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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陈旭在家里满头雾水的冥思苦想回忆昨夜发生的事,而此时这件事整个咸阳几乎已经传的家喻户晓。

    上到王侯公卿下到贩夫走卒都在猜测其中的幕后真相,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了,清河侯竟然会半夜掉进水沟里面,而且皇宫内还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宦者令赵柘,而赵柘又是礼部令赵高的儿子,这其中的一切都太令寻味和不解了。

    最最让人浮想联翩的是事情还发生在最为年轻貌美的淑妃寝宫之中。

    少年侯爷、醉酒、淑妃寝宫,死去的宫人,这些元素足够组织起来一篇数万字的花边新闻,因此民间此时也同样喧闹,无数的外围记者四处打听昨夜皇宫之中发生的事情。

    难道是清河侯酒醉乱性,想要去……?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这件事心头的八卦之火便熊熊而起压不下去,而越说不能想诱惑便越是大,传说淑妃是齐王建当初最喜欢的一个妃子,年芳二十,青春貌美肌肤如雪,少年侯爷刚刚成亲食髓知味……

    而皇宫之中,秦始皇此时仍旧在大发雷霆,紫宸殿内奏章茶杯碗碟摔了一地,殿外内侍宫人宦者全都四肢伏地不断的哆嗦寒战。

    “找,快去找,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那个宦者给朕找出来!”秦始皇愤怒的咆哮。

    于是大量的禁军把皇宫内院外院如同篦子一样来回搜寻,但一直到日落时分,仍旧丝毫没有查到那个宦者的下落。

    “报,侯爷,华玉公主来访!”清河候府的门卫管事急匆匆前来报告。

    “嗯,快请!”已经在房间呆坐了半天的陈旭站起来出门迎接,然后就看到了一身彩裙的漂亮五公主,脸上带着焦虑和焦急,看到陈旭之后五公主脸色才微微放松下来。

    昨夜陈旭入宫的事赢诗嫚自然是知道一些,但直到天亮时分皇宫一片慌乱,无数内卫和禁军挨着在内院查找失踪的宦者和陈旭,她才知道昨晚清河侯喝醉之后出宫,然后就失踪了,她焦急的到处打听,最后才知道陈旭安然无恙,只是出宫之后掉水沟里昏睡了半夜,天亮之后被禁军找到之后送回清河候府去了。

    因此等到下午后院搜查的禁军撤离安静下来之后,她才急匆匆出宫来看望陈旭。

    赢诗嫚把皇宫内发生的事说完,然后一双美目带着朦胧的泪光看着陈旭,“看见清河侯无恙,诗嫚十分……十分高兴!”

    “多谢五公主牵挂,旭感激不尽!”陈旭苦笑着站起来拱手行礼。

    赢诗嫚也赶紧站起来侧身福礼:“皇宫内现在很乱,人心惶惶,诗嫚不能久留,就先回宫去了,清河侯好生休息,等过几日诗嫚再来看望!”

    送走赢诗嫚,陈旭回到房间刚坐下,守门的管事再次急匆匆前来禀报:“侯爷,青宁公主来访!”

    “她来干什么?就说我不在……嗯,就说我还没醒过来!”

    陈旭莫名其妙的同时也有些不想和这个脾气暴烈动不动就会动刀动枪的大长腿美女有瓜葛。

    大长腿……大长腿……

    突然之间陈旭脑海中忽如有一道闪电划过,瞬间浮现梦中那一对雪白的大长腿,想起缠在自己腰上那种极致的舒爽愉悦的感受,忍不住心脏猛然一停,同时梦中见到的那个仙女似是而非的容颜瞬间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慢慢凝聚成了王青袖的模样。

    卧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就是一只母大虫,还不如团团圆圆可爱,怎么会对我那样温柔,昨夜老子绝对是喝多了做春梦。

    陈旭使劲儿摇头想把脑袋中这个突然而至而又匪夷所思的念头驱赶出去,但越是驱赶却越是摆脱不了,对梦中发生的事情竟然越发清晰起来。

    “等等,请青宁公主进来!”在管事转身离去的时候陈旭改变了主意,也许昨夜发生的事真的和王青袖有莫大的关系。

    不一会儿,容颜清秀依旧一身青色长裙的王青袖在管事的带领下孤身前来,进来之后直接声音清寒的吩咐:“出去,把门关上,十丈之内不许有任何人,如果胆敢偷听,本公主定斩不饶!”

    “是是~”管事哆嗦一下抹着冷汗赶紧逃出房间,把房门关上之后如同兔子一样转眼就逃出二十丈开外,并且把守卫在房间四周的护卫和小侍女全部都赶走。

    陈旭知道王青袖的脾气,因此也没太过在意,脑海中反复翻腾的还是梦中那一具白花花的大长腿身体,但此时看到了王青袖消瘦清丽的容颜,和脑海中的那个仙女形象再次重叠在一起,顿时突然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看着陈旭直勾勾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样子,王青袖苍白脸颊突然升腾起一股红晕,然后柳眉一竖冷冰冰的说:“陈旭,你想不想知道昨夜皇宫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陈旭心脏咚的跳了一下。

    “不错,我今日来拜访,就是看你有没有兴趣知道?”王青袖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陈旭略有些口干舌燥,点点头说:“既然青宁公主愿意说,旭自然也有兴趣了解一下!”

    “哼,伪君子!”王青袖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慢慢走到椅子前面坐下,不过走路的姿势略有些怪异,双脚仿佛像踩在刀尖上一般,非常的缓慢和小心翼翼似乎想掩饰什么,而这个动作陈旭略微熟悉,好像和水轻柔成亲的第二天,水轻柔走路也是这般模样。

    完蛋了,老子昨夜肯定是干了坏事,而且选错了目标!

    陈旭忍不住心底发出一声哀嚎,但脸色还是依旧保持平静,等王青袖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坐下之后,陈旭这才也坐好,然后两人互相看着。

    王青袖神情虽然一如既往的冷淡,眼神也微微有些躲闪,但陈旭却看得出来,她脸色不太正常,比上次更加消瘦,而且还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

    “青宁公主的病情最近可有好转?”短暂的沉默之后陈旭打破了这种略微的尴尬。

    “不劳清河侯挂心,我的病好多了!”王青袖的声音多了些许的温柔。

    “那就好,上次那件事早已过去,希望公主勿要怪罪无涯大哥,平日好生休息调养……”

    “今日青宁前来,是有一件事想对清河侯说!”王青袖抬头看着陈旭,脸色也变得严肃而认真。

    “公主请说!”

    “赵柘死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陈旭微微点头。

    “他是我杀的!”

    “什么?”陈旭惊讶的站了起来,呆了许久之后才疑惑的问:“公主,昨晚皇宫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杀死赵柘是不是和我有关?”

    王青袖点点头:“我府上一个小侍女十多天前突然失踪,但却一直没有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因此我每天晚上都会去后宫各处偷偷搜寻,昨夜刚好看到你喝醉之后跟着两个宦者出宫,但侯爷似乎醉的很厉害,两个宦者便把你带去找赵柘,然后赵柘就让两个宦者把你送进淑妃的寝宫,脱光了衣服放在淑妃的床榻之上……”

    “哐当~啪嗒~”

    陈旭惊恐的直接把桌子撞翻了,茶杯茶壶碎落一地,然后脸皮扭曲结结巴巴的问:“淑妃……淑妃一定不在床上对不对?”

    看着陈旭惊慌失措的模样,王青袖苍白的脸上突然展露出一抹淡淡的得意笑容,轻轻的摇头说:“刚好侯爷猜错了,淑妃也没穿衣服躺在床上!”

    “不可能……不可能……昨夜那个女子不是淑妃……”陈旭此时已经心慌意乱口不择言。

    不怪他不慌神,他这个仙家弟子也只不过是个冒牌货,身体里面的灵魂也不过是后世一个没见过太大市面的外卖小哥而已,见过最大的政府干部是教委副主任,读过十多年书,家里有六七亩田,自己的存款从未超过五位数,买不起房不说,买的股票和基金从来就没有赚过钱,穿越过来后一路装逼往上爬,凭借的也只是对于后世历史的一些了解而已,因此平时也一直过的很低调,尽量不沾染是非,连普通的官员小吏都不愿意得罪,只想尽快笼络一帮人聚集自己的势力,同时努力的抱紧秦大大的大长腿,那样才能在这个蛮荒的时代好好活下去。

    睡秦始皇老婆这种事无论真假,只要稍微传出去一点点风声,自己的小命都可能不保。

    始皇帝特别恨那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即便是自己没有睡淑妃,只需要有捕风捉影的只言片语就可能导致极其严重的后果,秦始皇即便不会杀他,有可能也会杀了淑妃。

    然后他和始皇帝之间的关系必然出现非常大的裂痕。

    “侯爷为何断定昨夜那个女人不是淑妃,你趴在淑妃身上的事情可是青宁亲眼所见,侯爷当时醉的迷迷糊糊,又……又摸又亲似乎……似乎还很享受!”王青袖说话之时脸颊慢慢变红。

    陈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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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公主既然前来,必然不是要说这件事,还请明言吧,如若需要我做什么请尽管开口,但关于淑妃之事万万不可传出去,毁人清白会遭雷劈的!”陈旭终于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越说反而只会越黑,最后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如果那个人不是淑妃,清河侯希望会是谁,是你的新娘子,或者是五公主诗嫚,亦或是银月阁的绾绾姑娘!”王青袖却不愿意放弃这个问题继续追问。

    “你还知道绾绾?”陈旭张口结舌。

    “我不光知道绾绾,还知道华夏钱庄的商女范采盈!”

    “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罢罢,公主,我们还是不谈这这些了,我想公主今日来也不是想说这些!”陈旭无可奈何的苦笑。

    “不,我今日来想说的就是这些!”王青袖一双星目看着陈旭。

    陈旭只能仰天长叹一口气,最后看着王青袖消瘦的脸颊说:“公主,除开水氏之外,陈某心中容不下太多的人,人生短短数十载,何必非得苦苦追寻答案,如若昨晚陪我***愉的女人不是淑妃,陈某除开感激再无他念,如若能够弥补这份错误,陈某愿意娶其为妻,不知我的这个答案公主可否满意?”

    “你真的这样想?”王青袖站了起来。

    “是,男子汉大丈夫,救命之恩陈某必不会推脱!”

    陈旭此时心里已经非常断定昨夜发生的是一定是赵柘故意陷害自己,然后被王青袖撞破之后杀了赵柘,并且把自己弄走,而自己在酒醉之中也干了不该干的荒唐事,既然王青袖找上门来,如果矢口不愿意承认或者推脱,不敢保证王青袖不把这件事说出去,而一旦说出去,这件事必然将是死伤成堆,自己死了不打紧,连累水轻柔、老娘和杏儿和跟着受牵连,那绝对是他不愿意看到和不能接受的。

    何况男人就该敢作敢当,眼下日也日了,爽也爽了,吃干抹净不认账的事陈旭还做不出来,虽然他有想三妻四妾这种穿越男人都必然想过的好事,但认识的这么多女人当中,唯独对这个女人从来没有过任何多于的想法。

    但俗话说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之下自己竟然睡了一个自己最不想睡,也最不可能睡的女人。

    这件事眼下已经发生,无论陈旭怎么去否认都已成事实,唯有接受和承认,然后去化解,但这必然会伤害到水轻柔,更可能会伤害到赢诗嫚。

    想到刚刚离开的温柔漂亮知书达理的五公主,陈旭脸色慢慢的沉默。

    眼下……已经顾不上了,一旦自己真的向皇帝提出娶王青袖,想来娶赢诗嫚的事情是没有任何可能了,皇帝不可能把两个女儿都嫁给他。

    “希望清河侯说话算话,但我有一个要求,你要明日上朝当面向我父皇求亲!”

