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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高杰正好率部杀到城下直接入城,他本就是心狠手辣之辈此番又得小太监批示的杀人牌照更是下手不留余地,在赵州桥时先警告吓退一些人,随即对那些犹豫不决或顽固不化者痛下杀手,贼人仓促之间拉拢过来的数千炮灰怎敌的过他手下的刽子手,一个冲锋便被杀退落荒散去。

    过桥之后便是难民营,高杰倒还算克制,除了恐吓流民尽早散去几乎未下杀手,因为当前入城为重,哪里有功夫和这些炮灰纠缠。

    入城后随即分一支人马上城,余下又分几支在明军早伏在城中的卧底带路下朝军营和贼军聚集之地疾行,街上难民纷纷避让,竟然没造成多大的慌乱,因为他们都是老油子了,知道两军混战时躲着不动才最安全的,越是那种到处乱跑的死的越快。

    明军入城太过突然,城中有很多贼兵甚至都还不知道首领被劫持的事,更不晓得有贼军入城,突闻杀声大作时,心中恐慌不已,而后将杀声越来越近便组团逃之夭夭,有的扔掉兵器化身为民,有的从北门扬长而去。

    费时不过半个时辰,本以为要血战一场的赵州城易主,如此轻松不只常宇觉得意外,便是连年征战的黄得功和高杰都恍然如梦,仗还可以这么打?

    夜深到了极致,然则赵州城内城外皆是喧嚣无比,不管是外间流民还是城中百姓皆心下惶然,大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没一点预兆就突然打了起来。

    官兵入城后仅用了半个时辰就掌控全局,四个城门紧闭以重兵把守,设置宵禁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即便是街头路宿的流民也不例外,并严令官兵各部人马不得借口搜捕贼人随意袭扰百姓。

    州衙内,还是那个院子那个大堂,残羹剩菜还在,地上的血迹依旧触目惊心,那几个烂醉如泥的贼手却被五花大绑做了俘虏,马得功率部杀来的时候,衙门里的贼人已几乎逃光,余下未有抵抗直接投降。

    简单清理后,小太监倒了三碗酒对黄得功和高杰道:“庆贺我等再下一城”。

    黄,高二人皆是一脸的意气风发,端酒一饮而尽,连连称赞常宇智勇双全,自愧不如。

    常宇坦然受之,倒不是因为真的飘了,而是要给麾下建立自信,老子就是这么牛逼,贼人就是这么不堪!

    见黄得功一碗酒意犹未尽的样子,又令人取了一坛酒,笑言是此战赏赐,黄得功大笑:“好酒值得千金”这衙门的藏酒自是不差甚合他胃口,高杰喜酒不酗,闻言翻白眼,你丫就一酒罐子,猫尿倒你嘴里都不知道好坏,懂的p好酒孬酒。

    “贼军势大并非能征善战,而是官兵的软弱无能贪生怕死,事实证明只要动真格的,实则不堪一击的是他们!”常宇敲桌子画重点:“官兵不能打么?非也,是不敢打!刘泽清在景州徘徊半个月不敢往前,被本督逼迫之下发兵轻而易举拿下景州,若说他以大欺小,你俩打冀州那可是城高墙厚,靠的真本事还不是手到擒来!官兵不能守城么?更是放屁,前日本督麾下黑狼营以两百余人守河间府力抗近万贼军数次冲锋依然坚守至援兵到来!”

    这说明什么!常宇一声大喝,惊得黄高二人一个激灵:“并非吾等不能打不能战,而是不敢打不敢战,便是如此使得贼军一路东进北上如入无人之境,当真是耻辱,耻辱啊!便连本督都深感羞愧,愧也愧也!”

    常宇抚面咬牙切齿,黄高二人深以为然情绪很快被他调起,纷纷表态,愿随他杀敌为国,绝不畏战怠战!

    “只需记住一点,贼军不过是纸老虎,看着凶狠实则一捅就破,一点就着!”常宇继续给二人打鸡血,大明此时畏战将领太多,或者说观望自保没血性的太多,眼下这俩人一个和李自成水火不容乃贼军死敌,一个对大明忠诚无比,稍微调教就是两把好刀。

    州衙戒备森严,宫字营全权接手安保绝非贼军那般不堪,不说苍蝇难近,但凡不得召而入者可以试试后果,先不说能否闯过外围几道关,便是这院子几个制高点都被况韧布置了神箭手,更何况厅外还有乔三秀那几个大高手当值,试问天下什么样的刺客能进的来。

    常宇几人还在厅内商议战事,高杰心忧赵州乃真定府重镇,又距离贼军主力太近,如今失守自会引起闯贼重视只怕很快就会反扑,当尽快做好准备,提议把宁晋的主力连夜朝赵州推进,毕竟那小城没一点战略作用,而且他还觉得自己暂时没必要南下收复失地,想在此地一同并肩而战,和闯贼死磕一局!

    常宇思虑半响认同他的意见,急令去宁晋调主力人马连夜进驻赵州,但也否定了高杰留下助战的请求,虽然难得一次敢主动迎战闯贼,但常宇更觉得南下收复失地意义更大,因为官兵收复的速度越快面积越广,对贼军的心理压力就愈大,对那些被贼军裹挟的流民更是最直接的心理冲击最好的宣传,才能让他们看清事实,尽早离去回乡,不再助纣为虐!

    高杰应了,言天亮便动身,并主动立下军令状,五天之内扫平广平府,常宇甚喜说了一番赞誉之词,黄得功不服要立刻率兵北上追杀贼军……直骇的常宇差点被茶水呛到,高杰更是一脸鄙夷,这货是不是失心疯啊,此时北上等于直一头扎进贼窝,那不是找死么。

    被常宇一番劝慰后,他终于冷静下来提出一个难题,城外的流民怎么处理?

    流民的确是当前最头疼的事,虽然常宇下了三杀令,可是那么人你杀的光么,全杀了不更是逼他们铁了心造反,三杀令毕竟仅是一种威胁恐吓的辅助手段。

    驱散。

    常宇眼下能想的处理办法只有这个,不可能再让他们像寄生虫一样到处依附,贼军来了依附贼军,官兵来了依附官兵,李自成还可以拷掠富户养他们,常宇拿什么养他们?自己的士兵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养活他们这群寄生虫,显然不可能。

    可是若简单驱赶,这些流民自然还是奔西去了贼战区,再次成为炮灰为李自成所用,所以常宇下令先全面宣传朝廷的政策,恩威并施然后强制性往东边或者南边的解放区驱散。

    凌晨时分黄得功高杰各自散去歇息,常宇心中略显亢奋毫无睡意,通常这种状态表示他想要杀人了。

    “江湖道上的以信义为先,尔等所求我全部应了,此举又是为何?”先前被乔三秀重拳击晕的杨天霸此时看着端坐面前一脸冷笑的常宇心中有火却不敢爆发,此时一头雾水搞不清状况。

    “你可知道我是谁?”常宇忍不住的嘿嘿笑了。

    杨天霸一怔:“公鸡岭的大当家?”其实他早看出这少年才是这伙人的话事人。

    陈王廷等人在旁忍不住哄堂大笑,而后告知常宇身份,这个贼首瞬间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瘫软在地上,常宇之名在贼军中不陌生但却是个忌讳不能公开谈论,因为闯贼及其一众贼首均曾在其手下吃过大亏引以为耻。

    这人是个刽子手,是个屠夫,手下从不留活口残忍凶狠……杨天霸光想想就忍不住的浑身颤抖,他自也听闻过有关常宇的传说,特别是杀俘,贼军内部流传一句话,遇到小太监宁死不要降,因为后果是死无全尸!

    杨天霸做梦也想不到他会有机会和小太监碰面,是了,是了,传闻他在太原时曾悄悄潜入主力大营刺杀李来亨,而如今谁曾想他就溜达到了赵州……

    “大人,大人,官爷,官爷,小的不想死,饶小的一命小的为您做牛做马……”杨天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那叫一个惨,软瘫在地如一只落水狗,哪有先前那等喝令三山五岳绿林好汉的威风了。

    “做牛做马本督用不到你”常宇冷笑:“本督手下从不留无用之人,你若想活命,那就要拿出点本事”。

    “官爷让小的做什么都行,官爷您说……”杨天霸乞求道,常宇却起身离去,宫字营的首领胡岭走了过来:“咱们聊聊……”



    天晓,一夜惊慌未眠的城中百姓逐渐松了口气,官兵没有挨家挨户搜捕贼军也没有袭扰之举,大胆的人开始走向街头到处打听昨晚详情。

    那些留宿街头巷尾的流民则个个口若悬河的述说着昨晚见闻,添油加醋精彩不下专业说书人,闻着皆是阵阵惊呼。

    不过很快随着天色大亮官兵开始有了动作,先是全城通告朝廷的维稳政策,随即令非本地居民立刻出城散去不可逗留,违者立斩同时告知本城居民在家老实呆着不要随即出街。

    东门大开,原本滞留城中流民开始缓缓出城散去,常宇在城头目视这些人在城外徘徊,脸色无比的凝重。

    他们大多家破人亡,若随贼人尚有口饭吃,如此散去生活无依,最终不是饿死还是要从贼,范家千在常宇身后低声道。

    其实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这些流民虽也有心散去或者在官兵的半强迫下去往解放区,然则他们衣不遮体食不果腹,身边无存粮能走多远?若想不饿死定然还是绕路去西北寻贼军所在。

    常宇终于咬牙一狠心,放粮!

