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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遥几声铜钟的低沉声音在夜色中传来,很快侯府外的的大街上传来梆梆梆打更的声音。

    酉时末。

    陈旭站起来说:“戌时到了,跟我去看神雷焰火,去把娘娘也请来!”

    于是两个小侍女去通知陈姜氏,杏儿、虞姬和水轻柔则跟着陈旭一起出了后院,很快马车备好,陈姜氏也带着几个侍女出来,一群人在数十个护卫的护送下坐上几辆马车出门,举着灯笼浩浩荡荡直奔朝议大殿前方的广场。

    朝议大殿和皇宫近在咫尺,平日这个广场是不许平民逗留的,而今日这个方圆近千亩的巨大广场已经人满为患,因为这三天都解除宵禁,加上听闻晚上还有清河侯专门研制的神雷焰火要表演,再加之天气酷热难当,因此吃完申食之后,几乎整个咸阳城的人都从家里出来,在大街上玩耍纳凉,而平日不能靠近的咸阳宫前面的广场,就成为了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

    男女老少,商贾平民,文士官吏,咸阳民众几乎倾巢而出,整个广场到处都是提着灯笼的人群,吵嚷嬉闹热闹非凡,甚至还有人摆摊售卖煎饼果子、烤螃蟹和烧烤,炎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烤食物的香味。

    在广场正中央的位置,空出来一个方圆百丈的区域,三百披甲执戈的中尉府禁军在一个校尉的带领下将这块空地围在中间,而在空地中央,间隔五米的距离摆放着四排胳膊粗细的铁管,这是发射烟花的炮筒,此时早已撑开三脚架固定在地上,四周还用大石头压的紧紧的。

    两个哑奴作为专业的发射人员,陈旭已经暗中指导过多次装填模拟发射过程,此时这些炮管中火药和烟花弹早已装填好了,前三排二十七管是主炮,引线很长,最后一排也是九管,但引线很短,是用来备用的,以防止前面有哑炮出现迅速能够点燃发射。

    “侯爷,这边这边~”

    自从当了陈旭的贴身秘书之后,平日吃饭都不怎么回去的孙叔炅和一大群年龄相仿的文士早已抢占了一个好地方,就是朝议大殿正前方的一层宽阔的台阶,看见陈旭的马车过来,赶紧招手呼喊。

    陈旭让马夫把车停在了台阶前面,下车,才看到不光是孙叔炅,还有皇甫缺、陈平、丘乘、付安、计通等一群清河园和报馆的人,周围还有许多不认识的文士,应该都是付安等人昔日在咸阳的朋友,看见陈旭下车,所有人都赶紧一起躬身行礼:“拜见清河候!”

    “免礼免礼,焰火马上就要开始了,切莫靠的太近,小心没炸开的烟花掉下来砸破头!而且站的太近其实看的并不清楚,等会还有硝烟泥灰落入眼中……”

    陈旭让一群人往后退了十多丈,这才让侍卫护送着陈姜氏水轻柔和杏儿虞姬等人下车找位置站好,就在忙碌之时,一个身穿白裙和一位身穿彩群的年轻女子满脸欣喜的提着灯笼从人群之中出来打招呼,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华夏钱庄制服的侍卫。

    “奴田惠拜见清河候!”

    “民女范采盈拜见清河侯!”

    两个女人对着陈旭盈盈下拜。

    “哦,原来是采盈姑娘和绾绾姑娘,免礼免礼,此间人多嘈杂,过来与我们站在一起!”

    陈旭手一摆,一群侍卫散开,范采盈和绾绾顿时激动不已的站在了陈旭旁边,不过看到水轻柔之后,又都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两步。

    陈旭再次叮嘱了几句之后走到广场中间的空地上,仔细检查每一个炮筒的火药和引线以及,感觉没有固定结实的让军卒再次调整一下石头,同时让三百禁军将防护的空地再次扩大一倍,以防止等会儿有不能爆炸的烟花弹掉落下来,半斤重的火药加上几两重的纸筒,从一百多米高度掉下来砸到头,恐怕直接就会当场砸死。

    此时整个广场人声鼎沸,而除开这朝议广场之外,整个咸阳城的其他地方几乎家家户户都倾巢而出,随着皇宫酉时末的铜钟声响起,百万人都紧张而忐忑的转头看向朝议广场的方向,其实不光是咸阳城中,已经得到消息的城外,渭河两岸的民众甚至数十里外的乡村山野,许多人也都还没入睡,全都转头看向咸阳城的方向。

    近一个时辰的皇宫夜宴已经到了尾声。

    在戌时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早已等待的有些心神不宁得到秦始皇第一个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诸位爱卿,随朕出宫观看神雷焰火!”

    于是参与酒宴的所有文武公卿和有资格接受宴请的将士都跟着皇帝走出紫阳殿来到甘泉宫前面的广场之上。

    皇宫大门口有一大片空地,上千卫尉禁军将这片空地包围的水泄不通,皇宫之中几乎所有的嫔妃、公子、公主都在宫人宫女的陪伴站在开阔的空地上准备观看所谓的神雷焰火。

    一个身穿夏裙的少女张望着广场的正中央,在密密麻麻的人群和灯火中,想找到那一道让她日思夜想的影子。

    自从她的病情好转之后,清河侯便不再每天两次进宫来看望他,今日她等了整整一天,也没看到他的身影,听闻这神雷焰火七彩流光烟霞漫天,她多想可以和他一起观看,一起领略这普天同庆的美丽时光。

    “公主公主~”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跑过来,脸上带着喜悦大声说,“公主,清河侯来了,他想邀请您一起去观赏焰火!”

    “真的?”赢诗嫚欣喜的感觉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方才的焦急等待一下烟消云散,提着裙摆就往外跑,等她跑出禁军的包围圈,果然看到一个少年正微笑着看着她。

    “诗嫚拜见清河侯!”刹那之间,赢诗嫚鼻子有些酸涩,双眼也有些朦胧,赶紧放下裙摆对着少年福身行礼。

    “陈旭拜见公主,再过一刻时间,焰火就要开始,旭想邀请公主和我的家人一起观看这盛世夜景!”

    “多谢清河侯邀请,诗嫚荣幸之至!”赢诗嫚脸上展露出欢悦的笑容,提着裙摆头也不回的跟着陈旭就走了,走了,弄的几个宫女和内侍都面面相觑,醒悟过来赶紧带着侍卫跟上了上去。

    看见陈旭出去一趟又带回来一个女人,陈平等人脸上都露出会心的笑容,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少女的身份,因此都赶紧一起上前行礼。

    陈姜氏和水轻柔看见陈旭把赢诗嫚带了过来,也都赶紧福身行礼,弄的赢诗嫚瞬间就有些乱了方寸,一边还礼一边问候,而杏儿直接就拉着赢诗嫚的手说:“公主公主,我兄长今天又做出来一种特别好吃的食物,您一定会喜欢!”

    “什么食物啊?”赢诗嫚红着脸好奇的问。

    “冰块,我兄长可以直接把清水变成冰块,很好吃的,明天让兄长给您做……”

    陈旭的脸瞬间就黑了。

    有这样一个藏不住秘密的吃货妹妹,陈旭感觉方才的所有叮嘱都白费力气了。

    “杏儿姐姐,旭哥哥说不能对外人说!”虞姬小声提醒杏儿。

    “公主不是外人啊,反正要嫁给兄长的,娘,您说是不是啊?”杏儿很笃定的转头看着陈姜氏。

    陈姜氏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赢诗嫚也脸红耳赤的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不过就在此时,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因为广场空地中央的的两个哑奴已经拿着手中点燃的香烛往摆放好的炮管走去。

    “开始了开始了~”

    “快往后退,方才侯爷说了,这焰火威力巨大,如果没有飞上天就炸开就像太乙神雷一样可以炸死人的!”

    “退,快退~”

    于是整个广场瞬间骚动起来,人群再次往后退了数丈,这时随着皇宫中一声悠扬的钟声响起,戌时中到了。

    一个哑奴走到第一排的第一根炮管处点燃了引线,另一个哑奴走到第一排的最后一根炮管处,等待了数秒钟后也点燃了引线。

    然后两个哑奴依次点燃了第一排九根炮管,这才赶紧抱着头逃到十丈之外。

    一股股火花在黑夜中燃烧,释放出美丽的火光。

    就光是引线的燃烧,就已经点燃了四周观众的热情,全都长大嘴巴看着这些能够在黑夜中散发出火星的东西。

    “莫非这就是神雷焰火?”

    距离第一根炮管被点燃足足过去了两分钟,许多人在心中猜测,虽然这火星燃烧的好看,但和兵卒宣传的完全不一样啊。

    “轰~”

    就在许多人暗自纳闷猜测之时,突然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一股浓烈的火光从第一根炮管之中喷出足有一丈多高,浓烈的烟尘火光之中,一道几乎肉眼完全无法看见的黑影窜上了漆黑的夜空。

    就在观众一阵惊慌失措的尖叫后退拥挤继而又有疑惑这还是和宣传的不太一样的时候。

    “砰~~”

    星月具无的漆黑夜空之中,仿似在遥远的天穹,随着一声更加震耳欲聋的炸响,伴随着一团火光炸开,只见蓝绿橙黄红五色烟火突然在咸阳上空如鲜花绽开,流光溢彩宛若霞光一般,瞬间将漆黑的夜空映照的绚烂无比璀璨夺目。

    “哗~~”

    本来被连续两声巨响惊吓的失魂落魄的观众顿时被天空中展现的美丽焰火完全震惊了,一个个都是满脸呆滞,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都是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丝焰火燃烧的痕迹。



    第一颗在百米高的夜空中炸开的烟火,彻底点燃了整个咸阳民众的情绪,无论身在何处,全部如同中了定身法一般,眼睛都是看望城中央那最高的天幕。

    咸阳城外,山野之中,哪怕是数十上百里外的长安宫、乐游苑、骊山陵墓,都被这一声炸响惊醒,在这个没有高楼阻挡,一马平川的渭河平原上,这在百米高的夜空炸开的烟火,就真的像是一道仙人施展的法术,用它的灿烂和美丽,将所有人都全部震惊到了神魂失守的地步。

    秦始皇和参加饮宴的文武百官站在甘泉宫前面的广场上,仰望着天穹那逐渐消失的焰火光影,一个个全都犹若泥塑。

    朝议大殿门前的台阶上,陈旭一手握着赢诗嫚的手,一手搂着水轻柔,两个小丫头也各自抱着水轻柔和赢诗嫚的胳膊,仰头看着天幕上犹若繁星流逝的烟花痕迹。

    “轰~砰~~”

    短短不过数秒钟,就在第一颗烟花的光影逐渐消失殆尽的时候,第二根炮管喷出浓烈的火焰,瞬间之后,又是一声炸响,又一股七彩烟花在漆黑的夜空绽开,面积覆盖方圆百丈,虽然它没有什么形状,虽然它就是那样一闪即逝,但此时所有仰望观看的人的眼神之中在也没有了其他任何东西的存在,脑海中再也没有任何恐惧和害怕,仿佛天地之间,都在这烟花盛开的刹那,一切都只剩下了极致的美丽火焰。

    “轰轰轰轰~~”

    一根接一根的炮管接连喷出火焰,一颗接一颗的烟花在夜空之中连续绽放。

    浓烈而刺激的硝烟之中,整个广场一片烟雾缭绕。

    天穹之上,炸开的漫天彩色烟花照亮了整个咸阳城的夜空。

    许多人慢慢从震惊和呆滞中回过神来,人群之中开始有人跪到地上磕头,然后就像瘟疫一样传播开来,无论是咸阳宫前面的广场之上,还是咸阳城的大街小巷之中,无数民众成片成片的跪下去,满脸的崇敬和神往。

    不光是民众,就连皇宫前面的嫔妃和公子公主,许多人也都跪在地上仰望天空,满脸的虔诚和激动。

    如果这还不是仙术还会是什么?

    如果这还不是仙术,那普天之下就不会再有任何所谓的仙术了!

