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堪,大清国年轻一代将领中最赫赫有名的战将。
一炷香前,这位战将还在军营中怒气冲冲大发雷霆,阿巴泰欲要突下杀手袭击吴三桂,竟然令他留守军营,却带着豪格去了。
这让他很气愤,豪格乃多尔衮眼中钉肉中刺,自己却是多尔衮的马前卒,怎么这老家伙分不清敌我了,大好的功劳却便宜别人家。
尼堪并非有勇无谋的人,略一沉思便知阿巴泰那老头的心思,无非是想左右逢源,虽说是拥护多尔衮的,却也不是那种绝对的死心塌地,仅是因为不满皇太极才投入阿巴泰怀中,至于对豪格也并无多大恶感,此时两人争权暂告一段,都在暗中扳手腕,日后鹿死谁手尚且不知,此时送功给豪格,也是预先卖个情面留条后路。
至于自己虽是努尔哈赤的长子长孙,然则随着父亲褚英早年因罪获死,其后大哥杜度,二哥国欢早往,他这一支已算凋零,早已远离权力中心,沦落为多尔衮的马前卒,手中刀,论身份他此时也不过是个贝子,所以虽同阿巴泰是一路,但这老头根本不把他看在眼里。
竟当着自己的面和豪格曲款暗通,视自己入无物,实则可恨,但却又有无可奈何,只是在营中大发脾气,摔盘子砸碗,揍几个包衣奴才解气。
马鞭挥下,身着单薄的包衣奴才身上便是一条血痕,跪在雪地里,满脸痛苦,却不敢呻吟,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出声,将会被抽的更狠。
十几鞭下去,几个包衣已体无完肤,蜷缩在雪地里,脸色狰狞不堪,却只有出的气了没的进了。
远处隐约传来两声闷雷,难不成要下雨?
“大人,大人,您瞧……”
尼堪刚扔下鞭子,要喝口水歇息时一个亲兵突然大喝,伸手指着正南营外。
却见从远处一个野山谷里突然涌出数千人马,转头向东边山道窜去……那里,阿巴泰的骑兵刚刚进入山道。
不好,明军有埋伏!
尼堪大惊,虽不满阿巴泰,但此时大局为重他哪敢怠慢,立刻召集人马出营速去救援,心道这帮明军也忒嫩了点,这么进去被自己堵住后路,岂非成了包子了!
哈哈哈,老子营中坐,功劳天上掉,尼堪别提多欢喜了,救援及时,夹击明军伏兵,救主力与危急中,怎么都是大功一件!
虽然他只有不到一千的兵力。
儿郎们,捡功去喽,率部出营的尼堪那是无比的意气风发,遥望那支躲在阿巴泰人马后边潜入山道的明军,他忍不住的仰天长啸,一身杀气,风雪避让三尺。
快马疾行,眼望那支人马入了山道,尼堪心如火燎,恨不得插翅飞过去一阵乱屠,杀的明军片甲不留,血流成河,此战老子必然首功,什么阿巴泰,什么豪格,通通给我滚一边去。
山道内的确早已血流成河,清军被明军前后夹击杀的抱头鼠窜,南边吴三桂倾一城兵马碾压,后边五百骑兵龙精虎猛,一入敌阵便大杀四方,任清军向来凶悍,但此时军心早乱无心酣战,哪里抵挡的住,四下山谷到处乱窜,敌将挥刀砍杀几个企图稳住阵脚,然则根本没有卵用,明军趁势杀入,双方胶战一起,激烈厮杀,不过任谁都知道,若无变故,清军必败,只是时间问题了。
和山道内金戈铁马厮杀震天相比不同的时候,在山道入口两侧山坡数千步兵营屏息以待无所动作,统领李铁柱望着从敌营冲出来的那支骑兵,呼吸越来越沉重,抬手示意,还有三里地,二里地,一里地,准备点火。
步兵营士兵开始取出火折子吹出火苗,全神侯令。
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尼堪的骑兵到了山口,十余里的长疾驰,战马已是气喘吁吁,眼见山道内有兵,竟也不惧,继续打马冲锋。
点!李铁柱一声怒吼。
步兵营全体士兵点了火枪,枪口瞄着那些奔着山道而来的清军骑兵。
砰砰砰砰,数千支火枪齐射,威力几乎毁灭的,即便这是一个以冷兵器为主的时代,即便这时的火枪射杀距离和杀伤力仅和弓箭相当。
尼堪的人马距离太近,这是因为他们根本没山道口那些明军步兵看在眼里,更重要也是没看清手里的家伙。
火枪的射程大概在三百步也就是两百米的距离,这还是具有杀伤力的射程,尼堪的人马皆在这个距离内。
随着密集的枪声响起,尼堪大惊,同时间赫然发现身边的部属倒了一大片,摔落马下在地上惨嚎打滚。
这让他骇然至极,略一扫视,八百余骑兵竟然仅余二百余人安然无恙,此时他哪里还有再战之心,吓的拍马调头就跑,却听身后杀声大起,原是步兵营的其中一个千人队,冲出山谷夺马追杀。
尼堪已然吓破了魂,拍马疾行往军营方向逃去,未行二里地突然遥见军营内浓烟滚滚,枪声大作,明军竟然还有伏手,趁营地空虚放火烧营了。
没错,常宇先前抽调的百余人手潜伏靠近清军大营,就是为了玩这一手。
“大人,往东边跑吧”部下有人大声说道,身后追兵众多,声势浩大,前方营地又有伏兵,此时哪里还想太多,去他妈的首功,去他妈的阿巴泰,尼堪一咬牙,打马调头往东逃去。
望着尼堪百余骑的狼狈逃窜,山道口的李铁柱纵声大笑,令那些虚张声势的追兵返回宰杀那些中枪受伤落地的骑兵,回望山谷内还在继续的惨烈厮杀,命刚装好枪弹的步兵营立刻前去清剿,五人一组,十一人一排,二十人一队,不许单兵作战。
一阵密集的枪声,几乎屠光了尼堪的那几百援兵,同时也让乱军之中焦躁不安的阿巴泰心如火燎,更感不妙,清军擅弓箭,不喜火枪,因为同样的杀伤力,弓箭更换更快更灵便,所以军中少枪,可这传来的枪声如此密集,那只能说明军在那边的伏兵不少,此战只恐……
心中黯然,却又总抱着一丝希望,或者豪格真的能说出一条血路呢,想着抬头望去,却依稀看见豪格正与一队明军混战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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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的大军从山谷南端涌入,如狂风骤雨横扫让清军惊慌失措,而谷北边突如其来的枪声大作及杀喊声让谷中的清军意识到他们已被包饺子了,军心大乱,无心恋战。
趁其病要其命,山谷北头小太监率五百骑兵杀入山谷,清军无心抵挡,竟似入无人之境,屠元的宫字营在山道正中如一把利刃直插清军心脏,所向披靡,无人敢挡,能挡,纷纷往两侧山坡逃窜。
李铁柱,常丰和魏志通三人各自率领一千步兵营的火枪队,集中火力在两侧山坡远程射杀那些逃窜的清军。
常宇喜欢捞大鱼,吴钊点出清军帅旗所在他便打马杀了过去,左有况韧神箭队护卫,右有贾外熊的两百金吾卫精骑兵开路,真真的是杀的血流成河,直奔清军最集中的帅旗所在。
帅旗所在便是主将所在,同样也是敌军精兵所在,每行一步都是踏尸山血海。
眼见距离那帅旗还不过三三百米,小太监的攻势受阻,略一打量见前方清军集中阵脚不乱,便知是敌将亲兵,个个都是龙精虎猛的悍卒,想冲过去非易事。
此时吴三桂的大兵已推进山谷过半,距离清军主将所在仅一里地,虽牵制清军大部分的兵力,但凭他二百人想杀进重围斩敌军主将的首级难度还是非常大。
回首望了一眼,屠元尚在几百米外厮杀,鞭长莫及此地,小太监略一沉思随即传令调步兵营过来助阵。
“老贾加把劲,干掉那阿巴泰,首功就是你的”常宇大声嘶吼,手中长刀挥舞杀敌,况韧的神箭手,箭无虚发隔空杀敌如割草芥。
贾外熊杀的满身鲜血,似疯如狂,小太监的话他根本就没听见,他现在满脑子就一个信念,带着两百弟兄杀到敌军主将跟前,助小督主砍杀那敌将脑袋。
常宇杀的正起性,打马下了山坡到山道里和贾外熊回合,正欲联手破敌时,突见西边山坡奔来一支人马,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督主,是豪格!”吴钊眼尖,大声吼道。
常宇一听,精神大振,此番带吴钊前来便是为了你呀!
