脚鸭掌。

    “爽快~”虞无涯喝下一大口清冽甘爽的清河佳酿,然后啃了一口卤的喷香的鸡翅膀,满脸的舒爽和惬意。

    “虞兄身手神鬼莫测,没想到治粟内史家的鸡鸭你都能够手到擒来,这一顿饱餐足够解馋了!”

    “不错,虞兄果然是我等美食救星也!”

    “正是,每日就吃到那么三五个鸡脚鸭掌,对我等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不吃还好,吃了更馋,但不吃又受不了,实乃苦苦煎熬也!”

    “多谢虞兄……”

    房间气氛热烈,一圈人一边吃一边不断拍虞无涯马匹,而陈旭一边吃脸皮一边抽抽。

    虞无涯这个二货为了吃一顿美味,竟然把治粟内史高腾家的数十只鸡鸭全部祸祸的只剩下了一副残缺的身体。

    第一次连脚带腿砍了一口袋回来,第二次又把翅膀全部割了回来,不知道高腾明日知道后会不会气的吐血。

    不过这种绿色原生态的鸡爪子和鸡翅膀的确好吃,反正这些脚上翅膀上也没有定位器,高腾决计不会知道是清河侯府的人干的,不过……貌似可以明日送他几个表示一下自己的歉意。

    群策群力之下,小半个时辰过去,一大盆卤的鸡爪鸭掌还有翅膀全部都被吃的干干净净,而除开陈平这些侯府的门客管事等领导之外,侯府的员工食堂和有护卫侍女以及一些清河镇来的小孩子,此时也已经分吃食了一大盆卤鸡腿,许多人还在舔着手指,看着菜盆流口水。

    “舒坦,美味~嗝~~”虞无涯打着混合着鸡翅红酒味道的饱嗝,瘫坐在椅子上连声哼哼,“恩公竟然趁我出门做出这么好吃的美味,今日饱食一顿,也终于算是没有落下遗憾!”

    “虞兄这可就说错了,禽之爪翅固然美味,但却骨头太多,需要细细咀嚼,适合消遣,但真的要用来下酒,还是卤猪耳最为好吃,肉质紧实,脆骨香软,脆弹爽口……”伯道成剔着牙摇头说。

    皇甫缺:“非也,我觉得还是羊蹄最好吃!”

    孙叔炅:“不对,鸭脖最好吃!”

    陈平:“都不对,狗肉卤了最香……”

    “诸位说的都不对,还是卤的犀牛舌最好吃!”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声音如同铁锹在沙地上摩擦一般,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所有人都不用转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师宣,此时他正抱着一支包浆浓郁的排箫孤独的坐在角落里,虽然平时并不爱说话,但说到吃,竟然也忍不住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虞无涯:……

    原来所有一切自以为没有落下遗憾的遗憾才是最遗憾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自己没吃过的美妙卤味。

    自己不过是出了一趟门,前后不过二十天而已,但仿佛自己的人生错过了几个世纪。

    “其实你们都说错了!”洗手漱口完毕的陈旭转过头,“世界上最好吃美味叫香辣小龙虾!”

    “香辣小龙虾?何物?”

    “听着甚是美味?”、

    “虾就是虾,又何来龙虾,难道是龙的后裔?”陈平等人顿时来了兴趣,一个个都看着陈旭。

    “可惜可惜……”陈旭遗憾的摇摇头,“小龙虾盛产于东胜神州,距离我中原十万八千里,要用当地一种叫辣椒的香料加上我东土的花椒卤炒,味道那个……嘶~不摆了!”

    陈旭感觉自己的口水瞬间都流了出来。

    “恩公还是莫要说了,远水解不了近渴,东胜神州还在十万里之外,我等这辈子恐怕是吃不到了!”虞无涯神情有些落寞的站起来,“天色已晚,某先回去睡觉了!”

    看着虞无涯失魂落魄的抱着一把铁剑走出房门,陈旭感觉这货心事重重,不过也没太过在意,回到自己的寝室躺在暖炕上睡的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见隔壁的窗户轻轻响了几声,然后就再次安静下来。

    北风呼啸中,迷迷糊糊中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陈旭如同往日一样在几个小侍女的服侍下洗脸刷牙吃过早饭,然后坐马车去科学院上班。

    虞无涯回来,虽然没有成功将商涂救回来,但还是拿到了商涂留下来的口供,也算没有白跑一趟,而且搬倒赵高并非眼下最为迫切的事情,而是那一万套新式的马卒装备,只有这件事完美收官,下一步推动大秦改变重农抑商的改革才有充足的说服力。

    重农抑商从商鞅变法开始,在秦国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因此无论是满朝文武公卿还是达官贵人亦或是平民百姓,都根深蒂固的认为商人是很低贱的一群人,但在其他六国,商人的地位却都还是不错,这种身份的突然转变必然引起六国商贾不满,因此许多人就暗中和六国的贵族勾结在一起,总想找一个机会推翻大秦的统治,复不复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改变商贾这种被歧视和压迫的地位。

    因此这也是如今大秦动荡不安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种田的百姓要承受极其沉重的徭役和赋税,百姓不满。

    而商人有钱但却地位低下,总想恢复昔日的符合身份的尊荣,而不是连耕田种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穷苦农夫的地位都不如的贱民,因此商人也不满。

    而六国王孙贵族失去了自己往日的尊崇地位,因此更加不满。

    无论任何时代,当一个阶层不能获取到符合自己身份的地位的时候,必然就会产生矛盾,而当这种矛盾越积越多,由此产生的后果就会越严重。

    许多商人对于原来的六国,并无太大的归属感,春秋至战国,数百诸侯征战兼并慢慢变成七个,无数商人本来也不是六国人,而且很多商人和方士一样,不断的游走在七国之间,一个国家待不下去就跑到另外一个国家,反正这些诸侯原则上说起来,都是周王的属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因此所有人算下来都应该是周王的子民,商人在乎的就是赚钱,就像被尊为商圣的范蠡,出生于楚国,却跑到越国帮忙,最后又死在宋国,商人,逐利而生,在还没有民族和国家大义这种概念的前提下,他们更加愿意帮助能够让自己获利的一方。

    就比如眼下,大秦打压商人,导致商人无法得到与自己相匹配的身份和地位,因此便都很不满,许多就暗中勾结前六国的王孙贵族,用大量金钱资助并且投其所好,这样试图有朝一日这些人推翻了大秦的统治,他们也好咸鱼翻身。

    秦始皇虽然武力超绝专治六国不服,但面对这种各阶层的不满却无能为力,这种不满不是光靠用武力就能解决的,就像治病一样,必须找到病原的症结所在,然后因病施治,药用对了才能把病治好。

    但在陈旭看来,秦始皇是个武功有余而政治不足的帝王,不是一个治国的明君,也就是说他不是一个好医生,前几天用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道理劝解他,但这并不够,必须找到一个更加合理的借口和合适的方法。

    只有让秦始皇看到足够的好处,才能把这种好处转变成改革的动力,最终形成农商并举的局面。

    而只要农民和商人这两个如今最为广泛的阶层群体获得了满足感,遗留下来一直蠢蠢欲动的六国王孙贵族基本上就成了无根之木,再也掀不起来什么浪花。

    但任何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一切都需要慢慢来,至少这次打造马卒装备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在办公室听赵擎将最近装备打造情况汇报之后,陈旭心中的担心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激动。

    从十一月初开始筹备打造新式马卒装备的计划,到眼下十二月底,接近一个半月的时间,一万套装备如今已经完成了近半,余下还有两个月,随着开春之后天气逐渐转暖,钢铁的冶炼能够更快,而工匠也会变得更加熟练,因此一定会超额完成这次的任务。

    也就是说,这次陈旭借鸡生蛋的计策已经完成成功了。

    陈旭高兴的在科学院里面的各个实验室和研究所挨着转了一圈,然后钻进光学实验室继续研制透镜。

    光学实验室并不大,只有大约三十平米,原来是一间杂物房,收拾出来之后在靠墙位置放了一张厚实的长条木桌当做工作台,最里面靠近窗户的位置还制作了一个封闭的煤炉,煤炉只有约一米高,全部都用耐火砖修建,内外都用黏土和黄泥摸平整,上面一个小铁门,可以将一个直径半尺的小坩埚放进去。

    此时炉火熊熊,一个叫汤廷的中年工匠正在火炉前面忙活,旁边还有三个帮工正在帮忙,有的拉扯风箱,有的用铁棍捅着煤炉里面的煤块。



    “见过侯爷!”汤廷和三个帮工看见陈旭进来,赶紧一起都恭恭敬敬的站好拱手行礼。

    “勿用多礼!”陈旭摆摆手走到长条的木桌前面,看着上面摆放的各种奇形怪状样式而且颜色诡异的玻璃状制品,脸皮情不自禁的微微抽了几下。

    玻璃的制作其实比他当初想的更加容易,在如今有了煤作为燃料的基础上,自然界存在的很多物质都能够被融化,而玻璃的制作温度和炼铁的温度差不多,大概是摄氏一千三百度,即便是最普通的褐煤燃烧都能够达到,更别说这些全部都是大块的精煤,加上风箱助力,煤炉里面的温度远远高于这个温度,轻松就能将很多物质融化。