    而且清河侯传说就是太乙仙尊的弟子。

    于是更多的人开始调转磕头的方向,对着陈旭所在的位置开始磕头。

    看着巨大的广场上乌压压对着自己磕头的人群,陈旭脸皮微微的跳了几下,但也没有开口,因为烟花爆炸的声音实在太大,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听见。

    何况这种事解释也没用,既然一开始就装了个逼,不管以后出现什么情况,都还要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一直装到死为止。

    第一排的九管烟花发射完毕,果然有两颗升空了但是没响,不过两个哑奴还是按照陈旭的安排在最后补充发射了两发,这样第一轮发射圆满成功,暂停了发射过程,等待广场上弥漫的硝烟散去。

    “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如果此非仙术,臣不知道天地之间还有什么敢称仙术者?”甘泉宫外,站在秦始皇身边的冯去疾拈着胡须仰头看着烟花散尽的天空,双眼之中似乎还有残留的五颜六色的流光烟霞在砰然散开。

    “如此猛烈的爆炸,又带有电闪雷鸣之力,方才炸开之时臣感觉天地都在摇晃,心神差点儿失守,如若这神雷焰火能够用之战场,只需几下就会令敌人心惊胆寒,还未开战便会溃不成军!”王贲虽然也被这神雷焰火吓的哆嗦了好几次,但作为一个大将军,此时想到的并不是这焰火的美丽,而是它的威力。

    “通武侯所说不错,如此恐怖的电闪雷鸣突然在敌军之中炸开,恐怕即便不被炸死也绝对会被吓死,如若用之战场,如此仙术必是取胜之神器!”得胜归来的李信也随即点头。

    “二位将军所说不错!”许多大臣都跟着点头附和。

    而秦始皇却抬头看着朝议大殿的方向,默然许久之后拈着胡须说:“诸位爱卿勿要妄议此事,今日只观赏神雷焰火!”

    听皇帝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不吭声了,然后一起静静等待观赏接下来的神雷焰火。

    果然,半刻之后,夜空之中再次听见一声巨响,然后只见一股火光在朝议大殿门前的广场中央腾空而起,然后漆黑的天幕上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一股五颜六色的烟火再次炸开,紧随而至就是接连不断的烟花升空,一团一团犹若琉璃烟霞般的火焰绽放,染透整个咸阳城上方的天幕。

    而在典客署衙所属招待蛮夷的典属国驿馆之内,一群拘押禁闭在此的匈奴王公贵族和新犁等国的使者也全都跪在院子当中,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观看着天幕上那璀璨夺目的烟花盛况,一个个面色惊恐呆滞,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不需要驿馆的通译解释,这绝对是传说中的神仙法术。

    此一时,这些人内心除了恐惧和害怕,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够描述心情的词语。

    前后半个小时,整整二十七发礼花弹升空炸开,燃放完毕之后,两个哑奴将备用的几发还未点燃的炮管的引线拆除,然后将所有的炮管都放进几个大木箱之中,甚至还将几发没有爆炸掉下来的礼花弹也收拾好之后就在禁军的护送下迅速离开了广场。

    现场方圆数百丈内散落着大量的泥土和碎纸屑,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硝烟味道。

    围观的人群还沉浸在美丽的烟花盛况之中无法自拔,广场四周还跪着密密麻麻的人。

    “焰火放完了,我们也回去吧!”搂着水轻柔牵着五公主,和无数的民众一样抬眼望天许久之后陈旭才收回眼神笑着说。

    “轻柔从未想到夫君制作的神雷焰火会如此美丽!”水轻柔也慢慢的收回眼神,双眼中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真的太漂亮了,诗嫚从未观赏过如此美丽的夜景,今日多谢清河侯,诗嫚告辞!”

    赢诗嫚在第一发礼花弹升空的瞬间,就被炮管发出的轰鸣惊吓的惊慌失措,但随即被陈旭紧紧的握住了小手,然后她便瞬间忘记了一切害怕,内心如同小鹿乱撞一般噗通乱跳,生怕被水轻柔看到她和陈旭如此亲密的动作,不过水轻柔似乎没有看见,或者说看见了但是却默认了这件事,她的心情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开始欣赏这史无前例的烟花盛景。

    此时烟花放完,赢诗嫚也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公主慢走!”陈旭笑着点头,赢诗嫚走下台阶,几乎同时有一群宫女、宫人和禁军从人群之中走出来,簇拥着赢诗嫚回宫去了。

    “夫君打算什么时候娶五公主?”水轻柔轻轻的搂着陈旭的胳膊问。

    “还没想好,我们也回去吧,此事以后再说!”陈旭微微摇头牵着水轻柔登上马车。

    范采盈、绾绾和陈平等人都一起目送陈旭一家人离开之后,这才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广场。

    这注定会是一个令人终身难忘的夜晚。

    因为取消了宵禁,因此广场上大部分人一直驻留到子时过后才慢慢散去,掉落遗留在广场上的礼花弹爆炸之后的碎纸屑全部都被民众和方道术士捡走,带回家要么想沾染一点儿仙气,要么想研究出来一些仙机,总之,等人群退散完毕,除开一些因为踩踏破碎的灯笼和烧烤的竹签之外,整个广场之上几乎看不到任何烟花爆炸之后的残留物。

    而这一夜过后,清河侯仙家弟子的名声在再次被拔高一大截,就好像有一尊真正的神仙坐镇在咸阳城中一般,天还没亮,许多民众便成群结队的出城去太乙神庙祭拜上香,而还有许多人更是在家里供上了陈旭的灵位焚香祭拜,祈求清河侯保佑升官发财身体健康,顺便也祈求治疗一下不孕不育和阳痿早泄之类的小病小灾。

    根据昨日的安排,今天咸阳会是热闹繁忙的一天。

    平日卯时上朝,陈旭同样起了一个大早床去朝堂。

    不过今日不上早朝,而是满朝文武和王侯公卿要跟着皇帝去祭拜太庙,向大秦的列祖列宗报告这次河南河北大捷的胜利消息。

    而观赏过昨夜的烟花盛况之后,今日来到朝议大殿门前的广场,几乎所有人看陈旭的脸色都更加恭敬了三分,就连一贯看不惯陈旭的蒙毅,也很礼貌地对他躬身行了一礼,弄的陈旭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儿杵地上去了。

    “蒙大人今日怎会如此礼貌?”陈旭脸皮抽抽着对蒙毅回礼,同时忍不住低声问。

    “清河侯打算什么时候娶小女?”蒙毅脸色一如往日古井不波。

    陈旭直接扭头就不和蒙毅说话了,转身对着站在旁边的李斯拱手打招呼。

    “李相好,咦,莫非李相昨夜没有睡好,怎么眼圈儿发黑?”

    李斯略微有些花白的眉毛胡须轻轻抖了一下拱手微笑:“天气燥热难以安寝,何况如今老夫年岁已高,昨夜的确没有睡好!”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李相又娶了一房小妾昨夜操劳过度!”李斯还来不及反驳,陈旭已经打着哈哈转身对着冯去疾打招呼去了。

    就在一群人虚情假意的互相聊天打屁的时候,皇宫大门打开,一群身披黑甲手持长戈的卫尉禁军鱼贯而出,紧随其后是黑衣蒙面的玄武卫护送着六马拉乘的天子玉辇出来,秦始皇身穿龙纹玄服,头戴玉冕端坐其上,身材略胖气势威严,整个广场上喧哗聊天的文武百官和王侯公卿全都瞬间安静下来。

    “邀清河侯与朕同乘!”马车停稳之后秦始皇吩咐。

    “陛下邀请清河侯同乘玉辇!”随着车上一个侍者一声长喝,广场上数千人的眼光几乎同时落在了最年轻的侯爷身上,然后呼啦一阵骚动就闪开了一条通道。

    陈旭内心苦笑一下,不过还是脸色平静的顺着通道走到天子车驾旁边拱手行礼:“多谢陛下!”

    看着陈旭在宫人的帮助下撅着屁股爬上天子车驾,然后坐在矮榻上和皇帝有说有笑的样子,整个广场上不知道有多少王侯公卿和文武大臣的心里是酸涩的。

    但想起昨夜那场史无前例的神雷焰火,许多心中的酸涩迅速褪去化作一种微微的恐惧,这个世界上,除开皇帝不能惹,眼下又多了一个不能惹的人,那就是清河侯。

    因为清河侯不光得皇帝恩宠,更有太乙神雷这种恐怖的仙术,如若有一天惹他不高兴,直接半夜丢一颗在自己的府宅之中,恐怕性命难保。



    今天皇帝的日程安排是满的。

    上午祭拜太庙,中午祭拜英烈祠供奉死去的将士灵位,下午论功行赏,晚间听说还有夜宴。

    加上三日解除宵禁和本就炎热难耐的天气,因此这三日整个咸阳肯定也是热闹非凡。

    陈旭虽然对这一些繁琐的礼节和仪式不感兴趣,对朝堂的政务和论功行赏也不感兴趣,对于皇宫的夜宴更不感兴趣,但作为一个侯爵勋贵,还是必须要老老实实的跟着一起走完过程。

    看着汗流浃背在烈日下供奉三牲太牢跪地伏拜太庙先祖,然后又献上头曼单于的人头焚香大声宣读祭词的秦始皇,陈旭虽然也跟着晒的头昏眼花,但却对这个千古一帝再次生出了无比的崇敬和敬佩。

    这些对于神鬼仙圣崇拜到无以复加的时代,皇帝的每一个步骤都严格而严肃认真,没有丝毫的偷懒和大意,而祭拜的内容也不是想贪图享乐和好大喜功,而是很恭敬的告诉先祖,自己没有给大秦的列祖列宗丢脸,我嬴政收复了中原诸侯从未收复过的河南之地,同时还突袭河北,阙匈奴王庭,斩杀匈奴单于,希望列祖列宗继续保有我大秦繁荣昌盛等等

    而在皇帝宣读祭词的时候,满朝文武大臣和公卿王侯禁军护卫虽然一个个全都晒的汗流浃背但却全都肃穆无比。

    面对这种古老的仪式,每个人都是极其认真而热切的。

    所有人都相信,他们的祷告和祭奠,先祖们一定都看得见。

    祭奠完太庙,然后回朝休息一个时辰,午时又出城去修建在北门之外的英烈祠祭拜和供奉烈士灵位。

    英烈祠因为修建匆忙,所以并不大,占地只有十亩,地基用黄土堆砌,然后分作九层往上形成一个梯形平台,平台顶上一座神庙,用夯土和木石修建而成。

    圣庙从动工到完成前后只有半个月时间,为了快速完成这个占地不过十亩的英烈祠,工部征调了足足两千名刑徒日夜不停的赶工,动用的牛马车辆数百,终于还是赶在两天之前将英烈祠修建完毕。

    因此此时看见的英烈祠,就如同一座凭空出现的神庙,耸立在一座高三丈分作九层的土台之上。

    一条宽达两丈的笔直台阶直通顶上的神庙大门。

    大门上悬挂着一块黑色的牌匾,上面篆刻有英烈祠三个古拙的小篆,凹陷的字迹还用朱砂填写,在这这方牌匾的映衬下,整个英烈祠显的庄严而肃穆。

    太卜占验吉时,太祝宣读祭词,太乐指挥奏乐,太史记录此次盛况。

    “始皇帝二十九年五月十三日午时,皇帝政祭拜英烈祠,供奉亡卒灵位于祠中……”

    祭祀完毕,征服河南河北牺牲的八百余将士的灵位被摆放到英烈祠之中。

    “轰轰轰~”

    随着摆放在英烈祠门口的三管礼炮鸣响,三颗礼花弹在刺眼的烈日晴空下炸开,虽然没有五光十色的烟火,但这三声炸响也让整个英烈祠和随行的人员心头更加严肃几分。

    而就在皇帝和随行祭祀的人员全都离去之后,闻讯而来的咸阳民众捧着瓜果进入英烈祠祭拜,许多人嚎啕痛苦,那是死去将士的亲属和家人,而还有更多的人正在陆续前来,要为引导这些征战沙场牺牲将士的阴魂回归故乡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至此之后,英烈祠整日香火不断,也给无数早已在战场上失去了亲人的民众一个可以寄托哀思的地方。

    午朝之上,兵部提交此战功考名录,除开对牺牲将士的家属补偿之外,一万新式马卒将士尽皆获得奖赏,凡是参加此战之将士,最少都授勋三级,斩匈奴勋贵者授勋四级,斩称号单于者授勋五级,斩匈奴王庭头曼单于的都尉蒋步,直接授勋八级,由武大夫直接提升为大上造,食邑六百户,赏钱十万,奴仆良马各一百,成为统领正在装备的第二支万人新式马卒的副将。

    狄道侯李信率领七千马卒横扫河南,斩敌四万,俘虏十余万,缴获牛马牲畜皮货无计其数,但秦始皇并未为其提升侯爵,而是增封食邑千户,赏豪宅一处,田产五十顷,其他钱粮布帛奴仆等封赏也是一大堆。

    马卒副将苏角,赏爵三级位列驷车庶长,只差两级便能封侯,这个级别在大秦的将军来说,也绝对是位列顶级的勋爵,而且职务也直接从一个边关副将提升为统领第二支万人新式马卒的主将,从此一步踏入大秦的主将行列。

    至于这次大胜最为光环耀眼的江琥,在大秦都市报铺天盖地的宣传之下,江琥的功劳已经被放大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地步,一个月时间辗转万里,突袭十多个匈奴部落,凭借两千余人斩两万余口,最后更是攻入匈奴王庭斩头曼单于,俘头曼妻子,俘匈奴贵族和其他杂胡小国的使者数十人,这份功劳非封侯无法赏其功。