    城中有贼军拷掠所得不菲的粮草,官兵本欲作为军粮,此时为大计不得不忍痛割肉了,按照户为单位给这些流民发放粮食遣散他们回乡。

    “数万流民不是小数目,城中粮草尽去每人所得也不过寥寥,只怕他们这边拿了粮食,未必就老实的回乡,折头就又去从贼了”黄得功看着城外密密麻麻排队领粮食的流民缓缓摇头。

    “尽人事听天命,剩下的就交给屠刀了!”常宇面无表情:“做了我该做的了这样再杀他们时候便无愧于心了”。

    城东外空地开仓放粮把流民都吸引过去,而正南一眼望不到头的官兵正在陆续进驻赵州城,这是黄得功的主力人马,最先从冀州而来脚程快点的在昨晚抵达宁晋尚有一般在途中,随后又接到军令直接进入赵州,先锋推进之快让他们感到愕然。

    而高杰的人马则直接进入宁晋待令,不过在凌晨时也接到他亲自下的指令,立即往西推进攻打高邑县,他一早则率骑兵离开赵州朝西南方向杀往高邑,走前常宇只说了一句话:“准你大开杀戒,但不得乱杀无辜,若违令屠你全家!”

    贼军扔掉武器与民无异,常宇知晓城外那些排队领口粮的流民中必然藏匿不少贼军,只是他此时懒得一一去辨别,实则没有必要,让其和流民一起离开便可,他的目标是保定府境内的贼军主力,而非这些歪瓜裂枣。

    那边高杰部刚离去,便有一支十余人小股人马来报道,却是刚从宁晋而来的李成栋,他被常宇借调过来剿贼但高杰却并无给他配备人马是因为小太监说有现成的队伍给他带。

    李成栋自从初见常宇便能感觉到他有对自己有深深的杀意,出乎意料的被借调,先是感觉很意外甚至有所怀疑,但最终自己说服了自己,大家都是阴狠毒辣同一类人,惺惺相惜罢所以被其看重,心下竟然有些飘,好好表现假以时日独领一支人马官封总兵官和高杰平起平坐也不是不可!

    常宇果然言而有信给了他一支人马,昨夜城中捕获的贼军俘虏竟有千余,而且还给他配备的副手,原贼军在赵州的守将杨天霸!

    一向手段残忍不留活口的小太监这次破天荒没杀俘虏很人让人意外,难不成大发仁慈了,显然不可能,不是不想杀,而是时机不对,地点也不对,往日多是在片隅一处的小城或孤城攻守,俘虏便杀震慑宵小,可如今大环境不同,赵州就在贼窝边缘,方寸之间到处都是城镇,到处都是贼军流民密集所在,可谓近在咫尺,若是大举杀俘岂不徒增劲敌,往前一步难行。

    不杀俘虏但不代表手软,常宇给李成栋的人物非常简单,外围造势,比如监督流民去向,在赵州境内宣传朝廷安民政策同时肩负侦查收集情报任务等等。

    当然常宇也给了他生杀大权,必要时候甚至可以对流民使用武力,更叮嘱他身边那个杨天霸若有异动随时可干掉,让俩人狗咬狗斗一番。

    李成栋想要立功上位,自是唯命是从,而杨天霸想要戴罪立功自也是踊跃表现自己。

    眼见李成栋在城外集合那帮俘虏进行训诫洗脑,城上观望的常宇冷笑,暗暗想着这货若是被那些俘虏暴起给杀了才好呢,一切顺其自然无懈可击,高杰那边也无话可说。

    但他也知道以李成栋的残暴谨慎性子,哪有那么容易让这些俘虏有暴起的机会,必有手段掌控局面。

    天至晌午,城外流民散去大部,仅余留几小搓在附近徘徊,前去问讯的官兵回报说是这些人没领到粮食不想走。

    粮食已经发完,常宇的怜悯是有底线的,自不会动用军粮去赈民,只是让人传令半个时辰不离去,杀无赦,果真没多会,外间走的一空!

    可转头往城内却又开始拥挤起来,黄得功的两万人马一入城自是西水泄不通,刚松口气的赵州城于是又变得胃胀。

    “赵州失守闯贼必然大惊,若所料不差最晚明日便会有贼军来攻,既是如此我等不若趁胜追击今天便发兵趁势拿了真定府”北城上黄得功豪气冲天抬手一指天际,杀气如虹。

    身侧常宇微笑摇头:“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

    黄得功不解。

    “两日间推进百里有余,横扫数县已是极致,此时兵疲马乏怎可兴师动众让人家以逸待劳呢,更何况这一路有流民所阻咱们步步危机,怕是没到真定府城下,就累瘫了!”常宇一番话让黄得功点头不已,但却心有不甘,毕竟虽一路西进却曾遇到对手,杀的不过瘾。

    “等等吧,明日或许有一战,但绝非是硬仗,至少硬仗不会在这里”常宇望着正北天空淡淡的说道:“真正的硬仗当在保定府境内,因为闯贼马上就要慌了”。

    黄得功不知小太监如何这般肯定,但他信,深信不疑:“那咱们就在这旁观按兵不动么?”

    “不是按兵不动,是养精蓄锐蓄势待发”常宇嘴角上扬:“后边有的硬仗给你啃,别眼羡高杰那点动静”。

    黄得功被说中心思,略显尴尬的嘿嘿笑着:“如料不差那厮天黑之前必得高邑城,顺势南下,俺却在这一动不动的……”

    “他若不下高邑城,不挥刀南下闯贼怎么会慌神”常宇长呼一口气:“本督所忧是周遇吉那边如何了,还有李岩……”说着突然转身下城:“三日之内贼来则击,遁而不追,没本督命令不得擅自发兵北上”。

    黄得功一怔,随即匆跟上去:“督主你又要……”

    常宇止步回头看着他轻轻一笑:“本督管算计,你只管杀敌便可,若一切顺利五日内活捉李自成那个大狗贼!”



    常宇又要易装深入虎穴,此行非同小可,一来过了赵州再往北真的就进入贼窝了,那儿的贼军主力绝非外围这般不堪,加上在太原时吃了那么多惨痛的闷亏,李自成自是多加防范,流民中到处都布置了眼线卧底。

    诸人均知此行艰险,但小太监要去没人敢说不,纷纷仔细装扮易容成难民那般模样,一身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脏兮兮甚至臭气熏人。

    隐匿行踪为主,随扈众人不得带大兵器,各自以断刃藏身,至于外围支援却又犯难,宫字营的行头太亮眼,只要一出赵州城北上,必然就会被贼军探子盯上,那么一支重甲人马怎会不引起李自成的注意,而且很快就会推断是他的人手,顺藤摸瓜便可让他显形。

    既是如此,何不光明正大的吸引闯贼的视线为自己打掩护呢,于是常宇令李铁山,胡岭,范家千三人率宫字营轻装出发北上,遇贼杀贼,遇民劝离,在真定府里能闹多大动静就闹多大动静,当然若遇大股贼军不敌便逃,宫字营的三百重甲骑兵战力无敌,都是刀山血海里趟出来的,寻常人马根本不是对手,便是遇到贼军主力打不过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屠元请战和宫字营并肩作战,他的黑虎营自从德州西进后便没干啥大活手痒的很,常宇不准,理由很简单,黑虎营的人手皆来自贼军,在关外打鞑子没什么后顾之忧,此时在贼军老窝作战,其军心易动,不易孤军深入怕有惊变。

    再者他也需要留一支心腹协助黄得功守城,正好趁此机会把黑虎营好好过过油炸一下,屠元也知其中厉害,仍心有不甘,又要和常宇潜行入贼窟,还是被拒绝了,他是冲阵型猛将,马上将军上了沙场无人能敌,但若江湖打斗,除了一身天生神力外以他功夫仅属三流,还是把他留在城内。

    李铁柱三人领令后简单收拾一下便出了城直奔正北而去,而常宇和黄得功商议好联络机制后率一行人却从悄悄从东门出了城准备绕行北上,毕竟此时官兵巡逻队在西北两个方向巡察,遇流民则堵截驱赶,他们若大摇大摆的过去,必然引起暗中贼军探子的怀疑。

    陈王廷气质不凡扮了落魄地主,蒋发和常宇是他的小厮,乔三秀扮做苦力挑了一担子,上边放了些杂物破衣烂衫下边实则是干粮,前车之鉴让他们几个都饿怕了,至于吴中则是独行,陈所乐兄弟俩一拨,牛鼻子李慕仙则还是一副跑江湖的道士装扮,只是身边还跟着南宫妤,一来是她强烈要求随行,二来有个孩子做掩护更真实些。

    “前途路漫漫凶险无比,却也刺激的很哟”常宇在荒野中四下张望,数里内外不见其他人影,不由放声高呼。

    李慕仙领着南宫妤走在前头,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是复杂,正好常宇也抬目望着他,见其神色打趣道:“那个江湖人称孤独一方的道爷,您今年贵庚啊?”。

    “回督主,三十有八”李慕仙扭头回了一句,众人无不趔趄变色,更有人差点被呛到,“扯淡吧你,装什么嫩啊”常宇使劲翻了翻白眼,这老道一副仙风道骨,说他七八十有信,说他上百也有信,说五六十也信,但你说三十八,当别人是瞎子啊。

    “贫道可不敢打诳语”李慕仙一本正经:“只是闯荡江湖风吹日晒,风餐露宿显得苍老些罢了”。

    “p的不打诳语,你们这些跑江湖的牛鼻子和秃驴哪个不是以骗人为生,嘴里能有句实话?我看你故意是弄的这番活神仙模样本就是为了方便招摇撞骗”吴中在远处直接揭穿他,众人哄堂大笑。

    李慕仙笑而不语,而是低头问南宫妤:“你信他的话么?”

