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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厂公”刚才还醉眼迷蒙的李铁柱立刻起身,示意门外锦衣卫拿人。

    “大人明察啊,卑职冤枉!”王承胤急了,按照以往,但凡被东厂拿了的人,哪有全身而退的。

    “王总兵”

    常宇突然一声怒喝,重重在桌上砸了一拳。

    王承胤一个激灵,立刻住口不再嘶吼,但还是忍不住低声求饶:“大人,卑职冤枉啊!”

    “是非自有公论,王总兵且忍一时而已,若真无通敌之嫌,本督自会还你清白,难不成此时有人告发于你,本督连查都不查么,那岂不是本督失职!”

    “不敢,不敢”王承胤再也不敢说话,随即被锦衣卫的拿下,由李铁柱亲自押往驿站。

    “厂督大人,王总兵真的……”眼见王承胤颓头丧气被带走,朱之冯一脸疑惑。

    “朱巡抚,常宇示意他落座,你我二人相交虽短,但咱家一直以诚相待,无他,只因咱家觉得巡抚大人是个好官,上为朝廷分忧,下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咱家不才,东厂名声虽不好,但也非宵小之辈,咱家更不屑栽赃陷害,月前初到宣府的时候咱家已给您透露口风,王承胤有通敌之嫌了,这段时日咱家其实一直都在追查此事,眼下仅缺少一些关键证据,但为防他闻风逃脱,所以先暂时软禁,但调查结束后若真的是冤枉,自会还他清白”。

    常宇一番似真似假的说辞让朱之冯心下稍安,回头想想也是,毕竟常宇先前初来之时就说提过这事,若真的是捕风捉影,栽赃陷害那时候就把王承胤拿了,何必等到现在。

    “还望厂督大人明察,不能平白冤枉王总兵,但也不轻易放过任何一个通敌嫌犯”朱之冯如此说,已算表明自己的态度了,中立!

    “巡抚大人这段时间当真没发现王总兵有什么异常行为?”演戏要全套,常宇随口问道。

    朱之冯低头默语半响:“这半月他仅出城一次,到下辖隘口巡察,下官派人盯梢过,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常宇哦了一声:“通敌事关重大,他们行事异常小心,既然出城了,不敢保证是不是趁机传递信息,此事当需严查”。

    朱之冯竟也点头赞同,很显然常宇已经潜移默化把他往‘王承胤有罪’方向带。他此时的思维已偏向王承胤有可能有罪。

    这时,突闻外间有嘈杂之声,常宇眉头一挑,身边范家千起身正待询问,就见一锦衣卫急匆匆跑来:“报大人,王承胤随侍在衙门口阻拦!”

    众人一惊,王承胤乃地头蛇,此事可大可小。

    常宇闻言冷哼,对范家千道:“先示明理,若还有人阻拦可拿可杀!咱家不信王承胤是个愣头青!”

    “是厂公”范家千一招手十余锦衣卫随他急急离开。

    “朱巡抚,王承胤被拿自然人心惶惶,此事当需你出面安抚!”常宇表情轻松,淡淡说道。

    朱之冯微微点头,抱拳告辞离去。

    作为宣府的实权人物,王承胤堂堂一总兵被东厂拿了,自然上下皆恐,甚至有可能造成一些骚乱,不过常宇相信朱之冯能搞定,毕竟早在月前已经叮嘱过了,在必要时都可以杀掉王承胤的,所以他应早早做好了各种准备,眼下安抚下人心理应不难。

    转眼之间,宴席走了一般,仅留程明,唐破天,吴孟明等人。

    “卑职告退”程明和唐破天等人很知趣,随即起身离开,堂内仅剩两把刀的老大了。

    吴孟明贪财胆小,但为人却精明,而且能混到锦衣卫指挥使这位置也说明是老油条了,先前在酒桌上和朱之冯,王承胤吐沫横飞侃侃而谈。

    但从常宇一开口给王承胤按了个通敌之嫌起,他便再也不发一言,但心中早如明灯一般,在大同杀姜瓖,他和常宇联手里应外合干掉了那个土皇帝。

    但具体为何要杀姜瓖,表面上是姜瓖刺杀他和常宇,但若无皇帝默许他相信常宇也没胆子对堂堂总兵下手。

    至于突然说王承胤通敌,在他看来就是明显的栽赃了,所以毫无疑问是这倒霉蛋不知道怎么得罪皇上要被整治了,但常宇寻了这个由头根本难以服众,若无实据罪名不成立,就是有实据也说不过去,因为王承胤没有理由隔着千山万水去通贼,只能是被故意陷害啊。

    “厂公,您这招可不怎么好看啊”吴孟明抿着茶,盯着常宇。

    常宇呵呵一笑:“吴大人有何高见?”

    “卑职可没啥高见,但厂公这个……嘿嘿,连卑职都看得出来……”吴孟明嘿嘿一笑,意思很明白,陷害痕迹太明显了!

    “是么?”

    常宇哈哈一笑,突然脸色一冷:“吴大人,咱家前日接到秘报,你在潞安府的时候曾与贼军有过勾结此事可有?”

    啊!吴孟明一愣,随即翻了白眼:“大人您这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不好笑么?”常宇冷哼:“咱家还接到密报你在太原城内强强抢民女可有这事?”

    我艹,吴孟明这次都懒得翻白眼了。

    “还有秘报说你贪污受贿,四处掠劫这事总没错吧”常宇嘿嘿一笑。

    吴孟明双眼一睁,喷了口茶水,随即微笑点头,对常宇伸出大拇指:“卑职认了!”

    他终于明白常宇的意思了。

    若按本意常宇自然想杀了王承胤,而且崇祯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但此时根本没凭没据,但却又不想放过他,所以必须找个由头把他拉下来,再想堂堂做大明的总兵尸位素餐那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什么通敌卖国那不过是由头,假若这个由头订不住,那就寻别的了,什么贪赃枉法,贪污受贿,公饱私囊的……一查一个准,王承胤能居总兵之位,此时****至此,查不到问题都邪门了,别说是他,便是周遇吉,若是查下去多少都能查到点什么。

    简单说,常宇现在就是要王承胤下台,至于什么罪名不重要!

    “天色不早了,咱家疲惫先去歇息,吴大人睡了一路,看精神如此抖擞不若去驿站和王承胤唠会嗑去?”常宇微笑起身。

    “不会吧,大人这是撂担子了啊!”吴孟明苦着脸道。

    常宇嘿嘿一笑:“咱家此时身边没有人手,且这事吴大人熟门轻路,先和他聊聊,明儿直接带回京,慢慢收拾!”

    吴孟明点头,心中却暗叹王承胤差不多嗝屁了,一旦被带回京进了诏狱……

    深夜,巡抚衙门内,常宇鼾声如雷。

    城北驿站,戒备森严,吴孟明端坐堂内,手里端着茶杯,油灯如豆,漂浮不定,面前王承胤面色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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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本宫。

    庭院内太子朱慈烺背着双手,抬头看着枝头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蹦来蹦去,眼神中带着一丝喜悦。

    春祥一连恭敬的站在他身后:“太子可知这是什么鸟儿?”

    朱慈烺摇摇头:“反正不是老鸹”说着又突的一笑:“本宫曾听闻鞑子把那老鸹尊为神鸟,是为祖宗哈哈哈,蛮夷之族,甚是可笑”。

    春祥一怔:“小的第一次听闻,若是真的,当是真的可笑至极了”。

    “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朱慈烺叹口气,又道:“常宇不日便可回京,近来朝中暗潮涌动,一些人憋着劲欲要对其不利,你可要做好万全之策,不容他有一丝闪失”。

    “太子之言,小的谨记,那些人连小的都不放过,可想对常公公杀心有多切了”春祥眼角闪出一股杀意。

    “哦,你不说本宫倒忘记了,听闻那晚刺杀你的贼人有两个被俘的,可蹭交代谁是幕后黑手了么?”朱慈烺问道。

    春祥表情有些纠结,但最终还是低声在朱慈烺耳边嘀咕了几句。

    朱慈烺神情一怔,脸色突变:“此事尚有几人知晓?”

    “连小的在内不出八人!”春祥赶紧道。

    “此事不得声张外传,等常宇回来再说!”朱慈烺眼睛眯成一条线:“常宇真是能耐啊,一棍子把什么妖魔鬼怪都搅出来了”。

    “禀太子”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常公公已过昌平,最多两个时辰后便可入京!”

    “啊,这么快”!太子一脸惊喜,扭头看了一眼春祥:“你的人手布置何处?”

    “沙河”春祥道。

    “从昌平到沙河快则半个时辰,慢则一个时辰,应该不会出什么烦心事”朱慈烺眉头轻挑。

    春祥也点头应道:“理应不该,常公公归京日子连小的都不确定,那些人……那些人即便守株待兔……”

    “凡事小心为上”朱慈烺打断他的话:“常宇回京自然不会单枪匹马,数千人马随侍,一般情况下的确没人敢去送死,但凡事都有意外,鬼知道那些不知死活的人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太子,皇上命您出迎十里”传信的小太监低声说了一句。

    朱慈烺双手一拍,喜上眉梢:“安排!”

    古往今来,将军征战凯旋归来之际,皇帝为表嘉奖率百官出迎,那绝对是光耀门楣祖上冒烟的无上荣耀。

    常宇乃一内宦,不是官也不是将,虽他在太原的功劳卓著,但想做到让皇帝亲迎的份上极其难,不是皇帝拉不下脸,是内阁绝对不允许,所以更不要奢求百官相迎了,绝无可能!

    但很显然常宇所为又甚得崇祯欢喜,必须要表示一下,于是这个原本死板的皇帝竟然机灵一会,让他太子去迎,虽然他知道也会遭到内阁阻扰,但力度会小很多。

    一国太子出迎十里,且对方是内廷太监,这也是绝无仅有荣誉了,由此可见常宇此时多得崇祯恩宠,当然这何尝不是崇祯利用此事一来让常宇有感恩之心为他继续卖命,二来敲打一些有心人,想动手,请三思!