    制作玻璃的原料和过程陈旭并不清楚,只知道普通玻璃的主要成分二氧化硅,也就是河滩上挖掘出来的透明砂子,而上次赵擎送给他的那种晶莹剔透的水晶,则就是最纯净的二氧化硅,而纯二氧化硅制作的玻璃,后世也称为水晶玻璃,最著名的一个品牌叫做施华洛世奇,专门制作仿水晶制品,也其实就是玻璃制品,但是价格不菲,一条玻璃项链就是几千上万,一个杯子都是好几百,属于绝对的奢侈品牌。

    不过眼下工作台上摆放的这些颜色诡异形状也很诡异的玻璃状制品,和真正的玻璃都还差很远,更别说水晶玻璃了。

    这些透明半透明的物品里面,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气泡,完全达不到陈旭需要的标准,而且大部分都已经看过好多次了,这些都是前些天汤廷按照他的方法和几个帮工烧制出来的。

    陈旭一眼扫过去,眼神落在最后面的几块半透明的圆形玻璃制品上。

    “侯爷,这三块是昨天做出来的,大小样式都可以达到标准,但里面还是有气泡!”汤廷略有些忐忑,但同时双眼中又充满了无限的激动。

    陈旭把这三块圆形的凸透镜样式的玻璃片拿起来,入手沉甸甸而且冰凉,四周薄中间厚,直径二寸三寸不等,样式和后世的凸透镜看起来区别并不大,虽然略带黄绿色,但透明度还可以,透过去能够比较清晰的看见物体被放大,唯一的遗憾就是里面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气泡。

    而这些气泡的存在,导致光线穿透的时候产生大量的散射折射,造成丝线模糊不清甚至是观察目标严重变形。

    但如何把这些气泡弄出来也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事情,至少陈旭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陈旭欲言又止的郁闷样子,三个帮工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汤廷小心翼翼的说:“侯爷,其实我已经发现了,只要延长熔炼的时间,并且每过一会儿搅动一次,玻璃中的气泡是可以减少的,但要想做到完全没有的话,除非找到大块的纯色透明石头,而不是我们从河滩上筛选回来的这些颜色杂乱的砂子!”

    纯色透明的石头,陈旭手上就有一块,但他却非常舍不得,那是一块真正的水晶石,价值不菲,但眼下要想做出一副合格的透镜来,突然之间又找不到纯净的石英石,砂子里面因为含有各种盐类矿石,并非只有二氧化硅一种,因此在高温融化的时候,里面的各种金属盐有些会发生高温分解,这样就会产生大量的气泡释放出来,也就是说,在没有后世严格的科学仪器检测和设备进行处理的情况下,用纯净的二氧化硅制造能够达到使用阶段的光学玻璃是唯一的选择。

    除非是陈旭只想做几个酒瓶子、灯罩以及门窗玻璃啥的。

    陈旭纠结了很久之后去自己的办公室,从一个抽屉里面把那块私藏了很久的纯净透明的水晶石拿到光学实验室。

    “原来侯爷早已经有准备了!”看见这块纯净无暇的水晶,汤廷忍不住连声赞叹陈旭的远见卓识,同时心里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原来侯爷不光会制造这种叫做玻璃的东西,而且也早就知道自己做不出来完美的玻璃,因此早早的便准备好了如此纯净的一块石头。

    烧了一段时间的玻璃,世间万物落在汤廷的眼中的价值就是能不能够融化制作成最好的玻璃制品。

    至于水晶宝石神马的都是浮云,他如今已经炼玻璃上瘾了,能够亲手做出各种达到侯爷要求的玻璃已经成为了他毕生的享受和追求。

    因为刚来这个实验室的第二天,侯爷便和他深入的交谈了一个多时辰,并且亲自融化砂子浇筑出来一块方方正正的玻璃制品之后,他便一下陷入进去无法自拔。

    原来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方法,一捧砂子竟然还能够像铜铁一样被融化,然后随心所欲的浇筑成各种形状的透明物体,虽然侯爷是马马虎虎随便演示了一下过程,但在他看来,不啻于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无尽神秘区域的大门。

    于是他便一天到晚扎在实验室当中,用各种方法融化砂子,希望能够浇筑出来侯爷需要的透镜。

    不过几天下来,浇筑出来的东西不少,但里面的气泡却始终无法清除干净,虽然他想尽一切办法,也始终达不到陈旭需要的目标。

    因此眼下陈旭拿出来这块透明的水晶,汤廷便像见到了救星一样,从陈旭手里接过这一大块水晶石,还没等陈旭说话,就直接丢进一个铁臼之中。

    “等等~”

    “砰~”

    陈旭话音未落,手还伸在空中,汤廷已经拿起铁杵狠狠的杵进铁臼之中,陈旭瞬间有一种心碎的感觉。

    他甚至不用看也知道,这块他珍藏许久没舍得拿出来的水晶石已经被舂成了碎石。

    工程师和科学家果然注定是穷一辈子的生物。

    陈旭黑着脸捂着心口一屁股坐到工作台前的一把椅子上,看着汤廷满脸兴奋的用铁杵使劲儿在铁臼之中杵来杵去,砰砰砰的声音中心头血流了一地。

    汤廷却根本就没心情管侯爷的死活,兴奋的将水晶石细细杵成粉末状,然后吩咐帮工拿来一口最小的崭新坩埚,将所有的水晶粉末都装进去,然后又吩咐帮工准备好浇筑透镜的模具,等一切都准备好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用一个大钳子夹着坩埚放进煤炉里面。

    “猛火~”汤廷哐当一声将炉门关上

    一个帮工赶紧使劲儿拉扯风箱推杆,伴随着呼呼啦啦的声音,煤炉中的火焰串起来半尺高,随即房间里温度都很快升高。

    煤燃烧的临界温度大概在五百摄氏度左右,而要得到一千度以上的高温,必须不断鼓入氧气,才能让煤充分燃烧,释放出足够剧烈的热量,因此煤炉光用普通的方法烧是不起作用的,而且氧气不够就会产生的大量的一氧化碳,如果房间太过封闭还会中毒,因此这间杂物房的通风状态还是很好的,房梁四周全部都是空的,其实只能算是一个杂物棚,加上还有窗户通风,因此房间的煤火味道并不算太大。

    看着汤廷和三个帮工围着煤炉忙活,陈旭终于是长叹一口气之后从失去了一块水晶宝石的伤心中慢慢恢复过来。

    自己夸下海口要制作出一只千里镜,因此含着泪也要把它做出来,就像后世约炮一样,做人要讲信用,不然以后不好混。

    汤廷,又叫阳城廷,河东郡阳城人氏,原来是魏国人,自幼喜欢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对于墨家的一些物理和光学理论很感兴趣,但因为墨家理论无论是在大秦还是以前的六国都不怎么受欢迎,因此汤廷过的一直比较落魄。

    (注一下:秦朝姓氏没有合并之前,一般只称名而不称姓氏,称呼人的时候不会直呼其名,这既是礼节也是习惯,本书只是为了合乎现代人的阅读习惯,都加了姓而已,比如商鞅,他本身是魏国人,姬姓公孙氏,但为了礼貌,称呼他的时候在名字前面加上国家的名字,因此又称之为卫鞅,许多史书都是称之为商君,并没有人直呼其为公孙鞅或者姬鞅,再比如秦始皇登基前称为质子政,称王之后称为秦王政,从不会直呼嬴政或者秦政、赵政;燕太子丹,齐王建等都是以国为尊称;而有官职的则是以官职开头,比如上将军剪、通武侯贲、内史腾、太仆高,左丞相斯,清河侯旭等,一直有人说秦朝人大部分没有姓氏,只有贵族才有姓,这件事老客是报以很谨慎的怀疑态度,战国后期姓氏已经非常普及,无数亡国的君王和贵族、士族沦为平民甚至奴隶,比如内史腾,官职内史,名腾,历史并没有记载此人的姓氏,但能够位居内史之职,位列九卿,居然会没姓氏绝对是很诡异和荒唐的一件事,还有书写云梦秦简那位喜,一个小吏,因此称为吏喜,但这并不表示他没姓,只是因为身份太过低微考证不出来而已,李斯、刘邦、陈胜吴广这些名人皆都起于寒末,身份也都非常低微,但都有姓氏,可见姓氏在秦朝时期已经非常普遍,只是平时称呼略去了,而且习惯于用尊称来代替姓氏表示礼貌,因此很多并不算出名的人姓氏就无法考证,这个阳城廷历史上是有记录的,只是出生在阳城而已,并不姓阳,当然也可能并不姓汤,某杜撰的!)