    “信”南宫妤使劲点点头,李慕仙一滞脸色憋成酱肉色,诸人笑的更欢。

    “所谓看破不说破,吴中你这人不地道啊”常宇笑的眼泪都快出来,李慕仙看吴中的眼神杀机一闪而过,却正好又被小太监扑捉到,心里暗惊,这牛鼻子可真不是个善茬,这一夜一天相处下来发现其当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和他那副得道高人模样完全相反。

    想着又看了挑着担子的乔三秀,遇见时是个憨厚的老实人,可是杀人的时候也不手软,且干净利索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这个发现让他很是疑惑,到底他们本就是这种人,还是说跟了他之后受其影响把他们内心的残忍毒辣的一面给放大了变得嗜血狠辣,东厂有屠宰场之名,果然不是空穴来风,正常人一旦踏入这个门就变得不那么正常了。

    一行人嬉笑打闹往东行了十余里遇到一镇子果见有不少难民聚集,有的在歇脚,有的在观望,有的偷偷摸摸的调头往北走。

    北行人群中既有家破人亡无处可去者寻死往贼战区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毕竟官兵那点遣散粮够吃几顿的,当然也有慕贼者,甚至混匿其中出城的真贼军。

    入了镇子众人散开,保持在视线距离内各自寻了角落歇脚,半盏茶后起身混匿在那些北上难民中朝贼窝进发,

    花开好久几朵再表保定城北李岩这一支,在拒马河一战轻松逼退刘芳亮后,李岩不喜反忧,因为他看破贼人的奸计,就是要以炮灰磨他,官兵疲以应对贼军却不伤筋骨反而身上负担愈发轻松,可谓一石二鸟。

    然则最可恨的地方就在于看透这个局,却无法破开这个局,李岩本就是闯贼账下谋士,知道这招的狠毒,连他自己都没法子破。

    眼下唯一的就是硬着头皮兵来将挡,只等小太监那边把天罗地网织好然后来个四面围歼战便可一举破之,而如今他只希望小太监的动作越快越好。

    李岩是最了解常宇计划的人,因为这个战术的框架就是当初两人在出北京城南郊野里制定的,后常宇在保定城下和史可法交流后得知援军迟迟不到,他便决定南下调兵又制定了详细计划,后遣人报知李岩,两人此番所有的准备及布置都是按照这个战术来的。

    刘芳亮溃败后往南退了十余里,虽说被李岩抬手一棍子就打闷了有些小意外,但并未伤筋动骨,反而激起好胜心,不信一个南征北战的沙场老将比不得一个纸上谈兵的书生,即便原计划是用你来消耗炮灰的,但老子用炮灰依旧可以干翻你。

    第二日闯贼大营援兵来了,除了上万炮灰还有刘芳亮自己的嫡系兵马再加上谷英助力,他相信一拳就可以把李岩干趴!

    李岩谋士出身,向来谨慎,刘芳亮退兵后他不敢大意,明暗斥候撒出去,严控方圆五十里风吹草动,所以当刘芳亮的援兵刚至地界时他便知晓,于是立刻召集部和贾外熊及吴惟英议事。

    按兵不动,拒河而守不让其过界便可,诸人达成一致,不主动,不拒绝,不怕事,等你来。

    哪知等到晌午过后,刘芳亮却一直按兵不动,李岩疑惑,不明他跑了百里路跑来就是为了和我大眼瞪小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岩绞尽脑汁终于看破刘芳亮这个局,他并非来主动攻打官兵,而是要阻挡官兵南下的,贼军要攻打保定城了。

    几乎就是在前后脚,斥候来报,贼军已对保定城展开猛烈攻击,李岩脸色巨变!召集各部商议是否要立刻发兵救援,否则保定城破,他们的防线则无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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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贼军已经开始攻打保定城,援兵却在百里外按兵不动,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难道见死不救?

    这后果将会很严重,且不说被秋后算账,便是眼前贼军一旦破了保定城,便是一路横扫北上京城,这道防线随即就会土崩瓦解,毫无任何作用。

    李岩足智多谋自是知道其中轻重,然则此时却有些拿不定主意,小太监曾告知他在此设置防线轻易不得南下,听他号令择时统一收网。

    再者两城相距百里,救援是否来得及,贼军是否在设套耍诈……这都是他让他纠结的因素。

    “督主远在几百里外,或许他的传令兵遇到什么意外……”部将秦松旺皱眉道:“咱们本就是来救援的,此时贼人已经开始攻城了……”

    “发兵”

    话没说完,李岩便一咬牙打断他,下令秦松旺率人马五千过河缠住刘芳亮,而李岩亲自率主力驰援保定,当然吴惟英的神机营除了炮兵外余下皆参战。

    十余里外对峙的刘芳亮得报后和谷英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李岩这厮终于上套了!

    没错,这就是个圈套,李自成下令攻打保定城的目的就是吸引官兵外围的援兵过来送死,帮他消耗炮灰,而刘芳亮恰恰就利用了这一点,故意按兵不动诱惑李岩过河,一旦官兵过来了河,就失去了那道天然屏障,倒要好好掂量一下李岩那支叛军的分量!

    傍晚时分双方终于在拒马河南岸开打了,秦松旺的以五千人马杀了过去,掩护李岩的人马冲过这道防线。

    刘芳亮先是以炮灰应战渐渐不敌,眼见官兵又要横扫的时候,把主力人马调了过来,顿时秦松旺不支,眼瞅就要打过河了。

    本欲趁势从战场东翼通过的李岩见状大惊,慌忙率兵来战,双方厮杀近一炷香竟堪堪平手,各自心惊。

    刘芳亮没想到同是贼人出身的李岩部战力怎如此之高,却不知自己的人马自东征后几乎就没打过仗,而李岩的部下可都是当初跟着李自成和小太监在太原硬磕过的,后又千里奔袭至关外和鞑子死磕,吹过寒风,饮过血的无论气势还是实力不同往昔。

    而让李岩感到心惊的时先前一战轻易击退,而今他动用主力兵马,双方才干个旗鼓相当,思虑一下疑惑便解开,刘芳亮和谷英绝对动用了嫡系人马,怪不得那么硬啃不动。

    双发杀的力疲,贼军依仗炮火消耗官兵大部分战力,又以主力人马趁人之危,李岩部只得咬牙死磕,他清楚知道若退后一步则防线溃,保定城再无希望,甚至殃及京城。

    最终他不得不动用了大杀器,神机营!

    下令神机营在外围射杀贼军,因神机营火器犀利,战斗力却稀松平常。

    可是李岩犯了个致命错误,第一贼军以炮灰作为挡箭牌,神机营的火力再猛,对贼军筋骨没的丝毫损伤,好钢用在刀刃上,却被他用在刀柄上了。

    其次,神机营的火器适用来集中火力压制,在开战前时最适合不过,此时双方胶战在一起,火力点分散造不成什么压制力,且士兵开枪射杀通常会殃及友军,毕竟这年头火枪的准头还不如弓箭呢。

    神机营的投入几乎没起到任何决定性的作用,无非打死一部分炮灰,至于伤没伤到友军还另一说呢。

    眼见投入神机营并没有取得预想中的效果,反激的贼军战意更浓,己方人马已略显不支,随时都可能被冲溃,形势一度岌岌可危!

    鞑子都被杀的人仰马翻,难不成今儿遇到昔日同僚却要惨败,李岩脸色灰败,那后果可就不只是丢脸的事了!

    就在这关键时刻,真正的大杀器来,原本奉令守城的贾外熊带着他的黑豹营过河杀入战团。

    常宇麾下有四营人马,其中两营是重甲骑兵,黑豹营便是其一。当初贾外熊因伤势未愈留守定兴城,心中憋着一团火,此时隔河观战见李岩吃紧,神机营投入未见效果,再也忍不住率部杀了过来。

    重甲骑兵的威力巨大,遇步兵如碾肉机,遇骑兵则如砍菜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贾外熊本就是专业军人出身,作战经验远比李岩丰富,他率部过河后,并直接一头杀进战圈,而是从战场西翼绕过直奔南边贼军主力后阵地,也就是主将刘芳亮和谷英所在。

    两百重甲兵杀气腾腾的冲过来,在阵后指挥的刘芳亮和谷英心下也是一惊,抬手就令人去堵截,哪知一个照面就被冲散,转眼杀到了眼前,两人大惊连连调兵应战!