    皇宫的大红人马上就要回来的消息瞬间传遍了紫禁城,立时引起各种议论各种期待,不管是二十四衙门忙碌的宫女太监们,还是巡视皇城的亲卫军们,甚至后宫无聊妃子们话题都不约而同的在谈论一个人,常宇。

    常公公在皇宫真的是天王巨星的一般存在,皇帝太子喜欢他,因为他会为皇家捞钱,太监宫女侍卫们喜欢他,还是因为他会捞钱,且这位太监头子的亲和度史上未有!特容易让人亲近。

    众人期盼的皇宫明星常宇此时正躺在马车里假寐,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身边胡岭唠嗑,吴孟明扯着嗓子在旁边那辆马车上使劲唱着戏,回京了这货太亢奋,从过昌平后一直处于这种天上地下我最帅的迷之自信状态。

    “吴大人”常宇实在受不了:“您能消停一会么,您那破锣嗓子一会哑了面圣的时候可咋整呢?”

    “哈哈哈,厂督大人,卑职实在是按奈不住啊,终于回京了,终于回来了!”吴孟明掀开车帘大笑道。

    “合着吴大人跟咱家出去一趟受了天大委屈了么?”常宇翻了白眼。

    “厂督言重了,卑职绝无此意,这次跟随厂督出京,可谓眼界大开,收获颇多,卑职对大人感激都来不及,又怎能说受委屈了呢”吴孟明一脸开怀,这老小子出门一趟,跟着常宇的确赚了不少,虽然其中也有艰险,但所谓富贵险中求,他赌赢了。

    “大人,前方有异”就在这时,负责前方开路的腾骧卫首领程明纵马到了车前。

    常宇撩开车帘,探出头一脸疑惑:“有异?”

    “探马报,前方三里,有近百不明人马”。

    常宇眉头一皱:“前方何处?”

    “已近沙河”

    沙河距离京城不过五六十里,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这动手,常宇知道朝里想杀他的太多,也知道那些人手段通天,所以一路极为防备,特别是走山道,过关隘的时候异常小心。

    “厂督大人,有人求见”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卫又飞马来报。

    “谁?”常宇一怔。

    “回厂督大人,小的刚才探知前方三里有不明人马,于是前去确认身份,不过领头之人说和您熟识是在您麾下听差之人,闻大人回京,特来此地相迎”。

    熟识,听差?常宇一时不解。

    于是下车翻身上马,队伍随即进入备战状态,刀出鞘,箭上弦,只待常宇一声令下。

    不过当常宇纵马刚到队伍前定眼一看,随即哈哈大笑,纵马前奔至那支人马跟前:“诸位别来无恙啊,我当是谁呢,却是诸位兄弟”。

    “草民拜见厂督大人”数百人下马跪拜,声势不小,惊得后方车中吴孟明尿道一紧,啥人啊?

    老熟人,北京城的黑道人物,常宇收服的十二太保。

    常宇即将回京,然而经常早已经杀机四伏,无数人等着取他性命,甚至连他的身边人都被算计在内。

    崇祯对此事或许不知,但太子以及春祥早已听到风声,甚至春祥已遭遇过刺杀,幸亏自己早有准备,逃过一劫。

    常宇不能出事,必须让他安全进城入宫,一旦入了皇宫,那些人在想他可就难了,但太子无权无势更无人可用,这种事又不能在明面上大动干戈,否则会被有心人拿了把柄,一个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既然太子不能出面,那就只有春祥来安排了。

    春祥虽为常宇心腹,能调动一些东厂番子,但此时常宇刚入职不久,且一直在外,京中这些人能否信得过,能否调动,甚至是否有人可调都是问题。

    所以,春祥想到了动用十二太保的力量。

    方八和姜一平都是京城黑帮,手里人虽说都是地痞流氓甚至亡命之徒,但他们对常宇一来惧怕,二来忠诚,第三还有利益相连,第四是最重要的,这股地下力量可掩人耳目。

    当春祥把这件事说与方八的时候,这位黑帮老大立刻召集十二太保,拍着胸口保证,誓死保护常宇安全进京,于是调集精锐人手百余人,到沙河来迎。

    “都调动黑帮暗中来保护,看来此事京中形势太过诡异,也太过凶险了”吴孟明得知此事来龙去脉后,眉头深皱:“厂督大人,进京之后,卑职可得离你远一些,太危险了”。

    哈哈哈,常宇大笑:“咱俩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掉,吴大人把你腰间的刀擦亮些,回头可能要大开杀戒了!”

    大开杀戒,吴孟明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皇上会准许么?”

    “身不由己之时,忍无可忍之际,顾得了那么多”常宇嘿嘿冷笑:“而且说不准皇上巴不得趁机宰掉一批呢”。

    啊,吴孟明揉揉脑袋:“卑职突然不想回京了,在外边挺好,听听小曲,逛逛青楼,没事搂点银子多自在啊”

    嘿嘿嘿,常宇冷笑不语,心中却在思量,如吴孟明所说,春祥调动京中黑帮力量来保护自己,那说明形势已然很危急了,也就是说明面力量不能用,或者没人可用,再者有人不给用,难道说是崇祯在故意把自己逼到角落,这样才能下狠心和那帮人死磕?

    还有,这些人连对春祥都动手了,竟然没在自己回京途中截杀,着实让他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顿时明悟,崇祯是密信召他回京,对手先前不知,等到知晓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京外了。

    风寒袭人,黄昏之际,通往京城大道上,一支人马不急不慢的赶路,队伍前后五里散落一些身份不明人,个个眼神警惕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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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一片荒凉,天色渐黑,京城愈来愈近,吴孟明激动之下弃车上马,镇定如常宇这般,此时竟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是一种游子归家的感觉。

    原来自己已经对这个时代有了代入感,把北京城也当做了是家。

    想想刚穿越来时,费尽心思想从皇宫逃出来,可此时竟然有些急不可耐的立刻回到皇宫,哪里有一群可怜的太监宫女,有一个悲哀的皇帝,有一个对他无比依赖的太子,还有亲若兄弟的春祥……

    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有了这许多牵挂。

    “禀厂督大人,太子前方相迎”一匹快马来报。

    常宇再也在车里躺不下去了,直接跳上马扬鞭而去。

    暮色之中,见前方里许有火光簇动,纵马至前,尚未下马,便见一人急匆匆奔来:“可是常宇?”

    “太子殿下”

    常宇跳下马,迎向前:“殿下可安好!”

    “安好,安好,你,你,你可好?”朱慈烺双眼通红与常宇四手相握,随即再也控制不住,眼泪飙了出来。

    “卑职尚安,殿下怎如此……”常宇也是性情中人,眼睛也湿了。

    在宫中和朱慈烺相识相交以诚相待,惊涛骇浪中的孤舟朱慈烺把他视为依靠,他又何尝不动了真情,下定决心匡扶大明,免遭异族蹂躏。

    两人情绪激动一时难以平复,相握垂泪,周围诸人也不敢出声相扰。

    “宫中尚且安宁吧”终于常宇先行平复情绪,微微一笑:“太子的生意是否还兴隆?”

    闻言,太子破涕为笑:“一切安好,生意也风生水起且蒸蒸蒸日上!”

    常宇苦笑摇头:“赌,人之劣性,也罢,不赌咱们哪来的钱!”

    朱慈烺抚掌大笑:“正是如此,也正是如此,你为皇家立下不世之功,却也遭人嫉恨”。

    “只要这嫉恨不是来自皇家便好,其余卑职不屑也”

    !常宇低声道,他话中有话,朱慈烺岂能听不懂,微微苦笑:“君心难测,伴君如虎,此言若传二耳,你便危也,不过我在太子位上一天,便拼死保你一天!”

    “卑职可为大明,可为朱家粉身碎骨,死而后已,即便最后兔死狗烹,也难挡其志!心不有悔!卑职,志在大明千秋万业”常宇眼神和语气都异常坚定。

    朱慈烺立刻感动不已,握着常宇的时候使劲抖了几下:“大明有你,幸之,朱家有你幸之,你我虽君臣,实则我以兄长待你,你且不可负我”。

    小屁孩果然好忽悠,常宇掏心掏肺,但却也故意如此以情动人,因为他深知所处这种环境,空有抱负的有志之士最终一腔热血付之东流的数不胜数,还需要一些的手段,比如靠山,比如左膀右臂!

    特别是此时杀机四伏的京城,他太需要朱慈烺这种战友在身侧,那就是一个护身符,关键时刻能挡住致命一击。

    两人低声推心置腹,天色已是大黑,春祥忍不住的向前一步提醒:“太子,常公公,天色已晚,不若回宫再叙”。

    “当是,当是,咱们先回宫吧”朱慈烺抹了抹眼角泪水,指着旁边一辆豪华马车:“上车”。

    “太子先请”常宇扶着朱慈烺上了车,侧头看了春祥一眼低声道:“伤势如何?”

    “好很多了,老大有点事……”

    “回宫再说”常宇挤了下眼,随即也上了车,与太子共乘。

    竟然太子亲自出宫相迎,且是十里之外!!!

    吴孟明长大嘴巴感觉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尴尬,因为自始至终,太子都没看他一眼,和他说一句话,直白的说,他根本就被无视了。。

    我堂堂锦衣卫指挥就这样被无视了,无视了,无视了!

    好吧,无视就无视吧,老话说的好,闷声发大财嘛,挺好的。

    吴孟明终于说服自己,然后下令紧跟太子车队进城。

    北京城北边两个门,德胜门和安定门,都是军队专用门,出城走安定门,回来走德胜门,简单来说就是图个吉兆。

    理论上讲常宇虽不属军人,但他所率的府军卫等可都是实打实的军队,还是皇帝亲军,且他们此番在太原立下战功,自然要走德胜门。

    所以,本该天黑落锁的德胜门此时张灯结彩,欢迎府军卫腾骧卫凯旋而归,且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沿街跟着起哄,更多的听闻太子在此,只恨当时没有手机拍照。

    事实上,普通百姓并不知晓太子来迎的只是一个太监,东厂的大太监。

    队伍从德胜门鱼贯而入,随即分为数拨,府军卫和腾骧卫立刻回各自衙门军营,十二太保的那帮暗中保护的人手也悄悄走了,另有一批锦衣卫押着几辆车消失在漆黑的街头,余下的锦衣卫及太监们在吴孟明的带领下,紧随太子的车队朝皇宫行去。

    夜幕初夏,京城街头行人不少,沿途多是看热闹的,直至靠近皇宫的时候总算安静了许多。

    地安门,皇城的北门即后门。

    天黑落锁这是皇城的规矩,且是死规矩,比外城可严格多了,然而此时,天色早黑,地安门竟然灯光通亮,没有落锁!