    魏国灭了之后汤廷便流落来咸阳,经人推荐在匠作少府任一个身份低微的刀笔小吏,平日负责在竹简上记录文字,勉强能够混口饭吃,不过这份工作在去年麻浆纸被大量生产出来之后也失业了,就在他穷的感觉走投无路的时候,恰巧在大街上遇到了耀武扬威一脸春风得意的熟人皇甫缺。

    两人原来同属天涯沦落人,一直混迹在咸阳寻找机遇,不过皇甫奇这个人性格比较开朗,也善于寻找机会,因此瞅上了陈旭,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拜入清河侯府,经过一个月的试用期之后,被陈旭委任清河集团总经理,因此天天骑着高头大马坐着马车来往于侯府和正在装修的清河酒店之间,而此时不同往日,除开鲜衣怒马之外,每日经手的钱财哗哗如同流水,身边也是簇拥了一大群帮工和侍卫,而且看见清河侯府的腰牌,大街上巡逻的中尉府禁军都不敢阻拦,因此显得嚣张无比,汤廷失魂落魄的拢着手行走在寒冷大街上,就在他感觉人生凄楚的看不到任何光明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将他叫住。



    “喂,这不是汤兄吗?何故如此落魄?”

    汤廷本来躲闪着贵人的车队,听见一个的熟悉声音,忍不住抬头,就看到马车上一个趾高气昂满脸得意的家伙正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是……皇甫缺……”汤廷脸色呆滞的看着坐在马车上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家伙。

    “大胆,竟然敢直呼老爷的名字!”一个跋扈的侯府侍卫呛的一声抽出腰间的大剑。

    汤廷往后退了几步脸色难看的拱手说:“月余不见,想不到皇甫兄已经飞黄腾达,不知皇甫兄在何府衙任职?在大街上叫住汤某又有何见教?”

    “哈哈~”皇甫缺拍拍身边的座位说:“故意吓唬你的,上来与我同乘,我给你推荐一份工作,保证你以后不再如此落魄凄凉!”

    汤廷看看皇甫缺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加上两人本来也熟识了几年,也知道皇甫缺此人秉性不错,因此也没推辞,爬上马车坐好之后启行,然后一路颠簸来到王侯公卿扎堆的城南区域,最后停在了一栋豪宅门口。

    当汤廷看着门楣上清河侯府几个古篆大字的时候,脑海里面就是一片空白,然后等皇甫缺说出自己就是清河侯府上的门客,准备把他推荐给清河侯的时候,从马车上下来的汤廷直接一脚踏空从马车上栽了下来。

    而在后府中,陈旭仔细询问了汤廷一些问题之后,就安排他做了科学院光学研究所的管事,不过加上陈旭一起只有两个研究员,还有三个帮工。

    但听完陈旭讲述了一些关于各种光学、机械和空气等理论之后,汤廷欣喜若狂的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般,接下来陈旭再次用冰制作了几块透镜演示了一下透镜的奇特属性,并且在光学研究所专门演示熔炼了一炉砂子铸造了一个半透明的玻璃状物品,汤廷彻底佩服的五体投地,死心塌地的成为了陈旭的科研助手。

    但制造玻璃并不像陈旭开始想象的那么容易,在汤廷还没来之前,他也陆续做过几次玻璃,但效果很差,浇筑出来的玻璃全部都是颜色杂乱而且太多气泡,而且他也没太多时间整天研究这些。

    三个什么都不懂的帮工去城外采集来数种不同的结晶砂石,有些能够融化,有些不能融化,最后得到的就是一坨颜色浑浊还夹杂着奇怪光泽的凝固体,冷却后如同后世的琉璃一样的东西,除开有一些观赏价值外,卵用都没有。

    不过就算是这种在陈旭看来垃圾一样的东西,落在科学院所有人的眼中,那也是堪比宝石的东西,光滑平整而且颜色瑰丽,还带着半透明的质地且又坚硬无比,因此便有人来拿一些废品出去把玩,然后还引得人争相抢购,因为咸阳城的人都听说,科学院研究的东西都带着一股仙气。

    因此陈旭也就不让三个帮工研究制作透镜了,平日做一些模具浇筑成各种形状的琉璃,杯子勺子盘子,还有一些簪子手环等装饰品,反正这玩意儿也不值钱,一捧沙子加上一些各种颜色的碎石烧融在一起就行了,除开煤之外成本几乎为零,因此做出来的东西卖的也不贵,根据器形大小一百到五百钱不等,正是因为价格相对瓷器来说便宜,因此光是科学院中的需求就无法满足,许多人没事儿就来光学研究所转转,看看能不能抢购到一件琉璃拿回去好炫耀一番,不过这玩意儿制作虽然容易,但一天下来也做不了几件,陈旭也没打算让帮工做太多,主要就是锻炼三个帮工对于冶炼火候和浇筑技巧的熟练程度,同时也是希望他们能够慢慢找到能够真正做出透明无气泡的玻璃的方法。

    不过直到汤廷出现之前,三个帮工的水平依旧停留在制造各种颜色诡异的琉璃器物的状态,但技巧熟练程度提升了几个层次,已经能够熟练制造一些简单模具并且浇筑成型,而且每天生产的琉璃制品也能够卖上千钱,因此光学研究所也成为了整个科学院唯一能够挣钱的单位,三个帮工每天都能够各自分到数十甚至上百钱,这个待遇把科学院其他的帮工甚至工匠都羡慕的流口水。

    而被科学院那些手快的人买到的琉璃制品拿出去,很快也受到咸阳民众的追捧,转手就有两倍甚至三倍的利润,导致琉璃器物供不应求,弄的秦始皇还专门安排宫人前来询问了一番,陈旭只好让三个帮工专门铸造了一批造型精致一些的琉璃制品送去皇宫,不过他也告诉皇帝,这些东西不值钱也不具有太大的价值,只能作为观赏,最好不用来喝水或者盛放食物,毕竟琉璃里面含有的各种杂志太多了,估计有毒的金属物质不少。

    而汤廷到来之后,陈旭再次启动了透镜的制造,不过近十天下来,汤廷的研发也并未成功,虽然因为精选过砂子和晶体碎料,但在没有严格精选设备的情况下,杂质还是依旧存在,而且气泡问题依然无法解决。

    因此浇筑的透镜虽然看起来比以前的琉璃体好了不少,但依旧属于不合格的次品。

    汤廷和三个帮工围着煤炉忙活,陈旭无聊的坐在旁边等待,同时把玩着工作台上各种玻璃和琉璃制品,脸色虽然看起来平静,但却也忐忑无比。

    一块价值数万金的天然纯净的水晶,如果融化后浇筑出来的透镜不成功……

    陈旭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然后手一抖,一块玻璃制品掉到地上摔成粉碎。

    汤廷和三个帮工吓的一个哆嗦都转过来看着陈旭。

    “看我干甚,如若这次你做不出来合格的透镜,某一定以毁坏重物罪把你交给卫尉府处置!”陈旭黑着脸吓唬。

    “侯爷放心……放心……我一定把合格的透镜做出来……来……”汤廷惊恐的脸都扭曲了,同时后背的冷汗也涔涔而出。

    此时他才想起来自己杵烂了侯爷一块拳头大小的纯净水精,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三个帮工不断往炉子里面添煤鼓风,房间的温度也越来越高,汤廷透过炉门上拳头大小一个小孔,看着坩埚里面的水晶碎渣慢慢融化成了通红的液体。

    “检查模具,准备出炉浇筑!”汤廷声音严肃的吩咐,三个帮工赶紧将几个用石墨粉制作的透镜模具仔细检查一遍之后小心翼翼的组合在一起,等确认无误之后,汤廷打开炉门,带上厚厚的麻布手套用一个长柄的铁钳将里面烧的通红的坩埚夹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里已经融化了的水晶液体慢慢倒入几个小小的模具之中,浇筑完后坩埚里面还剩下一些。

    “侯爷,还剩下一点点怎么办?”汤廷苦着脸说,这可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纯净水晶融化形成的,浪费了实在可惜。

    “先放炉子里面,效果好的话我还有用!”陈旭此时也紧张的走到了火炉旁边,看着浇筑好的模具摆摆手说。

    汤廷把坩埚重新放进炉子里面,把炉门也关上,然后五个人便一起直勾勾的看着模具,等了五六分钟之后,汤廷用工具将模具轻轻撬开,然后就看到几块还带着暗红色的圆形透明玻璃片,边缘有些浇筑形成的毛刺,汤廷用一把小剪刀小心翼翼的将毛刺都修剪平整,而接触冷空气之后,玻璃片上的红色也正在快速褪去。

    “快,放到火炉旁边保温!”陈旭一声吩咐,汤廷赶紧小心翼翼的将几块修剪好的玻璃片放到火炉边上的一个凹坑里面,借助煤炉的温度不让玻璃片冷却的太快,这在以前的试验中已经被证实了,冷的太快可能会出现碎裂,虽然并不是每次都要出现,但这是陈旭唯一一块纯净透明的无色水晶,失败了固然还可以重新融化浇筑,但肯定会有杂质和空气掺杂进去,反复几次后就再也不纯净了,这是陈旭不希望看到的,光学玻璃设备,最好一次成功。

