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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三时,宣府镇南门大开,八千骑步兵缓缓出城,后边跟着近百辆粮草辎重。

    常宇的押饷队伍也已经集合,候在城门处等待出发。王承胤等一批城中军政大佬前来送行,其中当然有巡抚朱之冯,他和常宇并未再说话,仅用眼神交流,便互相知其心意。

    “王总兵,后会有期”常宇不喜和此人多言,更不善和这些官场上的人打交道,仅仅抱拳一揖转身便上了车,不似吴孟明这老油条还在和诸人不停哈拉着。

    王承胤自从听闻常宇是东厂的人,态度比之前谨慎恭敬了许多,心中也是想着送瘟神一样把他送走。

    至于余欠的六七万饷银常宇已经支付,虽然他知道这笔饷银经过层层盘剥到士兵手里所剩无几了,但此时此刻他也没有更好办法,不得已为之,总不能真的等那些下辖士兵调回宣府当面发饷吧。

    而且他也知晓王承胤之所以总是往后推托,也有故意之嫌,就不想让他当面放饷,至于先前让他等候明日之言,本地兵员不可动,只不过是知晓他着急出发等不及,故意为之,简单说,都是他妈的套路,可气的是你明明看破,还得被他套着走。

    所以,常宇才懒得搭理他。

    半个时辰队伍已经全部出城,领军将领是一名叫何成新的参将,三十左右,中等身材,面冷不喜言辞,但对常宇还算恭敬。

    “此地距大同四百余里,最快一日半可达,你领兵若两天内抵达咱家赏你白银百两,每名士兵赏银二两,从大同到太原六百余里,你若三天内达到赏你白银五百两,士兵每人五两”出发时刻常宇对何成新如此说道。

    何成新二话不说立即传令下去:“急行军”至于粮草辎重拖不拖后腿已然不关心。

    从宣府去大同,必须先西行经过张家口,然后拐向西南走怀安,阳和府(今阳高县)到大同,所经几乎都是山路,整个在太行山脉中穿行,这也让常宇心下担忧。

    大军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常宇的骑兵押饷车队,待到张家口的时候,已经从后缀几里地远远把何成新甩的车尾灯都看不见,而此时天色早已大黑。

    张家口,在后世河北一个地级市,此时属顺天府治下,其地理位置异常特殊,简单说算是这个时代的国门,因其与蒙古满清衔接,也是个贸易大城,当然也是一个重要关口,所谓走西口便是指张家口。

    常宇的队伍在张家口西南方向暂停休整,家丁生火做饭,士兵歇脚喂马,其实从宣化到张家口近八十里路,这一口气走已算非常快,也许是因为卸了不少银子,也许是道路较为平坦,总是这速度是自京城出发后最快的一段。

    遥望黑漆漆的张家口,常宇依着马车用力撕咬一块肉感,突然对身边的吴孟明道:“吴大人,你可听过范永斗其人?”

    吴孟明眯着眼沉思半响,好似听闻过,但一时想不起来,说着顺着常宇的眼神望向张家口城,瞬间恍悟:“常公公说的可是那个‘贾于边城,以信义著’的张家口富豪范永斗!”

    常宇呲的一声冷笑,望着远处:“他何止是张家口富豪,堪称山西首富也不为过”。

    见常宇眼神冰冷,吴孟明有些不解:“常公公对此人很是了解?”

    当然了解了,八大通敌卖国的皇商之首,常宇怎会不知,这些卖国奸商吃里扒外为满清走私各种违禁品,刺探情报,可以说满清入驻中原,这些奸商立下了汗马功劳。

    范永斗,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这八个后来被顺治帝亲自接见并封为皇商的此时就在张家口中,只是世人大多知其富商,少有知其通敌走私商身份。

    话又说回来,此时走私通敌的商家太多,这八家只是做的大,成了代表而已,其时走私的又何尝仅这些商家,边关守军走私贩卖军用精品给满蒙都见怪不怪,还是那句话,大明此时烂到根了。

    若问范永斗多有钱,身价千万!而这个时候清朝的康乾年间的山西八大晋商,乔,常,曹,侯,渠,亢,孔,此时除了亢家家底和他不相上下外(范家在清朝也是山西八大晋商之一)渠家也不过小康人家,其余人都尚未发家甚至没出生呢,比如最出名的乔家大院乔家始祖乔贵发此时连小蝌蚪都还不是,因为他在乾隆年间才从一个要饭的光棍走西口发家的

    “咱家只知道他很有钱,而且很想从他哪搞些钱”常宇微微一笑回答吴孟明。

    不出所料,这货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常公公有办法能从范家搞到钱?”

    “有,但时机尚未到”常宇似笑非笑答道,让吴孟明这个贪财鬼有些焦急:“什么办法?咳咳咳,常公公,我的意思是,咳咳咳!”

    “放心把吴大人,捞钱这种好事咱家怎能不带上你呢,有句话说的好,有钱大家赚,咱们强强联手才能搞到更多钱”说着微微一叹:“只是时机尚未到呀”。

    “那,那啥时候才是好时机?”一听常宇说带上他一起捞钱,吴孟明激动的直搓手。

    若贼军真的破了太原,大同后,便是时机到了,那个时候老子就是明抢都要把范家给抄了,常宇内心暗暗发誓,当然此话不能说与吴孟明听,只是轻轻拍了他肩膀:“到了太原你便知晓!”

    啊,吴孟明闻言一怔:“咱们不是押饷到大同便回返么?怎滴还要去太原?”

    常宇嘿嘿一笑:“咱家有密旨在身,须去太原走一遭,吴大人可愿陪咱家走一遭!”

    额,吴孟明有些纠结,贼军此时便在平阳府,朝廷调兵遣将到太原那说明太原很快就有兵灾,那可是危险之地呀。

    “古话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吴大人你……”常宇刚想激他一下。

    不成想吴孟明立时打断他的话:“常公公相邀岂敢不从,刀山火海也陪您走一遭,不过回头皇上那边您可得打个招呼!”

    m的!常宇心中暗骂,明明就是贪财鬼,还非把自己说的多么的义薄云天一样,不过脸上却是一副感激:“吴大人义气,这情分我常宇领了,皇上那边咱家自会言语”。

    嘿嘿,吴孟明笑了笑,然后低声问道:“常公公,太原有捞头?”

    “难以估量”

    吴孟明顿时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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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伍休整半个时辰后,常宇下令出,这时有锦衣卫过来报告,何成新已在后方十余里,看来这小子为了五百两银子是豁出去了,要知道他可并不是清一色骑兵。

    因为前车之鉴,加上到大同一路几乎都是山道,常宇不得不小心谨慎,前方不只放了五拨锦衣卫人马,还有心腹李铁柱带领的一支五十人太监军作为探路先锋,而且后方虽有何成新的大军,他依旧布下两拨锦衣卫人马殿后。

    连夜赶路,明日晌午之前务必进入阳和府境内,这是常宇下的死命令,山道虽然不平,尚还算宽敞,毕竟是官道,加上队伍清一色骑兵,就连银车也由原本双缸动机变成三马齐驱。

    自张家港始,常宇便放弃坐他的专车,而是骑马和太监军并行,鼓舞士气。身先士卒人设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要好好练习骑术,毕竟这年头骑兵干架才是无敌,面的几个贼人他可以下马单挑,但若两军对阵,下马就如同贼络腮胡那般纷纷种被踏成肉泥。

    吴孟明看常宇如此,也不好独自进车享受,加上要套近乎,于是也冒着风寒骑马在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过最终走了二十里不到,这货还是钻进了车子,把所有担子都交给了常宇,毕竟现在他手下的锦衣卫鸡毛蒜皮都先直接给常宇汇报,自己相当于光杆司令,不过这货一点也不在意,本来他的心思只在捞钱上边,只要有钱,啥都好说。

    从吴孟明上车后,常宇便骑马一会快一会慢,一会冲到队伍前,一会又到队尾,有火把照亮,练习骑术到也方便无险,而且不时和周边的士兵说笑调侃闹成一片,也让这些士兵觉得这位常公公实在是平易近人,要知道这可是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以常宇这种权监,哪个不耀武扬威,嚣张跋扈,见者无不毕恭毕敬,偏偏他就是个例外,因为除了宫中太监以及少许勋贵知道他其人外,朝野上下几无人知晓皇宫中有这么一号人物,而且他对普通人一点都不高冷,甚至说平和的有点失身份。

    骑术和车技差不多,都是熟能生巧的活,只不过没开车舒坦,而且生手练习的时候掌握不了技巧的话急会磨裆,没错,就是大腿内侧。

    好在常宇穿的厚实,而且又有程明以及腾骧卫里的骑术高手指点,他才免遭不少罪。

    一路上天气虽寒,但这么跑跑停停,和士兵互相扯皮调笑,倒也不觉得无聊,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两三点天气更寒。

    “前方到了何处?”常宇蹦跶的有些疲准备进车睡一会。

    不多会便有锦衣卫探子来报,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估摸距离怀安县最多三十四里地。

    估摸一算,张家口到怀安县一百余里地,这一口气竟不知不觉得跑了五六十里,常宇相当满意上车睡觉。

    再醒来,天色早已大亮,估摸七八点钟,常宇从车上下来却被眼前景象惊的一怔。

    车队在休整,山路一侧休整,而不远处却一座小城,城上有关楼,有兵丁,城外聚集无数人熙熙攘攘好似庙会一般热闹无比。

    “这是何地?”常宇问道。

    “新平堡”近侍回答。

    常宇恍然大悟,新平堡是大明一军堡,更是边境的一个汉满蒙的交易市场,是出名的三个马市之一,周边亦有不少村落,怪不得如此热闹。

    简单休整后,常宇翻身上马下令出继续前行。

    “常公公,由此向东南方向前行二里地便是山口,这是一条长约十余里的深山道,过去后便算正式进入阳和府(今阳高县)境内”有锦衣卫探子前来禀告。

    “从阳和府到大同还有多远?”

    “尚有一百余,咱们此时就算马不停蹄到大同恐怕也是深夜了!”

