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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锦大败,辽东巡抚丘民仰等一百余大明文武大将被清军杀害,黎玉田临危受命成了大明最后一任辽东巡抚和吴三桂坐镇关外守孤城宁远,不过在数月前已申请回京认职都察院的右都御史。

    明朝的都察院相当于现在的检察院也可以说是中纪委,权力大的一笔,左右都御史也就是正副纪高官,牛逼哄哄的存在,也是唯一又实力和东厂掰手腕的衙门。

    眼下外边虽军情危急,内里京城正在进行一场大规模反贪反腐行动,多部门联合行动,都察院明面是带头大哥,暗中东厂才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都察院的人也照查不误,这也惹得对方采取反击,竟也想反查东厂,据说四处搜集有关证据呢。

    从来都是东厂查人,自己家的事也是自己查,怎么容别人来多管闲事,于是都察院的也被春祥盯上了,左都御史李邦华被提为内阁首辅,都察院现在的实际话事人就是黎玉田,他的名字三番五次的传到常宇耳里,所以才有刚才一问。

    酒过数巡,蛋也扯得差不多了,话题终于回归当前局势,清军近三万骑兵就在城外撒野,攻城掠地杀人放过抢劫无恶不作,该怎么收拾他。

    半月前京畿无兵无将,常宇只能用孙子兵法的第莫某计,拖!以帝都为诱饵吊了多尔衮好几天,终于为勤王兵马赢的时间,各就各位等待时机。

    可眼下虽兵多将广然诸人依旧感觉心头如泰山压顶喘不过来气,原因很残酷,人多未必打的过人家。

    多尔衮这次入关是抽调麾下最精锐的骑兵,清军骑兵的战斗力已无需再多述,是非常强悍的存在,绝非内省兵马可轻易挡住的,虽说前天攻城一战,让其死伤惨重,但常宇估计鞑子至少还有两万五以上的战斗力。

    两万五相对他此时手头东拼西凑的近十万的兵力,看上去听上去都相差挺多,可有时候人多无用只是浪费粮食,京营和亲卫的四万兵马充其量只是摇旗呐喊充场面,在清军骑兵阵前根本不堪一击。

    此时麾下面前能和鞑子一战的也就黄得功和周遇吉两部加起来不到三万余兵力,即便是金吾卫和腾骧卫的骑兵也仅仅只能打个助攻。

    可偏偏京畿地处华北平原一马平川极其适合骑兵野战,让本就精骑射的清军如虎添翼,刀锋所指所向披靡。

    清军的骑兵战力常宇在关外是领教过的,虽说宁远一战多尔衮被他痛殴狼狈而逃,可那时候他有吴三桂的三万关宁骑兵相助,又借助周边山川地势各种阴招进出,同时还有神机营的火力加持,最终就是以大兵力,地利以及阴招险胜。

    眼下手头兵力虽也不少,可无一能堪比关宁骑兵的战力,其次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可埋伏,最终只能拉开阵势和人家正面怼,也难怪常宇等人一直忧心忡忡。

    没有必胜把握也不能不打,任由鞑子在境内祸害却只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常宇接受不了,也做不出来。

    打,必须要打!

    诸人一番合意,最终拿出一个初步方案,正面刚损失必定惨重,倒不如把战圈放大,围追堵截从四面八方啃,让其顾前后难顾左右,分而击之。

    同时下令唐通和马科人马合并一处与李岩和周遇吉成犄角之势分散鞑子兵力,宫字营此役不直接参战,营中太监军下放分派到亲卫军里领兵,又令姬际可唐破天统帅亲卫军,屠元的黑虎营则统领京营兵马,金吾卫和腾骧卫由常宇亲率,史可法和王家彦负责后勤。

    很显然这场仗常宇决定以战练兵,以练为战。

    夜已深,数道军令从东厂衙门发出传往各处军营,明早发兵出城。酒足饭饱席将散去,诸人豪气冲天言之要与鞑子兵酣战一场,正在此时宫里来人皇帝召常宇紧急入宫。

    按说此时皇城已闭门,定是发生了什么急事才会遣人来召,常宇不敢怠慢,急匆匆去往皇城,一路上都在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会是坤兴公主那边事情败露了吧,那可大大不妙。

    哪知入了乾清宫,崇祯帝当头喝问“为什么通州丢了不知会朕一声”常宇一怔,心里也松了口气,连忙道“臣得知时天色已晚,想着宫门已闭便没来扰皇上清静,加上当时手头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本想着明儿一早向皇上汇报”。

    “扰朕清静?朕何时清静过”崇祯帝因通州丢了,心中有气“你不是说鞑子往后只会掠劫不会攻城的么,怎么前脚刚走就把通州破了?”