立刻拍马迎了过去,贾外熊见他身边除了况韧这些射箭手仅有范家千十余亲卫,担心有失,打马紧随过去。
“狗鞑子过来受死”距离豪格人马尚有二十余米,常宇大喝。
本就一肚子怒气的豪格,闻言怒火冲天,见对方不过一少年小将,怒骂之下打马就要杀将过来,身后全跃出一部将,二话不说,提刀便冲向常宇。
这部将五大三粗,魁梧高大,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整个一猛张飞形象,策马挥刀,气势吞山河。
敌将竟有如此人物,常宇心中暗惊,不敢大意,迎向前挥刀便砍。
咔嚓一声,两刀相砰,常宇顿感虎口剧痛,手中长刀险些脱手,甚至险些栽下马,敌将力气之大,竟犹泰山压顶,比之屠元那等神力丝毫不弱。
“老子手下不杀无名之辈,鞑子报上名来”双马交错,常宇顺势砍翻一名清军,回首对那敌将喝骂道。
“你这**崽子倒还有把力气,竟接的爷爷一刀,听好了,爷爷乃大清国一等梅勒章京(一等男爵)鳌拜,御赐巴图鲁,过来受死吧!”
鳌拜鳌拜鳌拜,
常宇心中大震,满清第一勇士!
满清兴武,最重勇士,这鳌拜精骑射,力大无穷,武力超群,被此封满清巴图鲁,这是一等一的官方认证的勇者称号。
他既被称为满清第一勇士,便知其勇武无敌,其战功亦是不凡,曾参加朝鲜战争,松锦大战,均有建树。
除此外,鳌拜出身将门世家,他大爷费英东是清朝的五大开国重臣之一,他自身也是皇太极最忠实的心腹,在去年帝位之争时,拥护豪格登基和多尔衮扳手腕,在最关键的时候,率众持刀,不惜要以兵戎相见,逼得多尔衮不得不退让,取其中让福临上位。
此番豪格跟随多尔衮出兵入侵大明,他也随侍左右,此番亮相,一鸣惊人。
见小太监一脸惊诧,鳌拜以为这小将已被其吓破胆,狂然大笑,挥刀便来砍杀。
“你这狮子狗,休得猖狂”这时贾外熊拍马赶来,一刀架开,拦住鳌拜,转眼两人厮杀在一起。
常宇手下诸将以屠元最为勇猛,贾外熊次之,仅稍逊些许,两人皆是天生神力的冲阵式猛将,其勇不可敌,此番顶住满清第一勇士,直杀的飞沙走石,喝声震天,丈内近不的人。
“老贾宰了他”小太监不知道贾外熊能否干掉鳌拜,但挡住他是阔阔有余,趁此机会他得去做大事,打马直奔豪格冲了过去。
“豪格,随本督过来一叙!”常宇打马冲近豪格,不理其蓄势待发,长刀一指着旁边一条小山谷,大声吼道。
豪格一怔,对阵不杀敌,却要和我一谈,谈什么。
“本督乃东厂提督,奉皇命督战,便是吴三桂都在本督手下听令,此番有要事与你一叙,若有胆便随本督过来”。常宇见他有些懵逼,又是一声大喝,随即打马率众直奔那山谷而去。
豪格眉头紧皱,有些不明所以,又有些说不上来的一种期盼,云里雾里竟一要牙,率众随常宇进了那山谷。
说是山谷其实就是条小山沟,因为明军主力尚未碾压至此,仅有一些惊慌失措的清军逃窜至此,见常宇率部冲过来又顿时做鸟兽散。
小山沟积雪过膝,常宇勒缰立马,回头望豪格率百余人冲进沟内,况韧和范家千等立刻警惕张弓搭箭。
常宇抬手打马出阵:“豪格,出来一叙”
豪格眉头深皱,终是重重一叹,驱马出阵至常宇马前,逼视这年少小将:“你真的是那什么东厂提督,你是个太监?明帝怎么会让这么个小太监坐了东厂提督的位置”。
很显然他有点信不过眼前这少年。
常宇哈哈带笑:“有志不在年高,你满清诸将哪个不是少年从军,积功而上,我大明难不成就出不了个少年英豪,你问本督凭什么做这位置,凭的本督翻手覆雨的手段,尔等八千骑兵被困于此,转眼间便会全军覆没,飞灰湮灭,这就是本督的手段!”
豪格脸上肌肉抽动,显然在克制自己的怒气,冷然一笑:“你若是叫本王来此听你这废话,那倒不如一战了!”
“先聊聊天,聊不成再战不迟”常宇轻笑:“此番引你来此是为谈合作”
聊天?谷内杀的血流成河如人间地狱近万人马眼瞅着就要全军覆没,你却引我来此聊天!什么,合作?
豪格突然仰天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合作,你是要我投降?去你妈的春秋大梦,我大清与明廷交恶数十年可曾有投降明廷的将领,何况我堂堂亲……郡王,反倒是明廷那边投降我大清的将领不计其数呢,便是去年洪承畴……”
“行了,行了”常宇打断他:“本督说的是合作,非让你投降,而是救你一命”
豪格先是一怔,随即大怒厉声吼道:“难不成凭你这点人便想杀了我,你倒试试看!我堂堂大清郡王,焉能向尔汉狗乞命”
“尔等近万人马被困,即便冲出重围也所剩无几,损失如此之大,你觉得多尔衮能放过你么,他三番几次寻机要杀你,这等机会岂可放过,你难道一点警觉都没有么?”常宇懒得给他废话,直接劈头喝问。
犹如晴天霹雳,豪格一时呆立,他当然知道,他怎么会没有警觉!
“年初你刚被降爵便是多尔衮对你动手的信号,接下来他只要寻到一丝机会便会对你重拳出击,只要把你干掉,凭福临那几岁娃娃如何对抗他,难不成到了那时候你还幻想济尔哈朗会拼死为你家一脉守这皇位?你忘了济尔哈朗如何说你的么?性子太弱,豪格你太软弱了,当断不下,你是自寻死路!”
常宇字字诛心,豪格心中被五雷连轰,摇摇欲坠差点落于马下,争帝位失利,行走生死边缘,原本身边拥护的诸臣诸将也因他烂泥扶不上墙逐渐失望转投多尔衮,更让他大感震惊的,济尔哈朗说他软弱的那句话是当着多铎的面说的,现在怎么连明廷的人都知晓了!
“你,你要怎么合作?”豪格一时无语,内心挣扎半天吐了这么一句话。
“你可识得此人?”常宇一指身边的吴钊。
豪格眯眼瞧了一会,突然双目一睁:“送信的那个,吴三桂的家将”。
“没错”常宇冷笑:“你可知道多尔衮让他给吴三桂带了一句话是什么?”
什么?豪格心中顿感不妙。
“杀豪格,凡事好商量”吴钊适时出声。
豪格一头栽下马,幸好身边心腹搀扶没伤着,但由此见,他内心已崩溃。
他,他竟如此狠毒!
“九五之尊帝王宝座在前,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皆稀松平常,便是杀君弑父也不见得是啥新鲜事,何况你不过他侄儿,你生于皇家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么,怪不得你难成大事”。
“本王还轮不到你说教”豪格大吼,怒视常宇“说怎么合作”
“简单的很,第一本督今儿不杀你,第二本督也不需你投降,第三本督助你登皇位”。常宇嘿嘿冷笑。
豪格眉头紧皱:“条件呢,天下总不会掉馅饼吧,再者你大明已陷泥潭,自身不保,又何来本事助我登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太监一脸笑意,神情轻松:“只要大明不亡国就有你无法想象的潜力去完成一些无法想象的事,至于条件么,就是你回去想尽一切办法牵制多尔衮,让他南下入关计划泡汤或者无功而返!
此事对你我皆有利,他无功则有过,朝中政敌自会咬着他不放,你便可自保,而本督怎能抽手南下剿匪,先平内乱”。
豪格略一沉思,便开口道:“那本王也仅能自保,离登基尚十万八千里,倒是你明廷得了大便宜,没了我大清袭扰便可全心剿贼,灭贼之后在反过头来好好攻我大清么,你倒打的好算盘”。
嘿嘿,常宇冷笑:“天下有一口吃成胖子的么,但凡贪心不足者被撑死的可不在少数,眼下本督若不放过你,立时可斩你于马下,即便被你侥幸逃脱,吃了这败仗,损失惨重,多尔衮岂会放过你,只恐怕你都没机会回沈阳就被他砍了,还做梦登基呢!”
放屁……豪格大怒,脸色狰狞然则底气不足,眼神飘忽不定:“放,,,放,,你,你放屁”。
其心已乱,常宇暗叹这货果然心理素质不行,性格软弱的,一攻即破。
“眼下你自保为重,待多尔衮久战不凑功便入泥潭,那才是你出手反制的之时,眼下要自保,自保,自保,韬光养晦懂不懂!你若在如此下去,挨不过月底便会被杀,你死了后,早被他哥俩觊觎的两个福晋,也将成为他胯下玩物!”