    艹,常宇暗骂一声,总是深更半夜到,想着在宣府半夜叫门那折腾劲就心烦。

    天气还算不错,有阳光,也有风,暖洋洋的又干燥无比,但一入山口,常宇才彻底明白为何锦衣卫探子那句深山道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一条狭窄山谷,虽不算多艰险,但也有遮天蔽日之感,特别两边山坡林木和乱石太多,让人不由提心吊胆。

    又行三五里,常宇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正和吴孟明闲聊的他突就被队伍前方远处传来的一声爆声惊到。

    随即耳边就传来前方程明的大喝:“有敌讯,全军戒备”。

    原来那是爆声,是前方探子的警报。

    m的,大白天就来,而且这里距新平堡如此近,贼人如此张狂简直不可思议。

    “蒋全,带人守住两翼,唐破天守殿后”常宇大喝一声,伸手接过方三递来的盔甲就套上,拎着刀拍马便朝队伍前方行去。

    与此同时蒋全已经下令部分手下下马登上两侧山坡,占据高地位置警戒,程明的腾骧卫已经摆好阵势。

    常宇刚到队伍前头,就见远处李铁柱和几个太监军打马飞奔而来:“报,前方出现贼人”

    “多少人马?”

    “二三十人”李铁柱道,常宇等人一怔,二三十人,什么鬼!

    “前方二里地,山道两侧有二三十人居高张望,手中可见兵器”,李铁柱继续说着,常宇眉头一挑:“看到你们没啥动作?”

    “没有,只是原地张望,我等曾喝问,不予理会”。

    “极有可能是贼人探子”程明在侧低声说道:“咱们前边布了数路探子都被他们避开了,看来来者有心呀”。

    “前去看看”,常宇拍马前行,春祥程明各带五十余人紧跟其后。

    二里地山路,转眼即到,远远便见前方山道两侧有数十人在张望,有的攀树,有的依山石,手中兵器有刀有弓。

    见常宇到来,一直在原地对峙的太监军和几个锦衣卫探子松了口气。

    “可有新的异动?”

    “禀常公公,贼子无异动,不走也不回话!”

    “确定就这些人?”常宇再问。

    “卑职曾着人从侧登高观察一番,不见埋伏!”

    这他妈的什么鬼,二三十人就想劫我道?常宇心中怒气顿起,拍马向前几步:“尔等什么人?”

    没人回答他,那几十人就那样远远看着,不走也不搭话,一脸懒洋洋。

    草丫的,常宇大怒,伸手取出手弩瞄着一人扣动扳机,大喝一声:“杀了”

    嗖的一声,箭头划空而去,一人应声而倒,于此同时李铁柱等身有手弩的随即接连射,顿时山上几十贼子惨叫逃亡,瞬间跑的不见踪迹。

    “带人搜寻一番”常宇担心是诈,令李铁柱下马带人上坡搜捕查探。

    半响,山破之上李铁柱大声回报:不见敌踪,那几十人早远远逃开,并且抓获一受伤俘虏。

    询问之下,常宇哭笑不得,这群人根本算不上贼寇,充其量是个路霸黑涩会,原是附近村镇地痞流氓,在山道设卡威胁讹诈过路行商。

    平日也偶遇到官兵经过,但是只需不招惹,官兵也懒得理会他们,而且稍一吓唬他们便借着地势窜逃山林,消失无影无踪,时间一长,也习以为常。

    今天遇到常宇的部队,他们又如往常那般赖着不走看热闹,想着反正我不招惹你,你也懒得动我,再说也不怕你,大不了我就跑呗你也追不上!

    但哪里想到常宇这是押饷队伍,经过前车之鉴,真的是风吹草动都以为弓杯蛇影,风声鹤唳,你丫还在那摆pose装逼,不是寻死么。

    “砍了”常宇看着那个跪地求饶的贼子冷哼一声,随即李铁柱手起刀落。

    虚惊一场!

    却耽搁不少时辰,常宇随即传令:若遇不明之人,斥其远离,不听者杀之!

    没办法,一进山西境内,不管前线还是后方,贼寇多如牛毛,若一定要问原因,穷!民不聊生,只得剑走偏锋!

    但这不是做贼的理由,所以常宇对此一向杀无赦,绝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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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里山谷一出,眼前视野霍然开朗,远远望去,一片萧条冬日景象,偶有村舍却都破败不堪。

    车队顺着西北山峦一侧,朝西南阳和府(阳高县)进发,此时道路相对平坦,虽西北一侧是山,但东南一侧却是无尽荒野,加上此时阳光当空正是一天最暖之时,常宇一时兴起,双腿一夹,纵马狂奔,狩猎去喽。

    原本连日风霜赶路,士兵早有疲色,此刻见他兴致如此,便也忍不住的起哄,跟着常宇拍马急行,在荒野中嗷嗷撒欢,特别是腾骧卫的这帮人,是队伍中最善骑射的一支,得此机会怎么不在常宇跟前表现伸手。

    打马狂奔,惊起一些猎物,随即搭弓射箭,手到擒来,惹的常宇是各种羡慕,各种拍手叫好。

    吴孟明依旧懒洋洋的躺在车里,听见外边的欢呼声,伸手把车帘打开一条缝,看了一会,觉得索然无味又躺了下去。

    晌午,经过一段狂欢式的飞驰,队伍竟然不知不觉到了阳和府城下,甚至还猎杀飞禽走兽,收获满满。

    常宇下令队伍休整,让家丁速度生火做饭,当然那些野味也要烧烤改善一下伙食。

    吴孟明终于从车里钻了出来,马车疾奔,在车里颠簸的其实并不比骑马好多少,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腰,做了几个伸展,望着阳和府方向,又看了一眼正在喝水的常宇,却见他目光也在注视阳和府,脸色却隐隐有一股杀气。

    这让他很是疑惑,多日相处,他逐渐能摸到常宇的一些表情变化,猜测此城中应该有人被这位小太监给惦记上了。

    “吴大人,你可知道阳和府有哪位大人物么?”也许感应吴孟明的眼神,常宇突然扭头问道。

    吴孟明一怔,心下转了几转:“没听闻阳和府有啥大富豪大人物呀”

    常宇忍不住笑出声,这货满脑子都想着钱:“宣大总督王继馍呀”

    吴孟明一拍脑袋哦了一声:“常公公原来说的是王总督啊,怎么着咱们是否进城去见见?”

    呸,常宇一脸恶心:“就他还不配让咱家进城相见”说着冷哼一声:“不过咱家已派人进城给他提个醒了”。

    原来惦记的人是王继馍啊,吴孟明想不明白这位宣大总督和常宇有什么梁子,不过还是随口问了句:“着人给他提什么醒”。

    “粮草事宜,他若办的漂漂亮亮咱家也就罢了,若是不力,正好寻了借口拿了他”常宇淡淡一句话,听得吴孟明心中一惊,看来两人梁子不小啊,而且听常宇这口气,难不成他真的就是东厂的人,奉了皇上密旨查办一些案子?否则除了东厂只有锦衣卫才能说那人就拿人。

    宣大总督,全称‘总督宣大,山西等处军务兼理粮饷’设置于景泰二年,驻宣府,后几经罢免重置,从隆庆四年起驻阳和府,下辖宣府,大同,山西,三抚三镇至今。

    此时的宣大总督王继馍,同样是上了崇祯密旨的黑名单,甚至是第一位,因其权位最高,干的事情也最可耻,闯贼围困大同,还未到阳和府的时候,这货闻声便悄悄的逃了,是的,丢下一府军民,不做任何抵抗自己潜逃了!

    更可笑的,他带着饷银逃窜,半路却被亲兵把银子抢了一哄而散,不得已这货上书请罪,崇祯当真剥他皮的心都有,奈何此时朝中已经无人可用杀不得,几天后让他带兵去解围大同,只是此时大同已经失失陷,王继馍连亲兵都跑光了又哪有兵可带,于是上演一出明末最可笑的闹剧:一个丢了辖地没有一兵一卒的光杆总督去解救一座已经投降的城池!

    听来可笑,但却如此讽刺和扎心,但明末这种闹剧比比皆是。

    士兵匆匆吃过午饭,简单休息片刻,常宇下令启程,也就在这时,五六个锦衣卫从阳和方向纵马疾驰而来:“禀常公公,吴指挥使,宣大总督王继馍闻吴指挥使大人前来,已在府上设宴接风,前来迎接的人手就马上就到”。

    常宇无官无职,刚才让锦衣卫去传话自然是打着吴孟明锦衣卫指挥使的名号。

    “接特么的个b”常宇突然一声喝骂,惊呆诸人,这位常公公性情中人啊,骂人都这么脏。

    “立即启程,回去告诉王继馍立即前往大同,三日内大同见不到他的人,那就锦衣卫的诏狱见”。

    说完纵马当先顺着大道朝西南进发。

    吴孟明看着几个跑腿的锦衣卫耸耸肩,一副没老子啥事的表情,然后钻进马车。

    自阳和府起一马平川,常宇率队疾驰,一路跑跑停停,竟然在天黑之时赶到大同府,远远超过预期时间。

    望着大同府那巍峨城墙,常宇大吼一声:“老子终于到了”。

    这一声吼却也把吴孟明惊醒,探头出来,看着一脸风尘仆仆的常宇:“到了么”

    “到了,去叫门吧”常宇哈哈大笑,这一路辛苦,却也跑的尽兴,此时该吴孟明去刷脸了。

    大同九边重镇之一,墙高河深,坚如铁壁,呈方形,周长十三里,城墙高四丈二尺(十二米多)包砖,设置四门,东门和阳,南门永泰,西门清远,北门武定,四门均有瓮城,吊桥,壕沟,四门均建有城楼,并设角楼,可谓固若金汤,但凡有心防守,闯贼想强攻下,几无可能,奈何姜瓖不战而降,就这样白白拱手相送,真的让人含恨不已

    这次进门比之宣府镇容易多了,也许是因为天色并不晚,也许是因为从北门而来,加上锦衣卫的招牌,以至于城上稍作验证便放行入内。

    进城容易,但礼遇也不高,虽报出吴孟明的大名,但却无像样的人物亲来迎接,仅一名杨振威的将领前来迎接诸人去兵营,并言总兵姜大人在总兵府衙门设宴恭请吴指挥使大驾。

    若换做他人可能绝此举失礼,毕竟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啊,但吴孟明觉得无所谓,他本就不在意这些,他的眼中只有钱钱钱。

    他不在意,常宇更不在乎,反正自己无官职在身,隐在水下最好不过。

    诸人在兵营安顿后,便跟随杨振威前往总兵府衙门赴宴。

    赴宴前,常宇暗中叮嘱吴孟明多带一些人手过去,吴虽不明其因,还是照做了。

    总兵府,张灯结彩,数十家丁仆人敬立两旁,五六个锦衣人在府门口切切私语,其中一高大中年汉子特别显眼,此人便是大同总兵姜瓖。

    常宇一眼就认出他,之前当然没有见过,这完全处于一种感觉,从这个人整个言行举止间便可看出其虚伪嘴脸。

    姜瓖陕西人,世代皆为明将,一门将星闪耀,其兄姜让是榆林总兵,还有一个弟弟姜瑄是阳和府副总兵,尚有其他兄弟在身边就职。

    但就这么一个将门之后,食君之禄,不干忠君之事,反而是个著名的墙头草,闯贼尚未攻大同他就派人暗中把投降书递过去从了贼,保住自己的总兵位置,奈何闯贼的大顺皇帝没干几天就被鞑子赶走了,这货一看形势不对,转头就抱了清军大腿,可是观察一番后,见各地藩王称帝,军阀划分地盘,清军刚进关,闯贼四处招摇,天下乱做一团,自己何不自立山头,于是摇着一个大将军的旗帜四处呐喊反清,可惜无人响应,围困大同动弹不得,于是不管大同百姓死活,自己锦衣玉食混一天算一天吧,最终被自己的部将杨振威给宰了。

    简而言之,此人就是个渣!