    “皇上,多尔衮在京城这撞的头破血流,心中有气加上士气低迷军队又需要补给,自要搞点动作,通州城小又无兵把守为敌所破早在意料之中,不影响大局,只是苦了通州百姓”。常宇一边安抚崇祯帝一边猜想他得到情报的时候皇城早就关门了呀,是谁把消息传到宫里的?

    好不容易把崇祯帝的气给消了,又说了些话,得知常宇已调动京畿各处人马准备明日出城追敌,崇祯帝激动不已又紧张难安在殿内来回踱步搓手“好,好,你一定给朕好好的打,狠狠的打,打断多尔衮的狗腿……”

    从皇宫出来时,天已过了子时,常宇并未留在宫中歇宿,担心若外间有突然状况联系不便于是决定出宫去外东厂衙门。

    东华门外数十亲兵守着一辆马车,见常宇走出来,当值的亲卫首领陈所乐走了过来低声道“厂督,乔师傅和宋女侠失踪了”。

    失踪?常宇先是一怔,然后想到什么,微微一笑道“不是失踪,是本督交代些事情他们去办,无需追查”。

    乔三秀和宋洛玉自不会失踪,二人不光是常宇的贴身亲卫还是黄府护院,此时应该是接了乔三秀的妻女去黄府安置罢了,只是事关黄府隐秘不能声张,惹得陈所乐等人以为出了什么事。

    听他这么一说,陈所乐哦了一声不便再问,护常宇上车回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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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整个京城尚在半睡半醒时竟有些噪杂,早起的百姓好奇循声而去却发现是兵马出城。

    城中各军营的兵马正源源不断朝北城德胜门聚集,这是要发兵出城了?

    鞑子前脚刚走,朝廷就发兵出城这是要做甚,去打鞑子么,不可能吧,先前人家都打到家门口吓得关门不敢出去,一走就来劲了?

    百姓议论纷纷中,天色渐亮,德胜门外的兵马也越来越多,有京营的,有亲卫军亦有昨日刚入城的外地兵马,熙熙攘攘数万人好不热闹,其中京营总督王家彦,兵部尚书史可法等一众兵部大佬的身影也出现此处。

    一道红光刺破云层,眼光撒了下来今儿又是一个好天。

    东厂衙门,常宇洗漱完毕在院中的花架下正喝着粥,听远门口有动静抬头一看,却见李慕仙领着一个小孩走了过来,不由咦了一声“小道士,可还记得我?”

    那小孩正是常宇南下助史可法剿匪时途中所遇那个死了师傅的小道士,这小孩年纪虽小,可心态稳的很不吵不闹不悲不喜,看了常宇一眼道“你就是那个大官呗”。

    常宇忍不住笑了,招呼那小道士过来,让方三给他盛些饭一起,便问李慕仙道“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这孩儿和贫道有缘,想收个徒儿还望厂督开个金口”李慕仙作了揖,常宇看了看小道士又看了看一方道士“大战在即你要随本督出战还要带个拖油瓶?还有你自己都居无定所,带着他一起遭罪呢,留在京城本督给他寻个好去处不更好”。

    “他自小就随师父修道游历,能背诵数部道家经书是个好苗子,贫道想带着他出去开开眼界见见世面总是好的,若厂督觉得此行累赘贫道就先在京城寻个道观给他挂个单……”看得出李慕仙真的很喜欢这小道士。

    人各有缘,道家更讲究这套,常宇虽有心给这小道士一个安定生活,可见李慕仙如此,便只好应了“这小道童无名无姓,你就给取个名儿呗”。

    “多谢厂督大人”李慕仙大喜“他若入了我门下便随贫道姓了,贫道就给他起了个名叫李淳风吧”。

    噗的一声,常宇喷了李慕仙一脸的米粒“你也不怕遭雷劈”。

    李慕仙嘿嘿笑着,伸手抹了抹脸“无妨无妨,沾沾仙气愿他将来有所成就”。

    正说话间,来人通报红娘子在外边求见,常宇连忙起身亲自去衙门口迎接,见红娘子领着南宫妤在衙门一脸紧张的东张西望“红将军近来可好,昨儿公务繁忙未亲自登门还请见谅”。

    红娘子赶紧道“厂督大人客气,卑职知您军务繁忙理应不该来扰,只是……”

    “红将军这么说可就见外了,赶紧进来说话”常宇打断红娘子把两人请了进来,伸手在南宫妤头上摸了一下“小南宫,京城好玩不好玩?”

