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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时忽忽而过,转眼漆黑的夜色中便有了一丝丝亮白,外面隐隐传来铜钟的声音,是皇宫之中报时的钟声,表示时间再过一刻就要进入卯时。

    眼下已经快到仲夏时节,天亮的很早,因此短短不过一刻钟,卯时的钟声响起的时候,天色已经非常明亮,似乎突然之间就天亮了。

    侯府的管家仆人已经开始陆续起床,做饭的,喂马的,洗衣的,扫地的,加上又是大丧之礼,很快整个侯府就到处都是人,而且水轻柔也端着热茶来到灵堂,看着依旧呆呆坐在椅子上的陈旭,水轻柔跪在陈旭的面前温柔的说:“夫君,人死不能复生,您也别太过忧伤,是青宁公主自己无福享受您的恩宠!”

    陈旭伸手拉着她站起来说:“轻柔,让你受委屈了,等我办完葬礼再跟你解释这件事!”

    “轻柔不委屈,夫君先喝点儿热茶暖暖身体,还要再过两天才能下葬,切莫累坏了身体!”

    两人说话之间,管家已经带着仆人进来清整理和打扫灵堂,把被夜风吹乱的经幡和白布挂好,不过谁都不知道灵堂之上供的只剩下了一具空棺材。

    一夜没合眼的陈旭此时再看这口摆在家里的棺材,心中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忧伤,只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恍惚感,但为了把这场悲伤的葬礼演完,陈旭只好还是装作一副忧伤的情绪,闷闷不乐的继续当死了老婆的侯爷,看谁都不顺眼,惹得满侯府的下人都战战兢兢的不敢正眼看他。

    而此时,换上一身粗麻布衣带着斗笠的虞无涯已经赶着一辆马车摇摇晃晃来到城门处,车上放着一口精致的大木箱,还坐着一对双胞胎小萝莉,虞无涯直接亮出清河侯府的腰牌,守门的兵卒根本就不验看车上的东西就赶紧放行。

    出城之后,东方已经有红色的霞光出现,天色已经完全大亮,虞无涯挥鞭驱赶着马车直奔巍峨高耸的太乙山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沿着驰道来到一条通往太乙山中的的岔道口,就在虞无涯收缰准备停下来观看的时候,只听旁边一颗大树上呼啦一阵风响,抬头就看到一个柔美的身影从大树上跳了下来。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目测有一米七以上,上身紧身窄袖的白色褥服,下身淡青色长裙,浓密的秀发胡乱用一根花藤扎在脑后,背上还背着一把剑,脸上罩着青色的面巾,只露一双带着清寒气息的眼睛在外面。

    两人大眼瞪小眼儿的互相看了几眼,女子冷冷的开口:“你便是清河侯府的人?”

    “不错,小娘子是……”

    “好了,你可以走了,马车留下,这两个小侍女也带走!”女子冷冷的打断虞无涯的话。

    虞无涯嘴巴张了几下说:“那我怎么回去?”

    “我管你怎么回去?”女子不耐烦的走到车边,手掌轻轻一掌拍在木箱的铜锁上,只听咔嚓一声,铜锁直接散开掉落下来,木箱盖子跟着弹开,露出里面的王青袖。

    “公主~”

    “三娘~”

    两个莫名其妙跟着虞无涯出城的小丫头这时才知道木箱里面竟然还藏着王青袖,因此微微愣了一下之后一起扑到木箱上嚎啕大哭。

    “哭甚子,青宁公主还没死,侯爷让我把她送出来,让你们也跟着一起,以后好照顾她!”虞无涯赶紧说。

    此时王青袖脸上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呼吸还算平稳,只是仍旧还处于昏迷状态,对四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好了,你们都下来了!”女子看到王青袖,于是再次冷冷的看着虞无涯。

    虞无涯耸耸肩跳下车指着两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萝莉说:“这两个是青宁公主以前的贴身侍女,我不知道你要把公主带往何处,但最好还是把两个侍女带上,以后也好照顾!”

    女子想了一下点点头,然后坐上马车准备离开,却不防虞无涯突然手一伸扯下她脸上的面巾。

    看着女子的脸,虞无涯仿似被雷劈了一般双眼呆滞,嘴巴裂开一丝口水顺着嘴角滴落下来。

    而女子决然也没想到虞无涯会突然扯掉她的面巾,也是呆呆的看着虞无涯,两人对视了三五秒之后女子脸色一白,突然一脚踹在虞无涯的胸口将他踹出去一丈余远,随着虞无涯飞跌出去,而女子也如同一道光影追了上去,同时还能听见呛的一声宝剑出鞘的声音。

    “噗通~”

    等虞无涯落地之时,一柄漆黑的长剑已经顶在了他的脖子上,散发的寒气让他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

    “你在找死~”女子双眼散发着无尽的杀气,声音更是如同寒冰一样冷的令人发抖。

    而虞无涯仍旧像还没清醒一样,躺在地上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女子的脸,一脸猪哥相的说:“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咔嚓~”女子银牙紧咬柳眉倒竖,脸颊上一道仿似花纹的伤疤因为愤怒显得特别明显,手中的宝剑就要捅下去,不过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把剑收回来之后冷冷的说:“我听说清河侯身边有一个家伙,是赤松子前辈的徒弟,难道就是你?”

    “不错不错,就是我,我叫虞无涯!”虞无涯满脸兴奋的从地上爬起来连连点头,满头满身的草屑看起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赤松子怎么会教出你这种草包!”女子不屑的将宝剑插回剑鞘,然后看都懒得看虞无涯一眼,转身跳上马车,驾的一声就驾车准备离开。

    “姑娘别走,虞某并非草包,只是前段时间被盖聂所伤还没回复过来而已!”虞无涯一把将马缰抓住后说。

    “盖聂?”女子双眸之中一股白光闪过,然后点点头说,“盖聂虽然资质愚钝,但剑术还不错,你一个草包被他打伤也理所当然,放手滚开~”

    “姑娘,你我一见钟情,嫁给我好不好?”虞无涯死死的抓住马缰说。

    “咔嚓~”女子握在手中的马鞭手柄直接被捏断,咬牙切齿的死死瞪着虞无涯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有胆再说一遍!”

    “嫁给我!”虞无涯倔强的如同一个推粪球上山的屎壳郎。

    “砰~”女子一跃而起,再次一脚将虞无涯踹到地上,然后扑上去就是噼里啪啦一顿乱揍,足足虐了几分钟才停下来,居高临下看着鼻青脸肿的虞无涯冷冷的说:“要不是看在赤松子前辈的面上,今日我非把你的舌头拔下来!”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到底要怎么才能嫁给我?”虞无涯呆呆的看着女子。

    “你……”女子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今天会碰到虞无涯这种死皮赖脸的家伙,既羞又怒,恨不得一把把虞无涯掐死算了,但碍于虞无涯的身份又不得不忍住,最后往后退了几步说:“我叫夏子衿,今日暂且饶你,你想娶我……等你哪天打过我再说!”

    “真的?”虞无涯激动翻身爬了起来。

    “自然是真的,不过听说你好吃懒做……你这种资质怕是这辈子练到死也不可能打过我,所以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比较好!”

    “哈哈,放心,子衿你走吧,等我身体恢复再去山上找你,到时候被我打败了可不许反悔!”虞无涯兴奋的咧嘴大笑。

    “哼,手脚软的和蚂蚁差不多,到时候莫要还没爬上山就喂了虎狼蛇虫,我就住在翠华峰,如若有胆,到时候来找我!”

    女子说话之时再次坐上马车,一抖马缰便带着王青袖和两个小萝莉离开,很快就隐入弯弯曲曲草木繁盛的山林之中。

    太乙山,其实就是终南山,从大周开始,包括终南山和太白山在内的区域都被叫做太乙山,是道教的发源地之一,传说老子曾经在终南山炼丹修道,最后悟得大道,西出函谷关之后不知所踪,而函谷关令尹喜因得道德经,于是修建楼观纪念老子,而到了秦朝,秦始皇一心求道想得长生不老,因此又让人在楼观之南兴建了庞大的庙宇祭祀老子,而且秦始皇的陵寝所在地骊山其实也是终南山的余脉,就像一条巨龙的龙首,乃是龙脉所在,因此希望借龙脉之气保佑大秦万世昌盛。

    而终南有太乙之名,也是传说终南山乃是太乙仙尊的道场,因此终南山又被道家门徒称为天下第一福地,乃是修仙求道的最好地方,因此在如今大秦帝国皇帝诚心求道的影响下,近在咫尺的太乙山中聚集了无数方道术士,有真心求道者,自然也有浑水摸鱼者,但不可否认,终南山隐藏了无数餐风饮霞的道家门徒,成为了道徒最为向往的地方,因此这终南山中虽然峡谷沟壑奇峰峭壁,但却并非人迹罕至,相反里面到处都隐藏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徒,炼丹的,练气的,还有打铁炼器的,都想借这个仙家福地悟透大道。

    送走王青袖,陈旭自然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不管他喜不喜欢王青袖,但毕竟两人有了一层割不断的关系,名义上已经是夫妻,实际上也稀里糊涂的睡了她两次,她能不死,陈旭心里的那种郁闷和纠结也还是轻松了不少,毕竟王青袖也并非是一个坏人,还没有达到让陈旭憎恨的地步,而且这次如果不是王青袖在皇宫之中撞破赵柘的奸计,后果非常难以预料,即便是秦始皇可能不会杀他,也有可能将他割了蛋蛋关在皇宫里面,从此变成一个真正太监每天陪他唠嗑。

    而王青袖离开,赵柘被杀,赵高如今也已经下了大狱只等五马分尸夷灭三族,宛城一众大小官员也都死伤殆尽,只留下搅在其中的江北亭和高焄两人,而这两人如今也已经被廷尉押解到咸阳,只等审讯清楚之后依律处罚,当初知道这件事的江珩也被罢官,由此这一场如同乱麻一般卷入其中的所有人几乎都得到了令人扼腕叹息的结局。

    对于鬼谷子突然出现救活王青袖,陈旭满头雾水的同时更是心中惊惧,因为那一句“生不为生,死不为死,小友自是体味过其中的滋味,缘何妄谈生死?”的话,让陈旭越想越后怕,难道鬼谷子真的就能洞破天机,知道老子是穿越而来的?

    而赤松子也曾经说过这样差不多的一句话,当初让留在鲁山上的悟空带给自己。

    “万物自天成,盗者本无心,光阴若逆旅,生死不及情。”

    这句话如果给普通人读,肯定没有太多想法,最多就是感叹一下天道之下生命的弱小和无法掌控,生死只不过犹若一场时光梦幻一般,但在陈旭看来,赤松子绝对不会是没话找话给他留这四句诗,特别是光阴若逆旅这一句,翻译简单点儿那就是“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而时光倒流,最简单的解释那就是穿越时空。

    难道赤松子也看出来我是穿越者?

    想的越多,陈旭便越是感到心惊胆战,这种传说掐指一算就能洞彻天机的半仙,陈旭自然不敢去妄断真假,但同时心里也越发激动,十分想去和这些人好好交流了解一下自己为什么能够穿越的原因,又或者,打听一下自己穿越后还能不能有机会穿越回去,更或者是不是只要拥有了特殊的能力,就可以随意穿行于时空之中,如果是,那么可不可以带俩仓库来回倒腾,如果真的阔以……这个世界是不是就特么乱套了……

    陈旭胡思乱想思维非常发散,开始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并不是他以前认为的那种纯物质世界,科技也并非就是文明的唯一发展方向。

    而修真问道的人,也并非都是后世那种跳大神的骗子,至少从鬼谷子救活王青袖的过程看出来,用几根细针就能将已经几乎死亡之人救活过来,这绝对和科学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王青袖的情形陈旭最清楚,绝对属于已经死了的状态,毫无气息浑身冰凉,而且从早朝卯时到深夜寅时,这中间足足有接近十二个时辰,也就是整整一天一夜,已经断气一天一夜的人,哪怕是后世最好的医院和医疗手段,也绝对无法抢救过来,但鬼谷子仅仅用几根针就把她救活了。

    数千年传承下来的中华文明的博大精深,再一次深深震撼了陈旭。

    因此他开始思索鬼谷子离去之时说的那些话,那救一人必有一劫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以前,陈旭肯定会嗤之以鼻,但随着他想的越多,感觉有一种发自骨子里面恐惧和害怕,鬼谷子临走前说自己知道应劫的时间和地点,但老子什么都不知道好吧。

    而且那句莫名其妙的九乃极数又到底指的是什么?