    姜瓖带着诸人和吴孟明一边寒暄一边朝府内行走,但总感觉有一双目光想刺刀一样在背上晃来晃去,心下疑惑,扭头看了看,正好迎上常宇的皮笑肉不笑。

    姜瓖一怔,随即也点头笑了笑,他只是把常宇当做是吴孟明的手下而已。

    酒宴虽是临时布置,却异常丰富,排场也不小,请了很多陪客,除了姜瓖的几个部将之外,还有几个乡绅模样人物,逐一介绍之后,常宇心中怒火更胜。

    特别是其中一个老者,真是让常宇闻之心恶,此人名韩霖,是大同著名的士绅,曾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一度参政陕西,任孙传庭幕僚,后背温体仁抓了小辫子,弹劾他侵吞粮饷,被罢免归乡。

    但这货更还有个更闪光的身份,那便是姜瓖的老岳父!所以虽被罢官却退而不休,自持资格老,常自诩有知人之明,于军国大事指手画脚,为姜瓖出主意,俨然军师,有‘土诸葛’之名。

    在贼军破太原之后强攻宁武关杀了周遇吉后,屠了全城鸡犬不留,消息传到大同,韩霖立刻便吓尿了,于是跑去找他女婿姜瓖一阵巴拉巴拉密谋,就亲自去寻闯贼送投降书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一番介绍之后,诸人落座,杯筹交错,显得无比热闹,常宇左右看了一圈,发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并没有来,转念一想,如此仓促间他没到也情有可原,甚至有可能即便他能来姜瓖都不愿意让他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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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总兵,前日朝廷下了旨,调宣大兵力前往太原剿匪,此时不知兵马可曾调动?”客套之后,酒过三巡,早得常宇暗示的吴孟明开始聊些正事。

    对于锦衣卫指挥使亲押送饷银,这是前所未有之事,姜瓖心中怎会没有计议,心中绝非押饷这么简单,有可能就是来敦促调兵以及调查军务事宜。

    “吴大人”姜瓖清了请嗓子:“末将前日才刚刚接到王总督的调兵令,正在紧忙调动中,不过眼下却有一大难处”

    “有何难处?”吴孟明眯着眼

    “朝廷欠饷太原府半年有余,眼下士气不高,诸多将士多有怨言”姜瓖说着故作为难的叹口气。

    吴孟明微微一笑:“我这次来便是解决此事,姜总兵,太原府兵力多少?共计欠饷多少?”

    “太原府驻兵十万有余,单兵年饷均按十两计算,此时尚计欠饷五十万余”姜瓖说着长长一叹,斜着眼睛看吴孟明。

    吴孟明一怔,而旁边一直不语的常宇差点一口喷出来!

    他知道太原此刻有重兵驻守不假,但十万之众水份大的吓人,实额若能过八万甚至七万,他常子都倒着写,至于饷银按照人均年饷八两计算更是臭不要脸到极度。

    明时士兵年饷并不统一,地域有差,比如北方边军的高于南方,机动部队高于地方常规部队,比如戚继光在东南沿海募兵时候年饷十两,到北方蓟镇守卫边关募兵年饷十八两,而此时的地方士兵年饷如《武进县志》:“日银一分”年饷不过四两,不够到了明末,百姓流离失所,食无所依,进了军队至少有口饭吃,所依募兵特别容易,年饷绝不过四两。

    所以即便是大同这种重镇的士兵,也绝对不会有十两之多,五六两是实际价格,撑死不过八两银,姜瓖如此说贪心已经到了无耻地步。

    “如此这般多?”吴孟明挑眉

    “可不是么,朝廷半年不饷,越积越多,士兵也要养家活口不是,说实在的现在不只欠饷就连粮草都捉襟见肘,每日稀粥糊口,如此这般军心不稳,怎会有心上场杀敌,也因此,调兵之事,难呀!”韩霖接过话茬一脸愁容的说道。

    哦,吴孟明脸色略显尴尬:“粮草之事已交由王总督去办,至于饷银,这不是送来了么,只是……”

    “只是如何?”韩霖眼睛一眯,看着吴孟明。

    “因战事紧急,朝廷一时间筹不到太多饷银,此番送来仅有三十余万,不过差额很快就会送来”。

    “这样啊,恐怕依旧难稳军心啊,讲真朝廷打白条不是一次两次了,士兵早失去了信心”韩霖说着瞥了一眼姜瓖。

    姜瓖等几人也赶紧附和称是。

    吴孟明一脸为难,侧目看了常宇一眼。

    “姜总兵,大同十万兵力,五十万饷银的水份是不是大了些呢?”常宇不喝酒,端茶轻轻一抿,斜着眼睛看着姜瓖似笑非笑。

    瞬间,场面静了下来,诸人表情各异,所谓有些事看破不说破,常宇这一句话,其实等于挑破一个潜规则的水泡。

    姜瓖心中一沉,就知道押饷怎么会用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出马,果然明着押饷暗里整顿军务来了。

    “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姜瓖看着常宇,一直以为他只是吴孟明的手下,所以先前虽有介绍,但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此刻看来这小子又不像是跟班的。

    “咱家不是什么大人”常宇微微一笑。

    “哦,这位是东厂的常公公”。吴孟明忽的不知怎么想的,竟主动给常宇披了一件虎皮。

    东厂!

    果然姜瓖和韩霖等人脸色大变,心中更是把吴孟明家女人问候了个遍,现在才说,刚才为何只介绍其名。

    “常公公大驾,刚才多有失礼”姜瓖等人赶紧起身朝常宇施礼,脸色却极度灰败,心中暗想朝廷派了锦衣卫指挥使又加一个东厂前来,岂能小事。

    “姜总兵不必多礼,咱们接着刚才话题继续”常宇大咧咧的坐着,并不起身还礼,因为他觉得姜瓖不配。

    如此不给脸,说话又单刀直入让姜瓖顿感尴尬,心中已然有了恨意,但他是官场老油条,自然不似常宇这种喜怒全摆在脸上的雏。

    “十万余众,常年累战调动,难免有些误差,但饷银之数历年便是如此计算放,卑职不知常公公此言何意?”姜瓖一副你丫想栽赃陷害我不成。

    常宇笑了:“既然兵力有误,那就当需核实,至于饷银之数,此一时彼一时,也当略有调整”。

    “合着这饷银之定常公公做的了主?”韩霖一个大帽子就给常宇戴了过来,言下之意,你一个死太监有什么权利来定价,果真是姜是老的辣。

    常宇心中暗骂老狗狡猾,他此来不是差缺也知道此时不能差缺,但如此这番心中又十分不甘。

    “这个咱家不”,常宇嘿嘿冷笑:“王总督不日便来大同,他职责便是总督宣大粮饷军务,自然交由他来处理,咱家不过是皇上派来旁边来着,哪敢染指”。

    大帽子没卡上,让韩霖有些小失望,但听闻常宇此言又稍稍松了口气,听他言下之意,并非亲自督查军务,还是交由王继馍,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到时候走个形式便可。

    “兵员核查,饷银核定之事容易,但就怕即便王总督亲来也难为巧妇之炊”韩霖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巧妙的转化话题,言下之意,粮草难筹,这也是事实,连年天灾人祸,粮食失收,甚至有时候有钱都买不到粮食。

    “此事等王总督到后再做计议,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调兵前往太原,前日宣府已精兵万余,此刻正在路上,快则明天中午可达大同,慢则午夜时分,姜总兵你明日当需兵,兵力不少两万”。常宇看着姜瓖正色道。

    姜瓖刚要接话,却被韩霖抢断“常公公,此事恐怕不可行?”

    “怎的不可行?”常宇皱眉,眉目之间已有怒意,这年头调个兵这尼玛的事多,各种推诿,想历史上,三月六日贼军破宣府朝廷下令蓟镇总兵唐通,辽东总兵吴三桂,山东总兵刘泽清立刻入援,可是直到三月三十日,距离贼军破居庸关前两天,吴三桂才入关,唐通刚抵达京城,刘泽清根本就不来。

    当日火烧眉毛如此紧急的情况都如此,眼下这些人更是不急不慢也难怪常宇心中有火。

    他此番出京,名为押饷,实为崇祯耳目,所谓的见机行事当然包括明察暗访敦促出兵之意。

    “兵饷之事不解决,只恐士兵……”

    韩霖刚一开口,常宇难忍怒气,拍案而起:“当兵的都能做主,还要将?将若连兵都统不了,何能为将!”