    不用问,这又是在等常宇。

    崇祯再一次刷新他对常宇恩宠的记录。

    入皇城,却见左右挤满了太监宫女在探头张望,见太子车撵行过纷纷施礼,随即又左顾右盼。

    “常公公在宫内甚得人心啊”朱慈烺忍不住打趣。

    “哎,小的不比太子爷有万里江山,小的就就这点仰仗,这也是小的根本”常宇拱手施礼,朱慈烺嘿了一声:“得了,别耽搁太久,父皇应在候着你呢”。

    “多谢太子”常宇随即下车,顿时引起一拨惊呼:“常公公您回来了,常公公安好……”

    常宇居高位,但与人亲近待人温和,宫中太监宫女不管哪个衙门不管大小他都一视同仁,所以他应是大明朝以来在后宫里最得人心的权监。

    “诸位安好,谢谢各位,晚上玩的开心哈……”常宇下车立刻便被团团围住,他四下拱手致意,太子在车中窥探,嘴角含笑。

    乾清门外,侍卫林立,警戒森严,太子车撵停在门侧,正与数人寒暄,目光不时朝东华门方向顾盼。

    “听闻那常公公回京了,皇上命太子亲自相迎,却不知那常公公何在?”当首一人似笑非笑的问道。

    “英国公倒是消息灵通”朱慈烺微微笑,并不直接回答。

    “常公公乃东厂督主又负皇命督军太原,此太原退敌身居首功,他回京面圣朝野皆知,又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不过臣的确是刚刚进宫当值时才得知常公公今儿回宫,且太子出城相迎,嘿嘿,常公公这架子可真不小啊”英国公张世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身边几个伯侯也是点头附和。

    “那不是架子,是他应享的荣耀,常公公在太原击退闯贼数十万大军,与大明与朱家皆有大功,本宫出城相迎理所应当,英国公此言可就显得有点酸了”朱慈烺看似玩笑,实则扇脸,他最听不得别人说常宇的一个不好,何况心知肚明这些勋贵都在打什么主意。

    张世泽没成想朱慈烺如此直白,脸上顿显尴尬,刚要再说什么,却见一人急匆匆从东华门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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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正是常宇。

    “小的稍有耽搁,还望太子殿下赎罪,咦,这不是英国公么,您老最近可好,脸色怎么有些差啊,看来最近输的不少啊,旁边这几位是……有点眼生啊……”常宇眼毒,一见太子神色就知道他心里不爽了,且极有可能是为自己,所以上来就一顿连发炮,弄得张世泽等人更显得尴尬。

    “无妨”

    朱慈烺就喜欢常宇这样的上来二话不说就打脸的帅气,轻笑一声:“本宫给你引见一下,英国公你们是老相识了,这两位是永康侯和奉城侯,这两位是安乡伯和彭城伯,以后多亲近亲近”。

    皇城有规定,入夜之后需有皇帝信任的一位勋贵当值,守护皇城治安,这些当值勋贵从国公到伯爵每日轮值。

    但自从常宇在宫中办了赌场,拉了太子入股,而后崇祯为托,皇城的治安规矩就改了,每日轮值的勋贵一公二侯二伯!

    要知道此时在京城中虽然国公就三位,但伯侯却多达百余,这些人平日就是无所事事吃喝等死,说是国之蛀虫也不为过,崇祯这道圣谕总算给他们找点事做了,当然最根本的内情大家心知肚明。

    “在下永康侯徐锡登见过常公公……”

    常宇先前不过是皇帝身前一个心腹太监甚至在后宫都无实质职衔,但此时他位居东厂督主,在整个后宫二十四衙门排行老二,虽说只是宦官,这厂督这两个字的分量,但凡有在朝之人都知道代表什么!

    所以即便和他有仇,即便暗中想弄死他,但明面上都要乖乖的叫一声督主。

    然而不等徐锡登等人打完招呼,常宇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头看着朱慈烺道:“太子,皇上是不是召见卑职呢?”

    朱慈烺差点没忍住笑,微微点头:“正是,你速去吧”。

    “是,太子殿下”常宇躬身抱拳,然后对徐锡登等人摆摆手:“好了好了,皇爷召见咱家,改日再叙”说完直奔乾清门而去。

    哎哟,我去,徐锡登几个伯侯,差点没气爆了,堂堂大明朝的侯爷,伯爷,竟然被一个太监直接无视,这特么的……额,好像大明有东厂以来,这些厂公都是这么嚣张的,嘿,皇帝重启东厂,难道是嫌这天变的还不够狠么?

    徐锡登几人受辱,强颜欢笑,而英国公望着常宇的背影笑的却是真心实意,这小子一朝得志如此嚣张跋扈,处处树敌,却不知登高摔重,下场将会极惨,小子,咱们走着瞧吧。

    乾清门紧闭,常宇轻轻敲了几下,里边传来询问,得知是常宇后,里边的太监顿时一喜:“常公公,皇上候着您呢,敢问太子殿下可也在门外?”

    “太子殿下就在门外”常宇赶紧说道,随即宫门大开,几个太监打着灯笼走了出来:“常公公,太子殿下,皇上召您们入乾清宫”。

    朱慈烺,常宇二人匆匆入宫,随即宫门咣的一声闭上。

    哼,眼见宫门紧闭,张世泽冷哼一声,抬头看看天色,又扭头看了徐锡等几人:“诸位待会去草栏场乐呵乐呵?”

    “嘿,国公爷,草栏场那可儿可够黑的啊,您老还敢去?”彭城伯张光祖苦笑道。

    “有何不敢?所谓十赌九诈谁人不知,那太监窝不光黑而且不管你什么来头他都敢黑”张世泽冷笑,双手一摊:“但任谁都敢黑,恰恰又说明他还是很公平的,既然如此老夫又有何惧,且现在玩法多样,没必要非和那几个死太监对赌,咱们之间也可以玩玩嘛,不瞒几位说,这几日老夫还小赢点,待会咱们……”

    乾清门内几个太监前边掌灯,常宇跟在朱慈烺身后,两人皆是小心翼翼,不言不语随掌灯太监急匆匆朝乾清宫走去。

    宫中冷清,阁楼廊檐花草树木在月光下略显阴森,常宇少来后宫,忍不住偷偷四下张望,但朱慈烺却不敢如此随意,眼观鼻鼻观心只是急急走路,他是成年皇子,为避嫌不住后宫,且天黑之后更是禁入后宫,此时也算沾了常宇的光,常宇太监一个贼眉鼠眼瞧瞧没事,但他不能,一不小心传到崇祯耳朵里那都不是小事。

    乾清宫内灯光通亮,殿外廊下站着数个当值小太监在寒风中缩头缩脑,见常宇等人到来,随即轻叩殿门小声通报。

    不多会,殿门大开,王承恩走了出来:“皇上口谕,召太子殿下,东厂督公常宇入殿”。

    朱慈烺和常宇赶紧拱手施礼,朝殿内走去,在经过王承恩身边的时候,常宇低声道:“王公公好,小的给您问安了”。

    后宫衙门二十四个,司礼监为首,而司礼监内最具大权的两个位置就是掌印和秉笔太监,而王承恩就是秉笔太监,虽说稍弱掌印太监一级,位居老二。但崇祯勤政,朝事几乎亲力亲为,加上那个掌印的太监实在太老,仅挂空职,所以后宫最大的太监就是王承恩。

    而东厂提督历来都是后宫第二把手也就是秉笔太监担任,只可惜因为魏忠贤臭名太甚,又是被崇祯亲手扳倒的,所以东厂虽未被撤掉但提督之位一直空悬,以至于王承恩一直没机会坐上这把权力巅峰的座椅。

    然而,世事难料,谁知道崇祯抽风,突然之间把一个刚入宫几个月的小太监火箭提拔坐了这把交椅。

    事发突然,也让人难以理解,便如王承恩知道常宇有能力,但心里多少也有些疙瘩,毕竟自己触手可及的位置,就莫名其妙丢了。

    虽说常宇一向对他很尊敬,虽然论品级他依然高过常宇,但心里总是酸酸的。

    不过常宇这一句问候,又让他瞬间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这小有能力敢打敢拼会捞钱,会背锅,此时又战功赫赫,本该目空一切的时候却依旧对自己恭敬有加。

    乾清宫内灯光通亮,炉火正旺,崇祯端坐正中,见太子和常宇进殿,他竟激动的忍不住起身相迎。

    “儿臣(小的)见过父皇(皇上)”朱慈烺和常宇双双叩拜。

    “平身,赐座”。崇祯强按激动,望着常宇双眼发光。

    朱慈烺和常宇谢过起身,随即落座。

    “赐茶”崇祯长呼一口气,也坐了下来,吩咐王晨恩倒茶,太子二人又连忙道谢。

    “常宇,你回京路上可还安生?”崇祯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小太监,月前还面目清秀的人儿此时变得粗犷又强壮,整个人的气质也大变,隐隐之中暗藏杀气。

    “回皇上,一路风平浪静”。常宇赶紧起身。

    “坐下说话,不用拘谨,今儿没外人,可尽言!”崇祯挥挥手示意,常宇道谢。

    朱慈烺心中松了口气,崇祯开口就问常宇一路是否安生,表明他已知有人对常宇不利,也算对常宇表明心迹,那些人的龌龊事我都知道。



    崇祯红光满面,看得出来常宇此番回京他期待太久。

    “你此番出京所为实出乎朕意料,给朕一个大大的惊喜,朕曾未想到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竟不如我内宫一个小太监,朕更不曾想过时至今日,天灾人祸内忧外患大明飘摇不定之际,力挽狂澜者竟是我内宫身边人,可笑那些朝臣百官无能却又容不得你,可恨一个个就那样冷眼旁观等着朱家倒下,朕恨不得把他们全杀光了!”