    兵部在数日之前议定其功劳,尚书省提请奏报,中书省核实无误,皇帝御批奏书,赏爵五级封为关内侯(十九级伦侯),赐封阴山侯,以此奖励率军翻越阴山突袭河北的功劳,而侯爵之尊自然还有封邑田产钱粮奴仆等不计其数,不过这些早已有定例,自然由户部和内史府去核定赏赐。

    而这次战争,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人物,那就是报馆的记者李顺同志。

    这次江琥能够取得如此巨大的功劳,和李顺当初的怂恿密切相关,而且还不止怂恿了一次,违令出兵是李顺怂恿的,攻入河北之后开始时出现伤亡之后,大部分都尉校尉都开始打退堂鼓的时候,又是李顺这个丝毫不懂军事的搅屎棍发挥了嘴皮子功夫,一番话怂恿的江琥和几个都尉热血沸腾,然后要马革裹尸而还,于是忍饥挨饿不辞辛苦的辗转万里,最后寻觅到了匈奴人的王庭老巢一举成功。

    当然李顺怂恿的这件事是不会有任何人说出来的,说出来也不会有人承认,这是军事行动,如果被李顺这样一个外人牵着鼻子走,恐怕皇帝知道后会剁了李顺也说不定。

    但这次李顺的功劳也因为一份翔实的战报被无限放大,让秦始皇和大秦百姓详细的了解到了江琥这次行动的细枝末节,同时也在大秦都市报添油加醋的生花妙笔宣扬之下,这一场大胜也如同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呈现在世人面前,让普通百姓也第一次真实领略了战场之上的英勇和悲壮,仿佛置身战场之中,跟随大秦将士热血沸腾的忘死拼杀。

    因此秦始皇没有忘记李顺的功劳,亲笔写下一份谕令,封李顺为下卿,赏宅院一套,赏良田百亩,赏奴仆十人,钱粮布帛按定例封赏,至此李顺同志虽然没有官职,但却跨入了卿大夫行列,一步成为了大秦勋贵,以后也有了上朝堂议政和上奏书的权利。

    当然,作为直接推动此次战争并且让大秦摧枯拉朽一般获得胜利的主要幕后推手。

    清河侯陈旭的功劳皇帝更加不可能忘记。

    在封赏完所有的人之后,秦始皇把目光落在了坐在大椅上眯着眼睛打盹的陈旭身上。

    “朕上次说过,收复河南胜利之日,朕要封清河侯为太师……”

    整个朝堂之上一阵无比的安静。

    这件事几乎天下已经人人皆知,不光是咸阳,即便是辽西和会稽这些边荒之地,也早已知道了皇帝说过的这句话。

    毕竟当初陈旭初入咸阳,皇帝开口就是国相太师侯爵金印紫绶等一大串封赏差点儿就将满朝文武砸晕过去。

    当初除开皇帝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对陈旭的身份来历一无所知,因此面对陈旭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还未达到弱冠之年的十五岁少年,朝堂之上满朝文武大臣的反应就和开锅的稀饭一样,瞬间就沸腾失控了,几乎所有人都跳出来反对皇帝的封赏。

    在满朝文武的反对下,秦始皇最后还是收回了大部分的封赏,只是不疼不痒的赏了一个侯爵,但其后封赏不断,钱粮地产房产一堆一堆的接踵而至,最后还要把自己的五公主也封赏给陈旭,不过被陈旭拒绝了。

    时至今日,从去年十月陈旭入咸阳过去短短不过半年时间,但这半年中,陈旭便如同开挂了一样,虽然平日看似平淡无羁,但动作却从未消停过。

    办科学院,建工厂,修水车,办报纸,炼钢铁,开清河园,三省六部和九品官职改革,推行货币改革,发明新式马卒装备,分化百万降奴,和左相李斯针锋相对阻拦焚书之举,进言开设撰史馆、书局、开办工学院、农学院,而且听闻后面还将会推动在全国修建小学中学大学以及京师大学堂等等。

    最近因为征服河南成功,又进言修建忠烈祠。

    还发明了活字印刷术、太乙神雷以及昨夜那场史无前例的神雷焰火。

    还有脱粒机、石磨、清河佳酿、瓷器、纸张、墨条、砚台、毛衣、麻将、凉鞋、象棋、折扇等如今咸阳到处可以见到的东西。

    令咸阳人记忆深刻而且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清河发明制作的各种美味食物,除开卤菜之外,还有如今流传咸阳的各种铁锅炒菜和大街小巷都能闻到香味的煎饼果子、春卷、肉夹馍……

    而除开做过的这些事情之外,朝堂之上还因为陈旭的出现发生了数次剧烈动荡,第一次因为破坏工厂,敖平被夷三族,商涂被贬官流徙。第二次是赵柘在皇宫之中意图暗杀陈旭,因此导致前不久发生的朝堂剧变,赵高被皇帝判处极刑,中车府令江珩被罢官,然后受牵连的官吏多达两百余人……

    这桩桩件件皆都是在短短的半年时间之内发生的。

    许多看似无声无息却来势凶猛,似乎瞬息之间就完成了,比如朝堂改制,比如忠烈祠,比如科学院。

    有些看似不紧不慢但却无孔不入,很快就已经影响到无数人成为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存在,比如报纸,比如美食,比如纸张,比如麻将等等。

    因此在满朝文武官员的眼中,这短短半年时间,陈旭就像他突然出现一样,瞬息之间就成为了上到皇帝和王侯公卿,下到平民和贩夫走卒都完全无法忽视的存在。

    清河侯就像一个幽灵一样无孔不入无处不在,没有人能够摆脱他的影响,就像满大街传唱的白蛇传唱段,从大街小巷到曲园杂舍,从普通民宅到皇宫内院,到处都可以听到那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眼下站在朝议大殿之上的满朝文武都能随口哼哼几句,甚至还有人技能专精,唱的极其妖娆。

    如今河南大捷,河北大捷,此时皇帝封赏完凯旋而归的将士,再次提起当日对清河侯的承诺,满朝文武都没有任何人再跳出来反对。

    即便是他们想反对,也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皇帝雄才伟略堪称千古帝王,杀伐果断冰冷无情,而且对于清河候的恩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旦触其逆鳞,后果可以想象。

    所以,大部分人的想法就是,太师是皇帝的老师,您自己爱封就封,反正迟早要封,谁也挡不住。



    秦始皇说完之后静静的等待了半分钟,发现满朝文武皆都低头沉默不语,因此收回眼神之后说:“不过清河侯拒绝了太师封号,朕已经让皇孙子婴拜清河侯为师,跟着清河侯学习治国之术,因此朕今日封清河侯为少师,加食邑千户……”

    “少师?子婴的老师?”

    捕捉到皇帝话中的内容,安静的朝堂瞬间哗然,无数人眼神中冒出激动的光芒。

    李斯、冯去疾、蒙毅三人彼此对望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后各自开始拨动藏在心中的小算盘。

    而三省六部的大员以及满朝文武皆都开始相互窃窃私语,明显被这个突然而至的消息搅的有些心神不宁。

    少师,即为太子之师,有少师之位,必然皇帝心中已经有了树立接班人的打算,这对满朝文武来说的确是一个令人激动而忐忑的好消息,因为将来一旦辅佐太子登基,作为辅佐之臣,最后一步踏上三公之位统领朝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极人臣几乎是水到渠成之事。

    但令所有人奇怪不解的是,陈旭这个少师却是皇孙子婴的老师,难道皇帝打算把帝位将来传给子婴而不是某个公子?这与古礼完全不合。

    但这只是普通官员的想法,还是有许多人猜想这只是皇帝的权宜之计,因为子婴的父亲是公子扶苏,一旦皇帝殡天,子婴还未成年,那必然还是会让扶苏上台,只不过陛下还并没有完全打定主意而已。

    但至少从皇帝的话语中看来,皇帝已经有了一些立太子的打算,而首选人物就是公子扶苏。

    在满朝文武的切切私语和猜测之中,陈旭站起来拱手:“多谢陛下,臣一定仔细教导子婴殿下,决计不敢藏私和懈怠!”

    “嗯,子婴尚且年幼,清河侯事务繁忙,每旬给子婴安排一次课就行,勿要耽误国家大事!”秦始皇点头之后,然后眼神落在李斯身上说,“朕幼子胡亥眼下正是求学之年,以前的老师是赵高,但赵高因为犯下死罪被囚入死牢,因此朕想让李相教导胡亥,不知李相意下如何?”

    秦始皇这句话一出,令满朝文武更加惊讶莫名,一个个脸色变幻莫测猜疑更甚。

    李斯虽然不是少师,但却是上卿之首,在以前就是三公之位,让他教授胡亥,这传递出的信号也很明显,按照皇帝对于李斯的恩隆程度来说,这个老师的地位比之陈旭的少师之职意图似乎更加明显,如果按照立长不立幼的规矩,一旦将来皇帝殡天,即便是有少师陈旭的辅助,恐怕下一任帝王更多的可能会落在胡亥身上。

    但皇帝有十多个儿子,为何会如此重视这最小的幼子?而且立胡亥为太子,这明显也与古礼不合。

    “臣并无异议,定会仔细教授胡亥公子治国之术!”李斯片刻的愣神之后站起来拱手行礼。

    冯去疾和蒙毅几乎同时皱起眉头。

    陈旭坐下去的同时也同样皱起眉头,不过很快脸色便恢复到与平日无异,但心中却如同潮水一般翻腾起伏难以平静下来。

    赵高眼下已经再无任何翻身的可能。

    按照陈旭的想法是只要碾死了赵高,将来扶持胡亥上台的幕后推手便已经不存在,也就必然不会出现历史上胡亥上台之后乱杀无辜导致大秦崩塌的局面。

    但不曾想一脚刚踏上岸,另一只脚又陷入了泥潭之中。

    皇帝竟然会把教导胡亥的任务交给李斯。

    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甚至是绝然没有想到的。

    按下葫芦浮起瓢,实际上绞尽脑汁拉上蒙毅和赵高斗智斗勇最后好不容易成功了,但历史照样还在用最大的努力使劲儿扭曲着往后世所知的轨迹上运动。

    一旦李斯成为了胡亥的老师,将来必然会用最大的努力推胡亥上台,除非皇帝提前立下太子。

    但根据眼前的情形来看,皇帝暂时还没有立太子的打算。

    自古以来帝王的心思最难猜测。

    或许是皇帝对公子扶苏不太满意。

    又或许只是一种简单的制衡之术,让自己和李斯相互敌对,形成一种新的朝堂平衡的结局。

    李斯对于秦始皇来说,绝对属于完全可以依赖的重臣,也是属于可以把江山社稷交给他辅佐的首要人选,这从李斯在朝堂的地位就可以看得出来,几乎每奏必准,皇帝有任何拿不定主意的几乎都会询问李斯。

    而自己的存在是一个异数,带有仙家弟子的光环,因此和其他所有的臣子都不一样,其他人皇帝可以掌控,唯有陈旭自己,皇帝肯定感觉无法掌控,自己的的存在,实际上是游离于朝堂和皇帝的掌控之外,特立独行充满了变数。

    而作为雄才大略的千古一帝,虽然没有两千多年的历史积累和眼光,但心性绝对属于当世最强大的,他允许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折腾,但他对于大秦的未来,绝对他有自己的规划和打算。

    即便自己真的是仙家弟子,皇帝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染指他的江山社稷。

    半年相处下来,陈旭虽然知道皇帝对自己很器重也很倚赖,但皇帝或许也担心自己将来会威胁到皇位的安全,害怕将来自己辅佐上台的帝王会被操纵,就和赵高暗中的打算一样,因此用李斯来辅助一位公子上台,到时候自己和李斯在朝堂之上呈现分庭抗礼的局面,李斯也必然不能一手遮天,如此就能保证后辈子孙对大秦江山的掌控……

    但为何会是胡亥?

    除开扶苏之外,皇帝还有二十多个儿子,按照长幼秩序,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胡亥上台当皇帝。

    难道胡亥的身份与众不同……

    瞬息之间陈旭想了许多,但无论哪一条都感觉不太靠谱,因此只能很快把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先抛到脑后。

    因为无论哪种状况,陈旭都绝对不会允许胡亥上台,哪怕秦始皇和历史上一样几年后死在路上,并且也没有立下太子,在迫不得已之下他也必须干掉李斯和胡亥。

    散朝之后,满朝文武都脸色纠结的离开朝堂。

    许多大臣就在朝堂外的广场上三五成群的结伴讨论最后发生的这两件事,一些人偷偷的看看陈旭又偷偷的看看李斯。

    如若没有李斯当胡亥的老师,肯定眼下绝大多数的官员都会满脸堆笑的跑上来和陈旭打招呼,因为少师的封号意味太过鲜明,大秦将来的接班人不是扶苏就是子婴,但皇帝的另一个决定,却让这件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陈旭没有和任何人交流便径直走下台阶坐上自己的马车准备离开。

    “侯爷侯爷~”身后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陈旭转头一看是李顺,因此笑着说,“走吧,坐我的车一起离开,刚好我准备去报馆一趟!”

