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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录完爆炸数据之后,陈旭带着孙叔炅两人返回到马车的位置。

    此时附近已经聚集了身穿各种不同制式铠甲的兵卒近三百人,还有无数虎背熊腰的私人侍卫以及闻讯而来的咸阳民众、方家术士、达官贵人、看热闹的富二代官二代,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足有数千人,不过此时都乱作一团,大部分的马匹都被爆炸产生的声音和火光惊扰,整个东门外的河滩上人喊马嘶混乱无比。

    陈旭苦笑着爬上马车,吩咐先回科学院。

    等陈旭一群人走远之后,前来查看情况的兵卒和民众这才一窝蜂的涌往方才陈旭放炮的地方,然后看着河岸边一排被炸出来的大坑惊恐的开始讨论和喧哗。

    “不错,这绝对就是太乙神雷,某在宛城的太乙神碑处看到过!”一个术士目露惊恐的嚷嚷。

    “不太像,传说太乙神雷的威力比这大多了,能够炸出来方圆数十丈的大坑!”另一个方士有些疑惑的摇头。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日宛城那一击太乙神雷是太乙仙尊施展的仙术,自然威力巨大,清河侯不过是太乙仙尊的弟子,释放出来的威力不够,自然是还未得到真传或者是修练时间不够,假以时日,我相信清河侯一定能够施展出毁天灭地的仙术来!”

    “此话不假,但观眼前的情形,恐怕清河侯已经快要成功了,连续七击神雷,我等凡夫俗子直接就要被炸成齑粉,威力再大一些,要是落在咸阳城头,恐怕城墙都要被炸塌了!”

    “是啊,好恐怖,此处是神雷落地之处,我等最好诚心祭拜一下!”一个术士略有些惊恐的说。

    “不错不错,赶紧通知人手,安排三牲瓜果,我等诚心祭拜也好沾一点儿仙气~!”

    闹哄哄之下,许多人直接就跪到地上对着七个炸出来的泥坑磕头,也有人吩咐家仆回去准备三牲瓜果和置备香案,要隆重祭拜神雷。

    “宛城有太乙神碑,我咸阳乃是京师,怎么能够落后!”一个财大气粗的商贾转头吩咐仆从,“赶紧去寻找工匠和玄石,某要在此处立下一块三丈高的石碑,上书太乙仙尊弟子施展神雷处!”

    “不错不错,但此事怎么能够让你一个人独占仙缘,我等也要出力!”人群中又有几个财大气粗的商贾跳了出来。

    商人地位低不假,但商人自古以来就有钱,因此有人带头之后,许多本来前来看热闹的商贾感觉其中有机可乘,花点儿钱如果就能和清河侯,和太乙仙尊,和仙家弟子扯上关系,这种机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的,因此吵吵嚷嚷之下,一群商人很快达成了简单的协议,不光要立碑,还要修建百丈长的石堤和祭坛,将这几个泥坑保护起来,供咸阳民众祭奠膜拜,传播出去之后也让天下人看看,太乙神雷不光在宛城出现过,在咸阳也出现了,而且一连七击,劈死了无数邪祟和恶鬼,咸阳城从此受仙家庇佑,必然家宅平安。

    而陈旭此时却优哉游哉的回到了科学院,正对比孙叔炅记录的试验效果,对比后把威力不足的几种火药都剔除了,只剩下三种火药的制作配方,一种是用鸡蛋清作为凝固剂,一种是油脂做凝固剂,还有一种是用桐油做凝固剂。

    根据刚才试验的效果,用鸡蛋清的似乎效果要好上一些,但短暂的思考之后,陈旭便把鸡蛋清排除了。

    效果的确好那么一点点,而且鸡蛋似乎也比桐油要便宜那么一点点,但鸡蛋不耐储存和运输,而且作为一种高蛋白的食物,普通农户家吃都不够,如果一旦拿来做火药,而且被皇帝知道之后,恐怕天下的百姓从此都没鸡蛋吃了,一道法令下去,给老百姓带来的不是好处而是灾难,养鸡恐怕也会成为农户一个很沉重的负担。

    而在这个人口粮都不够,黄鼠狼和老鼠等各种野兽多如牛毛的时代,养鸡的成功率并不高,当初在小河村,家里能够养鸡并且有鸡蛋吃的只有两三家,而且一年也吃不了几个,大部分都是被拿到镇上换钱了。

    油脂这种东西许多动物身上都有,猪油牛油羊油均可,产量比鸡蛋大的多,而且来源也更加稳定,熬制和提炼方法也简单,可以暂定作为基础配方。

    而桐油在这个时代全靠野生的油桐果压榨,产量不高,和茶油一样还无法大范围的推广,但作为一种经济作物全国大部分地区都能栽种,而且只要种活之后挂果,几乎就会成为一颗摇钱树,每年都可以摘果实换钱,这也算是一种一劳永逸的副业,比养鸡养牛养羊这种成本低多了,而且最大的好处是储存和运输方便,如果想要大规模的制造火药的话,桐油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陈旭确立了火药的配方,让两个哑奴以后全部都用桐油作为火药的凝固剂开始制作。

    硫磺这种东西自古就有,也是一种中药,自然态的硫磺一些铜铁矿和火山之中就有,安排人专门去弄每年也能弄到不是少,而眼下缺少的就是硝石,清河镇的那个山洞虽然产硝,但让人把里面的硝土扫出来之后融水熬制,加上里面还有一个小水坑,但弄了大半年也不过得到百斤而已,在宛城用掉了二三十斤,余下的最多也只能做出来一百来斤火药,想要大规模用到战场上是不可能的,只能先作为技术储备,等找到硝石矿之后才能大规模生产。

    不过有了这些制作成功的火药,倒是可以先做一把土铳看看。

    “来人,帮我把赵主管找来!”陈旭冲着火药实验室外面吩咐一声。

    “喏~”一个守在门口卫尉禁军转身离去,过了十多分钟,赵擎匆匆而来。

    “侯爷,唤我何事?”赵擎站在火药实验室门口躬身行礼。

    “赵主管进来!有一样东西我要你帮我去寻找!”陈旭回头把赵擎叫进来,然后指着一个罐子里面的白色晶体状粉末说:“你安排人帮我去寻找这种硝石,越多越好!”

    “侯爷,这不就是盐么?”赵擎看了一眼,然后用手指头沾了一些就往嘴里送。

    “呸!非是盐,苦涩难当!”一入口,赵擎便吐了出来,脸皮都开始扭曲。

    “我已经说了,这叫硝,并不是盐!”陈旭脸皮抽抽着说。

    赵擎苦着脸说:“侯爷,此物和盐几乎一模一样,要去寻找的话如何才能确定,光是用嘴品尝恐怕不能吧!”

    “自然不能光凭嘴品尝,自然界和盐相似的这种东西太多了,而且苦味的也并不都是硝,其实这种硝到处都有,马厩、猪圈、牛栏、盐碱地之中一到秋冬干燥季节,就会凝结一层白色的粉末,主要成分就是这种硝,用熬盐的方法也能得到一些,但并不纯净,你最好帮我找到一个硝石矿,我告诉你辨别的方法,就是用炭火烧,我试验给你看看!”

    陈旭用一个勺子从罐子里挖了一些走出实验室,来到办公室的火炉前面,将勺子里面的粉末倒入火炉中,噗拉一声,一股剧烈的紫色火焰从炉火中腾空而起。

    “看见没有,这种硝石倒入高温碳炉中会剧烈燃烧并且是紫色的火焰,这是一个最简单的鉴别方式,其他类似的东西一般都没有这种情形!”

    “原来如此,只要有辨别方式就行,侯爷放心,我即刻就去安排!”赵擎拱手说。

    “对了,这种硝石极易爆炸,千万别用金属器具挖掘,存储和运输必须用瓦罐和木箱捆扎牢固,不能剧烈碰撞,更不能遇火,我听闻在汉中和巴郡蜀郡黔中等地都有此物产出,你慢慢安排人去打听,当地的一些炼丹的方士可能知晓,主要是寻找一些低温的山洞,这些就是我在清河镇的储存清河佳酿的山洞之中找到的,此事不算急,开春之后在慢慢寻找也行,但必须找到!”陈旭叮嘱说。

    “侯爷放心,只要我大秦有,一定找得到!”赵擎拱手说。

    “嗯,对了,还有硫磺和桐油也大量需要,都要安排人准备!”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侯爷,陛下召您入宫!”就在赵擎前脚离开,一个宫人手持谕令急匆匆而来。

    陈旭猜到可能是自己方才在城外试验炸弹引起的,此事必须向秦始皇解释一下,不然引起皇帝的恐慌和猜忌就不好了,于是他收拾一下之后乘车跟着宫人去皇宫。

    自从上次赐婚失败,被清河侯用装病大法拒绝之后,秦始皇郁闷之下一口气砍了敖平三族,然后这段时间也没有召陈旭入宫,而陈旭大病初愈,也连续半个月没去上朝,因此这段时间陈旭就像突然从咸阳消失了一样,弄的一些王侯公卿以为陈旭已经失宠,暗中也有人开始暗自猜测,逐渐有些流言蜚语出现。

    不过今日陈旭连续在城外放了七颗太乙神雷,一下把整个咸阳城都炸醒。

    清河侯还是那个神秘的清河侯,仙家弟子的身份再次刺激了所有人的心脏,只要他还在咸阳,任何人都无法去怀疑他的特殊地位。

    因此陈旭再次被皇帝宣召入宫的消息很快就传播出去,无论对他执以何种心思和看法的人,都无法忽略他的存在,原来皇帝并未有忘记这个仙家弟子。



    “陈旭……老夫一定要弄死你!”

    赵高在府中如同一头失去理智的野狼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摸着自己缺了一半的耳朵和脸上的伤疤,嘴巴里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老爷,四郎从宫中回来了!”一个家仆在门外报信。

    “柘儿,嗯,让他来我书房!”赵高停下来吩咐。

    “是!”仆人离去不久,穿着一身内侍官服的赵柘推门进来,恭恭敬敬的行礼说:“拜见父亲大人!”

    赵高看着如今稳重多了的儿子,心中的怨恨和烦闷顿时消去不少,摆摆手说:“免礼,今日怎么会突然回府?”

    “爹,方才我在宫中看到了陈旭,皇帝似乎很高兴,召集了几位公子和公主一起打麻将,寝宫之中欢声笑语非常热闹……”赵柘说到这里,脸色也变得非常扭曲,“爹,陈旭如此得陛下恩宠,孩儿之仇恐无法报也!”

    赵高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无比,咬牙切齿的说:“因为敖平和商涂之事,你爹我也差点儿被卷进去,因此眼下不易大动干戈,你如今已经是宫内宦者令,没事不要随便出来,仔细服侍皇帝和后宫嫔妃,切莫误了事,小心谨慎暗中培植势力,你放心,陈旭……我必然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爹,您可不要冲动,我听说陈旭有仙术,会太乙神雷,今日在城外炸出来好大几个坑……”赵柘略有些惊恐的说。

    “屁的太乙神雷,我已经让人打听过了,就是他在科学院偷偷制作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一个破瓦罐而已,需要用火点燃才能爆炸,可恨那些白痴还在城外筑坛立碑祭拜太乙仙尊,说不定当初宛城那道所谓的太乙神雷也是他弄出来蒙蔽皇帝的障眼法,只要让我找到证据,一定将他仙家弟子的身份戳破!你放心,爹一定会帮你报仇雪恨,你赶紧回宫去吧”赵高来回走了几步停下来说。

    “好,孩儿即刻回宫去!”赵柘脸色好了许多。

    “嗯,对了,让人仔细盯着陈旭,只要他入宫,务必打探清楚他的行踪,等我找到证据,再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给他服食一些迷魂之物,将他诱入一位皇妃的寝宫之中行淫乱之事,嘿嘿,到那时,所谓的仙家弟子的身份被戳破,必然要被皇帝镬烹抽筋,车裂弃市夷三族!”说到最后,赵高脸上露出极其狰狞的笑容。

    “爹放心,孩儿在宫中一直小心谨慎,如今已经笼络了十数个宦官,几年之后整个后宫的宦者必然都为我掌控……”

    “笃笃笃……”就在赵柘说话之时,房门被急促的敲响。

    “什么事?”赵高有些恼怒的低喝。

    “老爷,赵坡回来了,说有要事禀报!”门外传来仆人的声音。

    “柘儿,你先去吧,一切小心谨慎,不要让人起了疑心!”赵高眉头一皱挥手。

    “是,孩儿告退!”赵柘行礼之后退出房间。

    “进来!”赵高坐到暖炕上。

    一个身材高壮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看起来狼狈不堪的武士大步走进来,噗通一声单膝跪在赵高面前说:“老爷,属下这次行动失败,商涂被一群蒙面匪徒劫走!”