“你,你,你说什么!”本已满脸灰败,如一潭死水的豪格闻言怒色又起,但更多的是疑惑!
“你难道看不出来,多尔衮和阿济格对你府上的两个福晋早已经垂涎三尺,本督可以保证,你死了之后,那俩福晋必落他手!”
“你胡说八道!”豪格暴怒:“便是本王身死,他也无胆做此恶行,先皇早已废除那些有违人伦的陋习!”
满清先祖,蛮夷之族,未开化不尊礼习教,父子兄弟妻妾甚至子女间互相通婚乱伦,直至皇太极期废除!
“你也知道那是先皇!”常宇冷笑:“多尔衮若把黄太监看在眼里,又怎么会和你争皇位!”说着微微一顿:“你是不是有个侧福晋叫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是多尔衮的嫡福晋的妹妹,也就是我们汉人说的小姨子,本督话放在这,你若死了,多尔衮必霸占她,姐夫玩小姨子啧啧啧,老刺激了!”
“你闭嘴”
豪格简直要气疯了,但又震惊,这小太监怎么连这都知道,明廷的情报难道女眷姓氏甚至这种八卦都事无巨细的打探到了。
“你还别不信,本督掌握了确凿证据,不只多尔衮觊觎他小姨子,也不只阿济格有样学样取了你一房福晋,便是你堂叔济尔哈朗也取了你一房,豪格,你醒醒吧,你若死了,便是家破人亡,以多尔衮的性子,岂可斩草不除根,皇太极一脉至你就算绝了,他不光要杀绝你这一脉,还要尽情的侮辱”
史料记载,豪格被构陷入罪至死后隔年多尔衮违背皇太极早已革除的陋习娶了他小孩姨,阿济格和济尔哈朗也各自取了豪格一房侧福晋,是出于真爱呢,还是一种恶趣味呢不得而知。
山风猎猎,杀声震天不及豪格的呼吸粗重,他双手抱头,突然大声嘶吼,心腹随侍连忙向前照看却都被他抬脚踢开,随即有在雪地上滚了起来,直至力竭才缓缓起身,双目赤红的瞪着小太监:“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是了,你们东厂本就负责情报搜集,想必大清国内也伏下不少你们的眼线”。
常宇微笑不语。
“也罢,咱们就说说合作的事,只是如你所言,眼下这场大败多尔衮便可寻了借口治罪与我,本王如何逃过这劫自保”。
豪格终于能平静如常的和小太监谈合作了。
“你该庆幸这次多尔衮为防备你夺功,命阿巴泰前来制衡你,否则无论怎么样你都逃不过这劫了!”
“你是说,这次责任推给阿巴泰?”豪格一点就通:“但毕竟本王也参与其中,阿巴泰受责,本王也难以全身而退,何况多尔衮成心找茬!”
“假若你立了功呢?”常宇嘿嘿一笑。
阿巴泰轻敌,八千骑兵中伏,被明军夹击在山谷内屠杀,损失惨重,几近全军覆没,危急之时豪格杀出一条血路,护阿巴泰逃出升天……
此功可赎罪,阿巴泰感激救命之恩,日后或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豪格眼睛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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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调集全城兵马沿着山谷自南朝北碾压清军,一路摧朽拉枯势不可挡,宫字营,金吾卫五百重甲骑兵自北朝南一路血洗,刀锋所指,清军望风而逃,三千步兵营火枪齐射,枪口所指,皆为灰烬。
阿巴泰虽有心杀敌却无力回天,节节败退被明军两头夹击至谷中不足一里地的空间做困兽之斗。
兵力折损过半,麾下诸将十去五六,连豪格也下落不明,只恐已遭不测。
“天亡我也,老夫不服”阿巴泰对天厉吼:“吴三桂你个瘪犊子有种和老夫放手一战,使这阴招算什么英雄”。
从来都是成王败寇,只看结果,谁管你过程如何,阴损也罢,无耻也罢,赢了你就是英雄!
明军漫山遍野杀将过来,已经逐渐成合围之势,阿巴泰知道此时只有两条路可走,战死至全军覆没,或弃械投降。
然则作为大清国战功赫赫的武将,努尔哈赤的皇子,他怎能低头做出有辱国体之事,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那都是汉人给自己的懦弱无耻寻的借口,老子便是死也要站着死,绝对不会投降。
因为他知道,即便他投降也是死路一条,因为这一生杀了太多的大明将士和无辜百姓,罄竹难书!
明廷绝对不会放过他。
可是扭头看了身边那些部众,这些追随他刀山火海闯过来的旧部,竟少有的心软了一下,这让他极度痛苦,不知如何抉择。
突然间,正北杀声大作,阿巴泰大惊,以为明军大举围攻做最后的冲锋了,还在犹豫要不要投降的时候,赫然发现一支人马奔到眼前,当先一人手持长刀浑身是血威风赫赫,竟是豪格,身边是满清第一勇士鳌拜,此时也是一身杀气腾腾。
“七王叔,往西边突围,那边有一小山沟直通一野山谷可退可守,趁明军尚未合围之际,赶紧杀出去,不然待在此处便是死路一条!”
豪格打马近前大声吼道,阿巴泰精神一震,立刻召集部下朝北边突围寻找豪格所说的那条小山沟,同时并不忘试探豪格怎知道那边有条小道。
“追击一敌将偶入那山小山沟,却不料柳暗花明另有蹊径,寻了一条生路”。
阿巴泰大喜,看向豪格的眼神果然暖了些许,心道他原本可以就势逃脱却仍旧回来寻我一起逃生,这孩子果真性子太软,不似多尔衮那般狠。
“清军要突围了,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半山腰居高临下的吴三桂立刻下令加紧合围,远远望着正北山谷那边有小太监的旗手在挥舞旗语,脸上露出了笑意。
贾外熊受了伤,三十合被鳌拜砍下马,幸亏身披重甲,又有亲兵拼死相护才死里逃脱,见常宇到来,虽有愧色但心下甚是不服。
“鳌拜勇猛无匹,但也未必胜你多少,只是你一路拼杀至此气力已疲非巅峰时期,能硬磕他三十合已够骇人,便是连我也未必抗的这个数,此番既大难不死,将来干翻他报今日之仇”。小太监自是知道他为什么不服,出言安慰。
“督主,今儿便这么放过他们了么?”贾外熊望着不远处清军正在突围的那个小山沟方向,眼神极度的不甘。
“大鱼再养养,小鱼小虾鲜味十足倒是赶紧下锅熬汤暖身子”小太监随即下令追杀突围的清军。
小山沟并非直通常宇所潜伏的那个野山谷,否则早就被他给利用了,而是曲折蜿蜒在丘陵之间,总之只要奔着西边跑总能翻岭入谷。
阿巴泰并非单纯的小姑娘,你说啥我信啥,入了小山沟便把目光锁定在雪地上,果见到处都是凌乱的马蹄印,在常宇和豪格谈话之地甚至还有大片血迹和尸体有清军也有明军的,在往前走,便是少量蹄印和脚印,印证了豪格遣人探路之说。
兵败如山倒,明军蜂拥而至,清军败走,满山遍野如无头苍蝇四下乱窜,明军三五成群挥刀追杀,有奔东有奔袭西。
主将阿巴泰率一股不到五百人的小队拼死突围,从一条不起眼的山沟逃出包围圈,进入西边野谷,见谷内满地脚印,脸色大骇,恨不得把所有派出去的探子全都屠了个干净,明军一支人马潜伏于此,他们竟不知。
此时终明为何吴三桂发兵驱赶探马,便是为了掩护这支潜伏人马,从始至终,他们一直都在算计中。
大难不死,从鬼门关转一圈的阿巴泰刚出野谷口便望见远处军营浓烟滚滚,顿时心口一疼,险些栽倒。
眼下还不是悲伤的时候,尚未逃离险地,在豪格的带领下,众人出了山谷直奔营地方向而去,谁知未行三里地,突然从西边荒野中冒出百余明军,砰砰砰砰,举枪便射,瞬间清军又坠马半百,余众哪敢恋战,直奔正东逃窜,却见正南山道口又有明军追杀过来,只吓的魂飞魄散,拼命打马往东北海边窜去。
山坡上的积雪被鲜血染红,到处都是凌乱的尸体或惨嚎的伤兵,常宇手脚发软甚至有些虚脱,躺在一块巨石旁边,大口的喘气,伸手在石缝里掏了一把赶紧的雪塞进嘴里。
为了引多尔衮调转马头,费了多大劲。
为了吃掉这支人马受了多大罪。
而如今,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十里山道如人间地狱。
“督主大人简直是那赵子龙再世,这滕家岭便是长坂坡,几进几出清军阵营,看的末将热血沸腾,五服投地,往日闻督主在太原威名,本以为多有夸大,而今一见,方知天神之威”。吴三桂至常宇跟前下马,可着劲的奉承。
“吴总兵你这马屁拍的本督都差点信了自己是神了”常宇睁开眼笑了。
“末将发自肺腑,绝无虚言”吴三桂拍着胸口道。
常宇长呼一口气,翻身而起,四下扫视一番,见明军正在清理战场:“恭喜吴大人,此战当扬名朝野,威震天下了!”