    王青袖说完之后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说:“赵柘谋害你蓄谋已久,内宫之中很多宦者都被他笼络收买,你每次入宫后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控之中,不然昨夜也就不会发生那件事,你喝醉之后喝下的醒酒汤里面有迷魂药,被送到淑妃寝宫之后赵柘又给你喝下了一种外面的术士炼制的迷情药水,具有催发情欲的作用,以此好让你迷失乱性,好在我出现的及时你才没有……没有和淑妃发生淫乱之事!”

    陈旭此时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对喝下那碗酸梅汤之后彻底迷失记忆的原因,一切都是赵柘在捣鬼,自从自己进入后宫,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赵柘掌控,而这件事如果昨天不发生,以后一定也会发生,想到这里,陈旭瞬间冷汗浸透衣背。

    如果不是凑巧被寻找侍女的王青袖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至于被王青袖救走之后的事情陈旭已经不需要去细细追问了,那些肯定非常隐私,王青袖也不便详说,就像许多的桥段,自己被灌下乱性的药水之后把王青袖那啥了,然后王青袖一气之下把自己丢在了皇宫外面的臭水沟里面。

    由此想来,其实王青袖的牺牲也很大,不仅让自己舒爽了一夜,还救了自己一命,同时还杀掉了对自己恨之入骨的赵柘去掉了自己一个心头大患。

    “公主请暂且回宫,明日我便去朝堂向陛下求亲,只要陛下同意,我会三书六礼娶公主入府!”陈旭此时已经完全打定了主意。

    “希望侯爷不要食言,青宁告辞!”王青袖轻轻福礼之后转身,依旧还是迈着那种小心翼翼的碎步走出房间,陈旭一直把她送到府外,看着她的马车仪仗消失的看不见了,这才长吐一口气。

    “恩公,青宁公主看起来有些不对劲!”虞无涯站在旁边低声说。

    陈旭点点头没有说话,这走路的动作瞎子都看的出来不对劲。

    “我不是说她走路的姿势,是说她的气色,感觉好像快要死了!”虞无涯接着说。

    “瞎说!”陈旭脸皮抽抽了一下转身往回走。

    “是真的,恩公,无涯学过姑布子卿的十二神宫断相法,这个女人气息散乱面白无色,印堂发黑,青气从发际直贯人中,此乃即将命绝之相,恩公最近最好离她远点儿,免得沾染晦气!”

    因为当初在小河村王青袖见面之下就试图杀死陈旭,因此虞无涯对于王青袖没有丝毫的好感,出手极重,而王青袖也因此落下重疾,到现在都仍旧没有完全康复,因此虞无涯说的话在陈旭听来就是一种类似于诅咒一样的玩笑话,自然也不会当真。

    而且虞无涯每次所说的什么姑布子卿的十二神宫断相法也很不靠谱,基本上就没准过,陈旭也从未放在心上过。

    但王青袖救了自己,自己又在意乱情迷之下睡了她,她的付出不可谓不多,既然答应她要娶她,这件事自然还需要和水轻柔好好解释一番,但自己刚刚娶亲不到一个月就要娶另外一个女人,陈旭感觉自己有些难以启齿。

    因此在郁闷纠结之中,很快一天过去,一直到睡觉陈旭都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思来想去一直到深夜,等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说的时候才发现水轻柔已经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唉~”陈旭瞪着一双大眼珠子瞅着黑黢黢的房梁发呆,直到天亮才迷糊了个把时辰,而水轻柔因为连续一天一夜担惊受怕,仍然睡的平静安详,陈旭也没忍心把她叫醒,只好偷偷起床梳洗,然后胡乱吃了一点儿东西后坐车去上朝。

    皇宫之中发生这么大一件事,秦始皇自然是愤怒的,但皇宫之中掘地三尺也没找到失踪的宦者,咸阳城搜遍,同样没有丝毫的线索,而失去儿子的赵高自然也不肯罢休,同样派出大量的家仆到处打听搜索凶手,但同样也是空手而归。

    因此今天的早朝气氛很凝重。

    但当陈旭脸色平静的走进朝堂的时候,文武百官都带着各种各样诡异的表情看着他。

    咸阳昨日喧闹一整天,各种小道消息到处流传,都是和眼前这个少年侯爷有莫大的关系。

    所有人都想知道昨夜皇宫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身处其中的清河侯知道,因此都希望今天清河侯能够说些什么好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陈旭刚刚在自己的专属大椅上座下,随着谒者一声通传,就看见秦始皇面色冰寒的从后殿走了出来,看见陈旭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微微愣了一下之后大袖一甩坐在龙椅上。

    “诸位爱卿请坐!”

    “谢陛下!”

    文武百官行礼之后坐好,还没等皇帝快开口,礼部令赵高便站了起来,脸色悲愤的大声奏报:“陛下,犬子赵柘在宫内遇刺,臣请陛下严查缉拿凶手为犬子报仇!”

    文武百官皆都沉默,昨日喧闹一天皇帝也没上朝,今日上朝第一件事肯定要说这件事,赵高站出来要求缉拿凶手本是在情理之中。

    脸色本来就很难看的秦始皇脸色更加难看,微微点头说:“赵爱卿请放心,朕已经吩咐卫尉和中尉两府大索咸阳,掘地三尺也一定会找到凶手,一旦找到必将问出此事的主谋为宦者令报仇!”

    此事由不得秦始皇不愤怒,好好一个清河侯被送到水沟里面去了不说,竟然还有人胆敢在皇宫内行刺,这完全是赤裸裸的打脸,因此昨日负责值守内宫巡逻的内卫和卫尉首领都已经被缉拿入狱,而负责安排御膳房人员的内史和宦官也被抓了好几个,严刑拷打的一天,不过什么都没问出来。

    赵高坐下之后少府令赵威站起来,“陛下,昨夜行刺之人应该非常熟悉后宫情形,内卫和卫尉往来不断巡逻各处宫殿,但却自始至终没有发现刺客的丝毫踪迹,因此臣推测,刺客应该还在后宫,或许是隐匿与某位皇妃或公主公子府中!”

    “陛下,后宫有数百嫔妃寝殿,宫人宫女内侍内侍宦者等加起来足有数万人,如若都挨着查询,恐会引起极大恐慌,臣以为此事需要暗中加派禁卫巡逻监控,不易大动干戈!”刑部令阴戊站起来说。

    秦始皇犹豫许久之后点头说:“阴爱卿说的不错,一个刺客而已的确不易大动干戈,但此事如若不调查清楚,朕如何给清河侯一个交代!”

    文武百官之中许多人都轻轻点头,这件事要说大并不大,因为还不知道刺客的最终目的,只是杀了一个赵柘和一个宦者而已,而与宦者同行的陈旭也并没有受伤,只是被丢在了水沟之中,不过这件事却事关皇宫的安危和皇帝的脸面,邀请清河侯进宫吃饭顺便聊个天,清河侯差点儿把小命都聊丢了,这以后谁特么还敢接受皇帝的邀请去皇宫奏对。

    满朝文武百官都扭头看着陈旭,自然是想他这个当事人出来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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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旭脸皮抽抽几下站起来对秦始皇拱手:“陛下,前天晚间臣喝醉了,离开御膳房之后发生的事完全记不起来,臣昨日在家里也想了一天也还是没有任何头绪,不敢妄议此事,或许只有等抓到那个失踪的宦者才能解臣和诸位大人心头之惑!”

    秦始皇微微点头。

    “陛下,臣今日还有一事想请求陛下答应!”陈旭再次拱手。

    “清河侯请讲!”秦始皇略有些疑惑的再次点头。

    “臣请陛下把青宁公主下嫁于臣为妻!”

    “什么?”秦始皇的身体明显在龙椅上歪了一下,嘴巴张开合都合不拢。

    而满朝文武大臣更是一片哗然,惊呼之声不断响起。

    不过秦始皇短暂的失态之后很快就恢复过来,但脸上的惊疑之色并未完全消失,拈着胡须沉默半晌之后说:“爱卿可是认真的?”

    “是,臣深思熟虑,的确是认真的!”陈旭恭恭敬敬的说。

    “可否告诉朕原因?”秦始皇此时心头犹如一团乱麻解都解不开。

    他儿女甚多,未出阁的女儿还有七八个,最漂亮也最喜欢的五公主正好达到婚配年龄,因此他早就想把这个女儿嫁给陈旭,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去清河侯府赐婚,但没想到的是竟然被陈旭拒绝了,因此这件事一直让他闷闷不乐,而且这件事已经在咸阳传的家喻户晓,上次陈旭回南阳娶亲之前也曾明确答复回来之后要娶五公主,但没想到这才几天,陈旭突然改了主意要娶青宁公主。

    而竟然还是在这节骨眼上,并且是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求亲。

    青宁嫁不嫁人或者嫁给谁秦始皇是不关心的,毕竟只是一个赐姓的公主,但陈旭的做法明显让他万分不解。

    “陛下,青宁公主兰心惠质温柔貌美,臣倾慕已久,因此斗胆向陛下求亲,还望陛下应允!”陈旭脸色严肃而认真的看着秦始皇。

    “原来清河侯早已选中青宁公主,难怪难怪……”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五公主性情温婉,相貌端庄,清河侯却要拒绝,原来是另有所求!”

    “青宁公主之身份……”

    “原来如此,老夫终于能够想通了……”

    满朝文武大臣此时都开始窃窃私语,许多人恍然大悟,以为陈旭是早就喜欢上了青宁公主这才拒绝五公主的。

    秦始皇看着陈旭,脸皮不停的抽抽。

    陈旭的这个请求可以说让他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而且还尴尬,心情郁闷的有些呼吸不畅。

    这次足足沉默了几分钟,秦始皇才终于顺过气来,胡须眉毛轻轻的抖了几下说:“既然清河侯如此诚心,朕答应便是,此事交由礼部令负责,宗正和太仆两署尽快择良辰吉日筹备婚嫁,清河侯回府之后也筹备三书六礼……”

    秦始皇此时也想通了,反正是要嫁女儿,陈旭执意要娶青宁公主,而且还是当着满朝文武求亲,无论如何都无法当面拒绝,这是一种非常为妙的君臣关系,如果处理不好,君臣之间必然会产生一些裂痕,何况……秦始皇觉得陈旭这样做一定另有目的,至于目的是什么可以等慢慢再去了解。

    而就在秦始皇答应陈旭的请求之后,站在朝堂后殿门口的两个宫人互相看看之后转身离开,其中一个直奔后院去了清宁宫,另一个直奔华玉宫。

    “清河侯真的求娶青宁姐姐,而且父皇也答应了?”

    听闻宫人的诉说,华玉宫内正坐在窗前一笔一划专心写字的赢诗嫚手中的毛笔掉下来,把写的整整齐齐的字染黑了一大片,同时脸色瞬间苍白无比,声音带着极度的悲切。

    “是,清河侯当着满朝大人开口求亲,陛下已经答应,我回来的时候陛下正在安排礼部赵大人准备婚嫁仪式……”

    “呜呜……”赢诗嫚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和无助,掩面奔入寝室之中把头捂在被子里面嚎啕大哭。

    而在清宁宫内,听完宫人的禀报之后,王青袖苍白消瘦的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情绪略有些激动的问:“清河侯真的说我兰心惠质温柔貌美?”

    “是,清河侯当着陛下和满朝大臣就是这样说的!”宫人赶紧点头。

    王青袖呆呆的坐了几分钟,然后站起来吩咐侍女给自己换上最漂亮的衣裙,对镜仔细梳妆打扮,甚至还在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薄薄的涂上一抹红颜。

    等装扮结束,看着亭亭玉立神采斐然的王青袖,两个小侍女都一起高兴的给王青袖福礼:“恭喜公主贺喜公主,以后奴婢两个也能跟着去清河侯府天天吃到美味的食物了!”