    “什么?”赵高惊怒而起,抓起案桌上一个茶杯狠狠砸在武士头上咆哮,“你们是猪吗,五十多个高手竟然连商涂都杀不死!”

    武士吓得一下伏在地上说:“老爷,本来我等尾随到汉中和巴郡交界处的一道峡谷之中,趁押送的兵卒休息之时动手,却不妨突然杀出二十多个黑衣蒙面的武士,为首之人剑术高超,交手瞬间便杀死杀伤我们十多个,混战中虽然双方互有死伤,但对方的首领的确太厉害,属下拼尽全力才杀出重围逃出来,然后在大山之中躲了数日方才敢返回查看情况,被杀死的兵卒和双方的死者都已经被野兽分食,商涂一家人已经不知去向,应该是被那群蒙面匪徒带走了!”

    “无用之辈!”赵高狠狠的一脚将武士踹翻在地,面孔扭曲狰狞的大声怒吼,“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属下不知,因为都穿着黑衣蒙着黑巾,加上又是黄昏时分,一个都没有看清楚,但为首之人身法超绝剑术高超,和上次在咸阳刺杀老爷的人非常相似!”武士面色惊恐的说。

    “陈旭……”赵高瞬间双眼血红,狠狠的一脚将一把椅子踢翻。

    “老爷息怒,虽然那商涂被人救走,但决计也难逃活命,属下亲眼看见他身中五支弩箭,其中属下亲手射出的一支弩箭正中其心口!”武士战战兢兢的说。

    “废物,老夫是怎么对你说的,一定要亲手斩下他的首级,传言那陈旭又起死回生之术,你就敢保证商涂必死,滚,滚~~”赵高一脚将武士踹翻在地,披头散发的指着房门大声咆哮。

    “属下告退!”武士连滚带爬的逃出房间。

    “哐当~”房间里,赵高又愤怒的将炕上的案桌掀翻在地,一声怒吼传出来:“陈旭,老夫与你势不两立,你不死,老夫寝食难安!”

    ……

    皇宫,秦始皇日常休息的宫殿之中,几个火炉中炭火熊熊,释放的热量将房间烘烤的温暖无比。

    大殿中央摆放着一张麻将桌,公子扶苏,公子高,秦始皇和华玉公主正在打麻将,陈旭站在华玉公主的身后指点,旁边还有几个公子和公主在围观。

    麻将对于皇宫里面的人来说已经不是陌生游戏,自从上次让扶苏拿了一副献给郑妃,陈旭又入宫指点过两次之后,打麻将已经成为了后宫嫔妃的主要爱好和娱乐活动,因为有了这种轻松有趣的娱乐,加上秦始皇现在把一群炼丹的术士也都赶出了皇宫,因此回宫之后有时候也会去后宫转转,与自己喜欢的嫔妃打打麻将消遣娱乐,因此最近后宫的气氛和谐多了,被冷落了许久的嫔妃寝宫之中也多了一些欢声笑语,连带着秦始皇在后宫过夜的机会也多了不少,因此嫔妃们更加热切的希望学会打麻将,好增加和皇帝接触的机会,因此后宫的嫔妃们也对于发明麻将的清河侯多了许多感激之情,虽然不便明说,但每次陈旭进宫,都会得到特殊的照顾和尊重,每个嫔妃看见他都会行礼,有时候还会赏赐一些小东西,虽然和皇帝赏赐的没办法比,但也是一份心意,毕竟秦始皇的后宫太庞大,除开胭脂水粉和衣物之外,珍珠玉石这些奢侈的东西嫔妃们并不多。

    而胡宽这次前来咸阳,带了近百副陶瓷麻将,其中皇宫就送了三十副,而这个数量并不够,一些嫔妃和公子公主便自己花钱请咸阳的玉匠木匠雕刻了各种材质的麻将平日消遣。

    加上寒冬腊月也无处玩耍,打麻将就成了最好的娱乐方式。

    “一筒!”坐在上首的公子高打出一张牌,华玉公主侧头用一双美目看着陈旭,脸颊微红的问:“清河侯,我该打那张牌?”

    陈旭摸着鼻子,脸皮微微的跳了一下,脸上带着微笑轻声说:“公主,您要先摸牌!”

    “哦哦!”华玉公主醒悟过来伸手去摸牌,却被陈旭一下将小手按住,“公主,您应该从这边摸牌,那边是海底捞,杠牌之后才能摸!”

    “谢谢清河侯提醒!”华玉宫主脸颊艳若桃李,直接羞红到脖颈,慌乱的摸了一张牌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办,转头又看着陈旭,大眼睛带着几分羞怯。

    唉!陈旭无奈的在心底叹口气,弯下腰指点:“这张牌摆在这里,把三筒打出去,您看见没有,这几张牌凑成同样的花色,如果再来一张就要听牌了……”

    陈旭与她身体此时相隔不过几寸的距离,散发着让她有些迷醉的气息,这是一种让她喜欢的味道,和皇宫之中充斥的脂粉味道不一样,带着一股自然的泥土和烟火味道,非常好闻。

    华玉公主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跳的特别快,浑身的血液都在快速流动,不光脸红心跳,手心也开始冒汗,身体如同火焰一般似乎在燃烧。

    “三筒,碰!”坐在对面的秦始皇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最漂亮的女儿,又看了一眼正在专心指导的陈旭,脸皮微微跳了一下摆出两张三筒,然后打出一张牌。

    噼里啪啦之间,桌上的四个人不断的摸牌打牌,不时响起碰和杠的声音,而华玉公主不时的转头怯怯的看着站在身边的陈旭,脸颊羞红的不断询问,但双眼中却有越来越多的温柔和迷乱。

    陈旭也是心头有无数头二哈在狂蹦乱跳的撕沙发撕床垫拆房间,面对一个故意装傻的公主,他除开无可奈何的装作平静之外,只能苦笑着不断指点。

    而两人这种暧昧尴尬的样子,一圈人自然都看在眼里,几个小公主都一边看牌一边捂着嘴嬉笑着切切私语,几双眼睛时不时的瞅一眼陈旭。

    而几位公子偶尔也看一下两人的这种不正常的样子,不过大部分都脸色轻松的看牌不说话。

    皇宫这种和谐的气氛几乎从来没有过,以前秦始皇从来不和自己的儿女这样休闲娱乐,平日偶尔召唤过来,也只是问问各自的学习和生活,虽然秦始皇崇尚法家治国,但对于儿子女儿的品德还是要求比较高,家教甚严,各自也请的有当世的名家大贤在传授学习知识,而在这位一统华夏的老爹的气势压迫下,这些公子公主平日也都小心翼翼,过的并不算自由,和父亲一起这样轻松娱乐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但这一切都是因为陈旭的到来,皇宫里面才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而且他们也听说了,朝堂之上也因为清河侯连续发生了好多事情,前些日匠作少府令敖平一家被父皇夷三族就是因为破坏清河侯的工地才被施以极刑,这既让他们惊恐,又让他们对陈旭充满了敬畏。

    “五妹,看来你要多多去清河侯府上跟随清河侯学习麻将,不然下次清河侯没在,你就玩不成了!”扶苏一边打牌一边笑着说。

    “兄长说的是,清河侯打麻将神乎其技,我等只能甘拜下风!”公子高也面带笑容附和着说。

    “两位兄长说的是,小妹也希望能够得到清河侯的指点,可是就怕清河侯平日忙碌没时间呢!”华玉公主脸颊羞红的轻声说。

    “公主想学,臣自然会倾囊相授,再忙都能抽出时间!”陈旭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回答。

    “真的?那诗嫚过几日就去府上拜访,希望清河侯不要拒绝!”华玉公主一点儿都不矜持的转头看着陈旭,双眼中露出企盼的光芒。

    “公主驾临,寒舍自然蓬荜生辉!”

    “蓬荜生辉,好词,清河侯府可不是寒舍,诗嫚去过一次,可是喜欢之至!”华玉公主脸颊滚烫的说。

    “嘻嘻~”旁边看牌的几个公主都忍不住捂着嘴嗤嗤笑起来,一起打趣说,“五姐姐,清河侯府那么好,你去了就不回来了呗,那样我们也好有机会去清河侯的寒舍去看看,顺便找你玩耍!”

    陈旭:……



    “昆儿过来帮朕打几圈!”一牌打完之后,秦始皇站了起来,旁边一个十五六岁与陈旭年纪差不多的公子施礼之后兴奋的坐下来。

    “清河侯,陪朕出去走走!”秦始皇邀请陈旭。

    “是,陛下!”陈旭松了一口气,随着秦始皇走出寝殿,门外还未化的积雪寒气突然迎面扑来,精神下清醒了许多。

    君臣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院子里面,看着几颗种植的苍松翠柏和上面的白色积雪,秦始皇微笑着说:“清河侯来咸阳短短两个月,便已经为朕完成了新式马卒装备的设计,又用约法三章让朕一钱不费就平白得到一万套马卒装备,只要等开春之后,估计月余就能收复河南之地,这份大礼让朕感激不尽!”

    “陛下何须感激,臣只不过做了力所能及之事,即便是没有这些装备,陛下扫平河南之地也是易如反掌之事。”陈旭笑着说。

    “非是清河侯说的这么轻松,不然朕也就不会一拖再拖,大秦虽然已经扫平六合,但内忧外患一直让朕忧心忡忡,蒙恬将军率领三十万大军镇守西北,除开抵御匈胡之外,其实还有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监视百万六国降卒,不让他们留在中原之地祸乱生事,朕想听听你的意见,扫平河南之后,这百万降卒朕该如何处置,留不得又杀不得,就像清河侯在朝堂所说,这些人平白消耗粮食,对我大秦百姓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负担,满朝文武大臣都知道,但却都不能替朕想到一个好方法,还请教朕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陈旭郁闷的差点儿哭了,如果他有胡须的话,估计瞬间能够撸光。

    百万降奴可以说就是秦始皇的一块心病,也是大秦眼下一个极大极沉重的负担。

    从攻入邯郸开始就陆续将降卒派往西北修筑长城,如今十多年过去,降卒越来越多,长城也差不多修完了,秦始皇因为对于征讨河南之地并无太多把握,因此只能又让蒙恬监督百万降卒修建直道,希望打通一条强大的补给线来为将来扫平匈奴做准备,但在这持续不断的高强度压迫下,六国降卒死伤惨重,积累的怨恨也越来越大,时常都有消息从西北诸郡传来,某处某处的降卒又发生了暴乱,杀死兵卒和监军,有逃散者,也有逃出长城之外加入匈奴者,许多次匈奴的小股入侵就是这些逃卒做向导,他们将亡国之恨,将自己所承受的苦难全部都算在秦国头上,用这种方法来宣泄自己的仇恨。

    虽然每次降卒暴乱很快都被镇压,逃出去的也只是很少一部分人,但这些消息却一直从未断绝过。

    因此秦始皇对六国降卒的担心也日甚一日,一旦扫平河南,这百万人几乎就成了一个累赘,但要让他将这百万人全部杀死,他做不到,全部释放更加不可能,而在河南就地屯戍,照样需要驻守大军监视。

    秦始皇并不喜欢杀降卒和降奴,他连六国的王孙贵族都没杀,除非是谋逆之罪,被他杀死的大臣屈指可数,比起后世与他并肩的汉武帝来说,他几乎称得上是一位仁君,唯一让他背上一个残暴罪名的就是修建驰道、陵寝、长城和直道消耗的大量民力,导致民生疾苦不堪,老了之后,又开始修建阿房宫,消耗的民力更甚,也就是说,秦始皇是搞建设把自己搞成的一个暴君。

    如果眼下不征讨河南,那么这百万降卒就放在蒙恬的眼皮子底下想造反也不容易,但如果能够很快平定河南,那么百万降卒就是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陈旭内心苦笑的同时脑海中也不断的寻找一个解决百万降卒的方法,好或者不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

    秦始皇也没有催促,而是脸色平静的四周欣赏雪景。

    思考了足足两分钟之后陈旭拱手说:“陛下,百万降卒数量巨大,而且都是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为农,则可为大秦耕种十万顷粮田,为卒,则可为百万大军,为奴,则可替百万民夫役卒,而且来历复杂,非是突然之间可以处置完毕,臣建议分而化之!”

    “如何分而化之?”秦始皇目露疑惑。

    “这百万降卒,从时间上来说最长的已经在西北服役十多年,其中许多早已老迈不堪,加上长期负重折磨,早已不具有任何威胁,这些人,臣建议陛下特赦之,当初诸侯征战各自为主,战争并不是他们的过错,这十多年的折磨已经然他们付出了足够的代价,陛下可以将这些老弱病残者特赦还家,甚至还可以分发粮食衣物等让其安心,这些人必然对陛下感激涕零。”

    秦始皇听完后点点头:“清河侯此言有理,百万降卒中老弱病残者数量不少,既无法做工又徒耗钱粮,释之无虞,朕准了!”