    “多谢侯爷!”李顺喜不自胜的爬上陈旭的四辔豪华马车。

    “你看我说的不错吧,此去一趟西北就立下大功,房产田产爵位封赏皆都到手,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几天再去报馆上班,你眼下可是大秦的红人了!”马车一边走陈旭一边笑着说。

    “全靠侯爷栽培和器重,如若不是侯爷谆谆教导,顺如何会有今日的风光,以后侯爷但有差遣,顺必然唯马首是瞻!”李顺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

    “无需如此,就像你当初所说的,做一个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大丈夫就行,荣华富贵不改初心,就是我对你最大的期望,眼下你刚回来,一会儿也别到处瞎混,赶紧回家看看自家婆娘还在不在,有没有跟野汉子跑了……”

    李顺差点儿一跟头就从马车上栽下去了。

    一路抹着额头的虚汗不敢再和这个不着调的小侯爷搭讪,等马车到达报馆之后还没完全停稳便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往家里跑。

    小侯爷虽然不着调,但也应该不会胡乱说话,而且自己一去两个多月,娘子也才十八岁,这个可能……嘶,很大啊!

    看着李顺火烧火燎的跑了,陈旭这才迈着小方步哼着小曲儿走进报馆。

    戏弄了一下李顺同志,陈旭感觉方才在朝堂上的郁闷心情突然一下好多了。

    “侯爷!”

    “侯爷!”

    报馆的人看见陈旭,都停下来恭恭敬敬的行礼,陈平和付安丘乘等人也都从办公室出来迎接,陈旭也没在报馆呆多久,只是把朝堂之上的封赏简单的说了一下,然后提醒陈平给李顺先暂时安排一个军事版块的编辑熟悉一下报馆的业务。

    “将士凯旋,这几天的事情繁忙,将这两天的稿件好好整理一下,争取再出一版专刊夹杂在这一期的报纸当中一起发行,特别是忠烈祠要好好的宣传一下!”

    “侯爷放心,这两天我们已经收到了上百篇的投稿,正在挑选和整理,特别是昨夜的烟花盛景,整个咸阳的民众都被刺激的躁动不安,光是写烟花的就有二十多篇,有诗有赋,好几篇都令人惊艳!”陈平略有些激动的说。

    “你看着办吧,烟花选择登载两篇就行了,主要还是放在对于将士的奖励和赏赐上,这期报纸要加紧印刷出来。”

    陈平顿时苦着脸说:“侯爷,我们也想快啊,奈何前一期特刊都还没印刷完毕,最近好几期报纸都只出了校对的样板,已经累了好几期了!”

    “是啊侯爷,新的印刷馆什么时候才能弄好,不然报纸的出版根本就赶不上趟,何况您又聘请鱼粱公开办百家论坛的期刊,日后还有书局和撰史馆都需要大量的印刷……”丘乘和付安等人也在旁边帮腔。

    “你们别急,前几天我才问过,新的铜活字字模已经完成大半,而且已经在开始铸造,最多十日就能大量提供,到时候你们想要多少印刷台都能完成,对了,你们安排人去一趟书局,看看新的印刷厂修建的如何了,同时赶紧安排人制作字模库和排版平台,印刷平台,加快培训印刷工人,不然到时候恐怕跟不上出书的速度,还有,聘请一些精通绘画和雕刻的工匠,到时候有许多书要用到图文混排……”

    “侯爷,图文混排恐怕难度太大了,光是制作一块清晰精美的图画雕版就需要木工、画工和雕工三人,而且速度还慢,八分之一版面的雕版足足要用三天时间才能完成,代价太高……”陈平继续苦笑。



    对于图文混排,在眼下来说是个大问题。

    无论是报纸还是书刊,文字内容都很简单,用活字排好就行,但如果要插入图画和特殊的图形,必须单独用木板雕刻出来,然后夹在排版的铁盘之中一起印刷。

    图文混排报社也有过尝试,但就像陈平所说,代价太高速度太慢,雕刻一个木活字容易,但想在一块大模板上雕刻出来一副完整而清晰的画,需要至少两个精通绘画和雕刻的工匠配合才能完成,时间需要两到三天。

    清河镇刘二娃当初雕刻封面的那种技术完全就拿不上台面。

    而后面一旦大量的工具书出来,比如九章算术,比如本草纲目,比如几何教程,比如制造农具或者修建道路桥梁的书籍编写出来,印刷的时候需要插入大量的图形,而且还要清晰。

    陈旭捏着下巴看着陈平等一群人。

    陈平等一群人也都眼巴巴的看着陈旭。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解决这个大问题的非陈旭莫属。

    一个能够制造出烟花这种仙术的仙家弟子,图文混排这种小事应该难不倒无所不能的小侯爷。

    陈旭捏着下巴思索了许久,下巴上的皮都差点儿撸下来一层,翻墙倒柜的开始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刮,仔细回想还有什么材料和方法能够快速而方便的制作能够印刷的图版。

    要制作一块图版,必不可少的自然是绘图师和雕刻师,这几乎是绕不过去,唯独其中能够省时省力的可能就是材料,因为制作一块雕版,光是木头的处理都非常复杂和耗时,要求用到木纹结实而细腻的干燥木头,锯成需要的大小和形状,厚度和活字还要求几乎一模一样,然后打磨平整光滑,再交给画工绘画,雕工雕刻,这其中每一个步骤都无法省略,而一旦印刷完毕,这块费心费力制作的雕版也就基本上失去了作用,不是丢掉就是束之高阁,天长日久日积月累,仓库中就会慢慢堆积数千甚至数万快雕版,这是一个极大的浪费。

    但要想找到一种材料取代木板,而且还要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能够防水,吸墨不发胀,也不容易损坏,至少要能够持续反复不断的涂墨印刷数百数千次,这种材料似乎……只能是石头或者陶制品。

    于是陈旭答应帮忙解决这个问题,不过还要回去找人研究一下才行。

    接下来陈旭又去报馆新筹办的百家论坛期刊办公室拜访了安鱼粱。

    安鱼粱受邀前来主编百家论坛期刊,但眼下还是处在筹备阶段,只有他一个主编,还带来了三个学生做帮手,而且也不是每天都来上班,只是报馆把收集来的投稿转交给他,然后他会带回渭河学院仔细阅读,从其中挑选一些好的文章仔细斟酌。

    今天安鱼粱刚好在办公室,两人喝茶交流了一会儿之后陈旭就离开报馆去科学院。

    召集了几个精通绘画和雕刻的工匠询问了一下,几个工匠都赞同用陶板来制作雕版,因为在泥板上雕刻图案和文字在人类的历史上已经传承几万年了,还在远古时候人们都知道可以用这个方法把文字和图形保留下来,而且只要雕刻好以后放进火炉中烧制成陶板,只要不摔坏莫说印刷几百几千次,哪怕是几万次肯定也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陈旭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几个工匠去研究和设计。

    陶板不同于木板,制作起来很容易,只需要用细腻的陶土制作成胶泥,然后制成大小形状都合适的泥板,等晾干之后就可以在上面画画雕刻,雕刻完成烧制成陶板,一块插画就完成了,而且泥板可以大批量的制作储备,需要的时候直接使用,成本比木板可以说小了数十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最早的活字印刷术就是用的泥活字,宋朝的毕昇发明的。

    陈旭并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因为历史上的雕版印刷一直都是用的木板,所以他没有拐过这个弯来而已。

    对于改进印刷术,其实陈旭原先也想过用泥活字的,但考虑到泥活字和木活字一样,每一颗都要手工去雕刻,这是一个极大的浪费,远不如用浇筑法来的快,因此直接制作活字钢模,然后浇筑融化的青铜汁,这样就和铸币一样瞬间就能铸造一颗活字来,而且即便是失落或者损坏随时都可以大量生产,而不像泥活字需要先制作泥坯,然后雕刻,再放进火窑中烧制,其中还可能出现变形损坏的,而且在使用过程中也可能会碰撞摔坏等情况。

    关于活字印刷,除开中国最早发明的泥活字之外,西方发明了铅活字。

    铅的熔点虽然比青铜低很多,四百度左右就能融化,但是铅有毒,在冶炼过程或者制作过程中都可能污染水土也会让工人中毒,这个陈旭首先排除了,然后还有熔点更低的锡,但锡偏软不说,而且在零下十多度的温度下会开始灰化变成粉末,锡的这个属性还曾经让拿破仑领导的法军吃过大亏。

    1812年,拿破仑率领数十万大军攻入俄国之后遭遇恶劣的严寒被活活冻死,其罪魁祸首就是军服上用美丽的锡制作的纽扣,因为锡纽扣在极低温度下都化作了粉末,军服无法扣上御寒,撤退之中六十万大军只剩下一万返回法国本土,其他的都冻死在撤回的途中。

    因此采用如今冶炼技术最为发达的青铜就成了陈旭铸造活字的首选材料,首先是如今铜矿都陆续被收归国有,民间的青铜制品在接下来的数年都会被钢铁制品置换代替,青铜将很快从普通百姓的生活之中退出,铜除开铸钱之外已经开始出现大量的富裕,眼下比钢铁要多的多,远比重新冶炼一种性能不稳定的其他合金来的更加方便。

    因为副院长张苍如今每天带着一群科学院的匠工匠吏整天泡在陈旭的清河别院中设计安装制造自来水系统,科学院最近安静多了,人也少了许多,陈旭在科学院转了一圈,发现唯一还在开工的就是玻璃研究室。

    几个月过去,汤廷带着三个帮工不断的改进玻璃的制造工艺,融化冶炼的各种物质上百种,制造出来的乱七八糟的玻璃状器物成堆成堆的就胡乱堆放在工棚里面。

    眼下正是盛夏最为酷热的时候,一走进玻璃研究室的房间,陈旭就感觉一股令人无法呼吸的热浪扑面而来,汤廷和三个帮工皆都穿着粗麻罩衣带着牛皮手套正围着熔炼炉忙活,风箱拉扯的呼呼啦啦,煤炉里面火焰通红,四个人浑身皆都浑身汗透,如同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

    “哗啦~”陈旭行走之间,一不小心踢翻一堆玻璃制品,瞬间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侯爷!”响声惊动了汤廷和三个帮工,回头看见陈旭赶紧跑上来拱手行礼。

    “这么热的天,这三天不是通知所有实验室放假的么?”陈旭皱着眉头说。

    “嘿嘿,放假也没啥事儿干,还不如来研究玻璃,侯爷来看,最近我们烧制出来的玻璃好多了,几乎没有什么气泡!”汤廷拿起一块散发着浓郁酸味的麻布擦着满脸的汗水笑着说。

    工作台上,摆放着许多玻璃制品,有盘碗杯碟和一些其他稀奇古怪形状的器物,这些东西浅绿浅蓝颜色不一,质地透明,陈旭挨着拿起每一样仔细观看,发现里面气泡果然少了许多,如果要求不高的话,这种透明度用来制作日常生活中的器物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对于制造玻璃陈旭是不可能会的,他只知道玻璃的基本成分是二氧化硅或者硅酸盐,而硅酸盐在大自然中广泛存在,沙子、石英石、水晶石、水晶矿等透明度较高的物质大多都可以用来熔炼成玻璃。

    上次为了制造望远镜,汤廷把陈旭的一块水晶石融化了,也成功的浇筑出来几块合格的透镜,陈旭让几个小侍女足足连续打磨了半个月,最后做出来两支单筒的望远镜,效果还不错,天气晴朗的话能够看到七八里外的人,甚至还能看清楚动作,也就是差不多七八倍的效果,不过还一直藏在家里,因为水晶是一种难得的宝石,一旦秦始皇知道水晶可以制作出来这种千里镜,恐怕就会要人满世界去寻找水晶石,在这个蛮荒的时代,必然又会有无数人因为这个命令丧生在荒郊野外狼虫虎豹的口中。

    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工艺的问题。

    采用浇筑法制造的镜片有一种轻微的毛玻璃效果,需要用瓷浆和麂皮反复打磨抛光才能达到完全清晰透明的效果,不然看近处问题不大,看远处就是一片模糊,而送给水轻柔的那面水晶玻璃的镜子,陈旭也亲手打磨了十多个晚上才最终达到纤毫毕现的效果。

    所以没有更先进的玻璃制造方法和切割打磨工具之前,要大量生产达到光学玻璃效果的玻璃制品还是很困难的。

    但看完工作台上的这些最新的玻璃制品,陈旭觉得民用级别的玻璃工艺已经完全成熟了。

    民用级别,也就是做个玻璃窗户,做一些杯碗盏碟,做一些灯罩或者饰品等,质量要求不高,而且用玻璃制造的器物晶莹剔透,对于这些原始的古代人来说,比瓷器丝绸甚至黄金的诱惑力更大。

    听说最早欧洲人到达美洲的时候,就用根本就不值钱的玻璃制品向当地的土著人换走了大量的黄金珠宝。

    因此一旦玻璃厂开起来,陈旭相信自己也能用玻璃换到大量的黄金珠宝,然后还可以通过商队运送到西域甚至中亚西亚或者欧洲,换回更多的黄金珠宝。

    一个玻璃瓶子,怎么也得换半斤黄金吧,一面玻璃镜子至少都要一斤黄金,不然心理上就要亏本。

    陈旭微微的想了一下,脑海中就有一个小人开始流口水,止都止不住。



    “侯爷~侯爷~,这些玻璃如何?”汤廷看见陈旭脸色变化剧烈,略有些紧张不安的问。

    “嗯,不错不错,如果能够稳定这种质量,马上就可以开玻璃工厂了!”陈旭回过神来连连点头。

    “侯爷放心,我已经总结出来好几种玻璃的熔炼时间,同时也找到了几种减少气泡的方法,您看我前天制作的这个盘子……”汤廷小心翼翼从桌子下面拿出来一个淡绿色的透明玻璃盘子。

    陈旭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咦,这个更好,几乎看不到什么气泡,你是不是加入了什么别的物质?”