    王青袖看着两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侍女,眼中泛起一丝泪光,然后再次对着铜镜审视一遍自己的衣饰和装扮之后打开一个铜匣,拿出一封书信说:“你们赶紧出宫把这封信送去通武侯府,一定要当面交给上将军。”

    “是,公主请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个喜事告诉上将军和侯爷!”

    两个侍女接过书信之后欢天喜地的出发,坐着马车很快就离开清宁宫。

    王青袖转身在房间里挨着仔细看了一遍,看着这个寂寞而清冷的寝宫,忍不住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软软的坐在椅子上,许久之后才擦干净嘴角的鲜血,取下挂在床头的一柄短剑出门,唤来几个宫人将捆在杂物房中的宦者提出来放到马车上,然后上车吩咐启程去朝议大殿。

    几个宫人看着满脸寒霜的青宁公主,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也不知道宫主为何要把这个宦者送去朝议大殿,只能乖乖的跟着一起离开。

    通武侯府,满头凌乱白发,面容枯槁看起来已经病入膏肓的王翦看完两个小侍女送来的书信,呆呆的坐在床榻上许久没有说话。

    “父亲,袖儿的书信说什么?”一身锦袍的王贲略有些忐忑的看着自己的老爹。

    “你自己看吧!”王翦把手中的书信递给王贲,然后站起来对几个侍女说:“为老夫更衣,老夫要去朝堂面见皇帝!”

    很快,王翦穿上一套几年没穿过的黑色锦袍出来,头上带着玉冠,头发胡须都梳理的整整齐齐,精神看起来似乎一下好了许多。

    而王贲此时也把书信看完,犹自满头雾水的看着穿戴整齐的老爹说:“父亲,袖儿言说赵柘策划要谋害清河候,但此事与我们何干,这件事我们只需要通知清河侯便可,他自会处置,免得把我们卷入进去”

    “唉~”王翦脸色凄然的拈着胡须长叹一声,“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王家早就卷入进去了……”

    事到如今,王翦也没再隐瞒儿子,把当初因为赵柘之事卷入其中的事情仔细讲了一遍,最后脸色忧郁的说:“袖儿因为赵柘之事与陈旭发生冲突,差点儿失手错杀陈旭,但你太不了解袖儿了,她自幼丧母,性情孤僻,而且对陈旭一直心存愧疚,她来这封信,就是告诉我们,她要出手承担此事彻底化解那一场误会,赵柘一定就是袖儿杀死的,而赵柘的身后是赵高,策划对付陈旭之事必然是赵高指示,如若她将赵柘之事挑明,赵高必然会牵扯进来,方才两个侍女说的你难道没有听见,陈旭方才朝堂上向皇帝当面求娶袖儿,这必然和前夜皇宫之中的刺客有关,然后被她拿住把柄逼迫陈旭,也是她怨恨我这个爷爷和你这个父亲,逼迫我们不得不出手帮助陈旭,有因必有果,就因为当年老夫一时隐忍,方才导致今日这场局面,罢罢罢,事到如今,这场祸端也的确该消停了!此事你不用了操心,老夫自会处置!”

    王翦摆手走出房间,吩咐侍卫准备马车出门,只留下王贲拿着书信独自发呆,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背后还有如此复杂的情形,而他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朝堂之上,皇帝此时已经安排完青宁公主婚嫁的事情。

    而作为礼部令的赵高也是郁闷的脸色漆黑,但却又不敢发作。

    他刚死了儿子,陈旭便要求娶公主,就像是在故意和他作对一样,完全不顾他的凄凉和感受。

    赵高育有四子两女,但嫡出的只有一子一女,女儿年长嫁给了阎乐,儿子赵柘因为娇生惯养在南阳惹出巨大的祸患导致被陈旭的护卫割去了外肾成为了阉人,这让他赵氏从此绝后,至于庶出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是姬妾所出,在这个讲求血统和身份的时代来说没有太大的地位,也拿不上台面。

    自己死了儿子不说,还得操心陈旭娶公主,而加上本身对陈旭的痛恨,赵高此时恨不得扑上去一把将坐在大椅上的陈旭活活掐死。

    而对于自己的儿子怎么会突然在皇宫之中被人杀死这件事,赵高同样满头雾水。

    陈旭刚刚返回咸阳不久,加上是新婚,皇帝也并不时常召见陈旭入宫,以前和赵柘安排对付陈旭的事赵高虽然知晓,但也想不到儿子会在没有和他沟通的情况下突然动手。

    因此赵高唯一的推测就是陈旭当时并没有醉,而自己的儿子忍不住动手,结果陈旭反击之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然后挟持宦者逃出皇宫之后故意躲藏在水沟之中,然后把这件事推到失踪的宦者身上,好把水搅浑。

    一定是这样……

    赵高暗中盯着陈旭狠的拳头紧握咬牙切齿。

    同时他也很疑惑,自己的属下赵坡为何到如今还没回来通报消息,南阳郡策划的事到底有没有成功?而陈旭又如何就平平安安的回到了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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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陛下,青宁公主朝堂外求见!”朝议大殿外一个侍卫走进来单膝跪下禀报。

    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又是一阵骚动开始切切私语。

    无论商周还是大秦,自古以来都没有女子上朝议政的先例,因此茫然疑惑之余都一起看着皇帝。

    秦始皇也愣了许久之后问:“青宁因何朝堂见朕?”

    “禀陛下,青宁公主说她抓住了前日失踪的那个宦者,内中隐情她需要当着诸位大人的面才能说清楚!”

    “哗~”满朝文武瞬间爆发出更加剧烈的骚动,所有人都转身扭头望店外望去。

    “宣!”秦始皇再次沉默之后开口。

    “宣青宁公主入殿~”随着一个谒者一声长喝,很快就看到一身彩裙身姿窈窕的青宁公主踏着碎步走进朝堂,身后还有几个宫人押着一个嘴巴里面塞着麻布的宦者。

    “青宁拜见父皇!”站在朝堂入口,王青袖附身下拜。

    “青宁,你在何处抓到的这个宦者?”秦始皇冷冷的盯着王青袖开口。

    “禀父皇,女儿是前日夜间在淑妃寝殿花园内抓到的这个宦者!”

    “前日你就抓到,为何要把这个宦者隐匿到现在?”秦始皇脸色越发冰寒。

    “因为这个宦者说出来一件事,牵扯到清河侯和赵府令,同时也牵扯到宫内上百位宦官和宦者,因此女儿便有些担忧,一旦暴露出来恐怕有人会出手杀死他,那么这些事将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追查清楚,也必然会给后宫留下一个极大的隐患,说不定……哪天会有人对父皇不利!”

    “大胆~”秦始皇霍然站了起来,冰寒的眼神扫过整个大殿,顿时满朝文武都瞬间感觉到一种发自心底的寒凉。

    “青宁,你站起来说话,到底是谁敢对朕不利!”

    王青袖站起来,然后抬头看着赵高的方向,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也随之而动,最后都落在赵高身上。

    “陛下,青宁公主一定是弄错了,臣一直对陛下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对皇上不利!”赵高瞬间脸色大变,赶紧站出来,说话的声音都略微有些颤抖。

    “来人,去把御膳房的内吏押来,仔细辨认此人是否就是前晚那个失踪的宦者!”秦始皇没有理会赵高,而是转头对站在内殿入口的一个内侍吩咐。

    “喏~”内侍转身而去,秦始皇也坐下来开始等待,满朝文武大臣也都脸色严肃,只有赵高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大殿中央。

    陈旭坐在椅子上看着王青袖满脸呆滞,内心却犹如海潮一样翻腾不休,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王青袖为何突然会这样做。

    不长时间,几个内侍压着一个披头散发满身伤痕的内吏出来,经过内吏的辨认,这个宦者的确就是前日晚上在御膳房送陈旭离开的两个宦者中的一个。

    “让他说话!”秦始皇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宦者,一个宫人伸手扯掉宦者嘴里的麻布。

    “陛下饶命,非是我等要陷害清河侯,一切都是……都是赵柘逼迫我们做的!”宦者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声嘶力竭的求饶。

    “说,如若有半分隐瞒,朕必将你油炸镬烹再夷三族!”秦始皇冰寒的声音在朝议大殿中回荡。

    “陛下,此事要从赵柘入宫开始,他自从当上宦者令,便用金钱和胁迫手段威胁我等帮忙陷害清河侯,前日晚上清河侯入宫陪陛下饮宴之后酒醉,我二人准备送清河侯出宫,赵柘早已在御膳房后院的走廊等我们,假借送醒酒的酸梅汤给清河候服下,但醒酒汤之中已经掺入了迷药,清河侯因此昏迷不醒,然后他又让我二人将清河侯背到淑妃寝宫的花园,逼迫我二人将清河侯送入淑妃寝宫,意图栽赃清河侯淫乱后宫,但我二人因为害怕不敢行事,于是赵柘拿出匕首想要杀我们,刚好青宁公主出现将赵柘杀死救了小人一命,然后青宁公主让我把清河侯从通往宫外的水渠背出去……”

    宦者的话早已经过王青袖授意,因此说的也是真真假假外人无法分辨,其中特别略去了陈旭服下迷情药水之后光溜溜趴在淑妃身上的情形,但即便如此,这个经过也把满朝文武惊的目瞪口呆,眼神再次从宦者身上移到赵高身上。

    满朝文武皆都是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关节,赵柘要陷害清河侯的原因绝大部分人不清楚,但必然和赵高有关。

    江珩脸色也有些苍白,感觉今日朝堂必然会有大变,四弟江北亭传回来的那封书信中提到的事,今日必然要做一个了断了。

    蒙毅转头看了一眼陈旭,然后拈着胡须开始沉思。

    秦始皇脸色漆黑:“你可知道赵柘为何要陷害清河侯?”

    “禀陛下,属下不……不知道!”宦者紧张的趴在地上浑身哆嗦。

    “陛下,赵柘和清河侯曾经有仇怨,或许才会导致这次的事情发生!”站在秦始皇身边的江珩突然说话。

    “两人有仇怨?到底是何仇怨?朕怎么从未听闻过?”秦始皇转头看着江珩。

    “陛下,此事因由颇为复杂,关系到宛城的许多官员,而且还牵扯到臣的四弟,就是如今担任南阳郡守的江北亭……”

    江珩原原本本将当初发生在南阳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最后走下九步台阶伏在地上说:“陛下,当日赵柘沟通山匪抢劫清河镇税粮,清河侯的护卫割去了赵柘外肾,但宛城一众官员皆都因为有子弟卷入其中,因此便合伙做了一桩假案,臣当时也因为害怕四弟被卷入进来,因此便和赵高媾和将此事隐瞒下来,事到如今,赵柘在后宫勾结大量宦官宦者暗植势力,意图陷害清河侯,如若此事没有被青宁公主撞破,淑妃和清河侯必然陷身其中成为罪人,而赵柘狼子野心以后说不定真的还会对陛下不利,臣将是罪上加罪也,臣自知隐瞒此事罪责难逃,因此请陛下降罪,臣甘受任何惩处!”

    整个朝堂安静的没有丝毫声音。

    谁都想不到原来赵柘和清河侯之间还有如此深的仇怨,而因为这件事,宛城大大小小十多位官员竟然牵扯其中,而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件事过去了一年多竟然被隐瞒的如此严密,满朝文武几乎都不知道。

    “此事除了江府令,还有谁知道?”秦始皇冰寒的眼神扫过整个朝堂。

    “报~,陛下,上将军殿外求见!”一个侍卫进来单膝跪下禀报。

    秦始皇楞了一下大袖一摆站起来大声说:“宣!”

    “请上将军入殿~”随着谒者一声悠长的长喝,一身黑色锦袍,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看起来精神不错的王翦大步走了进来。

    “臣拜见陛下!咳咳~”王翦虽然看似气色不错,但说话之时带着咳嗽。

    “上将军免礼~”秦始皇亲自走下九步台阶迎接,并且准备上前挽着王翦的手表示自己的尊重,但王翦却突然跪下来伏地参拜说:“陛下,臣今日是来请罪的!”

