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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今天请陈旭来聊天的原因,就是想征求一下陈旭在攻打岭南方面的建议。

    毕竟这次攻击匈奴的战争如此轻松就获得大胜,几乎就是陈旭一手推动的。

    而对于皇帝入秋之后要进攻东胡的计划陈旭一点儿质疑都不会有。

    中原文明数千年以来最大的敌人一直就是来自于西北方向的草原民族,从有文字记录开始就有先秦时期的犬戎、东胡,秦汉时期的匈奴,汉末的乌桓和鲜卑以及许多杂胡,唐朝的突厥、宋朝的契丹、女真,蒙古,明朝的满族,中原文明便是在这些来自于西北的游牧民族的不断袭扰和压迫下一路鲜血淋漓的蹒跚前行,虽然互有死伤,游牧民族也都在和中原的交战中大多数灰飞烟灭或者被赶到欧洲去了,但中原文明也因此差点儿数次断绝传承。

    在全世界范围来看,游牧民族是所有农耕文明的最大敌人和破坏者,游牧民族虽然带来了人类文明的交融,但对于人类文明的发展从来都是一种粗暴的破坏,每一次游牧民族的入侵都是人类文明的重大倒退。

    因此对于陈旭来说,中原任何时候的敌人都是那些骑在马背上的民族,因此他的目标也主要是放在西北,至于征服岭南的百越,其实陈旭内心是充满了纠结的。

    岭南之地山高林密气候湿润,那里盛产稻米和热带经济作物,对中国来说肯定是不会放弃地方,但对眼下的大秦来说其实并不重要,在稻米还没有成为国人的主粮之前,麦粟才是最重要的粮食,因此黄河流域才是中国的发展中心。

    而且眼下大秦的人口实在太少,完全无法支撑一个几乎后后世同样广大的国土面积,在没有航海需求之前,征服百越其实是一个完全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且征服的难度要比征服匈奴大多了,那里山高林密河网密布,完全不适合眼下大秦如今这种大规模的兵马作战,因为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战争方式,大秦的军队绝对不习惯。

    一旦开战,战争至少会持续三年左右,即便是陈旭研制出大量的火铳和手榴弹也是一样,因为越族都生活在大山密林之中,漫山遍野的攻击根本不会与大秦军队正面打仗,而即便是占领之后想要快速将岭南平息下来,必须迁移大量的中原人口过去与越族杂居,而且还需要驻留大量的军卒进行压制,这个时间可能要持续十多年之久,对于大秦如今的状况来说,绝对是一个无法承受的负担。

    但不管陈旭如何想,征服岭南肯定是必须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陈旭等得起,大秦帝国的皇帝可等不起。

    他要做千古一帝,必然要把自己看不顺眼的刺头都撸平才算数。

    也就是说秦大大征服岭南的计划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因此这次刚死了头曼单于,秦始皇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陛下,岭南之地臣以前说过数次,天时地利皆不在我,因此征伐必然非常困难,而我大秦百姓如今许多任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生活艰难,因此臣以为,征伐岭南之事还可以稍微缓上三五年,更何况岭南之地地势复杂,越族也都是山野蛮族不知礼仪不懂王法,即便是占领下来也必然需要派遣大量匠吏和官吏进行宣化教育,帮助他们学会耕种才能最终安定下来,这个时间至少需要数十年,陛下,我们眼下的主要任务不是征服百越,而是发展民生让粮食增产,修通连接各郡县的道路,推广新式农具饲养牛马牲畜,修建河堤水渠……”

    陈旭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秦始皇陵脸色虽然依旧平淡和煦,但眉头却微微皱起没有说话。

    “陛下乃是天子,天下万民皆都陛下的子民,他们可以辛苦劳作缴纳粮税供养大秦的官吏和将士,这是他们的责任和义务,但如果他们忙碌一年到头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但还要缴纳税粮参加沉重的徭役,这不仅是官吏的失职,也是陛下您的耻辱,民心所向者,必然是向往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但如若过的还不如以前,又何谈民心?荀况在《哀公》篇有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君以此思危,则危将焉而不至矣!”

    “岭南之地非是不伐,待数年之后我大秦国富民强之时,即便是不占天时地利,也必然独占人和之利,到时候再伐岭南,必然事半功倍也,此乃臣衷心之言,还望陛下三思!”陈旭站起来恭恭敬敬行礼。

    秦始皇的脸色在陈旭的一番话中已经慢慢变得凝固起来,陈旭说完之后许久,他的脸色才慢慢转为平静,然后长叹一口气认真的看着陈旭说:“朕知道爱卿一番苦心实为忠言,朕会好好考虑!”

    “陛下,臣方才说要暂缓三五年是因为陛下想要一鼓作气征服百越,但若是不急,其实臣还有一策,可以施展蚕食之策慢慢吞并岭南。”

    秦始皇脸色一喜赶紧说:“爱卿请讲何为蚕食之策?”

    “蚕食者,就是一口一口慢慢吞噬,我们把岭南之地看作是一张桑叶,陛下就是养蚕之人,眼下我黔中、长沙、九江、会稽四郡屯兵五岭,陛下的意图是大军从五岭同时出兵,然后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岭南拿下,但一旦战争开始,必然会动用数十万兵卒近百万的役夫供给后勤,臣以前说过,如果三五个月能够速战速决,必然是没有太大问题,但陛下应该询问过朝中诸多将军,肯定都不认为会这么快成功,按照臣的推测,这场战争至少会拖两年以上,这还是最顺利的情形,如果不顺利,拖上三五年也不足为奇,越族人拖得起,我大秦绝对拖不起,这也是臣不建议陛下出兵的原因,但陛下可以养几条蚕,从五岭关口放入到岭南,只要这几条蚕不死,必然会一口一口最后将岭南之地完全吞噬。”

    “还请爱卿详说计策!”秦始皇虽然从陈旭话中有些明悟,但却感觉抓不住重点,因此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陛下,臣是这样想的,征伐岭南根本就不需要动用我大秦正规兵卒,而是建立几支雇佣军,让这些雇佣军去岭南之地征战……”

    “何为雇佣军?”秦始皇满头雾水的问。

    “雇佣军就是民间自发组建的部队,可能有山匪、流民、逃奴、刑徒甚至是一些勇武好强的豪侠,这些人留在中原诸地也是在惹是生非,不光祸害乡民而且还是一个巨大的隐患,陛下发一道谕令,允许民间自己组建一定规模的部队,让他们去攻击岭南的越族,凡是抢夺的战利品归其所有,但凡是占领之地必须交由大秦管理,并且根据这些雇佣军占领的范围大小给予一定的身份补偿,比如允许没有身份的山匪流民逃奴刑徒等获得民籍,比如给予那些功劳大的雇佣兵首领一个朝廷官职,就像上次约法三章一样,这些雇佣兵进入岭南之后,必然会不断的去蚕食越人的地盘……”

    随着陈旭的诉说,秦始皇也慢慢明白了陈旭所谓的蚕食之策,脸色慢慢变得惊奇错愕,眼神中也饱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爱卿这个蚕食之策的确可以让我大秦慢慢将岭南吞并,但也有可能培养出一些敌对势力,到时候会不会造成失控?”

    “陛下所虑周全,自然会有这种可能,但这些雇佣兵还是我中原之人,而且他们要自己筹备粮食和兵器,因此他们抢夺的战利品必须运送到我大秦才能变成钱财,必然会有商贾和其合作,而进出岭南的通道皆在我大秦掌控之中,除非他们一直不回中原,但损失的兵器和人手便无法补充,况且这些雇佣兵的规模陛下可以控制,最大规模不能超过几百或者一千人等,这些雇佣兵部队要先在五岭关口登记才允许通行,何况我大秦眼下带甲百万兵强马壮,区区一些山匪流民组成的杂牌部队焉能相抗,况且这些雇佣兵互不统属,为了利益彼此之间必然会有争斗,陛下所需要做的就是不断的派遣官吏和匠工随着蚕食的逐渐推进而加强对占领区域的控制,这个时间不急,两三年或许就见到成效,五六年必然蚕食近半,一旦等时机成熟,自然还是可以派遣大军进攻,无论是越族还是心怀不轨的雇佣军,都会被碾成粉碎……”

    “何况除开雇佣兵外,陛下还可以启用一些流徙边荒的罪臣,臣听闻前南阳郡守高焄参加过灭楚灭齐之战,军功累至右庶长,也算是为我大秦扫灭六国立下过汗马功劳,高焄如今因为赵柘之事入罪被夺去爵位和官职,但这样一位能征善战的大将送到边荒苦寒之地去开荒种田岂不可惜,如若陛下重新启用高焄,许以少量兵将让其戴罪立功,然后再配备数千刑徒降卒或者干脆让其自己征召山匪流民等,一切待遇同雇佣军一样让其去岭南之地和越族战斗,视其军功大小再提升官职和爵位,高焄必然感恩戴德报效陛下,而这些罪臣也必然比雇佣军更加容易掌控,毕竟他们的家人都还在中原……”

    陈旭先提雇佣兵,再提罪臣,最后提到高焄,自然是想为高焄开脱。

    而秦始皇却并没有被绕糊涂,脸色和煦的笑着说:“爱卿这个蚕食之策虽然慢,但却是稳妥之计,即便是这些雇佣军无法完全成功,但几年下来必然也会把岭南之地的越族搅和的异常混乱,而且也会把岭南的情形传回来,对于以后的大军进攻肯定大有益处。高焄卷入赵柘之事当中,虽然罪无可赦但情有可原,其罪责也并非不可饶恕,当初宛城那一群大小官吏,大部分都被赵高派人杀害,唯独留下他一个,也罢,既然爱卿亲自求情,朕就饶他,等过些时日就依爱卿之策,派他去岭南戴罪立功!”

    千古一帝不好忽悠啊!

    陈旭感慨不已的笑着站起来行礼:“陛下仁义!”

    雇佣兵的事陈旭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这不符合古人的行事和思维习惯,但启用罪臣这件事陈旭感觉把握还是很大的,反正这些罪臣发配边荒一事无成,重新启用照样还是罪民身份,让其到岭南之地和越族人打仗,万有特么的成功了呢!

    可见皇帝打仗也是一个碰运气的主儿,对征服岭南没有太大的把握。

    而通过这件事陈旭也看出来了,皇帝这是变相的接受了他的建议,至少不会立刻去派兵征伐岭南,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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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君臣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筹备的工学院、农学院、撰史馆和书局的事情,然后又聊到这次河南河北大捷,秦始皇很感慨的说:“此次大捷全赖爱卿的新式马卒装备和武器,当日朕许诺胜利之日就要封爱卿为太师,这次朕必不食言!”

    陈旭站起来拱手谢过之后诚恳的说:“陛下,太师之爵太过尊荣,臣恐怕受不起,不过扶苏公子在三月间曾提到想让我做子婴的老师,但臣并非名士大贤,恐怕也教不好,但却又推辞不掉,因此臣希望陛下改一下,封臣为少师,这样臣以后教授子婴也能名正言顺!”

    秦始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片刻之后还是面带笑容的点头说:“既然爱卿几次三番推辞,那就依爱卿所言,朕这次封你为少师,希望爱卿好好教导子婴!”