    但重甲骑兵气势如虹,所向披靡根本无人可挡,且刘芳亮的大兵力都在和李岩的人马鏖战,身边兵力有限,连番调动也挡不住贾外熊的黑豹营,眼见再不逃就会被碾压城肉泥,于是乎率亲兵急退。

    正在激战中的贼兵突见主将逃了,哪还有心恋战,李岩见状趁势猛烈反攻贼军大败而溃,官兵乘胜追击十余里放止。

    这一战打的惨烈,是李岩投诚之后打的第一场硬仗,在关外狙击鞑子时他出战数次也所获甚丰,但几乎都是助攻捡漏,而这一场却是实打实的硬磕,且意义更是非凡,让他部下真正意识到自己身份的改变!

    在关外杀鞑子,是抵抗外族入侵,我是大明人干你大清人,杀你义不容辞!这是我作为大明人的天经地义。

    而眼前却是内战和曾经的同僚拼命,我是朝廷官兵你是贼,杀你理所当然!这是我作为官兵的职责所在!

    这一战,让李岩部麾下真切的意识到了立场的改变,我们不再是贼兵,而是一名保家卫国,安内攘外的朝廷官兵。

    当然这一战更让李岩看到自己的不足,休整时贾外熊更是心直口快毫不留情面:“李将军你善谋却不善战!”

    李岩深以为然,自己善谋划但实战临场应变实是不足,便如先前神机营调用就犯了极大的错误!

    然则此时并非检讨失误的时候,这一战硬磕之下损伤不少,兵疲马乏还要不要继续驰援,此时天色已黑贼军是否又在前方伏兵……

    正在犹豫不决时,斥候来报,保定城安稳无恙,贼军一天内数次攻城连护城河都没打过去。

    这不可能!贼军数十万众,保定城虽城高墙厚但若全力攻击,虽不说就能一举而下,但也绝非连护城河都没打过去,而且还一天数次!

    李岩略一沉思,便了然李自成的心思,毕竟他从贼数年深知贼军老套路,这一招叫围尸打援,残忍毒辣!

    李自成现在根本就没想那么快把保定城打下来,他只是想趁此机会用炮灰磨死官兵,用官兵磨光炮灰一身轻松来去自如!

    其心险恶令人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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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识破其局后,李岩心里便有了底,随即下令回拒马河北岸大营休整,坚守防线以候小太监的调令,又恨刘芳亮阴他得知其退守三十余里外的徐水小城扎营,便又议定明早率兵南下,这样既可把防线南推扩大缓冲区,而来改变战术以攻为守。

    夜半时分李岩还在和贾外熊等人就明日大军推进之事详议时,有斥候送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情报,联系上了周遇吉部。

    众人大喜,要知此时保定府数百里之内到处杀机暗伏,官兵和贼军的暗探密布其中,互相渗透伏杀,很多斥候派出去便如有去无回,不是被杀便是被俘,去西路联系周遇吉的斥候李岩一共派出六路数天间没了音信,本以为石沉大海,今儿却来了惊喜。

    得知周遇吉部竟已经悄悄潜行至了保定城西北的满城境内,诸人是又喜又服气,在贼军各种围追堵截下数万人马竟然还能逃出虎口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跟前,这其中气魄和毅力非常人可比。

    这个消息让李岩等人感到亢奋无比,各路兵马已经就位,到了真正掰手腕的时候,他相信过不了几天小太监必有大动作,也就是说要收网了。

    清水河南岸贼军大营,李自成的帅帐内麾下诸将皆集于此议事,数日前去定州寻小太监复仇的李过和罗虎也回来了,虽吧周遇吉的人马打的抱头鼠窜,但二人并未感到喜悦,因为小太监并不在那边扑了个空!

    小太监在北边防线,众贼首一致如此认为,理由很充足,小太监乃东厂大头目太原一战必然回京,恰好此番李岩部自北而来,第二根据官兵抓获官兵斥候得到的情报,小太监的确曾出现在定兴县。

    而最直接的一个证据则是刚刚传来的,刘芳亮再战又败,击溃他的那根稻草是一支人数不多重甲骑兵,这和那日小太监出现在保定城下的人马并无二样!

    刘芳亮的再败让李自成等人显得十分意外,毕竟这次除了炮灰外还有他和谷英的嫡系精锐,怎么还会如此不堪,且闻官兵总计不过万余人马,他们这边可是上了近三万!

    小太监果然有两把刷子,太原一败倒也不冤,李自成经过这月余的恢复已经敢直面那次惨败,知耻而后勇嘛,只是他突然也觉得眼下时局貌似就如自己想想那般简单了。

    虽说此时保定城已在他掌握之下,随时可以动手拿下,只不过为了引四下官兵援兵入套而已,根据情报河间府那支官兵窝在府城中不出,偶有小股人马在周边露个脸便撤,不敢踏入保定府境内一步,可见其观望心态不足为惧,西线周遇吉的援兵被追杀逃入深山龟缩不出,北线官兵虽有小太监坐镇,即便看破自己的伎俩但也无计可破。

    倒是东南那支官兵连番出乎自己的意料,让他心中隐隐不安,本以为不敢从德州过境,然则一夜突袭破了冀州,以为就此打住,他却又一日一夜之间杀到宁晋到了赵州边界,意欲何为,这让李自成疑惑不解,当真有胆子再深入一步,当真不怕深陷重围,怕是连义军的面都见不到,就被连绵百里的流民给啃死了吧。

    何况他早已经令谷可成率兵南下备战,况且原本北上追杀周遇吉的马世耀和任继荣也返回真定府,三人联手加上无数炮灰就不信他们敢再前进一步。

    眼下还是慢慢的折腾保定城,然后把北边的小太监引过来用炮灰焚之,一举两得,然后破城北上。

    李过和罗虎恨极了小太监,却无李自成这份耐心,嚷嚷要前去宰杀常宇泄恨,李自成拗不过同意二人明早领兵前去。

    然则尚未等席散南边传来情报,让众贼首又惊又怒,官兵突袭赵州半个时辰不用就拿下了城,详问之下李自成等人简单推理便知官兵之所以轻松破城,是因为内奸,从内破城,向来轻而易举,这个贼军太有经验了,一路走来攻城掠地几乎兵不刃血靠的就是这招,没成想官兵倒有样学样了。

    而另外一个消息就让他们感到惊讶了,探子在栾城(今石家庄栾城区)遭遇一支重甲骑兵遇流民则妖言惑众,随后杀人扬长而去。

    栾城在赵州西北四十里地,距离真定府的府城(今正定县)不过六十里,官兵这支人马竟敢深入虎穴,当真是不把义军放在眼里了,当然引的他们震惊的是这支人马的身份,重甲骑兵!

    小太监乃东厂大头目,随行自有重兵随扈,其中重甲骑兵已成其标识,保定城下杀百人而去是这支人马,在容城诱杀追兵的也是他们,先前和刘芳亮激战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他们,可是这支人马怎么会出现在正南边,而情报显示小太监身边只有二三百人的重甲骑兵,到底哪边是真的,小太监有到底在南边还是在北边!

    李自成等一众人懵逼了,机智如丞相牛金星,国师宋献策也一头雾水。

    “障眼法,那阉狗此为不过为了转移咱们的注意力”刘宗敏一嗓子吼出来,便引得不少人附和,便连军师顾君恩也认同。

    保定城危在旦夕,小太监此番前来必定是奉命督军,应当在眼前坐镇怎么可能绕去后边几百里外,说不通!所以在南边弄出动静就是想让义军调兵前去堵截,从而让保定城河边压力缓解,他才好趁虚解救。

    可李岩和高一功等人却觉得没那么简单,太原一战已显示出那小太监的奸诈,事事出人意料,不排除他反常态而为,让麾下和义军在这边对峙吸引注意力,他兵行险着从后方杀来,打的义军措手不及也不是不可。

    李自成皱眉,他本就因为东南的官兵连番意外推进而有些心神不宁,接到这个情报后却不得不冷静一下。

    “那阉货在南边!”众人争执不下时,一个声音响起,众人望去却是张鼐。

    “你有何依据?”刘宗敏冷哼翻了个白眼。

    “仅一个足够”张鼐一脸的肯定:“原先德州境内有三支官兵人马,半月一动不动,然则在那阉狗出现在保定城下后的数日,一支北上,两部合二为一西进,且又连番在我等意外之下推进数百里,连下数城,这难道不奇怪么?”

    大帐内瞬间一片寂静,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沉重起来,张鼐一语道破迷惑,众人都意识到严重性。

    “原来他是想包饺子啊”半响李自成冷笑出声:“只可惜肉馅太大撑破了饺子皮”众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了。

    此时看来小太监的意图一目了然,以北边李岩部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自己潜行南下调兵,然后四下布网准备合围,然则现实很残忍,东边河间府的那支人马胆小畏战不敢向前一步,西边周遇吉的饺子皮刚出现脚跟都没站稳就被一路追杀逃入深山,现在能用的就北边李岩那点人马,够得上他主力一个冲锋么?