    崇祯本是想夸赞常宇,却越说越气,乃至严重杀气腾腾,可想而知这段时间,在朝堂上他又被逼成啥样了,又顶着多大的压力。

    “小的乃皇家奴仆,为主家肝脑涂地理所应当,为大明粉身碎骨实属应当,小的无能,恨不得为皇上扫天下毒瘤,还大明清宁”常宇起身躬身,一脸悲愤。

    “你已经很好了,已经很好了,朝廷国库亏空,是你想了办法,边疆将士欠饷欠粮也是你想的法子,贼军重兵围困太原也是身先士卒勇退贼寇,常宇,你太让朕意外了,太让朕惊喜了,你真乃我大明之福呀”崇祯回过气来,又开始各种灌蜜。

    常宇心中苦笑,这便是帝王御下之术吧。

    “皇上盛赞,小的愧不敢当”

    “你当得起”

    崇祯呼的站了起来:“你可知道,这近年贼人盛起,四方荼毒,然朕倾尽国库之银,遣举国之兵围剿,然每每无功,贼军愈发狂妄,日渐壮大,终成祸害,这余年朕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皆以这心病难除,但前日闻太原贼退,朕竟也是彻夜难眠,然而是兴奋难眠,只因朕已数年未闻这等喜报!”

    “小的侥幸,且此事非小的一人之功,晋王朱审烜,太原巡抚蔡懋德,三关总兵周遇吉及其部属数万将士齐心协力,浴血奋战方能击溃闯贼!”常宇赶紧道。

    崇祯闻言哈哈大笑:“很好,很好,不居功,不冒功,朕闻你在太原整顿军务,严制军规取得不凡成效,且身先士卒,亲自上阵杀敌,甚至深入敌营把贼首李来亨刺杀可是真的?”

    “小的历来痛恨贼子祸国殃民,恨不得扒皮抽筋,所以初到阵前行为莽撞给周总兵添了不少乱子!”常宇此话虽在自谦同时也在表明,没错,说的都是真的,俺就是这么牛逼。

    崇祯又忍不住笑了:“你三句话不离周遇吉,看来你二人合作甚至愉悦啊,周遇吉这段时日上了三道折子,其中两道中都有参你独断专行,但最后一折却又对你大加赞赏,甚为折服,据闻闯贼前日重兵围攻太原,堪堪之时差点就破了城,关键时刻是你率兵杀出城外解了太原之且顺势击溃贼军,常宇你可真大胆啊,果真莽撞!果真独断专行,但试问朝野上下谁又有你这等魄力!”

    “小的愧不敢当”常宇心中暗叹,崇祯啊,你现在是有多爱我呀,差不多得了,你把我捧这么高,待会一抽手,会摔死我滴。

    “你不必如此自谦,王承胤,蔡懋德,周遇吉皆有奏折上京,其中不语而同都提及与你,虽有薄言但对你评价都相当中肯,甚至连大同的卫景瑗竟也对赞赏有加,否则朕又怎放心把太原督军之事交于你!”崇祯嘴角一抹冷笑瞬间滑过却被常宇扑捉到了。

    常宇突然之间被火速提拔,又是东厂提督又是督军太原,看似被崇祯宠爱有加到了极点,让外人各种质疑,实则其中内情,常宇自己确实最清楚不过,崇祯此举不过孤注一掷罢了,说白了就是在赌。

    他信不过朝堂那些大臣,只能寄望于内宫太监了。

    常宇能捞钱有本事,且对皇家忠贞这点崇祯是知道的,作为一把刀最好不过,但督军太原就是赌博了,当然其中最大的心思还是找个背锅的。

    不管当刀使,还是背黑锅常宇心里明亮,且心甘情愿,所以他知道看似宠爱有加,其实崇祯何尝不对他防备有加,吴孟明,方三,甚至秦兴等东厂的档头哪个不是监视器,他相信他每天的所作所为至少有多份密信送到崇祯案前,再者那些官员的奏折同样是侧面记录他的所为。

    “朕闻你在太原期间,每每亲自上阵杀敌,闯贼麾下诸贼首你几乎都交了手,斩杀生擒贼首数人,且自己也身受重伤数处,最重一次小腿都被射穿可是真的?”崇祯突然问道。

    常宇躬身:“些许小伤,不值圣上挂念,生擒贼首小的也不敢揽功,那是腾骧卫的屠元……”常宇正说间,突见崇祯起身径直走到他跟前:“且让朕看看你的伤,他日让朝堂上那些废物都来看看朕的内官是何等英雄!”

    “皇上,些许小伤……”常宇赶紧道。

    “给朕看看”崇祯眉头一挑,语气坚定。

    旁边朱慈烺和王承恩表情凝重,常宇突然感觉空气有些凝重。

    “皇上……”常宇又想说什么,见崇祯表情有异便不再言语,伸手便去解衣。

    常宇一路披甲而行,直至太子相迎十里时才去了甲衣,仅着棉服,此时三两下去了外套,然后解开内衣,一身结实肌肉立刻陈于诸人眼前,王晨恩甚至忍不住的咽了口口水。

    而崇祯的脸却瞬间黑了下去,蹭蹭蹭退了几步指着常宇一脸的悲愤:“你,你,连你也骗朕,没成想你也是个巧言令色之徒,这,这天下还有何人可信!”

    “皇上明鉴,小的从未有过欺君之举!”

    “住口,你这该死的奴才”崇祯厉呵:“吴孟明,蔡懋德,周遇吉等,上上下下众口一词说你冲锋陷浴血沙场,然则,你浑身上下何来伤痕?好一个厂督大人啊,好手段啊,竟能让他们全都甘心为你举功,可笑朕却……”崇祯说着一捂胸口,大口咳嗽起来,竟气到无语。

    看来他真的伤了心,王承恩赶紧去扶:“皇爷息怒,皇爷息怒”。

    朱慈烺紧要牙关,眼神悲痛:“常……”

    “皇上,容小的解释”

    常宇见此状便知再隐瞒下去,就要出大事了!

    随即噗通一声跪下:“皇上,小的对大明对皇家忠肝义胆无非张口胡来,小的也从未想过要居功要冒功,小的只想大明天下清宁而已,绝无私心更无私念,而诸位同僚为小的美言,小的虽有愧,但也绝不让他们担污名!小的要证明他们绝非信口蒙蔽皇上”

    “你还要怎么证明!怎么证明尔等不是结党营,私沆瀣一气?只怕尔等万万没想到朕会亲自验伤吧”崇祯怒吼,一脸的悲痛:“常宇啊,你哪怕是做个样子,挑破一个口子给朕看看也行啊……”

    “皇上,小的就是要证明给您看”常宇说着朝前方的龙案一瞥:“王公公,可否把那把剪刀取给小的?”

    后宫禁兵器,但古时的蜡烛因为灯芯碳化,隔一段时间就要剪掉,所以房内都备着剪刀。

    “你要做甚?”

    王晨恩双目一瞪,不由惊恐起来,甚至就要大声嚷嚷殿外的太监速来救驾。

    “皇上您真的信不过小的?太子您也信不过么?”常宇看了崇祯又侧目问询朱慈烺。

    崇祯和太子一开始听闻常宇要剪刀,心下也是一惊,以为他要行凶,但转念一想,这货武力超群,若要行凶赤手空拳就能放到他们三个,再者他也可自己去取剪刀,又何劳王承恩呢。

    想通这关键,便知常宇绝非要行凶,崇祯心下稍安,对王晨恩道:“取与他”。

    “皇上!”王承恩还是不放心。

    “废什么话”

    崇祯怒喝!

    王承恩不敢怠慢,取了剪刀到常宇跟前:“你若要行凶,便先杀了咱家!”

    常宇微微一笑:“王公公忠贞之人,小的敬佩立为榜样,又怎么做那大逆不道之事”说着接过剪刀,对着自己的左臂猛的一插。

    一声闷哼,剪刀深入肩头五指有余,鲜血涌出。

    “你,这时作甚?”崇祯大惊。



    眼见常宇以剪刀自戳,崇祯等人大惊,太子朱慈烺更是惊慌失措,手忙脚乱要帮常宇止血:“你这是作甚,这是作甚啊?”

    “小的为证清白”常宇勉强一笑,突的拔出剪刀,在血喷之际,用手按住!

    崇祯眉头紧皱:“证清白?你此时作假为时已晚了吧”。

    “皇上过会便知其意”常宇苦笑:“卑职天生异禀,伤口愈合快于常人,且几乎不留伤痕,并非小的欺君,实在是如此!”

    天生异禀,崇祯大惊,太子和王承恩也是一脸惊奇,看着常宇刚刚还在喷血的伤口,此时竟然不在外渗。

    竟有此等奇事?崇祯好奇心顿起,先前怒气已然消失不见,他出身帝王之家,乃九五之尊,耳听目染各种奇人异事数不胜数,甚至各路‘神仙’都见了不少,然则后来均证实乃江湖骗术,此时听闻内宫竟有如此之人怎能不感到好奇。

    而相比崇祯而言,太子的内心就是无比震撼了,因为他告诉崇祯的那个神仙托梦,实则是常宇告知他的,此人得神仙托梦,又身负异禀,这,这,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么?