    “上将军言重了,你何罪之有?”秦始皇声音温和的说。

    “老臣有一件事隐瞒陛下许久,今日特来请罪!”

    “上将军请起,无论何种罪责,朕都不会责罚!”秦始皇双手把这个为他打下了大半壁江山的老将军搀扶起来。

    “老臣惶恐,臣听闻少府宦者令赵柘被人刺死于后宫之中,内中隐情或许便与此事有关,因此臣不敢继续隐瞒,特来请罪说明,事情发生在前年,老臣奉陛下之命巡视南阳……”

    王翦将当初赵柘抢劫夏粮的事再次说了一遍,其中的许多细节自然说的要比江珩清晰明白的多。

    “陛下,老臣当时并非是有意隐瞒,而是因为其中牵扯到的官员实在太多,除开当初担任中车府令的赵高和如今的中车府令江珩之外,宛城大小官吏数十人如果全部撤职查办,恐怕会引起南阳郡的动荡不安,何况其中还牵扯到清河侯,当时老臣还无法确认其身份,如若当时禀报,或许陛下震怒,清河侯也会卷入其中受到牵连,如若清河侯因为失职被斩杀,老臣罪过就太大了!”

    秦始皇听完默然不语,感觉心中堵得慌。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最为器重和倚仗几个大臣都在隐瞒这件事,而且时间长达近两年时间,而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森严律法,对于下面的郡县官吏来说,完全犹如遮羞布一样,几乎不起任何作用,只有一个光鲜的外表,扯掉之后里面露出来的都是肮脏不堪的内幕。

    而此事最让他郁闷的正是这件事,赵柘沟通山匪抢劫夏粮固然是重罪,但相对于宛城大大小小十多位官僚一起串通隐瞒这件事,而且长达将近两年时间,赵柘的事又可以轻飘飘的忽略不计。

    秦始皇撇下王翦,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龙椅,同时眼光冷冷的扫过两边的文武大臣。

    满朝文武都在他这种冰寒的目光中低头沉默,许多人还微微打着哆嗦。

    皇帝的神情,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一场雷霆风暴似乎正在朝堂之上酝酿随时都可能爆发。

    而爆发的结果,必然又有人要罢官去职甚至是人头落地。

    因此许多人都偷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江珩和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赵高。

    牧尘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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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河侯,江珩和上将军所言是否真实无误?”坐到龙椅上,秦始皇转头看着陈旭。

    陈旭脸色平静的站起来拱手:“是,江大人和上将军所言无误,因为当时天色已晚,山匪巢穴混乱不堪,混战之中赵柘的确是被我的护卫所伤,然后审讯山匪知道他是礼部令赵大人的儿子,因此臣感觉事情重大,于是和雉县县尉房宽商议之后将赵柘抬下山进行治疗,然后通知县令江北亭,因为其中牵扯到的人太多,江县令也不敢擅自做主,于是通知了宛城郡守郡尉府衙,此后的事情臣就不太清楚了,毕竟臣当时只是清河镇里典,根本无法左右其中的局势,而江北亭当时也告诉臣,赵高势大,一旦用通匪劫粮之罪审判,赵柘必死,然后必然引来赵高的报复,其实这也是为了保护臣不至于牵连进去……”

    “清河侯,你勿要血口喷人,赵柘虽然是我的儿子,但犯下如此大罪,赵某必然大义灭亲,何来报复!”赵高虽然头脑此时混乱不堪,但听陈旭把这件事往他身上扯,顿时忍不住跳起来大吼。

    “呵呵,赵大人何必如此激动,本侯只是根据人之常情来推论罢了,如若你当时不是中车府令,而赵柘又不是你的儿子,恐怕赵柘当时就被砍成了十七八段结案,又何必留到今日藏匿于皇宫之中准备陷害我!何况本侯听说,赵柘就是你向陛下推荐的,如今皇宫之中出了这种令人发指的事,不知赵大人又作何解释?”陈旭冷笑

    陈旭一句话似乎提醒了秦始皇,他转头霍然看着赵高:“赵高,你也知道其中内情,却串通江珩隐瞒朕,而且将赵柘推荐入宫担任宦者令,你到底是何居心?”

    赵高吓的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说:“陛下~,臣……臣也是爱子心切才将此事隐瞒下来,推荐赵柘入宫也是因为他已经成了阉人,这样统领后宫宦者照顾诸位皇妃和公主,也是为后宫安危着想,绝无半分私心,还请陛下明察!”

    秦始皇重重一掌拍在御案上站了起来怒喝:“朕自然会明察,赵威何在,将这个宦者拘拿下去严加审讯,凡是后宫和赵柘有牵连的所有宦官宦者都施以腐刑之后送去骊山修建陵寝,永世不得释放!”

    “喏~”少府令赵威站出来领旨,然后几个侍卫一拥而上将宦者拖出朝堂。

    “刑部令阴戊听旨,将江珩和赵高拘入刑部大牢收押审讯!”

    “喏~”阴戊拱手领旨。

    “中书省李相听旨!”

    “臣在!”李斯赶紧站了起来。

    “签发谕令,派人速去南阳拘拿宛城郡守江北亭和郡尉高勋,等此事查明原委一同治罪!同时通传已经流徙边荒之地的前宛城官吏,所有人罪加一等!”

    “臣遵旨!”

    就在几个禁军冲进大殿要将江珩和赵高押走之时,一直未曾出声的蒙毅站了起来:“陛下,其实已经无需通传流徙边荒的前宛城官吏,再加其罪也已经无有必要!”

    “为何?”不光秦始皇楞了一下,李斯还有许多官员都转过头来看着蒙毅。

    “因为这些人都已经死了!”蒙毅脸色平静的回答。

    “死了?”朝堂之上一阵混乱。

    “你说流徙的那些宛城官吏已经全部死亡?”秦始皇死死的盯着蒙毅。

    “不错,非是只有那些官吏,而是连同这些官吏的家人,共计一百七十九口全部死亡……”蒙毅说话之时从袖袍之中掏出一份折子打开念道:“马伯渊一家三十四口死于代郡,尸骨抛于荒野;雍破一家二十二口死于上谷,尸骨抛于山谷;曹坤一家二十八口死于雁门;童敬一家十八口死于上郡,尸骨被野狼啃食无法寻找……”

    随着蒙毅一条一条念出来,整个朝堂安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蒙……蒙大人,这些人怎么……怎么都死了?”半晌之后,一个官员结结巴巴的问。

    “这就要问礼部令赵高赵大人了?”蒙毅转头看着赵高冷冷的说。

    “蒙毅,你……你莫要攀诬与我,这些人的死与我何干?”赵高被几个禁军架着,此时脸孔毫无血色的死死看着蒙毅,但眼中却是无限的恐惧。

    如果仅仅只是隐瞒赵柘之事,此事最多罢官去爵而已,但如果暗中杀害这些人的事情暴露出来,他赵高必然罪上加罪,有可能会人头落地。

    “老夫从来就不攀诬任何人,赵高,暗中派遣家臣赵坡和家仆,串通女婿阎乐伪造徙令,将马伯渊雍破等人徙往蛮荒之地然后杀死抛尸荒野,意图掩盖罪行,但老夫如今都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你狡辩也没有用!”蒙毅轻轻的掸了一下衣服轻描淡写的说。

    “蒙大人,你可有证据!”李斯回过神来问。

    “自然是有!”蒙毅点头之后对着皇帝拱手行礼:“陛下,赵高为其子赵柘报仇,暗中派遣家臣赵坡和家仆杀死当初宛城所有参与了赵柘之事的官吏,完全无视我大秦律法,手段极其残忍,臣请陛下治赵高死罪!”

    秦始皇沉默许久之后声音冰寒的问:“就如李相所问,蒙卿可有证据?”

    “有,臣有人证,就是赵高女婿阎乐,这些人都是赵高指示阎乐从中安排人杀死的,臣请陛下提审刑部典狱长阎乐!”

    “蒙毅,你莫要血口喷人……”

    “砰~”

    赵高话未说完,秦始皇再次重重一拳砸在案桌上:“拘阎乐上殿,朕要亲自提审阎乐!”

    “喏~”一个谒者跑出朝议大殿带着一群禁军呼啸而去。

    静静的等待中,满朝文武皆都忐忑惶恐不安,其中还有许多人双腿战战脸色苍白。

    秦始皇彻底愤怒了,大秦以法立国才成就今天这份盛世辉煌,而且他也从未因为臣子犯法而大开杀戒,自他当秦王以来,非是谋逆之罪从未有人被杀过,即便是上次在宛城被冉颡偷袭行辕,宛城官员如此重大失职他也没有想过要妄杀其中一个,只是让廷尉和御史仔细审讯然后进行判决惩处,因此当时宛城一众官僚一个都没死,只是根据情节轻重判处流刑。

    他一直以为,法律是国家稳固的基石,只要一切依法行事,他的大秦帝国就会万世永固,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赖以维持国本的法律,在赵高等人眼中竟然如同千疮百孔的破网一般,完全没有丝毫的用处,自己一直依赖器重的大臣,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一百七十九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杀死在荒郊野外,而他却仍旧被蒙在鼓里丝毫都不知晓。

    秦始皇坐在龙椅之上,身躯可以看见明显有轻微的颤抖。

    “报,陛下,阎乐带到~”一个禁军进入大殿禀报。

    “带上来!”秦始皇怒喝一声,很快几个禁军押着一个三十多岁身穿六品官服的男子进入大殿。

    “你可是赵高的女婿阎乐?”秦始皇冰寒的声音再次在安静的大殿之上响起。

    阎乐赶紧跪下伏拜:“是,臣正是阎乐,赵高正是我的岳父!”

    “方才御史大夫说赵高指使你安排人杀死了马伯渊等共计一百七十九口,可有此事?”

    阎乐脸色苍白的直起身来,看着正盯着他的蒙毅,脑海中不由自主的翻腾起阎罗殿中那阴森恐怖的场景,咬咬牙之后点头说:“是,赵高为了给其子赵柘报仇,指示我串通刑部官吏更改和伪造徙令,然后让家臣赵坡和家仆将马伯渊等人全部杀死在荒郊野外……”

    “阎乐,你……你为何要诬陷我!”赵高此时已经吓的肝胆欲裂,从蒙毅说出阎乐的名字开始,他便有了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一股浓浓的死亡气息将他笼罩其中。

    “赵高,我为何要诬陷你,你指示我勾结刑部官吏伪造徙令,又安排赵坡杀死马伯渊等一百多口人,这些都是事实,你想狡辩也狡辩不了,实话告诉你吧,你的那个肥猪一样的恶心女儿在我府上和马夫、管家、厨子淫乱通奸前几日已经被我杀了,而如今你那个不男不女的儿子也已经被人杀了,哈哈哈哈,你这就是报应,你所做的一切阴间的阎罗王早已安排鬼差打听的清清楚楚,桩桩件件我也都写下口供告诉了阎罗王,阎罗王说了,要把你拘入阴曹地府打入十八层地狱,经受拔舌铁树铜烙等十八般刑具折磨五百年,魂飞魄散化作飞灰再也无法转世投胎……哈哈哈哈”

    阎乐跪在地上如同疯子一样在大殿之上狂笑。

    而他说出的话也仿佛一股寒风吹过整个大殿,文武百官和秦始皇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关于阴曹地府和阎罗王以及鬼差的事情,这几日在咸阳传的沸沸扬扬而且有鼻子有眼,当然都是从银月阁流传出来的。

    不过有好事者想去寻找那一对奇怪的爷孙打听情况的时候,却发现那个老者和小女孩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整个咸阳再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大胆阎乐,勿要故作疯癫,朗朗乾坤何来阴曹地府和鬼差!快快把你所知的一切都从实招来!”廷尉阴戊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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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鬼差要来啦,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要把阳间所有恶人的魂魄都拘入阴曹地府,赵高,你快死了,就在这几日,阎罗王一定回来抓你,不过阎罗王说了,只要我把你的事说出来,就让我多活几年……哈哈哈哈……”

    阎乐疯狂的笑声在寂静的大殿之上回荡,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陛下,阎乐明显疯了,其言不足为证!”虚发花白的典客站出来说。

    “谁说我疯了!典客大人,是你么,哈哈,我怎么会疯,我只是太高兴了而已,阎罗王说我阳寿未尽,只要我上朝堂指证赵高就让我多活几年,只不过这次恐怕典客大人也逃不脱,因为赵高干的很多坏事你也参与其中,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和一个叫公孙北雁的魏国女人有来往,而那个女人一直周游韩魏齐楚等地,并且自称魏王妃,此次赵高策划焚烧南阳仓,就是你在其中穿针引线,让赵坡搭上了公孙北雁和冉颡,试图陷害清河侯……”

    阎乐这一席话更是如同惊雷一般在朝堂之上炸响,只把文武百官惊的目瞪口呆。

    “砰~”秦始皇忍不住再次拍着桌子站起来,“赵高,原来此次冉颡焚烧南阳仓之事是你指使?还有,公孙北雁是何人,竟然敢称魏王妃,莫非想反朕的江山!”