    还有小太监在南边也不过三四万人,在外围打打闹闹还行,他有胆在北上一步么,又有那个能力抵挡数十万炮灰和三支贼军的抵抗么。

    这一次,他算漏了,李自成决定不给他任何重来的机会,一失足就让他成千古恨。

    既然小太监在南边,那北边防线其实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诸将提议明日直接发重兵踏平定兴县,然后调转马头好好收拾那阉货。

    却被牛金星等人阻止,既然小太监用北防线的幌子来吸引咱们注意力,那便故作不知,暂且不动李岩,这边继续磨耗,暗中遣精兵南下直接擒王!

    议定之后,诸将踊跃请战,毕竟在座都和常宇有血海深仇,此番势大而小太监在南边不过三四万人马又无大城坚守,怎么算都是赢,何不趁机报仇雪恨。

    最终李过和罗虎拔得头筹,二人麾下皆是贼军中最精锐的人马,明日一早率部南下狙杀常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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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谷可成,传言和谷英是一人,也有说是叔侄,以堂兄弟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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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李自成一众贼首磨刀霍霍一番豪情万丈要拎着小太监的狗头破保定城北上时,却不知道西北数十里外的山脚下藏着一支人马也在磨刀霍霍准备一洗这数日羞辱呢。

    不用说自是周遇吉的人马,再从定州一路被马世耀的人马追杀逃至唐县西边的深山后,果断北上绕到保定府北寻找组织去。

    为避免行踪暴露周遇吉下令在紧贴山脉潜行,紧要时为避贼军耳目,甚至要在山中夜行其中艰苦和落魄可想而知,堪比后世万里长征。

    庆幸的是长征有万里,此行只有二三百里,周遇吉部抵达满城境内在山脚休整时遇李岩的斥候终于搭上线了,当下自是一番激动。

    闻知小督主常宇也来了,稳重如他竟然挥拳咆哮响彻山林,麾下士气大振堪比打了鸡血,这就是小太监的影响力,太原一战将士皆以他为主心骨,周遇吉部自西来一路被贼军追打,士气疲靡,此番闻得那个杀人狂魔也在怎能不亢奋,他们坚信那屠夫会带着他们雪耻!

    当下便派了心腹同那斥候前去李岩部联系,同时召集麾下诸将商议是在山中待命,还是趁机拿下满城又或去北边和李岩部集合。

    麾下意见不同,金吾卫四大统领提议北上和李岩回合,人多力量大再遇贼军也不怕,杨武威等人则建议山中待命,周遇吉则考虑是否趁机南下满城,却遭到麾下一直反对。

    满城距保定城不过三十多里,不过弹丸小城贼军最多上百,轻易便可拿,一旦拿下进可攻退可守,可眼下才刚给李岩搭上线尚且不知道小太监的计划,若拿了满城则暴露行踪引起贼军的注意。

    且等等,最多一天时间那边就会来信,周遇吉采用杨武威何成新两人建议,在山中潜伏待动。

    各方蠢蠢欲动皆以为胜券在握时,而被深陷漩涡的常宇却毫无波澜,此时正夜宿在赵县北四五十里外一处大镇上。

    这镇子已属藁城(gao今石家庄藁城区)境内,常宇先前出赵州往东行十余里外虽一些不甘心的流民北上,一路走走停停在至夜深到了这个满是流民的大镇子上,目测不下上千。

    此地距离藁城也不过三四十余里地,过来了藁城北那条大河就正式进入真定府府城境内,也就是贼军的心脏所在。

    一个镇子都能聚集上千流民,可想而知前方的情形得多恐怖,常宇靠在角落身边挤满了人篝火映在脸上看得出他一脸的凝重。

    李慕仙抱着熟睡的南宫妤使劲挤了过来至于常宇身边轻轻坐下:“督主……咳咳”被常宇一个眼神瞪了的赶紧改口:“少爷,实不相瞒,那日在庙门初见便觉得您气质不凡,乃人中龙凤之姿……”

    常宇一脸疑惑,皱着眉头瞪着他,实在忍不住的打断:“你丫凑过来就给我说这个?啥意思啊?”

    咳咳咳,李慕仙略显尴尬,左右望了一下,低声悄悄说道:“卑职就是告诉您,老道是有真本事的,并非那些江湖骗子信口雌黄,特别是摸骨相面又精通五行八卦推演……”

    “你到底想干啥?”常宇不耐烦的问道。

    “手头紧,可有银子借点”李慕仙直奔主题,倒差点把常宇呛着:“你要银子干啥?”

    “先前小丫头看上了一小玩意,老道想买给他”李慕仙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南宫妤,眼中充满溺爱。

    “我也没银子啊”常宇双手一摊,指了指吴中所在方向:“那货手里有你去给他算命看相骗点不就得了”。

    李慕仙朝吴中方向望了一眼摇摇头:“那厮久历江湖不好骗”说着突然一个寒颤扭头便见常宇双眼冰冷,赶紧道:“不是那意思,不是那意思”

    “滚……”常宇没好气的骂了一声,李慕仙赶紧把南宫妤放在常宇身边,灰溜溜的走了,在不远处墙角蹲了下来:“喂这位小哥,道爷看你印堂发黑……”

    这臭牛逼子,常宇苦笑不得,又低头看了旁边熟睡的南宫妤见她头上有草叶刚想伸手摘了,突闻远处一阵喧闹,不由眉头一挑,终于还是动手了。

    先前常宇一行随百余难民北上时,以他眼力便看出人群中至少有十几个是贼军混迹其中,那种流里流气以及时刻东张西望的鼠目一看就和神情麻木的流民不同。

    他能看出来,自然也瞒不住老江湖吴中和李慕仙的眼力,二人推测这拨人定是官兵攻城时来不及逃窜混匿在流民中出了城,此时北上寻找组织的贼军。

    吴中想要杀之,被常宇拦住,一来怕打草惊蛇暴露行迹,二来这些人并未有出格之事,保不齐人家就从良了呢,而且也无证据证明就是贼军,也有可能是流民中的地痞流氓呢。

    但李慕仙断言,这帮人一定会搞事情,之所以现在按兵不动是因为离赵州太近不敢妄动,一旦出了赵州地界,必然要动手。

    姜是老的辣,李慕仙所料不差,这些藏匿的贼军终于现行了,此时已进入藁城境内远离赵州,又正值深夜,正是兴风作浪的好时机。

    这十余贼军在官兵突袭赵州城时,家当尽失心有不甘,便打起了这些流民的主意,虽李自成为了收买人心再三下令不得骚扰贫下中农,然则大部分贼军都是阳奉阴违,私下龌龊事可没少做,不过眼前这般大张旗鼓毫不掩饰的掠劫倒的确少见,也自是引得流民中的管头出来协调。

    然则这些溃兵已是丧心病狂,只想着掠劫一番然后逃之夭夭,别说上头根本不会严查这种事,便是查了也未必查得出来,大不了一走了之,这乱世江湖哪里不能容身。

    面对十余溃贼嚣张,数十个管头竟然敢怒不敢言甚至还有的充当了其下手帮着抢劫,更可笑的事近千流民竟然无人反抗任其蹂躏,一时间整个镇子鸡飞狗跳,哭闹声不绝于耳。

    陈王廷等人缓缓的朝常宇靠了过来,低声问要不要动手,常宇环顾四下看到的则是一个个表情麻木事不关己的面孔,喜欢看热闹是吧,看吧,看吧,一会你们都会成为热闹。心一狠便令诸人准备悄悄离开。

    流民麻木不仁让常宇很是失望,但那十余贼人更是失望,因为这些流民当真是一穷二百,搜刮近百人后竟然所得寥寥,不由大怒,立刻把目标转向本地住户不由分说翻墙入院开始打家劫舍,哀嚎声响彻夜空。

    刚叫醒南宫妤准备悄悄离开的常宇闻言转头正好见一户人家火势腾空,双拳一握,正欲开口,却闻一声厉呵:“你们几个想往哪儿溜,快把东西都交出来,免你一死,那大高个说的就是你,把担子放下……”

    树欲静而风不止,原来陈王廷一行人早被盯上了,他气质不凡一看就非贫农,而且还有个苦力乔三秀专门给他还挑个担子,必然是有油水的,溃贼一路上几次想动手都忍住了,此番正在人群中寻找,恰见他们几个想溜,立刻喝住。

    “怕你没命拿”陈王廷冷笑,对面几个贼子见其身材魁梧又这般冷静倒也不敢大意,挥舞手里短棍命几个管头把陈王廷几人捆了。

    “趴下,趴下”几个管头狗仗人势拎着棍子张牙舞爪就扑了过来,最先一人刚近陈王廷跟前就被他一拳轰飞,余众大惊持械涌上前来,周围流民纷纷逃开,乔三秀把担子一撂飞起一脚踢断挥至眼前的短棍,那贼人骇然,来不及反应太阳穴便被收到重击,一口鲜血喷出直接死翘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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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一动手立刻引来其他贼人纷纷围了过来,加上那些管头竟然有三四十人,陈王廷和乔三秀略显不敌,吴中和陈所乐兄弟三人又跳入战圈,五人出手皆是杀招,一时惨叫不绝。