    放在凹坑中的透镜逐渐冷却,但温度依然很高,陈旭凑近了仔细观察,发现里面几乎看不到一个气泡,和水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依旧纯净剔透。

    半个小时之后,四块直径分别是四寸三寸和两寸的透镜摆放在了陈旭的面前,全部都是凸透镜,而且每一块都纯净剔透和后世的水晶玻璃几乎一模一样。

    陈旭把四块透镜都拿起来,站在窗户前面仔细观察,最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一块细软的麂皮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不容易,太不容易了,这四块透镜可以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别的不说,光是那一坨拳头大小的水晶就价值不菲,想再找到同样的一块非常困难。

    四块透镜虽然都一次浇筑成功,但其实因为石墨粉制作的模具并不完全达到严格的光学标准,而且表面也有细微的凹凸,因此浇筑出来的透镜带着一种细微的毛玻璃质感,因此还要进一步经过打磨和抛光处理。

    但这比起用水晶原矿磨制成为透镜的工程来说简直节省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工作量。

    “汤廷,你这次做的很好,等会儿去财务室领三千钱的奖励,你们三个协助有功,每个人也奖励五百钱!”

    陈旭很高兴的大手一挥,三个帮工顿时兴奋的跳了起来连声欢呼侯爷仁义。

    汤廷也激动的眼圈发红,三千钱对于富豪来说就是渣渣,但对于他这种曾经落魄过的人来说,好几次穷到身上一钱都没有,但自从跟着清河侯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每日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但却又没有炼出合格的玻璃,让他一直内疚羞愧不已,眼下的成功,让他也是一颗心落地。

    “侯爷,还剩一点儿玻璃熔液怎么办?”汤廷心情平复之后问。

    “剩下的你帮我铸一块厚一分的圆形平板玻璃,铸好之后两边仔细打磨抛光,我有别的用处!”

    “是,侯爷放心!”汤廷和三个帮工一起行礼,然后目送陈旭用麂皮包着四块透镜兴冲冲的扬长而去。



    有了合格的透镜,制作望远镜的工作基本上完成了百分之九十。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根据几块透镜的焦距长度来设计望远镜的大小和长度。

    透镜的焦距确认比较简单,以前用冰制的凸透镜就已经进行过反复试验了,只要在晴天对着太阳的方向,汇聚的光点完全落在地上的时候,这个聚焦点到透镜之间的距离就是焦距,而这四块凸透镜是陈旭经过无数次冰透镜观察之后确认的尺寸和厚度,用卡尺进行过仔细测量,虽然制作模具的时候肯定会有些微的偏差,但这只是最原始的望远镜而已,能看到远处一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就行,至于想看的很清楚肯定做不到,而且也不需要看那么清楚。

    因此回到家里后,陈旭立刻让人在暖炕上铺上厚厚的褥子,让四个小侍女坐在上面开始帮忙仔细给透镜做打磨和抛光,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的细致活儿,还是让女人来做比较放心一些。

    而陈旭则拿出以前设计的望远镜原型图纸,开始做最后的修改和细节设计。

    就在陈旭专心致志工作的时候,虞无涯一脸兴奋的端着一盘子热腾腾的卤羊蹄和卤鸭脖进来。

    闻着浓烈的香味,陈旭瞬间感觉自己就饿的不行了,于是把笔一丢跳下炕,洗手之后拿起一个羊蹄就啃起来,同时笑着说:“看来今天厨工起床比较早,竟然还买到了羊蹄子,好几天都没吃过了!”

    坐在炕上打磨透镜的几个小侍女都忍不住低着头嗤嗤笑起来,同时还偷偷的看着一盘子卤羊蹄偷偷的咽口水。

    “赏你们一人一个!”虞无涯一边啃一边说。

    “谢谢虞老爷!”四个小侍女顿时欢天喜地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跳下炕一人拿了一个羊蹄然后一排坐在炕沿上光着脚丫一边晃一边吃。

    “你们刚才笑甚子?”陈旭好奇的问。

    “奴婢不敢说!”几个小侍女都赶紧把头埋到胸口。

    “有什么不敢说的,这是我昨天夜里去一富户家羊圈里砍回来的!”虞无涯无所谓的耸耸肩。

    陈旭顿时哭笑不得。

    刚祸祸完治粟内史府中数十只鸡鸭,又去祸祸了另外一家的羊圈,而且昨天一群人说了好多种虞无涯还没吃过的卤品,这样继续下去,再过几天整个咸阳就会被他祸祸的提心吊胆。

    果然,虞无涯啃完一个羊蹄说:“等今晚天黑之后,我再去割几只猪耳朵回来!”

    “好呀好呀~虞老爷最棒,我们明天又可以跟着吃猪耳朵!”几个小侍女兴奋嬉笑起来。

    “嘿嘿,那是自然,以后你们几个想吃甚子就告诉虞老爷,皇帝养的老虎我都能给你们弄回来,想吃耳朵吃耳朵,想吃尾巴就吃尾巴……”虞无涯得意的拿起第二根羊蹄啃起来。

    陈旭叹了口气,专心致志的开始啃手中的羊脚。

    ……

    接下来几天,清河侯府每天都有浓郁的卤香味道四周飘散,隔着一条大街都能闻到,引得无数路过的人流着口水满脸的羡慕嫉妒狠。

    而同时,也有一个令人万分不安的消息在咸阳开始传开。

    城里出现了一个神秘窃贼,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专门偷羊腿猪耳,顺带还偷鸭脖子和鸡脚鸭掌。

    许多豪门大户家里圈养的鸡鸭猪羊都已经遭殃。

    其中最狠就是昨天夜里,典客府中被神秘窃贼光顾,二十多只羊和七八头猪全部都被砍去了脚割去了耳朵,早上家奴打开猪圈和羊圈看到躺满一地的牲畜,吓的直接就昏死过去。

    “陛下,您一定要给老臣做主啊!”早朝刚开始,已经六十多岁须发花白的典客令钟离广哽咽着向端坐在龙椅上的秦始皇大声控诉窃贼的无耻罪行。

    典客,掌诸侯与少数民族部族首领朝觐事务、接待诸郡县上的计吏,平时还管理一些临时安排的官员出差等事务,虽然位列九卿,但基本上算是和宗正一样,是最闲的两个九卿之一,有也可,无也可,只是顺应周朝的官职继承下来而已,按照陈旭设计的三省六部制度,这两个九卿都被改革成为了礼部和少府下面的两个署衙,权势和地位被大幅降低。

    “陛下,此盗贼如此猖狂,连续六日行窃八户官卿府宅,残害家禽牲畜无数,可怜老夫府上数十只鸡鸭被斩去脚爪和翅膀,第二天甚至连风干挂在厨房的鸭脖子也连夜割走,简直……简直是个禽兽……,臣建议一定要严惩不殆!”治粟内史高腾站出来义愤填膺的大声疾呼,说话之时胡须眉毛都在抖抖。

    六天前的深夜,他家就是第一家被窃贼光顾的,数十只鸡鸭一夜之间全部被拗断脖子斩去了腿爪和翅膀,家禽而已,死就死了,高腾虽然气愤,但也没太过在意,吩咐家仆拔毛去内脏之后挂起来风干,但没想到第二夜窃贼再次光临,把鸭脖子全部都割走了,剩下没有了腿脚翅膀脖子的鸭子丢了一地,因此第二天一早听到家仆报信,去看过现场之后高腾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高内史说的不错,老夫府上前天七头羊被砍去了羊蹄,死的老惨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臣站出来说。

    “臣府上也是,窃贼为了割去猪耳朵,残忍的将五头大肥猪的头都砍了下来,血水四溢,第二天夜里又再次光顾,将猪鼻子也割去了……”

    “陛下,咸阳乃是京师所在,人口百万,岂可容忍这等无耻行径,臣建议陛下下令,让中尉府搜捕窃贼,以免扰乱京师治安引起民众惊恐混乱!”另一个五十多岁的大臣也站出来说。

    “臣附议!窃贼所窃之物虽然皆都不值一提,但扰乱京师却是大罪,不能纵容,曾建议中尉府迅速缉捕然后严惩!”