    汤廷赶紧笑着说:“侯爷,就是加入了一些烧减和硝石,多搅动放置一段时间,不过量不好控制,而且目前也只发现一种矿石可以用烧减和硝石来清除气泡,其他的并不太明显,而且玻璃溶液下面会沉寂一些无法融化的东西,估计是发生您说的那个……那个……”

    “化合反应!”陈旭提醒。

    “对对,就是化合反应,估计是矿石里面有东西和硝石烧减发生了化合反应,把气泡变走了!”汤廷连连点头。

    “这种玻璃研究的很成功,把需要的配方确定下来,然后让赵擎安排人去大量收集材料,你明天去城外的工厂找英布管事,让他给你安排修建厂房和冶炼炉,需要什么设备就让麻杆和公输胜帮忙,尽快把玻璃工坊修建好,等材料也大量运到之后,就可以开始批量制作玻璃制品售卖了,到时候保证你们几个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婆娘姬妾一个月换着睡都不带重样的!”

    “侯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汤廷和三个帮工激动的站都站不稳了。

    “对了,你等会儿!”陈旭突然想起一件,事匆匆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很快把剩下的一盒子五颜六色的水晶石都抱过来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挑出来一块颜色最深的黄绿色水晶递给汤廷,“用这块水晶帮我浇筑几块圆形的玻璃片,厚一分半直径两寸,我要做几幅墨镜!”

    “用这块帮我做一副手镯,直径……””陈旭说话之时又拿出来一块紫色的放在桌子上,想了一下五公主手的大小,“内径做成三寸。”

    陈旭接着拿出来一块稍小一些的粉色水晶:“这块也是手镯,内径径做成两寸半!”

    再一块绿色的:“还是手镯,内径做成三寸!”

    看着这几块晶莹剔透的水晶,汤廷和三个帮工都不停的添嘴巴。

    水晶自古就是贵重宝石,异常难得,只有皇家和极其富贵之家才买得起,这随便一块不说价值连城,起码要卖上万甚至数万钱,而且侯爷这一盒子足有十多块,换成钱……

    汤廷瞬间就不敢多想了,开始擦额头的虚汗,这价值数十万钱的水晶交给自己,如果不成功……估计会死的比较难看。

    三幅手镯,陈旭自然是想一碗水端平,水轻柔、五公主和那个蒙毅孜孜以求要送给自己糟蹋的小女儿蒙婉一人一副。

    陈旭又在盒子里翻了几下,从盒子里面拿出来一块无色透明的水晶石放在桌子上:“用这块浇筑成和上次一样大小和形状的玻璃,我要做两面镜子!”

    “侯爷放心,这些东西我一定尽快帮您做好!”汤廷忙不迭的点头。

    虽然先后只在玻璃实验室呆了十多分钟时间,但此时陈旭已经浑身汗透,这大热天的守着上千度高温的火炉,简直就不是他这种细皮嫩肉的侯爷呆的地方,再多呆十分钟,他觉得自己一定会热的背过气去,因此几句交代完之后赶快逃离了科学院。

    从古至今,娶老婆就是一个花钱买卖。

    娶的老婆越多,自然花的钱也就越多。

    陈旭虽然眼下也算是家大业大,侯府养着数百口人和两百匹马,但却不缺钱粮,就光他清河侯的爵位加工部三品大员的官秩每个月都有近两百石粮食,如今又封了少师,每个月再添两百石粮食,再加上皇帝隔三差五的赏赐,光是这些养活陈旭这一大家子便绰绰有余,何况还有清河园每天日进斗金的赚钱速度,全国还有七八家清河商店,还有华夏钱庄的股份,这些钱足够陈旭随便挥霍,而清河镇四周三千余户食邑从来都还没有征收过一石粮食。

    娶三个老婆,自然要备三份礼物,在后世,手镯当然是玉石的好,但在这大秦,如果能够做出来几副颜色璀璨晶莹剔透的水晶手镯,必然会亮瞎所有人的眼睛。

    至于镜子,送了水轻柔不送五公主和搭售过来的小萝莉,恐怕两人回娘家会对着大人嚼舌根,五公主还好点儿,知书达理可能不会不满,但蒙婉就不一定了,小萝莉心眼儿小,有蒙毅这个老流氓罩着,必然日后见面会很不爽快。

    虽然眼下还没决定什么时候娶,但这些东西还是先提前准备好。

    回家之后冲一个凉水澡然后换上干净衣服,此时已经是临近申食,府上的仆人已经开始吃晚饭了,不过此时太阳依旧还是老高,如同一个火球挂在天上火辣辣的照着大地,整个关中平原就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一般,而咸阳城则就像一头黑色的猛虎卧在渭河北岸,在浓烈的阳光下打着盹。

    一个身穿黑衣带着斗笠提着铁剑的年轻人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从东南方向而来,穿过渭河桥,在城门出亮出清河侯府的腰牌之后,守卫城门的兵卒赶紧毕恭毕敬的放行。

    黑衣人在进城之后直奔清河侯府,守门的护卫点头哈腰打招呼之际,黑衣人直接冲进了侯府,把马丢给迎接上来的马夫之后大步走进后院。

    “哐当~”

    房间的门被推开,把正躺在竹床上看书的陈旭吓了一大跳,坐起来一看立刻笑着说:“虞大哥回来了,怎么样,此去一趟玩的可好?”

    “唉~”黑衣人摇头叹气把头上的斗笠取下来。

    “嘶~~”

    看着这张被揍的乌漆墨黑青一块紫一块严重变形的脸,陈旭倒吸一口凉气,跳下竹床围着虞无涯转了两圈惊异的问:“虞大哥,你……你不是说去寻访好友吗,如何……如何会被揍的这般凄惨?”

    “恩公莫提了,无涯惭愧!”虞无涯顶着俩黑眼圈和肿的老高的腮帮子走到桌子前面,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凉茶咕嘟嘟一口喝下去,然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开始发呆。

    “你们都出去!”陈旭摆摆手。

    “是!”春夏秋冬四个小侍女赶紧福身行礼之后退出去。

    “恩公,我喜欢上了一位女子!”呆了许久之后虞无涯突然开口。

    “咳咳~”陈旭一口凉茶直接喷了出来,咳的眼泪花儿都出来了,然后满脸古怪的问:“莫非你想横刀夺爱被别人老公打了?”

    “恩公别闹,我就是被那个女子打伤的?”虞无涯脸皮轻轻的抖了几下神情落寞说。

    陈旭一时间八卦之火熊熊而起,搬一把椅子坐到虞无涯面前满脸期待的说:“虞大哥快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漂不漂亮?温不温柔……那个看来是不怎么温柔,不过按照你武功,不应该被打的如此凄惨啊,莫非那个女子也是一位世外高人?”

    虞无涯摇头:“我只打听到她的名字叫夏子衿,不过师承来历一概都不知道,如今居住在太乙山翠华峰上,上次接走青宁公主的也是她!”

    “难怪!”陈旭恍然大悟的点头,然后脸色也沉默下来,“那你这次看到青宁没有?情况怎么样?”

    虞无涯摇摇头:“我还没上翠华峰就被打下来了,我也曾询问青宁公主的情况,她说等我打赢她了才能告诉我……”

    “然后你就被打成了猪头?”

    “嗯,她很厉害,我本来以为上次是因为没有恢复,但这次竟然被揍的更惨,不过我是不会认输的,过些日子我再去翠华峰……”

    陈旭叹口气站起来,拍拍虞无涯的肩头说:“虞大哥,泡女人不是这样的,光是受虐不得行,你得用别的方法讨好她……”

    “不,我一定要打赢她,她说了,我什么时候打赢她,她就什么时候答应嫁给我!”

    “她真的怎样说了?”

    “嗯!”虞无涯点头。

    陈旭耸耸肩说:“那我就无能为力了,最近天气炎热,我也不会到处乱跑,你就好好在府中修养,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必然不会推辞,哪怕你到七十岁还打不过她,还想娶她,我可以向皇帝申请带领几百玄武卫去帮忙……”

    虞无涯捂着腮帮子满脸幽怨:“恩公就这么不看好我?”

    “不是,我只是觉得好男不跟女斗,算了,你喜欢就好!”

    “侯爷,扶苏公子来了!”就在两人聊天之时,门卫管事前来禀报。

    虞无涯赶紧把斗笠戴到头上提着铁剑跑了,这个样子与他平日一贯的潇洒临风的形象不符合,还是躲起来为好。



    陈旭与扶苏已经相处很熟了,因此也懒得换衣服,穿着T恤大裤衩拖鞋拿着一把大蒲扇就去门口迎接。

    不过到了门口就有些后悔了。

    尼玛自己穿的跟门卫大爷似的,但扶苏却穿的非常严肃认真,虽然是炎炎夏日,但还是穿着黑色锦袍带着头冠,脚下穿着长筒的麂皮靴,浑身上下收拾的整整齐齐,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淡雅长裙的美丽女子,怀里搂着一个同样穿穿戴整齐的五六岁孩童,皮肤白皙,相貌和扶苏有几分相似,正是扶苏的儿子子婴。

    现在回头去换衣服已经来不及了,陈旭只好硬着头皮摇着蒲扇笑着迎上去拱手:“不知扶苏公子和夫人光临,迎接来迟,还请恕罪!”

    看着陈旭一身古怪而清凉打扮迎上来,扶苏眼睛一下瞪大了一圈,略微惊异而又惊喜的拱手:“扶苏不告而来,打扰清河侯休息了,不过侯爷这身装扮看起来凉爽舒适,令扶苏心生向往!”

    “哈哈,公子勿怪,旭在家里邋遢惯了,天气燥热,公子和夫人里面请~”

    “妇人赵王氏拜见清河侯!”年轻女人拉着子婴上来给陈旭福身行礼。

    “子婴拜见老师!”子婴虽然年纪小,但非常懂事,直接跪在地上给陈旭磕了一个头。

    “快快起来,非是节日勿用如此大礼!”陈旭赶紧把子婴扶起来,然后忍不住瞥了一眼年轻女人,心里略有些疑惑的带着扶苏一家人进府,在客厅分宾主坐下,侍女奉上凉茶点心之后退去。

    “今日父皇已经恩准子婴跟随清河侯学习治国之术,扶苏特地前来拜访,子婴日后的学业就拜托给清河候了!”扶苏站起来再次深深作揖。

    “公子放心就是,陛下让我一旬给子婴上一次课,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不过公子和夫人还是要有所心里准备,我教课的方式可能和别的老师不太一样!”陈旭也站起来笑着说。

    “清河侯非是常人,所授也定然非同寻常,一切由清河侯安排,至于能够学成什么样子,自然要看子婴自己的造化了!”扶苏赶紧说。

    “那就好,子婴今年六岁,可否开始识字?”再次坐定之后,陈旭开始询问子婴平日的学业情况。

    “回老师,子婴已经开始学习识字,眼下已经认得几百个了!”子婴以前跟着赢诗嫚来过两次清河侯府,而且陈旭还和府上几个孩童教他弹玻璃弹子,因此和陈旭还算比较熟悉,回答的时候也很大方。

    “认识的字都会不会写了?”

    子婴立刻小脸有些发红,偷偷的看了一眼扶苏之后小声回答:“回老师,有些会写,有些不会写!”