    “陛下放心,臣一定鞠躬尽瘁,竭尽所能教导子婴,让我大秦万世基业能够顺利传承下去!”陈旭拱手。

    “那朕就把子婴拜托给爱卿了!”秦始皇微微点头。

    对于当子婴的老师这件事,陈旭当时在扶苏说出来之后他一直懵逼的。

    但因为他当时要回南阳去娶亲,这件事便拖了下来,而回咸阳之后没几天就爆发了赵柘之事,然后青宁公主去世,这件事便又拖了这许多天,但如今青宁公主已经下葬,这件风波也慢慢平息下来,给子婴当老师这件事必然是拖不过去了。

    拒绝太师而要求少师的名分,陈旭并非心血来潮,而是已经思考了很久,太师是三公之首,此爵加身,身份必然凌驾于三位上卿之上,这会让他和李斯等人的身份越发对立,而且以后爵位再加无可加,再立大功让秦始皇怎么封赏,难道在加封太傅、太保三公于一体,再然后封一个一字并肩王?

    估计那样距离被杀也不远了。

    而少师这个地位就要差多了,本来是太子的老师,如今皇帝不曾立后,而且扶苏也并非太子,也就是说眼下根本就不可能有少师这个爵位,但秦始皇竟然答应了,那必然给外界传递一个信号,有可能皇帝打算立太子,虽然陈旭这个身份是子婴的老师,但外人却不会这么认为,肯定是认为皇帝打算立扶苏为太子,因为自大周以来,还没有诸侯把王位直接传给孙子的先例,何况还有立嫡不立贤,立长不立幼的古礼,这个信号就非常明显了。

    因此少师头衔一封,恐怕许多崇尚儒学的官员都会上书要求立太子,不然陈旭这个少师便名不正言不顺。

    但这件事陈旭其实也只是试探,毕竟秦始皇一直到死都没有立太子,这才造成李斯和赵高矫诏拥立胡亥上位,而文武百官也不敢反驳的原因。

    没想到皇帝竟然答应了。

    于是陈旭感觉心里既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个千古一帝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陛下,不知李信江琥将军何时回朝?”陈旭为了让自己的情绪安静下来转移了话题。

    “谕令已经发出去七日,但路途遥远加上还要押解一些俘虏,想来应该在五月中旬才能回来!”

    “陛下,此次大胜匈奴,实乃我中原千古未有之胜利,臣根据天书记载制造了一种神雷焰火,想在胜利的将士班师回朝之夜燃放以示庆贺!”

    “神雷焰火?何物?”一听到是天书记载之物,秦始皇瞬间来了兴趣。

    “神雷焰火是依照太乙神雷的配方研制出来的,又称之为烟花,在黑夜发射到数十丈高空炸开,天空弥漫五彩缤纷的火焰,美丽异常,此烟花是为庆贺之用,臣以为此次大胜,当值得燃放烟花来庆贺,用这种方式向天下百姓显示陛下的雄才大略和丰功伟绩,同时也是向上天昭示陛下作为人间帝王的信心与勇气……”

    “好,好!”陈旭的马屁还没拍完,秦始皇便兴奋的站起来,拉着陈旭的手激动的说:“爱卿真乃是朕的肱股,此事就烦请爱卿操持,李信将军等将士凯旋之夜,朕要召集文武百官和嫔妃皇子公主一起观看神雷焰火!”

    “陛下放心,臣自然不会让陛下失望,时间紧迫,臣就先回科学院去研制烟花……”

    “爱卿不忙走,朕还有一事!”秦始皇拉着陈旭不放手。

    “呃,还请陛下明言?”陈旭心中忐忑不安,今日皇帝似乎有点儿话唠,而且还犹犹豫豫,与皇帝一贯那种雷厉风行的作风不太一样,不知道要说的事到底是什么。

    秦始皇微微叹口气说:“爱卿有所不知,自从当日爱卿在朝堂之上求娶青宁之后,诗嫚便整日茶饭不思人形渐痩,近几日躺在床上汤药不进,太医言之忧思成疾,朕……朕害怕是又要失去一个女儿了!”

    “啊?”秦始皇的话把陈旭都吓了一大跳,他完全没想到赢诗嫚的情况会如此严重,因此赶紧拱手神情焦急的说:“陛下,臣能不能去探视一下五公主?”

    五公主,是他穿越来到大秦之后遇到的最为温柔善良的一个少女,美貌不及水轻柔,但却知书达理乖巧温顺,如果说水轻柔是一汪清泉让他感到灵魂通透安宁,那么五公主就像寒冬的一盏热茶,总是让人想捧在手中亲近,水轻柔是独立山巅的一支翠竹,遗世而独立,既有自己的想法又善解人意,真的如同水一般独立刚强又至善至柔,如果说水轻柔是真的带有道家仙气的话,那么五公主绝对就是凡人中最为娇艳的一朵花,富贵而美丽,绝对属于人间难得的女子。

    如果这个女人因为自己也死掉,陈旭绝对会内疚一辈子。

    “爱卿这又是何必,你不愿娶诗嫚,朕也不曾勉强,爱卿还是不要去打搅她了吧,朕害怕她更加难过!”秦始皇摇摇头。

    陈旭无奈的说:“陛下,臣本来答应要娶华玉公主,但……但发生了青宁公主之事,当时臣也很混乱……”

    “青宁之事朕也很遗憾,青宁命薄无福与爱卿结为连理,但此事毕竟已经过去,今日朕说这件事,还是因为当初爱卿答应求娶诗嫚,这才导致诗嫚忧思成疾,朕也绝对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形,朕贵为天子,竟然无法为女儿找一个满意的夫婿,此事让朕惭愧和心忧,罢罢,爱卿这就去准备那神雷烟火……”秦始皇满脸忧伤的摆手。

    “陛下,如若臣现在求娶华玉公主,不知是否合乎规制?”陈旭犹豫了一下咬咬牙拱手问。

    “这个……自然是……可以!”秦始皇捻须沉思了片刻,但随即又摇摇头说:“爱卿无需如此,诗嫚的情形现在非常不好,朕害怕她也有夭折之虞,如若再次出现这种情形,朕会更加愧疚,此事还是等几天再说吧,如若诗嫚能够慢慢痊愈,朕希望爱卿不失前言迎娶诗嫚,朕也会同时做媒同娶蒙大夫家的小女,但若是诗嫚就此夭折,此事就此作罢,爱卿也无用感怀,权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陛下,臣也略懂医术,还是请求探视五公主!”陈旭因为不知道秦始皇到底是在勾引他还是赢诗嫚真的病重,但无论何种情况,他都需要去探视一下看看情况。

    “也罢,来人,带清河侯去华玉宫!”秦始皇脸色戚然的长叹一口气,摆手吩咐几个宫人和内侍护送陈旭去了内宫。

    自从上次皇宫出现了赵柘勾结宦者的事情之后,皇宫之中经历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大清洗,凡是平日和赵柘有过交流的宦者、宦官、内侍、宫人全都被抓捕审讯,没问题的逐出皇宫,有牵连的发卖为奴,联系紧密的全都腐刑黥面之后送去骊山修建陵墓,这辈子是别想活着出来了,而这次清洗的人数陈旭不得而知也没去打听,但至少眼前一路经过看到的内史宫人几乎都不认识了,而且皇宫各处的护卫的禁军增加了不少,到处都可以看到来往巡逻队伍。

    陈旭一路走过,无论是宫女宫人还是巡逻的禁军内侍皆都停下来行礼,然后目光或古怪或惊恐或炽热的看着这个少年侯爷的背影。

    华玉宫内,装修还算奢华的寝殿之中,罩着白色轻纱的床榻上,一个少女靠在床头的竹枕上。

    虽然是炎炎夏日,但房间的门窗全都关的紧紧的,少女身上还盖着被子,脸颊消瘦苍白,嘴唇干裂,往日一双灵动美丽的大眼睛,如今看起来都陷下去许多,脸色凄楚目光近乎于呆滞。

    少女手中拿着一卷书册,封皮上写着楷体字集几个方方正正的文字,字体娟秀干净,一看就是非常用心写出来的。

    “公主,您还是喝点儿粥吧,您都三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一个宫女捧着一碗粥跪在床边哭着劝说。

    少女微微的摇摇头,用几乎完全听不见的声音说:“我吃不下,你们都出去吧!”

    “公主~”几个宫女都轻声抽泣。

    “出去!”少女这次声音大了许多,而且还带着一种严厉。

    几个宫女只能哭着站起来,然后一起退出房间。

    “侯爷,诗嫚怕是等不到您来娶我了,青宁姐姐出嫁的那天,听说您给他唱过一首歌,不知道诗嫚死去的那天,有没有福分听到您的歌声,这本楷体字集我终于写完了,希望对侯爷有用,诗嫚……诗嫚……好想再听您讲那些好听的故事……”

    少女的眼泪顺着消瘦苍白的脸颊流下来,滴滴答答落在手中的书册上,书册表面的几个字很快就润开几团淡淡的墨迹泪痕。

    “侯爷,诗嫚困乏了,好希望醒来能看到您……”少女抱着书册慢慢躺下去,闭上眼睛。



    陈旭走进华玉宫的时候,就看到花园里站了七八个宫人,还有几个宫女正在低声哭泣,这些人看到跟在内侍和宫人身后的陈旭,愣愣的呆了许久之后才激动的一起迎上来行礼。

    “免礼,五公主身体如何?”陈旭也来不及点头就直接问。

    “回侯爷,五公主已经三天没有进任何饮食了,方才把我们都赶了出来!”一个年纪大的宫女赶紧小声回答。

    “我现在能不能进去看她?”陈旭焦急的问。

    “自然可以,侯爷请随奴婢来!”还是方才回答的那个宫女转身带路,进入寝殿之后推开一扇紧闭的房门。

    陈旭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沙帐之中的人影,但随即皱起眉头说:“天气如此炎热,为何要紧闭门窗,莫非不知道这会让空气闭塞加重病情?”

    “侯爷息怒,这是公主的吩咐,而且御医也说公主忧思成疾神魂失守,关闭门窗是让神魂不至于神游迷路……”

    “放屁,这是哪个庸医说的!”陈旭大怒,低声吩咐说:“赶紧都把门窗都打开通风!”