“末将不敢居功,督主智勇双全,一手策划设伏,末将听令而已!”吴三桂淡淡说道。
常宇冷笑,你丫若真的不敢居功,为何让唐通守着空城不参战,还不是为了贪功。
看破不说破,功,常宇不贪,但也不能寒了属下兄弟的心,该给的还是要给,该争的还是要争。
“不要俘虏”
小太监扔了一句话,翻身上马回城,剩下的事当然交给吴三桂了。
大捷而归,宁远城轰动了,百姓上街欢歌笑舞,锣鼓不停,常宇泡在热水桶里久久不出。
李铁柱来报,伤损报告已登记完毕,宫字营损失兄弟四十七,几乎人人带伤,金吾卫精骑兵损失三十二,人人挂彩,步兵营除了一个家伙扭伤了脚,一个未伤未亡!
噗,常宇一口茶水喷出!
三千人马未损一人,可载入史册了!步兵营以后有的吹嘘了。
这是他战术运用之妙,这些火枪手自始至终就未参与近战!
吴三桂人马战死一六百余,伤三千余。
斩杀清军五千七百三十六人(包括俘虏被杀,小太监不要活口)得马六千余,弓箭刀等军备数千有余。
清军营地被烧大半,幸好放火的有意避开粮草,又得帐篷,粮草,车,等辎重无数。
此一役,清军先锋几近全军覆没。
“萧然,萧然”常宇一边穿衣服,一边扯着嗓子大吼。
锦衣卫在宁远的大头目萧然匆匆推门而入。
“连夜送信至京城,宁远大捷,歼敌六千,皇上现在需要这个捷报,大明也需要这个捷报!”
萧然领令,但并未立即离开,似有话要说。
小太监撇了他一眼:“有屁快放”。
“禀督主,李岩已到宁远”。
“何时?”常宇一惊,一个下午的厮杀让他疲惫不堪,回城之后便钻进热水桶里没出来,尚不知李岩部已到地头。
“晌午之时,其部被吴三桂勒令暂驻中后所,李岩十余人轻装北上到宁远时,大战已近尾声,应吴三桂之遥去观战,此时应也回城了”。
常宇哦了一声,嘴角露笑,吴三桂这是显摆呢,还是示威呢,最有可能的还是一个将二代对泥腿子的炫耀吧。
炫耀什么?
甲胄鲜亮,装备齐全,会打仗,还打赢了……
应该都有吧。
“督主,还有一件事,那刺客并未离开宁远城,手下兄弟又发现了其踪迹,正在追查中”萧然一脸愤然,那神出鬼没的刺客没抓到是对他莫大的羞辱。
还没走,常宇也是皱眉,当真是不死不休么。
天色已黑,明军大胜凯旋缴获大批战利品正打车小车的运回城内,战马,弓箭和粮草是宁远军最急需的,但都没有他们腰间挂着血淋漓的清军头颅更让他们亢奋。
一个人头五两银子,小太监战前许的。
小太监不要俘虏,不留活口,那些受伤未死的或者被追到的俘虏们最终被就地格杀,枭首!
宫字营和金吾卫的精骑兵几乎人手一头,有的甚至多达三四个,而宁远军的骑兵也不相上下,人头值钱,没人跟钱过不去。
杀马吃肉喝汤,战场上伤马死马无数自不会浪费,大战过后当以马肉犒劳诸将士,军营一片沸腾,但他们心念念的还是腰间那头颅能不能换到真金白银!还是一张白条!
自然是真金白银,小太监从来不忽悠人,至少不忽悠将士!
士兵拿命赚的钱,一定给,不给便失了军心,失了信任!
可是哪有钱给啊!
就用那五万两!总兵府内小太监如是拍板。
吴三桂皱眉,原本这五万两是用来发欠饷的,还未来得及发下去,你就挪用了,岂非让我失信将士。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银子也要用在刀刃上,此时需要凝聚军心,六千颗人头三万两银子,还剩下两万可以解决一部分欠饷,至于余欠,小太监笑了:“一场大捷,怎能少了赏银!”
吴三桂等人一脸愕然,朝廷连饷银都没的发,还给你赏银,几两几钱?
当然会给的,小太监笑了笑,招手示意一直在旁倾听不语的李岩随他而去。
朝廷当然没赏银给,但小太监凭这一场大捷能抠出钱,崇祯就是再穷,再不想给,但看在这份捷报面子上,他都会给,甚至忍不住的给!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清军一支先锋仅万余就废了他这么大劲,甚至拼掉吴三桂近两千人马才吃掉,可接下来还有多尔衮数十万大军,靠什么抵挡?宁远城的城墙,还是士兵们的血肉之躯。
都是,但他们更需要一股战意支撑,而这股战意除了意志力,还有吃饱的肚子,装满的钱袋子。
出京时,他缺钱少粮,死皮赖脸的求崇祯要了十万两,山海关留了一半,这五万转眼尽空,接下来他靠什么鼓舞将士抵挡多尔衮的十万大军?
还是要银子!
此时有了战功,崇祯最想看到的捷报,张口要钱,顺势成章!
宁远城内灯火通亮,一场大捷数年来绝无仅有,军心大震,民心大悦,鼓楼广场被围了水泄不通,十余辆银车一字排开,等待士兵以人头换银子。
总兵府阁楼上,吴三桂和唐通居高看着鼓楼,好久无话。
“恭喜吴总兵,此战大捷近年少有,上达天听后龙颜大悦,吴总兵前途无量啊!”唐通对着吴三桂拱手道贺。
吴三桂拱手回礼,微微一笑,摇头道:“掠人之美而已,此战筹谋划策出自那小督主之手,他身先士卒,杀敌无数,论功他才是首功,本将奉令行事罢了”。
“未能亲眼一睹小督主的风采,深以为憾”唐通轻笑叹气,又道:“吴总兵运筹帷幄,指挥大局,参战宁远军又是主力,杀敌最多,战功最著,论功行赏还是首功!”
吴三桂苦笑:“但世人能记住的不是我吴三桂指挥若定,运筹帷幄,而是那小督主以五百重甲铁骑杀的满清八千铁骑丢盔弃甲”。
唐通暗骂,你特么的还真贪心不足啊,战功你要,名声你还要,都你家的啊,也忒不要脸了,你怕我抢功把我撇在城内也就算了,那小太监的功该他的你别抢,抢了烫手哦。
城中不时传来欢呼声,尤其是钟楼下,领到银子的士兵无比激动的扯着嗓子嚎,那太监果真没骗人,真的是银子啊,一棵清军人头五两银子,分文不少!
“唐总兵,你可知那小督主为何不留活口,不要俘虏?”吴三桂望着钟楼灯火问唐通。
唐通皱眉:“不解,但听闻他在太原也是这般,杀俘上万,虽嫁祸给那晋王,仍旧被朝野骂的狗血喷头,倒是军中将士却道他一声真汉子!”
“嘿嘿,真汉子未必,真小人却是真真的了”。
“吴总兵此言何解?”
“破釜沉舟,自绝后路罢了”吴三桂神情淡淡:“杀俘以后,将士自知若落敌手也是一样的下场,还有几人敢畏战还随意投降!这是一绝户计啊!”
唐通恍悟,怪不得小太监如此心狠手辣,为的就是让手下将士没有退路。
“你觉得他像谁?”吴三桂突然问道。
“谁?”唐通一头雾水。
“那小督主像谁?”吴三桂望着军营方向,那儿也是热火朝天,大口吃肉大口喝汤的士兵热血沸腾。
唐通略一沉思:“戚少保,小督主治军从严,令出必行,在太原之战号令十余万人马,无人敢违,违者必杀,手下有宫字营和金吾卫的精骑兵,甚至那些家丁,人数虽不多,但军纪严明,言行举止皆有方圆”。
吴三桂点点头又摇摇头“靠军纪仅能治军,但在极短时间内激励鼓舞士气,让士兵能以最快的速度听他号令,为他所用,这番本事戚少保可远远不能,另有人擅长于此”。
“李成梁”唐通脱口而出。
大明朝赫赫名将李成梁和戚少保都是治军好手,一个靠军纪制度带兵,李成梁则依仗个人的威望和感召力,对有功将士奖赏很厚,靠允以荣华富贵激励士气!小太监尤擅长于此。
“可以说这小督主兼两家之长,他若为将,你我二人只能去喝西北风!”