    朱慈烺看着常宇的眼神已经慢慢开始变化。

    “最多一炷香,皇上便可知晓卑职所言真假”常宇以衣带缠住伤口,把衣服重新穿上,跪服在地。

    崇祯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莞尔一笑:“起身,赐座,朕有话问你”

    变脸比变天还快啊,常宇心中叹息,起身谢座:“皇上请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崇祯点头:“朕召你回京便是要你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你在京外所为,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是,皇上,皇上想先听那一段?太原之战么?”常宇道,其实他离京之后所为,大部分都以密信告之崇祯,且他也知道崇祯从其他方面已知晓他所为。

    “不,从头道来,从你出京之后一一说起”崇祯落座,示意王承恩给各人续茶。

    常宇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小的与吴指挥使出城之后,直奔常宇而去,因为押饷而行,不敢大意,所以前后布置数道探马先行……”

    月黑风高,寒风刺骨,常宇在温暖如春的乾清宫内和皇帝太子侃侃而谈,而在皇宫外却有一人在喝西北风。

    那就是倒霉的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

    锦衣卫是皇帝亲军中的亲军,吴孟明自然也是心腹中的心腹,这次应召回京面圣,他虽进了皇城,但却没接到立刻面圣的口谕,只得在皇宫东华门外的护城河边等待应召。

    因为不知何时被召面圣,可怜的吴孟明只得候着,甚至连英国公等人相邀他去草栏场嗨皮的时候他都婉拒了,就那样傻了吧唧的在东华门外吹冷哼。

    夜深人静,皇宫外仅有当值的亲卫军来回巡视,其余不见一人,因为皇城内的太监宫女们几乎都去了草栏场寻乐子去了。

    “大人,天寒难忍,又不知皇爷何时召您,不若先去东厂的衙门坐一会,避避风寒吧”一个随侍小声说道。

    东厂衙门有二,外边的衙门在皇城东边的东厂胡同,是为对外办案之地,而皇宫内也有一个衙门是对内办公之地,称为内东厂,就在东华门外,尚善监旁边。

    吴孟明有些心动,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内东厂衙门,见其黑灯瞎火不见一丝亮光,心中暗想,东厂搁置余年,常宇又一直在外从未回衙门办过公,自己此时过去略显不适,于是摇头否决。

    “那不若咱们就去进皇宫,在乾清门外的值所躲躲风寒吧”

    乾清门外的值所其实就是那些当值勋贵的临时办公室,只是此时这些勋贵都去了草栏场,空无一人。

    吴孟明还是摇头,理由很充足,皇宫岂是随意进入的。

    众所周知,入夜之后皇城落锁,皇宫亦是如此。

    皇城是皇帝的帝国大厦,皇宫是帝国大厦里的家和办公室,戒备更是森严,不只墙高城厚,四周还有宽达数十米的护城河,四门紧闭后,只有亲卫中亲卫锦衣卫在内当值也就是锦衣卫中的大汉将军!

    但皇宫又分前宫后宫,前宫是办公区域和太子的住所,大汉将军可以巡视当值,后宫是皇帝的一亩三分地,这一亩三分地天黑之后,除了皇帝外,任何带把的人都不得入内。

    所以吴孟明即便是锦衣卫指挥使,没有应召他也不敢踏足皇宫,哪怕只是前宫!

    所以,可怜的吴大人竟然一时无处可去,就在东华门外的护城河桥上吹风,听风,鼻涕横流。

    “你说在宣府那王承胤竟推三阻四,若不是你当时没带银子,岂非根本调不走一兵一卒?”乾清宫内,崇祯脸色铁青,这种事常宇先前并未细说,只是草草略过,只说清了宣府欠饷,调兵近万驰援太原,却不知其中还有这内情。

    “应是如此”常宇回道。

    “岂有此理,贼子野心,他这是做贼心虚!”崇祯怒喝,要知道他先前得太子之‘梦’得知,王承胤通贼献城,便起杀心,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曾暗示常宇见机行事。

    “朕早有调兵旨意,他却再三推阻,即使你到了宣府他依旧以军饷之由推脱,朕正好寻了这由头治他!”崇祯恨恨道。

    “皇爷不可啊”王承恩小声急切的说道,他虽是太监不得干政,但一直跟在崇祯左右,又是秉笔太监,深知此中厉害,若要寻找由头拿王承恩那震动可大了,因为朝廷现在到处都欠饷,到处都调不动兵,你不解决兵饷,反而却以此为由拿带兵大将,那军心可就糟糕了,影响太坏,太大,很容易出大事。

    “父皇三思啊”朱慈烺也赶紧道。

    哼!崇祯何尝不知这其中厉害,只是说气话而已,此时已然恨得牙痒痒!

    “不劳皇上费心,臣在来时已把他拿了”常宇淡淡说道。

    崇祯三人一惊:“以何由头?”

    “贪赃枉法,克扣军饷,中饱私囊!”

    “可有实证?”崇祯赶忙问道。

    常宇笑了:“皇上,这时候能坐上总兵位置的有几个干净的?”

    崇祯一怔,随即一脸恍悟,然后又是一拍手:“以克扣军饷之罪治他最为得当,一不会动军心,二可杀鸡儆猴!查,给朕一定查出他克扣军饷之事”。

    “吴大人已经把他押回京了,锦衣卫一定会查出来的”常宇轻笑。

    “为何把他带回京?”崇祯眉头一挑,随即看着常宇笑了笑:“你倒会扯虎皮”

    “是龙袍”常宇拱手。

    “哼,你呀你”崇祯摇摇头,心中暗道,这小子是不想背王承胤这个锅。

    也罢,这事本就做的牵强,不似姜瓖那般板上钉钉,朝堂之上会有很大的反弹,关键时刻还需他出面压制,这小子深知厉害又麻烦,索性就甩给他了,果然够激灵。

    果然是皇帝,转念之间就想通关节,只恐吴孟明那厮还真以为常宇是担心宣府是王承胤的地盘,为免麻烦才把他带回京。

    “那姜瓖之事,不会也是这般吧”崇祯忽然想到常宇和卫景瑗以及吴孟明的密信奏折全是说姜瓖密谋刺杀常宇才被做了的,那内情是不是也是常宇故意碰瓷,或者如整治王承胤这样先寻由头,再查,查到哪就在哪定罪。

    “那姜瓖行刺之事却是千真万确,小的虽有杀姜瓖之心,但也不至于诬陷与他,他两次三番动手却正好给了小的捉了把柄,拿了证据,此事吴大人可作证,我俩刚进大同没多久便一同遇刺,幕后只是正是姜瓖!”常宇拱手道。

    “哦,你为何想杀那姜瓖?”崇祯突然很玩味的笑了一下,看着常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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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这段时间在朝臣看来可谓是性情大变,甚至独断专行,他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太子的那个“梦”梦境中事一一在现实中上演,眼见就要家破国亡,他知道不能在指望那帮混吃等死隔岸观火等着他朱家灭门的朝臣,不得不剑走偏锋,成了朝臣中的性情大变。

    但太子的“梦”乃是机密之事,除了皇后,太子,他们一家三口外,绝无外人知晓(至少崇祯是这么认为的)但常宇久在内宫和姜瓖并无任何交集,他怎么会有杀姜瓖之心呢?难不成……

    “小的曾在东宫曾耳闻太子数落姜瓖嚣张跋扈,专横暴戾,在大同只手遮天不可一世,那时小的便想,若有机会遇到,必手刃此贼!”常宇缓缓到来。

    “哼,朝廷大员岂是你想杀就杀”崇祯冷哼,瞥了一眼太子。

    朱慈烺赶紧起身:“儿臣的确曾在东宫提及姜贼”。

    “小的不敢,但胆敢对皇上不忠对大明不义之人,小的宁冒刀砍刮骨之罪也要杀了他”常宇一脸凝重道。

    “朕知你对皇家忠心”!崇祯微微点头:“但姜瓖乃堂堂一镇总兵,却被你如此草草杀了,可知在朝野上下造成多大影响,又可知朕为你担负多大压力”。

    “小的有罪,牵连皇上”常宇赶忙叩首,心道,你大爷的,我这锅背的……若无你暗示,老子怎么敢杀姜瓖,是了,崇祯是看刚才自己不肯背王承胤的黑锅,于是把姜瓖这个锅砸实在自己身上了。

    “你没罪,你做的很好,姜瓖密谋刺杀死有余辜”崇祯嘴角一丝微笑一闪而过,又道:“王继谟真的如你所言那般无用?”

    “或是无用,或是有心无力,但以小的所见的确是尸位素餐!”常宇冷哼。

    哦,崇祯对于这个小太监还能用成语表示有些意外,但此时注意点还是在王继谟身上:“你且说说看,怎么个尸位素餐”。

    “小的只说一件事皇上便知,王继谟乃宣大总督,总理宣府,大同,山西民政军务,但贼军过黄河,破平阳府北上攻太原之际他在哪?宣府,大同****不堪,皇上调兵令无人执行之时,这位宣大总督在哪?他在宣大驻地阳和府(今阳高)喝茶遛鸟对外事不闻不问,便此一事,他便难逃失职之罪!何况太原战事,他一无是处,如此之人不是尸位素餐是什么?”

    崇祯闻言,微微点头:“王继谟不管是无能还是无力,但的确如你所言他失职了,既然如此,那便下来吧”。

    常宇不语,心中却明亮,崇祯得太子之梦知王继谟在闯贼攻占太原时所为,当时虽未投敌,但所为的确是无能至极,所以他要寻个由头让他下来,此时常宇递来的这个由头正正好。

    “太原之战朕所知相对较为详尽,你待会再行补充,先说说卫辉府的潞王,按辈分他是朕的叔父,怎么会不明不白的死了?”崇祯的眼神有点冷

    常宇却不以为然,表情淡然拱手道:“贼首刘芳亮攻怀庆府,近在咫尺的卫辉潞王闻讯逃……避走,却不成被贼子围堵,落荒之际又遭家丁反水被掠劫,幸而吴指挥使当时去怀庆府侦探敌情偶然相遇出手相助,但潞王年迈又受了惊吓最终……”

    呵呵,崇祯冷笑:“你督军太原面对闯贼主力数十万,大敌当前又怎会有余力遣吴孟明千里迢迢去怀庆府侦查敌情,且时隔不到半月又在潞安府巧遇沈王也是这般遭遇,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常宇低头不语,崇祯冷冷看着他。

    半响见常宇还是不语,崇祯冷哼一声:“罢了,你且说说大概”。

    “潞王先遇贼袭,又遭家丁反水,王府伤亡惨重,家产几乎被掠劫一空,潞王及世子均遭难,幸王后无恙”。常宇沉声应对。

    “你……”崇祯眼神一冷,随即长呼一口气:“下手倒是够狠的啊”。

    “皇上,是贼子残暴!”常宇语气坚定,心中暗道,差不多得了,这锅我既然已经背了,你也没必要再钉几个大钉子了。

    “潞王遭劫一空?”崇祯翻了个白眼。

    “大部遭贼掠劫,吴指挥使仅追回少许,列表小的先前已上奏给皇上过目了”

    “真的就那么些?”

    “尚有些许,用以军饷维稳”常宇面不改色,崇祯盯着他看了一会,微微点头,叹口气:“潞王府子嗣已决,今后无此封国了”。

    随即又问:“闻客居怀庆府的小福王在贼军破怀庆后曾到卫辉避难,此时下落你可知晓?”

    常宇暗暗吸了一口气:“福王的确避难卫辉潞王府,后随潞王避走,遇到吴指挥使然后……”

    “想清楚了再说,不得有任何欺瞒”崇祯突然道,眼中泛起杀意。

    常宇一个激灵,藩王中崇祯最想抄家灭门的是谁?