    九个,九天,九年,还是只是表示一个并不确定的数字?

    坑……太坑了……中华文明源远流长,文字里面到处都是坑,而且鬼谷子和赤松子这些超然世外的人更坑,你特么知道就告诉我一下难道会死咩?

    陈旭很伤心也很茫然,脑袋里浑浑噩噩每天想的都是这件事,吃不香也睡不着,时常走路都会撞树上,侯府上下连同前来吊唁探视的文武百官都以为是清河侯因为死了老婆太过伤心悲痛。

    但其实谁都不知道陈旭真正的想法,就连鼻青脸肿回来的虞无涯都感到莫名其妙,不过虞无涯表现的更加夸张,时常一个人一边走路一边流口水傻笑,一个潇洒不羁玉树临风的大帅哥,已经有些疯疯癫癫的状态。

    看着与自己最为亲近的两个男人都如此魂不守舍的样子,水轻柔内心凄苦无比,只能暗自伤心落泪。

    三日后,青宁公主下葬。

    下葬之日,公子扶苏和通武侯子王离扶灵车相送,咸阳数万民众跟随恸哭,在一千臂缠白布的禁军护送下,清河侯府与皇宫之中的宫人仆从皆麻衣素缟,经幡灵旗迤逦蜿蜒数里,灵枢下葬,陪葬之金玉珠宝无数,墓穴封闭之后,陈旭亲手在墓前栽下两颗松柏,并且在墓碑上让人刻下爱妻青宁公主之墓。

    一场史无前例的葬礼落幕,咸阳瞬即平静下来。



    前面提到了《冲虚真经.天瑞》中的一首诗,万物自天成,盗者本无心,光阴若逆旅,生死不及情,这首诗老客没有仔细去理解,因此自己解释了一番,然后有网友提到‘逆旅’在这里不是指时光倒流的意思,于是我去查了一下资料。

    逆旅古代指客舍和旅店,在这里如果取用旅店的意思,那么翻译过来就应该是时光就像是一家旅舍。

    逆旅发展到战国后期,至少在秦国已经为数甚多。商民数众,影响到了农业生产的正常进行。所以引出了商鞅的《废逆旅令》,认为取消旅店便可以奸人不生,人民一心务农,天下太平了。这当然是逆时代潮流的行为,行不通的。但反过来却说明了当时旅馆业的发达。

    但在道家经典中,“旅归”常指人的生命,这是个比喻,比喻生是暂时的,就像旅途反归家乡;而道是永恒的,就像自己的家。道家认为天地万物不过是一气之转变,气聚而生,气散而死。故《尸子》引《老莱子》说:“人生天地之间,寄也。寄者,同归也。古者谓死人为归人,其生也存,其死也亡,人生也少矣,而岁往之亦速矣。”;列子说:“死之与生,一往一反,故死于是者,安知不生于彼”;《庄子》说:“生死修短,岂能强求?予恶乎知悦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

    有的学者认为这些是佛教的轮回思想。实际上,这种说法旨在论证道家的生死齐一,属于“齐物”思想,与《庄子·知北游篇》所说的“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纪”相似,而与佛教的轮回思想绝不相同。佛家轮回说的基础与生化说不同,他以因果为理论基础。而道家生化说则属于纯粹的万物生化论,不带有任何宗教色彩。虽然从表面上看二者存在相似之处,但实际并不相同。

    所以在列子的话中,也不能完全套用旅舍这个意思,因为道家认为生命就是在时光中不停的往复,生不为生,死不为死,只是一种气的转变,死了的人,难道不会在别的地方活吗。

    因此老客也算是为自己强行解释一番,光阴若逆旅,生死不及情,这两句表达的就是列子认为的生命就是在时光之中不停的反复,生或死都是虚妄,不如情义能够在生命中永存。这也符合贵虚学派万物皆虚妄的理论。

    既然开了单张,老客就再唠叨几句。

    春秋战国到秦汉时期,是中国神仙学说最为繁荣的时候,特别是从黄老学说演化而来的道家学派众多,但总体来说都认为天地万物都是始于阴阳混沌,起源于一,是为道,而随后演化而来的天地万物皆在道中生生不息不断往复,无论生死或者时空,都在道之下,因此道家认为,如果通过修炼体悟道的本质,就可以穿梭时空逆转生死,这也是道徒孜孜以求的东西。

    而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如果写秦朝的故事彻底抛弃神仙学说,彻底抛弃道家学说,彻底抛弃影响华夏几千年的哲学理论,转而专门去发展科技,这不光是对中华文明祖先的不尊重,也是对自我文化的阉割,西方人发明了科学,但从来都没有抛弃神话,无论是漫画还是电影,无论是科幻还是历史,到处都能看到神话传说的背景,上帝和宙斯这些神话人物无处不在,我们不能因为一个舶来的文化而彻底抛弃自己的文明传承。

    特别是在描写到先秦和秦汉时期,鬼谷子这个人物就和秦始皇一样,是历史上绕不过去的存在,但这个类似于传说一样的人物,却是任何人都无法了解和理解的,唯有尊重历史的记录,将他虚幻化,让他继续保持神秘的特征,而不是强行用所谓的科学理论去碰撞和解释,因此在这个故事中,老客采用了两条线来写,主线就是秦始皇和大秦的发展,暗线就是这些隐藏在时光和历史背后的神仙人物,以主角为纽带,产生一种很模糊的交集,这个从虞无涯出现开始便埋下了伏笔。

    老客不是纯粹的科学信徒,同样也不是道家学徒,老客一直认为,我们生活的世界不是我们眼中看到的世界,他的背后,一定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纵我们的生命和一切,有许多的神秘事件和现象用科学无法解释,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神,再说本故事,既然穿越时空都能接受,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穿越时空之后还非得要尊重历史,尊重科学,老客认为是不是太扯了。

    所以这不是一本正经历史,大家能够忍受到那一章就看到哪一章,老客只想写一本自己心目中的大秦。



    ……

    四月二十八日。

    一队身穿黑甲背插黑旗的强悍兵卒从北而来。

    “紧急军令,阻挡者死~~”兵卒手持令牌直接冲入咸阳城中,然后马不停蹄直奔咸阳宫朝议大殿而去。

    “报,陛下,河北大捷,江琥将军率领两千马卒攻击匈奴王庭,斩头曼单于,擒阏氏及其二子,俘丁零,新犁使者十余,俘匈奴贵族三十余,斩杀不计其数,眼下已经返回九原郡……”

    正在上朝的文武百官都被这道捷报震惊的目瞪口呆,而秦始皇听完之后兴奋的拍案而起。

    “哈哈哈,好,江琥将军不愧为我大秦猛将,斩杀头曼,破其王庭,此乃绝世大功,也是我中原前所未有之大捷,李相拟旨,传朕谕令通传蒙恬将军,令李信和江琥将军迅速押解俘虏回咸阳,朕要亲眼看看头曼单于的头颅!”

    “臣遵旨!”李斯站起来拱手,而眼神却落在自己前方那张空荡荡的大椅之上,神情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和寂寞,似乎清河侯这个搅屎棍很长一段时间没上朝了。

    “将此捷报送往报馆,迅速刊登在最新一期的大秦都市报上,朕要天下人看看,袭扰我中原数百年的匈奴是如何被我大秦铁骑踏成粉碎的!”秦始皇把手中看完的捷报递给旁边的一个谒者。

    “陛下,此次大捷的消息随军记者李顺已经写下详细的战报,属下一同从军营之中带回来,请陛下过目!”驿卒从随身携带的竹筒里面拿出来一叠麻浆纸。

    “随军记者李顺是何人?又是何职务?朕怎么从未听闻过?”秦始皇疑惑不已。

    “陛下,臣略有耳闻!”兵部令尉缭站起来说。

    “还请爱卿给朕解惑!”秦始皇安排谒者下去取驿卒手里的战报的时候问。

    “二月初万套马卒装备打造完毕,陛下下令运送装备去西北军营,当时清河侯安排人给我送来一个叫李顺的年轻人,言说是报馆的记者,专门跟随这次进攻河南的马卒出行,并且要记录征战的过程到时候好登载在报纸之上,因为当时大秦都市报并未出现,因此臣也没放在心上,将此人送去军营之后叮嘱蒙恬将军好生照看……”

    “原来如此,看来还是清河侯思虑周详早有安排,不知这随军记者书写的战报和蒙恬将军的军报有何区别?”秦始皇说话之时接过谒者递上来的战报翻看起来,但这一看立刻就完全被吸引进去。

    以前的军报都很简单,主要是因为书写载体的问题,布帛因为制作困难而且产量严重不足,老百姓穿衣都不够用,为了节约布料避免浪费,因此法令规定所有的政务命令只能用竹木简牍,捆扎之后盖上书写者的泥封铭印,为了避免太过沉重,因此无论是军报还是政务通传的文书写的都很简单。

    就比如军报,一般也只写明时间,地点,斩获多少,死伤多少等简单信息,至于其中的细节,只能等随军的书吏和长史回来之后才能了解的更多一些。

    即便是眼下有了麻浆纸,但书写军报的这个习惯并没有改变多少,特别是军营之中都是些糙汉,也不习惯舞文弄墨,打了胜仗按照往例写清楚就行了,他们在乎的是胜利和军功,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热情的煽动细节,因此秦始皇看到的这份随军记者李顺的战报和蒙恬的军报几乎完全就不同。

    方才的军报很简单:四月中,江琥部袭河北,辗转数千里,阙匈奴王庭,斩头曼,擒其妻子,俘获等等,内容极其简单,一张麻浆纸都没写满,连头曼儿子的名字都没写上。

    捷报自然让秦始皇高兴,但心里却痒痒难受,因为他想知道的是江琥是如何会获得这样一场旷世大捷的。

    但当从谒者手里接过李顺的新闻稿件的时候,心中那痒痒难耐的感觉一下就被一双温柔的小手轻轻的挠了几下,仿佛挠在灵魂上一样,一下轻松舒爽到骨子里面,靠在龙椅上看的喜不自胜。

    “三月二十日夜,星月具暗,夜色昏沉,江琥将军率领两千五百劲卒趁夜渡河,为掩声息,将军令马裹蹄口衔环隐于芦苇丛中,顺阴山往南直入山谷,及天明之时,遇匈奴部落,两千余铁骑如潮水席卷而过,斩匈奴三百余口,男女老幼不限,皆都授首弃置于野,将士无一受伤。至酉时,再遇匈奴,斩首百余,获牛马无数,将士屠牛羊为食……”

    “三月二十五日,大军绕道七百余里,遂出阴山,眼前皆平坦广阔之草场,一望无际令人心神悸荡,山口外二十里,遇匈奴一部,人口逾万,劲卒数千,但皆都不知我大秦铁骑突至,一场厮杀如风卷残云,屠匈奴首领辣刺花,斩首七千余,弃妇孺,缴骏马千匹……”

    “三月二十六日,再遇匈奴部,人口三千,大军席卷而过未曾走脱一口,缴骏马六百……”

    “三月二十七日,夜袭匈奴大族乙支浑,斩八千余口,俘乙支浑单于,将士伤亡七十,损弓弩马具百余,都尉陈通曰将士劳累,连番大战恐损耗巨大,将军聚众议事,皆曰不易久战,有言退者,有言进者,吵嚷一个时辰皆都计议不定。忆清河侯临行之语,匈奴袭扰我中原数百年,扰我边界,屠我子民,劫我妇女,让我中原无数同胞家破人亡,此为不共戴天之仇,唯有彻底将匈奴碾成粉碎,方能让我边界安宁江山稳固,因此某曰:大丈夫当浴血沙场马革裹尸而还,何惧言退也,我两千儿郎取不世之功,就在此次也!将军与诸都尉皆抚掌曰善!计议后定下计策,遇强而绕,遇弱则击,兵贵神速一击而走,深入北地觅匈奴王庭的踪迹……”

    “三月二十八日……”

    “四月一日……”

    “四月三日……”