吴三桂长叹,唐通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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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北城门打开,百余骑狂奔而出。
如此夜晚能打开门,并且有这调调出城吹风的人除了小太监绝无他人。
李岩是客人,吴三桂的待客之道是请人家旁观我多厉害,然后回到城中奉茶看我和东厂督主扯皮,甚至还敢使脸色,牛逼吧。
小太监的待客之道就很随意,和你不熟或者不想和你熟那就恭敬有加一切走官方程序,若把你当自己人,那就一起玩,比如一起出去吹吹风,一起吃烧烤!
小太监带李岩出城吃烧烤来着。
上了首山进了烽火台,和当值士兵一起烧烤,甚至还偷偷弄了点酒过来,战时禁酒的命令是他下的,但他为了招待老朋友又率先破禁,还不要脸的自圆其说,刚打完仗,这是战后了嘛,当然要喝酒庆祝了。
充当随侍的屠元和吴中闻言大喜,不过很快就苦着脸,因为小太监说了,酒太少没有他俩的份。
李岩文人出身,然后弃文从武但却不改文人习气,言行举止都是彬彬有礼的君子,和那些粗鲁的武将一比显得格格不入。
但他在贼军中数年,什么样的粗鄙汉子什么样的粗鲁事没见过,常宇身边的这些将士已算是知书达礼了,至于小太监本人他着实喜欢,随意,随性,没有架子,对待朋友更没有任何虚的。
李岩此行率兵万五,骑兵六千,怕误战事他率骑兵先行,红娘子率步卒在后披星戴月日夜兼程。
“东西是在后营,还是你带了过来?”烽火台内篝火噼里啪啦,小太监低声问道,屠元,吴中等人在隔壁石室内正在给烽火台守军吐沫横飞吹嘘今日自己多牛逼,多威风,杀了多少清军。
“带来一部分,余下在贱内营中”李岩如实以告,任谁都想不到常宇在太原坑蒙拐骗的大部分银子竟然没让东厂的麾下押送,也没交给屠元,贾外熊的人马押送,反倒密令李岩押运。
李岩并不知道为什么小太监要把数十万两银子交由自己押送,但他觉得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他为何对小太监越来越喜爱的缘由。
“你可知道咱家搞了这么多银子作甚?”常宇起身,站在瞭望口,望着正北远方,依稀可见有点点火光,应是清军的溃军逃在山中生火取暖的。
“卑职不知,但督主乃大公之人,绝非公报私囊之辈”。李岩觉得自己看人一向很准,小太监虽经常没个正经,甚至吊儿郎当,但一双眼神从来都是正气浩然,眼睛骗不了人。
“你可知道这些钱财如何来的?”常宇微微一笑
李岩沉默一会道:“贼军每到一处,便会寻城中富绅拷掠……”
常宇大笑:“在咱们这边不叫拷掠,叫捐赠,当然有时候也是强捐!”
“那岂非与贼无异?”李岩皱眉。
常宇挑眉:“你在贼中数年,贼人干的时候你觉得理所当然,怎么到了这边却又觉得不妥,岂非双标”说着微微一顿又道:“贼人拷掠,是杀人放火,朝廷这边多年征战早已无粮无饷,可那些一边嚷着让将士断头流血为他们保护财产的豪门乡绅,却不愿意出一分钱,一粒米。
本督无奈,只好让他们逼着他们捐点钱了,当然这个逼迫可不是如贼军那样拿刀夹在脖子上,而是借贼军兵临城下之势让他们交点保护费”。
李岩哦了一声又道:“那这些银子岂非应充国库,督主怎滴……”
常宇嘿嘿一笑:“你刚才不还说本督非公报私囊之辈么,怎么现在拿不准了”。
李岩一窘:“不,不……”
“朝廷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入不敷出,宫里那位时常又做不了主,到处都是伸手要钱,内阁批了他也不能说不,本督就怕把这钱充了国库,转眼成空,遇到眼下需要钱的时候,问谁要去!
钱要用在刀刃上,手上留点也好周转,用时不愁人,只需用到刀刃上,咱家于心无愧!”
李岩甚是感动,一为小太监大义,二为小太监竟然把这等机密事说与自己听,这是把自己当做心腹了。
“听闻你从贼前习文,立志要做个为民做主的清官,眼下可还有这打算,若还有本督把你举荐给太子,在朝里或者地方上捞个一官半职不是难事”。
李岩面色沉重,望着暗夜下莽莽群上得黑影:“内忧外患,民不聊生,百无一用是书生,提刀上马方汉子,这千里江山还在异族之手,我李岩为一方官,心不平,为一家心不甘!待复我河山后,再为官造福千家万户也不迟!”
常宇抚掌:“你这格局之大,吴三桂等听之当羞愧撞墙”。
李岩一怔:“督主何出此言?”。
“吴三桂等人格局是家国,家按在哪里,哪里就是国,家在大明,大明就是他的国,夹在大清,大清就是他的国,谁的天下,谁做龙椅他并不在乎,李将军格局大不同,乃国家,有国方有家,大明是家,大明在,家才在!”
李岩震动,想不到这弱冠少年,竟然能懂他的心。
只有同类人,才能懂这份心思,这少年督主,竟也有这雄心壮志!
“得遇督主,三生有幸”李岩拱手对常宇深深一躬。
小太监还礼:“志同道合,幸之,幸之!”
两人把酒吃肉,望首山南北,指点江山,掏尽肺腑之言,无话不谈,一时竟忘了时间匆匆滑过。
“多尔衮此番南下有数十万大军,卑职今日观战虽只看了个末了,也震惊清军战力强悍,督主以一孤城,数万人马拒之,竟然无所惧,卑职深为折服”。
常宇一脸傲然:“我自出关,便是抱着必死之心,多尔衮若想南下一步,须先杀我踏尸而过!”
李岩被他豪气所染,举杯一饮而尽:“末将追随督主,守这一方之城,拒鞑子与关外,若行一步,当踏我李岩尸首而过”。
隔壁屠元等人闻言,皆情绪激动,起身而立。
“守这一方之城?”常宇大笑而起,手指远处灯火通亮的宁远孤城:“本督岂在乎这一城一池”说着骤然转身一指正北:“本督要的是收复我大明的万里河山!”
李岩心绪大震,起身施礼:“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收复河山!
首山之巅,烽火台上百余人怒吼,刺破夜空,声传十余里。
宁远城内,和唐通还在唠嗑的吴三桂挑眉凝目北望,心道李岩算是废了,脑袋应该里外都给洗刷刷一遍了吧。
宫字营战和步兵营战后立刻入山休整,当然没少带马肉,至于伤员全部转移至城内军营交由军医包扎。
山洞里,吴惟英啃着野味,耳听范家千在和胡岭等人吐沫横飞说着如何围剿清军的雄风,眼睛望着暗夜中如豆灯的宁远城出神。
夜深,鼓楼前饷银已发放完毕,小太监和李岩回城得知吴三桂和唐通在军营内慰问看望伤兵,他本也想去,但想到自己一身酒气影响不好,便一同回了巡抚府,把李岩安置在同院偏房后,便回了屋检视一下隔壁房内贾外熊的伤势,皮外伤,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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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桶注满热水,小太监赤身沉入,滚烫,舒服。
“吴中,今日上阵杀敌有何感想?”
门口磨刀霍霍的吴中闻言眉头一挑,沉思半响:“拳脚小技,江湖尔尔!”
且,小太监翻了白眼,最讨厌他那副装逼样:“谁言拳脚小技,本督靠的拳脚挣来的今日这位置,靠的拳脚收服你,这年头还要靠拳脚平天下……”
吴中不理会小太监的絮絮叨叨,抬头凝视院外:“督主,卑下想带兵!”