    非福王莫属。

    要知道老福王朱常洵和崇祯他爹朱常洛是亲兄弟,当年福王得万历帝无以伦比的宠爱,一心想然给他接班,朱常洛差点就被废,若不是群臣奋起反对,福王还真的就坐了龙椅。

    所以崇祯和福王府这是世仇,而且若是崇祯这脉绝了,福王府是第一顺位做皇帝的,何况太子曾言梦中,朱由崧的确当了皇帝,这让崇祯能不起杀心么?

    且这杀心已到了冷血的地步,常宇曾密信暗示朱由崧死了,但此时崇祯这个举动却在暗示他,自己不想知道他怎么死的,死在何处,因为连追赠善后之类的虚套都不想做。

    “被家丁劫持而去,下落不明,十有八九死于荒山野岭不可知!”常宇呼出一口浊气。

    崇祯眼睛眯了起来:“福王绝嗣,封国亡”。

    “潞安府沈王之事呢?”感慨过后,崇祯又问。

    “吴指挥使在卫辉遇到潞王时本以为贼军已经攻到卫辉府,却在回路时偶然得知贼首刘芳亮并未直接攻打卫辉反而调兵去了西北潞安府,小的心忧那边敌情,又恐王室遭难,便令吴指挥使前去查探能否接应一二,果真遇到被贼袭的沈王一行,吴指挥使出手相救,护送沈王全家至太原晋王府暂避,此事小的也曾上奏皇上”。

    “那沈王怎的突然病逝?”崇祯一脸的怀疑,说实话他怀疑是常宇故意给害了,可是沈王是弱支对他没什么威胁,且他也未尝暗示常宇动手,这小子怎么敢自作主张,行忤逆之事,若真如此,当需敲打他一番。

    “皇上,沈王都已经八十好几了,年迈至此又遭贼军惊吓另加一路风寒,实则……反正他到晋王府的时候一切看上去尚好,且那时贼军围城正急,小的一直在城上值守,沈王染疾事发突然!”

    常宇此言已经十分明了,那就是,这事真不是我干的,而且有晋王作证。

    崇祯信了,想来想去常宇也没那胆子在晋王府里动手,他若想杀朱效镛早让吴孟明在路上给做了,再者朱效镛的确一大把年纪了,论辈分都是他爷爷辈了,一路风寒加上惊吓翘辫子也有可能。

    “也就是说沈王世子等人此时全在晋王府避难了?”崇祯眼神飘忽不定。

    常宇嗯了一声:“回皇上,自沈王府王妃,世子以下近百口全在晋王府……”

    “以你之见……”崇祯突然间眼中杀意顿起。

    常宇心下一惊,草,崇祯疯了么,他这是起了灭门之心!

    要知道,朱元璋生了26个儿子,分封各国,这百余年下来,被灭国的除了少许几个是犯了罪,余下皆因断了子嗣。

    眼下卫辉府的潞王,洛阳的福王此时算是绝嗣你灭了就灭了,可是人家潞安府的沈王世子兄弟好几个都等着接班呢,你却起了杀心,这可就说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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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此可见崇祯此时的心智早以不能以常理度之,不只多疑且有些歇斯底里又或者异常极端,不过想想但凡一个饱受精神压力的人到了这份上,都无法保持理性了。

    “皇上,此时非常之时,有些事不可为,不能为啊!”常宇赶忙跪下叩首。

    这小子竟如此机灵,自己不过一个不慎露出些许杀意他便知其心,崇祯心中一怔,却又装傻:“什么叫非常之时?”

    “天下大乱,人心惶惶,若无事生非,岂不乱上加乱”常宇这话已算说的非常直接了,现在内忧外患,朝堂百官在观望,勋贵在混吃等死,藩王也在看好戏,大家都在看你朱由检怎么熬过这个槛,但你若无由灭藩王那岂非等于宣战,那些早就看不得你好的人藩王们会立刻起兵造反,这事在大明朝可不少见啊。

    “哼,不知所谓,朕不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崇祯冷哼,常宇心下一颤,尼玛,伴君如虎,既要随时揣摩帝心,知其意,还不能显出是随意揣测,太过冒犯,话不能说太明说太满,永远一半明一半暗,太尼玛累了!

    眼前面对面都这么累,可想在朝堂上又是何等浑水,又要多劳心,哪有上阵杀敌那般爽快!

    “小的唐突了,冒犯皇上,罪该万死!”常宇赶紧道。

    崇祯不语,起身在堂上来回踱步许久看了常宇道:“沈王全家避难与晋王府,那潞安府的王府是否已遭贼掠劫一空?”。

    “应是,但沈王避走之时,府上财产大部都已带至身边”常宇心道,转了八圈还不是为了这点事。

    果然,崇祯闻言面露喜色:“幸好,若落入贼手,岂不成了资敌!”

    “禀皇上,沈王生前有感皇恩浩荡,又见太原缺饷,于是捐了一笔饷银”常宇顺势说道。

    “哦,沈王倒是有心了,急朕所急,不知他捐了多少?”

    “五十万!不过大多是珠宝之类,非现银,属下已带至京城准备折现,此时应在御马监,还请皇上遣人清点!”

    崇祯脸上笑意更浓:“你做事,朕最放心不过,还需遣何人去清点,京城富绅多,倒是能折个好价钱,此时就交由你去办”。

    “小的遵旨!”常宇叩首。

    “起来说话吧”崇祯得知从沈王那里弄了五十万两银子,心情大好,灭沈王之心也烟消云散:“这途中可还有什么事要告知朕的么?”

    常宇起身落座:“禀皇上,有!”

    “哦,重要么?”崇祯来了兴趣。

    “事关国本”常宇语气肯定,崇祯兴趣更浓。

    “说……”

    烛火摇曳,温暖如春的乾清宫内,常宇垂头侃侃而谈,朱由检父子二人凝神倾听,时而皱眉,时而展颜,只有旁边的王承恩表情始终如一,默默地端茶倒水。

    殿外风高月黑,紫禁城如一只庞大的怪兽蛰伏在黑夜中一动不动,整座皇宫陷入安静,草栏场的热闹已经散去,几人欢喜几人愁,皇城的禁卫军们还在有条不紊的巡逻,东华门外护城河桥上的那个人儿,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今晚到底还召不召俺面圣了,还是说皇上已经忘记俺这茬了。

    别说,崇祯这会儿眼里心里根本没有吴孟明这个人,只有闪闪发光的银子,此时他整个人都散发一种难以形容的亢奋,以至于双眼冒光,忍不住的起身走到常宇身前“你是说,你以通敌卖国罪拿了几个晋商?”

    “至少八个大头”常宇伸出手指比划!

    “每个皆是富甲一方?”崇祯舔了舔嘴唇。

    “如此时来说,每一个都富可敌国!”常宇轻轻点了点头。

    崇祯长呼一口气,用力攥紧了拳头,在空中挥了一下,发出一声低沉的嘿声,他此时难以形容自己内心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震惊,亢奋,愤怒,惊喜等等五味陈杂。

    常宇在张家口及山西境内正在抓捕一批富商,理由是向清人走私违禁物,并且通敌卖国甘当间谍。

    这些富商个个身家雄厚,据闻有千万之巨,但哪怕每个抄家二三百万,七八个也有千万入库,转眼之间便可解国库亏空,军饷短缺之忧虑,免得四处拉着脸求人,甚至不惜暗搞赌场为勋贵下套这种下作之事。

    然而又让他无比愤怒的事,边关城镇的商贾竟如此明目张胆的大肆走私通敌,可此事他竟从未耳闻,无人上奏此事,由此可见根基腐朽见底,官商以及军队勾结令人毛骨悚然,久闻晋商富裕,竟是如此而来!

    若任由如此下去,九边重镇,大明的铜墙铁壁,只恐将毁于一旦!

    崇祯很是痛心,但现在又有些庆幸,庆幸及时被发现,庆幸抄了这帮奸商可充实国库,解决眼前最急需的需求。

    但,他要实据!

    一下连抄八家富甲一方的商贾,引起的地震和影响绝对都是海啸般的狂风暴雨,若无实据,天下商贾皆人心惶惶,以为皇帝穷疯了,竟然寻了由头抄富商的家来补充国库,这行径与贼何异!

    “常宇,若无实据,千万不可鲁莽行事,连太子也想通其中利害”忍不住的提醒道。

    “太子殿下,小的若无实据自然不会动手,小的偶然得知此事时也是震惊不已,便着人暗查,果真发现不少蛛丝马迹,通敌之事一时无物证人证,但走私违禁品,到那些商贾仓库一查一个准!”

    常宇一脸凝重:“小的也知此事不同小可,甚至牵连甚广,若无实证,难堵悠悠之口,但绝无栽赃陷害之意,否则京城那么多富商豪绅,小的何必舍近求远!”

    是的,崇祯使劲点点头:“按照你所言,那些可恶的奸商在边镇经营数年,无人告发,可见牵扯进去的不是一个两个,动一发牵全身,若不小心处置,只恐把边镇搞的大乱,此事你当小心处置”。

    “此事由东厂督办,小的已吩咐过,要拿实证,若无人设障便不刻意牵连,只拿通敌商贾,以免造成慌乱,不过但凡牵扯进去的人,小的也没打算放过,先在本上记着,待风声过后,慢慢的给他们算,眼下以小的之见,抄银子才是燃眉之需!”常宇嘴角一丝冷笑。

    说的没错,银子才是燃眉之需,崇祯脸上泛起自嘲之色,然后盯着常宇,脸色渐渐暖了些:“我大明何之幸,在此关头,得遇你这等良才!”

    “皇上谬赞了”常宇躬身,旁边的朱慈烺脸上也露出笑意,无比的欢喜。

    “此事你亲自督办,只需有实据,朝野上下口水再多也不惧”崇祯眼睛眯了起来,嘴角挂笑:“抄了这些杀千刀的家,国库充盈,朕便有银调兵,且看闯贼和那些鞑子还能威风几时……”

    常宇一听真话,忍不住哎呀我的妈呀,你可别吹牛逼了,你刚接班那会有钱有粮也有兵还有将都没把人家怎么滴,而且越剿越大,眼下都混成这逼样了,要啥没啥,吃上顿没下顿的,刚弄点银子就开始飘了……

    “那闯贼溃逃,此时可知去向?”崇祯自己yy一会,这才问起正事。

    “小的接到最新情报,闯贼东去,应是要和贼首刘芳亮会合了,只恐中原战火更甚了……”

    东去了?崇祯眯着眼:“他竟没回西安!”说着嘴角一丝冷笑:“看来他对你很是不服啊!”