    “四月五日,大军深入北地已经两千余里,剿灭匈奴部族十余,斩首不计其数,将士伤亡逾百,是日,擒匈奴王族那度末,言王庭在西八百里外,然深入北地此处,将士皆都疲乏不堪,弩箭几乎耗尽,将军与诸都尉商议许久,决计绕行荒漠从北而击之……”

    “四月七日……”

    “四月八日……”

    “四月十三日,在向导带领下,大军于荒漠之中辗转千余里,终于绕过数十匈奴部族,突入至距离王庭不足百里之外,将军令将士隐于荒山之中,饮水饱食,时夜,皓月当空,两千铁骑整装出发,裹蹄衔环突入王庭范围,兵分五路夜袭拱卫王庭部落,匈奴猝不及防之下四散而逃,夜色之中仓惶不敢迎战,儿郎如猛虎出林,蛟龙入渊,厮杀之中挑落灯火点燃匈奴营帐,匈奴王庭百里范围内皆都火光冲天,混战中头曼被都尉蒋步斩杀,一场厮杀直至天明,死尸盈野无法计数,但恐匈奴卷土而来,将军令将匈奴中衣饰华美者俘获而退……”

    ……

    “四月二十三日,将军率领两千儿郎在河北再次绕行两千余里突入东胡,摆脱匈奴大军之围追堵截,穿越阴山进入九原郡,历时月余,去时儿郎两千五百余,归来二千零一十八人……”

    李顺记录的这些战报翔实无比,按照时间几乎每天都写的清清楚楚,每一场大战也都有记录,这种翔实的战报一下就把秦始皇完全吸引了,仿若自己化身为秦军将士深入了河北草原,追逐厮杀将袭扰中原数百年的匈奴屠的稀里哗啦,因此一边看,秦始皇的脸色时而惊喜,时而严肃,时而微笑,时而怒目圆睁,心情完全沉醉到和匈奴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战之中。

    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全都屏声静气的安静等待。

    前些天那一场朝堂巨变,整个咸阳如今还人心惶惶,每天都有中低级官吏被刑部和监察省抓捕,赵高谋反的后遗症还在持续发酵,加上青宁公主去世,秦始皇这几天脾气非常暴躁,已经连续在朝堂之上责罚过好几个二品三品的大臣了,虽然只是口头斥责或者罚薪俸,但这种恐怖的气息几乎压的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因此这几天满朝文武都很收敛,上朝一个个都臊眉撘眼儿的不敢胡言乱语,就连奏书都不敢写太过偏激的词语,生怕惹怒了皇帝丢自己一脸屎。

    眼下皇帝看的入迷,所有大臣都不敢打扰,只能乖乖等待,这一等就是将近半个时辰,秦始皇终于把这厚厚一叠日记一样的战报看完了。

    “好好~”秦始皇心情大畅,脸上露出极其舒心畅快的笑容,将手中的战报收拾整理好之后说:“清河侯安排的这个随军记者果然是不同凡响,速速把战报送去报馆排版校印!”

    “喏~”谒者赶紧接过这份厚厚的战报离去。



    因为江琥的回归,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大捷,标志着这次出兵河南的任务已经彻底圆满的结束,大秦帝国不仅仅是收复了河南,而且还突入河北三千里,一个月内辗转万里突袭匈奴王庭,斩杀头曼单于,俘虏头曼的老婆和二儿子,这场大胜足可以震慑整个匈奴和周边诸胡。

    接下来自然是一些列封赏谕令,同时不光要通传蒙恬、李信、江琥、苏角等这次参加大战的主要将领回咸阳献俘,还有大量获得大功的中低层将领和兵卒回咸阳接受封赏,而同样咸阳也要去西北军营对获得军功的将士进行犒赏和奖励。

    看似乱糟糟却有条不紊的一通忙碌下来,时间已经快要辰时。

    “眼下河南已经平定,匈奴王庭被破,头曼被杀,匈奴各部失去了头领会混乱不堪,朕想至少数年之间匈奴再无祸乱我边境的实力和勇气,但眼下我西北诸郡沿长城边境还屯戍了三十万劲卒和百万前六国降卒,这些降卒每日消耗甚巨,实乃我大秦一个极其沉重的负担,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好主意处置这百万降卒?”秦始皇脸色平静的看着朝堂下面的文武百官。

    许多大臣都面面相觑,然后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见,这百万降卒谁都知道是个负担,但谁都不愿意去触碰。

    因为这些都是前六国降卒,拿上刀枪弓箭就是强悍的士兵,一旦处置不好出了问题谁都承受不起,因此这种事干脆都当缩头乌龟最好,皇帝自己操心,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出了事皇帝自己揪胡子好了。

    因此包括李斯这种最喜欢在国策上指手画脚制定规则的上卿都如同聋子瞎子一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看着朝堂之上一片垂下去的脑袋,秦始皇脸皮抽抽了几下说:“朕想把这些降卒释放……”

    “陛下不可!”秦始皇话还没说完,李斯冯去疾几乎同时站起来大声阻拦。

    “有何不可?”秦始皇脸色威严的说。

    “陛下,这百万降卒皆都是前六国健卒,非是普通民夫走卒,眼下六国之地仍旧动荡不安,一旦释放恐会酿成祸患!”李斯神情异常严肃的拱手回答。

    “陛下,李相所言极是,这些降卒放不得!”冯去疾顶贴。

    “臣等附议!”一群大臣都呼呼啦啦站起来顶贴。

    “难道朕就要让这百万降卒如同水蛭一般一直趴在朕的身上吸血,朕三百万石粮食的装备可以扫平河南,但却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留着他们平白消耗掉,朕绝不允许,诸位爱卿谁能拿出一个让朕满意的办法,朕赏粮田百顷,增食邑千户。”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一个武将站起来说:“陛下,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采用武安君当初伐赵之策……”

    “不错,挖坑埋了一劳永逸!”

    “熊山侯此言有理,眼下有了新式马卒装备,而且这次河南河北两次大捷,铲除匈奴之患近在眼前,这百万降卒的确没有了大用,留着白白消耗粮食,不若坑杀以绝后患……”

    对于这个野蛮的时代,实际上杀人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没太大的心理负担,下到贩夫走卒,上到王侯公卿,从未有过人权这个概念,除开一些大贤之外,几乎没有人对生命有太多的敬畏,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若非秦律禁制斗殴,估计大街上一天到晚都有人打出脑浆子来,而秦律禁制斗殴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尊重生命,而是为了社会稳定,不让人打架闹事扰乱治安而已。

    文武百官低声交流,大殿之上嗡嗡不绝,很快大部分人都达成了统一观点,一致认为挖个坑埋了比较合适,既省事又省力,还省粮食和脑浆子,因为一旦杀了,就再也不会有人为这件事头痛了。

    “诸位爱卿可否还有其他良策?”秦始皇脸上神色不动。

    “陛下,这百万降卒既无大用,留着又平白耗费粮食,不若依熊山侯之策,坑杀以绝后患!”冯去疾拱手道。

    “臣等附议!”满朝文武几乎都呼呼啦啦站起来。

    “那好,太史令拟旨!”秦始皇点头,旁边一个中年人文士立刻拿起毛笔。

    本来草拟圣旨一直是中车府令的工作,但江珩因为赵柘之事被罢官入狱还在调查之中,而作为替皇帝掌控印把子的最亲近的大臣,这个职位眼下还是空缺,而在江珩之前是赵高,赵高在中车府令位置上一直当了近二十年,其中最有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赵高写的一手非常漂亮的毛笔字。

    秦始皇是一个很在乎面子的帝王,从他巡视全国到处勒石立碑宣扬自己的功德就可以看的出来,效仿三皇五帝封禅泰山,更是他试图将自己的地位抬高到三皇五帝并列的地步,而所有这些地方勒石立碑,都是李斯书写的,因为李斯的字也写的非常好。

    秦始皇自己从来不题字,估计是写字很一般,这和后世的领导字写得丑却喜欢题字的爱好完全不一样,从这里也看得出来,秦始皇的确是一个至真至性之人。

    小篆就是李斯和赵高两人一起合作改良的,所以这两人也算是中国书法界的鼻祖人物。

    因此中车府令位置空缺,秦始皇只好启用当初一起参与改良秦篆的另一个书法大家太史令胡毋敬暂时帮忙,而平时很多谕令也都是太史令书写之后皇帝过目,然后中车府令盖章之后通传下去的。

    胡毋敬跪坐在旁边的一张小案桌前面,打开一张空白帛书,添笔等候皇帝的命令。

    而下面的文武大臣也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神情,只要皇帝这坑杀令一出,百万降卒转瞬便会烟消云散,再也不用担心这个隐患了。

    至于提出建议的熊山侯屠睢,已经激动的微微有些打摆子了,良田五十倾,增食邑千户,这都是大战胜利才会得到的最高奖励,眼下竟然如此轻松的就拿到了,不由得他不兴奋。

    “赏清河侯粮田五十顷,增食邑千户!”

    “啊?!”

    朝文武顿时东倒西歪稀里哗啦的差点儿歪倒一片。

    写圣旨的胡毋敬手一抖,毛笔在帛书上戳了一团漆黑的墨图案,然后赶紧手忙脚乱的把赏字后面的那个熊山侯几个字赶紧划掉改成清河侯。

    熊山侯屠睢百思不得其解,瞪着一双大眼珠子呆呆的看着皇帝,心中混乱一片,明明是自己想出来的计策,为何赏赐的却是清河侯那个家伙,这……这特么的还有没有天理。

    秦始皇却丝毫都不顾及臣子的惊讶,双眼冷冷的扫过大殿之后接着说:“朕非是好杀之人,何况这百万降卒当年各为其主,虽与我大秦厮杀也是忠心事主,非是谋逆,如今六国皆平,六国之地皆都是我大秦之地,六国之民皆都是我大秦之民,凡日月所照,皆为秦土,江河所至,皆为秦臣,朕若是坑杀这百万降卒,朕又如何收取天下民心,这百万降卒皆都是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为农,则可谓大秦耕种十万顷粮田,为卒,则可为百万大军,为奴,则可代替百万民夫役卒……”

    秦始皇直接就把当初陈旭分化降卒的一套说辞几乎原封不动的搬了出来,说完之后脸色变的更加严肃:“这百万降卒虽是祸乱之源,但如果处置得当,当是繁荣我大秦的一股巨大力量,清河侯曾对朕言:中枢可武力得之,但却不能武力守之,逆取而顺守,方是长久之术,朕深以为然,因此在改良马具之初,清河侯就上奏书,提出分化百万降卒之策……”

    尼玛滴个葫芦瓢,原来如此,屠睢无比郁闷的在心里把陈旭按在地上死命的摩擦了一番,然后垂头丧气的坐了下去。

    满朝文武也都互相瞅了几眼,一个个臊眉撘眼儿的坐下去。

    陈旭分化百万降奴的计策当初因为是被秦始皇逼着匆忙想出来的,但毕竟他的格局超出眼下大秦的文武百官数千年,早已从奴隶社会跳到了人权社会,首先想到的自然不是杀死,这就是他和眼下大秦文武百官甚至是所有人的区别,因此在处置上自然是想办法让他们活着,然后想办法利用。

    对于陈旭的几条分化建议,秦始皇当初并没有全部认同,这同样是因为时代思维的巨大代沟,而且秦始皇还是帝王,他更多考虑的还是大秦江山的稳定,如若这些降卒真的天天闹事,他就算不好杀,也终会有一天忍不住的时候,就像焚书坑儒一样。

    而又经过几个月的思考之后,秦始皇结合陈旭的分化处置策略详细深入的仔细分析之后,提出了一整套自己的方法。

    而听完这些处置方法之后,满朝文武大臣终于是心服口服,使劲儿狂拍了一通秦始皇的马匹,皆言陛下圣明,于是经过短暂的朝议之后,分化百万降卒的谕令也新鲜出炉,三省六部密切配合,通传蒙恬和西北诸郡,妥善处置百万降卒。