    “臣等附议!”一大群官员都站出来顶贴。

    秦始皇高坐龙椅之上,虽然正襟危坐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但还是可以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脸皮轻轻的抽抽了几下。

    其实这件事他瞬间就能想到,估计和清河侯研制的卤菜有关。

    在这个本来菜肴不是盐煮就是烤原味的年代,卤菜的横空出世,一下就将人的味觉开发的淋漓尽致,原来菜还可以这样煮,而且还能放这么多调料,而且这样卤出来的脚爪翅膀要比肉好吃多了,皇宫从来就不缺肉吃,但无论是皇帝还是妃子却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相对于火锅这种正餐,卤菜更适合于饮酒娱乐消遣,适合当零食,因此在皇宫之中受到极度的欢迎,皇帝在批阅奏章的闲暇也喜欢吃一些,这也导致咸阳的鸡爪鸭掌一时间身价百倍,完全供不应求。

    虽然眼下满朝文武公卿知道卤菜的人不是少,其中还有些也吃过,但会制作卤菜的目前却只有两家,一家是清河侯府,另一家是皇宫的御膳房。

    如今甘泉宫的后院,每天都能闻到浓浓的卤香味,就和清河侯府差不多。

    因此如果这件事真的要查下去,最后一定只会追查到两个人的头上,一个是清河侯,一个是皇帝。

    秦始皇不敢保证不是御膳房安排人做的,即便不是御膳房做的,有可能也是嫔妃、皇子和公主府上做的,这种翻墙如履平地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皇宫之中太多了。

    而清河侯也不敢保证,因为这些菜就是他发明的,不喜欢吃又如何能够做出来如此美味的食物,说不定是清河侯安排属下干的。

    但不管是谁干的,最好不要查下去,一旦查清楚,必然丢脸。

    看着秦始皇半晌没有发话,而且脸色也略有些郁闷的样子,左相李斯站了起来:“陛下,这个神秘的窃贼所窃之物皆都是禽爪畜耳这些无法食用的东西,而且都是深夜作案,咸阳何其大,住户超过二十万户,人口超过百万,如果想要去追查恐怕劳师动众还会无功而返,得不偿失,臣建议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陛下,李相言之有理,为区区禽兽事而动中尉禁军大肆搜捕,只会造成京师更加混乱,臣建议可以安排一些人暗中打听,切不可大动干戈!”右相冯去疾站起来脸色平静的说。

    “陛下,二位丞相说的不错,听说此窃贼来无影去无踪,我中尉府虽然也有高手,但恐怕追查到之后也无法将其擒获,而且诸位失窃的大人府上并未损失,为了区区私利而用我禁军,此先河一开,恐怕以后我中尉府门槛都要被踩烂了,而且诸位大人府上皆都有家僮和侍卫,暗中自行搜查便是,如若查到可以通报于我,陆某必然安排精锐将其擒获!”陆嚣转头看着方才要求皇帝抓捕窃贼的几个官员说。

    “不错,中尉禁军乃是护卫京师的机枢,岂可为了一个窃贼大动干戈,一旦有异常情况出现,京师危矣!”一个大夫站出来大声说。

    “臣等附议,区区窃贼不易大动干戈!”一大票大夫站起来顶贴。

    “嗯,此事的确不易大动干戈,诸位爱卿回府之后安排护卫家仆警觉一些吧,勿用太过惊慌!”秦始皇脸色松弛下来之后一锤定音。

    于是几个家里失窃的大臣都满脸郁闷的坐了下去。

    而秦始皇也很郁闷。

    就为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足足浪费了小半个时辰的朝议时间。

    如今天下三十六郡八百余县,每日送入咸阳的奏章数百份,而要把这些奏章全部处理完,早朝和午朝加起来共计近两个时辰都捉襟见肘,而且每天还要讨论其他一些需要安排的军政事务,因此秦始皇每天除了上朝之外还要另外抽时间批阅大量奏章,史记就有记录,秦始皇勤政不殆,每天要看完一石奏章,也就是一百二十斤的竹简,这是一个非常繁重的体力活加脑力活,没有坚强的毅力决计扛不住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因此从执政上来说,秦始皇绝对算是中国历史上最为勤勉的一个皇帝。

    不过早朝这件事让他非常的生气。

    因此散朝之后回到紫宸殿,坐在暖榻上休息一会儿之后突然一袖子将案桌上的茶杯扫落地上摔成粉碎。

    “陛下息怒!”无论是内官还是侍卫宫女,全都吓的伏在地上,一个个战战兢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请清河侯入宫!”秦始皇怒气散发之后情绪慢慢平息下来。

    “喏~”一个内官赶紧爬起来匆匆而去,秦始皇则从案桌下面拿出来一本书册仔细翻看。8)

    这本书册是秦始皇根据陈旭上次讲述的三省六部的朝堂改革制度写出来的。

    三省六部制度和眼下的三公九卿制度完全不一样,具有非常明晰的职权分配,特别是三省的设置,将减少了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浪费朝议宝贵的时间。

    眼下大秦的朝议制度非常松散,几乎不管是军事民政还是皇宫的大小事情都可以在朝堂之上提出来商讨解决,也就是说无论三公九卿这些大官,还是下面一些署衙的官员,都不会自己专断问题和解决问题,他们的任务是管理下面的郡县,通传下发朝堂命令,然后收集下面递交上来的奏章,紧急的重要的事情就在朝堂之上提出来,不紧急不重要的就整理之后送入皇宫让皇帝慢慢看,而皇帝遇到无法专断的也会在朝堂之上让所有官员一起商讨最后选择一个自认为最好的解决方法。

    因此朝议上便不分大事小事,朝事野事,只要是下面呈报上来的几乎事事都会通传到皇帝耳中,除开朝议时间,平日还有大量的奏章从各署衙不断送往章台宫让皇帝审阅,而这也就是秦始皇为什么每天勤政忙死的原因。

    以前的秦国只有几个郡,事情再多每天也就那么几条顶多十多条,即便是玩着也能处理完,但眼下大秦统一了六国之后,全国三十六郡八百余县,每日报入咸阳的奏章至少上百条,这些以前都是竹木简,加起来足有数百斤,要用车往皇宫里面拉,如今许多郡县的奏章改成了麻浆纸,虽然体积小了重量轻了,但下面郡县的官员发现用麻浆纸写字既便宜又方便,因此奏章的内容字数也翻了无数倍,几张麻浆纸就能写数百上字,一份奏章看下来,耗费的时间是以前的好几倍,但作为一个勤政的皇帝,秦始皇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看完然后做出最高批示。

    而这些奏章之中,许多都是和今天朝堂之上的事情一样鸡毛蒜皮,有地方官员互相扯皮,有村民争水打斗,有山匪抢劫、有某个地方大虫为患咬死人和耕牛等等等等,反正下面的官员自认为比较重要而无法解决的都会呈报到咸阳,至于报上去之后皇帝怎么办那是皇帝的事情,等奏章批下来已经个把月甚至半年之后了,很多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但就是这些本来就不需要皇帝批阅的小事占去了秦始皇大量的时间,让他感觉到头痛和无奈,但却又想不到一个好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从商周传承下来的传统就是:这些都应该是诸侯和君王处理的事情,大臣都是君王的助手,他们只能执行君王的命令,如果独断的话就是越权,是非常令诸侯忌惮的事情。

    比如左相李斯,他负责统领九卿和文武百官,但对于各府衙呈报的奏章并无独断的权利,因此最后还是只能交给皇帝决断,得到皇帝的指示之后才能下发执行,不过各府衙也并非事无巨细都会呈报给皇帝,有些太过荒唐或者感觉不重要的奏章自然会被压下来,不然每天皇帝就无法睡觉了,就比如陈旭改良的铜锯一样,内史府的铁官丞感觉这么一件屁事不值得上报,因此就把铜锯丢在了杂物房,导致被人翻出来举报,然后落得一个贬官的下场。

    这就是皇帝一言而决的议政特点。

    但这个诸侯处理小国朝政的方法已经无法适应现在统治了整个中国的大秦国情,皇帝的压力增大无数倍,但满朝文武还是一如既往的作为一个上传下达的通话器没起到太大的作用。

    而陈旭提出的三省六部制,恰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尚书省统领六部管理全国郡县,下面的各种奏章也都传递到六部,六部官员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予以甄别,属于六部之事则由六部官员写出处置方法之后交由丞相阅览,尚书省丞相批阅,发现不合格的退回六部再次处置,合格的则签字同意后递交给中书省,中书省同样根据奏章的轻重缓急进行甄别,认为可以执行的就交给皇帝批阅,不行的退回尚书省继续修改处置方法,皇帝批阅之后再由中书省签发后送到尚书省分派各部遵照执行,这个过程虽然变的复杂了许多,但就可以把应该在朝堂之上商讨的处置方法变成官员先行处置,这样就省去了朝堂之上需要解决的大部分事情,皇帝最后看到的奏章就是只需要确认同意或者不同意,而不需要自己动脑筋去想怎么解决。

    其实这就是后世公司管理中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前置管理办法,也就是说,把所有要处理的事情尽量留在基层提出解决方法,而老总只需要审阅就行,老总把握大局和方向,下面的经理和办事人员才是具体解决问题的人员,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的挖掘和调动各署衙官员的能力和积极性,因为你提出的每一条方法皇帝最后基本上都能看到,处理的好皇帝自然就会注意,如果经常都让皇帝感觉你的方法好,说不定就会委以重任,这就是后世所说的能力体现,因为很多官员其实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府衙之中,都是在混时间,大部分人做着收发员的工作。