    “不好玩,到处都是人”南宫妤低声说道,探头在院子里瞧了瞧“常大人这是您家么?”

    常大人?常宇一怔哈哈一笑“你可别这么叫,愿意就叫声哥哥,不愿意就叫名字吧”。

    “俺可不敢叫您名儿,红姨娘说了您是大官儿,也不敢叫您哥哥,不若就叫您大少爷吧,可好?”南宫妤抬头看着常宇道。

    “随意吧”常宇哈哈一笑“怎么开心怎么”,一边说着一边把二人带至后院,衙门里的那些东厂番子突然见他带着一大一小俩美人进来全都好奇不已,却也没人敢多一句嘴。

    红娘子像所有第一次进东厂衙门的人一样对这里充满了好奇东张西望,感慨万千,但又有极大的区别她对这里没有恐惧感,毕竟这里的大佬就是她的顶头上司,而且这个顶头上司却又是一个对下属特别随和的人,对她本人更是尊重有加。

    没错,是尊重,这个时代对女性少有的尊重。

    看着走前起边牵着南宫妤正在说笑的小太监,红娘子恍若隔世,她还清晰的记得当时被俘时的恐惧,也记得那个黑暗的阴森的屋子里第一次见到小太监,当时很霸道,也很令人恐惧。

    随后她就和夫君李岩一起跟着这个小太监南征北战,从太原千里奔袭关外,又从关外南下,过的还是刀头舔血的生活,但心里却无比的踏实以及安全感。

    她已不是贼,而是东厂麾下直属的野战后勤医疗综合部队。

    偏偏还有一个外间谈虎色变实则随和善良正直又能征善战的领导,东厂大太监常宇!当真是人生幸事,每思及于此都恍然如梦感。

    红娘子来找常宇有两件事,一件公事一件私事。

    公事是因为红娘子并未接到调兵令,也就是说她的女兵还要留在城中休整,可昨日入城时为了避嫌这支女兵并未入军营而是在十王府附近荒地扎营,毕竟是临时营地在城中久居不便,所以特来闻讯为何不调女兵或能否给个更合适的安置方案。

    常宇略一沉默便解释“此番出城杀敌,野战居多机动性强后勤人马不宜紧随,与攻守进退均不利”这点红娘子也认同,她久经沙场自知其中利害关系,鞑子骑兵来去如风,双方随时随地都可能开打,作为后勤的医疗队根本就没个固定的位置扎营,而平原扎营无险可守太容易被敌军袭击。

    至于安置问题,常宇则一时拿不出好的办法,但想着要不要给红娘子专门弄个衙门,建个军营,不过此事涉及衙门太多,皇帝首肯后也要经过内阁兵部都点头,手续繁多耗时长,将来再议。

    至于眼前常宇决定先借调用某个亲卫的营房,鸠占鹊巢徐徐图之,毕竟亲卫军的空缺太大,很多衙门营房都空出很多且这次又被拉走两万兵马有的是空地方。想了下便把这事交代给春祥,让他动用关系安排一下,红娘子大喜,连连道谢。

    至于那件私事,则让常宇头大,南宫妤不愿意留在红娘子的军中,嚷嚷要跟着师傅一起,额,南宫妤的师傅有点多,当时在赵县的时候,常宇麾下几大高手都腆着脸要当人家师傅呢。

    常宇看了一眼正抱着粥碗吃的喷香的小道童对南宫妤说“要么你跟他做个伴吧”。哪知南宫妤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小道童只知道吃也不爱说话,无趣的很,我喜欢和乔鹤龄玩他功夫厉害的很,我要跟乔师傅学……大少爷,乔师傅呢?”

    “额,乔师傅去公干了,即是如此你便随……”常宇说着突然的一拍手“小南宫给你介绍个女师傅行么?”

    女师傅?南宫妤不由看了一眼旁边的红娘子,有些畏惧道“不会是红姨娘吧,可是红姨娘要带兵忙的很,而且我不爱在军中……”

    常宇摇头道“是另外一个女师傅武功不下红姨娘的,善轻功擒拿厉害的很”。

    “那他打的过乔师傅么?”南宫妤瞪着大眼问道,常宇一窒“各有千秋,虽不及但也相差不远”说着不待南宫妤开口又道“你是女孩子跟着她生活比较方便又不耽误你其他师傅教你功夫,而且她还是你最厉害那个师傅的未来老婆”。