    年老体衰者特赦还家,由当地郡县乡三级署衙筹措分发衣物分配田产,与普通民籍一视同仁。

    老实本分者特赦,有家室者允许还家,无家室者分发钱粮工具,允许其在西北诸郡落户,许以平民身份,可以娶妻生子,与大秦百姓一视同仁。

    挑选体质强壮且驯服者在新征服的河南之地筑城屯戍,可与边民或者匈奴女子通婚,服役期限三年,三年之后无任何不轨之心,则许以民籍。

    一部分弓马娴熟者被充入军营充当奴兵,如若获得军功还会废去奴籍获得大秦军籍,然后就可以和大秦将士一样赚取军功,只要够勇敢,封侯不敢说,但挣个中级爵位保证一家老小衣食无忧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还余下大部分不确定的降卒则全部贬为奴籍,发配去边荒苦寒之地垦荒或者去修建驰道驿道,还有部分直接发卖给商贾充作工奴去开矿炼铁,这些人足有接近六十万人,而这些人一旦分散进入大秦的各行各业,绝对会取代大量的民夫成为一支建设大军。

    而对那些对大秦一直心有不满的六国死硬分子,秦始皇也兵不客气,直接谕令让蒙毅斩杀一批以震慑余下之人。



    朝议结束之后,三省六部各府署衙忙成一片,既要犒赏和奖励这次大胜的西北大军,更要妥善处置百万降卒,因此整个咸阳到处都可以看到通传谕令和各府命令的官吏驿卒骑马乘车直奔西北诸郡而去。

    尚书省所在的紫寰殿,六部所属的办公室人来人往,礼户吏兵刑工六部署衙的主官全都忙的一塌糊涂,吵嚷声、吼叫声、啪啪的盖章声此起彼伏,一群群的人进进出出把六部办公室的门槛都快踩踏了。

    根据谕令,获胜将卒封赏和降卒的处置都要经过兵部,这需要安排大量人手去西北诸郡和镇守长城诸关的守将进行仔细交接。

    奖赏好说,战争之中有随军的军吏和长史负责记录军功,基本上都跑不了,对照记录挨着核验发放就行,但降卒的分化,这需要仔细斟酌,因为其中涉及到的情形太多太复杂了,估计百万人全部分派完毕,至少需要半年时间,而且这些人还要分派到指定的地方屯戍垦荒或者架桥修路,而一旦这些人身份发生变化,管理部门也发生了变化,因此户部要接受这些人也得安排大量人手进行接收处置,其他几部也差不多,除开礼部稍微安闲一些之外,刑部、工部、吏部都跟着开始忙碌,这些人分派到指定位置,需要加强监管,这是刑部的事,而这些人还需要吃喝拉撒住,这需要户部和工部一起处理,而要妥善管理这些人,还需要安排大量的官吏,因此还需要招收大量的中低官吏。

    由此而来的就是三省六部突然之间就发现人手都不够用,需要招收大量精通书写的文吏,因此朝堂的忙碌开始向民间传播,各种招收低级文吏的命令通传到各个办事衙门,这也因此搅动整个咸阳,许多在咸阳混的看不到任何人生方向的百家门徒一下都激动起来,纷纷跑到衙门递送自己的简历,运气好的自然喜不自胜,当场就被录用,然后跟随命令出发去西北各地当官去了。

    这次河南战争获胜,河套地区被划分到九原、上郡、北地三郡之中,分置靖边、横山、榆林、神木、河曲、固阳等共计七县,虽然管理的都是地广人稀的草原地区,但蒙恬已经开始安排降卒伐木取石开始在指定的地方筑城,一旦城池修好,官吏履职,大量戍边的降卒和边民迁徙与匈奴人进行杂居之后,这片丰饶的草场将彻底纳入大秦的疆域之中。

    而其实比朝堂行动更早的是随军去接受匈奴战利品的商队。

    因为约法三章之故,当初参与打造马卒装备的商贾共计有两百多人,全都组织了巨大的商队拿着朝廷签发的命令前去领取自己的奖励,而当看到那些被李信的大军丢弃在草原上无人看管的牛羊马匹和成堆的皮货以及遗留下来的战俘和女人孩子的时候,一个个都完全疯狂了一般,许多人搂着骏马的脖子忍不住泪流满面。

    无他,便宜啊。

    一匹高大的匈奴骏马才三千钱,差点儿的两千钱,小马驹子甚至只要两百钱,至于牛羊更便宜,按群算,无论公母老幼点完脑袋直接打包售卖,不单卖也不分开卖,要买就是一群,因为这些牛羊马匹根本就无人照看,散落的到处都是,根本就无法清点和计数。

    因此负责善后的官吏根本就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来严格按照当初的合同分配,偌大的河南地界方圆数十万里,散落的牛羊马匹足有数十万头,等严格按照谕令弄完估计都一年之后,而这些无人照看的牲畜绝对等不到一年,估计夏天还没过完就被狼群祸祸完了,于是分到最后,随行的官吏直接安排兵卒保护这些商队自己去草原上找,谁找到算谁的,然后打折计算价值,超过的部分就用钱购买,而商人也都不是笨蛋,找到之后就购买匈奴战俘,安排人手监管让这些奴隶就地放牧,然后这个地方就成了家族一个永不枯竭的牛羊马匹的供应基地,而随行的大秦官吏自然也喜闻乐见,因为商贾的加入变相的加强了对匈奴的监管力度,让他们能够更好的沟通管理,于是许多商队驻扎下来的人很快都被任命为里长亭长里典等职务,然后协同安排有军功的兵卒担任游缴,配合对于匈奴牧民进行管理。

    而得到大量牛羊马匹的商贾除开就地放牧之外,还挑选其中强壮的骏马牛羊安排人驱赶回中原,眼下正是初夏时节,沿途草木繁盛水草富足,这些大型牲畜可以很轻松的便吃边走,花上一两个月赶回去之后,活着的都可以卖个好价钱,自然每一个都会赚的盆满钵满。

    因此这些牛羊马匹在商贾的眼中都是一堆堆行走的钱币,马匹身上飘着八千一万,壮牛身上飘着三千千五千,就算一头大羊也值三五百钱,行走之中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一大群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于是得到兑现分配给自己的牲畜之后,许多商队已经迫不及待的驱赶牛羊马匹往中原跑了,这十多万头牲畜,赶回去的越早越能卖个好价,因此这段时间西北诸郡的长城关隘都是关门大开,每日都有商队带着匈奴人驱赶着大群大群的牲畜通过关口进入内地,而且到了关口都会送驻守的秦军许多牛羊,犒劳他们长年累月的守护中原,同时也为以后顺利进出混个脸熟,算是感情投资,于是最近这个把月,靠近河南诸郡的长城守将和士兵生活水平跟着好了不少。

    加上再也不用担心匈奴人的骚扰,许多边民也开始在一些关隘处摆摊售卖一些饭食和特产,山核桃、栗子、烤肉、面条、果脯、枣干,甚至还有人卖煎饼果子,于是进出的商队、通传的驿卒、来往的官吏饿乏了都会停下来吃点儿喝点儿,最近几天更是开始有人修建商舍、食舍和脚舍,收购野味药材,提供饮食住宿等服务,这些昔日防卫森严的长城关隘,瞬间就因为这场史无前例的胜利一下轻松热闹起来。

    但无论是忙碌的朝堂,激动的商贾,还是愉悦的边境民众,都和陈旭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今天是王青袖去世的第七天,俗称头七,虽然明知道坟墓里面只埋了一口空棺材,但陈旭还是要把戏演全套,不能让人看出破绽,因此装作情绪很低落的再次带着家人去陵园焚香祭拜。

    初夏时节,渭河两岸早已草木葱茏。

    麦田青青,已经开始抽穗扬花的麦苗在暖风和骄阳下起伏摇摆,远处宗山墨绿如黛,横亘在渭河平原之上如同一条长龙迤逦蜿蜒,一座座隽秀绮丽的山峰突兀而起耸立在山峦之中,在翻腾的云雾之中时隐时现,飘渺的如同仙境。

    清凌凌的渭河波光粼粼,倒映着远山近树,水面在阳光下荡漾着金色的波纹。

    四辔马车在颠簸的土路上慢慢前行,车上坐着陈旭和水轻柔,后面还有两辆马车,第二辆坐着陈姜氏、杏儿和虞姬,最后一辆车上坐着几个清河侯府的侍女。

    数十位虎背熊腰的侍卫身穿皮甲腰跨大剑跟在两边,虞无涯黑衣黑马跟在陈旭的马车旁边,背着一把新的钢铁宝剑,身上挂着一个皮套,皮套里面是陈旭的那一把火铳。

    自从上次被盖聂一剑劈岔气之后,虞无涯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康复,虽然休息了足足一个月,但功力恢复不到往日的一半,而且还不能剧烈打斗,因此虞无涯喜欢上了陈旭的火铳,一天到晚背在身上,因此一身装备看起来非常的不伦不类。

    陈旭坐在马车上,脸上无悲无喜,一双空洞的眼神看着那遥远天边的终南山发呆,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摇晃。

    水轻柔紧握着陈旭的手,看着陈旭魂不守舍的神情,感到心一阵阵的刺痛。

    自从王青袖死后,他几乎都一直是这个样子,无喜无悲仿佛一下失去了灵魂一样,有时候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没有丝毫的动作。

    “砰~”马车压在一块石头上猛然一抖,陈旭的身体也跟着突然一抖,然后仿佛突然一下活了过来,长吐一口气转头看着水轻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夫君~”水轻柔惊喜的抱住陈旭的胳膊。

    “轻柔对不起,这几天让你担心了!”陈旭伸手将水轻柔揽入怀中,感受着娇柔火热的身体,脸上带着无比的歉意。

    “轻柔和夫君自是一体,何需说道歉,轻柔只希望夫君每日能够平平安安就好!”水轻柔眼圈红红的说。

    “青宁公主之事我本来想提前告诉你的,但又感觉无法开口,唉~”陈旭叹了一口气,然后摇摇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过逝者已逝,生者仍旧要努力向前,希望她去了另一个世界能够过的好吧!”

    “夫君,您真的认为死去的人会到另外一个世界吗?你说的那阴曹地府还有奈何桥、孟婆汤是不是都是真的?”水轻柔好奇的问。

    陈旭摇摇头:“谁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就像你们修真问道一样,追求那虚无缥缈的仙道,但其实谁又能知道真假?”

    “修真问道,只是求一个内心安宁而已,并非要求长生,轻柔也从未想过要求得长生,师尊说万物皆虚妄,道只在心中,打坐修炼,坐忘致虚,无我无相,无悲无喜,超物所外而内守神机,此乃修心之路,只有心神安宁,才能达到至真至泰物我两忘的境界,才能领悟大道得窥天机,可惜,轻柔太笨了,修炼了八年,竟然什么都不会,要不是能够遇到夫君,说不定轻柔也耐不住这凡俗的纷扰求死以得安宁!”水轻柔靠在陈旭怀里轻声说。

    “以后可不许这样胡思乱想,你若是也死了,我也懒得活了,老婆娶一个死一个,到时候我堂堂清河侯落下一个克妻的恶名,这一辈子岂不是都要打光棍?”

    “夫君不许瞎说!”水轻柔坐起来嗔了陈旭一眼,然后幽幽叹了口气说:“其实青宁公主很可怜,一个人孤零零住在青宁宫,平日亲近的只有两个小侍女,我听闻青宁公主以前性格直爽嫉恶如仇,咸阳城好多王侯公卿的子弟都被她揍过,这种性格怎能忍受那日复一日的孤独和冷落,以前在通武侯府过的多逍遥自在,一朝变成皇家女,看似身份尊崇,但却什么都要忍,加上疾病困扰,这双重痛苦想来是没有多少人能够忍受的,死……或许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极好的解脱!”



    陈旭搂着水轻柔,随着马车的前行摇摇摆摆,默然许久之后突然问:“轻柔,你知不知道九乃极数这句话的意思?”