    “是~”带路的宫女赶紧吩咐后面的几个宫女把紧闭的门窗都推开,随即一股清凉的风吹进房间,瞬间炎热而积闷难当的房间的温度就下降了不少,浑浊的空气也开始变的清透起来。

    房间里开启门窗的声音似乎将躺在榻上的少女惊醒过来,她微微的动了一下睁开眼睛,透入房间的风拂开沙帐,一个让她思念成疾的男人站在榻前,正呆呆的看着她。

    “侯爷~”赢诗嫚精神瞬间恍惚,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抱着书册再次缓缓的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再次再次流淌下来,嘴里还在轻声呓语:“诗嫚又在做梦了,侯爷刚刚娶亲,又还要照看青宁姐姐……”

    “公主~”陈旭看着这个憔悴不堪的少女,心头苦涩而愧疚的蹲在榻边轻声的呼唤一声。

    “做梦真好,侯爷竟然还记得诗嫚……”赢诗嫚消瘦苍白的脸颊上慢慢绽露一丝笑容。

    “五公主,我是陈旭,我来看你了!”陈旭哭笑不得的同时有感觉心中被一把刀捅了一下,痛的浑身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当时娶青宁公主,也只是陈旭对王青袖心有愧疚和感激,愧疚是因为王青袖的确是因为被虞无涯重伤才导致无法医治的重病,感激就是因为王青袖在后宫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如若不是王青袖,后果不堪设想,最重要的自己还迷迷糊糊睡了王青袖两次,无论王青袖如何让他不喜欢和讨厌,但王青袖的做法和她的性格一样冷漠古怪,在临死之前帮忙将赵柘挖了出来,唯一的要求就是要陈旭娶她,陈旭既然答应,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说到做到,因此才有那一场令所有人不解的婚礼。

    如果王青袖真的就死了,娶五公主这件事陈旭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但半夜却突然蹦出来一个鬼谷子,把处于假死状态的王青袖救活了,而且还表示九年之内两人无法见面,万一自己娶了五公主,九年之后王青袖突然活着的跑到皇宫来,自己该如何是好。

    因此陈旭也便掐死了娶赢诗嫚的打算,如果皇帝不开口,这件事他也打算从此不再提起。

    再加上上次被赵柘喂下迷药脱光了放到淑妃的床上,虽然因为王青袖及时赶到自己什么都没做,但陈旭总感觉自己像做了贼一般不敢去见秦始皇,平日如果没有皇帝的邀请,他几乎不会主动进宫去讨论事情,因此这从娶亲返回之后,他就没见过赢诗嫚。

    但眼下看到的这个昔日温柔善良知书达理的少女,却形容消瘦的躺在床上,再也看不到往日一丝美丽活泼的样子。

    “公主,你没有做梦,陈旭来看你了!”陈旭伸手轻轻握住赢诗嫚的手,感受着这炎炎夏日的她手上的冰凉和瘦弱,陈旭感觉心痛的声音都有些微微的发抖。

    闭着双眼的赢诗嫚再次慢慢睁开了眼睛,然后泪眼朦胧的开着陈旭,模糊的丝线中,一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少年就这样守候在她身边,感受着陈旭手心的温度,赢诗嫚消瘦苍白的连上慢慢露出无比的喜悦和激动,嘴唇张开轻声说:“侯爷,诗嫚还以为真的在做梦,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侯爷了,诗嫚今日好高兴……好高兴……”

    赢诗嫚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轻,然后眼睛再次缓缓的闭上,陈旭大惊失色,轻轻的摇晃着赢诗嫚:“公主~公主~”

    但连续摇了几次赢诗嫚都没有任何反应,陈旭跳起来大吼:“快去传御医!”

    华玉宫瞬间一片惊慌,宫人宫女侍卫顿时在各种呵斥下四散而去,而陈旭也赶紧伸手按在赢诗嫚的手腕上,感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脉搏跳动,虽然缓慢无力,但节奏还算正常。

    半刻时间过去,宫内的几个御医急匆匆而来,看着陈旭正在把脉,赶紧一起上前行礼。

    “五公主昏厥过去,赶紧诊治!”陈旭让开位置。

    一个虚发花白的老头赶紧上前再次切脉,片刻之后说:“侯爷,眼下公主体质极其虚弱,已经连续数日滴水不进,而且还拒绝汤药,我等……我等实在是束手无策,公主眼下暂时无虞,但恐怕拖不了几天!”

    听闻赢诗嫚暂时没事,陈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对一个宫女说:“取一些温水调一些蜂蜜端过来!”

    “是~”转身出去,不过两分钟便端进来一碗蜂蜜水。

    “给我!”陈旭接过蜂蜜水,然后又让两个宫女把赢诗嫚扶起来靠在枕头上。

    陈旭用一个陶瓷的勺子舀了一些蜂蜜水送到赢诗嫚干枯的嘴唇边,轻声说:“五公主,这是蜂蜜水,喝一些病才好得快,等你病好之后我就去向陛下求亲娶你,因此你要好好的保重身体,我还发明了一道美味的食物叫香辣田螺,估计你很爱吃,前些天往皇宫还送了一些,不知道你吃过没有,你还说要我陪你看歌舞,可惜旭一直还没做到,这次我们又排演了新的歌舞,有一首歌特别好听,你一定会喜欢……”

    陈旭一边说话,勺子轻轻的碰在赢诗嫚的嘴唇上,昏迷中的赢诗嫚竟然慢慢张开嘴。

    “喝下去了,公主喝水了!”

    几个宫女喜极而泣,几个御医也瞬间长吐了一口气退出房间,然后一个个抹着脑门上的虚汗互相看了一眼,明显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情绪,一直暗中听说公主是因为思念清河侯而忧思成疾,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清河侯只说要娶公主,昏迷中的五公主竟然就能喝水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喜讯,于是几个宫人急匆匆的跑去告诉皇帝。

    亲自喂赢诗嫚喝下大半碗蜂蜜水,让后赢诗嫚又躺下沉沉睡了半个时辰便醒过来,陈旭又亲手端着温热的小米粥喂她吃了半碗,赢诗嫚销售苍白的脸颊上带着一抹羞涩的红晕,小口小口吃着米粥,憔悴不堪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变化,双眼中也开始有了一丝灵动和光彩。

    吃完米粥,陈旭又拿起那本楷体字集翻开,一边观看一边不停的夸奖,偶尔还会指出其中哪些笔画可以再改一下,交谈之中赢诗嫚脸上也渐渐多了许多鲜活的气息。

    而看着赢诗嫚吃了这么多的米粥,还和清河侯如此亲密的交谈,整个华玉宫的宫女和宫人全都激动欢腾起来,看陈旭的神情都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因为如果赢诗嫚因病去世,这华玉宫内负责照顾饮食起居的宫人宫女全都要被贬为奴隶发卖,这是对她们的惩罚,如果是放在春秋时期,这些宫人宫女全都要殉葬,不过好在殉葬制度如今已经取消了,但也并未完全根除,有些王侯公卿或者豪门大户的主人死了,还是会有用活人殉葬的情况出现,不过不多,就连秦始皇自己都不打算用殉葬制度,而是制作了数量庞大的陶俑武士和车马,如今整个骊山陵寝就是一个方圆数十平方公里的巨大工地,七十万刑徒和无数的工匠夜以继日的在打造这个世界上最大最豪华的陵墓。

    不过人殉葬制度虽然取消,皇帝也没打算用,但秦始皇死后,后宫上万的嫔妃宫女大部分还是被胡亥下令埋进了骊山陵墓之中。

    上次王青袖去世,陈旭还是要求娶王青袖,因此清宁宫的数十个宫人宫女全都被皇帝送给了陈旭,如今成为了清河候府的仆从,这也变相的拯救了他们一把,不然这些人同样都要被发卖为奴。

    平日奴仆两个字是连在一起说的,但实际上奴和仆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奴是奴隶,基本上可以不算是人,地位和牲畜差不多,属于人类社会地位中最低的等级,主人杀死家奴是不用担任罪责的,只是罚款,而仆是仆人,从称呼上就看得出来,仆已经划到人的范畴,而且仆人的身份可以是各种各样,比如投靠的门客都可以看作是一种仆从的身份,只是表示一种地位和从属关系,比如孙叔炅和皇甫缺投稿陈旭,就可以看作是陈旭的家仆。

    而一旦身份成为了奴籍,这一辈子也就完蛋了,只能做做苦最累的活,吃猪狗食物,奴生子同样没有地位,生下来就是奴籍,然后一代一代传下去都是奴籍,除非有人用军功和钱财来赎籍,但这种机会非常渺茫。

    秦朝历史上有一个非常牛逼的奴隶叫百里奚,是秦穆公用五张羊皮从楚国换回来的,然后百里奚辅佐秦穆公将秦国发展成为了春秋五霸之一。

    陈旭陪着赢诗嫚聊了一会儿,赢诗嫚又昏昏沉沉的睡去,陈旭也就叮嘱宫女好好照看公主,然后在几个宫人和侍卫的护送下出宫。

    秦始皇处理了几份奏折来到华玉宫的时候,陈旭已经离开了,看着沉沉睡去但脸颊上还带着浅浅笑意的女儿,秦始皇的情绪也一下轻松了许多,询问了宫女和宫人几句之后也就回紫宸殿继续办公。

    “父皇~”就在秦始皇走到后花园出口,就看到自己幼子胡亥正等在门口,神情有些踌躇不安。

    胡亥今年十三岁,是秦始皇最小的儿子,平日心性贪玩不喜读书学习,秦始皇政务繁忙也管教的并不严厉,似乎很久都没有看到过这个儿子,因此点点头说:“你如何在此处?”

    胡亥颇有些害怕秦始皇,因此脸色有些发白的说:“儿臣听闻父皇来后宫,特来问安,同时……也还有一件事需要父皇做主!”

    “何事需要朕为你做主?”秦始皇拈着胡须问。

    “以前一直是赵高教导儿臣学习,但赵高眼下已经被父皇拘捕入狱,听说要重刑处死,儿臣如今没有老师教导,害怕耽误了学习,因此恳请父皇再给儿臣分派一位贤士做老师!”胡亥说完之后心情忐忑的看着秦始皇。

    “唔,的确!”秦始皇脸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赵高的出生很低贱,但却很爱学习,不光熟知律法和各种诗书古籍,而且还写的一手好字,因此秦始皇不光提拔赵高做了大官,还让他教导自己最小的儿子胡亥学习知识和律法,不过最近朝堂大事一件接一件,赵高被逮捕之后秦始皇完全就没有想起来这件事。

    “父皇,赵高教导儿臣数年,熟知先贤典籍,又熟知律法,儿臣觉得他不会做出如此……”

    “住口!”胡亥话还没说完,秦始皇便勃然大怒,“朝堂之事你焉能评判,回去闭门思过,过几日朕自会给你安排一位名师!”

    “父皇息怒,儿臣这就回去!”胡亥吓的脸色苍白,赶紧行礼之后匆匆离去。

    而怒气冲冲的秦始皇回到紫宸殿,看着堆放在桌上的周折,打开看了两三份之后突然狠狠一圈砸在案桌上。

    “陛下息怒!”房间内几个内侍和宫人全都吓的跪在地上。

    “全都出去!”秦始皇脸色冰寒的大袖一挥,内侍和宫人全都爬起来退出房间,然后大门也缓缓关上。

    “赵高……赵高……”秦始皇独自一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让他犹豫不决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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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吃好喝好身体好,心想事成天天开心!

    打赏既是对老客的支持和鼓励,也是对我的极大压力,大家不打赏,老客可以毫无压力的那个瞎写,打赏了就战战兢兢,虽然还是在瞎J8写,但总觉得有做贼心虚的感觉,睡觉睡不着,掉头发!

    再说一下加更的问题,老客不是专业码字党,只能白天黑夜抽空码字,但是会尽量加快码字速度,写得多就加更,写得少就保持两更,加更和不加更和打赏没多大关系,主要是看老客的码字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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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公主今日好些没有,这是我娘亲自熬制的牛骨汤,可以增补气力,我今天给你也带了一些来!”