    “陛下,臣略有了解,公孙北雁乃是前魏名相公孙衍的后人!”陈旭站起来说。

    “公孙衍?”朝堂之上顿时一阵骚动,明显这个名字令所有人都感到有些不安。

    当初公孙衍几次施展合纵之术意图遏制秦国,可惜数次都功亏一篑,其中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六国不团结,但数次合纵打压秦国还是给秦国造成了非常大的压力和伤亡,的确遏制了秦国的快速发展,因此公孙衍的名声还是非常大,秦国人也对其恨之入骨。

    “这么说清河侯遇见过公孙北雁?”身高马大的太仆站起来问。

    “不错,此次在宛城我娶亲之日,公孙北雁伙同冉颡,在婚礼上掳走水氏逼迫我孤身前往伏牛山,不过因为我提前探查到了冉颡等匪徒的巢穴,因此提前安排禁军埋伏,这才一举将冉颡擒获,不过公孙北雁身边有一个武功超绝的护卫,伤了十多个禁军,我为了减少伤亡便放其离开!”陈旭点头说。

    “既然是叛逆之徒,而且清河侯身边又数百禁军,为何要放其离去,纵匪为患乃是大罪,不知清河侯作何解释?”另一个大臣站起来说。

    陈旭看了一眼这个中年大臣,神色平淡的说:“本侯为何要解释,缉匪乃是当地官员的事情,与本侯何干,何况强行阻拦,说不定禁军会伤亡惨重,再说区区一个女人而已,即便是给她一万兵马,她又如何翻得起大浪,本侯做事还需要你来指点么?”

    “你……”这个大臣哽的脸红脖子粗的坐了下去。

    而听完陈旭的解释,秦始皇似乎也突然想通了,的确,区区一个女人,不说给她一万兵马,就算给她十万兵马,估计也抵挡不住大秦的悍卒,于是秦始皇也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冷冷的看着典客:“来人,把典客余通拿下,拘入刑部大牢严加审讯其通匪之罪!”

    “喏~”又是几个禁军冲进大殿。

    “陛下,陛下,臣冤枉,阎乐是在攀附诬陷臣……”

    “是不是攀附诬陷你,某一查便知,押走~”阴戊大手一挥,典客余通便在挣扎叫嚷之中被禁军拖出大殿。

    “陛下,臣决计没有派遣家臣和家仆杀死马伯渊等人,更没有指派家臣勾结冉颡和匪徒劫持清河侯,一定是清河侯串通阎乐诬陷臣,臣辅佐陛下数十年从未有过不轨之心,请陛下查清原委为臣洗脱冤屈……”赵高此时已经吓的魂不附体,挣脱两个禁军直接噗通跪在地上使劲儿磕头。

    “陛下,臣前日深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叫阎罗殿的地方,里面坐着一个头戴冕冠身穿玄服的帝王,他自称乃是阴间的阎罗王,并且把一叠纸交给臣说,赵高作恶多端乱杀无辜,这些是鬼差将阎乐的魂魄拘入阴间之后交代的口供,臣伸手一接便突然醒来,枕边却平白无故多了一份口供,上面列举的正是赵高杀死马伯渊等人的口供,签字画押者的名字正是阎乐,这一切都和臣调查的情况没有丝毫出入,因此臣特地安排人去询问阎乐,阎乐果然承认这些都是他被鬼差拘入阴曹地府之后交代的赵高犯罪的证据,陛下,眼下阎乐口供在此,阎乐也亲口指证赵高,如此罪大恶极之徒,臣建议判其死罪!”蒙毅从袖袍里拿出来厚厚一叠麻浆纸说。

    “口供呈上来!”秦始皇脸色漆黑,一个谒者赶紧结过蒙毅手中的一叠麻浆纸送到御案上。

    秦始皇一页一页仔细翻看,最后看着上面签字画押和一个血色的手指印,愤怒的盯着赵高厉声说:“赵高,你不光指示阎乐伪造徙令杀死马伯渊雍破曹坤等一百余人,又指示家奴勾结冉颡等人密谋烧毁南阳仓焚毁三十余万石粮食,而且劫持清河侯意图助反贼得到太乙神雷的制作方法,这桩桩皆是重罪,即刻将赵高押入死牢,任何人不得探看接见,等所有罪状都调查清楚朕再做决断!”

    听着秦始皇的话,陈旭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尼玛犯这么大的罪竟然还不斩立决,难怪当初蒙毅不愿意接这个烫手的大山芋。

    蒙毅脸色平静,似乎早就知道皇帝不会马上斩杀赵高,手一翻如同叮当猫一般从衣袖中再次掏出一叠麻浆纸大声禀报:“陛下,赵高罪大恶极,非是只有乱杀无辜、勾结反贼焚烧粮仓、陷害清河侯等三件罪责,臣手中还有两份口供,当初赵高参与了商涂与敖平的谋逆之中,敖平被夷三族,而商涂全家被流徙蜀地,但却被赵高暗中派遣家仆全部杀死在汉中与蜀郡交界的大山之中,敖平和商涂两人自知必死,因此皆在刑部大狱之中暗中写下与赵高沟通谋逆的口供,这两份口供皆都指证赵高还犯有谋逆之罪!”

    “呈上来!”

    “喏~”一个谒者很快将蒙毅手中的麻浆纸再次放到案桌上,这份口供是当初商涂和敖平在狱中写下的,秦始皇此时早已怒火中烧,一目十行很快看完口供,看着最后商涂的签字画押,大袖一摆将案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扫落一地,一方玉玺竟然跌落九层台阶滚落到大殿中央。

    “哈哈,赵高,你很好,很好,朕视你若手足,委以九卿之职,享荣华富贵,平日你凡是有所求,朕都从未拒绝,没想到竟然如此大逆不道,竟然还想密谋朕的江山社稷,廷尉何在,谋逆乱国该当何罪?”秦始皇站起来,须发怒张如同一头雄狮一般大声咆哮。

    “禀陛下,谋逆叛国该当死罪!”阴戊抱拳大声说。

    “死罪,死罪如何能泄朕心头之恨,拖下去打入死牢,除赵高皇族身份,捕赵高三族,择日车裂弃市,夷三族!”

    “陛下,饶命啊,陛下,臣从未有过谋逆之心,这都是蒙毅诬陷我……陛下……陛下……”

    看着使劲儿哀嚎着被拖走的赵高,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在整个大殿回荡,满朝文武尽皆肝胆欲裂,二十年后,车裂之刑再次出现在朝堂之上,并且加之在最受皇帝恩宠的皇室族人身上。

    而直到赵高被拖出朝堂许久之后,满朝文武的头脑才终于慢慢清醒过来,从蒙毅这一连番如同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之中终于品味出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蒙毅就如同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策划许久,今日终于借赵柘之事,一举将赵高这个皇室宗亲彻底踩成了粉碎。

    因此一旦明悟过来,满朝文武皆都脸色苍白的不敢去抬头观看一脸云淡风轻的蒙毅,其中还包括左相李斯。

    而且李斯还脸孔扭曲的用袖子不停拭擦额头的虚汗。

    一个月前,就是在陈旭在紫宸殿当着皇帝的面辱骂他之后,赵高专门在府中请他饮宴,而在酒宴之上,赵高曾经数次提到陈旭仗着仙家弟子的身份和皇帝的恩宠如何嚣张跋扈,希望李斯能够能够和他联手一起对付陈旭,不然可能以后会威胁到李斯左相的地位。

    如若陈旭是普通人,或许李斯为了自己的权势和地位,很有可能就会和赵高联手,但正是因为陈旭仙家弟子的身份,让李斯不敢轻举妄动,因此也就没有答应赵高的联合之策。

    如若当时答应,这次陷害陈旭之事李斯自忖也必然会插一脚,那么眼下自己的下场也必然不会比赵高好多少。

    而且他数次看到陈旭邀请蒙毅去清河园饮宴,因此今日之事,绝对不是蒙毅一人所为,清河侯必然也是主谋。

    看着此时坐在自己前面,一张稚嫩的脸上却显露一丝轻松神色的陈旭,李斯猛然有一种惶然如同隔世的恍惚感,这个少年,似乎几十年几百年都一直这样坐在自己的面前,一直就这样满脸轻松,一直就这样旁若无人的淡然独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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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满朝文武都心中惴惴惊恐莫名之时,蒙毅这个执掌监察省的大佬显然光踩死一个赵高并不满意,于是就在赵高被拖走,江珩、余通、阎乐也被押走之后,监察省的其他官员也都开始行动。

    “陛下,臣弹劾太仆陈癸,此人一直和赵高勾结……”御史丞高芗拿出一叠麻浆纸站起来奏报。

    “陛下,臣弹劾刑部刑狱署丞司马豹,对属下典狱司监察不严,篡改私造徙令……”御史中丞冯劫站起来。

    “陛下,臣弹劾礼部宗正署丞钟离广,结交赵高意图图谋不轨……”

    “陛下,臣弹劾少府内史丞徐年,御下不严导致赵柘祸乱后宫……”

    “陛下,臣弹劾……”

    只不过短短半个小时,凡是能够站上朝堂的监察省官员几乎倾巢而动,在他们的大BOSS搬到赵高之后一起跳出来,而且是早有准备的都拿出一叠一叠的麻浆纸,开始挨着弹劾早已给自己安排好的目标人物。

    而秦始皇此时愤怒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一边翻看着不断呈送上来的弹劾奏章,一边脸皮不停的轻轻抽搐。

    此时他也已然明白,今日这一切都几乎不在他掌控之中,监察省准备充足,要把凡是和赵高有牵连的官员一网打尽,而且这件事,蒙毅已经背着他暗地里策划了许久时间。此一刻,秦始皇有些头昏眼花,恨不得把这些弹劾的奏章一把火烧掉,但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挨着看完。

    这些弹劾的奏章,针对的都不是普通官员,而是三省六部此时能够站在朝堂之上的四品以上的大员。

    而凡是被弹劾的官员,此时一个个都吓的脸色苍白魂不附体,许多人不断的打着寒战惊恐的看着这些站起来的御史官员。

    “蒙卿,朕该如何处置这些官员!”秦始皇揉着太阳穴看着蒙毅。

    “陛下,依律令处置即可!”蒙毅恭恭敬敬的回答。

    “律令……律令,律令如果有用,何曾会出现今日之祸!”秦始皇脸色略显疲倦的叹口气,沉默半晌之后摆摆手说,“来人,拘陈癸、钟离广、司马豹、徐年……”

    随着一大群禁军冲进大殿,将一个个平日位高权重的大臣押出朝议大殿,整个大殿似乎一下空出来许多位置。

    这些被弹劾的官员,也并不一定和赵高有多大的牵连,但毕竟还是都或多或少的卷入其中,特别是礼部的一众官员,从上到下几乎每天都和赵高搅和在一起,不是商讨政务就是饮宴作乐,因此几乎一个不拉的全部都被抓捕。

    等朝议大殿之上安静下来,早朝时间已经过半。

    “陛下,老臣隐瞒当初赵柘之事,请陛下责罚!”一直坐在自己专属大椅上目睹朝堂这场巨变的王翦再次站起来请罪。

    “上将军言重了,暂请回府,此事与上将军无干!”秦始皇摆摆手站起来表示自己的尊重。

    “多谢陛下宽宥,老臣告退!”王翦犹自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然后走到王青袖面前,看着自己这个孙女消瘦的脸颊,轻轻点头之后大步而去。

    王青袖强忍着心头的悲凄,目送从小关心宠爱自己的这个大秦军神离去的苍老身影,双眼微微泛红,两行清泪瞬间滚落下来。

    此时朝堂之上的文武大臣这才想起今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青宁公主。

    秦始皇此时也把眼神落在王青袖身上,语气也变的温柔许多:“青宁,方才清河侯在朝堂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朕求亲想娶你为妻,朕已经答应,你先回宫去做一些准备,等朕把政务安排完毕,择吉日为你们完婚!”