    水轻柔不知道陈旭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因此呆了一会儿说:“九乃阳数之末,超过九的数就归零进位,因此九又被称为极数,意思就是表示最大,上次师尊留下列公的《天瑞》手卷中说:一变而为七,七变而为九,九变者,究也。意思也是说九就是数的终极……夫君,您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陈旭叹口气摇摇头:“青宁公主去世之夜,我突然心神不宁,心中突然冒起这句话来,但却不知是福是祸,这几日也一直在思索这件事,却仍旧不得领悟……”

    “夫君切勿焦虑,这句话并无特指,只是青宁公主去世让您心神有些混乱,过几日寝睡安宁之后自然就好了……”

    “恩公,九乃极数,我推测这里应该指的是年数,也就是说最大的可能是九年!”一直默默跟在旁边的虞无涯突然开口。

    对于上次深夜鬼谷子突然造访并且救活王青袖的事,虞无涯和陈旭同身经历,鬼谷子说的话虞无涯也全部听的清清楚楚,虽然陈旭眼下借用心血来潮的理由询问水轻柔,但当时陈旭问的是应劫的时间和地点,鬼谷子可能是不愿意透露天机,因此话说的极其含糊,但九乃极数这一句肯定是有所指。

    虞无涯平日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其实心思极其敏锐,因此判断这里的九指的是时间。

    “九年……九年后……九年后会发生什么,而且我还应该知道……”陈旭听完之后嘴里轻轻的嘀咕着低头沉思。

    今年是秦朝统一六国之后的第三年,也就是公元前218年,九年之后……就是公元前209年……卧槽~

    按照虞无涯说的年份一推测,陈旭突然一下从马车上站了起来。

    公元前209年,就是胡亥登基称帝的时间。

    难道……难道说的就是这一劫?

    但眼下皇帝亲口要把赵高车裂夷三族,没有了赵高,即便是秦始皇命数已定只能活到五十岁,没有人扶持的话,胡亥作为秦始皇最小的儿子,无论如何也是无法上台的。

    更何况秦始皇现在也不再一门心思的寻仙问道,很长时间没有发布过寻找仙药的命令了,就连方家术士都几乎不再接见,而且饮食习惯也完全改变,按照陈旭的猜测,这样持续下去,秦大大再活个二三十年应该问题不大。

    难道弄死了赵高还是无法彻底扭转历史的发展轨迹?

    又或者说要把李斯也一起弄死才行?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鬼谷子说这一劫要落在自己身上,也许是指自己在九年之后会又一次生死大劫……但是自己知道九年之后发生的最大事件也就是秦始皇去世胡亥登基了,如果是穿越变成了李斯,或许知道这个大劫就是赵高要弄死自己,但显然不是,自己这个搅屎棍在后世的历史上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因此自己知道的后面的历史轨迹和自己根本就没丝毫的关系。

    但除此之外,陈旭再也想不到一件更能和这一劫扯上关系的事情了。

    如果知道秦始皇在八年之后必须死,而胡亥在第九年必须上台,那么扭转这件事也并非不可能,实在不行还可以提前干掉胡亥……

    陈旭脸皮使劲儿抽抽了几下,然后神情非常严肃的坐了下来。

    而陈旭的一惊一乍让水轻柔和虞无涯都莫名其妙。

    “夫君可是想到了什么?”水轻柔满脸关切的问。

    “嗯,的确想到了一些事,但眼下还不能说!”陈旭摇摇头。

    “如果师兄推测不错的话,夫君也不需要太过担心,时移世易,毕竟九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何况这句话也是夫君心血来潮之念,并非一定会出现,只是天机透露的一道警示而已!”水轻柔温柔的安慰说。

    “嗯,也许是我想多了!”陈旭点头,数日来被鬼谷子这句话弄的心神不宁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世界上令人害怕和恐惧的并非是危险,而是未知。

    一旦能够预判到危险的存在,很多危险便能够化险为夷。

    何况自己已经不断在强行扭转大秦的走向,各种改革就不说了,至少改变秦始皇求取仙药祈求长生的观念现在已经改变不少,其次弄死赵高的事已经板上钉钉基本上没有转圜的余地,除非是皇帝还打算放过赵高重新启用他,如果真的是这样,秦大大的江山也真没太大帮助续命的必要了,直接推翻了重来会更加合理。

    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一些事可以早作打算,只要提前谋划得当,没有什么是无法改变的。

    一念想通,陈旭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噗通~噗通~”

    马车行驶到渭河岸边,就看见一群脱的光溜溜的娃子正在河边游泳嬉戏,年龄大的十一二岁,小的六七岁,数量足有三四十个,男女都有,有的站在两丈高的河堤上往下跳,有的还在河里潜水抓鱼虾,嬉笑打闹互相斗水,总之是玩儿的非常嗨皮!

    “停停~”陈旭使劲儿拍了几下扶手,车夫赶紧收缰把马车停了下来,身后的马车和数十个侍卫也都一起停了下来。

    看着这群玩的兴奋的小孩子,陈旭仿佛一下回到了自己小的时候,老家门口也有一条河,不过很小,只有夏天才会有水,但水很清澈,村里的一群娃子到了夏天最喜欢的就是和这一样,脱的光溜溜的在河里玩耍,比赛潜水,摸各种颜色花纹的石头,抓鱼虾……

    看着陈旭看的津津有味的样子,水轻柔没有打搅他,一群侍卫和家仆也都不敢发出声音,所有人都知道陈旭因为青宁公主去世的事心情非常差,情绪也不好,难得他有这样一份闲情逸致这样轻松一下。

    但随行的杏儿和虞姬看到这个小河村夏天也常见的娱乐活动,顿时兴奋的在马车上嚷嚷着跳下来跑到陈旭的马车旁边。

    “兄长,好热好热,我也要去戏水!”

    “小旭哥哥,虞姬也想去游水!”

    两个小丫头的喊声把陈旭从回忆中拉扯回来,看着两个小丫头满脸的期待神色,想了一下跳下车说:“好,我们去玩儿水!”

    “好呀好呀,玩水去啰,姑姑,您也快来呀……”陈旭牵着两个小丫头的手往河边走去,虞姬还不忘叫上水轻柔。

    随行的一群人互相看看,面面相觑的半分钟后,在虞无涯的指挥下把几辆马车都赶到河边两棵大树的树荫下,除开陈姜氏、水轻柔以及几个年纪大的马夫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脱鞋顺着河堤下到河里,在岸边的浅水里面捡贝壳抓小虾。

    陈旭带着两个小丫头已经来到一群光屁股娃子跳水的地方,看着男男女女一个个脱的赤条条的如同下饺子一样闭着眼睛往河里跳,溅起的水花此起彼伏。

    不过还没等陈旭打算带两个小丫头怎么玩的时候,一回头,就看到两个小丫头已经开始脱衣服了,虞姬最快,转瞬就已经把襦裙脱掉了,只剩下了一个肚兜和小裤裤,而且小手快的很,已经把肚兜侧面的系带都拉开了,明显下河戏水这个游戏在小河村玩儿的很顺溜,而始作俑者不用说了,就是杏儿和村里的一群丫头和小子教会的。

    “停~,都不许脱了!”陈旭脸都黑了。

    “旭哥哥,虞姬要玩儿水!”小丫头嘴一瘪就要哭。

    “玩水可以,衣服不许脱光了,里面的衣服要穿好,知不知道?”

    “可是……他们不都是脱光了么?”虞姬指着一群赤条条的光屁股娃子疑惑的说。

    “他们是他们,他们家没有侯爷,我们家有侯爷知不知道,侯爷家的人要懂礼貌,脱光了不礼貌!”

    “好吧,虞姬最懂礼貌!”虞姬很言听计从的两只小手飞快的又把肚兜儿的丝带系上,而杏儿在兄长凌厉的目光下自然也不敢反对,因此两个小丫头脱掉襦裙之后高兴的尖叫着也跟着跳了下去。

    “噗通~噗通~”

    两个小丫头落水,然后如同两条小鱼一般很快从水里面钻了出来,浮在水面上开始嬉戏打闹,与周围几十个黑不溜秋的娃子一比,要白的太多了,因此特别惹眼,最主要的是两个小丫头身上都穿着奇怪的肚兜和小短裤,完全就是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外星品种,长的也漂亮许多,因此玩水嬉戏的一群娃子都开始围观两个小丫头,其中有些胆子大的开始邀请两个小丫头一起玩儿,而且还有潜水的娃子把自己摸到的漂亮石头、贝壳和螃蟹小虾送给两个丫头,于是一群娃子便很快熟悉,玩的更加热闹起来。

    陈旭站在岸上看着,其实心里一点儿都紧张。

    小河村的河虽然小,但有几个地方的水却很深,一群娃子玩水的时候比这还野,夏天只要不干活儿的时候,不分男女都是这样赤条条的泡在河里玩耍,因此就没有人不会游泳和潜水的,杏儿如此,虞姬跟着混了一年多,去年一个夏天过去,自然也肯定学会了。

    看着两个小丫头玩的嗨皮,陈旭也心痒痒起来,也懒得顾及四周一些人的眼光,三下五除二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丢到树荫下,穿着一条四角大裤衩大吼一声就跳了下去。



    “噗通~”

    陈旭如同一颗大石头砸在一群娃子中间的水面上,顿时溅起巨大的浪花,而浮在水面上玩耍的一群孩子顿时纷纷尖叫着往四周乱游。

    “哇哈哈哈哈~”半分钟之后陈旭才从十多米外的水面钻出来,手上抓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抹着脸上的水畅快的大笑。

    “哇,好大的蟹,兄长给我!”杏儿兴奋的嚷嚷着游过来。

    “小心,别夹着手!拿好,兄长再下去抓几只!”陈旭把螃蟹递给杏儿,然后一个猛子再次扎进水里,很快从不远处冒出来,手里果然又多了一只螃蟹。

    “小旭哥哥,虞姬也要大螃蟹!”

    虞姬在水里面划的飞快,不过明显是小河村的娃子唯一会的游泳技能狗刨,不过小丫头小手小脚舞的飞快,弹起一路水花很快就游到了陈旭跟前,陈旭把手里的螃蟹递给小丫头,小丫头很熟练的用拇指和食指从后面捏着螃蟹的背壳和腹部,这样螃蟹只能张牙舞爪的不断挥舞两只大钳子,咔嚓咔嚓的什么都夹不到。

    螃蟹这种东西河沟里面到处都是,而且普通河沟里面的螃蟹都是河蟹,体积小,壳硬而无肉,几乎从来都没有人吃,因此有一种泛滥成灾的感觉,这河里面随便一个猛子扎下去,睁眼处石头缝和水草里面到处都举着两个大钳子在爬。

    中国的螃蟹品种很多,最出名的自然是大闸蟹,然后还有毛蟹,青蟹,梭子蟹等等,螃蟹陈旭吃过不少,这些品种几乎都吃过,但吃的更多的还是这种眼前小河蟹,从小就在河里抓,剥开洗干净,然后裹点儿放了盐巴、辣椒面、花椒面、葱花的面糊糊放到油锅里面炸成金黄色……

    “嘶~”不能想,一想陈旭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满嘴冒清口水,感觉仿佛饿了好几年一样浑身难受。

    于是陈旭再次一头扎到水里,很快又抓了两只螃蟹之后游到岸边,把几个小侍女叫过来告诉她们如何去壳和清洗。

    这河里的螃蟹简直多的无法形容,今日既然无意中遇上,必然要好好吃上一顿解解馋才行。

    几个侍女虽然看着这些张牙舞爪的螃蟹感到非常害怕,但一听侯爷说做出来的非常好吃的时候,于是一个个也都不害怕了,争先恐后的开始帮忙,不敢用手抓就直接用石头或者木棍敲死,然后把硬壳剥开。

    看到几个侍女学会处理之后,陈旭再次扎进河里开始抓螃蟹

    而看着陈旭在水里面抓起来一只又一只的螃蟹,两个小丫头也兴奋的来来回回如同搬运工,划水游来游去把陈旭抓到的螃蟹送到岸边。

    一群娃子看着陈旭抓螃蟹这么高兴,也都兴奋的开始跟着一起抓螃蟹,抓到之后直接就往岸上丢,有了这群生力军的加入,很快螃蟹就如同下雨样噼里啪啦丢在河提的草地上,满地爬的到处都是,几个小侍女忙不过来,一群侍卫也过来帮忙,用手中的剑鞘一磕死一个,一磕死一个,很快就弄了一大堆。

    陈旭一看这样不行,于是游上岸把一个侍卫叫过来说:“你赶紧去一趟清河酒店,把油锅和烧烤架弄过来,还有油盐酱醋面粉都弄齐了,对了,蒲草垫子也带几个过来,再弄几箱葡萄酒……”

    几个侍卫很快骑马离开,陈旭再次跳进河里,跟一群光屁股娃子开始比赛捉螃蟹鱼虾,顿时整个河面欢声笑语,喧闹之声传出几里远,把许多在河边树荫下歇息玩耍的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看着陈旭和两个小丫头在水里玩的不亦乐乎,水轻柔一双美目满是温柔,对坐在旁边的陈姜氏说:“娘,陈郎似乎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呢!”