“带个球,你自己都不能上马为战,带谁呀”,常宇的白眼翻到了天际。
今日山谷大战,吴中随侍左右,但其骑术不精,又在山谷内,不适马战,这货直接又弃了马,持刀杀敌,靠着刀法霸道,竟斩杀二十余清军,但他懒得捡人头,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山谷血拼,不适马战倒也还罢了,但总归马战才是最平常的最易发的战斗,千军万马冲杀的时候,你下马试试?直接踏成肉泥。
你马术不精试试,空有一番本事,却能被地方轻易一枪挑翻。
冷兵器时代的行军打仗,弓马骑射才是最基本的技能。
“恳求督主准许,卑下想带兵”
吴中不理小太监的白眼,躬身在木桶旁一字一句。
小太监这次没翻白眼,冷眼看着他久久不语。
大战得胜,全城狂欢,军营彻夜不眠,虽无酒但有肉,想赌钱手中有银,今朝有银今朝花,谁知道哪天就死了。
当然也有惜钱的把赏银慢慢包好,和身边好友互相嘱咐:若我死了,把这钱送至我家。
距宁远百里之外的清军大营,多尔衮怒不可遏,先是得报明军突袭,阿巴泰生死不明,多尔衮大惊,立刻遣将提兵三千快马急救,在半道遇到九死一生的阿巴泰,尼堪和豪格等人。
八千铁骑,仅还不至一千,罗洛浑生死不明!
多尔衮心疼到抽搐,愤怒到想一刀砍了眼前三人。
高第真的造反了?真的!
北京那边的消息来了么?尚未。
吴三桂为何突然伏击,不知!
不知不重要了,血债要血还,既然来了,那就要血洗宁远,这个让大清国两朝帝王都撞的头破血流的关外孤城,他摄政王这次一定要连根拔起,直接推平!
只要高第造反了,他必定要找个靠山,多尔衮绝对是最佳选择,只要高第投靠了自己,那就有人献城开关,吴三桂就不重要了,即便他一直很欣赏这个小瘪犊子!
怒火攻心的多尔衮虽恨不得生吞了吴三桂,但眼下却不着急行军了,他必须要好好休整一下军马,拿出最巅峰的状态来剥吴三桂的皮,同时也要等京城的确认消息。
至于阿巴泰此番轻敌深入,中了明军奸计,损兵折将,几乎全军覆没,罪不可恕,只是眼下当是用人之际,大战当前杀大将会乱军心,加上阿巴泰又是自己这边的人,他也不忍杀不能杀。
若是豪格主责,他会毫不犹豫的置其于死地,多尔衮甚至开始后悔,一开始就该同意让豪格自己去送死,即便吴三桂没弄死他,现在也可寻了由头治他死罪!
奈何自己不是先知啊!
豪格虽也有连带失职之罪,但却拼死救阿巴泰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免的全军覆没,功过相抵尚有余功,远胜那个刚冒头就被吓的魂飞魄散的逃之夭夭的尼堪。
如何论功过,还是回师沈阳后在做论断吧,就不信抓不住豪格的小辫子,此时先当刀使几天。
眼下怎么打宁远,如何入关才是重中之重。
多尔衮眼中有怒,心中有恨,但却忽视了那个一直视为眼中钉的豪格与平日有了异样,从头至尾你不问便不言,双目淡如水。
天大亮,宁远小城却反常的寂静,一夜狂欢后的军营了无生息,大战之后人疲马乏,他们需要一个彻夜狂欢,也需要一个假日休整。
甚至连小太监也极为罕见的睡个大懒觉,院子里吴中练完拳脚练刀箭,他房门依旧没有打开,倒是李岩站在廊下一直静静的看着吴高手。
李岩精拳术,这魁梧壮汉拳脚虎虎生风,出招如万马奔腾旱雷滚滚,如此声势,功力强大极为罕见,小太监身边竟隐藏这等高手,怪不得他拳脚如此厉害,是有高人指点啊。
吴中早就注意到这个文质彬彬的青年,昨晚随侍左右护卫他和小太监上山喝风,见两人相谈甚是投机,便好奇问屠元这人来历。
屠元随口说了句:“一贼人,会些拳脚,不抵老子一拳!”
既然连屠元一拳都挡不住,那恐怕我一个指头就弹飞他了吧,屠元撇了一眼廊下那青年淡淡一笑:“李将军要过过招么?”
李岩淡然一笑:“在下不是对手,就不献丑了”
怂包,连打的胆子都没有,吴中冷笑,不再理会这人,却突感有劲风来袭,慌忙间便要躲闪,却见一物嗖的从耳边疾驰而过,那是一支利箭。
咔嚓的一声,十余米外的箭靶上,一支箭被射成两半!
李岩放下手中的硬弓,看着一脸愕然的吴中,微微一笑,转身入房!
“术有专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也有短板,吴高手你拳脚无敌,刀法霸道,可在骑射上远不是这位的对手”况韧从远处走来,笑成一支花。
“比之你如何?”吴中略显尴尬张口问道。
况韧笑了笑,伸手往上指了指:“天外有天”
“吾观你昨日在战场上,箭无虚发,百米杀敌信手拈来,当真的是神箭手,你可否教我射箭?”吴高手突然变得好学起来,一向高傲的性子难得下问。
“你若教我拳术,我便教你箭术”况韧很是狡猾。
吴中略一沉思,成交!
常宇一觉睡到个半晌午,洗漱完毕喝了碗汤,得知吴三桂和唐通及李岩去城上巡视,他便出了巡抚府直奔军营而去。
作为督军,大捷之后理应去露个脸,趁热打铁在给将士打点鸡血同时慰问看望一下伤员,这都是鼓舞士气的最基本手段。
一番折腾后,天已晌午,有亲卫传报,吴三桂在府上设宴为李岩洗尘,同时共商军情。
出了军营,一行人便朝总兵府走去,却见街头百姓匆匆往城南奔去,嘴里还不时嘀咕着什么,关二爷下凡了……
常宇好奇,拽住一老头问了,那老头一脸亢奋,说关二爷来宁远了,在城南叫门,现在进城了,说是来帮吴总兵打鞑子呢、
什么关二爷,什么鬼,常宇皱眉,那老头却匆匆离去。
眼见街头越来越多百姓朝那边涌去,常宇按奈不住,挥了挥手,调头也要去看个究竟。
刚至钟楼便见大批百姓拥在一起,嘴里纷纷大呼,关二爷,甚至有人还下跪磕头,小太监疑惑更深,着屠元,铁柱等亲卫分开人群,直至跟前,不由一怔。
还真的是关二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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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群围住的有十余人,除了几个满面风霜的锦衣卫,还有数个壮汉,当先一个中年男子骑枣红马,手握春秋大刀生的面红庄重,蓄有美髯,这不就是活脱脱的关二爷么。
关二爷旁边马上一人身形相对单薄矮小,年纪略轻,眼神却异常凌厉,见屠元时皱了下眉头,见吴中时却突然眯了眼。
其余三个皆是二十出头的青壮小伙。
常宇霍然想起了一事,顿时哈哈大笑,引的诸人目光投来。
“参见厂督大人”原本几个正在呵斥围观百姓让路的锦衣卫一见小太监,赶忙下马施礼。
马上那五人,见状也是匆忙下马跪下:“草民陈王廷,陈汝信,陈所乐,将发,邢喜怀拜见厂督大人!”
没错,当代的武技大家,陈式太极拳的创始人,陈王廷及北派太极第一代宗师将发被小太监给搜罗过来了。
作为格斗高手,常宇生来崇武,前世挑战各国高手,穿越过来后也要与当时高手切磋一番,加上正值乱世,自也要网罗一批江湖好手为己所用。
所以在他到太原之后,便密令锦衣卫去寻那个耳朵都听出茧子的大宗师陈王廷,只要寻到他,另外一个宗师将发和他形影不离,自也手到擒来。
陈王廷所在的陈家沟属怀庆府,刚被刘芳亮攻占,兵荒马乱,几个锦衣卫冒着危险入境,去寻那绝世高手,终于功夫不负所托,时隔一个多月,终于风尘仆仆的送到小督主跟前。
眼见十余人满面风霜,常宇虽心下大喜,技痒难耐也不得硬生生的忍住,令铁柱掏出几十两银子赏了那几个锦衣卫,一路风餐露宿冒险寻人很是不易。
锦衣卫接过银子,千恩万谢。
小太监有令亲卫送陈王廷等人去巡抚府休息,以贵客待之,不得怠慢。
“那俩人似是不凡,气息内敛,应是内家拳高手”去总兵府的路上,吴中沉声说道。
“高个求,老子一拳一个,双拳一对”屠元双拳挥舞学常宇平日练拳的样子对着空气嗖嗖嗖打了个组合拳,一脸不屑。
吴中翻了白眼,不想听这货说话。
小太监却乐的哈哈带笑,看着屠元:“待会吃多点,晚上给我狠狠揍那俩人,看着不顺眼”。
屠元使劲点点头,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气,忍不住又打了几拳,嘴里还嗖嗖嗖的配音,吴中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总兵府,吴三桂正和李岩,唐通三人喝茶等候小太监,相谈甚欢,听的亲兵通报,三人赶紧至门前相迎。
“吴总兵整个精神焕发,可是有大喜事”常宇坐下,端起你青瓷茶杯闻了一下,雀舌,好茶!