    “陛下仁义!”陈旭拍了一句马屁然后接着说,“百万降卒中,还有许多老实本分者,任劳任怨并无二心,为修建长城抵御匈奴立下功劳,这部分人也可以特赦之,有家有室者允许还家耕种,无家无室者分发钱粮工具,允许其择地耕种,以三年为观察期限,如若勤恳本分,可以许以平民身份。”

    “嗯,清河侯此言有理,这些人对我大秦并无威胁,可以释之!”秦始皇再次点头。

    “第三,在降卒中择体质强壮而又顺服者,组建一支辅兵,随同大军出征,许以利诱,杀死一个成年的匈奴男子,赏田五亩,杀死五个以上许以平民身份,杀死十个以上许以勋爵,可以为士,今后身份与我大秦将卒一视同仁!”

    秦始皇默然许久未曾说话。

    “臣以前说过,今六国之地皆为陛下之地,六国之民也皆是陛下之民,皆可善待之。陛下只有对六国之人一视同仁,才会慢慢化解六国百姓的仇恨,这百万降卒就如同一股湍急的暗流,臣以为堵不如疏,要给他一个可以看见的希望,让他们也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获取军功勋爵,让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最后真正融入大秦,成为一个荣耀的大秦子民,在这种利诱之下,他们必然奋勇杀敌,在扫平匈奴的战斗之中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只要军功兑现,就会激发他们更大的热情,将来进攻河北彻底击溃匈奴或许就是轻而易举之事。”

    “堵不如疏……”秦始皇低头沉思,最后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点头,“清河侯此言也有理,当初大禹治水,便是采用疏导之法才让洪水消退,朕虽然平定六国,但六国百姓却心有怨愤,实则就像洪水一般动荡不安,朕也曾数次在朝堂之上讨论过,但文武百官却都未曾给朕一个满意的方法,今日清河侯一言才让朕有所明悟,此策朕会甚重考虑!那剩下之人如何处置?”

    “剩下的降卒情况更加复杂,才是需要谨慎处置的核心所在,处置不好可能会有祸乱,但也可以徐徐分化之,可以就地在西北诸郡分散垦荒,也可以发卖给商贾作为工奴挖矿修路,还可以在河南之地筑城,与匈奴杂居畜牧戍边,而且有了前面的特赦和军功刺激,许多人看到希望之后也会转变敌对心思,然后同样许以各种利诱并且加强监控,慢慢数年分化下来,百万降卒自然烟消云散,而对于六国之民,同样可以采用这种措施,利诱其心,恩威病重,假以时日这些不安的因素自然慢慢平息,如若再轻徭薄赋让民众衣食安稳无忧,数年之后恐怕即便是六国贵族暗中推波助澜,也必然再无祸患也!”

    陈旭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最后对着秦始皇拱手行礼:“陛下,一切都在于一个疏字,如若大禹治水,因地制宜因势利导,疏通河道才能够让水势畅通平复,又譬如医士治病,因情施策因病施治,只有疏通经脉才能气血顺畅让病情缓解,老子有云:治大国,若烹小鲜。大秦天下就如同一条鲜鱼已在案上,士农工商为油盐酱醋,文武百官如葱姜蒜芥,以法为炉,以仁德礼义为鼎,而陛下就是厨工,执法度而调五味,因此这条鲜鱼做出来好不好吃全在陛下掌控之中。旭之所以愿意来辅佐陛下,皆是感激陛下之莫大功劳,平六国止战乱,天下百姓再无受年复一年征战之苦,使得耕有其田,居有其屋,士农工商各有其所,言功盖三皇五帝绝不为过,但九州轶志有云:天下可马上得之,不可马上治之也,治理天下不是临阵杀敌,治理百姓也不是可以通过军令就能强迫,只能如同烹制鲜鱼一般,掌控火候,调和五味,最终方得一美味也!”

    “治大国,若烹小鲜……以法为炉,以仁德礼义为鼎……九州轶志……”

    陈旭这番话说出来,秦始皇再也无法保持自己的平静,特别是陈旭搬出来太乙仙尊传授的天书之后,他眼睛望着面前积雪皑皑的青松翠柏,嘴里反复念叨着陈旭方才说出的一些话,许久之后脸色才慢慢恢复,然后微笑着换了话题,“朕一直听说清河侯喜爱在府中烹制一些美食,最近可有新作好吃的美味!”

    陈旭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拱手笑着回答:“臣刚刚大病初愈,口味寡淡无味,也想做一些好吃的美味,可惜眼下寒冬时节,连鱼虾都弄不到,今日我还吩咐管家帮我去买一条狗,准备晚上吃狗肉火锅……”

    “唔,狗肉火锅的确美味,昨日朕才吃过,鲜香无比,吃起来令人胃口大开,而且在这寒冬吃起来浑身发热,最近这月余朕感觉身体健康多了!”秦始皇笑着点头说。

    “狗肉乃是温补之物,陛下切记不可多食,吃火锅可以搭配一些鲜藕芦菔和菘菜等时蔬调和一下。”陈旭提醒说。

    “徐福和御厨也都提醒过,朕一定注意,既然清河侯府上缺食材,明日朕让御膳房给清河侯送去一些!”

    “多谢陛下!”陈旭大喜,御膳房的食材可比大街上卖的东西要好多了,估计山珍海味都不缺。

    “呵呵,勿用谢朕,御膳房的御厨制作菜肴不如清河侯做的美味,朕也是希望能够多吃到一些清河侯制作的菜肴而已!”秦始皇摆摆手。

    “陛下放心,等臣做出来之后一定让府上的厨工去御厨传授制作方法!”

    “大善!”秦始皇脸上笑容绽开。

    而就在陈旭和皇帝站在园中交谈之时,一个身穿宦官服饰的青年远远出现在宫墙的大门之后,看着陈旭侃侃而谈的样子,苍白的脸颊略微有些狰狞和扭曲,双眼阴毒无比,偷偷的观看半晌之后,对着站在门口的两个宦者低声吩咐几句之后匆匆离去。



    ……

    因为黑火药彻底研制成功,陈旭对于制作瓦罐手雷已经没有了什么兴趣。

    这种土制手雷在眼下大秦这种原始的冲阵战中用处并不大,而且瓦罐易碎,也丢不远,手雷这种东西主要是用来突击敌方固守的阵地才有用,但对于匈奴这种骑在马上来去如风的原始部落来说,还不如用弓箭来的爽快,在战场上乱丢手雷吓坏自己战马的可能性比较大,就算没吓到,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

    何况眼下大秦有了新式装备,在战场之上可以玩命的追逐砍杀,匈奴马快的这种优势被迅速拉低了差距。

    因此眼下陈旭最想的自然是制做出来真正的火枪和火炮,不过眼下火药严重不足,火炮就算了,几十百八斤的火药几炮就没了,于是他自然先把注意打到了土铳上。

    花了大半天时间,陈旭躲在科学院自己专属的巨大实验室中,根据自己小时候见过的土铳样式,然后参照一些记忆中网络图片以及电视电影中的情节,画出来一把步枪样式的土铳。

    为了加大射击距离,枪管自然要设计的很长,这样才能在并不密闭的枪膛之中产生足够大的动能推动弹丸飞的够远,因此陈旭设计的枪管足有一米二,加上枪托等部件,整把火铳的长度超过一米五。

    后世的土铳都是鸭嘴式击锤击发方式,引火也是专用的火泡,俗称底火。

    火泡估计许多零零后的朋友没见过,但在八九十年代还属于儿童的玩具,就是两层纸叠压在一起,中间就像塑料气泡包装袋一样,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鼓起的小泡,里面装着定量的易燃火药,撕下一个火泡放在土铳的引火位置,然后扣下扳机的瞬间,击锤重重的撞在火泡上,火泡中的火药就会燃烧,火星通过引火孔溅入枪膛之中引燃火药,弹丸就会被发射出去。

    火泡的火药要求易燃易爆的属性非常敏锐,类似于火柴药头,轻微摩擦就能点燃,稳定性比火药差很多,用加大剂量的硝石和硫磺等物混合估计也能成功,因为即便是两块铁块速撞击都能产生火星,只要瞬时温度足够高就能点燃,因此这些都不是陈旭马上要考虑的,眼下要考虑的是要先验证出土铳的威力。

    而且即便是弄不出来火泡,用燧石激发方式也基本可以替代,明朝后期全球开始盛行,西方首先发明,明朝中国也开始出现,因此明朝也有不输于西方文明的强大火力,但然并卵,清军因为在和明军的战斗中吃够了火器的苦头,入关之后强制废弃火枪火炮的研发,决定用他们最擅长的弓马技术,民间更是连火药都不能制造生产,于是整个大清朝两百多年下来,西方火器发展日新月异,各种坚船利炮甚至机枪都开始出现,全世界的大国唯独我们的大清还在骑马射箭,而八里桥一战,更是世界战争史上的一个恐怖绝伦的笑话,清军三万人进攻八千英法联军,以伤亡过半的英勇代价干掉了对手五个人……五个人……五个人……

    因此从战场的胜负数据来看,以火药为驱动的热武器就是冷兵器的终结者,从清朝开始,燧发火枪和火炮就成为了战场的主力,冷兵器时代从此一去不复返,而八里桥一战也彻底把闭关锁国的清朝统治者打醒了,决定开始发展火器,奈何大清帝国已经腐朽到了骨头里面,空有一个帝国的架子,而没有了帝国的灵魂,在八国联军的打击下,皮囊都千疮百孔,很快连底裤都没有了。

    相对于后世的火铳,燧发方式就要简单多了,就是一块固定在鸭嘴式击锤上的燧石,激发之后燧石撞击火药巢,普通火药也能点燃。

    但眼下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激发的方式,没有弹簧什么自动激发装置都是个屁,因此眼下最主要的是先制作出来一根强度很高的弹簧。

    但要制作出来一根合格的弹簧……

    陈旭的牙又开始痛了。

    于是他把费力设计了半天的激发装置彻底抛弃,改成了火绳枪。

    火绳枪就太特么简单了,就是一根铜管或者铁管上,在尾部有一个小孔,先插进去一截引火线,然后再从枪口装入火药和弹丸,原理就和陶罐手雷差不多。

    这下简单多了,陈旭看着改完之后的图纸,其实就是一根管子加了一个木头把子而已。

    拿上几张图纸出门,唤来马夫和护卫出城。

    虽然弹簧眼下没有,但碳钢已经有了,可以让公输胜和麻杆两人精炼一炉高碳钢拉出细钢丝制作弹簧试试看,毕竟要真的应用到战场之上,火绳枪这种垃圾是不行的,遇到大风雨雪天气就和烧火棍差不多。

    几乎半个月没来工厂,如今工厂变得井井有条多了。

    自从上次出现过火灾之后,皇帝加派了两百卫尉府的禁军驻守工厂,不光是工厂里面,外面也不断有禁军骑马巡逻,工厂围墙外一百丈距离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围墙上还修建了箭塔,厂区里面还有瞭望塔,大门也进行了改建,驻守了一屯兵卒检查进出的所有人员,管事、监工、工匠、帮工等都在检查之列,没有工厂的腰牌都要被缉拿审问。

    不过陈旭不在检查的范围内,马车嘚嘚还隔大门一里远,就有巡逻的兵卒迎上来,然后有人进厂通知迎接,很快工厂的安全部主管英布骑着一匹装配了新式马鞍马镫,身着黑甲腰跨马刀,头上扎着皮质护额,一身戎装看起来英姿勃勃,顾盼之间和往日截然不同,很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

    “属下参见侯爷!”英布下马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

    “免礼,工厂最近情况如何?”陈旭坐在马车上微笑点头。

    “回侯爷,一切尚好!”英布上马之后跟在马车旁边说。

    “嗯,平日勿要大意懈怠,新式马卒装备眼下都是机密之物,切莫流落出去!”陈旭叮嘱说。

    “侯爷放心,现在武器和装备的图纸都存放在专门的密室之中,十二个时辰都有禁军守护,所有工匠和监工也都不能轻易离开工厂,绝对不会流落出去!”英布赶紧说。

    “那就好!”