    陈姜氏的脸上也绽出慈爱的笑容,拉着水轻柔的手说:“轻柔,青宁公主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

    “娘不要这么说,其实陈郎这样做让我更加高兴,陈郎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奇男子,他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会支持!”

    “你能这样想就好,娘就是怕你受了委屈不高兴,不过啊,青宁公主没这个福分跟着旭儿享福,你们能够和和睦睦娘就很高兴,你们最好早点儿给我生个孙儿,也免得我每天这么无聊,不然我还不如回小河村,那儿过的比咸阳舒坦……”

    水轻柔脸色羞红的不敢抬头,蚊子样的轻声哼哼着说:“娘,我和陈郎很努力了,不过陈郎说……说我太年轻了,这么早生孩子对身体不好……”

    “莫听他瞎说,娘还不是十六岁就生了他,看他长的活蹦乱跳的,我也没感觉哪点儿不好,生晚了才不好,有人说闲话,你不要担心,娘以后每天给你们熬汤补身体,前几天一个老神仙给了我一个炖牛骨汤的方子,说是每天喝一碗两碗,身体会壮的跟牛犊子样,整宿都不会累……”

    水轻柔双颊红的滴血,把脸埋到胸口根本就不敢抬头。

    女人之间的话题,婆媳之间的话题陈旭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时他已经在水里玩的完全忘记了一切,犹如一条鱼在水里拱来拱去,一会儿狗刨一会儿潜水,带着一群孩子玩的昏天黑地。

    “咦,那不是清河侯府的马车吗?”

    一个宽袖大袍的老者带着一群年轻学子正坐在渭河桥头的树荫下读书,虽然隔着一百多米,看着在河里面扑腾的一群孩童和在河边的马车,一个眼尖的学子忍不住说。

    “似乎……好像……就是,隔的远,看不清楚!”另一个学子站起来看了一眼摇头,不过因为刚好迎着阳光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莫非在河里戏水的是清河候?”一群人都疑惑的看着一大群在河水里扑腾嬉闹的孩童惊讶不已。

    “走,既然是清河侯,我等去拜访一下!老师,您可是当世大贤,与我们一同去,清河侯必然不会赶我们走!”另外几个学子都忍不住一起站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对老者拱手。

    老者无奈的摆摆手说:“你们去吧,听闻清河侯礼贤下士,怎么驱赶你们,快去快回,清河侯府的事你们也都听说了,千万别胡言乱语提到青宁公主,不然惹恼了他被羞怒打骂,别怪为师没有提醒你们!”

    “老师放心,我等必然不会胡言乱语!”几个年轻学子兴冲冲的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然后把书本收好之后一起结伴往陈旭的方向走去。

    两个侍卫很快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两辆马车,马车上驮着烧烤架、木炭以及锅碗瓢盆,甚至还有几盆腌制好的烤串,有羊肉、排骨、肥肠、腰花、鸡翅、藕片等。

    这些都是清河园内摆在清河剧院门口售卖的品种,价格也算合适,比当初在宛城卖的要便宜多了,肉三钱一串,蔬菜一钱一串,而且味道也好得多,因此清河园的烧烤是最受人们欢迎的食物,而且看戏的时候也不用亲自出来买,只需要告诉侍女就行了,一会儿就会有人把烤的喷香的烤串用盘子端过来,边看戏便吃烤串,完全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舒爽感受。

    因此虽然清河园不靠烧烤挣钱,但烧烤每天也能弄上千钱,解决了十多个人的就业,也算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投资,而且这种新式的烧烤已经流传出去,最早学到的就是对面的留香园,因此每天一到下午,整条街上到处都飘荡着一股烧烤的浓香,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流口水。

    一群侍卫把烧烤架和火炉油锅都搬下车在树荫下摆好,点燃炭火,蒲草垫也铺好,几个小侍女把一群娃子抓起来的螃蟹都清洗干净装在几个大盆里面搬到树荫下。

    “哇,快上去,不然螃蟹要被吃光了!”杏儿嚷嚷着就往岸边游。

    “杏儿姐姐等等我!”虞姬也跟在后面小胳膊小腿蹬弹的飞快,两个小丫头游到岸边,然后大呼小叫着就跑上河提。

    “我要吃鸡翅!”看见满满几大盆串好的烤串,虞姬直接就把吃螃蟹的事情丢到九霄云晚,指着一盆鸡翅膀嚷嚷。

    两个小侍女赶紧把几串鸡翅膀放到烤架上,随着嗤嗤的声音,很快一股浓郁的烧烤味散发出来。

    陈旭看着岸上的情形,也感觉游的已经尽兴了,于是也爬上岸,捡起自己的衣服胡乱把身上的水擦了一下,穿上外套之后也走过去。

    “你们看我干甚子,自己喜欢什么就烤什么吃,酒一人一瓶……”

    “耶嚯~”陈旭话还没说完,一群侍卫顿时兴奋的跳了起来,迅速霸占了两个烧烤架,争先恐后的把大把大把的烤串摆上烤架,有的扇风,有的刷油,有的抖调料,很快随着油脂滴落到炭火上,扑哧扑哧的声音中,青烟在风中袅袅散开,浓郁的香味很快在河堤上随风吹出几里远。

    “嘶,如此浓香,我好饿……”

    “我也饿了,快走不动路了!”

    “这是何人在河边烧烤引诱我等,实在十恶不赦!”

    “莫非你眼瞎乎,那是清河侯府的车驾!”

    “方才那个和孩童戏水者是清河候?”

    “嗯哼,所以即便是香到你饿死,也只能闻一下而已……”

    “你说我们要是去求清河侯,会不会与我们些吃的?”

    “想来……唉,决计不可能!”

    现在正是初夏时节,中午十分天气略有些炎热,但约三五好友坐在河边的树荫下吹着凉爽的河风,弹琴唱歌,看书读报,有钱的还可以带一两个侍女书童服侍,简直生活不需要太悠闲。

    不过这些人的这份悠闲直接就被一股随风飘来的烧烤味道一扫而空,于是许多人都眼巴巴的舔着嘴唇喉结一耸一耸的看着陈旭一群人在树下忙碌。



    “把面和稀一些,加一些盐巴,葱姜切末,再加一点点椒粉和芥末……”

    在陈旭的指挥下,几个小侍女分工劳作,有的和面,有的采摘来新鲜的野葱野蒜,细细切成细末加入到面盆之中,很快就弄了一大盆面糊糊。

    旁边的油锅也早已架好,一个侍卫咕嘟嘟往锅里到了足足五六斤清河茶油,此时已经烧热开始微微冒着青烟。

    陈旭胡乱把衣服扎好,然后挽起袖子,拿起一双足有两尺长的大竹筷,夹起一只螃蟹放进面糊糊中裹了一下,然后丢进油锅里面。

    “噗~~”

    随着油锅中一股金黄的气泡翻滚,丢下去的螃蟹很快就漂浮起来,同时一股葱蒜椒香散发出来。

    “兄长,我要吃我要吃!”杏儿对鸡翅没什么兴趣,早已眼巴巴的站在油锅旁边望眼欲穿。

    “竹捞子给我!”陈旭用筷子把油锅里面螃蟹翻过来又炸了半分钟,旁边一个小侍女赶紧递过来一个用竹丝编的半圆形捞网。

    竹捞子下去,很快一只炸的金黄的螃蟹支棱八丫的被捞了起来,在油锅上轻轻抖了几下沥干油滴,然后这大秦第一只油炸螃蟹便宣告正式出锅。

    “咔嚓~”陈旭伸手掰下一条蟹腿放进嘴里,入口一股花椒和葱姜蒜芥混合的香味,嚼起来嘎嘣脆,和小时候吃过的味道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因为茶树油的原因,味道还要更加清香一些。

    “好吃好吃,杏儿拿去吃!”陈旭一边吃一边点头,明显对自己这下河游泳而突如其来发现的一样美食感到很满意。

    “谢谢兄长!”杏儿也不怕烫,拎着一条腿就把炸好的螃蟹提起来,然后坐到蒲草垫上嘁嘁喳喳的吃起来。

    “哇,好吃,兄长赶紧多炸一些,我还要吃……”杏儿一边吃一边大呼小叫,陈旭瞅了一眼杏儿圆嘟嘟的脸庞和肉嘟嘟的小胳膊小腿,感觉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小丫头才九岁,但经过一年多好吃好喝的供养,眼下有快长成一个小肉球的迹象,而且小丫头对于食物有一种偏执的狂热,如果继续再这样养三五年,陈旭担心将来真的会胖成一个肉球,一个女孩子太胖恐怕不好嫁人。

    一想到小丫头嫁人,牛大石突然就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算了,别想多了,反正是要嫁给牛大石,胖点儿就胖点儿,要是牛大石胆敢嫌弃,一定打断他的腿。

    于是陈旭心情瞬间舒坦了,接二连三的把裹好面酱的螃蟹放到油锅里面,扑扑啦啦的气泡翻滚之中,油锅里面密密麻麻浮满一层,用筷子在里面挨着拨动翻炸一分多钟,等到外面的面酱都开始焦黄之后用竹捞子捞起来,放到旁边的一个大盘子里面。

    “都来吃一个,看看味道如何?”

    陈旭把筷子丢下,掂着一条腿把一只螃蟹拎起来用嘴吹了几下,感觉不太烫了,这才掰下一条腿开始吃起来。

    几个忙活了半天的小侍女也都嬉笑着一人拿起一只螃蟹,一边吃一边惊呼叫嚷,明显再一次被侯爷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奇思妙想的食物征服了,一边吃一边嚷嚷美味。

    “你们把剩下的螃蟹都炸好!”陈旭吩咐完之后端着盘子走到陈姜氏和水轻柔旁边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娘,轻柔,你们也一起吃几个,很香的!”

    陈姜氏和水轻柔也一人拿起一个细细品尝起来。

    “夫君,果然很美味呢!”水轻柔瞬间眼眉弯弯的夸赞。

    “嘿嘿,那是,我小时候吃过好多……”陈旭一句话还没说完赶紧停了下来,然后偷偷的看了陈姜氏一眼,而陈姜氏果然听见了,停下来抬头看着儿子说,“旭儿,我怎么不记得给你做过油炸螃蟹,我们家没油啊,平日盐巴都紧缺……”

    “呃,娘,那就是我记错了,可能是做梦吃到的!”陈旭赶紧干笑几声掩饰。

    “夫君一定是记错了,不过谁会想到螃蟹还能吃呢,要把它吃下去还需要一些勇气才行!”水轻柔笑着说。

    “谁说不是,天道自然,万物相生,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土里钻的,除开桌子板凳房子我感觉不能吃之外,一切都可以煎炒烹炸来尝一下……”陈旭边吃边说。

    “嘻嘻~你还说师兄是大吃货,我看夫君才是真正的大吃货,什么都吃,传出去肯定被人要笑话!”水轻柔捂着嘴巴笑的娇躯微颤。

    “本侯是害怕别人笑话的品种吗?谁敢笑话我,我一去皇帝面前参他一本……”

    “恩公,您还能不能再过分点儿?”虞无涯手里抓着几根烤串吃的满嘴冒油的走过来一屁股坐在陈旭旁边边吃边说。

    “你不吃螃蟹?”陈旭好奇的把手里的盘子递到虞无涯面前。

    “嘁,全都是爪子一点儿肉都没有,看着就不好吃!”虞无涯摇摇头继续吃烤串。

    陈旭撇撇嘴说:“万事万物都需要去品尝一下才知道,就像豆腐乳和臭豆腐一样,你不吃怎么知道好不好吃,当初鸡爪子你还说不好吃呢!”

    “咦,恩公你说的好有道理!”虞无涯言听计从的拿起一只螃蟹咔嚓咬下几条腿,然后脸皮微微一抖就把几根烤串塞进陈旭的手里,把盘子一把搂进怀里一边吃一边说:“呜呜,恩公说的不错,果然美味无比,椒香麻辣,比卤鸡爪不遑多让,好吃好吃……”

    陈旭哭笑不得的吃着烤串说:“这种小河蟹其实只是酥脆而已,最好吃的乃是大海里面产的一种大螃蟹,膏多肉多,无论做成蒜香还麻辣,皆都鲜美无比!”