    “哼,成天只知偷懒玩耍,将来如何能成大器!”扶苏忍不住冷哼一声。

    子婴吓的低头不敢说话,陈旭却笑着摆摆手说:“公子莫生气,子婴才六岁而已,玩耍正是天性,天天读书写字莫不是要变成呆子,切记不可如此教育幼童,这也是我今日想对公子和夫人说的事情……”

    子婴拜师的事情在三月陈旭回南阳娶亲之前就已经提起过,扶苏也特地上门来拜访陈旭,陈旭当时犹豫了许久之后还是答应下来。

    今天皇帝在朝堂之上亲口说出这件事,而且还封为少师,那么这件事也算是板上钉钉没有任何周转,以后的日子,陈旭算是和子婴彻底绑在一起,而这个在后世的历史上也曾经坐上过大秦龙椅的人物,不知道以后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

    但既然这件事已成事实,陈旭为了自己心目中的大秦未来考虑,能够教育和辅佐子婴也是极其重要的一个手段,秦二世他无法掌控,那么秦三世如果能够接受大量后世的民主法治的治国理念,那样大秦的发展会决然不同。

    何况成为子婴的老师,挂上少师的名分,必然会给他在朝堂上带来更多的支持,慢慢也会凝聚一股以自己为中心的拥护大公子扶苏和子婴的派系,一旦秦始皇殡天,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地位和手中的权利,必然会摇旗呐喊与李斯分庭抗礼,而到那个时候,也绝对不会发展成后世赵高伙同李斯篡改诏书扶持胡亥上台之后屠杀满朝文武大臣的局面,因为自己少师的身份已经决定了子婴的身份,就是未来的储君。

    在大量信奉儒家经义,尊崇商周礼仪的士族来说,扶持一个有名分的王子王孙上台是天经地义的。

    而从今天朝堂之上的事情可以看出,自古以来延续至后世两千多年,皇家都是一个不好掺和的大泥坑,每到更新换代的时候,总有一大批人死的凄惨。

    因此在中国的官场之中,站队很重要。

    既要眼光又需要实力,同时也需要运气。

    眼下陈旭眼光有了,运气也有了,主要的任务就是积蓄实力,如果哪天李斯要伙同第二个赵高跳出来闹事,他必须有足够的实力一脚将李斯也踩死。

    楚汉大战那一场血腥的屠杀,陈旭绝对不会允许它再次出现。

    世界那么大,不爽的人都可以赶出去看看,何必要在自己窝里斗。

    与扶苏一家闲聊一会儿,陈旭简单的询问了子婴一些很简单的小问题,数学历史地理文学都有涉猎,子婴也都做了回答,陈旭最后安排了上课的时间,申食末,陈旭又留扶苏一家吃了一顿晚饭,陈姜氏、水轻柔和杏儿虞姬皆都作陪。

    而在饭桌上,扶苏一家也感受到了陈旭家庭的和谐气氛,餐桌上谈笑风生非常,杏儿和虞姬抢着吃饭吃菜,这让平日在宫中吃饭非常孤独的子婴也兴奋起来,三个小孩子比赛开看谁吃的多吃的快,一个个都把脸埋在饭碗里吃的稀里哗啦,子婴吃完了一大碗米饭又喝了一碗汤,撑的靠在椅背上直哼哼。

    而吃完之后,两个小丫头又带着子婴去看猴子和熊猫,院子里到处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

    “还是侯爷家里过的自在随意,扶苏羡慕不已!”吃完饭坐在院子里歇凉喝茶,扶苏忍不住感慨。

    “是啊,侯爷家的生活真令人羡慕,只可惜青袖妹妹没有这个福分享受!”坐在旁边一直从未出声的扶苏妻子突然略有些哀婉的说。

    院子里一阵寂静。

    扶苏赶紧拱手说:“侯爷莫怪,内子与青宁公主乃是姐妹,故而会有此叹息,还请侯爷原谅!”

    不光陈旭惊讶,就连坐在旁边的水轻柔也星目微微闪烁,忍不住问:“夫人与青宁公主是至亲姐妹,那岂不是也是通武侯家的女儿?”

    年轻夫人赶紧站起来福身行礼说:“非是至亲,乃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青袖非是嫡出,母亲早亡,自幼孤苦,妇乃是嫡出,嫁与公子为妻,我与青袖自幼相熟,幼时都在一起玩耍,可怜青袖妹妹如此青春年纪就夭折,妇心痛切之!”

    陈旭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才能解释王青袖为什么性格如此孤僻和暴烈的原因,自幼丧母,而且又不是嫡出的子女,自然在王贲看来也属于可有可无的存在,没有母亲的关怀,又缺乏父爱,因此越长大性格便越发冷淡。

    不过听说王翦倒是很疼爱王青袖。

    但让陈旭万万没想到的是扶苏的老婆竟然是王贲的女儿,难怪陈旭刚才迎接的时候感觉略微有些眼熟的样子。

    这样说来,自己和扶苏岂不是成了连襟。

    因为眼下王青袖并没死,这个关系肯定是存在的。

    而王青袖又被皇帝册封为公主,那么自己和扶苏又算是郎舅。

    尼玛这个关系好混乱!

    陈旭在心里算了一下,发现自己思绪有些捋不太清楚,而因为提到王青袖,几个人谈话似乎也没有了开始的愉快,于是喝完茶之后扶苏带着妻儿告辞离开。

    “夫君,真没想到公子夫人竟然也是通武侯的女儿,以前从未听人说起过!”水轻柔坐在陈旭怀里轻声说。

    陈旭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如果扶苏是王贲的女婿,也就是王离的姐夫,为何按照后世的历史轨迹发展,赵高扶持胡亥上台之后逼死扶苏,王离为何还会帮着胡亥打击项羽等反秦势力,不过这件事眼下肯定只能放在心里猜测而不能说出来,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非常低下,相对于权势地位和江山社稷来说,女人可以忽略不计,不然秦始皇当初也不会把自己的大女儿嫁给王翦了。

    在皇帝和王侯公卿的眼中,女儿就是一个政治联姻的工具,除此以外什么地位都没有。

    光陈旭知道的,秦始皇除开将大女儿嫁给王翦然后死了之外,二女儿华阴公主嬴阴嫚嫁给了李斯的儿子李由,三女儿华庆公主嬴季嫚嫁给了武信侯冯毋择的儿子,四女儿华庭公主嬴嫶曼嫁给了蒙毅的儿子蒙云,而陈旭刚来咸阳不久,皇帝便迫不及待的将五女儿塞给他,目的很明确,就是想用这种和皇室联姻的关系来达到笼络臣子的目的。

    这还是皇族和王侯公卿,如若放在民间,女子地位更低,几乎和牲口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不过出现在这个时代,似乎一切又天经地义,如果想擅自去改变这种状况,得到的恐怕不是欢呼,而是铺天盖地的压力,何况陈旭目前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去解放女人当一个女权运动者,而是要改变士农工商这种不平等的格局,大秦目前需要的是发展民生和经济,而不是搞各种乱七八糟的运动。



    为庆贺河南河北大捷,咸阳城三日取消宵禁。

    陈旭也遵守当初的诺言,第二天邀请所有凯旋将士齐聚清河园观赏最新排练的歌舞剧。

    而听闻是白蛇传第二幕,这场歌舞把皇帝都惊动了。

    因此在第一场演出结束之后,皇帝在禁军和玄武卫的保护下,带着妻儿老小一大家人不告而来,将清河园包围的严严实实,然后很激动的欣赏了最新的MV《精忠报国》和歌舞剧白蛇传第二幕《盗仙草》,并且还把精忠报国一连看了三遍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而在皇帝欣赏歌舞的时候,满朝文武公卿和达官贵人自然也都不愿意放过新剧目的首映式,从上午到下午,陆陆续续数百辆马车不断进出于清河园中,而清河剧院的排片也从上午一直排到当日深夜,但即便如此,清河园门前的大街上还是人头涌动人满为患,来来往往的全都是锦衣华服的贵人和满身金铜气味的商贾。

    这个夜晚,清河园灯火通明,里面叮叮咚咚的乐器弹奏和咿咿呀呀的歌舞声从未停歇。

    而这一天一夜,陈旭陪着李信江琥苏角蒋步等一批授勋的将士看完第一场,又陪着皇帝看完第二场,再陪着李斯冯去疾蒙毅等三省六部的同僚看完第三场,再陪着通武侯王贲和一群侯爵看完第四场,晚上又陪着家人去加场看了一遍,因此整整一天,陈旭都是在清河园度过的,吃喝拉撒都没离开过,只看的头昏眼花满脑袋都是两条飞舞的青蛇白蛇和那首听到快要吐的主题曲。

    而清河剧院的所有人演员和伴奏乐队也都一个个累的手脚发软声音嘶哑。

    整整一天时间,从早上到深夜子时,精忠报国表演了足足十多遍,盗仙草也表演了七遍,每一场都是一个多小时,演员和伴奏的乐手每次都只能短暂的休息十多分钟,喝水上厕所都要跑着进行。

    而随着每一场表演结束,大量的观众依依不舍的走出清河剧院之后则又都兴奋激动,哼哼着一首慷慨激扬的精忠报国和另一首缠绵婉转的千年等一回。

    这场盗仙草因为涉及到大量的仙术和法宝对战等特效,因此动用了大量的声光烟雾,因为是夏天无法动用水蒸气,因此全靠烟火制造,因此这一天光是火药都用了数十斤,好在这些火药都是用制造颗粒黑火药剩下的粉末,算是废物利用,加上如今硫磺硝石也充足,不然的话陈旭绝对撑不住这样消耗。

    在大量的烟火和各种精巧机关的布置下,这场盗仙草也表演的非常圆满,虽然在陈旭看起来比后世的五毛特效还差十倍,但好在这个原始的时代人们对于这些突然喷出的声光烟雾都非常新奇,因此每次有烟雾火光爆炸或者燃烧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得眼珠子凸出来老长一截,恨不得伸到台上仔细看个究竟,再加上本就能歌善舞的绾绾把一首主题曲也演绎的淋漓尽致,婉转缠绵的歌声也让所有的观众陷入到剧情当中无法自拔。

    “好看好看,这出盗仙草比雨游西湖好看多了,这首歌也好听!”

    虞无涯鼻青脸肿无脸见人,带着一个斗笠抱着一把铁剑,一身黑衣飘飘仿佛一个绝世剑客,但其实掀开斗笠露出本来面目,然后目不忍睹。

    “的确排演的精彩绝伦,比我当初写的剧本要好多了,歌舞和音乐也配合的天衣无缝!”水轻柔看完之后依依不舍的看着幕布正在合拢的舞台,靠在陈旭身上轻声说。

    “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

    “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

    一路坐着马车回去,杏儿和虞姬两个小丫头在旁边不停的手舞足蹈哼唱着这首歌曲,而同样,人潮涌动的大街上许多人也同样有人在哼唱,虽然曲不成调,但也听得出来两三分意境,而更多的男人嘴里大声吼唱的是另一首精忠报国。

    不出意外,这两首崭新的歌曲很快就会在咸阳城传唱起来,不久之后随着南来北往的商贾有游人带到大秦各地,而几天之后,咸阳城的曲园杂舍之中,也必然会将这两首歌传唱到家喻户晓的地步。

    而咸阳连续三日夜不宵禁,因此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整个咸阳城却热闹非凡,百万咸阳民众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普天同庆的喜悦和无拘无束的热闹。

    从傍晚开始,大量吃饱喝足之后的民众再次涌到朝议大殿前面的广场上玩耍,时不时的羊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希冀还能看到那灿烂绚丽的烟花。

    而平日并不算特别热闹的曲园杂舍这两天几乎人满为患,各家园舍都座无虚席,歌姬舞姬小娘子无分美丑老幼皆都被人抢着包下了,喝酒谈笑听曲观舞通宵达旦,整个咸阳城灯火通明热闹喧嚣,似乎突然有了几分后世唐宋的风采。

    几日一晃而过,天气越发炎热。

    河南河北大捷的胜利欢庆已经过去,咸阳也从载歌载舞的欢庆之中慢慢平静下来。

    清河剧院新剧目的火爆还在继续,慕名而来欣赏歌舞的民众仍旧络绎不绝,三刷五刷甚至七八刷的观众层出不穷,而两首新曲也不出意外的开始响彻咸阳城的大街小巷。

    二锅头随着咸阳渐渐平静,陈旭的生活也开始恢复往日的平淡。

    天气炎热,陈旭很少去科学院上班,更不可能去上朝了,每天睡个懒觉到八九点,然后看看书写写字,偷偷摸摸做点儿红豆冰棍绿豆冰棍解解暑,实在热的受不了就陪着杏儿和虞姬,带着猴子和两头大熊猫出城去河里游泳。