“昨日大捷,多年少有,如若不差今儿皇上便可知晓,定是龙颜大悦,吴总兵自然是开心的嘴巴合不拢了”唐通在旁笑道。
吴三桂苦笑摇头:“大敌当前,末将愁眉苦脸倒还差不多,不知督主大人从哪看出个喜气来着”。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吴总兵愁个啥,苦个啥”常宇招呼诸人入席,自有下人上了饭菜。
战时禁酒,诸人以茶代酒敬李岩。
“多尔衮大军驻扎在宁远百里之外的松山堡南,虎视眈眈却驻足不前,一夜之间,十余股探马进入宁远周边”。席间吴三桂汇报军情。
他是在等,小太监皱了眉头,至于具体在等什么一时间猜不透,但绝对是等一个时机。
“以不变应万变,不管他等什么,咱们等他来便是”。
一顿饭,几人议定,原本战术不变,常宇在西山藏兵,吴三桂和唐通守城,李岩率其部在外机动打援,驻军中后所,进可支援,退可为山海关守门,严防清军切断宁远和关内的联系。
“山中有贼,很是不平静,李将军驻守中后所若是闲来无事,不妨山中走走”小太监轻笑夹菜,李岩微笑点头。
“中后所本是一屯兵所,城不大但够结实,你部万余驻扎其中又有野战炮数十门,清军若想啃掉,没个数倍兵力根本吃不下,但他若围宁远城,自是抽不掉那么多兵力去围你,且山中那些贼人招揽过来在外游荡或有大用”。
李岩跟着贼祖宗混了数年,对付这些贼子贼孙自有办法,听吴三桂说山中至少有贼十余股,人马近千,多是之前边军溃勇,若招揽为己所用,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说者看似情真意切,听者皆心中翻白眼。
溃军落草,早已无法无纪,无战力可言,摇旗呐喊尚可,指望他们冲锋陷阵纯属做梦,且若真的如吴三桂所言那么不可小觑的力量,为何他经营宁远数年却不招揽。
当然李岩还是对自己有信心的,山贼在其他人手下听令或许是累赘,但在他下便会决然不同。
和清军一样,吴三桂也派出大量斥候严密监视清军大营的动静,这暴风雨的前夕,大家都在耐心的等待,忍耐!
四人边吃边聊,终于水饱饭足,计议已定,传令狙杀清军探马,却要故意露几条鱼过去,让他们搜集些明军想透露出的消息。
松山堡早已废墟,两年前和锦州城成犄角之势的松,杏,塔三城堡被清军攻下后直接毁掉。
如今废墟成堆,入眼疮痍,即便积雪倾覆,但那废墟之下数以万计的大明英魂可曾瞑目?
废堡南十里,多尔衮的大军便驻扎于此,帐篷延绵十里望不尽头。
似乎又要下雪了,多尔衮站在帅帐门口远望正南方的天际,伸出一只手,看着掌心湿漉漉。
既来之,则杀之,宁远城要平,吴三桂要杀。
只是推城杀人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搞明白。
吴三桂是设了个连环套,自始至终都在骗自己,骗自己改变路线调转马头,骗自己送了一支先锋骑兵给他吃。
还是说他原本乞师是真,突袭阿巴泰只是另有缘由。
如果是个套,他接受不了自己被人如此欺骗戏耍,更想不明白吴三桂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哪有故意引火烧身把大军引到自己城下,何异于自杀!
如果另有缘由,那这缘由是什么。
这一切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他在等北京城那边的消息,假若高第真的造反了,北京那边不可能没有风吹草动,反之,那就说明吴三桂在设套,至于他为什么设这个套。
也许是活够了!多尔衮只能替他想出这么个理由。
当然他驻扎于此,倒也不是傻等消息,大军一路风雪急行军需要休整,阿巴泰先锋尽失他虽怒不可遏,但也给他敲了个警钟,越是这时候越要沉住气。
休整军队,稳定军心,派出大量探子把宁远城里里外外摸个清楚,等到士气,战意都达到巅峰的时候,他将对吴三桂和宁远城发出致命一击。
想的太多,活的太累,多尔衮心念念的想搞清楚到吴三桂的心路历程,可宁远城这边却外紧内松,一副淡然,你不来我就等,你来咱就打,至于你想要的消息都给你准备好了,而且那些消息早已经过时,原本是为了套你过来准备的,谁知道刚一勾手指,你就急不可耐的颠颠跑过来,后边的准备的情趣套装竟没来及用。
而现在我都爽完了,你还想着要情趣套装,多尔衮你为何总是慢一拍呢。
晌午过后,李岩率部出城去了中后所,吴三桂和唐通这对老相好总有说不完的话,从总兵府转到军营又转到了城上,才霍然发现天空又飘了小雪,直叹今年不寻常。
若再是一场大雪,多尔衮哭都没眼泪的了,吴唐两人站在北城远望,一个亲兵急急来报,小太监又出城了。
吴三桂皱眉,城外到处都是清军探子,他手下部将周魁正率军四处追杀,小太监难不成又心痒了,出去凑热闹寻乐子,这也太好战了。
不,督主大人在城南钓鱼去了!
吴三桂和唐通顿时傻了眼。
宁远城南有大河,宁远河宽十余丈,河面结冰覆雪。
一行人马近百,在河岸边骑行游弋,岸边几颗枯树落叶已尽,只剩光秃秃的枝丫随寒风摆动。
河面上一人头戴斗笠,披蓑衣,持钓竿坐马扎默然不动看着眼前冰窟似出了神入了定久久不动。
枯树下,吴中跨刀而立望着那斗笠背影时而蹙眉,小太监平日身姿挺拔,而眼下蜷缩如老叟,他应该很累吧。
旁边的冤家屠元正在和李铁柱低声扯皮:“一会我要用这招,就这样一拳便能把那货打飞了……”
吴中重重呼了一口气,扭头看向两人:“赌钱不?”
啥?李铁柱和屠元一怔,齐刷刷的看向他:“赌啥?”
“赌你今晚必败”吴中嘴角一丝冷笑:“那五人中没一个善茬,尤以那单薄矮小者,你能在手下走过十招,便算你赢”。
“哎哟,握草,要不咱俩先练练”屠元立刻不愿意了,握拳就要动手,却被李铁柱一把拉住,瞪着吴中道:“你有银子么?”
吴中一怔,挠挠头,摇摇头,木有。
“木有,给你赌个p啊”李铁柱翻了个白眼。
“反正他也赢不了啊”吴中耸耸肩,屠元又要动手,再被李铁柱拉住:“你管他输赢,你既要赌钱就想拿出银子,没银子你扯淡啊”。
吴中脸上一红:“昨日我杀鞑子至少二十,少说也百两银子”。
“哪儿呢,拿来哥们瞅瞅”李铁柱嘿了一声,伸出手。
吴中一窘:“我,我,我没要!”
屠元,李铁柱相视大笑,扭头不在搭理他,吴高手感觉自己被无视了,咬了咬牙朝河面走去,至小太监身边:“督主,卑下要银子”。
正在出神的常宇嗯了一声皱眉看向他:“本督欠你银子?”
“额……卑下昨日杀敌……”
“人头呢?”小太监挑眉。
“……卑职借些银子”吴中一咬牙,满脸期盼的看着小太监。
小太监叹口气:“当年又什么夜盗九城关,纵横江湖,飘然出世吹的天花乱坠,靠喝西北风活过来的啊”说着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丢给他:“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清高,到手的银子拱手让人,说好了这银子一天十分利,十天一结算!”
吴中满脸通红,接了银子谢了恩,直奔岸边枯树,寻那俩还在吹牛的货,刚要说话,突见正东百余米外一群骑兵正在追逐厮杀。
原是明军为截杀一股清军探马,追追打打,竟顺着河岸朝这边奔来。
屠元和李铁柱二人立刻翻身上马一声唿哨,周围游弋的亲卫立刻布阵,刀出鞘,箭上弦。
那股清军探马,突见岸边树林里窜出一支明军人,吓得打马调头直奔河面奔去,想要过河去南岸,慌不择路,却忘记冰面湿滑,瞬间栽倒一大片。
到手的鸭子岂能不吃,屠元拍马疾呼,就要杀过去,却听小太监嗷了一声,众人一惊,回头望去,却见他竟钓了一尾三四斤的河鲜。
“你们是来钓鱼的,多管闲事惹人烦不知道么”常宇淡淡说道,屠元和李铁柱脸上一红,宁远军之所以拼命追杀清军的这股探子为何?除了军令外,还有一颗价值五两银子的首级,人家好不容易追杀这里,他们去捡了便宜,何止是惹人烦,找骂。
那支追赶的明军见清军探子在河面上人仰马翻,哪里放过这机会,立刻下马奔河面杀了过去,一时惨叫声连连,屠元等人就近围观。
却见这时一个人影闪动,几个起落从岸边奔至战圈挥刀参战,竟是吴中。
这个臭不要脸的!屠元和李铁柱暗骂不已。
半盏茶不到,杀声顿止,吴中手拎两个血淋漓的头颅在河面缓缓而行,刀尖滴血,步履从容,一股大宗师气势磅礴无匹竟看的屠元等人傻了眼!