    陈旭一边走,顺便详细询问了一下工厂最近的情况,等进入工厂大门之后,迎面就看到空地上修建了两堵近十米高的土石墙,两边还有近二十米高的巨大脚手架,上百位工奴和帮工在军卒的监视下正在在锯木头,脚手架上还有数十个工奴正在工匠的指挥下用粗绳吊装木头和木板,号子声和呵斥声此起彼伏,喧闹的场面看起来非常的火热。

    “侯爷来了!”胡宽抱着一叠图纸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行礼。

    “怎么样,水车模型修建有没有什么困难?”陈旭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已经有了几分水车雏形的半个巨大的木轮问。

    “主轴和活环都已经安装成功,但因为是一比一制作,因此工程量很大,要全部完成估计还得半个月时间,至于配套的传动装置,至少还需要一个月才能完成,到时候恐怕要开春了。”胡宽有些不安的说。

    “慢慢弄吧,这就是一个积累经验的过程,反正眼下精通水利建造的工匠都还没找到,何况也并不急用!”陈旭拍拍胡宽到肩膀安慰。

    “侯爷不急我却很急,宽非常迫切的想看到这架水车的力量是不是像侯爷说的那样方便省力!”胡宽摇摇头,然后略有些踌躇的接着说,“眼下在平坦宽敞之地建造都如此费时费力,到时候恐怕在河岸边制造更加困难,水车完全安装成功估计得数月时间。”

    “水车省力是肯定的,不过你这吊装方式不对,所有才会如此费时费力。”陈旭笑着说。

    “建造房屋和城墙都是这般,全靠人力抬拉,何来轻松省力之说?”胡宽疑摇头苦笑。

    “非也,你这方法太过粗苯了,而且容易失手,一旦木头掉落下来会造成人员死伤,如果动用吊塔和滑轮组就可以安全轻松许多!”陈旭笑着说。

    “吊塔和滑轮组是何物?”胡宽听见两个新名词,眼睛变得贼亮贼亮的激动的问。

    “来,我画给你看,非常简单而且实用!”陈旭随手捡起一根木棍,用脚将地上的沙土扫出来一片平整的空地,然后随手画了一个吊塔的样子。

    “看见没有,这就是吊塔,塔身可以用粗木搭建,就是脚手架的样子,顶上一根长木作为塔臂……”

    “中间部位安装一个可以左右上下转动的支点,塔臂前后两端都有绳索和铁钩,其实就和秤的原理差不多,只不过把撑杆上的提绳换成了支点而已……”

    “塔臂后端的铁钩用来悬挂重物,就仿若秤砣,挂的秤砣越重,塔臂另一端吊起的重物也就越大,帮工在地上扯动绳索可以摆动塔臂,自然就可以将重物吊到需要安放的位置,只需要有一个人站在吊塔顶上摇旗指挥就行了……

    “为了省力,还可以在塔臂上加装滑轮组,滑轮就是铁质的活环,分为动滑轮和定滑轮两种,滑轮的构造是这样的……”



    吊塔的原理很简单,而且城市里随处可见.

    吊车、建筑工地上的吊塔,而且吊塔和滑轮组几乎形影不离,是焦不离孟的一对好基友。

    眼下虽然没有钢铁吊臂,但用木头也是能够做出来简单吊塔的,至于滑轮组,眼下有了钢铁,要铸造出来并不困难,就是一套活环而已。

    定滑轮负责改变受力方向,动滑轮负责省力,一个定滑轮加一个动滑轮组合就能省一半的力,当然,这是理论上的,两个定滑轮和一个动滑轮就能省三分之二的力,一个定滑轮两个动滑轮就能省四分之三的力,当然,这些都是理论上的,但不管怎么说,用滑轮组省力是肯定,最主要的是可以用绳索改变受力的方向,工人就不用站到高高的脚手架上处于危险境地。

    眼前二十多米高的脚手架上密密麻麻站了数十个工奴,穿着破烂的衣衫正用手往上嗨哟嗨哟的吊装一根根七八米长的水车龙骨和数米长的巨大木板,而且身上连一根安全绳都没有,只要脚下一滑肯定会掉下来摔成重伤或者摔死,在这样一个医疗水平低下的年代,任何损伤带来的可能就是性命不保,何况一个工奴而已,如果陈旭不在的话,工地上的管事挽救一下的心思都不会有,直接就会丢到草棚自生自灭,死了就拉到外面一埋,绝对不会有任何人过问。

    万里长城里面埋的尸骨累累,秦始皇的陵寝更是不知道累死了多少刑徒,修驰道直道死的也无法统计,在这个野蛮而原始的时代,人命……不值钱。

    但在陈旭看来,所有的人命都值得珍惜和珍重,除非是罪大恶极之辈,这些工奴,并非有罪,而只是命不好而已。

    足足用了二十分钟,陈旭将吊塔和滑轮组详细给胡宽讲了一遍,胡宽虽然对滑轮组能够省力的原理感到一头雾水,但却没有丝毫的怀疑,因为侯爷从来都不会瞎说,侯爷说省力,那自然就是省力,于是胡宽嚷嚷着让安装工程暂停下来,然后去办公室设计图纸去了,而陈旭也头昏眼花的站起来去冶炼工坊,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来做火铳的。

    在冶炼工坊把麻杆和公输胜以及几个擅长铸造的工匠都找来,陈旭把几张图纸拿出来仔细的讲解了一遍,然后看着几个人问:“听懂没有?”

    “侯爷,铸造这根管子难度倒是不算大,只是您说的拉出细钢丝绕成弹簧,这个我等从来就未做过,不知道如何下手,这钢铁坚硬无比,非是麻线那般柔软!”作为冶炼工坊首席工程师的公输胜苦笑着说。

    “其实你说的没错,拉丝其实和纺线差不多,只不过所用的材料一个是钢铁一个是丝麻而已,先用硬度很高的钢铁铸造一个带细孔的铁砧,乘钢铁汁水还未完全凝固之时用钢钳拉出一截细头夹在铁砧的小孔之中,另一端制作一个纺车一般的卷轮,然后卷动之下就应该能够拉出钢丝,中间可能会涉及到淬火等处理过程,然后将拉好的细丝在加热状态下缠绕在一根细铁棒之上,根据需要的长度用钢钳剪断就能够得到弹簧,只不过涉及到弹簧的大小长短和强度问题,需要反复试验才能成功,眼下你们可以先用锻造法打造出一根极细的钢丝,然后绕成弹簧我先做试验,然后就是这些零件,这是扳机,这是击锤,这是安装弹簧的卡扣和固定装置……”

    火绳枪只是一个验证发射方式和威力的设备,最终目的还是打造出燧发火枪,原理并不难,难就难在制造,因为燧发火枪看似结构简单,但激发方式却是一整套联动装置,扳机、弹簧、击锤、齿轮,每一样大小必须十分严格,并且精确到毫米级别才能够达到需要的效果,而且这些都没有严格的理论支持,完全是陈旭凭空想象出来的,大秦固然也有非常严格的制造工艺和高明的工匠,但面对这种复杂的机械,一圈工匠虽然一个个都听的看似严肃认真,但其实内心的混乱和陈旭当初穿越之后清醒过来后的状态是一样一样的,没有不懵逼,只有更懵逼。

    中国历史上从宋朝开始使用火器开始,一直发展到明朝出现燧发火枪,期间经历了好几百年,而且火药和钢铁的应用已经非常普及,加上和西方文明的不断接触,这才有人慢慢改良制造出威力更大的燧发火枪,而眼下的大秦,可以说连火药都没见过,钢铁出现也是最近一两个月的时间,热锻造技术也刚刚才学会,你和他们讨论这种复杂的机械构造,实际上有一种自己找虐的感觉。

    在炼铁工坊和铁匠铺呆了足足两个小时之后,陈旭脸皮抽抽着黑着脸出来,然后也懒得继续视察工地了,坐上马车直接回府。

    两千多年的时空产生的文明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光是一根弹簧的制作和构造,陈旭就足足讲了半个小时,而且几个工匠还是满头雾水,至于扳机、击锤、齿轮、火门以及枪管等,陈旭只能强制他们严格按照自己设计的图纸来打造,至于打造出来之后的效果,只能祈求师尊太乙老头儿和各路神仙菩萨保佑了。

    万事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开头难,中艰难,结尾也难。

    难!难!难!

    这就是陈旭眼下最深刻的体会,这和学历知识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只和这个时代的文明发展水平密切相关,这把火枪相对于大秦的工匠来说,就好像后世的地球科学家拿到了星际之门的构造说明,可能会有那么点儿头绪,但在很长时间内绝对是懵逼的,因此如果陈旭现在说出激光枪和电磁炮构造原理,对于大秦的工匠来说,绝对就属于后世的科学家拿到二向箔级别的武器制造说明,会懵逼到死。

    因此陈旭回城之后决定暂时把火枪的事情先放下来,免得枪还没做出来,自己已经熬不住自杀了,毕竟刚刚发明了钢铁和马镫马鞍,这足以让大秦的科技领先整个地球文明数百年,即便是没有火器,大秦几乎也能横扫整个地球,这是先进文明的压制,如果能够装备十万新式马卒,什么安息帝国、什么罗马帝国、什么迦太基、马其顿帝国,都是渣渣,可以一路碾压过去。

    但不管怎么说,东西方文明一旦碰撞,结果必然是文明的融合和传播,马鞍马镫很快就会被欧亚其他文明学到,因为结构实在是太简单了,十年二十年后大秦这种优势必然无法保留。

    因此火器这种更高一级的技术储备就是必须的,要让大秦称霸地球,就像后世的老美一样,要足够储备至少五十年的技术优势,以技术形成绝对的压制,后世中国费尽力气制造的第一首航母,从理论上来说,就和美国的独立号航母差不多,而独立号是二战结束之后建造的,比中国的首艘航母整整早了半个世纪还多,这就是技术的差距。

    而后世中国开始研究月球的时候,美国人已经开始研究火星了,而且水手号探测器早已飞出太阳系去真正的遨游宇宙去了。

    这就是差距,所谓一步快步步快,中国从大清开始落后,然后一直落后,领先了地球两千年的古老文明,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忍辱负重的去追逐西方文明的步伐,半个世纪的发展之后,各种弯道超车的说法甚嚣尘上,各种成果令人沾沾自喜,但只有明白的人才看的明白,几十年的追赶,中国和美国的差距并没有缩小太多,因为当中国拥有第一艘常规动力航母的时候,美国整整拥有十一艘世界上最先进的核动力航母,如果中国要制造出十一艘同样的核动力航母,抛开技术不说,起码需要三十年的时间,而三十年后的美国,估计已经研究出可以飞抵火星的宇宙飞船了,也就是说,美国的科技和地球其他国家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时代,就好比陈旭和眼下的大秦一样。

    但中国后世的历史陈旭不想让他重演,他决定借助秦始皇这个千古一帝的威风,借助大秦的武力将地球文明彻底东方化,美国这种自由而民主的地球败类,必须被一脚踩死在不允许出现,而且……也绝对不允许中国人考英语四六级,什么托福雅思更是不可能,地球人必须说汉语,只有汉语是最优美最正宗的人类语言,而且外国人必须考级合格之后才能当官,考试内容第一题就是说绕口令,扁担宽板凳长……

    “侯爷侯爷~~”

    就在陈旭坐在马车上一路颠簸摇晃着回府,脑袋里面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蹭蹭乱冒的时候,一个急促的声音将他惊醒过来。

    “何事?”陈旭掀开布帘,就看见府上一个护卫正急匆匆的骑马迎上来。

    “侯爷,华玉公主来了,还带了好多食材,陈管事让您赶紧回府!”侍卫满头大汗的说。

    陈旭脸皮忍不住抽抽了几下,吩咐车夫加快速度。



    前天秦始皇才安排人送来几大车山珍海味,干海参数十斤,风干的野鹿、野鸡、大雁、天鹅、野兔林林总总两大车,其中还有一车更恐怖,熏干的老虎腿、驼峰、象拔、犀牛舌、熊掌等,全部都是猛兽军团的零部件。

    这些东西赏赐下来后陈旭苦恼不已,海参和野兔野鸡这些野味还好说,终究还是吃过,即便是没吃过在后世也不算什么太名贵的食材,但老虎腿、象拔、熊掌这些东西根本就不会做好吧,更别说还有犀牛舌这种从未听说过的玩意儿,当时拿着那条风干的大舌头,陈旭差点儿就哭了。

    这些可都是名贵的国家保护动物,怎么能够吃呢。

    不过等他稍微问了一下之后,就把这种保护动物的念头打消了。

    老虎在荒山野岭中到处都是,大象虽然中原已经没有了,但岭南地区还多得是,熊这种猛兽和老虎野狼差不多,只要一进大山,白天黑夜都能听见他们的怒吼,至于犀牛,嗯,陈旭本来以为中国是没有的,但答案却让他楞了半天,犀牛这种巨型的野兽和大象一样,眼下并不算少,甚至比大象的分布范围大多了,秦岭山区和淮河以南的大片区域都有犀牛存在,因为犀牛角和象牙是贵族公卿最喜欢的东西,因此这两种野兽也被捕杀的很厉害,但因为这两种野兽的确太猛,基本上需要围剿才能获胜,因此普通猎户也不敢招惹,要弄死也并不容易,因此如果能够弄到一头犀牛,基本上就可以售卖上数万钱,对于猎户来说,绝对算是一笔巨款。