    常宇也笑了:“闯贼五行欠揍,多揍几次就知道怕了,恳请皇上下旨,小的愿和他再战一场!”

    让常宇意外的是,崇祯竟然没有立刻点头,而是自己望着殿顶出神,好半天才长叹一口气:“说说太原战事于朕听听”。

    常宇心下稍疑,但还是娓娓道来,如何刺探敌营暗杀李来亨,如何阵前诱杀陈尚智,如何假意投降拖延时间以筑太原工事及后来贼军围城的几次进攻,期间不忘替麾下将士表功。

    崇祯,太子及王承恩三人听的热血沸腾,不时抚掌叫好,而后对常宇又是大加赞赏。

    一番说道,夜色更甚,而崇祯父子却丝毫不见倦色,感觉有要聊个通宵的架势,但常宇心急啊,一路风尘,差不多就行了,先放我回去睡会觉呗。

    “常宇,你此番说道,句句属实么?”常宇说的口干舌燥,崇祯听的兴致盎然,但以他天生的多疑性格,自然以为常宇其中又添油加醋,甚至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也有所隐瞒。

    “小的不敢欺瞒皇上,皇上可着人调查,若有欺瞒,小的愿受欺君之罪!”常宇躬身道。

    崇祯嗯了一声,微微点头:“吴孟明可还在皇宫?”

    “小的来时,他在东华门外,此时不知……”常宇道。

    “召吴孟明过来”崇祯对王晨恩说道。

    王晨恩快步朝殿外走去。

    崇祯的目光落在常宇的肩头。

    常宇心神领会,伸手解去衣衫,崇祯和朱慈烺不由的起身朝他靠近。

    啊!父子二人不由一声惊呼,先前常宇肩头被捅了那么深的一个血洞,那是他俩亲眼所见,可眼前常宇肩头,血色已消,伤口竟然愈合大半,仅有指甲大小的一个浅坑!

    仅一个时辰竟如此……崇祯嘴巴微张,看着常宇一脸的惊奇:“竟有如此之事!奇哉,奇哉”

    而朱慈烺此时心中骇浪涛天,浑身都忍不住的颤抖,他,他应该是什么神仙下凡吧……

    “常宇,朕准你御前行走,且京城外七内九皇城四诸门对你不设限,往后在朕面前可以臣自居!”崇祯长长呼了一口气,随即说了这一番话,立即让常宇倍感这多日辛苦值得了。

    御前行走在清朝可是莫大荣耀,明朝的和清朝大不相同但也是非常长脸的事一般的朝臣都没这待遇。

    京城诸门甚至连皇宫对他都不设防可任其随时出入,一来是对他极宠,二也是方便他行事,至于以臣自居,那就等于说不把常宇当奴才看了,常宇以后在他跟前也不用一口一个小的,小奴的卑称,直接可以称臣,于公于私都是一种身份的转变!

    这种待遇恐怕连当年如日中天的魏忠贤都自愧不如吧,不过常宇心中也知道崇祯之所以如此作为,那是发现他是一个可用之人,有利用的价值才会极力拉拢,极力示好!

    “臣,谢主隆恩!”常宇叩拜,崇祯伸手扶起他,表情凝重:“万望你以后为大明尽心效力,不枉朕对你的一番厚望”

    “臣定当为大明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常宇又要拜,被崇祯挽住,使劲的点点头:“你一路风尘,早些歇去,明日过来见朕”。

    “臣告退,皇上圣安”常宇暗自呼口气,慢慢退出乾清宫,至门口时又对王晨恩道“小的告退,王公公晚安”。

    王晨恩赶紧还礼:“不敢当,常公公晚安!老奴送送常公公”

    “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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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宫烛火闪闪跳跃,崇祯父子望着殿门一时无语,空气中弥漫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过了好一会崇祯才长呼一口看着朱慈烺目光闪动:“身赋异禀,九窍玲珑,一点就通,喜怒不形于色,心思缜密城府极深,却又文韬武略,霸气内敛,心狠手辣,试问满朝文武有谁可比?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朱慈烺乍一听以为崇祯在盛赞常宇,但很快从崇祯的表情和语气中扑捉到一丝不善,心中顿时大惊,立刻俯身:“父皇,常宇对大明对咱朱家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崇祯脸上浮起一丝不屑:“你对他倒是袒护有加”。

    “儿臣与常宇相近,知其为人一心向明啊,父皇,纵观常宇近来所为,皆为我朱家尽心效力不敢有私,筹备军饷,查私缉凶,杀贼退敌,事事亲为,不惧朝野上下泼污……”

    眼见朱慈烺越说情绪越发激动,崇祯冷眼旁观,沉默久久:“起来说话”。

    “谢父皇”朱慈烺起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心中暗自叹息,父皇防着常宇也就罢了,但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怎能如此多疑,甚至起了杀心,即便要杀掉也要等兔子死光了再杀狗吧。

    “朕一句感慨之言,竟引的吾儿如此多袒护之言,吾儿与他果真相近啊”崇祯说着一叹:“幸好,他只是个太监,若非如此,留此子在,吾大明是福是祸尚且难断”。

    朱慈烺闻言赶紧说道:“常宇是为阉人,他曾与儿臣言,此生志不在高官厚禄,只求为大明鞠躬尽瘁”。

    言下之意,他也知道自己是个太监,功名利禄皆为镜中水月没什么意义,不如穷一生智力实现一个宏大抱负,说白了,他非燕雀,乃有鸿鹄之志!功名利禄,皇图霸业根本不看在眼中,境界不是一般人可比。

    崇祯闻言不可置否,沉默半响说道:“他是不是住在端本宫?”

    “他本是尚善监的杂役,后来被儿臣从司礼监要到东宫”朱慈烺道。

    “明日让他搬离,回内东厂”崇祯略一皱眉道。

    “父皇,常宇在东宫的话可与儿臣……”

    “他现在是东厂提督,不是十二监的太监”

    崇祯冷哼一声,打断朱慈烺的话。

    朱慈烺一个激灵,立刻反应过来:“儿臣知晓了,儿臣冒犯父皇请求责罚”。

    崇祯的意思很明白,常宇现在是我的臣子我的人,你一个太子不安分守己等我退休要搞什么,和我的人走太近结党营私还是想怎么滴?

    看过宫斗谋权戏的都知道,皇家无情,不管是手足还是父子哪有多少情分,特别是涉及皇位的事,一点逾规都不行。

    外边寒冷至极,但比之暖意洋洋的乾清宫常宇宁愿在外边吹风。

    乾清宫内气氛太压抑了,面对的那个九五之尊又是个极其多疑且现在有些极端的人,让他步步小心如履薄冰,言行举止都要把握好分寸,容不得出一丝差错。

    自己是不是锋芒太甚,以至于让崇祯开始潜意识产生防备之心,常宇低头走路,一边沉思,无暇于身边的王承恩唠叨。

    王承恩也是明白人,见常宇表情凝重,便知有心思,也不多嘴相扰,就那样伴其左右往乾清门方向走着。

    给皇帝办事,无能会被弃之如履,锋芒太露又遭猜忌,难呀!常宇心中暗叹,幸而不用入朝堂,否则那浑水更是又骚又臭蹚不得。

    沉思之间,便到了乾清门下,王晨恩施礼:“常公公,咱家不能远送了,您慢走”虽说论品级常宇还稍不如他,但论实权以及能力及皇家宠爱,他此时远远不及,崇祯先前给常宇的那些特许他也是亲耳听到,所以再也不敢托大。

    “不敢有劳王公公,您请回”常宇缓过神来,赶紧还礼道。

    也就在这时乾清门咯吱一声开了,两个小太监领着一人走了进来,那人却正是冻得瑟瑟发抖的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

    “嘿,瞧吴大人这模样看来雅兴极高,在外夜观天象了么,可曾发现什么有趣的事?”常宇忍不住打趣。

    “咳咳咳,常公公说笑了,卑职……咳咳,卑职还要去面圣呢,先不扯了……”说着抱拳挥挥手跟着小太监们急匆匆朝乾清宫走去

    常宇嘿嘿一笑,躬身朝王承恩又施了一礼,转身退出乾清门。

    乾清门外宽敞又宁静,远处依稀可见有结队亲卫在巡视,门侧的值班室门口有几个人影再朝这边张望,想来应是英国公等人。

    春祥和方三一直在门外候着,两人脸上冻得发紫,见到常宇连忙迎上来:“厂公……”

    “去太子府”常宇轻轻他摇头,他知道春祥有事要给他说,但此时在外,法不传二耳,加上他刚刚又被崇祯弄的神经有些错乱,实在想清静片刻。

    东宫偏殿,方三为常宇收拾好床褥,烧了热水沏了茶便躬身退了出去,房内只留春祥一人在内。

    常宇泡在热水里紧闭双眼,靠着桶壁,春祥在为他按摩头部,见其肩头有新伤痕,便叹气:“皇上可是疑你?”

    “伴君如虎,我时至今日才真正体会到”常宇一声叹息,苦笑不已,随即道:“近日京里不安宁吧,说来听听……”

    常宇睡眠一向都很好,但从他出京之后再也没有入今晚这么踏实,特别是在太原那段时期,经常夜半被警情惊醒,精神时刻绷紧,而今回到皇城后,天子脚下再无焦虑不安,卧床即睡,一觉睡到自然醒。

    日上三竿,常宇醒来,春祥已不在房内,方三服侍洗漱,送来餐点,脸上眉飞色舞:“厂公,没成想皇上如此宠爱与您,此时整个皇城上下都知晓,您可御前行走,北京城外七内九皇城四的大门时刻都为您敞开呢……”

    常宇微微一笑,开始吃饭,不时问方三些话,得知太子凌晨才归,还在休息,春祥一早离开说去内东厂重开东厂衙门。

    饭后,简单收拾一下,想到昨晚崇祯让他今日面圣,于是便带着方三直奔乾清门而去。

    乾清门外很多人在转悠,有侍卫,有朝臣,也有太监宫女,见常宇到来,有人向前见礼,有人寒暄打招呼,当然更多人是冷眼旁观议论纷纷。

    太监和宫女对常宇异常亲近,见面就会打招呼,当值亲卫也对常宇恭敬有加,给他冷脸的当然就是那些认识或者不认识的朝臣勋贵了。

    “常公公,皇上正在乾清门上和诸大人商议国事,暂无暇见您”很快乾清门走出一个太监恭敬的说道。

    “有劳了”常宇微微点头谢过,转身离开。

    “厂公,现在去哪?”方三紧随身后问道。

    “去内东厂衙门”常宇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崇祯明知道李自成此时已经东去,刘芳亮的贼军在中原横行无人可挡,为何自己请战,他却不为所动,这么沉得住气!