    一语既出,惊煞四座,常宇此话说的太重,让姜瓖等人脸上极度无光,甚至等于直接打脸,但没办法常公公就是这种直肠子,心虽知不好,但依按捺不住情绪。

    “常公公,常公公,坐下说话,坐下,何来这么大火气”吴孟明一看姜瓖等人脸色,场面如此尴尬,赶紧齐身打圆场。

    常宇言既出口,也略有后悔,大同毕竟是姜瓖的地盘,自己如此太过让他下不了台,恐有麻烦,这当下在外将领对朝廷没之前的忠心也没了之前的惧怕,因为都知道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他们是各方势力拉拢的香饽饽,而且一般情况下朝廷轻易不会给他们甩脸色的。

    “常公公此言极是,兵不从是将无能,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所以,这饭还是要吃的,饷银还是要的,此事不解决,末将再大本事也不能给您做出一锅热粥不是,总不至于把手下全杀了吧”。姜瓖心中虽然怒火中烧,但他是一流演技派,否则当初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把卫景媛陷害通敌,最终自杀。此时见常宇落座后,便一脸笑意,半开玩笑的说道。。

    常宇经吴孟明提了一下,也稍稍平静了,闻言轻轻点头;”饭要吃,钱也会给,不过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核定兵力粮饷不是一日之事,但兵刻不容缓,明日姜总兵调兵两万先行,这两万人马的粮饷就按照你所说的年饷十两放如何?至于其他等王总督到来之后再定夺,当然此事咱家会立即派人知晓朝廷”。

    此话无疑已经退让一步,而且敲打姜瓖,别得寸进尺。

    姜瓖闻言和韩霖对视一眼,随即两人低头窃语几句,这才拱手道:“此事应可行,不过还当需和部下商议一番,明日一早给常公公个准信如何?”

    真他妈的给脸不要脸,常宇的火爆脾气又上来了。调两万结算两万人的饷银,还在推三阻四,如此这般常宇就是再傻,也知道姜瓖不过以此让他再退一步,比如查缺额空饷上睁只眼闭只眼,走个过场便可。

    事实上他若不如此,常宇本就是睁只眼闭只眼,可是这样偏偏激怒了他,闻言蹭的起身:“明日不见兵,那可就别怪咱家公事公办了!”

    说完冷哼一声,立席而去。

    常宇的拂袖而去,让场面再次尴尬,诸人也表现各异,吴孟明讲常宇离开,也起身告辞,姜瓖仅稍作挽留便任其离开,吩咐家丁好生招待后,便同韩霖等心腹进了书房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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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兵府的偏院客房里,常宇怒气难消,却也无计可施,这就大明此时最真实的状况,大厦已经千窟百孔,修修补补已不起作用!

    没过多久,吴孟明便已赶来,进了房间坐在常宇身边,沉默半天,终人不住开口:“常公公,这姜瓖不是善茬可比王承胤心计深,若是明日他不发兵怎么办?”

    常宇嗯了一声:“姜瓖在大同根深蒂固,不是王承胤能比,此人工于心计,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心狠手辣善于算计,明日他若发兵了也罢,若不发兵难免要起冲突,咱们要小心应付”。

    吴孟明听了心下一颤:“常公公,您所说的冲突是……您不会真的拿了他吧!”

    常宇笑了笑:“咱家以什么理由拿他?除非有真凭实据,不过以他老谋深算,短时间根本拿不到他的罪证,但又不能耽误发兵,所以吓唬他倒有可能”。

    “常公公,强龙不压地头蛇,您也说了拿不到真凭实据动不了他,所以悠着点,毕竟……”吴孟明说着渐渐不语,因为他知道常宇明白他的意思,那就一个不慎就会让姜瓖反将一军,甚至狗急跳墙。

    常宇点头,盯着吴孟明:“明儿离开总兵府,深居军营内,无事不要随意出营,即便不得已出行,多带些人手,姜瓖不是善茬”。

    “难不成他还敢算计我等不成?”吴孟明疑惑道。

    哼,常宇冷哼:“他若有心,又有何不敢!”

    吴孟明低头沉思不语。

    “在军营中多和那些军官走动走动,咱们虽不真是督查军务,但多掌握一些情报总会有用处的”。

    吴孟明点头

    就在这时,外边有侍从报告,吴府送了几个女乐过来。

    女乐其实就是家妓,大户人家养家妓自古以来便有,家妓不只主人享用,也用来陪伴宾客,比如陈圆圆便是家妓出身。

    “荒唐”常宇呵斥,刚要让侍从拒绝,却不经意看见吴孟明那一脸馋相,只得对他挥挥手:“吴大人好生享用”。

    “告辞,常公公早些休息!”吴孟明咧着嘴拱手而去。

    此次来总兵府赴宴,常宇和吴孟明各带二十名侍从,姜瓖给安排一个偏院,这一路劳顿除了吴孟明外诸人无不疲惫,是以常宇只令两人换班值勤,其余人入各偏房早早休息。

    夜深,隔壁音乐传来男欢女爱之声,和常宇同睡一室的春祥早已呼噜震天,而常宇此时却泡在热水桶中难以入眠。

    倒不是被隔壁吴孟明的靡靡之音惊扰,也不是因为春祥的呼噜,更不是不累。

    他很累,累的是心,心系大明,辗转反侧。

    大明此时犹如病入膏肓的巨人,又似一座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大厦……那什么拯救你我的大明,他想治,不知道下什么药,他想补却不知道用什么料!

    常宇把头深深的埋入热水里,良久才钻出水面闭着眼喘息着,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与其修修补补不济于是,那只好推倒重盖,但这需要一个强大的魄力方可!

    思久头疼,水温渐亮,隔壁生息也渐消,常宇起身,偶视下体,会心一笑,新芽茁壮成长,按此下去,即将成枝。

    毕竟人体本身就具有自愈功能,事实上太监每隔数月便要重新检查一次,没割干净的或者新发芽的就要重新咔嚓,而常宇自穿越过来拥有超强的自愈功能,就如前些时候被方八手下在肩头捅的那一刀早已愈合,所以他现在的新芽长势也异常可喜。

    天色大亮,常宇起身洗漱,侍从们也纷纷起床,几天车马奔波难得睡了个好觉,常宇也破天荒没让他们习早操。

    吴孟明一夜征战,看上去竟然精神头十足,看来阴阳调和还是很有一番道理的。

    姜府仆役送来了早餐,姜瓖却未见其人,打听之后,说是外出公干,具体不得而知。

    “常公公,您觉得,今儿他会乖乖调兵么?”早饭时吴孟明边吃边问。

    “如果他不想把事情搞大的话那就会发兵,但如果他不想我把事情搞大的话就不会发兵,所以今儿真不好说”常宇笑道。

    吴孟明一脸迷糊:“常公公,您这话太绕口了,怎么个意思啊?”

    常宇哈哈大笑:“简单说,姜瓖今儿要和我掰手腕,要么他死我活,要么谁先寻个台阶下”

    “您的意思是,姜瓖还会以调兵之事让咱们在空饷缺额上边表态?”

    常宇点头。

    “可是常公公咱们此番来本就不是为督察军务呀”吴孟明放下碗筷:“何必浪费力气和他扳什么手腕,赶紧让他发兵了事”。

    “那是你”常宇冷笑:“你怎知咱家不是奉旨督察军务”。

    额……吴孟明一怔,稍作沉思:“常公公,您不会来真格的吧?”

    “那又有何不可?”常宇斜眼抬头,一脸杀气。

    “恐牵连太宽,不合时宜呀!”吴孟明劝道:“敲打一番便可,待此时一过,往后有的是时间整治他。”

    往后,往后他m的大明都亡国了,常宇真想破口大骂,但却只得强忍,长长呼口气:“有时候你越退,对方越来劲,这叫蹬鼻子上脸!”

    吴孟明长长一叹:“那假若他今儿不调兵,咱们又当如何?”

    “简单,待会吃完饭去军营,午时一过,姜瓖若没动静,你立刻亲自点将发兵,当然前提是把饷银补齐了!”

    “但如此这般,姜瓖岂能让我等如愿!再说也不合程序”。吴孟明面现为难之色

    程序?常宇大怒:“若按照程序,此事姜瓖早该发兵数日了!现在都什么时候还讲程序!他姜瓖即便从重作梗,无非作些恶心之事,咱家还真不信他敢反了!”

    这个常宇还真有把握,若说贼军破了太原兵临城下,他如此做法可能导致姜瓖造反,但此时贼军还在平阳府呢,加上姜瓖老谋深算,不是冲动之人,历史上他虽早早投降,也是待贼军兵临城下那一刻才撕掉真面目。

    吴孟明低头不语,他心中只有银子,特别不喜欢卷入这种争斗中,但毕竟又和常宇穿一条裤子,所以异常为难。

    “此事但凡后果,若朝廷怪罪下来,咱家愿一人承担”常宇自然知其所忧,便给了他保证,果然吴孟明松了口气:“常公公告知我如何行事吧”。

    常宇这才侧耳在其耳边低语。



    匆匆吃过早饭,两人离开总兵府,从头到尾没见到姜瓖甚至韩霖来送别,也许当真不在府上吧。

    出了总兵府,常宇带着春祥直奔正北而去,吴孟明刚要打听他去哪里,转念一想,问了也未必回答,自己还是赶紧去办正事吧。

    他的正事自然是去军营。

    大同属明朝九边重镇之一,辖区边墙东起镇口台(今天镇县东北北)西至鸭角山(今内蒙清水河县境内)全长三百三十余公里。

    其下辖十三卫所,823堡寨,307墩台,分四道,下辖九路,驻军最多时候多达135778人,战马51654匹,时有大同兵马甲天下之说。但因辖区众多和宣府一样兵力分散,驻守大同镇常规五万余,但时至今日实际水份巨大。

    大同城内有兵营两座,分西北两营其中西营为大,设在西门清远门附近。

    昨晚常宇的押饷队伍进城之后,便被就近安置在北营,但此时吴孟明去的却是北营。

    时值八九点钟,军营内的士兵早以及起床洗漱进食完毕,有的出营寻事,有的三三两两在营中闲聊晒太阳,对他们来说着又是一个混吃等死的无聊日子吧。

    吴孟明带人直奔军营门口,便遇盘查,亮出锦衣卫令牌后,长驱直入。

    眼见一伙人飞鱼服的家伙奔了进来,立刻引起营内士兵的注意,先是互相低声议论,而后便紧跟观望,猜测应是出了什么大事。

    营中谁当值?吴孟明便走便问一个跟随的士兵。

    “当值的是许参将,不过一早姜总兵便来了……”

    姜瓖竟然来了!

    吴孟明一怔,一早听闻他出府处理军务,以为是去了总兵衙门,没成想却来了军营,这可真他妈的稀客呀,看来常宇之前猜测没错,这货来下绊子了。

    “带路”吴孟明伸手一挥,自有营中兵士带他前去。

    营中一军房内,姜瓖正同韩霖以及军中将领在议事,身侧便是他的亲兄姜琳,亲弟姜有光,以及姜瑄(原副总兵,因罪入狱,后投奔姜瓖)其三人在姜瓖麾下任职,昨晚也是相陪之宾。

    吴孟明的到来,姜瓖竟好似一点都不意外:“末将一早忙于军务,不及招待吴大人,还请多海涵”。

    “姜总兵此言实是客气了,此时当以军务为重,军务为重”吴孟明拱手笑呵呵的说道。

    姜瓖又道:“怎么不见常公公?”