    陈旭用一个木质的餐盒提着一小罐汤跟着宫人和内侍走进华玉宫,看着靠坐在榻上的赢诗嫚笑着说。

    “多谢侯爷挂念,诗嫚今日好多了!”赢诗嫚欣喜的从榻上下来对着陈旭福身行礼。

    赢诗嫚消瘦的脸上多了一抹动人的红颜,气色也好了很多,每天吃喝也都恢复了正常状态,因此整个人也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

    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只因陈旭的出现,一下就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拯救回来,然后经过御医和御膳房精心准备的汤药和食物补充,三天过去,赢诗嫚也彻底摆脱了死亡的阴影。

    而吃了三天米粥和清淡的食物之后,陈旭觉得可以给公主稍微补一下身体,因此今天把老妈炖的牛骨汤也带来一罐。

    而陈旭这三天几乎上午下午都要进宫一趟,每次大概半个时辰,主要是就是来观察和照看赢诗嫚情况,然后同时陪她聊聊天讲讲故事让她散心,既然皇帝答应还是要把五公主嫁给自己,陈旭自然也担心把这还没过门的公主又养死了。

    如果自己再娶一个去世的公主,恐怕三妻四妾的目标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

    而还有一个早已预定的小小老婆,蒙毅的小女儿蒙婉估计也会泡汤,蒙毅绝对会反悔。

    老婆娶一个死一个这种令人发指而且恶毒的克妻之人,必然会被全天下的女人唾弃。

    俗语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但大丈夫最怕克妻。

    陈旭可以脑补那个场景,自己所到之处女人辟易,上到八十下到八岁纷纷如同躲瘟疫一样躲着他,实在是……太特么的糟心了!

    看着赢诗嫚把一小罐牛骨汤喝完,陈旭又陪着她讲了一会儿故事之后就离开皇宫,然后也没回家直接就去了科学院。

    火药实验室在科学院里面是一个单独的仓房改造的,而这这里一直就只有两个哑奴,除开两个哑奴外没有陈旭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许靠近,门口十二个时辰都有四个玄武卫守护,绝对是科学院防卫最为森严的地方。

    陈旭以前安排赵擎寻找的硝石矿已经找到,是从蜀郡运来的,听说陇西郡也有产出,数量不少,已经陆陆续续通过商队运送回来数千斤。

    因为硝石并非纯净的硝酸钾,在运输途中比较安全,因此陈旭在城外的工厂专门用一个仓库用来存放硝石矿,要用的时候就将硝石用木杵舂成细末之后放到水里煮,去处沉淀的杂质和残渣之后一直煮干,最后得到的就是纯度很高的硝酸钾盐,而硝酸钾在溶于水的时候会吸收大量的热而导致水温下降甚至结冰,上次装神弄鬼夜审阎乐用来降温的就是硝酸钾,这样大夏天才会造成一种阴冷而且恐怖的感觉。

    如今陈旭也没打算大规模制造火药,因此弄了几千斤之后就让赵擎停止了,不过硫磺还是让赵擎安排人在大规模的提炼和寻找。

    因为硫磺这东西中国并不多,一般是火山比较活跃的地方才有,而且在眼下还没有办法从硫铁铜矿中还原出来硫的前提下只能从自然界寻找天然的硫磺,因此硫磺产量才是火药的最大瓶颈,不过无论多么稀少的东西,一旦动用国家机器来寻找,自然还是很快都能弄到不少,因此眼下硫磺也已经弄了上千斤,磨碎之后用水洗法反复过滤除去杂质之后,也能得到比较纯净的硫磺,再加上直接用坩埚密封焙干的柳木碳,这三样严格按照比例制作出来的颗粒状的黑火药已经完全和后世威力最强大的黑火药没什么区别。

    而这种火药现在两个哑奴每天都在制造,用最简单的工具,用最简单的方法,每天制作二三十斤,这一个多月来也制作出来数百斤优质黑火药,而为了安全起见,这些黑火药也不能储存在科学院内,因此这些火药都被密封之后运送到城外的工厂,专门修建了一间地下室,用铁门紧锁在地下安排英布密切守护,除开陈旭之外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前几天礼花弹陈旭就研制成功了,但要庆祝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捷,陈旭这场庆祝活动也打算弄的热闹一些,准备了足足五十发礼花弹,然后还制作了一些小型的烟花,到时候拿回府中给杏儿和虞姬放着玩儿。

    五十发礼花弹看似数量不多,但火药实验室一共才三个人,光是配置几种颜色的火药球就足足用了三天,不过今天差不多就完成了,从报馆弄回来许多印刷的校样和印刷错误的废报纸,让科学院的几个帮工卷了五六十个粗细长短一模一样的纸筒作为礼花弹的弹体,今天最后的任务就是把火药和引线都装进去然后密封,所有的礼花弹就全部完工了。

    弄完礼花弹已经快到酉时了,陈旭又去华玉宫看望了一下赢诗嫚,发现她气色又好了许多,于是返回家吃饭。

    “夫君,娘亲说明日想出城去太乙神庙祭拜,恐怕是葫芦里面的药水用完了!”吃完饭,天色还早,陈旭溜达到熊猫园,水轻柔也走过来轻声说。

    陈旭也猜到大概就是这一两天应该就会有结果,因此也没感到太过惊讶的说:“明天你陪着娘一起去,带好武器好有个照应,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我和无涯大哥会安排好!”

    “好,夫君自己也要小心,这些方道术士也并非都是招摇撞骗之辈,其中能人异士也不少,夫君也要提醒师兄切莫大意!”

    “嗯~”陈旭点点头。

    眼下这些方道术士,其实就是后世道教的起源。

    道家学派起源很早,可以追溯到泰古二皇,也就是伏羲和神农,而到了轩辕氏的时代,道家的理念便开始逐渐成熟,有了比较系统的理论,因此轩辕黄帝也就被道家学徒奉为鼻祖,后来老子继承黄帝的治国经世的思想进一步将道家理念发扬光大,形成了战国时期最为普世和著名的黄老学派,后面包括儒家和墨家在内的诸子百家几乎都深受黄老学派的影响。

    因此来说,中华文明实际上可以看做是起源于道家学派,至于后世用儒家治国还是因为走歪了,从后世人对老子的推崇就可以看出来,无论儒家如何改变文明的发展和传承,始终无法摆脱道家学派的影响,这是沉淀在骨子里面的基因传承,再过几万年或许也抹杀不掉。

    秦汉时期正是道教逐渐成型的时期。

    天下从大乱到大治的过程中,黄老学派也逐步开始分化,一部分入世经营治国,一部分避世追求仙道,进而形成了道教这个影响中华文明的独特宗教,而由于理念上的分歧,道教实际上也一直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学派,炼丹的,练气的,画符的各自发展,最后差点儿就被外来户佛教徒用大力金刚掌和伏虎罗汉拳打的遍体鳞伤。

    道家的发展过程实际上可以看做是中华文明的一个缩影,从辉煌到颓废,从秦汉到清朝,这个国家的意志一直在不断的消沉,逐渐盲目和茫然,不知道该往那个地方发展了,于是又引入了一个连外国人都看不上的理论,然后彻底的抛弃了华夏文明的传承。

    言归正传,这些以前被秦始皇豢养在皇宫之中的方道术士,许多都是神仙道的疯狂追捧者,他们认为这个世界上肯定有神仙,也一定有长生不老的方法,而秦始皇受到这些方士的蛊惑,自然也向往做一个长生不死的人间帝王,因此双方一拍即合,秦始皇出钱出人,这些方家术士出技术,成立了大秦长生不老研究所,专门研究长生不老的方法。

    不过这个研究所还没怎么开始运转,老板出去旅游一趟回来就把研究所裁撤了,所有员工下岗,于是好不容易挤近研究所准备混成高职甚至准备大展身手的一群方道术士全部悲愤交加,最后慢慢把目光对准了一个家伙。

    因为这个家伙很过分,比他们还过分,直接就宣扬自己是就是仙家弟子,不仅是不要脸,简直是不要脸到极致。

    于是有人不满了,决定毁了陈旭这个仙家弟子的根基,断其灵根毁其功力,彻底把仙家弟子变成一个废人。

    不过显然这次出手引起了陈旭身边两个同样是方家术士的警惕,那就是虞无涯和水轻柔。

    这件事哪怕虞无涯不知道,每天陪着陈旭入睡的水轻柔自然也会说出来,如果陈旭娶的就是一个普通女人,恐怕真的就会着道,但显然列子门徒作为最正统的道家学派的传承者,要比所谓的神仙道那些招摇撞骗的方家术士强那么一点儿半点儿。

    因此在得到水轻柔的提醒之后,陈旭立刻找到了虞无涯,让他去手持自己的令牌去城外工厂找到英布,暗中调集了五十个守卫工厂的卫尉禁军入城,又专门去科学院一趟,暗中调集了十个玄武卫,这些人全部都化妆成平民、商贾、贩夫走卒等不同身份,然后等待明天一起尾随陈姜氏去城外的太乙神庙。



    一夜准备完毕,第二天一早陈旭便起了个大早床坐车出门,言称去科学院上班,但很快早就舍弃马车骑马绕过几条街到了一个院子里面。

    虞无涯和王三四王五王七等几个人已经等待多时,每个人身上都穿上了或新或旧的粗麻布衣,头上都还带着草帽,陈旭也赶紧换了一套看起来半新不旧的粗麻布衣,弄了一顶破草帽带上,为了掩饰自己的面容,还弄了一些锅底灰在脸上搓了一遍,似的皮肤看起来和普通民夫没什么区别。

    王三王四等人本来是王翦的属下,自从来咸阳之后就返回了通武侯府,虽然只是几个侍卫,但与陈旭相处日久,因此关系非常不错,陈旭也从来不在意他们的身份,偶尔还是会请他们来吃饭喝酒,而这次要面对的方道术士陈旭也不太了解情况,因此把他们几个也叫过来以防万一,毕竟王翦培养出来的护卫基本上和普通玄武卫的武功已经没什么差别,都是那种敢杀老虎的猛人,比清河侯府的护卫首领还要强一些。

    像陈旭这种新晋的侯爵贵族,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其实根基不牢,除开皇帝的恩宠之外基本上就是一个光杆,身边除了虞无涯和英布陈平等人可以依赖之外,清河侯府从上到下的人不是皇帝送的就是当初内史府安排的,虽然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但没有经历时间考验的忠诚都是不靠谱的,保不准哪天会出个幺蛾子。

    然后就是各种产业以及附庸,陈旭的产业如今只有两处,一处就是清河园,还有一处在城外,皇帝连续几次封赏的庄园、房产和田产,这些封赏到手也都才几个月甚至是十多天,陈旭都几乎没怎么不去关心过,修建的清河别院去看过两次,如今快修完了,但那些田产和附着在田产之上的农户他还从来没去看过,连地里长的什么都还不清楚,这些全都交给了管家赵纶在操持,他完全就是一个甩手掌柜,至于陈姜氏就更加不懂了,一个不识字的农妇也不会管理。

    因此整个侯府上下,陈旭基本上就没有几个放心可用的人,因为这些人跟随的时日太短,心性还无法看的太清楚。

    除开几个核心护卫是皇帝从内卫禁军之中派送的,陈旭比较放心之外,其他的都只能将就,好在还有虞无涯几乎一天到晚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

    王三王四等人是跟随王翦在战场上拼杀下来的勇士,而且对王氏忠心耿耿,可以随时为王氏去死,但陈旭就不敢保证自己的手下有这么忠勇,甚至就算是虞无涯,他可以在陈旭危急之时不顾性命的拼杀护卫,但如果陈旭无缘无故让他去干一件很危险的事,虞无涯绝对会呸陈旭一脸,因为虞无涯不是王三王四这些一根筋的忠勇奴仆,他有自己的思想和灵魂,可以讲义气,可以报恩,唯独不能让他随便去死,如果陈旭这样做了,两人的关系也彻底就凉了。

    而且陈旭一直觉得,维系自己和虞无涯这种良好关系的最大纽带并不是自己的人品,也不是当初救他一命,而是自己的厨艺。

    很快一群人就收拾停当,互相检查一番感觉几乎都不怎么随便认得出来后,又开始检查随身携带的武器。

    那把旧土铳归虞无涯掌控了,陈旭回咸阳之后又让公输胜和麻杆给自己打造了两把更加精致的手铳,重量更轻一些。

    陈旭把两把手铳仔细检查了一遍,燧石、弹簧、扳机、火门甚至枪管都丝毫不敢遗漏,检查完之后小心装好弹药插进挂在两肋下的皮套之中,就像后世香港电影中的黑帮,伸手就可以从怀里拿出来。

    而虞无涯把一柄短剑藏在衣袖之中,手铳同样贴身斜挂在身上,撩开短衣就能够拿到。

    一起都准备完毕之后,静静等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太阳逐渐升高,初晨的温度也慢慢升高。

    “踏踏踏踏~”一匹马从小巷子冲过来直接进入院子,一个普通农夫打扮的禁军从马上跳下来说:“禀侯爷,娘娘已经乘坐车马出发,弟兄们也都装扮随行!”