    “谢父皇!”王青袖似乎喜极而泣,一双星目落在陈旭身上许久才福身行礼退出大殿。

    至此时,这一场突然而至的朝堂巨变也终于是大幕落下。

    赵高死不死此时站在大殿之上的人已经都不再关心了,因为该抓走的都抓走了,而遗留下来的这十多个二三四品的空缺需要有人填补,而连带这些官员的被抓,拔出萝卜带出泥,整个咸阳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中低级官吏卷入其中被抓捕入狱,因此这一次朝堂动荡,会犹如大换血一样会重新加入进来一大批新的面孔,而这些位置,三省六部的官员自然又是一番较量和平衡,最后各自都有收获。

    对于朝堂之上的争斗,陈旭是不太关心的,但既然有机会,陈旭自然也不会放弃,散朝之后第一时间便赶到报馆把陈平等人召集起来,询问他们愿不愿意当官,没想到答案却让他大大的出乎意料。

    当初陈平就是因为读书却没有人推荐,而且还想光复大魏,因此一直过得穷困潦倒,投奔陈旭的目的不仅仅就是想混口饭吃,而是想展露自己一身所学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位列朝堂成为人上之人,不过自从开了报馆之后,陈平发现自己已经对当官没什么兴趣了,办报带来的喜悦犹如吸毒一样已经让他上瘾。

    因此陈平第一个就拒绝了陈旭的建议,“侯爷,平只想当报馆的总务秘书,我觉得报纸才是我发挥才能最好的地方!”

    “你们几个呢?”陈旭看着丘乘和付安等人。

    “侯爷,我也不想去当一个什么六品七品的小官,不如在报馆自由自在,虽然累但心中却舒爽无比!”付安第二个表态。

    “我也是,看着每一次新的报纸印刷出来,总是兴奋的睡不着,再听外面诸生争吵和讨论,更加让我激动,当一个小官有甚子意思,一个月不过数十石官秩,还不如报馆的奖金多……”

    一群主编责编几乎都表示不愿意去府衙当个小官,这让陈旭头痛不已。

    然后只好扩大意见征集范围,把小编、校吏、记者等一些平日表现的比较好的人找来十多个,经过一番谆谆劝说之后,终于有些人舍弃了报馆丰厚的酬劳愿意去当官,于是陈旭写了一个折子直接让人送到尚书省丞相冯去疾手上。

    这些人本来都是饱读诗书的人才,平日在咸阳混的落拓,只要有人推荐,安排到各个府衙当一个六七品的小官没有任何问题,何况还是他清河侯亲自出面推荐,想来吏部和掌管六部的冯去疾必然不会拒绝,因为这次需要填的坑实在是太多了,假以时日,等这些人慢慢爬上来,陈旭手中也算是有了一群摇旗呐喊的手下,而报馆如今已经走上了正轨,再召集一批人就行了。

    弄完这件事,陈旭也终于松了口气坐车回府。

    这次算是彻底弄死了赵高,这让他终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而赵高的死也必然会彻底改变大秦的走向,已经朝着几乎不可逆转的另一条路拐弯了。

    但让陈旭头痛的是娶王青袖的事。

    因为这件事他还没和家里的任何人说。

    不光老妈陈姜氏不知道,刚刚娶进门的水轻柔也还不知道。

    回家到底该怎样开口?

    陈旭一路揪着头发。

    ……

    今日朝堂之上的巨变犹如一场飓风再次横扫咸阳。

    礼部令赵高指示家仆杀死一百多人,沟通反贼焚烧南阳仓,陷害清河侯,并且还有谋逆之举,虽然谁都不知道赵高到底有何谋逆之举,但通过皇帝在朝堂之上的愤怒就可以看得出来,赵高已经凉了。

    车裂弃市夷三族,这是秦王正式登基之后第二次施展这种惨无人道的极刑。

    而除赵高之外,典客太仆等十多位三品四品的大官都被缉捕入狱,而五六七八品的中低级官员被牵连者恐怕无法计数,随着刑部和监察省无数命令签发出去,中尉禁军倾巢而动,手持利刃闯入无数官吏的府中开始搜捕,顿时整个咸阳官场一片风声鹤唳。

    但这些对于某个侯爷来说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清河侯府内,平日性格平和见谁都喜笑颜开的清河侯回府之后一直情绪低落,皱着眉头看谁都懒得搭理,把自己关在房间许久之后让人把虞无涯找来,这件事找不到人商量,他想先听听虞无涯的意见。

    “恩公,你……你真的要娶青宁公主,并且刚才还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皇帝求亲?”虞无涯听完楞了许久,最后略有些结巴的问。

    “嗯!”

    “恩公糊涂啊!”虞无涯跳起来,如同大马猴一般围着陈旭转了几圈焦急的说:“恩公,我早上就对您说了,那个女人活不久了,您……您娶她会满屋子晦气……”

    “你一个修真问道的人,害怕什么晦气,再说道法自然,有生必有死……死……你说她真的活不久了?”陈旭突然一把抓住虞无涯的胳膊脸色严肃的问。

    “恩公,无涯这次必然不会看错,十二神宫断相法是很准的……”

    “算了,这件事就不该和你说,你一点儿忙都帮不上!”陈旭叹口气,开着窗外说,“今日在朝堂之上我看她气色很好,怎么会死,我还是去和轻柔说吧……”

    “侯爷侯爷~快,皇宫来人宣召,说是有紧急之事召您入宫!”门卫管事急匆匆的跑进来禀报。

    “又入宫?”陈旭脸皮轻轻的跳了几下站起来,但还是三下五除二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跟着出门。



    散朝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皇宫之中因为赵柘之事肯定还混乱的一塌糊涂,皇帝怎么会突然紧急召见?

    陈旭虽然满头雾水,但还是赶紧吩咐侍卫准备马车,跟着宣召的宫人急速往皇宫而去。

    今日的皇宫果然如同陈旭猜测的一样混乱不堪,进入皇宫之中后,无论内院外院,到处都是黑甲罩体的禁军,时不时还能看到被抓捕的内侍和宦者披头散发的被禁军如同拖死狗一样从不同的宫殿拖出来押走。

    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大清洗,凡是平日与赵柘勾结的宦者、有接触或者有来往的内史内侍宫人宫女全都在抓捕范围之内,少府令赵威和卫尉禁军要彻底把所有后宫不安定的因素全部清除干净,不能留下丝毫隐患。

    而陈旭却脚步匆匆跟着带路的宫人一路疾行,没有丝毫心思去关注这些事,因为他从传旨的宫人口中,得到了一个让他惊天霹雳般的消息,青宁公主从朝议大殿回宫的途中突然大口吐血,将马车上吐的到处都是,如今已经昏迷不醒,数十位御医和太医前去诊断之后,一致认为公主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皇帝只好再次召他入宫。

    此时的青宁宫内人心慌乱。

    因为皇帝今日心情不好,散朝之后就在紫宸殿独坐,以此来平静自己的情绪,接到宫人的禀报之后也没太过在意,安排人宣召太医和御医前去诊治,但接踵而来的禀报让他感觉到事情不妙,因为所有的太医御医都束手无策,于是他只好强忍着心底的怒火亲自去探望,发现青宁公主果然气若游丝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比上次的情形看起来更加不妙。

    “陛下,青宁公主已经无法医治了,还请陛下赶紧安排后事!”一个须发花白的太医直接说。

    “陛下,太医令所说不错,公主已经病入膏肓,药石已经无法续命也!”又有几个太医一起站出来说。

    “我不管你们有何办法,一定要将青宁救活过来,如若救不过来,朕将你们统统送去骊山替朕修陵寝!”秦始皇暴怒。

    “噗通噗通~”一群太医御医瞬间跪满一地,一个个脸色苍白的磕头求饶。

    “陛下,就算是您把臣等都杀了,公主也救不过来啊!”

    “陛下,臣等是医士不是神仙,只能医治病患,不能逆天而行替人续命,公主已经救不活了!”

    “陛下,我等实在无力回天,但清河侯一定有办法……”

    “对对,清河侯有仙术可以救活公主!”

    “报~清河侯到!”

    就在一群太医御医磕头求饶之时,外面传来一声通报,很快就看到脸色严肃的陈旭跟着传召的宫人大步而来。

    “清河侯来了,我等有救也!”一群太医御医都如同见到了救星一样齐声高呼。

    “陛下,青宁公主病情如何了?”陈旭此时心情极度复杂和混乱,来不及行礼就直接问。

    秦始皇脸色难看的摇摇头,“青宁就在室内,朕现在心头混乱,爱卿进去看看吧,朕还是那句话,能救则救,不能救也不要勉强,爱卿决计不要再如同上次一样动用仙术损伤自己的身体,青宁此疾恐怕即便是救过来,以后也会反复复发,朕不能一次又一次的让爱卿跟着受难……”

    “陛下,臣先去看看公主再说!”陈旭来不及听完秦始皇的话,转身就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如既往的简陋,地面上到处都有洒落的血迹,此时只有两个跪在床榻前面的双胞胎小侍女,其中一个脸上还带着伤痕。

    “侯爷,奴婢求您赶紧用仙术救救公主!”

    看见陈旭进来,两个小侍女嚎啕大哭,对着陈旭使劲儿磕头,额头在地板上磕的砰砰只响,瞬间就有血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快起来,让我看看!”

    陈旭也来不及把两个小侍女拉起来,疾步走到床榻前面,掀开绿色的沙帐,看着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的王青袖平躺在床上,嘴角还有血迹,身上盖着薄被,但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看着这副情形,陈旭赶紧伸手在鼻息之间探视了一下,发现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然后又伸手按住颈部大动脉,很快一颗心沉寂下去,感觉到浑身一股寒凉。

    呼吸感觉不到,脉搏感觉不到,而且肌肤冰凉没有丝毫温度,陈旭瞬间就断定这次王青袖绝对是无药可医了,因为此时躺在床上的基本上就是一个死人。

    “侯爷,您快用仙术把公主救过来!”两个小侍女从地上爬起来,小脸上满是眼泪和鲜血的一起动手把陈旭往床榻上推。

    “别推我了,公主……救不过来了!”陈旭幽幽的长叹一口气站起来。

    “不,侯爷,您有仙术,您一定可以救公主,您上次就是抱着公主睡觉,您摸她啊……您摸了公主就醒了……”

    “侯爷,求求您好好摸摸公主,她一定会醒过来来的,您有仙术啊,奴婢求求您!”