    “常公公去领略大同民风去了”吴孟明呵呵一笑,随口应付。

    “哦,那吴大人来兵营寻末将可是有事?”姜瓖明知故问。

    吴孟明早得常宇交代,哪里会被他牵着走,哈哈一笑:“有没有事,晌午过后才知晓,不过现在我倒是寻营中诸将有点事!”

    姜瓖闻言,似笑非笑:“吴大人请便,末将可要回避?”

    “这个不用”吴孟明扫了房内诸人一眼,这里大部分都是下级军官,随即便道:“本指挥使奉皇命押饷来此……”

    此话一出口,便有将领小声议论,看来一早传闻的朝廷饷银已至的消息落实了。

    “不过银额有限,要分批发饷”吴孟明又接着说道

    下边立刻便有人问,如何分批,虽是问吴孟明,但眼睛却是看向姜瓖。

    吴孟明却没直接回答,而是接着说道:“前日朝廷下了调兵令,立即前往太原,此番先行者先发,除了补齐欠额外,还预支半年饷银!”

    哇喔,话一落音,诸人顿时议论纷纷,而姜瓖和韩霖脸上却变得不是那么好看,毕竟他们刚刚做的工作,就被这句话给瓦解了。

    “由于军情紧急,若有愿有毛遂自荐领兵做先锋即刻前往将领,赏银百两,官升一级!”吴孟明这话一出,姜瓖算是被气爆了,这话分离之意实在太明显,看着手下诸将那蠢蠢欲动的神情,便知自己白起了个一大早。

    这年头,啥亲都没银子亲,何况还有官升一级的许诺,要知道武将想升一级多难么,没个几回生死怎么可能。

    很明显常宇之意就是用升职加薪来分离姜瓖和他的部下,破了他的套。

    “吴大人,这不合规矩呀,调兵需……”韩霖看不下去,张口就要给背文章,却被吴孟明一个冷眼:“韩老爷子你无军职在身,怎的进了军营,此事有违军规,也不合规矩,姜总兵这事回头你可得给个说道”。

    额……姜瓖和韩霖顿时语塞,愣在那刚想如何解释,却不想吴孟明已然不在理会他俩,又在和那些将领说道:“诸位有心,可马上集合兵马,本指挥使保证饷银立刻发到手”

    “吴大人,此事还需再计议”韩霖不死心又要搞事情。

    吴孟明却不在理会他,而是盯着姜瓖:“姜总兵,此事还有何可议?还是说你一早来此便是为调兵,是我多此一举了?”

    咳咳咳,吴孟明不理韩霖,那是摆明说,你丫没资格给我讲话,但韩霖是姜瓖老岳父啊,如此这般算是打他脸,所以表情有些尴尬:“吴大人,末将一早来此便是和诸人商讨调兵此事,昨晚常公公提议的走多少人实发多少的办法是可行,但眼下还有一事较为难”。

    “何事?”吴孟明一反常态的开始摆谱,不似昨晚那般好说话,主因还是常宇敲打过他,你tmd的是锦衣卫指挥使,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坏蛋,能不能有点坏蛋的专业精神好好摆摆风,不然这些地头蛇一直蹬鼻子上脸,难堪的是咱们呀。

    “粮草,调兵只有饷银还不够,两万人马粮草该如何解决,到太原至少三日路程,先不说太原是否粮草充足,便是这三天路上总要吃的吧”。

    “从军营中先拨便是!”吴孟明心中已有怒火。

    “营中粮草本就不足,此时又要拨走一部分,加上饷银又不发,只恐营中留守士兵军心不稳啊!”韩霖结果姜瓖的话说道。

    “粮草不足是尔等失职!”吴孟明脸色已见火苗。

    “朝廷欠饷欠粮,怎滴是我等失职了”姜瑄一句话,把气氛推到了最顶。

    草他吗的,话说道这份上,其心早露,姜瓖这是铁了心找各种借口是不想调兵,其意也明确,就是借此让常宇表态,敷衍督查缺额空饷之事。

    吴孟明怒了,果然是蹬鼻子上脸,这么牵强的理由都说的出口,若是常宇在此以他爆脾气估计已经动手了,但吴孟明毕竟是官场老油条,虽怒却隐而不发。

    慢慢走到姜瓖身边:“吴总兵,大家伙都是为朝廷效力,实际都是利益所驱,有为官有为银子,这话都如眼前这事一般,只可意会,但不能拿到明面来说,不过今儿有些话呢不明说看来不上点子,你心中所想我再明白不过,但是那位常公公可也不是啥善茬,就在我刚来之前,他曾告诉我一句话:他赌你不敢反!”

    他话说的声音很小,仅姜瓖四兄弟以及韩霖可闻,当然五脸色大变。

    “吴大人这话可就严重了,姜某人世代忠良,怎么大逆不道行谋反之意,大人难不成要给末将按个莫须有的罪名拿了去锦衣卫诏狱”姜瓖这话说的连打带消。

    不过吴孟明早有意料:“既然你无谋反之意,又无那心那胆,那又何来和那位公公计较,他是奉皇命行事,有理有法,您这么下绊子,他就是拿了你又如何?难不成你还真想造反?”

    “不敢不敢”,姜瓖脸现惶恐之色,至于真假便不得而知。

    “姜总兵,世人皆知锦衣卫的诏狱滋味不好受,但东厂的那是炼狱!”吴孟明说着嘿嘿一笑,拍了拍姜瓖肩膀:“何苦和他扳这腕子,呕这气,爽快的把事办便成了,至于缺额空饷之事,你觉得他有那闲工夫么”。

    “咳咳咳,吴大人这话说的,末将何曾呕气,真的是粮草……咳咳咳,得,吴大人稍等,末将再计议一番”。姜瓖顺势找了台阶下。

    吴孟明也不为过,常宇给他的软硬兼施大法显然起了作用:“姜总兵,时间紧迫,那位可说了,午时一过,他便动手了,至于如何动手,动什么手我也不知晓,不过那时候我可调兵走人了,我相信支付了银子会有很多人愿意跟我走,至于您俩位怎么斗法,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说完,挥了一下手,便带着侍从在军营里闲逛起来。

    “如此猖狂,恨不得杀之”看着吴孟明那一副悠然身影,姜明光双目射出凶光。

    “胡说些什么”姜瓖紧张的环顾一下四周,幸好原先那些将领都跟随吴孟明出去了,没办法这货现在就是财神爷,都围着向他打听东西。

    “难道就这样了?”姜明光双手一摊。

    “只需他不查空缺便可,这兵反正早晚都要调的,如此正好做个顺水人情了,咱们也正好借坡下驴”姜琳老成,觉得此事并无什么不可。

    “总觉心中不甘”姜瓖恨恨道,他就是这种小人,瑕疵必报类型。

    其实常宇并未和他认真计较什么,只是点了他一下太过贪心,这货便成了戏精,不停给自己加戏,得了被害妄想症,开始使绊子,当然如此这般努力也是为了争取更大的利益,比如常宇若真的是查空额,一来他会损失很多银子,二来即便他没被立即查办也落了把柄在其手。

    其实吴孟明刚才已经做了和事佬,表明常宇的态度,那就是各自退一步,你不闹我不究,只是小心眼的他总觉的在常宇跟前受辱了。

    “不若煽动那些留守士兵,给他闹上一闹,趁机杀了便是,到时候便推说因为欠饷引起兵乱被杀,咱们也无需担责”韩霖更是黑心,低声说道。

    “这样便闹大了些吧,何况兵变,多少我们都需担责,万一一个不慎被定了大罪,那就得不偿失了,而且还会拖累王总督”姜琳摇头否定。

    “你懂什么”韩霖低声呵斥道:“朝廷欠饷引起的兵变能和一般兵变那样让我们担责么,更何况此时朝廷敢随意怪罪我等么?”说着看向姜瓖:“做不做?”

    姜瓖一直黑着脸,半响才轻轻摇头:“闹大了总归不好,而且若只是想杀之解恨,办法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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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常宇这边,从总兵府出来以后,沿着府前大街直奔正北而去

    “常哥,去哪儿?”都是自己人的时候春祥还是喜欢称呼常宇。

    “走走看看”常宇淡淡说着,目光却在街道两旁扫来扫去。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风小,有阳光,虽只是半上午,街道两旁却挤满了晒太阳的人,三五成群,衣衫褴褛,一个个目光呆滞而又麻木,没错,这些都是乞丐。

    “怎么会这么多?”春祥小声嘀咕着,放眼望去,这条道旁不下百人。

    “总兵府在这呀”蒋全小声的说道:“要饭难道还要去贫民窟不成”。

    “哎,我只当京城的要饭的够多的了,没成想这里……”春祥再感慨。

    “京城是天子脚下都那般,这儿如此情景也不足为奇了,连年征战,百姓流连失所,其中最苦者莫过于山西百姓了”常宇低声叹息。

    街上除了两边乞丐,其实行人并不太多,但没有行人路过这些乞丐都会出声,大老爷赏点吃的吧之类的乞求。

    不过却没人向常宇开口,因为连同侍从二十余人,个个膀大腰圆,气势汹汹,又是统一制服,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不像善茬,根据以往经验,这样的人若敢相扰,必然一顿暴打。

    然而!

    常宇却取出一些碎银,随即走到墙角,这应该是一户五口之家,三个孩子不足十岁,满脸污垢,躲在一条破被子下边冻得抖抖索索。

    伸手把银子放在一脸瞠目的男主人手中,常宇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头,长叹一口气,久久无语,竟有些泪目。

    “大爷,这孩子您要是喜欢就带走吧,一两银子……不要钱也行,只需给口饭吃……”

    男子一脸苦涩。

    人命贱如狗啊,常宇暗叹,但又想后世的狗可比现在的人过的好太多喽。

    旁侧其余乞丐眼见这位爷这么大方,刚想围过来,却被春祥等人瞪了回去,只得远远围观。

    半响,常宇起身离开,春祥本想和他说说话,但见他情绪低落,便不再言语。

    绕过几条街,常宇情绪依旧不见好转,前世他曾经看过很多晚晴时候的老照片,可一窥当时百姓的穷苦,然而此时的大明比之那些照片更甚,入眼便是凄凉,唯一的区别只是没有裹脚的小脚女人而已。

    “有人跟着咱们”默行中,常宇突然扭头,春祥和蒋全随即一怔,身后诸侍从四处张望,果见后方不远处有两人鬼鬼祟祟,讲常宇等人停下,赶紧也停下脚步,在路边装作闲聊,但那副贼眉鼠眼让人一眼看破。

    这跟踪水平比之锦衣卫那些老手简直天壤之别。

    “什么人这么大胆”蒋全大怒,随即指派身后几个侍从:“捉了!”