    “那就好,你还是回去跟着娘娘,切记叮嘱同伴,不要跟随的太近露了行藏或者让外人看出了马脚!”陈旭站起来说。

    “是!”报信的禁军上马急速离去。

    陈旭也翻身上马说:“走吧,我们也提前去城外和英布汇合,记住,我们的目标是那个老头,其他的暂时都不用去理会!”

    “侯爷放心,只要那个老头出现,必然逃不出去,这咸阳附近还没有我们几兄弟不知道的地方!”王五笑着说。

    “侯爷暂且把心放到肚脐眼上,除了皇宫,即便是他上天入地我们都会将他揪出来!”王三王四几个也都一起把胸脯拍的砰砰作响。

    很快几匹马离开小院子直奔咸阳城东,然后夹杂在进出拥挤的人流中来到城门处,走在前面的王三直接亮出通武侯府的招牌,守门的兵卒也不敢阻挡直接放行。

    城东的渭河边上,就在当初陈旭试验手雷的地方,如今已经修建起来一座不小的太乙神庙。

    一块近三丈高的黑色玄武岩石碑就立在圣庙进门的中央,神碑下方的石台上摆满了香炉,里面插着粗细不同的香烛袅袅散发着烟雾,整个圣庙内飘荡着一股浓浓的香火味道,随着河风的吹拂,数里之外都能闻到。

    咸阳城本来也有几座神庙,但供奉的都是春夏秋冬四神和其他比如雨神、河神、灶神、门神、井神等一些稀奇古怪的神仙,这些神仙在道教还没兴起之前,都还是比较原始的神仙品种,也没一个统一的标准和称呼,也没有一个体系,什么太上三清以及其他的大神基本上都还没出现,因此老百姓祭拜的也很盲目,反正和后世一样,心诚则灵,按照四时节气去各个神庙向供奉的神仙磕头祭拜一下,保佑自己家宅平安衣食无忧,就是最美好的景愿。

    而太乙,又称东皇太乙,又作太一或者泰一,反正这个称呼比较混乱。

    庄子在阐述老子关于道的本质和由来的时候说:“以本为精,以物为粗,以有积为不足,淡然独与神明居。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关尹、老聃闻其风而悦之。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

    因此太一本来指的是宇宙,无质也无形。

    但后来楚人赋予了太一一个确切的神人形象开始祭拜,因为秦楚两国的关系一直很复杂,皇室和贵族之间的通婚也比较多,由此秦国也陆续开始供奉太一,因此太一逐步被视为正神,民间参拜祭奠的也比较多。

    自从始皇巡游东南之时宛城落下太乙神雷现出太乙神碑,南阳人为了祭拜神碑而在宛城之中修建了一个巨大的太乙神庙。

    然后盛传为仙家弟子的陈旭西来咸阳,在咸阳城东外的渭河边施展太乙神雷仙术炸出七个大坑,因此咸阳人也不甘示弱,不仅修建了护堤将七个坑保护起来,还立下一块玄武石碑,而随着时间推移,无数商贾贵族出钱以石碑和七个石坑为中心,又陆续修建起来一个占地足有十多亩的神庙,供奉的就是太乙仙尊。

    而太乙神庙也成为了咸阳城东门外最为热闹的地方,除开百家方士和公卿富豪之外,贩夫走卒普通百姓也都喜欢来这里诚心祭拜,有求平安的,有求气运的,有求子求老婆的,还有求升官发财甚至求治疗不孕不育的。

    在所有人心中,既然是神仙,自然什么都应该会,精诚所致金石为开,虽然求的人这么多神仙这么忙,但万一运气好神仙瞅了自己一眼岂不是大发了,因此这个太乙神庙自从修好之后每天都是香火鼎盛人流不息,各种鱼龙混杂的人混迹其中。

    陈旭等人到来的时候,太乙神庙附近已经非常热闹了。

    骑马坐车有身份的体面人,挑担背筐的普通百姓,又黑又瘦衣不蔽体的贫苦农夫,卖烧烤的,卖烤螃蟹的,卖煎饼果子的,反正各种口音的喧哗之声此起彼伏,如果不是衣服看起来都简单而古朴,陈旭一定认为自己是走到了那个旅游区,而身边这些人全都旅游区化妆的工作人员和游客。

    找个僻静的地方下马,自然有安排好的禁军前来接应,英布也是穿着一身半旧的粗布麻衣,挑着一副担子戴着一个破斗笠迎上来准备行礼,却被陈旭抬手拦住了。

    “勿用行礼,免得被人看出来!”

    “喏!”英布瞬间领悟,然后不动声色的将斗笠微微掀开一下低声说:“侯爷,五十名禁军已经全部化妆分布在神庙内外,等会儿夫人到了,无论任何人和她接触说话,都会被盯上,等其离开自然也会追查到落脚之处!”

    “嗯,那就好,你继续安排,我们先四处逛一下!”陈旭摆手打发英布离开,然后和虞无涯等人装作普通前来游玩上香的游人,混杂在人群之中在神庙四周观察了一圈,然后施施然步入神庙之中。



    看着进门这块巨大的黑色玄武石碑四周跪地祭拜的人群和上面‘太乙仙尊弟子施展神雷处’几个描金的巨大篆字,陈旭忍不住脸皮使劲儿抽抽了几下,然后还是妆模作样的对着石碑拱手作揖之后,这才绕过石碑往前走。

    石碑后面是一排七个泥坑,已经被青石砖包围起来,泥坑里面长满了青草和荆棘,泥土里面还散落着当日炸碎的陶罐碎片。

    这七个坑四周的石砖上照样摆放着许多香炉,里面香烟袅袅,许多人正跪在地上诚心祭拜。

    陈旭脸皮又抽抽了几下,然后走进了旁边的太乙神庙的正殿之中。

    正殿面积到不是很大,方圆不过三十丈,神龛上一尊泥胎塑像,和真人大小差不多,头挽道髻,面色安详,衣饰简单,比例合适眉目匀称,一看就是由很强大的工匠制作出来的。

    秦朝的工匠水平非常高,技艺精湛,从后世在陵墓中埋藏了两千多年的兵马俑和青铜剑等就可以看的出来,那些兵马俑都是真人大小,出土的数千陶俑皆都身体比例协调五官精致,面容更是无一相同,更别说构造复杂到令所有考古专家都望而却步的骊山陵寝地宫,完全无法去揣摩里面到底有什么,也根本就不敢去打开,因为一旦打开,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形都可能会出现,而一旦造成文物的毁坏,谁都担当不起华夏文明的这个千古罪人。

    因此后世人对于打开秦始皇陵寝地宫既充满了渴望,又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渴望的是一旦打开,里面现世的东西可能彻底会改变秦汉以前的历史,许多历史错误将被修正,中华文明的历史有可能从此被改写,而敬畏和恐惧的原因,那就是这些文物可能无法保护,也可能会出现科技无法解释的东西,一旦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必将在在全世界引起轩然大波。

    当然这些都是陈旭看着眼前的雕像有感而发瞎猜的,因为秦始皇他已经见到了,而且一起喝过酒一起聊过天,进出皇宫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容易,因此秦大大在他心目中的神秘感已经下降了许多,但对于近在咫尺的骊山陵寝他却从未去过,听闻那里戒备森严,数万大军监视数十万刑徒夜以继日的在方圆数十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兴建这个世界上最为浩大而复杂的坟墓,已经修建了二十年,但也只是完成了一个雏形而已,内部装修还没开始。

    看来要抽个时间去看看秦大大的坟墓,看看是不是里面布下了传说中的九州山河和江河湖海,还有去看看到底制作和埋藏下去多少兵马俑……

    陈旭胡思乱想之中,突然战争身边的虞无涯轻轻扯了一下陈旭的胳膊低声提醒:“恩公,正主可能出现了!”

    陈旭瞬间回过神来,妆模作样的左顾右盼开始观看神殿之中的装饰。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头顶挽着道髻,插着一根黑色的木簪,脸上虽然皱纹满布,但却脸色红润光泽,而且还穿着一身干净得体的道袍。

    老者从门外走进大殿,大袖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手上还托着一个青黑色的葫芦。

    “福缘广布,无量仙尊!”老者嘴里念了一句,径直走到神龛前面,把手中的葫芦放在供桌上,然后从供桌下拿出来三炷香在油烛上点燃,这才执香对着太乙仙尊的神像三拜之后恭恭敬敬的将三炷香插在香炉之中。

    陈旭也只是在老者进殿之时看了一眼,根据那个葫芦判断,说不定要找的就是这个老者,因此为了不惹起老者的怀疑,此时已经扭头走出正殿,而虞无涯和王三王四等人也像几个普通敬香的人一样慢慢退到门口,暗中已经将老者堵在了神殿之中。

    此时有一个穿着华丽裙装的年轻女人急匆匆走进来,头上插着精美的玉钗,身边还跟着几个侍女,一看就是王侯公卿府上很有地位和身份的人物。

    女人进来看到老者,很是激动的上去福身行礼说:“奴家好不容易盼到老神仙来了!”

    “呵呵,夫人勿要多礼,老朽说要来自然是不会食言,你上次要的灵丹妙药我已经炼好,拿回去与你夫君服下,一次一粒,一日一次,三日之后自见分晓!”老者说话的同时从袖袍之中取出来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红色小葫芦递给女子。

    女子激动的接过小葫芦,然后把一个钱袋双手递给老者,“这里是十两金,多谢老神仙的灵丹妙药!”

    “无用客气!”老者摆摆手,然后就盘腿在供桌前方一个蒲团上坐下来闭目打坐,女子也不敢继续打扰,带着侍女转身离开,陈旭从这外面努了一下嘴,王七微微点头之后将草帽往下拉了跟了上去。

    就在女子离开不久,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神庙大门口传来:“娘,您慢点儿走,昨夜才下过雨,小心地下湿滑!”