    虞无涯一边吃一边摇头:“大海可不是渭河这条小河沟,我早年随师尊去过浙江和琅琊等地,那大海茫茫深不可测,即便是靠近海岸处也遍地礁石,一旦风起顿时巨浪滔天,丈余高的海浪呼啸而来,莫说抓螃蟹了,小命都难保,当日在琅琊海边,我亲眼看见距离岸边不过百丈之外一艘渔船被潮水掀翻,船上的渔民也卷入海水中不知所踪,所以,海蟹再好吃还得有命吃才行!”

    陈旭想了一下没有反驳,这个时代的渔民还处在极其原始的状态,渔船做工粗糙而且小,渔民也没有好的工具,鱼叉渔网都非常简陋,至于什么救生衣和氧气瓶那更是不可能,一但倾覆落水,在海浪之中几乎只有死路一条,茫茫大海上救援都不会有,因此一般渔民入海绝对不会去抓螃蟹和小鱼虾,而是捕捞海参鲍鱼等名贵海产,如果冒险潜海,肯定是要采珍珠砗磲珊瑚等珍宝。

    “海蟹吃不到其实浙江还有一种毛蟹也非常美味,在吴县附近有一太湖,古称震泽,盛产一种个头巨大的毛蟹,清蒸蘸姜醋就是美味,肉质细嫩蟹膏多汁,比这种干巴巴的小河蟹好吃多了,嘶……”陈旭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咕咚~”正吃着螃蟹的虞无涯也跟着喉结一耸,然后索然无味的放下手中的螃蟹满脸郁闷的看着陈旭,“恩公,下次吃美食的时候就不要说更加美味的食物……”

    “嘿嘿,我只是告诉你天下美味多不胜数,你要勇于尝试,就比如这小螃蟹,如若不是我做出来,你一辈子都不会吃一口,还比如这个东西……”陈旭说话之时从草丛之中捡起一颗被小孩子们丢上来的田螺。

    “不会把,恩公,这比虫子还恶心的东西也能吃?”不光虞无涯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水轻柔和陈姜氏都一起看着陈旭手里黑不溜秋的一颗螺蛳,感觉方才吃下去的螃蟹都在胃里爬来爬去的难受。

    水轻柔就不说了,自小出生在巨富之家,吃喝用度绝对都是好的,在鲁山修炼,吃的食物也都有人供养,绝对不会太差。

    而陈姜氏虽然家里一直过的穷苦不堪,饿肚子的事情时有发生,但也绝对不会去吃虫子,只要想想办法野菜野果也还是能够充饥,螺蛳这种东西河边水渠到处都是,从未听说有人拿来吃过。

    “嘿嘿,没吃过吧,我要是告诉你们做好了美味无比,你们定然不相信?”

    虞无涯和水轻柔还有陈姜氏都一起点头。

    陈旭站起来,这时一群戏水的娃子也都被烧烤和炸螃蟹的味道吸引过来,一个个光溜溜的隔着七八米远围在四周不断的吸口水,但却又不敢过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诶,你们过来~”陈旭对着几个娃子招招手,立刻有三个赤条条的小娃子跑过来,胯下的小雀雀冻的都缩的像小蚯蚓一样,一个个吸着口水一起看着陈旭。

    “你们去告诉所有人,每人赏两只油炸螃蟹,但吃完之后要帮我去河里面摸这种螺蛳,要大个儿的,太小的不要!抓的多的还可以赏更多的螃蟹……”

    “耶嚯~”几个小娃子立刻兴奋的跳起来,转回头去跟同伴一说,顿时一群光屁股娃子都争先恐后的挤到油锅旁边,每个人都很老实的拿了两只然后就或站或坐的在浓烈的阳光下面吃起来,速度快的几口吃完之后就跳进水里摸螺蛳去了,很快就有螺蛳噼里啪啦的往岸边丢。



    “恩公,你不会真的要吃这东西吧?”

    看着如同下雨一样往岸上丢的螺蛳,虞无涯脸皮扭曲的像鞋拔子一样。

    “嘿嘿,自然!”陈旭点点头,看着水轻柔和陈姜氏神情都很不好,于是赶紧说:“娘,轻柔,这水中的田螺做出来真的好吃,而且这田螺还有一个很美丽的传说故事……”

    “这带壳的虫子也还有故事?”不光虞无涯惊奇,水轻柔和陈姜氏也来了兴趣。

    “嗯,传说在很久以前,在现在的吴越之地,有一个贫苦的年轻人叫谢瑞,自幼父母双亡,全靠周围邻居的接济才慢慢长大,谢瑞心地善良而且非常勤劳,每天不是种地就是砍柴,农闲之时就回到湖里面打鱼,因为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每天忙碌劳累回家,也没人给他做饭洗衣,时常忙碌一天到晚连一口热汤都喝不上,因此邻居都劝他娶一个媳妇,但都被谢瑞拒绝,说自己家一贫如洗,娶回来只会让姑娘跟着受苦受累,因此依旧每日早出晚归的忙碌。”

    “有一天夜里突然狂风暴雨不断,第二天一早天气转好,谢瑞根据经验,一般大雨之后湖里面的鱼虾都会被冲到岸边的滩涂之上,于是他就提着渔网去湖边打鱼,却在湖边的泥潭上发现了一只特别巨大的田螺,足足有三升那么大……”

    陈旭比划了一下手,虞无涯连连摇头:“恩公瞎说,怎会有如此大的螺蛳?”

    “旭儿啊,娘也从来没见过三升那么大的田螺啊,最大也不过栗子大!”陈姜氏也摇头表示不相信。

    而水轻柔一双美目忽闪忽闪,脸色略有些激动的的说:“夫君,我怎么听起来和白蛇传差不多,这么大的螺蛳,莫不是要修炼成精了?”

    “莫急莫急,听我往下讲!”陈旭笑着继续说,“可能因为很长时间缺水,田螺似乎已经快干死了,谢瑞心有怜悯,就把这只大田螺放到湖水中,然后就下湖去打鱼,结果那天运气很差,许久都没捞到一条鱼,于是谢瑞垂头丧气的准备回家,结果此时湖水已经退去,那只大田螺又搁在泥滩之上,谢瑞本来想把大田螺再次放到水里然后离开,但猜想如果湖水继续退的话田螺还是会落在泥滩上最后被太阳晒死,于是干脆就把这只大田螺带回家了……”

    “谢瑞因为没打到鱼,回家于是就把田螺炖了饱食一顿,一定非常美味对不对?”虞无涯感觉自己一下猜到了结局。

    水轻柔和陈姜氏也是一副差不多同意的表情,因为陈旭今天说的就是吃田螺,这就是最好的猜测。

    陈旭无语的看着虞无涯说:“别打岔,要是都这样想男人怎么娶媳妇?”

    虞无涯手一抖啃了一半的螃蟹掉地上了,惊恐的看着陈旭结结巴巴的说:“谢瑞不会……不会睡了一只大田螺吧,那个……那个也太……太那啥了……”

    水轻柔瞬间脸颊血红,用手掐了虞无涯一下嗔道:“师兄,你……你能不能别说话!”

    而陈旭也是满脑门的黑线,感觉虞无涯这货的脑洞不是普通语言可以描述和形容的,日一只田螺……想想……好刺激……

    “无涯别胡乱说话,旭儿快讲!”陈姜氏也是神情有些尴尬,只好催促陈旭快讲故事。

    “好,我接着讲!”陈旭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往下讲,“谢瑞回家之后就把大田螺放在水缸里面,时间一晃过去了一个多月,有一天谢瑞忙到傍晚回家,竟然发现家里收拾的整整齐齐,桌子上还摆放着热腾腾香喷喷的的饭菜,谢瑞非常奇怪,于是去左邻右舍问,几个大婶都说没有帮忙做饭,谢瑞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又累又饿,很快就把饭菜都吃光了,第二天,谢瑞又出门去干活儿,忙到晚上回家,桌子上又放着热腾腾的饭菜,自己的破衣服也缝补好了放在床上,谢瑞更加迷惑和好奇,接下来好几天都是如此,于是一天早上谢瑞吃过早饭假装出门干活儿,然后偷偷的返回家躲在门外观看家里到底是谁在帮忙收拾,结果让他看到了惊奇的事情,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少女从水缸里面站了起来,然后开始收拾屋子,缝补衣服,打扫卫生……”

    “师妹说的不错,果然是一只田螺精!”虞无涯兴奋的嚷嚷。

    而在陈旭讲故事的时候,旁边的几个小侍女和一群护卫、马夫都已经聚了过来,一个个伸长脖子张大嘴巴听的津津有味。

    “于是谢瑞赶紧推门进屋,少女受到惊吓想躲进水缸里,但谢瑞把水缸拦住询问小女的来历,少女没办法,只好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谢瑞,原来少女是附近大湖里的一个田螺,长年累月吸收日月精华,历经几百年终于修炼成了人形,结果在渡劫的时候引起狂风雷雨而被湖水卷到岸上,然后被谢瑞救了回来,少女为了报答谢瑞的救命之恩,于是养好伤之后就天天帮他做饭洗衣服……”

    “谢瑞知道之后非常感动,而少女为了报答谢瑞决定嫁给他,两人于是喜结连理,就在湖边男耕女织种田打鱼,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而且田螺姑娘的壳可是一件法宝,里面每天都可以长出来许多粮食,两人就把这些粮去帮助村里的邻居,大家的生活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这就完了?”虞无涯略有些遗憾,把掉地上的螃蟹捡起来一边吃一边说,“这个谢瑞比许仙的运气好太多了,直接就娶了一个田螺精,而许仙却还历经波折,最后白素贞还被法海压在了雷峰塔下!”

    “是啊是啊,这谢瑞运气贼好,这样就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神仙小娘子,羡慕啊!”一群侍卫和马夫都满脸羡慕嫉妒恨的神情。

    “本来还有一条蚂蝗精想抢夺田螺姑娘,不过最后被谢瑞和村民们用盐齁死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美满的故事!”陈旭笑着说。

    “夫君,反正今日也是清闲,您就把蚂蝗精也讲完吧!”水轻柔摇着陈旭的胳膊,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小女儿姿态央求着说。

    陈旭被晃的小心肝儿都要融化了,于是只好又把后面蚂蝗精变装成老太太前来求水喝,抢去了田螺姑娘的壳,田螺姑娘失去了藏身的法宝,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谢瑞和村民就联合起来驾船去湖中和蚂蝗精战斗,蚂蝗精非常厉害,使出法术掀起巨浪把渔船打翻,而村民藏在渔船上的盐落入湖中把湖水变成了咸水,蚂蝗精就被盐水齁死了。

    “恩公讲完这个故事,我怎么感觉吃田螺会有些膈应!”虞无涯咂咂嘴吧。

    “你膈应啥,我讲完白蛇传,吃蛇肉的时候也没见你膈应!好了好了,故事讲完,赶紧散了,凉风都给我挡完了!”陈旭撇撇嘴站起来把侍女和护卫都赶走。

    “敢问可是清河侯?”就在一群人散开之后,几个青年学子小心翼翼的隔着几米远站在树荫外拱手打招呼。

    陈旭瞅了一眼,都不认识,但还是很有礼貌的拱手说:“不错,某正是清河侯陈旭!”

    几个青年学子顿时脸色兴奋起来,再次一起施礼,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青年激动的说:“我等是渭河学院的学生,今日跟随老师来河边游玩,看见侯爷在此戏水玩耍,特来拜见!”

    “渭河学院,莫非是鱼粱公的弟子?”陈旭好奇的问。

    “回侯爷,家师正是鱼粱公!”

    “鱼粱公在何处?”陈旭转头四周看了一圈。

    “老师在那儿!”几个学子赶紧转身指着渭河桥头的一颗大柳树说。

    “好好,久闻鱼粱公乃当世大贤,本侯一直想去拜访,但却事务繁忙,今日得闲,刚好可以去拜会一下鱼粱公!”陈旭顿时高兴起来,整理好衣服和头发,让侍女装了一大盘子油炸螃蟹和一大盘子烤串,又搬了一箱葡萄酒,让几个侍卫端上跟着几个学子一起去拜见安鱼粱。

    安鱼粱正在树下读报纸,神情悠闲无比,听见说话吵嚷之声,回头就看到几个学生去而复返,中间还簇拥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锦袍,腰坠玉佩,虽然看起来年幼,但却龙行虎步顾盼生辉,稚嫩的脸上颇有些威严的气势。

    安鱼粱不敢托大,随手放下报纸站了起来,整理一下衣袍站好,而陈旭看见这个须发皆白的矍铄老者,几步走上来拱手作揖:“旭拜见鱼粱公!”