    侍从刚要动手,被常宇喝住:“还能有谁,咱们初来乍到见过的人就那么几个”。

    “姜瓖?”春祥和蒋全一怔。

    常宇冷笑,随即挥手:“走吧,他们愿意跟着就跟着,你捉了人家反落了口实,再被人家反咬一口自己好好走路,被你们冤枉了呢”。

    春祥蒋全听了觉得有道理,却又疑惑常宇怎么现这两人的。

    他俩自然不知道常宇有一种预警感应。

    “老乡,问一下,巡抚衙门怎么走?”

    路口常宇拦住一行人开口问道。

    “一直往前走,到路口东拐直行三个路口便是”行人被常宇等人的阵仗吓了一条,指完路,就小跑溜了。

    前衙后府,这几乎是大明衙门的标配格局,巡抚衙门也不例外。

    “求见卫大人,烦请通报”大同巡抚衙门前,常宇很是礼貌的让门卫通报。

    看着这么一群人,门卫心头也毛:“敢问诸位如何称呼”。

    “就说从北京城宫里来的”常宇微微一笑,门卫脸上变了,快步小跑进去。

    不多会,便从内返回:“卫大人有请”说着前边带路,常宇等人跨门而入。

    “卫大人在堂上相侯”进了衙门,府役轻声说道,所谓堂上是指衙门大堂,平日用来审案或者公务接见的地方。

    常宇闻言,微微一笑,驻足道:“还请告知卫大人后府一叙”他这话表明自己非公务而来,估摸刚才听闻他是宫里来的立即就想到东厂的人了。

    府役又去通报,很快一个清瘦的老头皱着眉头步履蹒跚从衙门大堂走出,此人便是大同巡抚卫景瑗,大明的一代清臣。

    自古以来为官清廉者便少有,清廉又有能力者更少,卫景瑗是属于那种清廉又有能力,更重要的是高风亮节的忠臣,城破临死之际一句:“母八十余矣,当自为计,儿是国之大臣,不得不死”打了多少人的脸!

    而且其人性格又过去忠厚,以至于被姜瓖玩耍鼓掌之间,直至含恨自尽。

    “见过卫大人”不等卫景瑗近前,常宇便迎了过去,拱手施礼,极尽尊敬。

    这个让卫景瑗稍有惊讶,赶忙还礼:“听闻诸位是宫中来客,请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咱家常宇,奉皇命押饷而来,顺道看望卫大人”常宇微微一笑。

    卫景瑗一脸迷糊,的确,刚才府役通报的时候他第一感觉就应是东厂的人,心下有些惶然,一想自己也没啥见不得人的事啊,但也不排除有小人作祟,能让如此清廉之人心下打鼓,可见东厂人的名声多狼藉。

    押饷?顺道看望,这信息量有些大,卫景瑗心中有太多疑惑需要解答,不过站在这也不是待客之道,连忙邀常宇去后府用茶。

    卫景瑗今年不过五十八不到六十,但走路却异常蹒跚,常宇在侧望了一眼,突记起卫景瑗此时脚上有伤,也因此平日几不出府,以至于让姜瓖在大同只手遮天,瞒天过海!

    “卫大人可是有足疾?”常宇轻声问了一句,伸手扶住卫景瑗。

    这举动让卫景瑗有些暖心又意外:“前些日子不小心伤了脚,劳烦常公公了!”

    后府客厅,茶水已沸,常宇和卫景瑗宾主相对而坐,门外院内,春祥和蒋全带领的十多个随从站在一起轻声闲聊,余下数人在衙门外候着,其实是春祥让他们盯着那俩跟踪之人。

    “常公公可是东厂之人,所谓顺道看望老夫应是托词,不若直接些,是有人上折子弹劾老夫?”卫景瑗行事光明磊落,有话也就直说。

    常宇闻言呵呵笑了:“卫大人正直廉洁,忠君爱民,清名远扬连皇上都赞美不绝,怎会有人弹刻,除非瞎眼小人”。

    卫景瑗这下可真的受宠若惊了:“皇上真的称赞过下官?”

    “不然咱家怎么会识的卫大人呢,这次途经真的是受皇命所托来看望卫大人的”

    常宇表情温和,卫景瑗有些激动了:“忠君爱民乃本份之事,竟上达天听,得皇上美言,惭愧惭愧”。

    当然他嘴上说着惭愧,表情却是难掩欢喜,毕竟连皇帝都托人来看望,这是多大荣耀啊。

    “出京之前,皇召咱家入宫密议时曾说过一句,大明至此,卫景瑗当为股肱之臣,国之栋梁”

    点赞不要钱,常宇开始疯狂吹捧模式,崇祯自然没说过此话,反而觉得和家伙一根筋,当年因温体仁案件卫景瑗上朝争辩,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可把崇祯气坏了,直接给他降职。

    没成想之前那么不招崇祯待见,现在却对自己如此推崇,卫景瑗瞬间有些不知所错,起身而立,双手抖动:“皇上真的如此说,真的如此说……”

    但凡一根筋的人,都无比的忠诚,能被皇帝认可对他们来说就是莫大荣耀今生足以,比加官升爵更满足。

    常宇不惜假借崇祯之口对卫景瑗赞不绝口,就是让他有一种被认可,其次他还想挽救大明这时候难得少有的清臣,不忍看其悲愤而死,况且那些夸赞之词,卫景瑗当得起!

    “卫大人,卫大人,请喝茶”

    眼见卫景瑗激动难以自己,常宇赶紧起身,端了杯茶递给他,让其冷静。

    卫景瑗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失礼,略显尴尬的结果茶杯抿了一口做了下来。

    但常宇决定在给他下一剂猛药,装作特神秘的靠近卫景瑗低声耳语:“卫大人,若不出所料,很快宣大总督的位置就轮到您了”。

    啊,这话却让卫景瑗一惊:“常公公此言……那王总督不是做的好好的么?”

    常宇嘿嘿一下笑,并不急着回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慢慢悠悠道:“卫大人,咱家此次出宫押饷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锦衣卫的指挥使吴孟明吴大人!”

    卫景瑗顿时脑袋嗡的一声,来事了!来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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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公公,王总督犯了啥事?”

    在卫景瑗看来,东厂和锦衣卫的老大同时出现绝非小事,加上常宇刚才之言,他断定是冲着王继馍来的,但转念一想王继馍在阳和府啊,是了,来大同取证来着。

    常宇对此却微微一笑,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反问道卫大人:“您觉得姜瓖此人如何?”

    “姜总兵?”卫景瑗眉头一皱,心下震惊,看来这次牵连不小啊,却不又不知因何而起。

    “此人不好说,看似待人平和,实则老谋深算很有城府”卫景瑗作为巡抚,主管一地军政民政和姜瓖多有来往,对此人的评价还算很中肯。

    “难不成姜总兵……”

    常宇冷哼一声:“此人工于心计,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左右逢源,实则墙头草小人一个!”

    卫景瑗此时才顿悟,原来刀指姜瓖的呀。

    “姜总兵犯了什么事?”

    “通敌之嫌”常宇淡淡说道。

    啊!卫景瑗大吃一惊:“不可能吧!姜家世代为将,姜瓖手握大兵为一镇总兵,何故要通敌,可有证据?”。

    虽说知其品性不善,但说姜瓖通敌卫景瑗还是不相信的。

    常宇暗叹,这就是姜瓖的演技一流,也就是所谓的工于心计,历史上,他在闯贼攻宁武的时候已经派人投了降书,表面上在大同城内调兵遣将动员全军,准备誓死守城,当初周遇吉派人求援,卫景瑗让他发兵,这货借口无兵饷粮草不得行。

    而卫景瑗倾家荡产掏了近千金,又去代王府求爷爷告奶奶的借粮饷,但姜瓖却把借来的粮饷犒劳士兵收买人心,并不发兵,而且私下散播卫景瑗通敌,导致代王和卫景瑗有了隔阂,甚至一怒杀了卫府家丁,然背后操纵者姜瓖此时还在和卫景瑗称兄道弟,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直到贼闯兵临城下那一刻,他击杀代王子,贼军进城才露出真面目,而此时卫景瑗还在家中养伤,连贼军已进城都不知,可见姜瓖多演技精湛,掩藏之深,便是奥斯卡影帝也自叹不如。

    “已得人秘报,正在查证”常宇看着卫景瑗淡淡说道:“此事本机密,但卫大人不是外人,告于汝知晓也有让你防范之意,姜瓖表面仁和,实则心胸狭窄,瑕疵必报,卫大人和他共事许久,难免有些嫌隙,对你来说可能不足一提,但此人却会怀恨在心,您日后当需小心其暗中作祟”。

    如在宣府提醒朱之冯那般,常宇故意夸大,挑拨关系,但其目的只是让他们提防,说来也奇怪,宣大三镇三抚,总兵个个都不是个玩意,甚至不战而降,而巡抚却都选择自杀报国。

    “简直不可思议,他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卫景瑗对于常宇的提醒竟然置若罔闻,反而心系姜瓖,果真是不怕死的一根筋,想想也是,当初在朝堂之上不顾亲近担忧和崇祯开怼,后来贼军破了大同同样怒骂李自成,你丫有种杀了我,但李自成爱其才,感其忠,骂我都不杀你,最后卫景瑗只得自杀。

    “富贵日子过久了,就会变得贪生怕死,拥有的东西越多,就越怕失去,但说白了就是没有了信仰,不知忠君更不会爱民,太过自私”常宇语气淡淡,卫景瑗却抬头看着他发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常宇知道他是一根筋,认死理,非要实锤才能让他相信:“卫大人,你还记得元月初,贼军发兵之际,总督王继馍曾下令姜瓖于黄河边扼守之事么?”

    卫景瑗一怔,缓缓点头:“便是那时?”说着一脸哀思:“怪不得,怪不得贼军如此轻松过了黄河!”