    然后就看到水轻柔搀扶着陈姜氏走进来,身边同样跟着几个侯府的侍女和侍卫。

    陈姜氏走到石碑前面,恭恭敬敬的上香行礼,并且还往石碑前面排水的水沟里丢了两枚铜钱,神情看起来严肃而又恭敬。

    陈旭此时已经退到门外,看到这情形哭笑不得,不过害怕被陈姜氏认出来,把草帽拉下来彻底把脸完全挡住。

    所谓知子莫若母,这种简单的化妆如果陈姜氏十分留意的话,说不定一眼就能把陈旭认出来,而虞无涯等人也是一样,陈姜氏也非常熟悉,因此虞无涯和王三等人也都同时把头上的草帽拉下来把脸遮挡住。

    不过陈姜氏显然丝毫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在这里专门等自己,因此对几个站在正殿门口穿着粗麻布衣的普通民夫没有丝毫在意,走进店内之后看见白胡子老头,和方才那个女人一样,很是激动的让水轻柔等人都站在门外等待,独自一人走上去打招呼。

    闭目养神的老者慢慢睁开眼,看见陈姜氏之后也没站起来也没行礼,而是微微点头之后问:“夫人上次拿回去的妙药都用完了?”

    “老神仙,都用完了!”陈姜氏赶紧点头。

    “嗯,屈指算到今日也该用完了,因此又给你炼制了一葫芦,不过这一葫芦药水用到的药材更加珍贵,效果也更好,想来这葫芦吃完,你一定会得偿所愿……”

    老者说话的同时眼神落在站在门口的水轻柔身上,脸皮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拈着一尺多长的雪白胡须说:“门口那位小娘子莫非就是夫人的儿媳?”

    “正是!”陈姜氏笑着说。

    “唔,果然长的国色天香姿容无双,可惜……唉,可惜……”

    “可惜什么?”陈姜氏吓了一跳赶紧问。

    “唉,夫人还是莫要问了,这药你儿子吃的再多你也抱不上孙儿!”老者叹口气站起来准备离开。

    陈姜氏瞬间呆滞,然后一把抓住老者的胳膊焦急的说:“老神仙,您说我……我这儿媳不能怀孕?”

    “正是!”老者点头。

    陈姜氏和老者的对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水轻柔还是听的清清楚楚,顿时脸色瞬间苍白无比。

    而蹲在门外的虞无涯突然伸手准备把手铳掏出来,却被陈旭赶紧一把按住了,他不是虞无涯和水轻柔这种修炼道家武功的人,陈姜氏和老者的对话他几乎听不见。

    “恩公,这个王八蛋说师妹是个石女之体,无法结胎生子,恐怕不光是要害你,还要打算祸乱侯府和离间家人亲情,我现在就进去一铳干死他!”虞无涯咬牙切齿的低声说。

    陈旭听完也是脸色漆黑,脸皮扭曲的有些狰狞,不过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摇摇头说:“不着急,等我娘走之后再说,老子今天不弄的他生不如死就不姓陈!”

    殿内,陈姜氏焦急的拉着老者的胳膊苦苦央求的说了许久,老者最后又从袖袍里面掏出来一个紫色的小葫芦。

    “夫人,在是用更加难得的几种天材地宝炼制而成的灵药,叫做紫河散,非常难得,以前是皇帝的嫔妃才能用的灵丹妙药,可以增加八成结胎的几率,不过眼下所剩无多,既然夫人如此苦苦相求,我观夫人面相也是大富大贵之象,因此就送与你,拿回去暗中放在儿媳的饮食之中,一日一次,一次少许即可,今日之后,老夫就要去云游四方,夫人所求老夫也已经尽力,望夫人好自为之,如果可能……最好休了再娶一个旺夫之女……”

    老者说完之后大摇大摆往殿外走,很快就从陈旭面前走了过去。

    “王八蛋!”陈旭的手伸进怀里把枪套的搭扣解开,并且紧紧握住手铳的把柄脸色漆黑狰狞。

    如果不是因为陈姜氏在,他绝对会掏出手铳一铳干死这个老家伙。

    老者大袖飘飘走出太乙神庙,然后在门口张望一番之后转身顺着渭河往东而去。



    昨夜下过一场雨,路上还有泥水,因此大太阳出来一晒,泥土中散发出来一股股蒸腾的热浪。

    咸阳内外无数民众都挑担背筐,驱牛牵马在路上行走,老者混杂在人群之中顺河而下。

    不过老者没有发现的是,自己的前后左右那些背筐挑担的农夫,牵马赶牛的贩夫走卒中,大部分都是肌肉粗壮的汉子,一个个都在暗中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陈旭和虞无涯等人此时也都骑马赶了上来,慢慢跟在老者后面十多丈开外。

    老者沿着渭河河堤走了两三里之后拐进一大片民宅之中,一群禁军在英布的指挥下也分散开来尾随而行,陈旭和虞无涯王三王四等人就停在路口一棵大树下等待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只见戴着草帽跳着担子的英布匆匆而来。

    “侯爷,已经找到那个老头住的地方!”

    “走~”陈旭大手一挥,一群人立刻跟着英布出发。

    这是一片极其复杂的民工聚集区,因为附近就是渭河渡口,南来北往的货船都在这里装卸,因此有大量的帮工和工奴就住在河岸边,慢慢就汇聚成了这一大片的民宅,房子都是用粗糙的石块和木头搭建,房顶盖着茅草,房子小,房檐低矮破烂,布局混乱,加上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雨,地面脏乱泥泞不堪,在浓烈的阳光暴晒下散发着一股腐臭霉烂的味道。

    一群人踩着浑浊的泥水在民宅之间七弯八拐的前行,到处都可以看到一群群的老鼠在四处奔跑,还有许多又黑又瘦的孩童在泥水和垃圾堆里面寻找食物,。

    如果是平时,陈旭可能还会停下来观察感慨一下,但眼下却是没有丝毫的心情,急匆匆跟着英布往民宅深处走去。

    七八分钟后,路边看到两个背着背篓带着破帽子的禁军,正躲在一栋民宅的屋檐下往前观察,看见陈旭等人过来,赶紧行礼低声说:“侯爷,就在左手前方的那栋民宅之中,一直都没见到出来!”

    “动手!”陈旭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手铳,掰开击锤打开火门。

    “冲进去~”英布一挥手,顿时埋伏在四周的五十个禁军几乎有同时出现,从背篓担子里面抽出刀剑四面八方就扑向这栋民宅。

    “保护侯爷!”十个随行的玄武卫也都抽出兵刃将陈旭团团围在中间。

    “轰~”速度最快的几个禁军冲到房子门前,一脚就将半掩的木门踹的倒塌进去,然后里面传来几声怒吼、惨叫和噼里啪啦拳打脚踢的声音,等陈旭走到门口的时候,几个禁军已经拖着三个人出来,其中一个正是方才那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

    不过眼下看起来略有些凄惨,须发散乱衣服上全都是泥土,脸上似乎也挨了几拳,另外两个的情形也差不多,不过都是只有十多岁的少年,都是道家装束。

    突然被一群手持刀剑的莽汉冲进房子里胡乱揍了一顿,三个人此时都是懵逼的状态,除开发出各种鬼哭狼嚎的讨饶之外就是死命的抱着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看着被拖出来的这个老头儿,陈旭既高兴又郁闷。

    高兴的是安排很妥当,抓捕很成功。

    郁闷的是成功的太特么顺利了,

    本以为这样一个看起来真的像老神仙的家伙,本应该有点儿什么与众不同的特殊能力,但没想到就是一个普通老头子,除开头发白点儿胡子长点儿,一点都不刺激,就像在网上勾搭了一个女人去开房,兴冲冲的跑去裤子都脱了却发现是前女友,刺激的确有那么点儿刺激,但瞬间就没了兴趣。

    英布上前一把抓住老头的头发将脸抬了起来看了一眼说:“侯爷没错,正是此人!”

    陈旭点点头一脚将老头儿踹翻在地,咬牙切齿的说:“王八蛋,认得本侯否?”

    “你……你……你是清河……清河侯?”老者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半新不旧粗麻布衣,但脸上沾满黑灰的少年,在根据身边这些身体魁梧手持刀剑的农夫,瞬间就想到了陈旭的身份。

    “嘿嘿,认得就好!”陈旭冷笑着蹲下来,啪的一巴掌抽在老者的脸上,“你个驴日的,竟然敢陷害本侯……”

    啪,又一巴掌:“还敢欺骗我娘亲……”

    啪,又一巴掌:“还敢离间我夫妻……”

    啪,再一巴掌:“今日被本侯抓住,你就别想死的痛快……”

    就在陈旭对着老者左右开弓啪啪打脸的时候,四周的民宅之中走出来许多又黑又瘦衣衫褴褛的男女,都用很激愤的眼神看着陈旭和一群侍卫。

    “你们想干什么?为何要殴打老神仙?”一个中年男子终于忍不住了,站出来愤怒的大声说。

    “不错,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老神仙帮我们治病……”

    “快去渡口请屯长……”

    有人带头,许多人都跟着开始躁动起来。

    “卫尉禁军在此缉拿妖人,无关之人赶紧退开,胆敢阻挡者死!”英布一把将草帽掀开,从腰间掏出一块青铜腰牌举在面前大吼。

    看见这块青铜腰牌,围观的的民工瞬间惊恐后退,胆小的女人和孩子更是尖叫着躲进房间里,四周瞬间便再无任何喧哗之声。

    “把这三人绑起来,带去工厂!”

    陈旭看到这里情况复杂,因此也不急于打脸报仇了,吩咐一群禁军将三个人都用麻绳捆起来,嘴巴里也塞上破麻布拖走。

    老者居住的这栋房子和周围其他的民居差别不大,低矮潮湿,房子里面摆着许多瓶瓶罐罐和几个小炉子铜锅之内的东西,房梁上还挂着许多的布口袋,里面装的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草药甚至还有死蛇、蝎子、蜈蚣、蟾蜍等,房间里充斥着一股乱七八糟的味道,闻起来令人头晕目眩。

    “把这些东西都一起收走!”陈旭只进去看了一眼就捂着鼻子退了出来。

    然后七八个禁军拿着背篓和竹筐进去,很快就将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集起来,然后挑着跟着一起离开,很快就只剩下一间摇摇欲坠的破茅草屋。

    “这些禁军太可恶了,抓走了老神仙,以后谁来给我们治病!”看着陈旭等人全部离开,一些胆大的民工这才围过来互相交流,看着空荡荡的房子都很气愤。

    “唉,算了,以后也莫要说这件事了,不然我等都要受连累!”一个中年男人摇头说。

    “为什么不说,老神仙给我们看病都不要钱粮……”

    “那又如何,他们躲在这里或许就是想用我们作掩护,也并一定就是好心!”