    啊,南宫妤一怔“那女师傅在哪”。

    说曹操曹操道,宋洛玉和乔三秀正好进了院子,常宇抬手一指“喏,就是那个漂亮姐姐”。

    南宫妤顺着望去,眉头一挑“那我是叫她姐姐还是叫她师傅”。

    “那你得问她了”常宇嘿嘿一笑,宋洛玉却一脸迷糊的看着一个小美人走过来叫了乔三秀一声师傅,然后看了她一眼“师傅你长好好看”。

    师傅?宋洛玉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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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杆,东厂衙门口戒备森严,数十骑披盔戴甲背弓跨刀的亲兵在胡同口严阵以待,不多时一骑从衙门里缓缓走出,马背上常宇身披文山甲,背二石强弓,腰挎青雀宝刀,手中拎着一柄精钢马槊,杀气腾腾令人不敢直视,周边亲兵为其气势所倾,顿感豪情万丈。

    况韧率一组亲兵在前方开路,常宇居中一行数十起沿着皇城缓行朝北,又拐向西行至北安门收缰徘徊抬头望去,果见皇城楼上有人影绰绰,只是看不真切是谁。

    常宇微微一笑,朝城楼上挥了挥手,扬鞭打马急行直奔德胜门而去。

    德胜门外大军在此集合,亲卫军,京营,腾骧卫,金吾卫,黄得功部,以及李岩和周遇吉的部分人马皆在此集合泱泱近八九万人,声势特别浩大,引来很多老百姓远远围观,议论纷纷不绝,猜测这是阅兵呢还是集训又或者去打鞑子?

    应该是集训吧,想必朝廷经此一役也发现京营的官兵太菜了,现在要磨磨刀,至于去打鞑子,那就算了吧,人家到家门口的时候都没把人家怎么着,难不成还追着打不成。

    数万大军按照各自所属在城外划片集合,各部将领正在做站前动员,积水潭畔一小树林下,史可法,王家彦,黄得功,唐通,马科等大佬在树下说着话,目光是不是的城门方向掠去,那边也有两支人马。

    东厂麾下的黑豹营和黑狼营就在城门外附近的空地上集结,作为两支战功赫赫的兵马从装备到气势秒杀其余各部,特别是这两营将士虽不过五六百人,却全部是重甲长刀令人羡慕不已。

    常宇麾下四营原本只有宫字营和黑豹营是重甲兵,不过此时宫字营的将士被分派亲卫军部队去带兵,其重甲则借给黑狼营用了。

    黑狼营统领吴中深受重伤不能出战,则由营中副手老九暂代统领之职。

    城门处一阵喧哗声传来,四周围观的百姓举目望去,就见数十骑杀气腾腾的驶来,有人低声说了句:“是东厂的人”顿时四下寂静一片,连远处集结的大军阵营里的喧嚣声也瞬间鸦雀无声,齐刷刷的看来,当真是万众瞩目。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如雷贯耳的东厂大太监来了,每个人都紧紧盯着最前边那身披重甲,手持马槊的威风凛凛的汉子,毕竟极少人见过大太监的真面目。

    然而这次他们还是失望了,大太监除了全副盔甲外,还戴了个恶鬼的面具,惨白惨白的看着特别的瘆人,令人多看一眼就忍不住打冷颤。

    怎么还戴个面具呢,围观百姓和各部士兵都很疑惑,甚至有人低声八卦是不是大太监长得丑,也有说大太监闲钱出城杀鞑子深受重伤破了相……

    反正说啥的都有。

    然而事实呢?

    真相及其简单,第一常宇为了低调,东厂虽说是皇帝的一把利刃,但也因为此树敌无数朝野上下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多少人想除之后快,所以名气可以如雷贯耳,真颜嘛,朋友圈好友可见。

    除此之外也是故作神秘感,常宇在军中有战神,杀神之称,士兵多闻其勇猛为其所倾奉之为神,不夸张的说但凡有他在的时候,士气自发如虹,战力也陡增数倍,可谓是整个军队的灵魂。

    而最后一个原因则实在多了,那就是为了震慑敌人,自古以来两军作战装神弄鬼花大花脸从心理上震慑敌人的例子数不胜数,远的不说便是明中期倭寇泛滥时,那些倭寇就画个大花脸,手中倭刀挥舞,张牙舞爪的扑来,明军望而生畏,还没打就吓得腿软,哎呀,妈呀这啥玩意啊。再远的说三国时期玩这种把戏更是家常便饭,且每每有奇效。

    当然了仅常宇一人如此带个鬼面具也起不到什么慑敌之效,所以再他出了城门望向不远处麾下二营时手中马槊一扬,只见麾下黑豹营和黑狼营将士纷纷去除面具带上,有的是惨白鬼脸,有的是血淋淋地狱魔怪……