    “贼军已破了平阳府,不几日便会进兵太原,咱家昨晚曾几次催促其调兵前往太原,但这厮三番几次推,自己不去也就罢了,还以粮饷不够为由,拒绝调动兵马”。

    “竟有这等事”卫景瑗大骇,此时已相信常宇话之八九,其实历史上,闯贼破太原后,他曾几次三番让姜瓖支援,都被拒绝,支援宁武关被拒绝,防守雁门关被拒绝,只是此时这些事尚未发生,不然常宇一列举,那就真的是锤的死死的,不容他不相信。

    “常公公此次你们押饷而来,难道……”卫景瑗赶紧问道。

    “这便是咱家要和卫大人商议的第二件事,朝廷筹饷不及,仅五十余万,宣府发了十余万,现在仅余三十余万,但仅大同便有哦四五十万缺口,更不要提太原那边还有大窟窿要填”常宇长叹一声。

    “这,这,下官也无能为力呀”卫景瑗也是长叹:“大战连年,百姓流离失所,粮食失收……朝廷都束手无耻,下官……”

    “朝廷现在筹饷,估摸不足十天便有银子运来,但此时战事紧急,当需填补刀刃缺口,稳定军心,所以眼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借钱借粮!”常宇凑近低声说道

    “借?问谁借?”卫景瑗先是一怔,随即眼睛一亮:“代王?”

    “不然还有谁?”常宇微笑抚掌。

    “可是代王会借么?”卫景瑗随即一脸为难,越是土豪,越抠门的很,而且因为朝廷现在信用透支,谁借谁傻x!

    “仅十日便可,加上卫大人的面子代王应该会借吧”常宇淡淡一笑,他推测一下,此时代王应该还没有和卫景瑗交恶。

    “嘿,下官这点薄面当不几文钱的”卫景瑗自谦,脸色轻松,看来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不过下官可以一试,对了常公公若是有空可以一起去”。

    “咱家就是空闲多,不过若是带着王继馍会不会更好些?”

    “王总督在大同么?”卫景瑗一脸愕然,他最近脚上有伤,很少出府,外事少知。

    “在来的路上”常宇淡淡一笑:“不过咱们可先合计合计,如何才能让代王借钱”

    两人堂上窃窃私语,不知不觉天已晌午,卫景瑗热情相邀共进午餐,常宇欣然应允。

    春祥等侍从虽然不能入席,但也在卫府也没轻怠,在偏房中置了两桌宴席,异常丰富,这让吃了几天干粮的他们,饱了口腹。

    “春哥,春哥,不好了,外边干起来了”刚吃完饭,春祥等人正在偏院廊下晒太阳的时候,一个太监小跑进来,却是吃完饭在府外替班监视那两个跟踪的人手。

    “和谁干了起来?”春祥一众人呼的跳起。

    “就那两个跟踪的人,他们带了人手来挑衅,兄弟气不过给干了……”春祥诸人边往外走边听了缘由:原来自从常宇等人进府之后,那两个跟踪之人看见留在府外的几个太监对他们冷笑,便知暴露了行踪,索性大大咧咧的在府前游荡,嘴里不干不净的指桑骂槐。

    若是其他太监可能就忍了,但常宇的手下一个个都被他调教的血性十足,哪里受的了这窝囊气,呼啦就把两人围住,连声喝骂。

    这时两人才知晓这些太监不是软蛋,赶紧灰溜溜的跑了,只是不成想,等到午饭刚轮班后,这俩人又带了十余人赶来,直接指着巡抚衙门口的几个太监兵喝骂。

    这尼玛必须不能忍啊,对方虽然人众,几个太监一点不怂,尼玛和地痞打过架,和贼寇杀过仗还能在这些不入流的家丁跟前认怂,于是直接扑过去干了起来,随即一人跑进府内报信。

    “要不要给常哥说声?”蒋全问道。

    春祥回头看了一眼,常宇此时和卫景瑗正在书房里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但曾留言,不得随意打扰。

    “打完再说,快点,别让兄弟们吃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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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人快步跑出巡抚衙门,此时门前阵阵喝骂,五六个太监军和十余‘来路不明’青衣汉子正在厮打,旁边还有数个衙门府役在劝解,确切说在看热闹。

    “揍丫的!”

    春祥大吼一声,身后十余太监嗷嗷就扑了过去,其实对方人手虽然众多,但太监个个身强力壮,又经常宇地狱式的集训,也有了多次实战经验,此时应付起来虽不能说游刃有余,但并未吃多大亏。

    现在突然又加入十多个生力军,场面瞬间明显一边倒。

    “照死的打,麻痹的,胆子肥了,找事也不看看爷爷是谁?”春祥和蒋全并未上场,看着那十余人被部下按着揍的鬼哭狼嚎,他依旧不解气,大声喝骂。

    其实太监军已经收着了,毕竟他们都随身携带兵器的,只是看对方赤手空拳这才没亮刀子,也许对方也是故意如此,不然话,哪怕对方手中有一根木棍,此时都要兵戎相见,那可就不是鼻青脸肿这么简单下场。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巡抚衙门前聚众斗殴,都给我下!”

    就在太监军们把这帮人按在地上一顿暴揍的鬼哭狼嚎时,忽一队人马出现,领头一骑马将领一声大喝,近百部下立刻把衙门口围城一圈,把春祥等人全部包围了。

    此人一声大喝之后,太监军们立刻住手,见其部下行动,也立刻后退至春祥跟前,然后手握刀把,脸色凝重。

    “尔等什么人,竟持兵器?”骑马将领看着春祥等人又是一声喝问。

    “你又是什么人?”蒋全冷哼一声。

    “放肆,你有何资格查问我!”将领怒吼:“给我拿下!”

    “你才放肆”春祥大喝一声,走前一步:“你一小小百户有何资格拿下老子,诸位兄弟听令,若有人胆敢无礼,杀!”

    “你……”骑马武官一怔,随即脸色阴了下来,看了看巡抚衙门,又看了看地上躺着呻吟的那帮人,似在沉思什么。

    “罗百户,我等是总兵府家丁,莫名被这些来路不明之人打伤,快捉了他们严加审问……”这时躺在地上的一人出口大喊,估计是被揍懵逼了,这时候也不打算隐藏身份,或许他觉得本就没必要隐藏什么吧。

    “给我拿下”姓罗百户,听闻此言,立刻脸色一变,下令部下拿人!

    然而就在他话刚落音,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利弩射中他的马头,随即坐骑惨叫嘶鸣,高高跃起,把罗百户重重摔在地上。

    “总兵府的家丁了不起啊,从来都是东厂拿别人,还不成听闻有人敢拿咱家”常宇此时竟出现在府门前,手中拿着一支手弩,身边站着的卫景瑗表情异常平静,原来却是有府役通知了他们。

    东厂!!!!!!!!!!!!!!

    罗百户刚被摔了半死,此时一听东厂都忘记了疼,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蹭蹭蹭跑到常宇跟前:“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滚”常宇一声喝骂,罗百户赶紧挥手召回部下,快步离开,他不过一个巡城小武官而已,偶然碰到神仙打架,能跑赶紧跑啊。

    还是老大牛逼啊!东厂帽子说戴就戴,脸都不带红的,春祥和蒋全相视一笑。

    “小小一个家丁,却是吃了熊心豹胆不成,东厂的人也敢打?”常宇慢慢走到一个躺在地上的家丁身边,刚刚就是他喊出罗百户之名。

    抬脚踩在他手上,家丁受痛却不敢喊出来,只是低声:‘常公公,小的是总兵府的!”

    “哦,原来是认识咱家的,m的!认识还敢动手”常宇一脚迎面踢了过去,家丁惨叫不及呼,便晕了过去!

    “今儿天气好,手上不想沾血,都给我滚!”

    常宇一声大喝,众家丁赶紧爬起架着那个晕死的家伙狼狈而逃!

    府门口,卫景瑗眉头深皱,看着微笑走来的常宇,不无担忧道:“姜瓖此举是何意,这明显故意为之!”

    “他就是行恶心恶心我”常宇微微一笑:“但不管如何,他此时尚不敢和我撕破脸”说着抬头看了看日头:“晌午已过,在等等,若还没消息,他不撕脸皮,咱家可就要撕了”。

    “等什么消息?”卫景瑗问道。

    常宇笑而不语,他自然是等吴孟明的消息,虽然之前并未告知吴孟明他的去向,但他相信此时自己的行踪,老吴早都了如指掌,毕竟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可不是吃干饭的。

    更何况,他相信吴孟明出宫之前崇祯绝对也有任务交代于他,至少会叮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果不出常宇所料,在他回府和卫景瑗重开话题不过三刻,便有人通报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来见!

    卫景瑗对吴孟明可没那么客气,虽然锦衣卫和东厂都是臭名远扬,但他和常宇相处半日,却甚喜之,因为常宇不光能说会道,言语之间总是挂着为民为国的大义,正和他口味,加上对他又十分恭敬有加,虽半日光景,却引为知己。

    但吴孟明可就不一样了,这货本就粗俗,加上满脑子都是铜臭,对其他事情根本不上心,所以言行之间让卫景瑗这种传统文官十分厌恶,几乎不搭理。

    幸好吴孟明也是个奇葩,才不在乎卫景瑗的态度和眼光,只是眉飞色舞的和常宇聊个不停,自己如何在军营发飙,如何和士兵以及武官们打成一片,当然都是以升官积爵诱惑,以致逼得姜瓖不得已同意立即调兵遣将。

    “现在正忙活呢,估摸天黑之前能出城!”一口气说了许多,吴孟明这才端起茶杯喝了精光。

    “饷银都发了么?”常宇问道。

    吴孟明耸耸肩:“一干二净,还有余欠”,说着微微一顿:“至少二十万余!”

    “怎么会这么多?”常宇一怔,便是以姜瓖所言每人按照十两计算,也不过余欠十余万,怎么还越发越欠的多了呢?

    “哎,我的常公公啊,您不是允了调兵太原的两万兵马在预付半年饷银么”吴孟明提醒。

    常宇哦了一声,然后冷哼:“这三十万发了下去,不知道有多少进了姜瓖口袋,而士兵不知道能拿到几个子!”

    “没得办法呀,他是地头蛇,咱们不能像在宣府那般,直接发到士兵手上,不然他又不知道会下什么绊子,只好各自后退一步!”吴孟明也是一脸苦涩。

    “m的!早晚干了他!”常宇忍不住低吼一声,惊得两人一愣,相视一眼,却没言语。

    “领队的是谁?”常宇又问!