    犀牛角是名贵的装饰品,贵族公卿会抢着购买,一个犀角杯价值上万钱。

    肉脂可以食用,皮也是打造铠甲的最好材料。

    在大秦,普通的兵卒只能着最普通的杂皮甲,公士以上有勋爵者可以着牛皮甲,军官可以着犀牛或者兕牛皮甲,大将可以着铜铠,但这种铜铠也不是全甲,而是把青铜片挂在皮甲的外面。

    除开角、皮、脂之外,犀牛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舌头了,是一道非常名贵和重要的美味,只有王侯公卿和达官贵人才能够享受,不过这道美味按照大秦如今简单的制作方法来来说,绝对是暴殄天物,就是放在锅里面用盐水和一些简单的香料煮,煮熟之后切成大块嚼着吃,按照府中御厨的说法就是口感劲道。

    不过对于陈旭来说,口感在食物的色香味形中只占很小的位置,一道食物好不好吃,最主要的还是味道,而且对于他这种熟知后世八大菜系……名称的人来说,用盐水煮这种原始粗鲁的方法绝对对不起死去的犀牛大哥,因此陈旭决定将这条巨大的舌头制作成为卤味。

    大口条冷水泡发,洗干净,切成三寸见方用盐腌制半个时辰,葱姜蒜芥、花椒香叶八角茴香草果等香料放在锅中煮出香味,然后把清河茶油烧热,加入黄豆酱炒香之后将煮好的水倒进去,放入一点儿糖稀调味,然后加盐煮开之后把切好的口条块放进去小火焖煮,直到能够闻到浓香之后起锅,这个时间大概是两个时辰,而一锅卤水只煮一根口条明显有些浪费,因此陈旭还卤了一大块猪皮、十多只鸡脚和鸡翅膀,最后起锅的时候还放进去了几个鸡蛋几块豆干卤了十分钟。

    当时做这道菜的时候,整个清河侯府都飘荡着一股令所有人都无法释怀的浓香,厨房外面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无论是仆从还是护卫还是侍女帮工,全都眼巴巴的直勾勾的盯着厨房里面那口热气腾腾的大陶罐,但并非只是侯府的人被诱惑的馋涎欲滴,就连清河侯府所在的这条街上,在数百米开外的街口都能闻到淡淡的香味,惹的无数人跑到清河侯府外面引颈张望,眼神穿过侯府的大门不断吞口水。

    住在隔壁的一家是内史齐宕,虽然两家还隔着五六十米远,但在家看书的齐内史硬是用坚强的意志抵抗了半个时辰后放下了矜持,咽着口水厚着脸皮上清河侯府拜访,之后当他吃过卤好的口条,鸡爪,猪皮之后,拉着陈旭的手摇晃了半天,最后是捧着一个卤蛋和一块豆腐干哭着回去的,本来他还想吃,但陈旭不让,因为继续让他吃下去,这半天的功夫就白费了,因为陈旭也听说了,齐内史好美食在整个咸阳都很有名。

    卤好的口条切成薄片,连同切成半透明细丝的猪皮,还有鸡爪鸡翅卤蛋豆干,每样都弄了一些让御厨送去皇宫之中,当然,同时带去的还有卤水的配置方法和卤菜的做法。

    半个时辰之后御厨喜滋滋的回来,说皇帝把他狠狠的夸奖了一番,还赏了他一个玉碗,皇帝很高兴的一个人把鸡爪子和鸡翅膀都啃完了,连呼美味……

    陈旭当时双眼望天观看天象很久,他在寻找一颗星,是否有一颗帝星即将蜕变成吃货星。

    卤菜的历史很久,秦汉时期起源于蜀地。

    因为蜀人口味重,喜欢辛香麻辣,因此就在用盐水煮菜的时候放入一些花椒、姜、芥等辛辣的调味香料,无论煮鱼还是煮蛋、煮肉都这样,于是慢慢就形成了特有的川卤,蜀郡郡城就是成都,地域平坦富庶,加上远离中原几无战事,因此老百姓生活安宁闲适,因此在生活中慢慢将卤味发展的更加丰富多彩,只要是能吃的都可以拿来卤一下,因此各种动物的宰杀后的边角料,别地人懒得吃懒得弄的心肝脾肺肾,鸡爪鸡翅兔头,都被他们慢慢做成了美食,而到了唐宋时期,卤菜已经成为了风靡整个华夏的一种美味,而且慢慢还在卤料之中增加了一些中药成分,卤味也变的更加丰富多彩,特别是明朝辣椒传入中国之后,四川人再次将卤味拔高一个层次,熏卤、蒸卤、汤卤、盐卤等技法传承也越来越多,形成许多著名的传世卤方,刘鸭子、廖排骨、双流兔头、宜宾猪蹄、张飞牛肉等,都成为了蜀中的著名地方特色美味。

    陈旭大学四年就是在成都度过,不光喜欢成都的闲适,也喜欢成都的各种美味小吃,平日三五人聚在路边吃点儿烧烤和卤味,喝点啤酒,看看锦江的夜景,也算是生活最为惬意的时光。

    而卤味也因为制作简单,味道香浓,成为了陈旭处理这些还未吃过的猛兽零部件的最好方法。

    按照四川人的习惯就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土里钻的,世间万物皆可以卤,不能卤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川厨,至于卤的好不好吃,那就看不同的人的本事。

    陈旭于是就用这样一个万物皆可卤,好吃随便的半吊子卤艺征服了秦始皇的胃,同时也征服了整个清河侯府的胃,更征服了咸阳满朝文武公卿的胃,因此做完卤犀牛舌的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十多个文武大臣把他围在朝议大殿之外询问卤菜的做法,于是陈旭很高兴的告诉他们,再过半个月,等咸阳的清河酒店开业的时候,请所有喜欢美味的同僚去品尝数不清的美味食物,一下子就让感兴趣的人全都兴奋不已,纷纷点头答应到时候一定前去捧场品尝。

    但让陈旭郁闷的是,皇帝送过来的几大车食材眼下才吃了几样而已,老虎腿、象拔、熊掌、驼峰都还没开始弄,竟然华玉公主又送来许多食材,这到底是几个意思,老子是大秦皇家科学院的院长,是清河侯,是要做大事辅助皇帝统一地球的仙家弟子,怎么能够一天到晚做这种厨子的事情呢。

    自己吃可以,但每天要费尽脑子研究给别人做吃的,这种生活就太郁闷了。

    而且华玉公主所来,陈旭自然也知道她的心思。

    上次皇帝赐婚虽然被自己装病推辞,皇帝事后也再未提起过这件事,但这五公主似乎真的就喜欢上了自己,上次打麻将说要来玩,没想到过了这几天竟然就真的来了,那种羞怯中带着期盼,聪慧中装着呆傻的样子,让陈旭又无法严词拒绝,特别是当着皇帝的面,俗话说事不过三,而对于皇帝来说,不给面子这种事最多只能干一次。

    马车辘辘一路颠簸,十几分钟后出现在清河侯府,进门就看到院子中间停着三辆马车,四周站着数十位卫尉府禁军和宫人内侍,其中一辆马车上还用黑布遮得严严实实,另外一辆是华玉公主的座驾,还有一辆车上堆放着许多食材,最显眼的是一筐新鲜的鸡爪子和鸡翅膀。

    此时华玉公主已经下车,正提着裙摆不停的张望侯府的大门,秀美娇嫩的脸颊上显得有些焦急。

    “快快,侯爷回府了!”随着门口几声呼喊,恭恭敬敬站在旁边的一群侯府的管家管事奴仆全都动了起来,有的准备迎接,有的去准备洗漱的热水和衣物。

    看见陈旭的马车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嘚嘚进府,华玉公主等得焦急的脸上才绽出惊喜的笑容,提着裙摆往前走了几步,又赶紧停下来整理自己的装束,神情忐忑的看着陈旭的马车驶过来。



    “聿~~”马夫一拉马缰,四匹骏马几乎同时止步.

    车帘掀开,陈旭也一边整理着衣服从上面下来,看着等候的华玉公主,赶紧拱手行礼:“陈旭拜见五公主!”

    华玉公主赶紧侧身,脸颊带着羞红的喜色福身行礼:“诗嫚见过清河侯!”

    两人见礼完毕,陈旭才瞪着眼睛对侯府的管家说:“公主来府上,怎么不迎入客厅歇息!”

    “清河侯勿要怪罪他们,诗嫚不请自来,却不知清河侯去了工厂,因此在园中等待,不然失礼!”

    “呵呵,公主无需这样多礼,你我又不是朝堂之上的那些老头子,来府上就自由随便一些,请先去客厅歇息取暖,等我洗漱完毕之后安排人来陪公主打麻将!”陈旭笑着说。

    华玉公主脸颊红红的轻声说:“清河侯不急,诗嫚吃过清河侯制作的美味香卤,一直念念不忘,虽然宫中的御膳房也平日也做一些卤菜,但却总感觉味道差许多,而且……而且宫中人数太多,诗嫚得到的极少,因此今日特地带了一些食材过来,想让清河侯府上的厨工帮忙做一些给诗嫚解解馋!”

    陈旭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小公主。

    十五岁的年纪,正是爱吃爱玩的时候,长的这么漂亮,应该划为吃货行列,至于不漂亮还爱吃的,外号叫恐龙。

    对于五公主的请求,陈旭自然是不会拒绝,大手一挥安排下去,顿时一群家仆就围上来,将马车上的几筐食材都搬去了厨房。

    最后陈旭看着被黑布遮着的那辆马车,略有些好奇的问:“公主,这车上又是什么?为何要遮盖起来!”

    “这里面是两头白罴,几个月前山里的猎户献来的皇宫的……”

    罴就是人熊,其实也就是棕熊,因为体型比黑熊大,而且毛色黄白混杂,因此有个别名叫罴,而且在地球上分布异常广泛,越冷的地方越多,而凡是熊科的动物,都可以划到猛兽范围,相传黄帝手下的大军之中,就有以罴为图腾的猛兽军团。

    因此听说里面是两头熊,陈旭也没在意,安排家仆将上面的黑布扯下来。

    “哗啦~”

    随着遮盖的黑布扯落,露出里面一个木笼。

    “我靠!”

    看着笼子里面一大一小两头体型微胖,黑白分明,白脑袋顶俩黑眼圈的动物,陈旭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尼玛,这特么的明明是两头大熊猫!

    陈旭张嘴呆愣许之后回过头满脸古怪的看着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华玉公主,“公主,您方才说什么?”

    华玉公主躲避着陈旭的眼神,脸颊羞红的轻声说:“诗嫚听闻清河侯好美食,所以特地带来,说不定清河侯能够做出一道美味……”

    “不不,大熊猫不能吃!”华玉公主的话还没说完,陈旭便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这个时代野兽是很多的,大熊猫作为一种野兽,自然数量应该也不少,但陈旭在南阳的时候却并未见过,没想到竟然在咸阳遇上了,而且还是两头。

    此时一大一小两头大熊猫被关在笼子里面,和后世在动物园见到的略有些不同,毛发凌乱浑身都是泥土,虽然看起来同样憨态可掬,但黑布揭开的刹那,两头熊都对着陈旭咧开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发出哼哼唧唧不爽快的声音,明显还带着一丝的野性,不过这种野性在陈旭看来,卖萌的成分大于威吓,因为样子太过憨态可掬了。

    这是两头纯种的野生大熊猫。

    不过大熊猫的本性决定了这个物种不会像老虎狮子一样暴躁和凶残,因此捕获也相对比较容易,安全系数比起对付犀牛老虎来说要容易一些,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是生活在高海拔区域,而且爬山爬树也非常灵活迅速,想活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说,作为猛兽一族的熊族战士,大熊猫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古称食铁兽,惹怒了一口下去脑袋都能被啃下来,因此凡是体型很大的兽类,想要捕获都不容易。

    因此这两头大熊猫估计也是被当做珍稀动物献上来的,而且性格相对温顺被饲养起来供人观赏。

    不过在这个时代,观赏动物这种事有些并不是热门活动,因为野生动物漫山遍野,后世难得一见的老虎豹子随处可见,更别说猴子狐狸兔子这些小动物了,一出城就跟进了野生动物园一样,到处都是蹦跳的身影,就连狼都能随处看到,骑马走在路上,远远就坐在路中间对着人嚎叫,二哈的一逼。

    因此陈旭向华玉公主打听了一下,这两头大熊猫被敬献入宫之后养了几个月,慢慢的也没什么人感兴趣了,因此今天华玉公主来清河侯府上玩,秦始皇一口便答应了。

    “清河侯,这白罴为何不能吃?”在客厅坐下,喝着热茶,华玉公主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陈旭。

    “这么温顺可爱的动物,吃下去我于心不忍!”陈旭脸皮抽抽几下说。

    “想不到清河侯还有如此仁爱之心,是诗嫚太唐突了,这两头白罴我会带回去嘱咐宫人好好喂养!”华玉公主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公主就不用带回去了,我从小就特别喜欢各种动物,如今我府内空地甚多,养起来并不麻烦!”陈旭笑着说。

    “也好,其实诗嫚也喜欢各种小动物,在我的华玉宫内还养的有松鼠和锦雀,清河侯下次入宫我可以带您去我的寝宫看看!”华玉公主说话的时候偷偷的看了陈旭一眼。

    陈旭脸皮又抽抽几下,骗子,女人都是骗子,明明是你想吃卤熊掌才带来的。

    “公主稍座,我去厨房看看,顺便安排人准备麻将一会儿陪公主打几圈!”