    采用三省六部制,中书省、尚书省和监察省互相制约,统筹在皇权之下,三省六部责权明确,就不会像如今三公九卿这般交叉混乱,如今虽然分置了左右丞相,但两个丞相的职权并不清晰,剩下的九卿职权更加不清晰,而且例如奉常和宗正、典客这些九卿地位高但作用日渐减小,对于朝政处理一点作用都没有,但却天天站在朝堂之上奏报各种稀奇古怪的奏章,但秦始皇又还不得不花时间来处置,毕竟是位高权重的九卿。

    比如,今天朝堂之上就是九卿之一的典客令钟离广第一个跳出来哭诉无耻兼禽兽的窃贼把他家二十多只羊七八头大肥猪的蹄子耳朵偷去了,而且就为这件事,朝堂之上吵吵嚷嚷小半个时辰。

    如果不知道三省六部这种制度就算了,而秦始皇如今不仅知道了,并且也在心中反复思考了许久,而且还将其整理成册。

    今天这件事而这件事就是一根导火索,让秦始皇下定决心,要改变朝堂如今的格局,彻底解决这种让他每次都感觉窝火的朝议状况。

    忽忽半个小时过去,秦始皇已经把自己写的改制方法仔细阅读了一遍,而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时传来宫人禀报:“陛下,清河侯已经到了!”

    “快请!”秦始皇把书册放好之后站了起来,就看见陈旭脸色平静的跨进房门,然后不卑不亢的拱手行礼:“臣见过陛下!”

    “清河侯免礼!”秦始皇上前几步拉住陈旭的手,坐到热炕上,又亲自给陈旭斟上一杯热腾腾的紫云仙茶之后吩咐门外的人都离开十丈范围,这才坐下来。

    陈旭感觉秦始皇肯定是心里憋了一个啥大招准备释放,不然决计不会有如此严肃认真,因此心里也略有些忐忑的拱手说:“陛下,不知唤臣来有何事?”

    “清河侯请看!”秦始皇脸色平静的将面前的书册轻轻推到陈旭面前。

    陈旭好奇的翻开,很快就明白过来,然后往后慢慢翻看,花了几分钟大致将内容看完之后拱手说:“陛下难道是准备改制朝堂?”

    “然!”秦始皇脸色凝重的点点头。

    “臣以为其实陛下不用操之过急,三省六部制改造下来,已经习惯了眼下各种朝堂议事方法的三公九卿和文武百官必然都会乱作一团,各府衙的官吏也都不适应这种改革,恐怕会造成不小的混乱!”陈旭犹豫了一下说。

    “有这样好的治国之策,朕为何不用,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朕要改,无人敢置喙一言半句,敢生乱者,朕绝不轻饶!”秦始皇说话的语气不重,但却透出一股浓浓的霸气。

    陈旭默然,果然是千古一帝,就这份霸气,估计后世也没几个帝王赶得上,因此点头说:“既然陛下决意改革,臣自然全力支持,但臣还是建议等开春之后扫平河南再进行改制!”

    “不,朕决心已定,要趁着这寒冬时节尽快完成此事,今日在朝堂在上,钟离广为了府中被窃贼偷去的羊蹄猪耳竟然闹了半个时辰,朕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秦始皇说完之后略有些古怪的看着陈旭,“清河侯可否听说咸阳城中最近出了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怪癖大盗,专门偷鸡爪羊蹄,光是朝堂之上就已经有好几为公卿大臣府上被光顾,要不然今日朝议也不会如此。”

    “啊~呃~这个……臣最近都在科学院研究制作几件新奇的玩意儿,早出晚归不曾听说此事……”陈旭一听就头皮发炸,赶紧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偷东西这种事肯定是打死不能承认的。

    而且还是偷这么低级趣味的东西,说出去都丢脸。

    秦始皇略微有些尴尬,如果这些鸡爪羊蹄猪耳朵不是陈旭府上的人偷的,那就一定是皇宫的御膳房安排人偷的,因此这件事更加不能去调查了。

    皇帝更加丢不起这个脸。

    不过很快秦始皇就捕捉到陈旭刚才的话,眼中露出一抹惊喜说:“清河侯如今又在研制什么新奇之物?”

    陈旭赶紧拱手笑着说:“陛下恕罪,这件事臣还在策划研究之中,等研制成功之后自然第一时间通报陛下!”

    “也好!”秦始皇虽然略有些遗憾,但也没强迫,而是把话题再次转移回到朝堂改制的事情上。

    接下来秦始皇对照书册仔细询问了陈旭更多的细节问题,比如三省的职权分配,六部的职责,以及六部所属署衙的设置等问题,这些他早已在心中思量过无数次,而且也都在书册上写的非常详细,今天叫陈旭入宫,就是想在听听陈旭的一件和建议,同时对他写出的改制策略进行完善和补充,毕竟这三省六部制度是陈旭想出来的。

    而这种近乎于伤筋动骨的改革,必然会让许多人的利益受损,到时候必然有人不满。

    但不管文武百官满或者不满,秦始皇这次已经下定决心。

    君臣两人就在紫宸殿商讨了足足一个时辰,感觉基本上商讨的面面俱到之后,陈旭这才离开回府。

    而很快,左相李斯、右相冯去疾还有御史大夫蒙毅三人几乎同时接到宫人的传旨入宫商讨重要国政。

    这个动静很大。

    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在紫宸殿同时宣召三位上卿共同议政了。

    而且还是清河侯前脚刚走。

    也就是说这件事一定和清河侯有关。

    而根据皇宫传出来的只言片语判断,这次的商讨的事情非常隐秘也非常重大,因为紫宸殿四周任何人不许靠近十丈,加上厚实的石墙和紧闭的殿门,殿内商讨的情况几乎一个字都打听不到。

    而三人进宫时候很平静,但出宫的时候一个个脸色完全变得不一样,表情非常凝重,情绪波动也很大,而且回府之后都各自进入书房开始书写奏章。

    这个情况一连三天均是如此,三位上卿早朝散朝之后就一起进入紫宸殿,商讨一个时辰之后各自回府继续写奏章,这个举动顿时让文武百官都满头雾水的同时又心惊胆战,不知道陛下准备推行的国策究竟是什么,于是很多人都私下去三位上卿府中拜访,希望得到一个切确的答案,但三位上卿却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三天之后,又有一些九卿职务也被宣召入宫,但这些人出来之后也都三缄其口。

    这下整个咸阳的大小官员都开始惴惴不安。



    ……

    一把用铸铁管做的土铳。

    其实也不算是土铳,只能算是火绳枪。

    枪管长约一米二,直径一寸,孔径半寸,上还有三个略微凸起的圆环,被用铁箍固定在稠木制作的枪体上,除开没有瞄准器和扳机之外,这把枪和后世的土铳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陈旭拿着这把火绳枪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脸色有些无奈的叹口气,重就不说了,这把枪起码在四公斤以上,最主要的是这玩意儿其实还算不上枪,最多就是一根烧火棍。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把火器,它依靠火药做驱动,然后能够发射出去弹丸,至于威力还需要慢慢验证。

    “侯爷,您看合不合用?”公输胜忐忑不安的站在旁边问。

    “看起来还可以,不过用过才知道!”陈旭用捅条在枪管里捅了几下,感觉里面很平整光滑,于是吩咐在四十丈开外竖好一块和人差不多高的木板当做靶子,然后把枪架在一个三根胳膊粗细的竹子扎成的三角架上,瞄准木板看了几眼之后吩咐孙叔炅把自己带的火药从马车上取下来。

    先从导火孔插进去一截三寸长的引线,然后用一个小竹筒装了大半两火药从枪管口倒进去,用捅杆捅实之后把几颗绿豆大的小石子也装进去,再用捅杆捅了几下,这才又把枪管架到三脚架上。

    麻杆、公输胜、英布、孙叔炅和几个护卫都站在旁边,满头雾水的看着陈旭鼓捣一根铁管子。

    他们不明白侯爷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秉承着陈旭不说他们也不能随便问的科学院条例,只能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

    陈旭把枪托顶在右肩上,眯上左眼顺着枪管瞄准木板,枪管微微摇晃了几下感觉已经瞄准了,于是吩咐:“帮我点燃引线!”