    “哎呦,我艹,你这面具可比你真人还丑,吓老子一跳”黑豹营统领贾外雄侧头看了旁边一眼黑狼营的老九忍不住打了哆嗦,老九面具上的鬼怪獠牙实在瘆人。

    老九且了一声:“我觉得你还是别带面具了,你真人那才叫吓人呢,这面具一戴咋看着像一个心慈面善的老头了”。

    两人贫嘴之际,常宇身后的风云雷电四组亲兵也纷纷取出面具带上,百余鬼脸纵马往大军集结方向奔去,麾下两营紧随其后,惹得士兵纷纷侧目紧随着百余骑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常宇率亲兵杀气腾腾绕各部人马奔了一圈,虽一言未发却让这些士兵心中泛起惊天骇浪,各自震撼不已,有的神往之,有的惧之。

    “妈的,此战后老子就是倾家荡产就是给小督主磕头洗地都要给咱黑虎营弄身重甲装备”屠元望着常宇身后的两营人马忍不住的舔了舔舌头。

    “屠统领,为何同是东厂麾下兵马,厂督却厚此薄彼,都是亲娘生的咱黑虎营却仅是普通盔甲”身边有部下心有不甘。

    屠元哼了一声:“你知道重甲一套多少银子么,装备一营两三百人要花多少么,朝廷不批银子,也没银子批,这都是咱东厂自己的私房钱弄得的,你当咱东厂有金山银山么”说着又长叹一口气:“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宫字营是厂督本营也是最先人马,吾虽早贾外雄在厂督麾下听令,但建营不如他早,腾镶卫刚到太原时候厂督便从中抽调精骑兵……”

    数百鬼脸悍卒随常宇纵马绕大军一周,吸引数万目光,将士屏住呼吸全神贯注,为其气势所迫竟然不敢大口喘气,更不用说大声喧哗了。

    虽一言未发,却收到了意料之中的效果,常宇这才策马至积水潭畔的那片树林外,取下面具跃下战马,用力一杵将马槊插在地上,史可法等人纷纷向前见礼。

    寒暄过后,常宇便问马科:“马总兵你的兵马到了何处”。

    马科抱拳:“回总督大人,应该已至顺义”昨晚他们几个和常宇谋划半夜议定对敌之策后,马科立刻遣亲兵出城去往昌平给部署传令,令其连夜发兵前往顺义和唐通的兵马回合待令。

    “你二人速去顺义修整兵马,然后走北线前往蓟镇待令”常宇点了唐通和马科,二人点头抱拳率亲兵离去,昨晚早已经商议好对应之策,眼下只需各司其职领令而行。

    “黄总兵你为前锋大将,率部先行,屠元,姬际可,你二人分率亲卫和京营后黄总兵五里之地,三军从品字形行军”。

    三人皆领令前去调集人马。

    常宇又对史可法和王家彦二人道:“老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眼下咱们的粮草虽不能先行,但小十万人马的吃喝拉撒还要仰仗两位大人尽力”。

    史可法抱拳:“厂督尽管放心,绝不会让士兵饿肚子打仗,也不会让他们伤了无人救治”旁边的王家彦心有不甘,但也只能点头应了,昨晚他没参加军务会议,一大早就被通知让其和史可法负责后勤工作,这让原本打算亲率京营杀鞑子的他很是失落和遗憾。

    但一来小太监奉旨督军,军务上他最大,其次他也自知自己行军打仗远不及能征善战的小太监有经验,他如此安排自有道理,何况自己这点水平领着两万生瓜蛋心里也没底。

    天近晌午之际,黄得功率部一万五率先发兵东去,随后京营和亲卫四万人马紧随其后并肩而行。

    然后就是最先出京城参与实战的并取得战功赫赫的皇帝二十六亲卫里的两个战斗机,金吾卫和腾镶卫不足两万人马由常宇亲自率领,却不是直奔正东,而是奔东南去了。

    主力兵马缓缓发兵,城外尚留万余人马是为后勤部队,这些人马是从各部抽调出来的非主要战斗兵力,比如黄得功原有兵力万五左右,保定府剿匪数场血战下来伤亡数千,后以贼兵补充原有数额,但一时难堪大用,便留下些在这充当后勤,余下还有李岩和周遇吉等部人马凑齐了这支后勤部队。

    望着远处遮天蔽日缓缓东行的兵马,史可法长呼一口气:“这是一场苦战,这数万男儿不知有几个能生还”

    “小督主曾说过保疆卫国是军人的职责,马革裹尸是军人的宿命,几许生还则是天意,此役虽为苦战,但一定是一场必胜之战”王家彦用力握拳,史可法略显好奇:”王总督到是很乐观”