    一杯茶喝完,陈旭安排人给华玉公主端过来一些零食和点心,然后去厨房转了一圈,看见公主带来的鸡爪子、鸡翅膀还有羊脚猪脚都卤上了,这才让一个管事去叫陈平,准备陪华玉公主打几牌,但他再次返回客厅的时候,却看到华玉公主正坐在炕边翻看他摆放在案桌上的一叠草图和文稿。

    “抱歉,诗嫚看清河侯写画的东西竟然入迷了!”看见陈旭进来,华玉公主赶紧放下手里的稿子脸颊羞红的说。

    “呵呵,无妨,这都是我闲暇之余无聊画出来的,公主请便!”陈旭摆摆手笑着说。

    “清河侯,这张图纸上画的是何物,这些字为何看起来如此怪异,诗嫚竟然一个都不认识。”华玉公主把一张望远镜的图纸翻出来好奇的问。

    “哦,这些字是我新创作的一种写法,叫做楷书,其实并非怪异,而只是改变了一些小篆和吏体的书写方式而已,李丞相所改良的小篆,比之大篆要简单许多,但仍旧不够明了,因为采用了太多的弯曲笔画,使得在竹简上书写或者篆刻的时候太过繁琐,因此下面的官吏在书写文书的时候更多采用的是更加简单快捷的书吏体,这种书吏体有人称之为隶书,而隶书因为省却了大量的弯曲笔画,采用了更多的点撇折捺这种简单的笔画,使得书写速度加快了许多,而且看起来也更加清晰明白,公主如果仔细看,我写的这些字是不是和书吏书写的文字很相像?”

    听完陈旭的解释,华玉公主又仔细看了一下草稿纸上的字,然后忍不住连连点头:“清河侯这一说,诗嫚再看来果然如此,这些字也并非完全不认识,只是笔画有些怪异而已!那么这第一个字就应该是望字,清河侯,诗嫚没有认错吧?”

    “不错!”陈旭在案桌下面翻了一下,拿出来一本自己书写的楷体字手册递过去说,“公主可以对照我编写的这本索引表观看,很快就能方便自如的将所有小篆转变成楷书!”

    这本按照偏旁部首的编写的楷体字索引,每个偏旁索引都对应一个小篆的偏旁,点横撇捺都写的清清楚楚,只需要将小篆同样的偏旁转换成楷体的偏旁就行了,因此华玉公主翻开这本索引之后对照看了一会儿,便能够清楚的认出望远镜图纸上的楷体字,而且陈旭还在旁边不停的指点,很快华玉公主就彻底弄清楚了楷体字的书写和结构特征,而且还拿起案桌上的毛笔,开始一笔一划的仿照楷体的书写规范将自己的名字端端正正写在了一张麻浆纸上。

    “清河侯,您看看诗嫚写的对不对?”华玉公主将自己写好的三个字递给陈旭。

    “不错不错,公主写的很正确也很漂亮!只是这捺的最后,要形成一种像刀尖一般的锋锐笔锋……”

    看着纸上方方正正,横平竖直点折撇捺的三个楷体字,陈旭汗颜无比,自己写了好多年的字,竟然还不如别人看了不少十分钟写出来的漂亮。

    得到陈旭的夸奖,华玉公主更加来了兴趣,跪坐到炕上,对照索引字帖更加专心致志的一笔一划写起来,每写几个,就要抬头看看陈旭询问写的对不对,而陈旭也只能苦笑着不断的夸奖,偶尔也指点笔画的不足。

    楷体字是后世印刷界的绝对主宰,几乎是一统天下,除开标题之外,无论是报纸还是书,内容基本上都是楷体字,而书法界也有说法,不练真书(楷书),就无法成为登堂入室的大书法家,可见楷体在书法界的地位。

    而陈旭虽然看过的楷体字以百万计,但用毛笔写出来后他才发现,这个世界还有一种叫毛笔书法的东西与他无缘,于是这本索引字帖是他用毛笔一点一点添画出来的,而不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房间外面,陈平和一个管事躲在门外,透过房门上的缝隙看着坐在炕上的侯爷和公主两人谈笑和睦的样子,一起对视一眼之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上次皇帝赐婚之事虽然没有明说,但府上的明白人几乎都能猜到,虽然侯爷昏迷之后皇帝再没有提过这茬儿,但今日华玉公主前来,侯爷陪伴,两人夫唱妇随如此亲密无间的在炕上交流,只怕不久之后这清河侯府就要多出来一个公主做女主人,因此此时还是不要去打搅两人比较好。

    而在炕上看着华玉公主写字的陈旭也是满心无奈,时不时的转头看一眼房间的大门。

    莫非陈平和管事这两个二货掉茅坑里头去了,怎么这么久还不来?

    时间一晃半个小时过去,两个麻友还没过来。

    陈旭差不多明白了原因,因此也只能在心里叹口气,继续陪着满脸好奇的华玉公主唠嗑,而此时,华玉公主的兴趣已经转移到他的一叠手稿上了稿了。

    “公主,这个望远镜使用两块透镜组成的,制造成功之后可以看到十多里甚至数十里外的情形……”

    “这个是自来水装置,通过管道连接水箱,最后安装水龙头就可以随时放水出来……”

    “这个是手压式抽水机,将一根铁管打入地底数丈,然后上下摇动这个把手就可以把水从地下抽出来……”

    “这个淋浴喷头,安装在浴室之中……”

    “这个……呃,公主,这个还是别看了,看下一张吧!”

    “为何?此物名曰……马桶,但看起来样式古怪,与平日盛水的桶差异甚大,一定也是有奇特用处!”华玉公主一双大眼睛看着陈旭,一脸如同好奇宝宝的神情。

    “公主,我们还是看下一张吧!”陈旭伸手将这张图纸拿开,华玉公主也几乎同时伸手,两人的手指碰在一起。

    “刺啦~”陈旭没来由的感觉一股电流袭遍全身,而华玉公主也如同触电一般赶紧把手缩了回去,脸颊瞬间绯红,螓首低垂心头小鹿乱撞,声音像蚊子样哼哼:“清河侯恕罪,诗嫚非是故意!”

    唉,陈旭在心里不由叹了一口气,看来皇帝还是没打算放弃把这个女儿嫁给自己,不然也不会让她跑到自己家里来玩耍,难道老子这辈子合该要和秦始皇的女儿有一腿?

    穿越者一定要娶帝王的女儿,这个宿命难道就不能在老子身上打破吗?

    但眼下看来,要想打破这个宿命很难,于是陈旭只能强做笑脸的说:“公主,这些东西都是我平日无聊画着玩的,虽然看起来稀奇,但并无大用,估计厨房的卤菜已经快做好了,我再去看一下!”

    陈旭爬起来下炕,一溜烟儿跑出房间,站在院子里深吸了几口气才去厨房,此时一股浓郁的香味再次飘满偌大的清河侯府,大街上照样闻得到浓烈的异香。

    不过府上的数百口人如今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因为自从发现卤的鸡爪子、鸡翅膀、猪皮、羊蹄子这些平日集市上卖不掉,最后只能贱卖甚至丢弃的边角料卤了比肉更好吃之后,这几天清河侯府的人遍寻咸阳数个农贸集市,每天都要收集回来数十斤。

    清河侯是和所有的王侯公卿不一样的侯爷,他从来不限制府上人员的吃喝,无论是管事还是帮工,亦或是护卫和奴仆,每天都要给吃好穿暖,遇到寒天下大雪,还会安排人在侯府门口给乞丐施粥,在他眼中基本上不分高低贵贱,因此这两个月熟悉下来,府上的所有人都对这个平易近人的侯爷生出莫名的敬意,同时也多了许多的亲近,见面更加恭敬有礼,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恭敬。

    而这些买回来的鸡爪子鸡翅膀猪皮羊蹄子因为便宜,也花不了几个钱,因此陈旭也吩咐多多采购,平日卤一些带去科学院,上班的时候闲暇和赵张苍、赵擎、孙叔炅等人一起啃几个,也算是一种交流和乐趣,晚上没事坐在炕上聊天也可以啃几个当做零食,而剩余的,自然府上的人见者有份,每人都能分到一个两个解馋。

    不过这种捡便宜的好事这两天越来越不好弄了,因为还有另外一群人也在收集这些边角料,两群人碰到一起自然不会相让,为几根鸡爪子争的脸红脖子粗,不过等都亮出身份自后却都又赶紧收敛笑脸相迎,对方竟然是皇宫御膳房的厨工。

    东西事小,面子事大。

    如若让集市上的人知道为了几根鸡爪子眼下名声如日中天的清河侯府和皇宫御膳房的人打起来了,这个面子无论如何也是找不回来了,估计一两个时辰就会传遍足有上百万人的咸阳城。

    如今的咸阳,汇聚整个大秦几乎近半的富人,光是从六国迁来的富裕之家就有十二万户,还有六国的王孙后代加上商贾、公卿贵族以及本来的咸阳居民,眼下光是咸阳城内就有上百万人,已经是地球上最大的城市,没有之一,罗马共和国首都这个时候才几万人。

    而咸阳范围内还包括近在咫尺的长安,虽然已经被废弃,但如今咸阳宫的许多别院已经修道长安去了,加上附近的数十万农户,还有南来北往的商队,整个咸阳范围人口不下两百万,因此咸阳城中几乎每日都是人流如潮,四座城门进出的人就像流水一样几乎没有停歇过。

    而为了维持城内如此多的人口消耗,粮食蔬菜布匹盐铁等物也是车水马龙,大街上驱货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即便是寒冬时节,大街上和集市上也照样人头攒动人声沸腾,甚至其中还能看到不少长相与中原人迥异的月氏人和胡人,高鼻深眼,胡须卷曲,牵着大马和骆驼驱货而行。

    因此,买鸡爪子和羊蹄子这种低贱边角料的事,自然需要低调,清河侯府的人都穿着打补丁的粗布旧衣服,御膳房的厨工也都穿的很普通,争吵几句之后暗中亮出身份准备威胁对方,但随即都小心翼翼把手言和。

    这特么完全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因为御膳房的卤鸡爪子卤羊蹄子也是从清河侯府学去的。

    而自从皇宫内院的嫔妃和公主们吃过这种美味之后彻底就有些疯狂了。

    饭可以不吃,但香卤鸡爪不能不啃,每天不停的让侍女去御膳房打听什么时候还有卤的鸡爪鸭掌鸡翅膀羊蹄子。

    卤味虽然制作简单,但在大秦眼下物质并不丰富的年代,这些东西收集起来并不容易,而且零散,最主要的是并不多,豪门大户都自己有家奴喂养鸡鸭牛羊,属于自产自销,东西少,但皇宫内的人何其多哉,光是有名有姓有身份的正式嫔妃都有数百人,这些女子都是当初六国王族的妃子和公主,身份也算尊崇,加上还有嫔妃的身份,御膳房的御厨和内官自然也不敢得罪,因此只能每天吩咐御厨的帮工每天早早的就去东南西北几个集市盯着屠户收集购买,但这就是杯水车薪,根本就无法满足偌大一个后宫的紧张需求,即便是卤鸡蛋和豆腐干都不够分配,只能优先满足那些有地位有身份的妃子,像赢诗嫚这种年幼还未出嫁的公主虽然也能分到一些,但对于这种十多岁正是喜爱各种好吃零嘴的小女孩来说,寥寥几个鸡翅膀完全就不解馋,不吃还好,吃了更馋。

    因此皇宫内的妃子和一些兄弟姐妹知道她和清河侯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于是便私下安排人收集了一些鸡爪鸡翅膀之类的东西几大筐,让华玉公主带到清河侯府上帮忙卤好,然后再带进宫去分配,这样就能好好的美食一顿。

    于是才有了今天赢诗嫚上清河侯府探望,送大熊猫是顺便,卤美食才是主因,当然,对于五公主来说,这也是一个难得的和陈旭接近和相处的机会和借口,而且目的也到达了。

    虽然清河侯还是有些躲避她,但相处近半个时辰,两人相处还算融洽,至少清河侯没有晕过去。

    几个清河镇来的小学生聚在厨房门口往里面张望,看见陈旭背着手走过来,顿时一哄而散转眼就跑的没影儿了。

    此时厨房灶台上的两口大陶罐里面蒸汽噗噗往外冒,厨房里烟雾弥漫,空气中的香味仿佛要凝结成水滴落下来一样,两个御厨和几个厨工正在忙活,其中两个手里还各自拿着一个鸡爪子啃的正欢。

    “嘎~”看见陈旭突然进来,两个啃鸡爪子的帮工吓的差点儿把整个鸡爪子咽了下去,站起来满脸惊恐的看着陈旭不知所措。

    “无妨,慢慢吃,味道如何,可曾卤熟了?”陈旭无所谓的摆摆手。

    两个帮工这才放松下来,其中一个说:“侯爷,差不多六分熟,再过半刻钟就能出锅了!”