    两个小侍女再次大哭着跪倒地上,两双小手锲而不舍的使劲把陈旭往床上推。

    “我……我上次是把公主摸醒的?”陈旭满脸呆滞心乱如麻。

    “是啊,上次公主也是这样昏迷不醒,您就爬到床上抱着公主又亲又摸,还使劲儿在公主胸脯上揉来揉去,公主后来就醒了,您今天说要娶公主为妻,她以后就是您的妻子,您一定要救救她,求求您,只要您把公主救活,女婢两个以后就听侯爷的话,如果不听话就打死我们,求求您了……”

    陈旭仰头看着漆黑的房顶,然后又看着躺在床上毫无气息的王青袖,再次长叹了一口气。

    他终于知道上次自己的仙术是什么了。

    上次王青袖只是淤血堵塞气血不畅导致的昏迷,被自己迷迷糊糊中使劲儿揉来揉去揉醒了,然后又气急攻心之下将堵在胸肺之中的淤血吐了出来,因此就清醒过来,但这次不一样,王青袖已经吐了许多血,这明显是内脏之中有血管破裂,是真的快死了。

    在两个小侍女的不断哭泣祈求下,陈旭虽然明知自己无力回天,但还是坐到榻上将王青袖抱在怀里,两个小侍女也赶紧手忙脚乱的把被子盖在王青袖身上。

    “侯爷,您摸公主啊!”两个小侍女看见陈旭呆坐着没有任何动作,忍不住一起大哭着说。

    唉~~

    陈旭看着搂在怀里已经几乎浑身冰凉的女人,看着早朝之时看起来还是花容月貌的面容,想起从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便发生的那一次死里逃生的经历,想起前夜那似梦非梦的一场极致欢愉,陈旭心神悸动,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消瘦而苍白到近乎于白纸一样的脸。

    “你我虽然不是同路人,但隔着几千年让你我相遇,这也算是一场缘分,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因此才能遇到你,遇到我的娘子水轻柔,遇到这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天道轮回,或许生死早已注定,谁都逃脱不了,生生死死恩恩怨怨谁也无法掌控,这辈子做不成夫妻,那就下辈子吧,希望你死后也能穿越到另一个时空,那里没有恩怨只有快乐,如果能够遇上另一个我,如果你也依旧喜欢他,那就嫁给他……我没有仙术,也救不活你,其实我的心也很痛,既使你当初想杀我,但我也从来就没恨过你,因为我其实不喜欢这个地方,你当时要是杀了我,或许我就能够返回我原来的世界,那里有我的爹娘,有我的朋友,还有我喜欢的一切,但我没死成,呵呵,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也挺失望的,让我自己自杀我也没这个勇气,也许再等几十年,等我死了终于能够穿越回去了,或许我的爹娘也都早已去世,那个世界也早已没有了我的根,我原本熟悉的一切都会让我格格不入,或许那个时候,我会想起你的好……你的脾气很大,也不是我的菜,而且捅我一剑到现在还不道歉,虽然我嘴上说的不在乎,但其实我心里还是挺在乎的,如果你现在能够醒过来跟我说一声对不起,我一定会很开心……我既然答应娶你,自然要言而有信,走吧,我带你回家,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陈旭的妻子……”

    唠唠叨叨中,怀中的女人身体越发冰凉。

    陈旭抱着王青袖从榻上下来往门外走去,被子滑落,王青袖垂落的手中还抓着一个竹蜻蜓,随着陈旭的走动轻轻摇晃。

    “侯爷,您带公主去哪儿?”两个小侍女哭着追上来一左一右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公主是我的妻子,我要带她回家,你们也跟着我一起走吧!”陈旭头也不回的说。

    “可是侯爷,您还没把公主救活过来啊!”两个小侍女嚎啕大哭。

    “唉,救不活啦!你们的公主去了另一个世界,她可以找到她的爱人,过她想要的生活,再也不用住在这个冷冰冰的宫殿之中孤独的生活,死……也许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人啊……终究都是要死的,有一天我们都会死……”

    陈旭一步一步走到门口,用脚踢开房间半掩的木门,在吱呀声中走了出去。



    房间外面围聚着一群太医和宫人宫女,秦始皇也正在焦急的等待。

    看着陈旭抱着公主出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爱卿,你……你这是何意?”秦始皇愣愣的看着陈旭怀里双臂垂落的女儿,忍不住脸色焦急的问。

    “陛下,您已经答应把青宁公主许配给我,我现在想带公主回府,以妻礼安葬!”陈旭脸色平静的说。

    “公主……”守候的宫女和宫人全都嚎啕大哭着跪了下去。

    “爱卿,你……你这又是何必,婚礼未成,这让朕心中不安……”对于王青袖的死,秦始皇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对陈旭这个匪夷所思的要求却感到非常纠结,脸上的惊讶神情比凄楚之色更加明显。

    “还请陛下应允!”陈旭很固执的看着皇帝。

    “罢罢,禁卫何在,护送清河侯与青宁公主去清河侯府!”秦始皇摆手吩咐。

    “喏~”一群禁军迅速准备马车,陈旭抱着王青袖一步一步走上马车,坐好之后仍旧紧紧的搂着她冰凉的身体。

    “公主,公主您醒醒啊~~”

    两个小侍女也哭着爬上来跪在陈旭面前,满脸泪痕和血迹的死死抱着王青袖的胳膊大声呼喊。

    马车启动,在数十个黑甲禁军的护送下马车顺着宫墙辘辘前行,青宁宫的一群宫女和宫人也都嚎啕大哭着跟在后面。

    沿途经过的地方,所有宫人内侍都伏地跪拜,内史内官也都垂手而立面露凄然之色。

    “青袖,你这一去天遥地远,夫君给你唱一首歌,好让你在路上一个人不太寂寞……”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聚散终有时,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伴随着这首轻声哼唱的奇怪歌谣,马车摇摇晃晃颠簸而行,出内院,过宫门,一路宫人伏地跪拜,有人痛哭有人呆滞,护送的禁军沉默无言,跟随的宫女宫人更加呺恸,一路哭泣相随,最后出了皇宫往清河侯府而去。

    无数路人驻足观看,闻讯者从四面八方而来,许多人也面色凄楚跪地伏拜,沿路都是恸哭之声。

    清河侯府的人早已被通传的禁军惊动,陈姜氏和水轻柔在管家管事和下人的簇拥下到门口迎接,本来听说是清河侯带青宁公主回府,但迎接到的却是一路哭号而来的人群。

    看着脸色凄然的儿子从车上抱着一个女人走下来,陈姜氏六神无主,迎上去流着眼泪不敢靠近:“旭儿,发生了何事?你可别吓唬娘啊!”

    “娘,孩儿不孝,又给您带回来一个儿媳,是青宁公主!”陈旭说完之后转头眼神扫过整个侯府的人群,“管家,按照侯府礼仪准备棺椁,安排人去城外的庄园勘测墓地,准备厚葬公主!”

    “啊?!”数百人几乎同时捂嘴惊呼。

    陈姜氏脸色苍白的踉跄后退,被几个小侍女赶紧搀扶着。

    “旭儿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娘,孩儿答应迎娶青宁公主,但公主却等不到婚礼,孩儿不忍她一个人走的孤独,要以妻礼下葬在我陈家,还请母亲答应!孩儿代替青宁给您磕头。”陈旭抱着王青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陈姜氏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头。

    “儿啊!”陈姜氏扑上来抱着陈旭,颤抖的伸手摸着王青袖冰凉的脸颊嚎啕大哭。

    水轻柔也满脸泪痕挽着陈旭的胳膊轻声呜咽着将他搀扶起来。

    “呜呜……”整个侯府瞬间一片哭号之声响起,家仆和侍女都密密麻麻跪了下去。

    “圣旨到~”随着侯府门口一声长喝,宗正署衙一位须发花白的官员带着两个宫人急匆匆而来,展开帛书大声念道:“清河侯求娶青宁公主,朕许以婚嫁,三书六礼皆以齐备,宗正录其名,奉常择其时,太仆占验今日正是良辰吉时,许迎娶之礼,特赐山林百顷,粮田百顷,金珠美玉各十箱,侍女三十,奴仆一百,骏马百匹……”

    官员念完之后把帛书合上之后走到陈旭面前弯腰行礼,小声说:“侯爷,请接旨!”

    “多谢陛下!”陈旭点头示意,站在旁边的虞无涯将帛书接了过来。

    “圣旨到~”随着又一声长喝,少府令赵威手持黑色帛书带着一群少府、工部、奉常、宗正署衙的官员鱼贯而入。

    “朕闻清河侯妃薨,朕甚悲切之,青宁公主乃是朕之爱女,今许以侯妃之礼葬之,特赐陵园十顷,赐玉百件,赐服十套,赐青铜车马一架,赐水银百斤,赐梓木棺椁一副,着令奉常堪寻吉壤,着令工部徙刑徒三千,三日之内完成侯妃陵寝,不得延误……”

    “郑妃懿旨到~”

    “闻清河侯妃薨,妇甚哀之,特赐玉佩一双,凤帔一套……”

    “淑妃懿旨到~”

    “公子扶苏到~”

    “通武侯到~”

    “监察省御史大夫蒙大人到~”

    “中书省丞相李大人到~”

    几乎就在同时,无数四辔马车接踵而至,很快就将清河侯府门口停的满满当当,无数禁军也将门口的整条大街戒严,不允许普通民众围观通行。

    而在礼部官员的指挥下,灵堂很快布置完毕,幡旗林立满府素缟,青宁宫的宫女和宫人全都披麻戴孝跪地痛哭。

    两个小侍女更是哭的死去活来昏厥过去。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婚礼。

    同时也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葬礼。

    清河侯今日在朝堂之上当面向皇帝求亲的事情本来因为一场朝堂巨变而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但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一下让咸阳的民众把注意力全部转移过来。

    清河侯求亲之日青宁公主病薨,但清河侯仍旧亲自迎娶公主回府,要以妻礼葬之。

    这是亘古未有之奇闻,更是令无数民众为之悸动,但更加让无数人疑惑不解,清河侯为何要这样做,在这个鬼神当道的年代,这是极其诡异而且带着极度晦气的事情。

    娶死人,不吉利!

    但清河侯却根本不为所动,不仅亲自将青宁公主迎回府中,更是亲自将其安放入棺中。

    而秦始皇也知道这件事陈旭毫无准备,因此连番下旨,一道接一道的谕令不断从皇宫通传出来,礼部、少府所属府衙迅即行动,御赐的陵园就划拨在南山之下,修建陵寝的刑徒也迅速召集开工,一切都有条不紊。

    是夜,星月具无,漆黑如墨。

    侯府除开偶尔几个巡逻的护卫之外,其余人都已经入睡,两个小侍女早已哭的昏厥过去,被人抱去厢房休息。

    满是素缟的灵堂之上,中央摆放着一具棺材,棺材四周和下方放着几个巨大的青铜冰鉴,里面的冰块散发出来的寒气让房间的温度下降了许多。

    半掩的棺材里面躺着一身华美裙装的美丽女子,脸色雪白,神态安详。

    棺材前面的供桌上摆放着灵牌和香炉,香烟袅袅升起,两支胳膊粗细的油蜡燃烧着,将整个灵堂映照的阴暗而昏沉。

    陈旭坐在一把椅子上,借着昏暗的烛光,看着手里一方雪白的丝绸手帕,上面歪歪斜斜的绣着一个袖字和花草图案,空白处写着两行字。

    这是当日王青袖在清河园送给他的,可惜他当时在睡觉,因为本来就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因此自然也就没去理会,再后来办报纸,回乡娶亲,便彻底把这件忘记了。

    或许……她是有很多心里话想给自己说,但眼下即便是想听,却再也没有了机会。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自己会不会去找他?