    “非在下乐观,而是厂督出战,必赢必胜,向来如此!”王家彦掷地有声,史可法一怔随即朝东方望去,心中信心顿增,眼神愈发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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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有事,更一章

    。顶点



    通州,自古重镇,因通而名因河而兴,自元代大运河的全线开通,使通州成为京东交通要道,万国朝拜、四方进贡、商贾行旅、水陆进京必经于此,平日车辚辚,马萧萧,运河号子响云霄,一片繁荣,京畿州县无一堪比。

    然则自半月前鞑子入关消息传来,通州亦同其他州县一般荒凉,百姓闻风大多避难走远,水陆码头皆停工,往日噪杂拥挤的码头此时不见人烟。

    通州城东南数里外紧邻大运河畔有个镇子叫张家湾,这镇子与其他村镇不同而是一座小城,有城墙城门实则就是后世的物流中转站,镇子附近有一个村子特别有命,叫皇木厂村。

    为什么说有名,因为连多尔衮都听说过。

    大运河畔,十余人在岸边散步,周边有数百悍卒纵马警戒,多尔衮和一众麾下大将则看滚滚河水,指点江山。

    “大明有句话叫现有皇木厂后有北京城之说,当年明帝朱棣从内陆各省采伐珍贵木石经运河运至此处码头,久而成村,便是这皇木厂村了”多尔衮抬手指了指远处浓烟滚滚的村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麾下诸将点头,表情各异,阿济格则言:“烧不了明帝的都城,烧了他的皇木厂倒也痛快”。

    “这皇木厂也并非此地一处”尚可喜张口说道,多尔衮哦了一声:“莫非还有他处?”

    尚可喜点了点头:“京城东南广渠门外二里地外亦有一处,为储存修建皇城的木材厂,也叫神木场,不过数日前已被咱们尽用其材打造攻城器械,余下皆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说着一指那皇木厂村:“如同这般”。

    诸将皆笑,沿河行十余步多铎问道:“十四哥,通州既破,眼下何去何从,挥兵东进亦或南下?”

    多尔衮眉头一挑:“京畿最富者无出通州之右,但远不及吾等所需,东去南下都势在必行,只是前日攻城不利,军心受挫,可在通州盘恒数日,四下掠劫让士兵尽兴再走不迟,谅明军亦不敢来扰”。

    说着回首一扫诸将:“至于东进还是南下诸位可有建议”。

    诸将纷纷进言,实则八九言之南下,往东一则贫瘠二则地理位置北有明军蓟镇和山海关防线,东邻汪洋大海容易被包抄夹击,所以何不南下天津,河北,山东这些肥肉区,且轻车熟路。

    多尔衮抚掌大笑:“诸君与吾合意矣”遂下令兵马在通州城休整两日,纵兵掠劫周边五十里范围,后日挥师南下。

    远处数骑疾驰而来,多尔衮抬头望了一眼:“愿是个好消息”。

    探马近前:“报王爷,明军发兵数万东进……”

    额,多尔衮一怔,一扫诸人神色皆是一脸愕然,很显然这消息太出人意料了。

    明军发兵数万跟过来,是想干嘛?

    要和清军野战么?谁给他们的勇气和自信!多尔衮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这特么简直是送来给自己泻火的呀,这当真是个好消息。

    要知道前日他攻城不利损失惨重,心中一直都窝着火,昨晚率大兵逼近通州城,轻而易举破城,本欲屠城泄恨,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愤怒,通州城内百姓本就闻风逃走了很多,所剩寥寥,他先前掳来的百姓又在攻打京城的时候当炮火几乎损尽,此时若在杀个干净恐怕连推车干苦力的都没了。

    怒气无处宣泄,容易爆痘,多尔衮只能在城外烧些村子泄恨,然则治标不治本,心中还是压抑一股火,此时闻得明军前来,当真是要喜极而泣了。

    部将耿仲明则抚须道:“王爷,此事还当谨慎为之,明军向来惜命,不说往年闻吾等雄兵避走数百上千里,即便这数月间明军稍占上风时,亦不敢如此轻易与我等野战拼命,日前我等围城其不过几番偷袭,却无胆放手一搏列阵厮杀,如今吾等前脚刚走,他便追来,怕是其中有诈!”

    诸将多是点头,多尔衮皱了皱眉头,看向多铎:“老十五你怎么看?”

    “看什么看,干就是了!”多铎尚未来及开口,旁边的阿济格就吼了一嗓子:“这京畿四周一马平川的,狗日的想下绊子也下不了,明刀明枪的干咱大清的骑兵一打十个都不怵他,哪要的什么谨慎为之,上去干就完了,老十四你要是怕了,我领一万兵马干他!”