“督主,还你银子!”吴中非常豪气的抬手把两颗清军首级扔到常宇脚边,却把全神贯注钓鱼的小太监吓了一跳,看着沾了血的裤腿,气的牙痒痒,一抬手:“屠元,铁柱揍丫的!”
可怜的吴大高手抱着刀在河边四处乱窜,狼狈不堪,哪还有宗师气势,身后数十匹战马左右围堵,喝骂声不止!
松山堡的多尔衮在等,宁远城的小太监在钓鱼,北京城却另一番模样。
刚进过膳食的崇祯帝本打算略作休息,却收到三法司和五城兵马司的联名奏折,打开一看,却是因为最近京城暗杀事件层出不穷,要皇上下旨严办。
兵科给事中光时亨赴宴回府途中遭贼人劫杀,横尸街头。
内阁大学士,原首辅陈演光天化日被人杀死在花楼茅房。
原兵部尚书兼工部尚书魏德藻,家中遭贼,被杀。
……
短短数日,数人暴毙,且个个都是高官,自是不同寻常,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各种传闻添油加醋传的邪乎。
崇祯看了面无表情,只是简单一句:着锦衣卫和东厂联手调查,限期破案。
对这几个曾经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大佬,他们的生死崇祯帝好似根本不在乎,喝了口茶漱漱口,便要去榻上歇息,一个小太监急急奔来,递过一封密信,轻声道:“皇爷,关外常公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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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已疲靡的崇祯,双眼精光一闪,翻身而起接过密信一目了然,脸色巨变,随即仰头狂笑:“好,好,好,杀的好,杀的好,常宇,杀的好,常宇朕要杀了你,哦不,朕要赏你,重重赏你……”
皇爷突然如癫似狂,可吓坏了几个随侍太监,连忙向前疾呼万岁,机灵点的赶紧去寻王晨恩。
立刻传旨着内阁诸臣皇极殿(今太和殿俗称的金銮殿)朝议!
明清皇帝一般处理朝政都是在乾清门和皇极门俗称御门听政,而如今崇祯突然要在金銮殿朝议,那绝对是大事且又正式的事。
半个时辰后,皇城四门大开,数十匹健马奔出,马上人持黄旗,口中大呼:宁远大捷,宁远大捷,清军先锋八千骑兵全军覆没,斩敌六千余……
同时间北京城的鼓楼中,外七内九皇城四城门全都贴了捷报。
全城哗然!
前两天听闻清军大举入关,整个京城愁云惨淡万里凝,又疯传山海关总兵高第造反,更是雪上加霜,加上南边闯贼逼近,搞的人心惶惶,而今才多少会,北边竟然传来捷报,杀了清军六千人马,这可是多年罕见的捷报啊,而且是大捷报!洪承畴在世的时候也没杀过这么多清军吧。
会不会是假捷报啊,有人质疑。
大明朝的文臣武将虚报战功,假传捷报的例子数不胜数,也难怪老百姓会胡思乱想。
听闻有东厂的大太监在那边坐镇呢,那可是皇帝的心腹,这消息就是东厂传来的理应不会假。
哎呦喂那可太好了,吴三桂太厉害了,竟然杀了那么多清军……
我可听说了,这首功是那东厂大太监的,他率五百骑兵从后包抄,杀了清军措手不及……
你胡说瞎编,太监怎么会打仗……
嘿,你这话我可真不爱听,我七姥姥的外甥女的大侄女就在宫中当差,便是她传出的消息,说宫中谁都知道那东厂大太监能闻能武厉害的紧,要不然皇帝会派他去关外啊。
您说的那东厂大太监可是在太原剿贼的那位……
可不是,就是那个杀了上万贼军俘虏的屠夫大太监啊……
你可拉倒吧,那可是个小太监啊,听闻年不过二十,长的五大三粗,勇猛异常,如那猛张飞一般,不然怎能率兵杀敌……
自两年前松锦大战之后,上至九五之尊,下至黎民百姓再也没有听过捷报,明军对敌不管是清军还是贼军,每战必败!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所写的也不过当下如此吧,关外一书捷报,九门阙成震动。
茶楼酒坊勾栏,文人墨客走卒小贩,无不眉飞色舞,口耳相传。
这时也不闻有人骂朝廷无能,明军无能,东厂跋扈了。
小太监五百骑入敌营大杀四方已被传得神乎其神,只有少部分理智清楚,吴三桂的宁远军才是主力,没有主力的当头碾压,五百人入敌营如寻死无异,但也不的不佩服小太监的勇气和魄力!
不说朝野震动,全民狂欢,这一纸捷报甚至把皇城搅翻。
太监宫女奔走相告自不用说,嫔妃各宫串门,唤贴身太监宫女到处打听有关捷报详情,最后一起跑到坤宁宫向周皇后道喜,周皇后少有的乐的合不拢嘴……
东宫朱慈烺正在进膳时闻捷报,突然掀桌而起,摔盘子砸碗,随侍吓的脸色惨白,谁知他竟狂笑而出……
万岁山上,一袭青衣北望,眼神顾盼流转。
雪花漫天飞舞,岸边枯树下吴中鼻青脸肿叫嚣有种单挑,河面上小太监的斗笠上覆了白白一层,身旁木桶里三五条河鲜已成冰,远处时不时还有追逐厮杀的身影。
风雪渐大,暮色已沉,小太监身上积雪厚厚一层,木桶已满,起身伸了个懒腰左右活动一番,扭头看了岸边正在烤火的诸人,火旁两颗清军首级,狰狞吓人。
淡淡一句回城。
城内一切如常,军营里该吃肉吃肉该赌钱赌钱,清军派的探子被明军追杀了一个下午后,竟然派了小股人马想要发动小规模战斗。
谁知道明军直接溜回城,天黑大人不让出门,您自己玩蛋去吧。
总兵府今晚的晚餐就是鱼,红烧,油炸,清蒸,熬汤慢慢一桌,让小太监食欲大开,只鱼汤就喝了三碗,这鱼鲜啊,真正的野生鱼,没有任何激素添加剂,老得劲了。
饭后自然要来节目,重头戏要来了。
水足饭饱睡了一个下午又泡了热水澡精气神都在巅峰的陈王廷,将发五人被带到总兵府,看着眼前一个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一个是传言杀人不眨眼的东厂大头子,几人显得无比紧张,毕竟只是山野草民,没见过这种场面。
“陈王廷,二十年前你曾有人命在身可对?”谁也没曾想到小太监见面第一句竟然这个,听的诸人一脸疑惑。
陈王廷脸色巨变:“大人,草民……”
二十年前陈王廷还是乡兵守备时参加武举考试,因不满鼓吏陷害,一剑劈死鼓吏扬长而去,从此浪迹天涯,直至多年后天下大乱,风头过后又回故里息养至今。
兵荒马乱的年头,这种事被遗忘的快,也容易被忽略,陈王廷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当锦衣卫找到他的时,第一时间感觉到事发了,甚至族中子弟起了杀心要把几个锦衣卫给干掉灭口,穷乡辟囊哪里寻去。
几个锦衣卫也都是人精,见诸人脸色不善赶紧说明来意:东厂督主闻陈王廷武技高超有意招揽。
这时众人才醒悟,才反应过来一个几十年前的杀人案,怎么可能用的着锦衣卫来拿人,很显然他还不够格,而且几番旁敲侧击后发现这些锦衣卫根本就不知道他杀人之事
学的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是中国古代的一个传统思想,也是文武的最好出路,陈王廷多年前靠武举何尝不是有这份雄心,只不过此时已是四十四虽,早无当年的壮志。
只所以这次同意出山,一是锦衣卫的面子他挡不起,第二不忍一身本事埋没,其三为子弟寻个前程,兵荒马乱的年头躲在一隅自保往往都是一场梦。
可是如今被小太监一口喝破,如何不心慌。
常宇并未让他说下去,开口打断:“闻你一身本事不凡,百闻不如一见,待会让本督瞧瞧,若有真本事,往日一笔勾销,且给你陈家一份前程,若只是浪得虚名,嘿嘿,咱们且慢慢算账了”。
陈王廷闻言,咬了咬牙,重重抱拳:“任凭厂督主大人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