    陈旭在心里默默想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想来还是不会,自己和王青袖之间,绝对没有任何的共同语言,当初在小河村一起居住了一个多月,两人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十句,而且每次都是以王青袖冷哼,陈旭翻白眼而宣告交流结束。

    那是一种冷漠到近乎于敌视的状态,因此虽然对王青袖的两条大长腿记忆深刻,但对这个冷冰冰的暴脾气女人,陈旭没有半分好感,因此王青袖离开之后,陈旭也近乎于把她抛之脑后,专心宠他的轻柔妹子。

    想起昨天王青袖来府上的情形,又想起今日在青宁宫两个小侍女说过上次仙术疗伤的话,陈旭再次长叹一口气,站起来走到供桌前面,把手中的帕子准备点燃。

    “恩公,您这又是何必?”虞无涯对于陈旭娶回来一个死去的公主仍旧耿耿于怀,站在旁边满脸的郁闷。

    陈旭拿着手帕默然矗立许久之后叹口气:“无涯大哥,其实人这一生太没意思,生生死死无法掌控,真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看着今日活蹦乱跳,明日说不定就死的无声无息……”

    “恩公莫要胡思乱想,青宁公主乃是伤疾太重沉珂日久,非人力所能救,你答应娶她,如今已经做到,是她无福享受罢了,生命有穷尽,但却生生不息,此乃道也,师尊也曾说我等不过是这天地之间一蜉蝣,生命恍惚而逝无迹可寻,因此无涯只想活一个逍遥自在!”

    “逍遥自在,太难了,生在人世间,要吃喝拉撒,有喜怒哀乐,又何来自在,不知道赤松子前辈云游天地,是否活的就逍遥自在?唉……希望她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忘记这一世遭遇,下辈子能够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呼~~”

    就在陈旭手中的手帕就要被烛火点燃之时,突然一股冷风灌入房间,火烛在风中疯狂摇晃暗淡。

    “吱吱~”猴子突然从房梁上跳下来落在陈旭的肩膀上,抱着陈旭的脖子扭头看着门外,眼神中尽是恐惧。

    “何人鬼鬼祟祟?”

    冷风之中,一直脸色平静的虞无涯突然低喝一声,随手抽出腰间的火铳咔哒一声掰开击锤对准房门的位置。

    陈旭惶然回头,就看到阴暗的光芒映照下,一个须发灰白身穿葛衣头扎道髻的老者无声无息的站在了灵堂的大门之内,面容苍老犹若树皮,皱纹满面,额头上赫然鼓着三个鸡蛋大小的肉瘤子。

    “你是何人?”虞无涯再次低喝,同时把手铳的火门也打开,但听得出来,他说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从这个老者身上,他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生人的气息,仿佛看得见却感受不到他的存在,让他有一种神魂错乱的感觉。

    而看着老者额头上的三个大瘤子和虞无涯的惊恐,陈旭脑海中瞬间如同有一道闪电划过,一个非常熟悉又非常陌生的名字浮现出来,顿时忍不住心脏哐哐乱跳几下之后强忍着内心的翻腾拱手说:“敢问可是鬼谷子前辈?”

    “鬼谷子?!”虞无涯手一抖,脸色惊恐的往后蹬蹬退了四五步撞在棺材之上。

    “呵呵,想不到小友竟然能够认出老夫!”

    老者脸上露出笑容大步走到棺材前面,看着灵牌上写着的爱妻青宁公主之灵位几个字,然后走到棺材旁边看了一眼躺在里面的王青袖,拈着胡须微微点头说,“老夫夜观天象,中宫紫薇女宿突然震颤摇晃光华暗淡,当主皇室公主有难,刚好老夫正在太乙山中修炼,因此便下来看看!”

    陈旭看着门外黑漆漆的夜色,脸皮抽抽了几下说:“前辈,今晚浓云密布,并未有星月,何来夜观天象?”

    老者转头看了陈旭一眼说:“小友何必在乎这些细节?”

    陈旭:……

    “其实,老夫是受人所托前来救一个人!”老者终于被陈旭的眼神看的有些浑身发毛,满脸的的皱纹抖抖几下说。

    “可是为青宁公主?可惜你来晚了,她已经死了!”陈旭摇摇头脸色戚然的叹口气。

    “呵呵,生不为生,死不为死,小友自是体味过其中的滋味,缘何妄谈生死?天行有常而命运无常,生或死皆是虚妄……”

    “前辈是说她……她还没死?”老者话还没说完,陈旭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心脏又开始通通乱跳。

    “她之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虽然我受人所托前来救她,但这份因果却要最终落在你的身上,日后你必有一场大劫……”

    “恩公勿要答应!”回过神来的虞无涯脸孔扭曲的赶紧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

    而陈旭却摇摇头脸色严肃的看着老者拱手说:“前辈尽管救她,旭与青宁公主有白首之约,婚礼未成她便香消玉殒,旭愿承受劫难换她一命!”

    “此女平日性情孤僻,抑郁焦虑导致三魂不宁,腑脏受创导致七魄不守,久拖之下已经到了油尽灯枯魂飞魄散之地,按凡俗之人看来,她便已经是一个死人,已非普通凡俗针石汤药可以救治,刚好老夫精研医术习得一门定魂聚魄之法,称之为鬼门十三针,施展出来可以为她重聚三魂七魄,小友看清楚了,老夫只施展一次,或许小友日后还用得上!”

    老者说完之后从袖袍里拿出来一个布包,在供桌上摊开,只见里面密密麻麻插满了长短粗细大小各自不同的细针。

    “还不将她抱出来更待何时?”老者低喝一声。

    陈旭赶紧手忙脚乱的将王青袖从棺材里面抱出来,冰凉寒彻的身体如同一具冰雕,冻得陈旭一连打了几个寒战。

    老者抬手扯下几匹白布丢在地上,陈旭将王青袖轻轻放在白布之上,然后退开几步。

    老者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按在王青袖的太阳穴上片刻,闭目微微沉思,然后出手如风,只听微微一声刺破肌肤的声音,一根寸余长的细针直接扎在了王青袖的人中穴上,足足深入半寸。

    “此**经曰人中,外经曰鬼宫,主治昏厥,有醒神开窍,调和阴阳之效……”

    老者说话之时已经拿起第二根针,长约一寸,细若发丝,一手抬起王青袖的一只手,手一抖就将针扎进了冰凉的大拇指中,深入三分。

    “此**经曰少商,外经曰鬼信,主肺脏、通气机,眼下正是寅时,正好是神魂最为安泰之时,针刺此穴,可让神魂安宁……把她的鞋子脱下来!”

    “哦,好的!”陈旭赶紧伸手将王青袖的鞋袜脱掉,只感觉入手冰凉的让他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寒战。

    “噗嗤~”

    老者抬手又是一根扎在王青袖雪白冰凉的右足大拇指上。

    “此**经曰隐白,外经曰鬼垒,主肝脾、活气血,体内淤血致神魂忧郁烦躁、或魂不归府而假死者,当可以刺激此穴,可以激活生机……”

    “鬼门十三针从黄帝医经之中通解而得,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此术凶险异常,更是逆天之法,凡救一人必应之一劫,老夫救活此女,这一劫当落在你的身上,而且此女在你应劫之前不能与之相见,不然天机冲撞,必有一人死于非命,因此明日一早你安排人将其送往咸阳东南的太乙山下,倒时自然有人接应……”

    老者三针刺过之后并没有继续,而是和陈旭说了几句话,看到陈旭点头之后,这才伸手再次按在王青袖的太阳穴上,沉默了足足数分钟,直到脸色微微一动,这才伸手拿起一根细针,微微凝神便刺在了王青袖右手手腕正中央。

    “此**经曰大陵,外经曰鬼心……”

    “噗~”

    “此**经曰劳宫,外经曰鬼路……”

    “噗~噗~”

    老者手上扎针的速度越来越快,说的也越来越快,手起针落如同一片残影,随着最后一针细长足有三寸的细针扎入王青袖的紧闭的嘴唇正中央,深入口中只剩下针尾,老者脸色更加严肃,伸出一根手指按在王青袖的眉心之上,陈旭肉眼可见有一股微微的白色雾气从王青袖身上散发出来,片刻之后只见本来已经浑身冰凉身体都略有些僵硬的王青袖竟然开始颤动,雪白的脸颊上也微微有了一丝淡淡的血色。

    “呼~”老者收回手指长吐一口气,出手如风很快将十三根细针全部拔了出来放进布包之中,然后转身看着陈旭:“友人所托老夫已经做完,但还请小友牢记老夫方才的话,未应劫之前切勿见面,还有,此事切勿传出去,不然劫数更加凶险,告辞!”

    “前辈留步!”陈旭赶紧出声。

    “小友还有何事?”已经走到门口的老者回头。

    “敢问前辈,可知应劫在何时何地?”陈旭满脸期待。

    老者大袖一摆一步跨出大门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只有一句若有若无的声音随着夜风传来:“何时何地应劫,小友自己早已知晓,又何必问我,九乃极数,老夫去也……”

    鬼谷子来得快去的快,前后短短不到十分钟时间,这让陈旭几乎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陈旭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满脸呆滞,虽然他不太相信鬼神,但自从见过了赤松子和黄石公之后,他又强迫自己开始相信,而今天王青袖死亡,而鬼谷子这个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仙人物突然而至,并且还说是受人所托前来救人,而那个人到底是谁?

    “恩公快来,青宁公主有呼吸了!”

    身后虞无涯的声音将陈旭惊醒,赶紧转回去探看,发现躺在地上的王青袖的心口果然微微起伏,而伸手也能在鼻子下面感受到细微的呼吸。

    陈旭赶紧手忙脚乱的将王青袖抱进灵堂旁边的一间厢房,这间房子里面堆的乱七八糟,全部都是今日皇宫之中赏赐的物品,加之府中混乱一片,都没有人前来整理,陈旭让虞无涯将其中一口放着丝绸被褥的箱子打开,将里面的被褥拿出来走将王青袖放进去,然后又鬼鬼祟祟亲自跑到厨房,几个厨工正靠在柴草上打瞌睡,陈旭掀开几个平日盛放饭食的木桶看了一下,竟然发现还有稀饭,于是胡乱装了一碗,又装了一碗温水,这才急匆匆返回灵堂。

    用勺子小口小口喂着昏迷中的王青袖喝下半盏温水,又给她吃了一些稀粥,陈旭这才用被子将王青袖捂上之后盖上盖子,为了不让王青袖窒息,又让虞无涯在箱子侧面挖了两个小洞。

    安置好王青袖又回到灵堂将棺材盖上,陈旭这才发现鬼谷子的一包针还放在供桌上,想起他说的一句话,因此就把这包针仔细收起来放好,这种起死回生的鬼门十三针虽然听起来异常诡异,救一人就必有一劫,但就像老头儿说的一样,说不定哪天自己真的还能用上。

    收拾完之后,陈旭和虞无涯两人站在空棺材前面大眼瞪小眼,都感觉这一切就像在在做梦一样。

    “恩公,你方才怎会知道他就是鬼谷子?”虞无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猜的!”陈旭把掉在供桌上的一块雪白的丝绸帕子捡起来说。

    虞无涯嘴巴张了几下最后还是把想问的话憋了回去,默然许久之后问:“青宁公主怎么办?鬼谷子说您和她不能见面!”

    陈旭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虽然我不相信他的鬼话,但这件事肯定不能透露出去,按照老头儿的说法,青宁公主只是假死状态才让所有人认为她已经死了,但一旦传播出去,世人都会以为时间真有起死回生之法,那样恐怕会导致天下不宁,更何况青宁公主在皇宫之中过的并不开心,这也是她为何明知道自己要死,却又不愿意求医问药的原因,所以这件事就让所有人都当她死了吧,葬礼依旧,你明日一早将青宁送去太乙山下,这病,恐怕也只有鬼谷子这些人才能够医的好,如果养在侯府之中,迟早会露陷!”

    “恩公放心,天一亮无涯就出发!”虞无涯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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