    阿济格虽粗鲁无脑,但话糙理不糙,多尔衮和诸人又一想,的确如他所言,这一马平川无山无岭麾下骑兵可把优势发挥到极致,砍明军简直和割草没啥区别。

    但是……明军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为何偏偏还要来送死呢?

    除非有诈,可是他能有什么诈?多尔衮一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若不是大明皇帝脑袋发热,觉得让清军这样大摇大摆的在家里抢劫有损国威,所以下令发兵剿杀。和往年一样这些带兵的将领做个样子,带兵出城后就跑一边凉快去了。

    要么就是有那种哗众取宠的朝臣小丑,嚷嚷为国尽忠或者代帝亲征,自荐领兵杀敌,然后打一下就抱头鼠窜,回去说自己怎么个牛逼,怎么个杀敌奋不顾身,终因寡不敌众……赚个名气罢了,实则就如后世网红炒作大同小异。

    大明从来不缺这些跳梁小丑,所以什么样的奇葩事都见怪不怪了,以至于多尔衮等人实在找不到明军追来的理由只能往这上边想了,也是唯一说的通的事,毕竟明清骑兵战力的悬殊双方都心知肚明,若是有地利优势搞些阴招,多尔衮还有些顾忌,眼下一眼望去十几里的平川,你能玩出什么花样,和我打野战,只有一个下场,惨绝人寰!

    既是如此,有何可惧,如阿济格所言,干就是了。

    多尔衮你决定,不管这支明军所来为何,他都要血战一场,哪怕这些明军真的是出城做样子给明帝看的,既然你出了城不掉块肉别想那么轻松回去,明军主动送到嘴边最好,若是远远绕走他也会主动追击,一直追着砍。

    一番议定之后,多尔衮下令备战,诸将踊跃请战,其中两个兄弟阿济格和多铎战意最浓,因为二人怒气最盛,一个狙截唐通阴沟里翻船,一个因大雨和黄得功打的旗鼓相当,心中恨意滔天,此时自是要领兵酣战一场,杀的明军丢盔弃甲方能痛快。

    多尔衮便不再犹豫,令多铎和阿济格领兵万五迎战,在通州西北数里的温榆河畔磨刀霍霍等着牛羊自己送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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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坝河,帝都众多河流之一,由东北城护城河自西往东流入温榆河,属北运河水系,北小河,亮马河皆为其分流,元时称阜通河,为连接运河和京城所挖的两条大河之一(另外一条是金口河)

    黄得功领先锋令率部万余沿着坝河南岸缓缓东行,其亲率四千骑兵在前,麾下八总兵各领兵马在后,撒探马十里之外,不敢一丝大意。

    行至晌午,不及二十里,下令河畔休整生火造饭。

    在河边洗了把脸,黄得功皱着眉头看着正东茫茫荒野嚷嚷起来:“这么个走法,到通州要天黑了,忒他妈的慢了!”

    麾下部将张杰苦笑道:“可那小督主还说越慢越好呢,这哪里是追敌啊……”话没说完就被黄得功怒瞪:“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小太监畏敌故意这般慢的么,艹,你当小太监都如那些怂货只敢远远看着不敢向前……”

    “大人息怒,卑职真没这意思”张杰没想到黄得功这么大的反应,赶紧解释:“卑职的意思是这不像追敌,这像是遛敌啊”。

    哼,黄得功撇了撇嘴:“这叫战术,你懂个p”随即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什么遛敌,这是遛狗”部众哈哈大笑。

    闲话间探子来报:后方友军亦在五里外河畔休整,常宇率兵马往东南发兵远去,前方十里内未见敌情,偶见清军探马乱窜。

    抬头看了看烈日,黄得功哼了一声:“后边那些几把玩意跟着过来干嘛,累赘”。部将丘钺嘿嘿一笑道:“虽然中看不中用,关键时刻也能摇旗呐喊吓唬吓唬人啊”。

    “就怕关键时候,他们吓破了胆不敢吭声了”黄得功一脸不屑,没办法,京营和亲卫那些部队在京城里还能装个b,但在他们这些常年征战一线的兵马眼中就是坨屎!