    “你怎么能这样说?”有人气愤不已。

    “哼,这个老者躲在这里除开给我们治病,还天天熬制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水,听说还用死婴和流胎入药,非安好心,只怕是被皇帝发现了……”

    “啊!?”听人这么一说,许多还很气愤的居民都吓坏了,一个个赶紧捂着嘴巴离开。

    城外工厂,一间密闭的库房之中,只有陈旭、虞无涯和老者三人。

    老者被捆的跟粽子一样跪在地上,披头散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眶和嘴唇都已经肿起来,明显陈旭方才下手很重,已经打的快面目全非了。

    “说,你是何人?为何要用毒药陷害本侯?”陈旭坐在一麻袋货物上低声喝问。

    “侯爷饶命,小老儿也是受人蛊惑才……才送夫人药水和汤方,非是本心想陷害侯爷!”老头儿吓的面孔扭曲浑身发抖,他本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怎么不然就被清河侯端了老窝,现在即便是想抵赖也没有半分的可能。

    还有传说清河侯是仙家弟子,或许自己所做的一切早已就被清河侯知道了,想到这里,老者更加恐惧,磕头如捣蒜的说:“回侯爷,老儿名叫正伯侨,本来一直在皇宫为陛下炼制丹药,但去年被赶出皇宫之后就一直无处可去,听闻陛下在齐地征召童男童女打造大船准备出海寻找神山和仙药,于是便也打算跟着一起出海,但一个叫侯公的人说我没有仙缘,跟随一起出海会让神仙避而不见,并且给了我一张药方说只要我按照药方炼制药水给侯爷您服下,侯爷身上的仙机自然会落到我的身上……”

    “侯公?”陈旭愣了一下,然后看着老头说:“侯公是不是又叫侯生?”

    “侯爷也认识他?”老者也是呆了一下然后赶紧点头,“不错不错,此人名叫侯生,乃是韩地人,自称神仙家弟子!”

    “哼,本侯才是真正的仙家弟子,有未卦先知的神通,如何会不知道他,此人和一个叫卢生一个叫韩终的术士蛊惑陛下,言称海外有神山仙药,让陛下征召童男童女打造大船出海,不过……哼,这些人胡言乱语欺瞒皇帝,恐怕也离死不远了!”陈旭冷冷的说。

    “您是说……海外……没有神山仙药?”老者满脸呆滞眼睛睁的大大的。

    “你自己就是在皇宫中给皇帝炼药,灵丹妙药什么效果自己心里没点儿逼数,难道不知道自己也在当骗子吗?”

    陈旭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儿,然后捏着下巴开始思索,陷害自己这件事和这个叫正伯侨老头儿关系不是太大,而是这个叫侯生的家伙在捣鬼,不过自己和这个侯生八竿子打不着,他为什么会用这种歹毒的药方来陷害自己?

    几分钟后陈旭放弃了这个想破脑袋的问题,再次盯着老者恶狠狠说:“侯生只让你陷害我,并没让你陷害我娘子,方才你在太乙神庙为何要说我娘子是石女无法怀孕,你破坏我家庭关系又是何企图?”

    “侯爷饶命,老儿并非胡言乱语,侯爷夫人貌美无双,但老儿也算是精通医术,察言观色看出夫人的确有疾症,可能无法结胎生子!”

    陈旭霍然站起来一脚把老者踹到地上咬牙切齿的说:“放屁,我娘子身体健康,如何会不能结胎生子,无涯大哥,把他拖出去让英布挖个坑埋了!”

    虞无涯点点头也没说话,一把提起老头就往门口拖去。



    “侯爷饶命,饶命,老儿没有乱说,侯爷,老儿送给娘娘的那紫河散的确能够帮助改善和治疗石女之症……”老头儿被拖到门口还在哀嚎。

    “等下!”陈旭眉头一皱叫住虞无涯。

    “你既然用毒药毁我根基,又治疗我娘子的不孕之症,你到底想干什么?”陈旭直勾勾的看着老头儿。

    “侯爷,小老儿并不曾想害侯爷,侯生给老儿药方之时言说这药须连续服用半月才能奏效,老儿也验证过药水并非剧毒之物,侯爷乃是仙家弟子有法术护体,服用半月也最多损耗一些元精,绝对不会有性命之虞,我给娘娘紫河散,也是想结个善缘……”老头跪在地上使劲儿磕头,哭的鼻涕泪水掉落一地。

    “你不知道那个药方的毒性?”陈旭怒喝。

    “侯爷,这药方用到的药材皆都是毒虫和毒草,当初老儿还曾质疑过侯生,但侯生言说侯爷乃是仙家弟子,有仙术法力附体,药性不够恐怕无法达到效果,得不到仙缘,因此老儿便也没多想,何况老儿打听到前一次娘娘拿回去药水后几天,侯爷的身体也并没有出现什么症状,每日还去科学院和皇宫,想来侯爷法力充沛护体仙术强大,因此老儿这次又加大剂量炼制了一葫芦药水……”

    尼玛滴个葫芦瓢!

    陈旭哭笑不得,看来自己这个仙家弟子的身份既是一张护身符,同时也是一个大坑,连坏人下毒都需要加大剂量,不过这个毒药貌似应该还有别的用处,除开药效猛烈无限放大人的欲望之外,还能深度刺激人的神魂和身体潜能,这可比后世的蓝色小药丸强大多了。

    这种药如果开发出来,完全是天下广大ED患者的福音,只要控制服用剂量和次数,简直就是提振男人雄风和信心的神药。

    “恩公,差不多可以埋了,这家伙留着是个祸害!”虞无涯看见陈旭半天没说话,拖着老头准备离开。

    “侯爷饶命啊~”老者又扯着嗓子哭嚎起来。

    “不着急,我还有几个问题!”陈旭再次叫住了虞无涯,看着老头儿说:“这个药水的配方再哪里?”

    “在老儿身上!”老头儿一听说暂时不埋他,顿时有一种逃脱升天的喜悦。

    陈旭本来想伸手去老头儿身上搜一下,但想起一些武侠中在身上藏毒虫和暗器的桥段,又想起水轻柔的叮嘱,因此往后退了两步说:“虞大哥先给他把绳子解开!”

    虞无涯手一翻从衣袖中抽出一柄短剑,噗噗几声就将老头身上的麻绳斩断。

    “谢侯爷不杀之恩!”老头儿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从怀里摸出来一张颜色发黑包浆浓郁的兽皮恭恭敬敬递给陈旭,“侯爷,这就是侯生给老儿的药水配方!”

    兽皮还没入手,一股刺鼻的味道立刻冲入鼻腔,陈旭脸色一白差点儿就吐了。

    兽皮不知道已经有了多少年月,甚至也看不出来是牛皮还是羊皮,看起来很厚,摸起来干枯粗糙,上面有黑色的字迹,但却曲里拐弯非常古怪,明显不是大篆更不是小篆,看起来就像某种奇怪的符文。

    陈旭屏住呼吸拿着兽皮颠来倒去的看,结果并不是自己拿倒了,这上面的字自己的确没见过,因此眉头一皱恶狠狠的说:“你竟然敢诓本侯,这根本就不是药方!”

    “侯爷饶命,听老儿细说,这的确是一张药方,不过不是我中原地界的药方,而是来自三苗之地,上面所用的文字乃是夏文,距此久远,因此文字传承在我中原也已经断绝,不过在湘水一带还有九黎后裔苗人的巫师认识,老儿早年寻找灵药曾经去过岭南,与当地一些巫师有过交流并且还居住了数年,因此也认得上面的文字……”

    “那你说说这药方上要用到什么药材?”陈旭一听说是夏朝文字,而且还是苗人的东西,心里顿时信了三分。

    苗族是个神奇的种族,后世无论是武侠还是玄幻甚至是现实生活中,苗族都充满了神秘的色彩,特别是一些远古传承的东西,比如蛊虫,比如苗药,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风俗习惯,都和中原人大相径庭,而且生活在云南贵州越南泰国的苗人还共同祭拜同一个祖神,那就是蚩尤。

    因为相传苗人就是九黎部落的后裔,而且当初还是蚩尤的手下,蚩尤被黄帝刚死在涿鹿之阿,九黎族也被迫从黄河流域逃亡到长江流域,然后随着中原势力的不断扩张,九黎族也就越发只能往南方迁徙,现在生活在岭南地区的苗人,就是九黎族遗留下来的后裔,而且也一直把蚩尤当做自己的祖先。

    因此这张兽皮上的药方如果是苗人配置的,那么又这么强大的效果也不算稀奇,不过可能就是所用到的药材可能比较恶心。

    果然,老头儿跪在地上说:“侯爷,配置这药水需要用到五种毒虫、五种毒蛇、五种毒菇,五种毒草,再加上五石之水熬制,具有强烈刺激神魂的效果,因此此药叫做五毒舒魂水,普通人服用之后可以数日无需休息寝睡也能精神百倍,而且因为神魂亢奋,需要不断阴阳交合才能发泄毒性,不然就会太过亢奋引发癫狂之症……”

    陈旭听的额头虚汗淋漓,果然特么的是恶心的毒药,而且这些毒虫毒蛇毒菇根本就不需要去仔细打听,一定是什么蝎子蜈蚣蜘蛛之内的玩意儿,因为当时在房间里搜出来的蝎子蜈蚣尸体都是整袋整袋的,不过五石之水是什么玩意儿?

    听到陈旭的疑问,老头儿赶紧说:“侯爷,五石之水就是用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五种药石加水熬制而成的汤药,用来中和毒虫毒蛇的毒性,不然这许多毒物放在一起服用,恐怕神仙也真的会被毒死,但侯爷放心,这药水老儿亲自验证过剂量,按照我给娘娘的剂量服用,绝对不会对侯爷的身体有太大影响……”

    “放屁,你明明就是想毒死本侯!”陈旭又是一脚将老头儿踹翻在地上,然后捏着下巴又开始思索。

    “恩公,这药一听就是邪恶之物,这张药方还是毁掉为好!”虞无涯脸色严肃而认真的说。

    “不,这是个好东西!”陈旭摇摇头。

    “恩公切莫要服用上瘾了,不然恶毒难除,时日长了必然身体会受损严重!”虞无涯焦急的说。

    “放心,我不会用,这种药水虽然有些邪恶,但天下万物本无对错善恶,应用在乎人心,用之为善则善,用之为恶则恶,此乃千古不易之理,这药虽然效果淫恶不堪,但不可否认有很强大的效果,如果一个遭受重创垂死之人,可以起到肾上腺激素……嗯,服下吃药必然刺提振神魂延长存活时间,增加救治几率,不过还需要经过大量试验来去除其中的一些激发**的成分……”

    听见陈旭如此说,虞无涯也不再反驳,很多事陈旭都比他想的要深远,虞无涯不在乎别人生死,只要陈旭自己不喝就行了,别人爱喝多少喝多少,性趣来了日破天他都不会在意。

    接下来陈旭又问了老头儿关于紫河散的问题,得知紫河散就是用孕妇的胎盘加上许多药材炼制而成的,虽然虞无涯非常恶心这种东西,但陈旭却知道老头儿大致没说错。

    紫河车,即人胞衣、胎衣,为健康产妇娩出之胎盘。《本草纲目》释其名谓:天地之先,阴阳之祖,乾坤之始,胚胎将兆,九九数足,胎儿则乘而载之,遨游于西天佛国,南海仙山,飘荡于蓬莱仙境,万里天河,故称之为河车。母体娩出时为红色,稍放置即转紫色,故称紫河车。

    紫河车是一种很名贵的保健药物,含有大量的免疫因子、女性激素、助孕酮、类固醇激素、促性腺激素、促肾上腺皮质激素等各种平日食物药物中含量稀少的成分,可以促进人体细胞的新陈代谢速度增强活力,并且还能大大提高生殖系统的发育,因此颇受有钱人的追捧,后世专门有人在医院高价收购紫河车,而且还有大量生产养生营养品的生物制药公司会用到紫河车,不过因为涉及到伦理问题,关于紫河车的使用在医学上一直是一个无法正常公开讨论其合法性的话题。

    而中国的历史记录也显示,中国最早将紫河车用来作为保健养生品的人就是秦始皇,而眼前这个叫正伯侨的术士可能就是始作俑者。

    不过因为自己的出现去年秦始皇从就将这些术士从皇宫赶了出来,不知道皇帝吃过没有,后或者还在继续吃没有。

    不过这不关陈旭的事,这东西虽然绝大部分人无法从心理上接受,包括陈旭自己,但如果想简单点儿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听说日本人还吃屎……

    这样一想陈旭的心情瞬间就好多了!