    “不敢不敢,老朽一介布衣,安敢受清河侯之礼!”安鱼粱也赶紧也拱手作揖。

    礼毕,陈旭这才手一摆,随同而来的几个侍卫把端过来的食物和葡萄酒都放在树荫下,这才退开站到附近的树荫下仔细守护。



    “旭今日出门游玩,听闻鱼粱公在此,特来拜见,顺便带一些吃食和酒水,一起消遣一下!”陈旭笑着在一个学子搬过来的石头上坐下之后说。

    安鱼粱也坐下来捋着近一尺长的雪白胡须笑着说:“老朽也久闻清河侯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年少英俊,礼贤下士,有商周遗风。”

    “鱼粱公厚赞了,华夏素称礼仪之邦,传承至今已有数千年,旭不敢忘本!”

    “唔,不敢忘本,是啊,可惜有人就要忘本,唉……老朽失态了,今日能够遇见清河侯,老朽有些兴奋,听闻清河侯擅做美食,很多简单的食材也能化腐朽为神奇,老朽今日可有口福了!”

    安鱼粱摇头之后随手拿起一只油炸螃蟹左看又看,然后掰下一条腿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说:“传说果然不错,没想到这河蟹如此烹制一下,竟然真的是一道难得的消遣美味,以前只听说苏越之地有人用蟹黄做酱,但从未听闻还能这般食之!”

    “你们也一起吃!”陈旭看着个年轻学子眼巴巴的样子,招呼几个学子一起吃,于是一连串的拱手感谢之后,几个学子也一人拿起一只螃蟹啃起来。

    “唔,美味美味……”

    “有椒蒜葱芥的味道,酥脆浓香,堪称绝世美味……”

    几个学子一边吃一边使劲儿赞叹。

    在这个食物缺乏的年代,这些学子家里固然有些钱财才能供养的起读书写字,但即便是王侯公卿之家,虽然不缺吃喝,但制作方法也不外乎炖煮烧烤几种简单方法,只是最近一年多,咸阳才慢慢出现面条水饺包子馒头等精细的食物,而铁锅的出现,也才让菜肴出现煎炒烹炸等新的制作方法,许多新的菜品慢慢从清河酒店传出来。

    而所有的菜肴制作方法中,油炸食物最贵,因为需要大量的油,无论是荤油还是素油,在这个时代都是非常稀缺的物品。

    除开大户人家之外,贫苦农民几乎一年到头家里看不到荤腥,更别说用大量的油来烹炸食物了。

    后世都说油炸食物不安全,吃多了死的快。

    但在陈旭看来这都是放屁,其实人要死根本就和油没有半钱的关系,老天要你死你就得死,就比如他自己,骑电瓶车闯个红灯而已,然后就挂了。

    因此对于陈旭来说,只要做出来的美味好吃就行了。

    而且油炸食物那么香,怎么会舍得不吃!

    就算是面酱里面裹一点儿鲜嫩的花椒叶油炸出来,那也是一道难得的美味。

    一群人嘁嘁喳喳,很快一盘子螃蟹和烤串就吃了近半,陈旭又把葡萄酒拿出来一人直接一人分了一瓶,打开瓶塞对饮几口,在陈旭这种豪放的吃喝方式影响下,几个学子也敞开肚皮吃喝起来,而且谈笑也越来越轻松,再没有了开始的拘谨的小心翼翼。

    “鱼粱公,旭听闻您和李相是师兄弟?”酒喝到一半,陈旭笑着问。

    “不错!”安鱼粱放下酒瓶点点头,脸色平静的说,“我先入师门,李斯入门比我晚四年!””

    “旭很好奇,为何鱼粱公没有入朝堂当官,您和李相一脉同承荀子之理,想来对礼法治国的理念也非常熟悉……”

    安鱼粱沉默许久之后摇摇头:“老朽年轻之时也曾想过辅助一位君王,施展所学的治国之策,可惜当时齐楚韩燕等国皆都不认同师尊的理念,于是我随师尊来秦,但师尊却说不喜欢秦国的强法,于是带我去了赵国,后来师尊去世,我便在赵国定居下来,没想到秦王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攻打赵国,邯郸破,赵王奔燕,当时师弟李斯也已经成为了秦王的长史,写书信与我,让我来秦与他共辅秦王……”

    安鱼粱并未隐瞒自己的几个学生,把从前到后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虽然我和李斯是同门师兄弟,但治国理念差异甚大,如今大秦独法而尊,此非长久治国之道也,因此老朽也就在渭河学院安心教授学子颐养天年,同时也想把师尊的言论编撰成册传世下去,希望后人能够将师尊的法礼之术发扬光大!”

    “老师,这次要不是清河侯,恐怕您这个想法也要落空了!”一个年纪稍大的学子用袖子擦着嘴巴说。

    “不错,李相这次提出焚书之策,要不是清河侯阻拦,恐怕天下大乱,焚书令一出,先贤典籍皆都要付之一炬,听闻李相进言皇帝,胆敢私藏诗书子集者皆都要被杀死,我等熟读经书,家中藏书不少,查抄之下我等说不定也要死于非命……”

    “是啊是啊,我等万分感激清河侯!”几个年轻学子都放下酒瓶子站起来恭恭敬敬给陈旭行礼。

    “无需感谢,先贤典籍皆都是我华夏传承,旭绝对不会坐看这件事发生,纵然不惜一死,也必然要和李斯抗争到底,不过眼下看来这件事已经暂时消停下来,皇帝也亲口答应不会焚书,因此诸位和鱼粱公大可以放心,上次张苍把鱼粱公编撰的荀子著作给我看过,而为了让李斯打消焚书的想法,因此我还特意连续在三期大秦都市报上登载出来数篇,以此让天下士子知道荀子礼法治国的理念,既重礼重法,又忠君爱民,非是如今强法而尊不恤民生的策略,目的自然也是想让李斯能够收敛一些……”

    “清河侯说的好,老师也曾经与我们讲过荀子的著作,《王制》、《臣道》、《礼论》、《富国》、《法行》等诸多篇目皆都非是谈法而是谈理,真想不通李斯为何学成了这样,竟然提出如此恶毒的奏书!”一个学生明显喝多了,脸红脖子粗的鼓胀大声说。

    “或许……他是有他的难处吧!”陈旭想了一下摇头,“大秦重法日久,从卫鞅至今已经上百年,以前诸侯争霸,百家门徒可以游走于诸侯之间宣扬自己的治国理念,荀子在齐国不受齐王重用,于是来秦,然后发现秦国的氛围他不喜欢,于是又去了赵国。其他有心辅佐君王成就一番事业者皆都如此,一家不行就换一家,终究可能会找到一个欣赏和重用自己的君王,但眼下不行,大秦独霸天下,只有一个君王,而百家门徒治国理念差异巨大,但一个国家却只会容忍一种主流方式,大秦用法而强,皇帝自然认为法术就是最好的治国方略,墨儒名杂等门派只能被压制,这是大势,在皇帝没有看到一个能够比法术更加适合大秦的治国策略之前,这种局面是无法改变的!但就像鱼粱公方才所言,独法而尊非是治国之道,因此本侯就在报纸上登载寻找新的治国理念的方法,而且就是以荀子的著作为引子,希望可以让更多的人体会荀子的治国之道,从而融汇百家找到一个好的治国方法,让天下百姓皆都居有其所衣食无忧,幼有所养老有所依,诸位师从鱼粱公,也皆都算是荀子门徒,本侯希望诸位能够将荀子的理念发扬光大,方不负一身所学……”

    陈旭一番话直说几个醉意微醺的学子血脉贲张,其中一个站起来激动的说:“清河侯放心,我等虽然学问浅薄但必然也不甘人后,师尊这些日子每天都在给我们讲解荀子的文章,方才所读的报纸上登载有儒家门徒孙叔通的一篇策论,老师正在与我等比较儒家学派与荀子在治国上的不同,让我等获益匪浅,因此我等也想写一些文章刊登到报纸之上……”

    “子召,莫要胡言乱语!报纸上登载的皆都是当今名士的言论,你焉敢不识高低耶?”安鱼粱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这几个喝了几口酒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徒弟,因此只能呵斥一声。

    “呵呵,鱼粱公莫怪,年轻人就该有雄心壮志,如朝阳一般浩然生辉,报纸上登载的文章并无分老幼名宿,只要报馆的编辑觉得写的好,自然就会选出来登载,只不过一期报纸篇幅有限,百家策论只能登载一篇两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最近也听闻许多名士谈论此事,认为百家言论篇登载的太少,难以让百家理念面面俱到,因此我思来想去,准备另外办一份期刊,专门用来登载百家言论,以此和报纸这种通俗大众的传媒区别开来。”

    陈旭虽然年幼,但说话却略有些老气横秋的模样,把一群比自己要大上许多的年轻学子直呼为年轻人,但所有人都没觉得怪异,因为陈旭是侯爷,是如今大秦如日中天的仙家弟子,他的身份可以忽略年龄和阶层存在。

    “敢问清河侯,期刊是何物?”安鱼粱疑惑的问。

    “期刊其实和报纸差不多,按照一个月或者固定时间多少天刊印一册,而内容主要是专注于相同和近似的内容,专门汇集数十篇在一期上刊登出来通行天下,这样每一期就可以登载许多人的文章,这种方式会让有志于治国方略的名士更加感兴趣!”

    “清河侯这个方法果然更好,老朽倒是很期待这本期刊出现,想象一下,一册上登载数十位不同名士的不同方略,必然会引起更多人的兴趣和讨论!”安鱼粱连连点头。

    “方法是好,但因为期刊上登载的内容比较宽泛,而且各家理论冲突巨大,因此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贤出面担任主编才能镇压住如今沸沸扬扬的百家门徒!”陈旭微笑着看些安鱼粱。

    安鱼粱沉默许久之后苦笑着说:“老朽又入清河侯彀中也,今日酒食果然不能白吃!”

    “鱼粱公乃是当世大贤,东有鲋甲,西有鱼粱,您的名声早已名扬天下,孔子八世孙孔鲋居于鲁地,您居于京师,您二位大贤一东一西犹如两面大旗,是百家门徒的榜样,孔鲋不愿事秦,因此不愿出仕,您因为和皇帝理念不合,也不愿出仕,但如今大秦初定乱象横生,一旦百家门徒如此喧嚣闹嚷引起皇帝不满,某一天真的发出焚书之令,您又该如何退让和自处?如若百家门派连自己的典籍都无法保存,又何来勇气夸夸其谈治国方略,因此这是一场战争,一场关系到百家存亡的战争,我不希望看到传承数千年的先贤典籍被付之一炬,至此传承断绝成为华夏之殇,因此需要有人帮我,这不应该是我一个人的战斗,这应该是百家门徒的战斗,为大秦计,为百姓计,为华夏传承计,这场战斗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必须把百家门徒的目光汇聚到一起,让他们知道并非终日吵吵嚷嚷躲在曲园杂舍夸夸其谈就能治国,而是必须要找到一个真正能够让大秦繁荣昌盛的方法,把一身学问用到实用处,脚踏实地沉下心去研究学问,去为农人,为匠工,为役夫,为商贾提供力所能及的指导和帮助,治国从来都不是单纯的站在朝堂之上服侍君王指点江山,而是要学有所用做出一番惠及天下的实事来……”

    陈旭洋洋洒洒一通长篇大论,只听的几个学子目瞪口呆,就连安鱼粱都动容,银白的须发不停的轻轻抖动,沉默许久之后脸色严肃的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给陈旭弯腰行礼说:“老朽非是好名重利之人,但侯爷从还未来咸阳之前,一言一行我都在关注,特别是大秦都市报出来之后,老朽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既然侯爷今日诚心相请,老朽这把老骨头也就交给侯爷了,只希望日后侯爷不会失望!”

    “哈哈!”陈旭畅快的站起来对着安鱼粱拱手作揖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有鱼粱公相助,这份期刊必然会成为天下士子心目中的治国圣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