    常宇窝在墙角牵着目瞪口呆的南宫妤看着他们厮杀,便如那些流民看热闹一般,蒋发和李慕仙则在一旁警戒,袖口里寒光闪闪。

    溃贼和帮凶们显然不服气被五个人揍成这般模样,又见这几人出手非死即伤这般狠毒若不把他们拿下只恐自己下场会很惨,于是也拼了命。

    外行看热闹,常宇看的是门道,下场的五个人用了三种功夫,太极,八极,三皇炮捶,这三种都是传统武功,凌厉凶狠拳拳致命,中者非死即伤,可这般威力巨大的传统武功怎么到了后世便成了花架子呢。

    武功还是那个武功,只是环境不同的了,练武的人也不同了。

    从大环境讲,后世禁武,侠以武犯禁,加上热武器的出现,武技不堪大用,真功夫逐渐失传。

    从个人来讲,后世生活安逸练武仅为强身不再是以保命厮杀为主,缺乏实战环境,训练的强度更不同日而语。最终沦为花架子了,一遇到那些经过高强度有针对性系统性训练的格斗拳手,变得不堪一击。

    陈王廷五人恨极这些贼人,出手不留情,仅用半盏茶功夫便干翻这帮人,满满躺了一地哀嚎求饶,当然几人身上也挂了彩,却不足挂齿。

    眼见摆平了,常宇也无心在镇上停留正欲离开连夜北上时,李慕仙却在他身后嘀咕几声,常宇皱眉沉思半响终是点了一下头。

    李慕仙顿时精神焕发,一声大喝引得周围人注目,随即他一个纵身而起在空中连续翻了几个跟头轻飘飘的落下,他本就一副仙风道骨的摸样,加上这一手功夫立刻引得围观流民喝彩不已。

    “本道乃吕仙隔代弟子在广平府吕仙祠修行,眼见就要得道升仙,却逢天下大乱,不忍见百姓受难便下山为苍生渡劫,今见宵小为虎作伥,便令座下五大金刚出手降妖,尔等若皈依吾道,受本道庇佑不为人欺,官兵不行,义军也不行……”李慕仙振臂高呼,他本是江湖老油条加上这个时代的人迷信,三言两语便蛊惑了一大波流民成为他的信徒。

    这些流民一穷二白都是光脚没鞋的乱世只求吃口饭保的命,这道士夸口能保他们平安不被人欺负,又见其座下五大金刚神功无敌,乱病投医哪管那么多,跟李自成是跟,跟他也是跟。

    就是那么简单,一方这个牛鼻子,就靠那张嘴狐假虎威一转眼就成了一方真人,别说常宇有些意外,便是陈王廷几人早就目瞪口呆了,合着几人一番拼命,到成了他麾下的金刚了。

    愚民啊!常宇一声轻叹,带着南宫妤远离镇子寻了一草堆睡下,由着李慕仙去忽悠吧,他懒得听,也不想听那些蛊惑人心的话,却也替这个时代的百姓感到悲哀,天灾人祸民不聊生,便只能寄托于各路神仙了,于是这教那教各路大神都下凡作妖,李自成不就是其中佼佼者么。

    折腾一宿略显困乏,常宇一觉睡到个大天亮,醒来却见南宫妤正在帮他摘头上的草叶,揉揉眼见只有蒋发在侧,便低声问南宫妤饿了么?

    小丫头点点头,四下张望一番道:“吃了些”。在难民营里有点吃的不能光明正大,得像做贼一样偷偷的吃。

    常宇钻出草堆伸了伸懒腰,蒋发偷偷递来干粮,他不太饿便摇了摇头:“一会吃,其他人呢?”

    “都成仙了”蒋发忍不住噗嗤笑了。

    片刻之后待蒋发说完常宇已是瞠目结舌,他真的没想到睡了一觉后,李慕仙那个牛鼻子现在成了无上真人,吴中等人也是金刚护法,信众上千,简单说镇上这股流民全被他忽悠了,不仅于此当地村民还为他提供了一个院子道场做法。

    还别说李慕仙这个江湖骗子还真有点门道,喷水吐火移形换位各种江湖把戏玩的那叫一个溜,转眼就让这帮信徒五体投地,而且还从难民里挑选出五十多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充当新的管头,听从五大金刚的驱使。

    现在李真人不光有独立的院子休息,还有信徒的供奉,吃香喝辣那叫一个痛快啊,这让吃干粮下咽的南宫妤馋的直流口水,可是为了隐匿身份又不能过去跟着大吃大喝。

    常宇当真是哭笑不得,原以为李慕仙小打小闹没成想搞这么大动静,简直胡闹,他可不是来蛊惑流民造反的,还有正事要办没得功夫在这耽误。

    李慕仙的院子已被流民里外围个水榭不同,十余大汉在维持秩序,常宇想进去时差点被揍,幸好陈所乐眼尖偷偷把他带进院子里。

    “道长不是号称孤独一方么,眼下信众成千热闹的很啊,可一点都不孤独了,不若顺势揭竿而起造一番大事业得了顺便把道号也改称霸一方多威武霸气”,常宇一进屋没好气的说道。

    “卑职可不敢,督主这话可诛心了”李慕仙赶紧老老实实的起身,一脸苦涩:“老道也没成想玩了这么大”。

    “赶紧把了了此事北上,吾等哪有闲工夫折腾这些”常宇哼了一声,却不闻回应,转身瞧去,却见李慕仙眉头拧成麻花好似在苦思什么。

    常宇疑惑:“你又想作甚……”

    “贫道在想,是否可以利用这些流民……”李慕仙滔滔不绝,一番话说了出来,常宇竟有些激动不已,是哦,为何不以毒攻毒,流民之患本是他最头疼的事,李慕仙这法子虽算不得上乘,但却实用!

    贼军可用流民作炮灰,这事官兵不能做否则与贼何异,但却可利用其和闯贼做对立,也可用做宣传工具,最不济也可以制造混乱,让李自成手忙脚乱。

    常宇大喜,不光光是为了有解决流民的办法,还为了得一人才,本以为李慕仙就是个武技不错的江湖人,但却没成想一肚子邪门歪道却能大用,这让他很是意外也是求之不得,只因其麾下不乏武技高人,也有冲阵猛将但少谋士。

    半晌午,一方真人率领他的信徒近千人浩浩荡荡北上,常宇领着南宫妤隐于人群中随行,虽有信徒说北边流民太众,去那边根本讨不到吃了,但那位吕仙的隔代弟子却胸有成竹,手中拂尘一扬:“随本仙去,有吃有喝”。

    天空暖阳高照,常宇抬手遮阳,暗道再不下雨只恐又是大旱,自京城南下后所遇河道大的如溪小的干涸,心下甚忧。

    有个活神仙做靠山,流民们一个个虽依旧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但精气神十足,一路兴致颇高,不知不觉在午后便抵达藁城很快就融入人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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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藁城是个古城,后世虽属于石家庄,然则此时的石家庄不过是藁城西边几十里外的一个废弃的兵屯,已被流民占据为窝。

    藁城的流民也不少,但却不是在城外也非城内,毕竟是个弹丸小城没什么资源,大部分的流民都聚集在城北的滹沱河。

    滹沱河本地人称葡萄河是条大河,有十几条分支,比如保定城外的两条清水河就是它的分流,只不过此时也因天旱河水不盈,但比之保定的清水河及赵州外的洨河还算富余。

    择水而居是人类生息的根本,毕竟人可以三天不吃饭但不能三天不喝水,军队扎营要择水,流民聚集也不例外,河岸两边乌压压的全是人,有的露宿,有的搭了简陋窝棚,只是卫生情况十分糟糕,屎尿遍地,河水污浊,常宇即便渴的嗓子冒烟依旧没有勇气去喝一口。

    李慕仙正带着他的信众在藁城搞事情,一路上他都在给信徒洗脑:李自成既然让咱们跟着他杀富户打官兵,,那就要管吃管喝,不然凭啥跟着他,凭啥跟他卖命,若仅仅是为了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又何必背井离乡,现在朝廷也是三年免赋,老实在家耕种生养多好……

    可眼下都要饿死了,我们要吃的,不给吃就闹,闹了也不给我们就回乡去,何必在外流浪。

    然则李自成哪有那么多粮食给他们人人有份去,常宇站在滹沱河岸边,看着黑压压的人头忍不住叹息,李自成注定是要失败的。

    他为了拉拢民心,提出均田免赋,可免了赋税粮饷何处而来,几十万张嘴怎么填?只能靠拷掠官员富户乡绅解一时之缓但是他却忘记了,在这个时代你想坐天下巩固权力靠的可不是老百姓,而是富绅官僚阶层,而恰恰他把这个阶层的人全给得罪了。

    而且粮饷全靠掠劫本非长久之计,人家最多是割韭菜,他是连根挖啊,如此这般怎么可能坐的了天下,最多只是昙花一现的网红,这一点他远远不如几百年后的那帮徒弟做的漂亮,手段虽然是一样的,但是人家懂得找个地方休养生息也只割韭菜不挖根。

    跑江湖果然会闹事,李慕仙率领他的一众信徒直接冲进了藁城内县衙嚷嚷要吃的,伪县令哪见过这等架势,一边安抚一边赶紧叫人去寻城中驻守的贼兵来镇压。

    这种小城多是流民聚集,贼兵不过数十半百来了之后就是恐吓李慕仙等不要聚众闹事,否则直接抓了。

    李慕仙本就觉得事情不够大,几句话便蛊惑信众动了手,加上吴中几个大高手,转眼间就把这几十个贼兵缴了兵器,就一句话,要吃的!