    “是!”英布从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根烧红的木棍凑到引线上,引线被点燃后快速的燃烧起来,随着噗噗啦啦的声音和一股淡淡的青烟冒起,引线很快变得越来越短,而陈旭心情也越来越紧张,额头上竟然有汗水沁出来。

    尼玛鬼知道会不会炸膛,应该让别人来试枪的。

    说时迟那时快,三寸长的引线片刻就燃烧到了导火孔的位置,然后在七八双眼睛的注视下燃烧进去。

    “轰~”

    伴随着一股火光和浓烈的青烟从枪口喷出,陈旭只感觉枪托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后坐力,身体往后一仰,火绳枪差点儿掉到地上。

    而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变故让围观的人都吓的惊惶后退,一个个脸色惊恐的看着陈旭,而工厂的其他地方被响声惊动,许多人心惊胆战的跑出来对着演练场观望,不过看到是清河侯的时候,一些管事又开始大声呵斥工匠和帮工回去继续干活儿。

    尼玛滴个葫芦瓢,威力怎么这么大。

    陈旭呲牙咧嘴的用手指去掏耳朵,刚才那一声巨响,炸的他感觉满脑袋都在嗡嗡响,同时心有余悸的仔细看了一下枪管,还好,并没有开裂炸膛的迹象。

    “帮我拿着!”陈旭来不及等耳朵平静下来,把手里的火绳枪递给英布,然后拔腿往木靶跑过去,在上面仔细寻找了许久,最后欣喜的在木板中部最边缘的位置看到一个小坑,里面嵌着的半颗石子已经碎成了渣渣,用手一摸就掉了下来,凑上去用鼻子闻了一下,还能闻到淡淡的火药燃烧后的味道。

    竟然打中了!

    这个结果让陈旭自己都莫名的兴奋。

    虽然足有六尺高两尺宽的木板上只中了一颗石子,但这颗石子打进去足有半厘米深,可见这一铳的威力还不算小,如果换成铅弹或者铁弹子的话,估计威力还要大不少,因为小石子不够坚硬,撞在木板上之后直接就粉碎了。

    而且陈旭回头看了一下,四十丈的距离差不多后世九十米远,而且明显还带有杀伤力,可见这个距离火枪要比轻驽的威力大很多,因为轻驽的射程就只有七八十米远,有效射程不超过五十米,两者的威力高下立判。

    唯一的优势是轻驽比火绳枪方便,不惧风霜雨雪随时都可以射击,但在战场之上一寸长一寸强,而且火铳可以加装十多粒铁砂弹丸,可以形成散弹攻击面,几十米外的攻击面积可达方圆数米大小,即便是准头不好,如同这次的试枪一样,总会有那么一颗两颗子弹打中目标造成敌人的损伤。

    陈旭满脸兴奋的返回到试枪的位置,用捅杆将枪管里面仔细捅了一遍,然后把枪管倒过来磕了几下,发现并没有残留火药燃烧后的残渣,这说明这次的火药也研制的比较成功,唯一的遗憾是喷出的烟比较浓烈,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无烟火药没有发明之前,战场之上的火枪阵营中一直就是浓烟滚滚的,如果是迎着风的话射击的士兵都看不清同伴和敌人。

    第二次试枪,陈旭将火药减少了一些。

    他见过火铳,但从来就没有打过,不知道到底装多少火药比较合适,只是感觉第一铳的声音和后坐力有些大。

    “轰~”

    很快伴随着一股火光和浓烟从枪口喷出,火铳再次响起,陈旭这次的反应比第一次稳重多了,身体只是微微抖了一下之后就把土铳递给英布,然后再次跑到木靶前面,只见上面零散的多出来三个小坑,作为弹丸的小石子照样全部粉碎成渣。

    陈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木靶九十米远,用三脚架之后的射击还算稳定,散开的十多粒散弹终究还是有几颗击中了木靶,而且这次火药少了一些,威力看起来并没有减弱多少,也就是说这个距离依旧具有一定的杀伤力。

    返回之后陈旭也懒得试验第三铳了。

    他这次的目的就是验证火铳的威力,眼下已经达到,而且陈旭有些担心炸膛,炸死别人不要紧,把自己这个仙家弟子炸死可就闹笑话了。

    “效果还不错,走,去工坊!”

    陈旭大手一挥带着一群人去了炼铁坊,让麻杆把按照图纸打造的零件都拿出来,结果麻杆提出来一个木头箱子,里面各种扳机、弹簧、击锤和带齿扣的零件足有五六十个。

    “怎么打造了这么多?”陈旭忍不住脸皮抽抽了下问。

    “嘿嘿!”麻杆搓着手傻笑几声,脸皮发红的说:“侯爷,因为您设计的这些零件太小太复杂,因此我便每样多打造了几个,您看哪个合用就用哪个!”

    陈旭哭笑不得的将零件拣出来一套之下看了一下,然后又对着图纸用尺子挨着测量了一遍,特别还用手使劲儿了几下弹簧之后点头说:“看起来还不错,应该没问题,对了,专用的枪管铸好没有!”

    “回侯爷,枪管也铸了十多根根,但合用的只有三根,我去取来您看!”公输胜赶紧跑去仓库,不一会儿便抱着三根一米多长的铁管子过来。

    这些枪管都是用碳钢浇筑出来的,孔径和粗细与刚才那把火绳枪差不多,尾端封闭,侧面有一个小孔和一个耳朵样的凸起,是引火室的位置,上面有一个插槽,可以插上去一块打磨合适的燧石,只要击锤撞在燧石上就能产生火星溅到引火室。

    陈旭把这三根枪管都挨着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都还不错,于是吩咐说:“去把做好的枪托也取来,现在就组装起来看看!”

    很快一个木匠去拿来两个做好的枪托。

    这两个枪托看起来和刚才的火绳枪差不多,但其实完全不一样,侧面挖出来一个孔用来安装扳机和弹簧齿轮等传动激发装置。

    找了一个安静的房间,只留下麻杆和一个木匠,在陈旭的指挥下,两个人对照图纸开始将这些零件都慢慢安装到枪托上,又是钉又是锤,叮叮当当翻来覆去的调整,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最终将这把燧发火枪安装完毕,看着这把和后世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火铳,陈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用袖子擦干额头上的汗,然后端起枪往前瞄准试了一下,枪很沉,足有四五公斤,重量主要在枪管上。

    因为采用的是铸造方式,而且为了保证枪管足够结实,因此枪管的管壁厚度足有半厘米,加上孔径也大,因此这就是一根钢管,即便是当做冷兵器也足够砸死人。

    将击锤扳起,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声,随着弹簧压下去,击锤的尾端被扳机卡扣挡住,处于了激发状态。

    “耶稣上帝各路菩萨在上,保佑老子试枪成功,阿门!”

    陈旭在心里胡乱的向古今中外各路神仙祈祷了一遍,然后扣下扳机!

    嗯……

    再使劲儿,扳机微微动了一下。

    我靠,还有没有天理,两下没扳动,陈旭用上了两根手指,然后咬牙切齿终于将扳机扣动。

    “砰~”扳机虽然异常生涩,但终于在陈旭两根手指的力量下终于扳动,随着机括的运动,卡在上面的击锤脱开,在弹簧的推动下击锤重重的撞在引火室上方的燧石上,剧烈的撞击摩擦下,可以清晰的看到一股火星冒了出来。

    “哇哈哈哈哈~”陈旭忍不住仰天长笑,阿弥尼妈个陀佛,老子果然就是个天才,火枪竟然真的让老子发明出来了。

    看着陈旭激动略带有些癫狂的样子,麻杆和木匠激动的开始擦额头的冷汗。

    侯爷笑的情绪变化非常激烈,有点儿快得失心疯了!

    “公输胜,快去找一些铅,帮我做一些子弹!”陈旭扛着这把跨越了几千年时空出现在大秦帝国的燧发火枪,如同一个得胜的将军一般雄赳赳气昂昂跨出房间大吼。

    “侯爷,铅块仓库就有,但子弹该怎么造?”公输胜屁颠屁颠儿的跟上来问。

    “简单,先把铅融化,然后浇筑一些菉豆大小的球,其实用铁也可以……”

    公输胜听完嘴一瘪差点儿就哭了:“侯爷,这么小的圆球球怎么铸?”