    “您指定的那个杨振威呀,不晓得你为什么一定要用他,那人看着也不咋滴啊!”吴孟明摇着头轻声说道。

    常宇自然不会告诉他,历史上姜瓖就是被杨振威给干掉的。

    “对了,可知何成新到了何处?”

    “晌午时候有报,过了阳和府,估摸也是天黑前能到大同”吴孟明稍一沉思说道,何成新是统领宣府八千援兵的将领。

    果然够快呀,常宇一乐,随即哎呀一声:“不好!饷银一个不剩了?”

    “半个子都没了”吴孟明夸张的一摊手,却不明白常宇为何这么大反应。

    只因,常宇曾许诺何成新在规定时间到达指定目的便有赏银,比如两天内到达大同,赏银百两,士兵每人二两,八千人加起来便是一万六千余两,可是此时……

    听了他解释后,吴孟明不以为然:“等到了太原再说就是,等后续饷银送来在付也不迟啊”。

    不行!常宇坚决反对,朝廷现在已经上了信用黑名单,他正要一点点的洗白,怎可在失信,可以想象这些围着赏银日夜奔驰的士兵,他们大多是步兵啊,两日奔袭可想多疲惫,满眼渴望却拿到一张白条,一个口头承诺,那该是多么失望!

    绝不可以!

    可是眼下没银子怎么办,总不能把刚发下去的要回来吧,根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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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况且现在是近二万两白银,其实常宇本身家底也好小十万,但奈何出京又不能随身携带,仅带了五百余两在侧。

    于是他把目光望向了卫景瑗,史书记载:在贼军围困宁武关,卫景瑗乞姜瓖发兵救援,姜不从,悲愤之下,卫景瑗东挪西借倾尽家产筹得攻击九百五十两黄金发放给士兵,准备亲率兵驰援宁武,却因姜瓖阻拦未得成行。

    九百五十两黄金价值几何?大明初,朱元璋曾规定一两黄金价同四两白银,但黄金并非流通货币,所以规定是规定,纵明清五六百年,黄金与白银均按照一比十等价交换!一千两黄金也就是一万两白银。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卫景瑗是清官,清明清廉,但还不至于无鱼那种程度,堂堂一个巡抚相当后世一省之长,砸锅卖铁东拼西借凑了万余白银,这不算多,毕竟千古以来为官者至清无鱼者也仅仅于成龙一人而已。

    看到常宇望着自己,卫景瑗先是一怔,不懂其意,而后反映过来:“常公公,下官倒是有些积蓄,但远远不够!”

    常宇忍不住的摇头轻笑,自己想啥呢,现在还没逼到那个劲,卫景瑗最多拿出几千两足以,简直杯水车薪,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只有一个办法了!

    拜访代王!

    众所周知,相对清朝的王爷被圈养在京城,大明的王爷可就自在多了,散养在各地封国内,一方为王逍遥自在,为所欲为。

    当然,凡事都是相对的,这些王爷虽然在封地内逍遥,但却不得轻易离开封地,除了几年一度进京朝贺外,没有皇帝批准只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内蹦跶。

    代王府在大同正中偏北些,占地十八万平米,大小宫殿二十多座,房屋八百间,严格按照前朝后市,左祖右社的王府规格建造,号称天下第一王府

    为何?并不是因为代王是最富有的王爷也不是封地最大的王爷而是王府最大,其他王府与其相比只能算个小花园,据闻当年紫禁城建造的时候朱棣都来代王府参观取经过,所以代王府也有小故宫之说。

    常宇一行骑马而至,卫景瑗因有足疾坐了马车,不至两刻便达王府南门也即正门。

    望着雄伟门楼,以及府前那两刻巨大凶猛的石狮子,常宇忍不住笑道:“不知道这代王爷是否好说话?”

    他这话中其意自然是调侃第一代代王朱桂,是朱元璋第十三子,也算是最嚣张跋扈的一个,其性格暴躁,心狠手辣,自就藩以后在封地简直无法无天,欺压百姓,搜刮民膏,惹得天怨人怒,以至于他侄子建文帝都看不下去,刚上台就把他给削为庶民。直到朱棣上位后才复了他的王爵,但这货更变本加厉,觉得皇帝是我四哥,还是我连襟,老子就要无法无天。

    而事实朱棣虽看不惯他,但毕竟是亲弟也不忍下狠手,只是发个短信劝劝,再不就吓唬吓唬,反正也没真的治他,让这个祸害一直活到七十有三。

    “这代代王性情较温和,不过王世子年少气盛,有些性子”卫景瑗当然知道常宇话中之梗,微笑接话。

    “敢问卫大人,这代代王名讳”常宇真的不记得这最后一代代王的名字,只知道他是末代,第十一代。

    “朱传?”(ji音,打不出来,为方便下同几)卫景瑗一边说着一边在手心里写于常宇看。

    常宇顿时一头黑线,也不知道老朱家是咋了,子孙后代除了皇帝一脉外,起的名字个个都是生僻字,不只难读还更难写。

    报明身份后,诸人等了半柱香后,有人开门,却是王府管事的长史前来确认访客身份,这才又转身进府通报。

    见个王爷竟然这么麻烦,摆这么大谱,常宇心下有些鄙夷。

    卫景瑗察言观色知他心意,微微一笑:“王爷深居简出,一般事务接洽都由长史出面这是惯例”

    常宇笑笑不说话。

    又等半炷香,终于有家丁迎客入府。

    但刚进府不久,便又被家丁要求侍从不得携兵器入内。

    “放肆!锦衣卫……”吴孟明刚想摆谱,被常宇瞪了一眼,你丫现在不是摆威风来的,咱们是借钱的哈!

    众随从交了兵器,然后随着家丁身后穿廊过殿去见代王。

    代王府虽然堂皇,但常宇可是住在皇宫里见过大场面的,也没心思去领略王府风采,一路默然跟着家丁终于到了一殿前。

    王爷是皇帝的兄弟,觐见需行大礼,并呼千岁,这是礼制,即便常宇后世穿越而来也得遵循,跟着卫景瑗有样学样。

    卫景瑗不是第一次来王府,他和代王此时关系很是融洽,平日多有走动,而且几乎都在内府,如朋友那般随意。

    这次之所以选在在王府前殿相见,想当然是代王闻有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才摆出这番架势。

    朱传几四十有余,个头不高,生的富态而又白净,留着短须,略显威严,此时就在王座之上看着面前三人。

    长史的通报让他心下疑惑,锦衣卫的指挥使和东厂的人携手而来,实在意外,虽知道皇家对各地藩王盯得紧,平日明里暗里都有封地官员和锦衣卫的探子惦记着,但如此直接找上门来绝无仅有,自己虽不至于安分守己,但也没谋反之意啊,难不成被人诬告!

    宾主落座,香茗奉上,吴孟明和常宇各自拜见自报家门。

    吴孟明的锦衣卫指挥使那是真金白银,可常宇可就是打擦边球了,他当然不直接说自己是东厂的,但言语之间总让别人误以为他就是,反正也不否认。

    虽然朱传几也疑惑他着装不对,东厂负责外出侦缉查案的档头,都是白靴褐衣系小绦,但又想他可能是出宫办事,便衣行事。

    但他还不至于怀疑常宇身份,毕竟是卫景瑗带来的,而且敢冒充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吧。

    啥玩意,借粮饷!

    朱传几差点没一头栽倒,摆好了谱,想好各种应对之策,想着如何应付大明这俩出名的恶棍组织,却不料人家根本不是来查案的,而是来借钱的。

    木有!

    朱传几一听借钱,起身就要离开,却被卫景瑗给劝住:“王爷,且听我等把话说完”。

    看在卫景瑗的面子上,朱传几又落座,心中盘算管你说啥,反正不借。

    “王爷,是借,不是要您捐,而且仅借十天,最多半月便还”卫景瑗耐心说道。

    “十天半月便还?逗本王玩呢,朝廷国库已空,拿什么还?”朱传几冷哼一脸傲娇。

    常宇心中暗叹,你也知道国库已空,你也知道朝廷拿不出粮饷,然同为朱家子孙的你们就在一旁看笑话,随家财万贯,却不舍一粒,真不知覆巢之下无完卵么,还是说本就恨不得皇帝一脉崩塌,你等便有了机会!

    朱传几这话让卫景瑗竟无言以对,转头看向常宇。

    常宇微微一笑,拱手道:“王爷所说那是之前的事,朝廷现在国库虽不至说盈满,但也绝非外界所传已空,若真的空了,卑职此次又哪来五十万两银子押送!”

    “你们此次是押饷而来?还押了五十万两?”朱传几一怔,这让他非常意外,却也很是怀疑,目光看向卫景瑗,因为他深知此人忠厚实诚,不至于说谎。

    “王爷,千真万确,常公公,吴大人此番从京城押送五十万饷银,在宣府发了十余万,剩下三十余万刚刚在大同发下,此时王爷若不信可立去总兵府问询”。卫景瑗赶紧说道。

    朱传几相信卫景瑗自然不会在派人去问询,而是看着常宇面带疑惑:“朝廷哪来的银子,这么短时间筹了这许多?”

    “京中朝臣勋贵捐饷”常宇微微一笑,身边的吴孟明不知想到了什么也忍不住的露出一丝笑意。

    “可本王曾听闻,捐饷寥寥”朱传几眉头一挑,显然不太相信。

    “传闻不足信,若真寥寥,卑职所押的那五十万是石头不成,而且据卑职所知,国库此时至少尚余二百两”常宇目不转睛的看着朱传几,一脸的自信。

    “哦,这么多!”朱传几很是意外,随即又问:“你们要借多少?”

    “二十万白银,十万石粮食”

    “这么多”朱传几顿时咧嘴呲牙::“没有!”

    二十万白银还可以商量,但十万石粮食那可是天文数字了,根据后世计算一石相当于120斤,十万就是一百二十万斤,等同600吨。

    “王爷,是借,不是捐!”卫景瑗赶紧道。

    “借也没有这么多呀!”朱传几明白这年头粮食的价值,根本不是等同银子可比,因为很多时候你有钱都买不到粮食。所以不管他有没有他都不想借。

    “王爷,你可听闻福王之事?”常宇忽然道。

    诸人顿是一怔,随即气氛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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