    何况在这个偶尔还有吃人和殉葬事件发生的原始而荒蛮的时代,后世的伦理医学并不发达,对于中医来说,能够治病都是好药,相对于眼屎、鼻屎、指甲和裤裆布这些入药的东西来说,胎盘这东西更加能够让人接受。

    为了检验老头儿的医学水平,陈旭又问了一些中药的药性和药理,老头儿皆都回答的快速而准确,陈旭越发认为这个老头儿是个了不得的医学大师,甚至很多东西比徐福还厉害,而且竟然还真的会炼制许多各种稀奇古怪的药剂。

    于是陈旭决定暂时不把老头儿埋了,眼下人才难觅,这种邪恶博士留着或许还会给他一个惊喜也说不定。

    根据后世的科学理论,长生不老是不可能的,但用药物来延长寿命是肯定没问题的,而且类似于手上这种可以快速刺激神魂增强**的药方,在后世压根儿就没听说过,也就是说这些东西都慢慢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如果真的能够改善药方,然后研制出毒副作用小而效果明显的药剂,估计就像游戏里面的红色药水,可以在紧急情况下续命,而且还是广大男性同胞的福音。

    每天来一支,夜夜都做七次郎!

    陈旭连广告词都想好了,很6很诱惑,保证男人趋之若鹜!

    于是陈旭让老头儿把兽皮上的药方翻译出来写在一张麻浆纸上,然后把老头儿交给英布让他放在工厂好生看管,吃喝用度都好生供应,同时把从民居抄来的乱七八糟东西和两个药童也都还给他,让他继续好好研究这张药方,需要什么就让英布通知赵擎帮忙去找。



    陈姜氏带着水轻柔一群侍女护卫早已回府。

    又拿到了一葫芦药水,但陈姜氏却高兴不起来,情绪和低落。

    因为听老头儿说水轻柔无法怀孕,这让陈姜氏有些不知所措,作为一个女人,她知道水轻柔的确是难得的一个好媳妇,而且和儿子关系非常亲密,她自己也非常满意这桩婚事,但作为一个母亲,如果水轻柔真的不能生育她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因此回到侯府之后,陈姜氏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坐在床上思绪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不知道这件该怎么去和儿子说。

    而水轻柔听力敏锐,在太乙神庙听见了老头儿和陈姜氏的对话,因此也是心情极度低沉,躲在寝室里面暗自伤神落泪,不知道陈旭回来该如何面对,因为她还听见了陈旭和虞无涯两人在门口的对话。

    “娘子,我回来了!”陈旭知道水轻柔此时必然心神不宁,因此回府之后直奔自己的卧室,推门而入,果然看到水轻柔正坐在床上啜泣垂泪。

    “夫君~”水轻柔看到陈旭,更是清泪滚落跪到地上不敢抬头。

    陈旭赶紧将水轻柔抱起来说:“娘子勿用如此,那个老头儿我们已经抓到了,就是一个大骗子,他故意这样说就是想让我们一家不得安宁,我已经仔细拷问过了,是一个叫侯生的家伙蛊惑他这样做的,等我下次抓到侯生,必然将他碎尸万段!”

    “真的?夫君没有骗我?我真的不是不能结胎怀孕?”水轻柔擦着眼泪抽泣着问。

    “不是不是,这个老头儿叫正伯侨,以前就是在皇宫给皇帝炼药,那些术士你也知道,大部分都是一些骗子,如果他看一眼就知道你无法怀孕,岂不是真的像神仙了,那皇帝还不像宝贝一样供起来,不然赶出皇宫干什么?”陈旭温柔的帮水轻柔擦干眼泪说。

    “可是,可是娘相信怎么办,我……我害怕娘会不喜欢我!”水轻柔紧紧的抱着陈旭担忧的说。

    “这件事容易,我让徐福来告诉娘就行了,徐福是太医丞,想来娘还是更加相信一些!”

    “谢谢夫君,如果轻柔……能早些结胎,就能很快打消娘的疑虑了!”水轻柔拱在陈旭的怀里轻声说。

    “这的确是个好方法,不过因为我被正伯侨下过毒药,这药我仔细问过了,短期服用虽然不至于损伤身体,但却也不易助孕,不然恐怕子嗣会不健康,因此这件事还得缓上半年才行,不过你放心,等我修养半年,一定不吃不喝陪着你使劲儿造个娃出来给娘看看,一个不行就两个!”

    “噗嗤~夫君又戏弄我!”水轻柔哭着笑出来。

    安慰完老婆,陈旭又马不停蹄的去探望陈姜氏。

    而对于老妈他肯定不能说已经抓到了那个老神仙,因此也只是询问了一下出门游玩的事情,陈姜氏也兴致不高,陈旭问了几句之后就吩咐侍女好生照看,然后就离开坐车去卫生院。

    “侯爷,这正午时分如此炎热难当,如何会急着找我?”

    卫生院的办公室内,因为天气炎热正躺在竹编的凉榻上午休的徐福很郁闷的接待了陈旭。

    “上次那件事你打探的怎么样了?”陈旭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一口灌下一杯凉茶之后拿起茶几上的一把蒲扇拼命的扇风。

    “侯爷,那张汤方我倒是打听出来了,就是从皇宫之中流出来的,是当初一个术士献给皇帝补身的,不过因为听说味道不佳,御膳房给皇帝熬制过几次之后皇帝不爱喝,因此就束之高阁,我去御膳房查过汤方的原简牍,和麻浆纸上记录的一模一样,因此侯爷要找的这个人必然是曾经被赶出皇宫的那群术士中的某一个,但至于是谁却查不出来!而无涯送来的那些药水……”徐福苦笑着摇头,“福是在是无能为力,根本不知道是用什么熬制而成的,不过我亲自服用验证过,的确如同侯爷所说的一般无二,能够强烈而迅速的刺激神魂,令情绪异常亢奋,欲望压制不住……”

    “你喝过了?”陈旭一脸古怪的看着徐福。

    “是!”徐福点点头,神情很严肃认真,“福身为医士,自然会品尝百药,继承神农氏的衣钵!”

    陈旭脸皮抽抽几下,想起虞无涯每次遇到不认识的东西都是要品尝一下,科学院的许多人似乎也都有这种坏习惯。

    不过想想也没毛病,这个时代没有任何检验检测设备和方法,任何药物食物都是通过人的嘴品尝出来的,不然也就不会有神农尝百草的传说了,而天下医道术士和农家都是把神农氏当做祖师爷,继续发扬着这个古老而勇敢的传统。

    “喝过之后什么感觉?”陈旭略有些八卦。

    徐福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但平日有些像个科研人员,平日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医术和编写本草纲目,对女人兴趣似乎不大,来咸阳之后把妻儿从琅琊郡接到了咸阳,听说还买了几个姬妾,不过大部分时间吃喝拉撒睡都在科学院,而且也从来都不逛园子,这样一个事业心发达的男人喝下这种强力刺激**和人体活力的药,不知道会干些啥,会不会就在办公室把小护士那啥了!

    “福喝的不多,也就是按照侯爷所说的量,药力的确凶猛霸道,不过好在福是回家之后服下的,妻妾四人雨露均沾,整整癫狂了两个时辰,福在床榻上从未有过这么暴躁过……”徐福说话的同时用袖子擦着额头的虚汗,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兴奋,似乎还有些后怕。

    此是大秦时代,人们谈论男女之事床榻之欢并不是太遮遮掩掩,徐福说完脸都没红一下,弄的陈旭一点点八卦之火噗拉一声就被浇灭了,本来他还想问问徐福的四个妻妾的感受,但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太好开口。

    不过他没问,徐福倒是自己开口了:“侯爷,这种药水千万不要透露出去,如若被王侯公卿知晓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福这几天都不太敢回家,妻妾食髓知味,天天问我还有没有这种灵药……”

    好吧,这个结果的确不错,看来徐福的四个妻妾也很喜欢。

    “可惜,如果能够弄到这种药水的配方就好了!”徐福坐在椅子上喝凉茶,满脸遗憾的边喝边摇头。

    “有了配方你想干啥?”陈旭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藏在衣袋中的药方,略有些警惕的看着徐福,然后脸色也变得非常严肃:“徐福,你身为太医丞,又是卫生院的院长,这药水霸道凶猛,你可别把它献给皇帝!”

    徐福一脸茫然的看着陈旭说:“侯爷怎么会如此想?这种药乃是毒药,福怎么会献给皇帝?更何况即便是交上去,太医令和众多御医还需亲自验药,确认无毒无害之后才会给皇帝服用,这种药水效果强烈无比,御医很快就能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必然不会给陛下服用,所以侯爷大可以放心!”

    “如此就好,还是刚才的问题,如果真的弄到药方你打算用来干啥?”陈旭松了一口气点头。

    “此药如果能够看到配方,然后在配方里面增减其他药材和药物,看看能不能剔除强烈刺激欲望的成分,然后研制出一种快速提振神魂的药物,这样就能在关键时候起到巨大的作用,比如军队打仗,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但我大秦将士如果能够服用一剂,瞬间岂不是战斗力大增又能生龙活虎的战斗?”

    徐福说完之后看着陈旭,略微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何况,提振神魂刺激潜能催发欲望,只要控制剂量和减少毒副作用,减少服用次数,这药就是一剂妙药,可以增床榻之欢促夫妻和谐!”

    陈旭:……

    徐福绕了一个大弯,最后还是感同身受的认可了这种药的最终效果,就是增强圈圈叉叉的能力。

    不过这和陈旭的想法不谋而合。

    无论是当红药水续命还是当绿药水激发活力,都只能在关键时候用一下,而且根据配方的原材料来看,都是一些难以寻觅和养殖的毒虫毒菇毒草,这种药也不可能大量生产,绝对不可能像徐福所说的那样拿给战场上的将士服用,产量稀少必然珍贵,因此它最好的用处还是应用在生活中,制作出来卖给那些有钱有势的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而且只要不给皇帝服用,卖给谁都是挣钱,而挣钱这种事没有人会拒绝。

    “徐福,你想不想发财?”陈旭在心里计议一定开口问。

    “自然想,福来咸阳之后皇帝赏赐了一座宅院,面积不过七八亩,如今家中有妻妾仆人数十,加上车马养护消耗,福已经有些供养不起了!”徐福苦着脸点头。

    “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上次说的那个术士我已经抓到,而且还得到了那种药水的配方!”

    “真的?”徐福惊喜的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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