    因此清河侯遛大熊猫的情形最近也成了咸阳城的一道风景,每次看到两头憨态可掬的花罴老老实实坐在马车上啃着竹子被拉到城外,然后在河水里面兴奋的嗷嗷叫的情形,总会引起无数围观人群的欢呼。

    而许多王侯公卿达官贵人看见自己家养的土狗,越看越觉得有些丢人,因此最近几天咸阳到处流传有小道消息,有人出重金数千甚至上万钱求购一头花罴,于是有许多艺高胆大的猎手和眼光超前的商人开始组织队伍去太乙山中寻找花罴的踪迹,只要抓到一头,几年就吃喝不愁了。

    而且还有好事者打听到,这种花罴乃是上古异兽食铁兽的后裔,是大神蚩尤的坐骑,体内含有极其稀罕的神兽血脉,养在家里具有镇宅驱邪的功效,而这个说法的来源就是清河侯府,听闻是清河侯亲口说的。

    因此几天之后,求购花罴的越来越多,价钱也水涨船高达到了两万钱一头。

    如果下雨无法出门,陈旭就就在家陪着家人聊天玩耍,或者陪着水轻柔在书房写写画画整理西游记的故事,一旦讲到女妖精掳走唐三藏要结成夫妻,便会忍不住顺便搂搂抱抱亲亲摸摸揉揉,在这个没有小黄文的时代,这种剧情也是唯一能够当做提高性趣的故事了,虽然是夫妻了,但大白天的偷欢也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时常弄的水轻柔娇羞难耐,某个禽兽小侯爷也按捺不住诱惑,自然关上门在书房内颠鸾倒凤的解锁和试验各种新姿势。

    某日阴雨,小侯爷在书房搂着老婆在书桌学习画画,同时一双咸猪手也探进薄薄的夏裙之中摸摸捏捏,感受着满手的温柔和饱满。

    而怀中的女人拿着毛笔满脸羞红,双眸如春水荡漾,手软脚软的最后倒在他怀里微微娇喘着转过身搂着陈旭的脖子轻声询问:“夫君,您打算什么时候迎娶五公主?”

    “等城外的别院修好之后吧,这次恐怕一次要娶两个,我怕府上的人一下要添好几百,全部住在府上恐怕住不下!”

    陈旭在水轻柔的唇瓣上轻轻吻了一下接着说:“你为何每次都要催问这件事,莫非还是因为那个老头的胡言乱语?”

    水轻柔睁开眼微微的点头:“夫君,我担心那正伯侨并非胡言乱语,我的心很乱,一直惴惴不安,眼下都害怕和娘见面!”

    陈旭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搂着水轻柔安慰说:“轻柔,你我夫妻一体,谁都无法把你我分开,子嗣有也罢,无也罢,我陈旭都答应过要和你白头偕老,无论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我都不会让你离开,也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知道,可是我担心娘会不高兴,因此如果夫君娶了五公主和婉娘,她们若是诞下子嗣,轻柔也会感觉压力小很多,轻柔不想让夫君被外人指责……夫君,轻柔好难受……”

    水轻柔紧紧的搂着陈旭的腰背,眼泪顺着脸颊沁出噗噗落在陈旭的胸口,绝美的容颜带着无比的哀怜和紧张。

    “莫哭莫哭,我们成亲才不过两个月时间,哪儿会那么快就有,有的人结婚数年都无法怀胎,还有人头发白了才老来得子,天道自然,万事万物皆都有其规律,非是人力可以掌控和改变,一切都顺其自然为好,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们天天这么努力,老天爷不可能这么眼瞎,打麻将也得抽空瞅瞅人间对吧……”陈旭帮忙擦着眼泪安慰。

    “噗嗤!”水轻柔破涕为笑,使劲儿把头拱在陈旭的怀里。

    “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继续好不好,努力才有回报!”小侯爷说完,一双手再次在柔软的身体上摸摸捏捏起来。

    “嗯,轻柔听夫君的!”水轻柔玉颊羞红,一双小手也慢慢解开侯爷的衣带。

    “笃笃笃~”

    就在两人温存之时,突然书房的房门被敲响。

    两人相视几秒钟,陈旭幽幽的长吐一口气,水轻柔也脸颊羞红赶紧帮他把衣服系好,然后站起来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裙和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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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旭黑着脸打开房门,看到侯府的管家赵纶正站在门口,于是不得不脸色放缓说:“管家,什么事?”

    “侯爷,南阳运来许多货物,看起来都很沉重,还需要侯爷亲自去验看处置!”赵纶恭恭敬敬的说。

    “咦,瓷砖到了!”陈旭一听顿时了然,欣喜的牵着水轻柔的手说:“轻柔,跟我去看看我上次回去定做的瓷砖和浴缸,这几天别院的水塔和游泳池也快修好了,只等把这些浴缸瓷砖都安装好,再过几天就能住进去了……”

    两人跟着管家来到侯府门口,果然看到大街上一字排开一长串足有数十辆马车,车上插着清河候府的旗帜,每辆马车上都用粟草编织的草垫遮盖着,数十个马夫和上百个帮工和又黑又瘦的工奴,还有几十个身体魁梧背着武器负责押送的侍卫。

    而为首之人竟然是高河,穿着细麻短掛和麻鞋,身边还跟着两个学徒,而跟高河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人,正是上次来过的范思哲。

    “思哲拜见侯爷!”范思哲看见陈旭,赶紧上前行礼。

    “拜见侯爷!”高河和两个学徒,还有数十个车夫和帮工、工奴全都跪在地上磕头。

    “无需多礼,快起来!”陈旭摆摆手也来不及多说话,急匆匆走到第一辆马车前面掀开被捆扎的很紧的粟草垫的一角看了一下,里面果然是一口大浴缸,表面的瓷质雪白细腻,用手摸起来也非常光滑。

    “侯爷,这些东西都很重,而且瓷砖太多,又要下雨了,您看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先放好!”高河看着阴沉的天色说。

    “嗯,此次辛苦了,的确太多,装卸也麻烦,这样吧,除开上次我说的那些瓷瓶放在侯府之外,剩下的让大家再辛苦一下,帮我运送到城外的别院去,等会而都有赏钱!”陈旭点点头。

    “不辛苦不辛苦,侯爷安排人带路吧!”范思哲赶紧回头呼喝几声,所有的马夫和帮工工奴都重新推着马车准备出发。

    陈旭也让府上的马夫套好马车,侍卫很快准备好,虞无涯也提着宝剑出来,七八天过去,鼻青脸肿的样子好多了,不过两个眼圈还是有些发黑。

    “兄长去哪儿?我也要去!”杏儿风风火火的从院子里跑出来。

    “旭哥哥等等我,虞姬也要去!”虞姬提着小裙子跟在后面嚷嚷。

    “吱吱~”一道褐色的影子从院墙上跳下来落在马车栏杆上,嘴巴里还啃着一颗桃子。

    于是马车上就坐了两个大人两个孩子一只猴子,虞无涯骑着马跟在旁边,在侍卫的护送下马车往城北而去,后面跟了一长溜足足近四十辆马车,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大街上绵延一里多长。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插着清河侯府旗帜的商队,全都避让在路边行礼的同时暗自猜测侯爷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大买卖,更有夸张的猜测是不是车上拉的全都是钱。

    陈旭哭笑不得的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车队,问骑马走在身边的范思哲说:“这些货物沉重无比,这次要多谢你们范氏了,回去之后向范家主问好,请他有空来咸阳做客!”

    “侯爷的话思哲一定会带到,家主也说了,等六月或许有空来咸阳,到时候必然会前去侯府拜访侯爷!”范思哲恭恭敬敬拱手说。

    “无需客气,我与范家主交往已久,又是生意伙伴,他来咸阳我自然要好生款待,对了,这些马车的车轮和车轴是不是改良过,不然恐怕承受不了这么重的货物?”

    “侯爷眼光如炬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马车的车轮车轴和车架都是用坚固的钢铁浇筑打造而成的,比原来的铜制车轴和轮毂要结实许多倍,而且价格还要便宜许多,主要是钢铁厂用来运送铁矿、煤石和钢材的,这次侯爷要运送这些瓷器,我与家主说过之后便从鲁阳炼铁厂调集了三十多辆马车,如果用普通马车的话,起码要七十辆才行,不过要拉动怎么重的车,必须用双马,开销实际上差不多!”

    “嗯,放心,这次运送产生的费用都算在我的头上!”

    “侯爷言重了,区区数万钱的费用,焉能让侯爷破费,咸阳的华夏钱庄全都是因为侯爷照顾,族妹采盈一个人在咸阳,也是侯爷在精心照顾……”

    坐在旁边的水轻柔轻轻的挠了一下陈旭的手心。

    陈旭:……

    从上次安排张苍带着科学院的一群工匠来建造水塔和设计安装自来水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天。

    开始陈旭来过几次,主要是指导如何用钢筋和混凝土进行施工,再就是现场查看了水管的安装位置,这样便于浴缸、冲水的蹲坑、抽水马桶、洗脸的水盆和厨房洗碗的水池等设备的安装。

    不过最近五六天已经没来过了。

    主要是天气太热,再就是陈旭觉得没有自己的指导,这些工匠已经完成的非常完美,毕竟这种事自己只能作为技术指导,动手全部都是工匠在完成,而且这也不是后世的施工作业,有水泥搅拌车,有灌浆设备,有抽水设备,有各种金属和塑料水管的现场加工工具,除开水泥砂石之外,所有陈旭所了解的东西都没有,因此这些工匠都根据眼下拥有的条件进行合理的施工,陈旭根本就无法做出太多的指导。

    这近四十辆货车到达清河别院的时候,整个别院都被惊动,正在进行收尾清理工作的工部和内史府官员都跑出来问候打招呼的同时,也对马车上运送的货物感兴趣。

    而当帮工把车上捆扎的麻绳解开,掀开粟草垫露出下面的浴缸、马桶、蹲坑、脸盆以及一捆一捆大小一致的雪白瓷砖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陈旭的大手笔惊讶的喘不过气来。

    瓷器对于眼下大秦民众来说,绝对还属于奢侈物品,清河商店一个彩绘的瓷碗瓷盘都是近两千钱,一个普通的瓷器也是上千钱,而眼下这马车上的瓷器全部搬下来可以堆成一座小山,如果全部换成钱绝对比这一堆瓷器还要大,许多人在心里默算了一下,然后一个个手软脚软的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去了,全都脸色惊恐的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这些瓷器。

    只要侯爷指头缝里面漏下一点儿,眼下这群官吏都能吃到发撑。

    可惜面对这个看起来人畜不惊的少年侯爷,所有人也只能口干舌燥的咽一口唾沫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都搬进去,瓷器易碎,切莫大意!”

    在一个官员的指挥下,建造清河别院的刑徒和随着车队前来的帮工和工奴全都一起动手,小心翼翼的将这些用粟草捆扎的严严实实的瓷器瓷砖都搬进去放到需要安装的地方,而几乎所有的瓷砖都运送到后院的游泳池位置。

    “侯爷,您说要用这雪白的瓷砖把这个水池全部按着铺满一层?”