    县令一见如此,若不拿出点粮食应付只恐马上连衙门都给拆了,赶紧令人送来粮米,然则这却让其余流民看不下去了,原来只要闹就有吃的啊……

    半个时辰后,鼻青脸肿的县令在几个贼人的保护下逃出城外往北逃窜,他们要去禀告上边,流民造反了。

    藁城内的确乱了,乱成了一锅粥,流民们进入衙门开始打砸抢,官仓中所余不多的粮食被抢夺一空,甚至有流民觉得不尽兴又要去抢劫城中本地百姓却被李慕仙砍翻数人,呵斥他们若是真的这么干,则三面为敌,官兵不会放过他们,义军也不会放过他们,自己也不会放过他们。

    “要记住,我们不是官,但也不是贼,是要吃的,不是要人命的,我们就是这么家破人亡流连失所背井离乡的,难道还要他们和我们一样的么……”

    李慕仙在城中激扬,他的信众很快从千余多达数千,身边的护法也有百人之多,而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增长,河边牵着南宫妤踏青的常宇冷笑,李自成最怕的事来了

    李自成最怕什么?不是小太监,而是自己滚的雪球越来越大最终被雪球压死!眼下他手里的降兵和裹挟的流民太多,若是一个不慎喂不饱便会被反噬!可偏偏他又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驻足不前口粮很快就会被吃光,继续前行则需要喂食的嘴巴又要大增,这也是明明可以重兵围城一举攻破保定城而偏偏围而不打,打而不破,就是为了消耗掉这些嘴巴。

    可谁又曾想过,眼见有效果的时候却被一个跑江湖的道士歪打正着的提前给点燃了,常宇相信最快两三日,真定府和保定府内的流民将会大乱,那时有李自成哭的了。

    从众心理是恐怖的,这帮流民被裹挟而来每日就是混吃等死无所事事,此时有人带头搞事情,立马跟着起哄,本来闲着就是闲着听闻跟着有吃有喝何乐不为。

    常宇牵着南宫妤沿着滹沱河朝西行,蒋发和吴中及乔三秀则在他周边暗中保护,至于陈王廷叔侄三人则随李慕仙去装神弄鬼搞事情了。

    城中有仙人做法施舍口粮的事已疯传,原先在岸边聚集的流民纷纷朝藁城涌去,其势排山倒海犹如大军压境可看的常宇咋舌,心道李慕仙你可别玩火自焚,钻进去出不来了。

    不过他知道李慕仙行走江湖数年,精通各种欺蒙拐骗的招数当然也有自保的手段,真到了欲罢不能时自会留走,这点就不必为他担忧了,他所忧的是正北边。

    过了河往西行五六十里便是真定府府城,那里有大股贼军盘踞,眼下常宇并不想动那边,确切说不是不想而是有心无力,照眼前形势怕是连滹沱河都过不去就被流民给围死了,更不用不到贼军动手指。

    不过若是找李慕仙这种玩法,怕是一天之内他就能把这些流民带去了真定府,那可就搞笑了,李自成一路裹挟流民破城反过来又被流民所破这特么的简直太讽刺了。

    常宇忍不住的笑出声,引得南宫妤好奇问道:“少爷你笑什么呢?”

    额,常宇这才惊觉失态:“想到一件开心事,南宫咱们过河去看看吧”。

    好呀,南宫妤微微点点头,可是从哪过去啊。

    滹沱河是条大河,河道宽百米至千米不等,下游河床最宽处长达三公里,眼前却也有一二百米的宽度,一时难寻渡河之地。

    寻人问了说往西走,那边有浅滩可行,常宇便带着南宫妤朝西溜达,不知不觉行了十余里依旧未见可渡之处,又问路人告之再往西行,至府城时对岸有桥可渡。

    去你妈的!常宇暗骂,老子过河还得跑几十里地,扯淡呢!正气恼间,突见西南流民涌来,不由一惊,看这架势……

    握草,李慕仙这个江湖骗子竟然还真的要裹挟数千流民乌泱泱的要去真定府要饭吃去!有种,真他么的有种!常宇打心眼里佩服这货。

    难不成真的会出现自己想象的喜剧一面,常宇心理打鼓想着要不要让人传令黄得功趁着流民闹事之际,率兵杀去真定府。

    想了想终于是作罢,先看看再说,看看李慕仙这帮人能泛起多大浪花,若是惊涛骇浪他可顺势而为,就怕是浪花一朵朵被贼军随手就给拍散。

    李慕仙此时内心可谓七上八下五味杂陈是又惊又喜,想想自己闯荡江湖数十年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啥没干过,哪料到如今还有这般辉煌的时候,要知道这些愚民如此好忽悠,早就开了道场收信徒,恐怕混的不比那李自成差,也不至于现在跟着小太监混事了。

    当然他也知道眼前不过昙花一现,看着人多势众实则不堪一击,不说官兵来剿,便是贼军一声吼只怕立刻便作鸟兽散。

    但虚张声势做个样子还是蛮哄人的嘛!

    既然是虚张声势那就把声势再高大一些,若是弄忽悠个数万人直接破了真定府以后在小太监手下便能站稳脚了,怕是整个东厂也几个敢小看自己了。



    李慕仙突然之间有了这等雄心壮志,常宇却不知晓,他正在暗骂这些流民没个实在人,因为他终于发现了渡河的浅滩,水宽不过几十米,深度不过膝,便抱着南宫妤渡了河,蒋发和吴中随行。

    刚至对岸,寻了一空地歇息,蒋发却缓缓靠近低声说告知,看见自己人了。

    所谓的自己人是黄得功的麾下约三十余人,他们同样易服混入难民,却非为侦查而来,而是潜伏常宇周边用来传令,先前和常宇并非一路北上,确实早早到了约定地滹沱河岸边等候,因每个人身上都绑着标识,被蒋发发现。

    常宇让蒋发过去确认后,便令他们不要远离,此番深入贼窝严密监视贼军以及李慕仙那帮流民动向,必要之时立刻报知黄得功调集大军进攻真定府。

    隔河相望,见对岸流民如潮,乌泱泱的人山人海不见边际,口里大呼口号喧闹震天拥着他们的活神仙沿着滹沱河朝西进发。

    此地距真定府不过几十里,怎么不见贼军身影常宇心中疑惑,李慕仙搞这么大动静竟然没人来管,莫非那些贼军就一直盘踞在府城不出。

    常宇不信这些流民中没有贼军混匿其中,只所以没露头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李慕仙搞的动静太大他们不敢乱动,二,藏匿太深看不出来。

    观望片刻未见异样,常宇毅然决定北上,留李慕仙在这边折腾的越大,北边李自成越心慌,他才好浑水摸鱼。

    正北便是无极县,此时天色已暮,常宇和将发几人蹲在河岸边密谋去搞几匹马代步,然则周边密密麻麻皆是流民却还真的没见到有一匹马。

    “少爷稍后,卑职去去就来”将发嘿嘿笑着起身离去,动作之快常宇甚至不及反应,见他直接过河去了南岸,方才大悟,这是要去藁城里偷马!

    “这老小子,干这活我才门清啊,竟抢先一步”吴中没好气的嘟囔这,常宇哼了一声:“都走了,谁来保护我和南宫丫头?”

    “督……少爷拳脚无敌,寻常人谁近得了身”吴中赶紧拍马屁又一指乔三秀:“何况乔老大也在身侧……”正说着突的住嘴眯着眼睛西望。

    常宇顺着望了过去,却见正西流民突然变得喧闹起来,慌张不已四下奔走,不由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卑职去看看”吴中说着拔腿跑了过去,不忘叮嘱乔三秀:“老乔保护好少爷”

    乔三秀应了声,对着他喊道:“别跑丢了……”却已不见他了身影,早淹没在人群中。

    流民奔走如潮水涌来,常宇三人依树躲避,随口问了几个人何故而散,皆言不知随波逐流人跑我也跑而已。

    常宇哭笑不得,守的片刻间吴中气喘吁吁的奔来:“少爷快走”。

    “发生了什么事?”常宇问道。

    “贼军来了,约五六千众”吴中朝西北一指:“极有可能是从真定府城而来”

    常宇蹙眉:“难不成是为流民而来?”想着朝南岸望去,隐约可见李慕仙和他的信徒还在嗷嗷沿河西行。

    “应该不是”乔三秀摇摇头:“贼军即便这么快得到消息也不可能反应这么快,怕是为的别事”。

    别事?常宇眉头一挑,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扭头问吴中:“可知谁的人马?”