    内东厂衙门就在皇宫东华门外,过了护城河往北走几步便是。

    天启帝重用魏忠贤,以至东厂名声狼藉,朝野上下怨声载道,崇祯接班后第一件事就是干了魏忠贤把东厂打入冷宫,然则数年之后崇祯才知道一个忠心的奴才一把好刀是多么的重要,才明白为何天启帝宁顶昏君之名,任由朝野哀声怨道也不为所动的原因,别的不说,魏忠贤以茶税都为皇家搞了多少银子,若是不杀他现在也不至于穷成这个b样。

    但君无戏言,自己约的那啥,含泪也得那啥,崇祯杀了魏忠贤后悔不已,也只能偷偷的厚葬了他,暗中物色人选,然则内外交困之际,整个大明从上到下都在等着看他老朱家玩完,没人再愿为他效力,内廷也再无魏忠贤那种拔尖人选。

    谁料,天空咔嚓一个雷,莫名其妙从尚善监冒出一个杂役太监,听闻拳脚功夫厉害,但谁曾想到此人心计深沉,足智多谋且手段简单粗暴有效,重要的是还对皇家忠心耿耿,终于为太子所用,随即出京后所为更是出人意料,惊喜连连,此时在风雨飘摇中独自掌舵扁叶舟的船长,杰克,崇祯,伸手就抓住了这根稻草,就是你了!

    常宇上位,东厂重启。



    内东厂衙门很小,一正堂两偏房如城中的普通四合院那般,衙门北边紧挨着混堂司(澡堂子)东边就是明器长,南膳房,正门与尚膳监,光禄寺的成犄角之势,算是门挨着门。

    春祥真带着一帮太监清扫内东厂衙门,里里外外扫尘洒水,把这个平日冷清又略显破落的衙门焕然一新。

    “卑职叩见督主大人”常宇刚踏入衙门口,里边的几人便急匆匆的跑来见礼,扫一眼全是生面孔。

    “全是东厂的档头”春祥走过来轻声说道。

    常宇微微点头:“起来说话,各自忙活不用如此拘谨”。

    “谢督主”几个档头起身,心道:传言这位大主子平易近人果真不假。

    常宇在衙门里左右看了一圈,也就是一个小院子没啥可观之处,审讯室,档案室,值班室,舍房,然后还有他此时所在的正堂,也就是他堂堂督主的办公室。

    正堂有一太师椅,常宇落坐,环顾左右空荡荡,不由笑了笑,曾几何魏忠贤也在此发号施令过吧。

    “春祥,你可知道此时东厂掌刑和理刑官是谁?怎么没来见我,难不成不知道我回京?”堂内就他二人,说话比较随意。

    春祥苦笑,一拍大腿:“大哥,看来你是不知,这东厂萧条数年,不只掌刑和理刑官空缺,便是下边那些掌班,领班,司房也仅寥寥数人,据我查知,甚至连那些档头也仅四五十人,且分部各地,在京不过十余人”。

    魏忠贤倒台十余年,东厂竟潦倒如斯,仅剩个空架子了,要知道以东厂的人员构架,厂督之下尚有,掌刑千户和理刑百户两个助手,下边还有掌班,领班,司房四十余中级干部以及一百多个行动队长(档头)辉煌时刻都满额的,而此时……

    在其位谋其政,东厂便由我重新东山再起吧,常宇嘴角浮一丝冷笑,侧头盯着春祥上下打量不停。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春祥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这东厂的掌刑官便有你做了”常宇伸手一指春祥:“你我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春祥一怔:“大哥,你使得么?”

    他心知,东厂的掌刑官和理刑官都是由锦衣卫中挑选的千户和百户充当,东厂和锦衣卫几乎不分家,很多成员不管是高管还是普通职员大都从锦衣卫抽调过来。

    “有何使不得,我堂堂东厂提督,难不成还没职权任命一个部属,岂非笑话!”常宇翻了个白眼,春祥苦笑摇头:“我生来便无大志,遇到你后本着跟你鞍前马后跑跑腿就得了,你又何必非要把我推到台面上!”

    常宇起身走到他跟前:“你我兄弟情义不需再说赘言,不管是富贵还是苟且我都希望你和我始终一起并肩作战”。

    春祥重重点头。

    “如料不错,过几日我可能便会被圣上差出京,你伤势未愈正好在京内帮我打理这摊子,物色人选,补充人手”见春祥有些不情愿,知道他想跟随自己出京,便又道:“不要小看这摊子,前朝魏忠贤以他兴风作浪,呼风唤雨,整个大明无人堪比,这是一股强大到无法形容的力量”。

    “可最终魏忠贤也因此落罪身死”春祥叹口气看着常宇。

    常宇笑了:“刀,可杀人也可防身,杀谁防谁要看握着它的那个人!”

    春祥低头沉默。

    两人在堂中又闲谈半响,方三从外边急匆匆到了门口,常宇看了他一眼:“皇上召咱家面圣了么?”

    “不是,不是”方三摇摇头小声道:“厂公,小的刚得到消息,南京的史可法来了,此时正得皇上召见呢”。

    史可!!!常宇一惊,蹭的起身:“他终于来了”。

    常宇和太子朱慈烺联手,以神仙托梦之举,让崇祯下了狠心清理朝堂,扫走一批垃圾,空出一些缺职,其中便有兵部尚书一职。

    史可法时任南京兵部尚书,这是一个南京小朝廷的虚衔,成祖皇帝迁都北京后不敢忘本,于是搞了一国两都,南京城除了没了皇帝外,其他政府机构一应俱全,不过大多都是虚职,仅为一种象征。

    国难当头,临危受命,史可法被崇祯一道圣旨调到北京任兵部尚书,然则两京相隔千山万水,虽圣旨在常宇出京前就发出去了,史可法却在此时才刚刚到京述职,而这中间常宇都出了趟远门且和李自成干了一架回来。

    史可法能被调到北京常宇算是幕后推手,此时国难当头,朝中皆是宵小无能之辈,像史可法这种忠君爱国又有能力的能臣自然要用在刀刃上,留在南京的小朝廷实是可惜至极。

    “可知道他何时抵的京?”常宇问道。

    “据闻今早刚至京城便来朝圣,家丁随从几人还在大明门外候着呢”方三赶紧道。

    常宇哦了一声,抬手间打了个响指:“三,今儿给你吩咐个事,待会出宫给史大人安排一个好点的客栈,还有,派人在乾清门外候着,一旦见史大人出来便通知咱家”。

    “小的遵令”方三退出。

    春祥却一脸忧色:“哥,只恐那史大人不承您好意”。

    常宇笑了,知道春祥的意思,此时朝野上下他的骂名恐怕不比以前魏忠贤差了,试想便是以前魏忠贤也没把勋贵们治的那么很,在这种环境下,史可法一个刚入京的外官怎么可能甘愿“自污”和这么个内宦同流合污,遭同僚排挤,遭世人嘲讽。

    太监,永远是被人看不起的一个群体,特别是文臣集团。

    主因除了天生敌对外,还有皇家故意而为的制衡手段,世人皆知明朝又内廷外廷之说,外廷便是内阁一个可以制约皇权的机构,而内廷便是司礼监,一个可以牵制内阁的皇家私人机构,为此明宣宗还违背祖制专门在内宫开了学堂,交太监读文识字。

    外有内阁内有司礼监,外有三法司,内有东厂,锦衣卫,这内外廷便成了死对头。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史可法其人格局不小,非朝堂上那些鼠辈鼠目寸光,只顾结党营私,他是心怀天下之人,我和他早晚会并肩作战的”。

    “如周遇吉那般么?”

    春祥露出了微笑,想想常宇出京之时所到之处也不招人待见,但这月余之后,竟也交了几个知心伙伴,文有蔡懋德,卫景瑗,武有周遇吉,甚至连晋王都是和他站一起的。

    “自是”常宇走到堂门口,抬头望着皇城之上的天空,一时豪气万丈:“总有一天我会联手一批志同道合之士,清扫那些瘴物还大明清宁”。

    “愿你扫清之前别反被那些瘴物所伤”春祥嘿嘿笑了起来。

    常宇闻言一怔,随即冷笑,脸上浮现杀气:“老子一个都不会放过的,魏藻德,陈演,李建泰……尔等鼠辈,老子必杀之!”

    “我可是一直等着您下令呢”春祥眼中也是杀气蔓延,上次他深夜遇袭拿了几个活口审问之后竟然大出意料之外,幕后指使人直指曾被常宇捅过一刀的前兵部尚书魏藻德!

    “着什么急”常宇冷笑:“很显然咱们对面那些人联手在布下一张大网,咱们何不趁机反将他们一网打尽,眼下你着手从组东厂,顺手就给我查,查一个钉住一个,秋后一起宰了!”

    “那些朝臣还好应付,但若真的查到勋贵身上,皇上会不会……”春祥有些担心。

    常宇大笑:“我告诉你一件事啊,现在没有人比皇上更像弄死那些勋贵,而且是抄家灭祖的那种”

    春祥一怔,随即脸色越来越狠,既然如此:“我先磨磨刀了”。

    “厂公大人,太子寻您”这时一个太监急匆匆奔来,常宇应了一声,对春祥道:“这里也没啥忙的了,你出宫去下东厂胡同那边衙门,那边才是咱们的大本营,好生收拾收拾”。

    春祥应了,常宇急匆匆走了,刚出衙门口,便被一个满脸笑意的弥勒佛挡住了去路:“常公公,安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