    “六七分熟也差不多了,太过熟烂口感不好,挑几个出来我尝尝!”陈旭点头说。

    两个御厨赶紧揭开大瓦罐,用竹篦子从里面分别捞出来一个鸡脚一个鸭掌一个鸡翅膀还有一个羊蹄,热气腾腾的放在一个盘子里面,陈旭洗干净手拿起一鸭掌啃了几口,连连点头说:“行了行了,鸭脚鸡脚口感正好,赶紧捞起来!”

    于是几个厨工赶紧动手,在浓香四溢的雾气当中将所有的鸡脚鸭脚都捞出来堆在一个瓦盆之中。

    接下来鸭翅膀和羊蹄陈旭也都挨着尝了一下,吩咐再煮半刻钟出锅,然后用盘子装了十多个鸡鸭的脚掌和翅膀去客厅。



    ……

    “清河侯,今日多谢了,诗嫚改日再来!”

    时间已经是申食末,天色已经很晚了,赢诗嫚终于把所有卤好的菜品都挨着吃了一遍,感觉心满意足之后带上几大盆卤菜回宫,同时把陈旭编写的楷体字索引手册也拿走了,说是宫中无聊,刚好可以好好的学习一下楷书的认识和书写。

    华玉公主坐在马车上离去,掀开车帘,一双美目不停的回头张望,脸上带着依依不舍的神情。

    陈旭站在门口挥手,目送华玉公主的车驾终于转过街口看不见了,这才长吐了一口气转身回府。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华玉公主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身份也尊崇无比,举止得体知书达理,这样多来几次,陈旭不敢保证自己真的会不喜欢她,最主要的是始皇帝肯定也没放弃赐婚的打算,如果秦始皇现在真的发下诏令赐婚,那么陈旭只能捏着鼻子的答应。

    因为这事关皇家颜面,直接拒绝肯定不行,而且秦始皇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顾及到陈旭的身份,秦始皇也在用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自己最漂亮的女儿来泡清河侯,都是十多岁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来来去去多了,两人自然也会感情升温,等两人的关系达到了一定的高度,然后在名正言顺的赐婚,这样皇家的面子保住了,陈旭也没有太大的抵触心理,嫁女儿和娶老婆这两件事便水到渠成。

    至于那个叫轻柔的列子门徒,秦始皇是不会去考虑太多的。

    这个时代,还并没有所谓的三妻四妾的说法。

    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这句话在大秦是行不通的。

    首先,只要不是穷到死,必然是无法独善其身,因为秦律规定,无论男女一旦到了成年就必须结婚,而成年的标准不是看岁数,而是看身高,男子六尺五寸以上(约一米五),女子六尺(约一米四)以上即可达到婚配标准,但如果男子年满二十,女子年满十五还是未婚,则视为违法,官吏会强制指定婚配对象成婚,然后独立成家与父兄分居,开始履行国家的正式义务,因为分户是增加国家税收的重要前提,也是增加国家人口的必要保障。

    因此在大秦,找不到老婆的男人大抵是没有的,除非是腰部以下截瘫,诸侯之间数十年的战斗下来,如今大秦最缺的就是男人,而女人却多的是,寡妇成堆,全国的情况都和清河镇差不多,只要是成年男人,到处都有女人抢着嫁。

    但大秦还有一条法律,叫做一夫一妻制,秦律规定:夫有一妻二妾,则刑聝,夫有二妻则诛,妻有外夫则宫。

    因此一般人想要过上三妻四妾的性福生活,那也是违法的,娶两个老婆的男人要杀头,即便是腰缠万贯富的流油的商贾,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娶一个老婆,妾什么的是不存在的,也不能娶,不过所谓民不举官不究,在男人拥有各种休妻借口的法律支持下,有钱男人可养姬妾,只要自己老婆不去官府闹,每天换着睡姬妾也是正常的,因为有钱在哪个时代都和穷人不一样。

    当然,上面说了法律针对的是普通人,士族以上是不受这条法令约束的,也就是说有爵位有官职有身份地位的人,娶老婆这种事法律并没有做出太多限制,普通士族就可以一妻二妾,至于更高级的贵族,则妻妾成群,媵臣姬妾不计,而到了陈旭这种侯爵级别,在大秦已经算是屈指可数的贵族,娶老婆早已没有任何限制,只要你娶得起养得活,当然,你要小心,最好不能娶的比皇帝都多。

    因此对于陈旭娶自己这个女儿,娶过去是正妻还是侧妻秦始皇并没有太多去考虑,一是女儿这种生物他很多,而且他也不会太过在乎子女的想法,女人在这个时代,算是一种可有可无的附属品,皇家也一样,女儿的主要作用是用来笼络王侯公卿,增加皇帝对大臣的控制力。

    王翦第二次率领六十万大军伐楚,拼命的向秦始皇要田要地要女人和金银珠宝等各种赏赐,其目的就是向秦始皇表明,他打仗不是为了权力,而是希望得到更多财产和女人,而秦始皇听到之后果然非常高兴,把自己的大女儿、十八岁的栎阳公主嬴元嫚嫁给了王翦,要知道那个时候王翦已经五十多岁了,不光比秦始皇大近二十岁,按照年龄来说足以当嬴元嫚的爷爷,但秦始皇为了让王翦帮助他征服楚国,根本没有太多在意女儿的想法,嫁过去之后不到一年,嬴元嫚就抑郁而死,听说死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可见王翦老虽老,但还是野蛮粗暴的日了秦始皇的女儿。

    而嬴元嫚的死,也并没有让秦始皇有太多的伤心,后来又陆陆续续赐给王翦许多财物和女人,好让王翦安心继续帮他扫平其他国家。

    秦始皇所想,陈旭自然也知道,只不过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干脆等开春之后就去宛城水家提亲,提前和水轻柔成亲,这样无论到时候这桩婚姻成或者不成,都不会影响水轻柔的地位。

    身在这个时代,身为大秦的一个顶级勋贵,只娶一个老婆的打算无论如何都是不太可能,首先皇帝都不会允许,除非是只娶他的女儿,其次老妈估计也不太会允许,陈家如今人丁凋零,就只有他一个儿子,负担着开枝散叶的重大责任,即便是娶了水轻柔,还可以再娶五六七八个娘子,这才当得起侯爵的尊荣,一个人丁不旺的侯府,注定是让人暗中讥讽的目标,甚至会猜测清河侯是不是某个方面的功能不行。

    侯府靠近东南角的位置,一个木笼子放在草棚下面,一大一小两只大熊猫还关在里面,此时天色已经很阴暗,但还是有二三十个家仆正在抬木头砖石,几个工匠正在加紧修建一个占地两亩左右的大熊猫园,两个时辰下来,已经快完工了。

    陈旭走到木笼子旁边,两头熊都把头凑到笼子边上,爪子伸出来不断的舔着嘴巴,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

    “来人,去砍一些一年生的嫩竹来!”陈旭转身吩咐。

    竹子这种植物南方比较多,南阳到处都是,咸阳虽然地处西北,但秦汉时期的气候和后世差别很大,这座相府中就种了许多竹子,种类还有好几种,不过陈旭也不认识是什么品种,但想来大熊猫是吃竹子的,自己应该认识那些可以吃。

    很快几个家仆抱过来一捆粗细不等的竹子,陈旭让人打开木笼子,然后将一捆竹子都丢在笼子前面。

    两头大熊猫估计是饿坏了,异常灵活的从笼子里面冲出来,然后抓起竹子就坐在地上撕咬起来,咔咔嚓嚓的声音吃的非常兴奋,吃几口还要嗷一嗓子表达自己的兴奋和情绪、

    “侯爷,原来这白罴竟然是吃竹子的!”干活的仆人和工匠全部惊奇的看着两只大熊猫。

    “这个不叫白罴,叫大熊猫,知道吗!”陈旭拍拍手上的泥土说。

    “是,侯爷!”所有的家仆赶紧一起答应。

    改个名字而已,如果侯爷说这两头白罴改名叫驴,估计所有人也不会反对,因为无所不能的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围墙修牢固一点儿,免得熊猫跑出来伤人,你们两个从今天开始,专门负责照顾这两头熊猫,看看它们喜欢吃哪种竹子,以后每天都要去城外砍一些回来,记住,好生喂养,要是养死了我拿你们是问!”陈旭随手指了刚才砍竹子的两个家仆说。

    “侯爷放心,城外的竹子多得是,只要不是天天吃鱼,我们保证两头白……呃,大熊猫喂的肥肥胖胖的!”两个家仆赶紧拱手说。

    “嗯,这东西比较温顺,平日注意除粪保持里面的卫生,饮水食物也要干净,隔几天还可以喂一些肉……”

    大熊猫,俗称滚滚,中国特产。

    自从二战时期被西方探险家发现之后,无数西方人涌入四川和陕西境内寻找大熊猫的踪迹,其中包括美国总统罗斯福的两个儿子,许多大熊猫被枪杀和抓捕带回西方,引起无数的轰动,而那个时候中国在正在经历抗日战争,中国对于动物保护的概念还不如商周时期的,直到快杀光了,西方媒体层出不穷的报道大熊猫之后,国民政府才开始颁布保护令,而为了寻求西方国家的支持,大熊猫开始作为国礼赠送出去,抗日结束之后又是内战,因此保护令也就是一纸空文,等毛大爷将蒋公怼到台湾郁闷的钓鱼去了之后,大熊猫在疯狂的走私和猎杀之下已经快绝种了,虽然西方人不喜欢镰刀斧头的红色国度,但对产自中国的这种温顺而美丽的滚滚表示了极大的热情,而且也一直对其念念不忘,因此西方国家和中国建交之始,赠送滚滚的要求便一直没断过,尼克松夫妇访华的第二天便迫不及待的跑到北京动物园抱着滚滚合影,国家也投其所好赠送了一对大熊猫,而这对大熊猫到美国之后受到万民的欢呼膜拜,然后一发而不可收拾,西方国家受不了滚滚的诱惑,全部都跑过来要求建交,然后要求赠送滚滚,而滚滚在国际上的地位从此变的炙手可热,这就是后世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滚滚外交。

    战争搞不定,政治搞不定的许多事情,都被滚滚搞定了。

    后世江湖谣传,得滚滚者得天下。

    在兽人永不为奴的怒吼咆哮之中,滚滚们终于毫无立场的丢弃了血脉中滚滚先祖们的兽性,全都扎堆去了动物园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腐朽生活,明明拥有生劈虎狼的力量,却要靠打滚卖萌为生,而唯一的技能传说就是抱大腿。

    而作为国宝级的动物,后世陈旭自然也花钱去动物园顶着大太阳看过,一次只看到一个屁股,身子藏在树丛中,另一次看到囫囵的整只,不过是挂在树杈上呼呼大睡,经历两次身心疲惫的失望经历之后,陈旭再也没去过动物园。

    后世他曾发誓,等有钱了自己养两头滚滚在家自己玩,不过这个希望终究是渺茫的和他有一天能够当上国家总统的概率是一样的。

    但没想到,自己死了,挂了,竟然穿越了,不仅见到了号称千古一帝的秦大大,而且竟然还真的能够养两头大熊猫在家自己玩儿。

    于是陈旭很欣慰,一夜香甜如梦,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便穿好衣服匆匆忙忙跑到熊猫园的地方,看见一大一小两头滚滚还在草棚内抱在一起呼呼大睡,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老子昨天并没有做梦,真的是弄到了两头大熊猫。

    几个小侍女慌慌张张的从后面跟上来,本来在隔壁还睡的迷迷糊糊,只听见侯爷房间哐当打开,然后就听见蹬蹬蹬的脚步声远去,于是一群小侍女吓的赶紧爬起来,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尾随而来,却发现侯爷蹲在草棚前面,一脸傻笑的看着两头呼呼大睡的大熊猫发呆。

    “侯爷~,快出来,危险!”几个小侍女吓的脸色煞白,站在围墙外面捂着嘴轻声呼喊。

    而此时,侯府的管家和管事,还有侍卫家仆都从各处房间里跑过来,两个负责照顾大熊猫的家仆也挤了过来,战战兢兢看着想伸手摸一下大熊猫的陈旭,惊恐的赶紧跑进熊猫圈将陈旭架了出来,然后哐当一声将粗木制造的一扇门关上。

    “干甚子,干甚子,我只是想摸一下而已!”陈旭瞪着眼睛嚷嚷。

    “别啊,侯爷,这是野兽,摸不得!”侯府的管家、管事和侍卫家仆全都脸孔扭曲的苦苦劝说。

    要是陈旭在家被两头大熊猫咬伤或者咬死了,估计清河侯府上到管家下到蚂蚁估计都会被始皇帝踩死。

    身为家仆却不能护其主,按律当斩,何况陈旭还是如今大秦最炙手可热的侯爷。

    因此在一群护卫和家仆的簇拥下,陈旭被隔离在大熊猫圈外面,但如今有了这么好近距离接触滚滚的机会,陈旭自然也不会放弃,让人砍来一捆竹子,亲手用竹竿将大熊猫捅醒过来。

    两头懒熊终于睁开眼睛翻身从柔软的草堆上滚下来,咧嘴露出牙齿对着陈旭叽里咕噜发出一连串像猫又像狗的叫声表示自己的不耐烦。

    尼玛老子睡的正香,你捅我干锤子!