    站在已经用水泥砂浆和石砖砌好的游泳池边上,看着几捆被解开的雪白细腻的瓷砖,张苍被陈旭的大手笔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而随行的一群科学院的匠工也都嘴巴张大的能够塞进去一个鸭蛋。

    “侯爷,这……这太……太奢侈了吧,这一块瓷砖少说也值上百钱,这个池子全部铺完不得几千块,这哪儿是在水池里戏水,完全是在钱堆上纳凉啊!”胡宽结结巴巴的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

    “嗯嗯!”不光是科学院的工匠跟着一起点头,就连现场的工奴和刑徒都跟着点头。

    “夫君,其实我看这个水池已经做得很平整了,何必如此浪费!”就连水轻柔都略有些看不下去自己老公的铺张浪费了。

    “师妹说的是哪里话,这东西叫瓷砖,本来就是用来铺地的,不铺在水池里肯定要铺在家中,何况这水池如果用雪白的瓷砖铺满,肯定如同仙宫瑶池一般,啧啧,我很期待~”虞无涯倒是不同意水轻柔的话。

    陈旭看了虞无涯一眼,很是心有戚戚的点头:“虞大哥说的不错,这就是我专门设计出来的地砖,本来准备把每间房子的地面挨着铺一遍的,眼下先拿来铺游泳池,房间暂时就不铺了,你们几个过来……”

    陈旭吩咐人挑来一桶水把一摞瓷砖泡在水中,然后又跳进游泳池中挨着看了一遍,唤来几个泥水工匠指着其中一些地方说:“要想把瓷砖贴的平整好看,首先要保证坑壁和坑底是平整的,不能坑坑洼洼,这些地方要用水泥砂浆先抹平整,还有,为了排水通畅,整个水池最后贴完必须保证往排水口呈现很均匀的倾斜坡度,不能有太大的起伏……”

    陈旭检查完游泳池,把需要整改的地方都挨着指出来之后,几个工匠便指挥帮工弄来水泥和沙子搅拌水泥,然后开始把刚才陈旭说道的地方修补起来,等修补完毕之后,时间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小时,此时水桶里面的瓷砖也不再有任何气泡冒出来,陈旭拿出来几块看了一下,感觉也泡的差不多了。

    瓷砖需要泡这种事情许多家里装修过的人都知道,陈旭当初老家的房子就装修过一次,本来他大学毕业之后老爹老妈在家里安装了太阳能热水器,又新修建了一个厕所和淋浴间,准备迎接他带女朋友回家的,不过大学毕业女朋友就分手了,然后自己还被车撞死了。

    陈旭很郁闷,那个新修的厕所和淋浴间在农村人看来就是个奢侈玩意儿,修建和装修买卫浴设备花了上万块,结果就一直空在那儿,而且也不知道现在老爹老妈怎么样,还有没有从失去他这个儿子的悲痛中醒过来。



    “侯爷,接下来怎么办?”几个满手泥浆的工匠看着发呆的陈旭小心翼翼的问。

    “哦,下面是贴瓷砖,记住,这些瓷砖是用陶土烧制而成,非常吸水,而水泥砂浆在凝固过程中也需要吸收大量的水,因此这些瓷砖必须先用水泡至少半个时辰……泡好之后用水泥砂浆在瓷砖背面抹满抹平,然后一块挨着一块对整齐贴在水池的底部和墙壁上,你来按照我的吩咐贴几块……”陈旭指着一个年老的工匠说。

    “是,侯爷!”老工匠很有些惶恐,战战兢兢的拿着一块瓷砖,在陈旭的指导下先用泥刀把砂浆在瓷砖背面抹上差不多半寸厚一层,大致抹平,然后先从一个拐角处贴在池底,并且用泥刀的木质刀柄从瓷砖中央到四周挨着轻轻敲几下,使得瓷砖和水泥砂浆完全贴合在一起。

    “这样就对了,你先把这池底边缘挨着贴几块,彼此之间对整齐,每块砖之间留一道缝隙,然后再垂直竖着墙壁往上贴……”

    在陈旭的指导下,很快老工匠便贴了十多块瓷砖,用粟草垫将表面的泥浆擦掉,游泳池的一个角落便变成了光滑平整的瓷砖墙。

    老工匠在贴砖的时候,张苍胡宽等一群科学院的匠工都围在旁边看,工部和内史府的官吏、监工、匠工还有帮工等也为了一大圈,此时看着眼前这块贴上了瓷砖的地方,一个个跟着连连点头。

    “看见了吧,贴瓷砖很容易,但有三点要注意,一是瓷砖要泡够时间,二是砂浆不能太稀,三就是瓷砖之间要对齐还要留缝隙!”

    “侯爷,为何要留缝隙,不留缝隙岂不是看起来更加美观?”一个内史府的官员疑惑的问。

    “嗯,科学院的应该知道,这是因为热胀冷缩原理,如果不留缝隙,如果天气更热温度更高,这些砖和水泥的体积会膨胀,然后互相挤下之下就会把瓷砖挤破,眼下是盛夏,天气炎热,所以瓷砖之间的缝隙可以尽量小一些,但如果是冬天,那么瓷砖之间的缝隙就要适当增大!”

    “原来如此!”科学院的一群工匠都忍不住点头,而内史府的几个官吏显然还是满脸的懵逼。

    “好了,这个水池的瓷砖就交给你们几个,贴起来很快,估计明天就贴完了,再干透一两天就可以使用了!”陈旭丢下手里的粟草爬出游泳池把手洗干净。

    几个泥水工匠便指挥一群刑徒把瓷砖都搬到旁边的水沟里面用水泡起来,然后又让人准备河沙水泥。

    看着一群人忙碌起来,陈旭这才转头看着张苍笑着说:“张院长,自来水安装的如何了?”

    张苍揪着胡须点头说:“幸不辱使命,有侯爷的指导,已经基本上都安装到位,眼下只等侯爷所说的浴缸、马桶、便池、脸盆和水龙头安装好就可以通水试验了!”

    “对了,鲁二娃呢?”一说到水龙头,陈旭顿时想起那个发明水龙头的老工匠。

    “鲁二娃这几天都在工厂没回来!”旁边一个工匠说。

    “嗯,安排一个人跑一趟工厂,看看他的水龙头做好没有?”

    “你们两个赶紧骑马去工厂把鲁二娃找来!”胡宽转身吩咐两个帮工。

    “走,去卫生间和浴室看看!”

    陈旭带着一群人再次来到卫生间和浴室、厨房等这些需要安装卫浴设备的地方,让工匠把制作好的浴缸水盆等都放到规划好的位置,然后让几个负责的匠吏将安装位置都用石灰画好,将预留的进水排水孔都留好,这才让人开始安装排水管道,安装完之后地面用水泥砂浆全部抹平。

    等前院后院全部视察指导完毕,去工厂的两个帮工也回来了,还带回来鲁二娃和几个水龙头。

    看着手里这个果然长着一个龙脑袋的水龙头,陈旭嘴巴张开半天没合上。

    做的很精致,整个水龙头都是用生铁铸造的,一个活灵活现的龙头,就像一头昂首喷水的真龙,嘴巴张开,中间是出水口,龙头上还有两只连在一起的龙角,上面长着一个把手,用一个活动插销固定在水龙头的脖子上,轻轻抬起放下,就是水龙头的开关,而开关的结合部位是用木头和牛皮制作的一个水闸,这样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不会漏水。

    “侯爷,这个水龙头您觉得合不合用?”看着陈旭呆呆的表情,鲁二娃非常忐忑不安。

    “合适,就是不用整的这么花哨!”陈旭翻来复去的看了几遍,把水龙头打开合拢试了几次,感觉略微有些紧,但使用应该没问题。

    不过用铁作为材质恐怕防锈是个大问题,在这个没有不锈钢和电镀工艺的时代,钢铁氧化生锈无法避免,那样放出来的水也会带有铁锈,长期饮用肯定对身体有伤害。

    但如果不用钢铁就只能用铜,但不管是青铜还是纯铜与水接触时间长了同样会生锈,而且青铜里面含铅,更毒。

    陈旭拿着水龙头开始有些牙疼了。

    如果他是一个纯粹的古代人,不知道这些此时估计会兴奋激动,但既然知道有毒还要用那就是有点儿二逼了,因为这水放出来都是自己和家人在使用。

    但如果不用铜铁估计也不行,用陶器来烧制水龙头成功的可能性太低了,而且经常掰来掰去估计损坏的非常快。

    除非是在外面涂上一层防锈漆。

    但眼下不可能有防锈漆,常用的普通生漆都是从南方运来的树漆,根本就不防水。

    绞尽脑汁的思考下,陈旭的眼神慢慢落在了陶瓷浴缸之上。

    陶瓷浴缸并非全部都是陶瓷,只是在陶土制作成的浴缸外面涂上了一层瓷浆,然后高温烧制出来的。

    陈旭瞬间想起了小时候用过的搪瓷脸盆和水杯。

    搪瓷啊,就是在金属外面在烧制一层瓷釉,就完美的解决了金属生锈的问题。

    虽然搪瓷的生产工艺他不知道,但最基本的原理没有任何问题,于是陈旭抬手把高河叫了过来。

    “侯爷,叫我有啥事儿?”高河小心翼翼的挤上来问。

    高河本来是清河镇一个普通的制陶工匠,自从陈旭当了清河镇的里典,他的制陶工坊一两年时间便发展成为了雉县乃至大秦最大最著名的陶器作坊,目前六七口瓷窑整天冒着滚滚浓烟,烧制的瓷器大车大车的拉到全国各地的清河商店,然后大车大车的钱币拉回清河镇,陶器工坊扩大了十倍不止,招收的制陶工匠和学徒帮工加起来有上百人,完全成为了一个巨大的乡镇企业。

    在清河镇高河如今的地位直逼里典牛大石和游缴刘坡,其他榨油坊和酿酒坊造纸坊都没办法和陶瓷作坊比,因此高河在清河镇走路都是眼睛看在天上的。

    不过来了咸阳,高河非常惊恐,因为眼前无论是工部还是内史府还是科学院的人,大部分都穿着官服,因此只敢躲在最后面观看。

    陈旭把手里的水龙头递给高河:“如果要在这铸铁的龙头内外烧制出来一层瓷釉,你觉得能不能成功?”

    高河接过龙头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点点头说:“虽然没有试过,但应该问题不大,不过这把手和中间的木皮都要先取下来,而且只能用低温釉,煤窑火温太高的话恐怕连这个龙头都要烧融了……”

    “行,这件事就交给你去试验!”陈旭也懒得和高河研究搪瓷的细节,主要是他也不会,而高河作为烧制了两年瓷器的工匠,应该说是目前大秦最厉害的瓷器大匠了。

    “鲁二娃,你带高大匠回科学院去玻璃实验室找汤廷,告诉他全力配合高大匠尽快在这水龙头上烧一层瓷釉出来,越快越好!”

    “是,侯爷!”鲁二娃抱着一箱子水龙头带着高河还有三个学徒离开。

    “侯爷,为什么要在钢铁外面烧一层瓷釉,莫非是为了美观?”对于陈旭的多此一举,张苍都有些忍不住了。

    “为了防锈!”

    “原来如此,还是侯爷想的长远!”许多工匠都跟着一起点头。

    所有人都知道,无论是铜器还是铁器,除开黄金之外,几乎所有的金属制品都会生锈,特别是遇水之后锈的更快,这水龙头长年累月的和水接触,自然需要做好防锈处理。

    “好了,现在开始组织人手安装浴缸陶盆和水池,争取在两天之内全部安装完毕收尾,然后无论陶瓷水龙头能不能研究成功,都可以先测试自来水……”

    接下来的两天,陈旭就像换了一个人,起早贪黑的守在清河别院指导工匠检查水管,安装浴缸和马桶等卫浴设备,因为卫浴设备和定制的陶管都是陈旭亲自设计的,接口都是统一标准,因此安装起来都很容易。

    两天之后,厨房的洗碗池,浴室的浴缸,淋浴喷头,洗脸盆,卫生间的蹲坑和抽水马桶,外院公厕的洗手池,马厩和熊猫园的饮水池,整个内院外院四通八达的自来水管全都铺设到位。

    所有工匠全都激动的聚集在水塔的位置。

    两个帮工摇动一个手摇式的大辘辘,一根粗绳把挂在水塔顶上一个滑轮上的大木质吊桶从水沟里把一桶桶干净清澈的水提升到十米高的水塔上,一个帮工顺着水塔外面的梯子爬上去站在水塔顶上,将拉扯上去的水倾倒进水塔里面。

    伴随着稀里哗啦的声音,足足倒了二十多桶之后,顶上的帮工回头冲着下面喊:“侯爷,已经到一半了!”

    “行了,准备测试,所有监工和匠工去巡查自己负责监控和安装的位置,看看是否有管道漏水的状况!”

    陈旭一声令下,围聚在一起的上百人呼啦一声就全部散开,很快内院外院到处都有人员到位的声音传来。

    “开闸放水!”陈旭再次发出命令,早已等在水塔下面控制室的两个帮工将一道木闸抬起来,只听水管之中哗哗啦啦的流水声音传来,很快到处都传来人的呼喊声。

    “报告,厨房出水了!”

    “报告,浴室也来水了!”

    “报告,厕所漏水!”

    “报告,外院十丈外主管漏水!”

    “报告,熊猫园水流很小!”

    伴随着各处的报告传来,张苍和胡宽几个主要管事都整个院子前后奔忙,一群工部和内史府的官员匠工也跟着激动的跑来跑去。

    漏水很正常,但当这些人看到安装在各处的水管中果然都喷出了清水的时候,一个个都兴奋的欢呼吼叫起来,整个清河别院都沉浸在一片欢腾的气氛当中。

    “侯爷大才,这么匪夷所思的自来水让苍大开眼界!”

    此时陈旭来到漏水的厕所观察漏水情况,张苍跟在旁边,看着水管里面还在往外喷涌而出的水兴奋的说话都在颤抖。

    “侯爷大才,我等望尘莫及也!”

    胡宽等跟一群随行的官吏也匠工也跟着一起大声拍马屁。

    “好了,别说的这么肉麻,赶紧四周巡查看看还有没有漏水的地方,加紧整改,改完还得再次通水试验,这两天大家辛苦一下,弄完我在清河酒店请所有人吃饭!”

    “哇,清河酒店吃饭,侯爷放心,我等一定保证把所有地方都尽快修好!”

    一群官吏和工匠轰然散去,很快整个清河别院到处响起呵斥刑徒工奴搬运水泥河沙和管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