    “我不管你怎么铸,我只要看到结果,如果三天之内铸不出来你就死定了!”陈旭恶狠狠的威胁。

    本来感觉铸几个小球球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公输胜说完之后陈旭也感觉有那么一点点难度,绿豆大小的球球好像无法开模,不过作为一个侯爷是不会去关心这种操蛋的问题的,他只需要看到结果,至于公输胜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不是他的事,最主要的是陈旭也特么的不知道怎样做出这么小的铁弹子来。

    不过陈旭相信,在恐怖的威胁下,公输胜和一群工匠一定能够找到解决的方法。



    燧发火枪虽然组装成功,但零件都制作的比较粗糙导致联动状态非常差,而且扣动扳机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行,这样在瞄准之后射击之时枪管会产生比较大的摇晃,准头估计也瞎的一逼,需要回去之后仔细打磨调整各个零件之间的间隙,还要上一些润滑油让各部分保持良好的联动性,不然可能会造成扳机失灵或者击锤无法击火,或者击出的火星无法落到引火室点燃引火药的情况发生。

    复杂的机械任何一环出现故障,都可能导致射击哑火,而战场上时机稍纵即逝,百米左右的有效射程战马几秒钟就能冲到面前,如果没有强大的火力压制,火枪兵直面骑兵的后果简直不用脑补,绝对是卒的稀里哗啦。

    带着一把燧发火枪和一堆零件回到科学院的实验室,陈旭安排人找来两个精通雕刻打磨的工匠开始处理零件,一直忙到快申食了才回府,不过出门门的时候遇到了前来传旨的谒者。

    “侯爷,陛下请您明早按时去朝堂议政!”谒者恭恭敬敬的把手里的谕令递给陈旭。

    陈旭展开看了一下,发现竟然是秦始皇亲笔写的一份谕令,议政的内容就是三省六部改制的事情。

    看完后陈旭有些激动的同时,也对秦始皇这个千古一帝雷厉风行的办事速度和魄力感到无比的惊讶。

    他十月份来咸阳,然后提到三省六部制,但这眼下才过去两个月,秦始皇竟然就忍不住要实施改革了。

    而这项改革涉及到朝堂和全国郡县的方方面面,各府署衙将全部都要重新设置,官员的职责权限也几乎全部都会推倒重来,这将是人类历史上一次划时代的政治改革,虽然并未改变皇权和勋贵的统治地位,但必定会大大加强朝廷对国家的控制力度。

    历史上秦朝国祚只有短短不过十多年,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对郡县的控制力度不够,虽然郡县的主要官员都是咸阳垂直任命,但许多用的还是前六国的官员,而且郡守有认命除开郡县主官以外所有下属官吏的权限,权力太大,在各自的郡县范围内简直可以称为土皇帝,加上没有严格的考评和升降调任机制,官吏的选用全部都靠推荐或者自荐,导致官员的认命非常随意,而且一个地方的主官只要不犯错误,可以在当地主政十多年甚至一辈子,这就为地方豪强勾结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在当地横征暴敛让百姓苦不堪言。

    例如一个郡守,相当于后世高官的高官,但郡守这个职务并不需要先当县令然后当郡丞一步一步爬上来,会积累很多的治理经验,而是直接由咸阳认命,只要皇帝认为可以,或者朝堂之上一些大官觉得可以,就可以向皇帝推荐,皇帝点头之后由丞相签发任命书,你就可以当郡守了,这就没有一个正常升迁的步骤和渠道,导致官员的认命非常混乱,能力也不靠谱,至于忠心更不靠谱,因为没有严格的级别和考评,因此地方官员对上不对下,他们的职责就是完成上面分派下来的任务,而这种压力会直接作用在最底层的老百姓头上,各种赋税和徭役层出不穷,大部分人都吃不饱穿不暖。

    因此陈旭在和秦始皇奏对的时候,其实后面更多的说的是关于官员的九品制度。

    他非常慎重的多次提到对官员的考核和依靠这九品制度实施任免和升降调动。

    例如郡守是三品官员,而朝廷六部下属的署衙也是三品,那么郡守和三省六部歌署衙的主官就可以同级平行调动认命,四品官员也可以升任,但级别更低的就不行,因为级别低代表着能力或者资历不够。

    虽然能力和资历并不能够完全用年龄和级别来衡量,但起码这是一个广谱化的衡量标准,在严格的考核标准下,只要是有能力,终究会慢慢升上去,总比依靠红口白牙的自荐或者推荐制度要强无数倍,至少能力这个东西是看得见的。

    因此在陈旭的构想中,如果三省六部改革这种大手术不容易动的话,可以先进行九品官职的推行,就像爵位一样,对于大秦的文武百官并没有丝毫的影像,最多就是官职前面多了一个级别而已。

    然后再过几年等机会合适在进行朝堂机构改革,最后一步一步慢慢达到陈旭改革的目的。

    但陈旭万万没想到的是,短短两个月时间,秦始皇便准备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

    果然皇帝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他想干啥就干啥!

    陈旭感慨的将手里圣旨叠起来收进怀里。

    这是秦始皇的亲笔诏书,估计整个大秦也没几份,值得好好收藏,等自己挂了之后一定要放在棺材里头留给后世的考古人员研究。

    第二天一早,陈旭洗漱停当乘车去上朝。

    在朝议大殿之外,满朝文武都陆续续而来,虽然看起来和往日并无太大区别,但一个个却神情非常严肃,而且来的还有许多有爵而无权的闲职,比如通武侯王贲,国尉尉缭等这些平日根本就不上朝议政的勋贵也来了不少,至于卿大夫和博士之类的就更多。

    陈旭到达的时候,这些人已经在朝堂之外的台阶上东一群西一窝的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商讨,但却都没有进入朝堂的打算。

    看见陈旭提着朝服踏着台阶往大门而来,许多官员都赶紧拱手打招呼,陈旭也是连连笑着拱手施礼。

    “清河侯来的正好,快帮我等解惑!”通武侯王贲一把拉住陈旭的胳膊,将他扯进一堆武将组成的朋友圈中。

    “是啊是啊,清河侯一定知晓今日陛下为何会突然召我等上朝议政!”一个身穿皮甲身材魁梧的大汉附和说。

    “这位是……”陈旭满脸疑惑的拱手。

    “在下章邯,平日都不在咸阳,昨日突然陛下召某入城参加朝议,但某还对朝议之事一无所知,所以还请清河侯解惑!”章邯恭恭敬敬的对着陈旭施礼。

    卧槽,又是一个猛人啊!

    陈旭忍不住上下将章邯打量了几遍,从体型上就看得出来,这货是个猛将,体型魁梧四肢粗壮,浓眉大眼须发茂盛,一看就是杀才型的,章邯眼下在大秦武将中并不算出名,但却深得秦始皇器重,把兴建骊山陵寝的事交给了他,因此章邯现在几乎都在百里外的骊山驻扎,带着数万兵马监督数十万刑徒给秦始皇修陵墓。

    看着陈旭惊异的眼神,章邯略有些拘谨的拱手说:“久闻清河侯大名,邯一直早就想去侯府拜访,但奈何事务繁忙一直抽不出来时间……”

    “哪里哪里,旭也久闻章邯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姿沛然有虎将之风!”陈旭连连摆手笑着说。

    周围一圈人都满脸疑惑的看着陈旭和章邯,心里各种猜测不断泛起。

    清河侯的名声如今响彻整个大秦,即便是数千里之外的北荒南蛮之地都知道陈旭的名字,章邯只是一个普通武将而已,为何清河侯要对他如此看重,还久闻大名?章邯的名声在大秦一点儿都不响好吧!

    陈旭是传说中的仙家弟子,难道他能够看出章邯日后必然飞黄腾达?

    亦或是因为兴建皇帝陵寝之事?

    一些人联想到章邯的身份,顿时散发出一连串的猜测,看着章邯的时候脸色也多了一些慎重。

    “还请清河侯解惑,今日陛下突召我等上朝到底所谓何事?”武将赵佗也拱手说。

    “某听闻是陛下意图改制朝堂格局,废三公九卿而制三省六部!”陈旭稍微透露了一些信息。

    “废三公九卿?”一群人都忍不住脸色大变。

    “三省六部又是何解?”王贲急切的问。

    “此事必不可能……”另外有人低声惊呼。

    “诸位将军勿用猜疑,此事上朝自然便知,与我等闲职并无任何影响!”陈旭笑着摇头说。

    就在一圈人还准备继续询问详情的时候,突然一声谒者的高呼从朝议大殿门口传来:“请所有接到诏书者入朝堂议政~”

    “诸位将军一起走吧!”陈旭转身往朝议大殿走去,王贲等人也都满脸惊疑的跟上,此时东一窝西一群聚在台阶上的官员也都一起上朝。

    气势庄严的朝议大殿之中,黑砖黑瓦尽皆玄色,几根巨大的石柱上雕刻着几条张牙舞爪的盘龙跃然欲飞,看起来凶唳莫名,因此踏进大殿的那一刻,本来都低声交谈的官员全部都闭嘴,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陈旭一路走到大殿最里面九层台阶之下,一屁股坐在了自己专属的黑熊皮大椅之上。

    此时大殿之中,除开本来平日有上朝资格的文武百官和王贲等有侯爵资格的都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其他宣召上朝的上百位公卿都只能站着,剩下还有些大夫博士之内的闲职更是排到了大殿门口,隔着皇帝的龙椅足有四十米远,估计也只能听个响。

    陈旭扭头看了一下排在自己后方的左相李斯,发现他表情淡然,手持笏板稳如泰山,看见陈旭看他,竟然还微微点了一下头,陈旭莫名其妙的也跟着点了一下头,然后去看右相冯去疾,而冯去疾似乎心有灵犀的转过头,脸上竟然还露出一丝微笑。

    我去,今天两个丞相都表现的有些诡异啊。

    陈旭莫名其妙的感觉到菊花易一紧,然后再去看蒙毅,没想到蒙毅竟然拈着胡须也对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这三个上卿为何今天对我这么礼貌?

    陈旭更加的忐忑不安起来,屁股扭动几下有如坐针毡的感觉,浑身都毛扎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