    “滚滚,来食~~”陈旭兴奋的把几根青翠的竹子从篱笆院墙伸过去,把竹叶抖的哗哗响。

    两头熊估计是在皇宫圈养了几个月,每天都是吃肉,估计早就腻味了,因此看见竹子,顿时马上就不叫了,兴奋的跑过来一把抓住竹子就坐在地上开始大嚼起来。

    此时侯府的人几乎都围了过来,全部都聚在围墙外面观看侯爷用竹子喂这两头被称呼为大熊猫的白罴。

    而两头大熊猫似乎也不怕生,估计在皇宫也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围观的圈养生活,怡然自得的坐着吃,躺着吃,动作不慌不忙,看的府上的所有人都啧啧称奇。

    白罴许多人都听说过,但就和老虎一样,普通人见到的几率还是很小,特别是咸阳这种大城市,偶尔看到,也基本上都是被猎户打死了抬进来的。

    而这两头花熊竟然喜爱吃竹子,而且样子还如此憨态可掬,简直就是熊族的奇葩。

    “来食来食~”陈旭抖着手里一根看起来翠绿细嫩些的竹子勾引那头小点儿的熊猫。

    果然,这个差不多只有半米高的小家伙明显禁不住诱惑,抖了几下脏兮兮的毛摇摇摆摆的走过来,隔着院墙直立起来伸着两只前爪去爪竹子,陈旭上上下下逗了几下,那头大的很不满意的对着陈旭嗷嗷两声,陈旭只好把手里的竹子丢给小家伙,然后津津有味的看着它一屁股靠坐在围墙下面吃起来。



    一晃就是好几天过去。

    自从清河侯府有了这两只大熊猫,陈旭几乎每天闲暇之余都是呆在熊猫圈观察,亲自喂食,亲自往水槽倒水,乐此不疲,甚至还专门让人在围栏里面用原木搭建了一个木台,还弄了几个可以攀爬的木架,完全是仿照后世大熊猫园的构造,而两头大熊猫似乎也喜欢上了这种有吃有喝有娱乐的地方,吃饱喝足就在木台木架上攀爬玩耍,里面长有的两颗大桃树的树枝已经被压断了好几根。

    而经过几天的熟悉之后,陈旭已经可以隔着院墙伸手触摸小家伙的毛发了,为了给两头熊猫打整脏兮兮的皮毛,陈旭还让人专门做了两把大梳子,装上两米长的手柄,隔着院墙给两头熊猫梳理毛发,而每次梳理毛发的时候,就是两头熊最为享受的时刻,闭着眼睛四脚朝天躺在地上直哼哼,发出咩咩的叫声。

    “侯爷,方才外面有人送来一封信!”陈平手里拿着一个竹筒匆匆而来。

    陈旭好奇的接过来,打开竹筒倒出来一张麻浆纸,展开只看了一眼就丢下手里的长梳子说:“准备马车随我出城!”

    “是,侯爷!”陈平转身匆匆而去,陈旭也回房间去洗手换衣服。

    半个时辰之后,一辆四马拉乘的豪华马车在数十位虎背熊腰的侍卫护送下出咸阳南门,沿渭水往西南方向一直行了七八里,最后在树林中一栋废弃的大宅前面停了下来。

    门口两个身穿粗布麻衣的侯府护卫看到陈旭的车驾颠簸着过来,赶紧一起迎上来行礼。

    “参见侯爷!”

    “免礼!人呢?”陈旭点头问

    “就在里面!”两个护卫赶紧说。

    “你等就在外面守候,任何人都不许入内!”陈旭叮嘱一声,下车之后走进这栋破破烂烂快要倒塌大宅之中。

    这座大宅占地足有百亩,数十间房子重重叠叠,地面砖石碎瓦掉落一地,门窗腐朽破烂,干枯的苔藓和破碎的蛛网到处都是,明显废弃日久,但青砖黑瓦皆都厚实无比,梁柱都是巨大的粗木,虽然遮盖的石瓦许多已经破碎,日晒雨淋之下许多地方都已经开始垮塌,但还是看得出来当初这里居住的应该是一家豪门大户。

    走进院子,迎面就是一个宽大的演武场,石锁石柱都有,甚至还有靠墙竖立的箭靶,不过箭靶上的粟草早已腐朽不堪,上面还插着几支断箭,四周碎屑掉落一地,几辆马车破烂不堪的翻到在地上,车辕和车轴已经都散架了。

    正门台阶两边的巨石廊柱上雕刻有似龙似蛇的蟒兽,有爪而无角,张牙舞爪看起来颇为凶猛霸气。

    大门上挂着一块木匾,上面的字已经脱落,勉强认得出来后是‘信候’两个大篆。

    踩着满地的碎石和枯草走进内间,又有两个护卫迎上来抱拳行礼,在两人的带领下,连续穿过三间房子和一条走廊,最后在一间还算完整的房间看到了虞无涯,同时还有五个身穿破烂麻衣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其中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大部分身上都带着伤,用撕开的布条包扎着胳膊和腿脚,衣服上还沾有黑色的血迹。

    地上一捆散开的粟草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浑身沾满干枯血迹的男人,须发蓬乱如同乱麻,脸色死灰双眼紧闭,看起来完全就像一个死人。

    看见陈旭进来,几个人都赶紧跪下去磕头:“多谢清河侯救命之恩!”

    陈旭面无表情的点头,眼神落在面前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身上。

    这个年轻人就是商涂的二子商骐,也就是他在工厂安排人调换炼铁炉的建造图纸,导致炼铁炉刚修好就被积雪压塌,然后帮工和工奴死亡八人,重伤四人,轻伤也有好几个,如果不是公输胜命大,估计也被压死在下面了。

    迎着陈旭凌厉的眼神,商骐浑身打着摆子惊恐的趴在地上不敢有任何动弹。

    陈旭再把眼神落到躺在粟草堆上的男人身上,然后蹲下来伸手在商涂口鼻之间用手探试了一下,发现还有极其微弱的呼吸,但却也是时断时续。

    “恩公,此事无涯没有办好,去晚了一步,当时正是黄昏,对方数十人突然从冲出来,皆都持有弓弩,等我们杀散这些人的时候,押送的兵卒和商涂一家已经几乎死伤殆尽,最后只救出来这几个,商涂身中五箭,其中一箭深入肺腑之中,我也没敢将其拔出,只能草草包扎之后运送回来,路途遥远一路颠簸加上失血过多,幸亏我携带有一些恩公所炼制的药粉和药丸,商涂才能支持到现在!”虞无涯脸色有些羞愧的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陈旭叹口气:“此事不怪你,赵高准备充足,还是我太大意了,你救下商涂之后他可曾说过什么?”

    虞无涯摇摇头:“当时商涂便已经昏迷不醒,加之情况混乱,我便仓促带着商涂和还活着的人离开,回来的路途中商涂也曾醒过两次,但神智模糊,我也没多问就匆匆赶回来!”

    陈旭再次叹口气,脸色郁闷的站起来,“此事作罢,商涂怕是活不成了,这些人就暂时安置在此处,等过些时日让人送去边荒之地自谋生路!”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这件事陈旭想到了开头,却没想到结局。

    他也没想到赵高行动会如此快速果断,眼下商涂命在旦夕而且昏迷不醒,这一次行动近乎于徒劳无功,只救回来商涂五个家人,其中还有一个是陈旭恨不得一把捏死的商骐。

    “安排人把他们保护好,此事还要保密,走吧!”陈旭脸皮抽抽几下转身往外走。

    刚才接到虞无涯的信,只说商涂重伤,但陈旭也没想到竟然重伤成这样,这完全没有了任何价值,没有商涂的口供,没有商涂上朝堂指证,想要凭空搬倒赵高那是比登天还难。

    “侯爷~”就在陈旭转身准备离开之时,跪在地上的商骐突然开口。

    “何事?”陈旭停步转身冷冷的看着商骐。

    “侯爷,您……您真的愿意放我们一条活路?”商骐尘土满面而且惊恐,但双眼中却带着一丝激动。

    “你死或者不死,都是本侯一句话而已,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放你,当然也可以杀你,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没醒悟,这次变故全部都是赵高一手所为,如若不是我安排人去的及时,你们一家此时早就尸骨无存做了孤魂野鬼,你也不要多想,就在此处养伤,等伤养好之后我安排人把你们送出中原,是死是活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但请你记住,我能救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如果赵高知道你们没死光,肯定还会再次动手,以后你好自为之,哼!”陈旭冷哼一声拂袖再次准备离开。

    “侯爷等等!”

    “你还有何话说?”

    “侯爷,其实我爹也猜到这次赵高可能会杀他,因此写了一些东西藏在廷尉大牢的一块地砖之下,我也知道侯爷和赵高有仇怨,如果侯爷去把那些东西拿到,可能对侯爷将来对付赵高会有些帮助!”商骐磕头说。

    “真的?你爹留下了什么你可曾知道?”陈旭愣了一下激动的问。

    “我爹在路上偷偷告诉我,是他写下的一些和敖平赵高平日勾结的事情,他在廷尉大牢之中借录写口供的时机偷偷写下的,如果赵高这次不杀我们,这件事我爹也打算隐瞒下去,但眼下赵高要把我商家斩尽杀绝,我商家上下三十七口,被赵高杀的只剩下了五个,父母兄弟皆都惨死,因此商骐希望侯爷拿到手后会有用,如果将来侯爷能够搬倒赵高,我商骐也才有机会报仇雪恨!”

    “好!”陈旭大喜,拿出自己的腰牌递给虞无涯说,“无涯大哥,辛苦你再亲自跑一趟廷尉府大牢,去把商涂留下来的口供取来!”

    “恩公放心,无涯去去就来!”虞无涯接过腰牌出门,然后骑马直奔咸阳城而去。

    接下来陈旭又询问了一下商骐关于平日商涂和赵高敖平之间的一些事情,很快就半个时辰过去。

    陈旭等的心焦,商骐也满心忐忑不安。

    “恩公,我回来了!”听着外面一阵嘚嘚的马蹄声传来,很快虞无涯大步走进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破麻布包裹的东西递给陈旭。

    包裹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麻浆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

    陈旭一张一张的翻看,脸色时而惊讶时而疑惑。

    麻浆纸足有三十多张,叠起来厚厚一摞,写的全部都是商涂自己和赵高的来往过程和谈话内容,以及受到赵高的指使安排商骐破坏工厂的活动等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部写的清清楚楚。

    很快十多分钟过去,陈旭也大致将商涂所写的内容看了一遍,这些纸张每页下面都签写着书写的时间和商涂的名字,甚至在最后一页还按着一个发黑的手指血迹。

    “商骐,你看这是不是你爹的手迹!”陈旭把这些纸张都递给商骐。

    商骐赶紧接过来翻看了一下便连连点头:“侯爷,这些正是我爹亲笔所写,我家中还存有我爹的手稿,与这些字迹一模一样!”

    “好,好!”陈旭高兴的脸色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