    “有谷字大旗,其余不知”。

    “不是谷英就是谷可成了”常宇哦了一声,朝西北望去,依稀可见数里外已有行军火光,缓缓南下,不多时便至滹沱河岸边暂停。

    “那牛鼻子不会才刚成仙就落地城灰吧”吴中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托着头蹲在树下喃喃自语。

    “这贼军若是为流民聚众闹事而来,怕是早已动手,哪有功夫隔河看热闹”乔三秀好像很把握:“瞧其所为,另有所图啊!”

    “图个卵子……”吴中刚一嚷嚷就被常宇一脚给踹了,示意不许在南宫妤跟前说脏话,吴中略显尴尬挪了挪屁股接着怼乔三秀:“流民闹事非同小可,闯贼决然不会不问不顾的”

    “闯贼距此数百里外内,消息哪有那么快传过去”乔三秀回怼。

    “数百里算个p……”眼见常宇又抬腿了,吴中赶紧改口:“算个啥事啊,探马四五个时辰便可……”说着突然脸上一红,因为他意识到,事情还没到四五个时辰呢,何况一来一回……“那也许是探子直接去真定府调的兵呢?”。

    “真定府在正西,这支人马自西北而来”这次是常宇直接怼他了:“放心好了李慕仙还能逍遥一会,这谷字大旗非为他而来”。

    “那是为谁?”吴中一脸茫然。

    常宇眼中杀气蔓延望着数里外那支人马:“如料不差是闯贼特意从北边调来对付我的”。

    “西边又来了一支”这时吴中又嚷了一句,他身材魁梧高大看的远,常宇垫着脚看去,果见正西又一支人马打着火把逶迤而来,目测不过数百人。

    “这才是从真定府城来的人马”常宇淡淡说道:“极有可能是奔李慕仙来的,只不过这点人怕是杯水车薪”

    未及半响那支人马近前,却意料之外的没过河去削李慕仙,而是至岸边谷字军营回合,这下常宇也有些懵了。

    也许担忧天黑人多场面混乱难以控制,这数百人仅是监视来的,也可能是来求助岸边谷字人马,可具体情况谁又知道呢,常宇毕竟不是神仙。

    他虽不是神仙,但也算是个半仙,造诣水平绝对比李慕仙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高,如他所料抗谷字大旗的正是谷可成,他奉李自成军令南下组建防线防止官兵西进或北上,半路上又接到李自成快马急报,小太监极有可能在南边,让他小心谨慎些。

    听闻常宇之名,谷可成是又惊又怒更多的却是亢奋,想当初在太原被这小太监打的无还手之力,极尽羞辱,而今自己天时地利人和,除精兵外还有随地可取的流民炮灰,这一次看你往那跑。

    于是下令急行军终在天黑时赶到滹沱河岸边驱散附近流民准备扎营,这时有友军前来,却是镇守真定府城的马世耀的麾下部将吕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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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藁城民乱砸衙门抢官仓之事仅隔两个时辰便报至马世耀和任继荣跟前,然则并未引起二人重视,因为他们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多日前在北边定州追击周遇吉,一度打的这个仇敌狼狈逃窜躲入深山不出,终于报的太原之仇让二人一吐怨气,顿感豪情万丈,我的地盘我做主,谁来削谁。

    哪知打脸实在太快,昨日刚从北边返回,今天就被人扫了颜面,一支不明骑兵先是在栾城(今石家庄栾城区,在赵州和真定府城中间)妖言惑众煽动流民被附近巡防的义军盯上双方一场大战,哪知这支骑兵人数虽不多战力却极度恐怖,把三百余义军屠戮一空竟还嚣张至极继续北上至于府城附近游荡。

    府城有重兵驻守,这支骑兵竟不知死活前来撩拨,马世耀顿时大怒令人剿杀,哪知麾下爱将孙阳明率千余人马应战一去不返,从此阴阳相隔。

    马世耀惊怒之下遣大军出战,谁知那支骑兵却早已远遁,战力惊恐,胆大妄为却又如此无耻,好熟悉的风格啊!

    难道是他,二人心中又惊又喜,却在这时有人报知藁城民乱。

    一帮快饿疯的流民抢粮食而已,派人前去恐吓一下便可,马世耀和任继荣此时尚未意识到严重性,二人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支战力恐怖的重甲骑兵,一边遣人北上通报李自成(他不知李自成早先于他知晓常宇在南边)一边令吕不凡出城搜寻顺便去平息一下藁城民乱。

    吕不凡领了军令出城,心下甚是惶恐,平个民乱到没啥,可是去搜寻那支重甲骑兵无疑送死啊,正在想着怎么应付一下交差时,闻得东边有友军驻扎,顿时一喜,率部前来寻求支援。

    入营见了谷可成后略一交谈,恍悟原来闯王早就知道小太监来了这边,那重甲骑兵果然是小太监的麾下,心颤之下也略庆幸自己不是孤军作战了。

    小太监狡猾善战,应当谨慎应对,谷可成不建议吕不凡盲目四下搜寻,特别是晚间太过凶险,以他五百兵力若不甚遭遇只怕后果不堪,不若联手而行,吕不凡对周边地形熟悉,他可再遣五百精兵助之。

    这话正中吕不凡心意,当下大意,两人详谋之,又闻对岸噪杂喧闹不已,谷可成问之,吕不凡据实而言。

    不觉得太巧了些么,那边小太监的人马深入虎穴到处惹事生非,这边流民便开始聚众闹事,谷可成觉得事情不简单。

    “你速遣人去府城让巫山伯(马世耀)遣重兵来此镇压”望着对岸数千近万人的蜂拥之态谷可成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眼前民乱事件背景不简单,而且后果很严重,必须马上处理,否则将愈演愈烈成为心腹大患!

    吕不凡也慌了神,连忙遣人回城报信。

    常宇望穿秋水时,蒋发终于回来了,牵着四匹马,常宇瞧他衣衫有血迹便问:“杀人了?”

    蒋发赶紧解释非夺马杀人,马是城中无主之物,先前那些贼人的,至于身上的血倒是他盗马出城后被几个流民地痞打劫,欺他身材矮小想把几匹马占为己有,不得人杀人。

    怀璧之罪,你这是怀马常宇轻笑,招手蒋发近前低声说了几句,蒋发远去不多会便回来:“办妥了”说着回头望了一眼南岸:“那些贼军真的会对流民动手么?”

    常宇脸色凝重:“以防万一吧,怕是明儿一早就会动手”说着便吩咐几人上马离开此地,毕竟流民有马太过招摇。

    五人四马趁着天黑打马急行北上,转眼就消失在黑幕中。

    有道是做贼心虚,李慕仙虽不是贼,但行走江湖招摇撞骗与贼无疑,先前有信徒数千围绕一时豪情万丈想着如何立汗马功劳在小太监跟前长脸,转眼间就开始提心吊胆了。

    从发现对岸来一支数千贼军后,他就开始不安,招陈王廷叔侄三人低声密议,该何去何从。

    “怕个吊,督主不是说了么,有多大搞多大,老子就不信那些官兵能把这些流民全给杀了,再说了若真的动手了,咱们趁乱走了便是!”陈王廷也是个狠人,年轻时杀官潜逃,这学多年修心养性脾性刚好了些哪知跟着小太太监混了短日子,狠辣劲又满血复活了。

    李慕仙顿时就松了口气,贼军若动手镇压,打不过他们,老子跑起来可是没人追的上的,眼见这支贼军在对岸扎营,他就发了狠一咬牙,蛊惑流民去真定府要吃的去。

    收到吕不凡的通报后,马世耀和任继荣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民乱之患不可小觑,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转眼之间就可以把义军这数月的努力焚烧一空。

    要知道义军这数月不费一兵一卒攻城掠地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挟这些流民的声威,又如何打的官兵抱头鼠窜,如何让朝廷头疼如裂靠的还是这些裹挟的流民。

    可若这些流民闹起来,岂非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万不能让他们闹起来,可是如何平息这场民乱,马世耀和任继荣头疼不已。

    杀?不行,李自成现在为了收买民心民意,天天都在做老好人,虽然恨不得把他们全杀光了,但就不能明着干,只能当炮灰一点点的借刀杀人,寻个小理由杀几个倒也罢了,这数千近万人你杀了,立刻民心尽失,数年努力白费,往后一步难行,除非像在太原那边一样,屠城,杀人灭口一个不留。

    可眼下这数十万流民聚集于此,你杀的完么?

    打不得,骂不得,更杀不得,那该怎么办?

    突然间二人惊恐的发现此时他们陷入和官兵一样的尴尬境地。

    探子来报,闹事的流民此时聚集有五六千人,正浩浩荡荡的沿河而来,至于府城不过十余里地,二人大惊,立刻调集兵马严阵以待如临大敌,一边召集麾下商议如何解决,一边快马通报李自成。

    怕是还得来一场杀戮杀鸡儆猴,否则一旦妥协那些流民有样学样都这么干往后如何应付过来,保不齐他们还登鼻上脸,贪得无厌要求其他呢,任继荣心一狠,觉得要态度强横些霸道些,不行就见血。

    马世耀则觉得不可,应该用温和一些处理方式,不能激起难民的怨气,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更不可动刀见血,因为没人能承担的了后果。

    态度太硬容易激起乱民恼羞成怒,态度太软又会让其得寸进尺,两人商议许久才没个好办法,暂定行拖延之计,待李自成回话后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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