    亲兵来报,不远处的一个村子收拾干净了,诸将可前往歇息。

    村子不小名字很奇葩,叫骆驼营,黄得功纵马在村子里绕了一圈,笑骂道:“哪来的骆驼”说着话在一大户院门下了马,里边已经收拾干净,诸将鱼贯而入。

    “大人,这村子里以前还真有很多骆驼”翁之琪一脸认真说道,他是黄得功麾下八总兵之一,也是唯一的儒将,当然也是最忠诚的那个,历史上黄得功战败身死后麾下诸将多投清,唯其当场自尽。

    翁之琪有勇有谋,甚得黄得功看重,平日视为军师一般的存在,闻言一怔,便问:“那骆驼去哪儿了,被鞑子抢走了么?”

    翁之琪笑着摇了摇头:“那都是前朝的事了,元以前这坝河还没开挖的时,从运河运来的粮食等物资若要进城则需驮马运送,当时多以骆驼且运送粮食又需军队护送,便在此地造了三十间驼房,于是就有了这骆驼营……”

    原来还有这么一典故,诸人听的有趣,黄得功更是咋舌:“那这小破村子岂不是有了好几百年了”。

    “可不是,差不多得两百多年了”翁之琪略一沉默说道:“不过这附近还有个上千年的古迹呢”话刚落音,黄得功便问何处。

    “大人刚看到村外不远处有一方台么?”翁之琪问,黄得功点了点头:“一破土台而已”。

    翁之琪笑了笑:“那可不是一普通平台,大人没瞧那土台旁边的石碑么……”话没说完就被黄得功抢断:“老子倒是看到那石碑了,关键是不认识字啊,还以为是谁家祖坟呢,咋地那方台莫非是个古墓”诸将大笑,纷纷问翁之琪那平台有啥来头。

    “并非古墓,那碑文上书:燕昭北筑点将台,四方豪杰乘风来。莫向通覆同吊古,从来求士胜求仙,说的就是那方台。乃燕昭王的点将台”。(后世将府公园)

    诸人啊了一声,来头果然很唬人,只不过:“这燕昭王是哪个朝代的,厉害不?”黄得功问道。

    翁之琪一窒:“战国时人,燕国的某代国君,素有贤名,曾一度使得燕国强盛”。

    黄得功哦了一声:“都几千年前的人,然一破土台却因他为后人记得,若老子在此大破鞑子,往后几百年世人一提这骆驼营会不会就想到老子”。

    “那是自然”诸将附和。

    “可是几百年后,老子都死了,记得又有个毛用”黄得功嘴一撇,吩咐亲兵赶紧弄些吃的来,外边阳光正烈,趁着当口好好歇会,但凉快些再走。

    黄得功在骆驼营乘凉之际,京城正东数里外的骄阳下荒野里,万余骑兵正在缓缓东行,正是常宇所率的金吾卫以及腾骧卫,也是唯一一支纯骑兵的队伍。

    常宇现在心情很不好,甚至说是很烦躁,并未因为儿女情长亦非无对敌之策,实乃天气太过燥热。

    此时已是夏日,头顶烈日身披重甲已是大汗淋淋,偏偏还一头长发,长发,长发,半米多长的头发,这是常宇对这个时代唯一的排斥!

    长发飘飘已不是娘不娘的问题了,实则因为洗发太麻烦,冬日没吹风机不易干,夏日焐热流汗,一日不洗就有味,且长发散开遮耳目影响视线亦不美观。

    以他的地位身边有那么多伺候的都有如此烦恼,可想那些普通士兵有多难熬,他们可做不到每天洗头,有点味已不值一提,恐怕里边还养着很多小动物。

    常宇曾无数次想剪短头发,甚至想提议全军皆短发,但他终究连提都不敢提,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代,提议剪头发是件多么困难的事,会遭到各种刁难阻拦,甚至给他戴上很多帽子。

    算了,何故弄的一声臭水,忍忍算了。

    然而天气太热,实则忍无可忍,常宇取下头盔扔给旁边的一个亲兵,顿觉清爽多了,回首望了一眼见,依稀可见帝都城上人影,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那么多规矩,害的白绕十几里路。

    按照先前议定,黄得功的兵马从东北方向望通州进军,常宇则率骑兵精锐从正东或者西南方向朝通州包抄,所以常宇完全可以直接率兵从东城发兵直奔通州而去,可这年头发兵出城要讨个吉利,必须从德胜门发兵。

    于是,常宇只能从德胜门绕到安定门再南下东进,白白绕了十几里,以至于黄得功的兵马都到了骆驼营,他才仅算刚离京几步。

    “厂督大人,天色已是晌午,烈日暴晒不宜行军,不若就在前方那树林休整如何?”狗头军师李慕仙开口道。

    常宇抬头望了前方,有好大一片树林,目测上百亩的确是个避暑好地方,便下令大军在前方树林休整,随即心中又是一动,快马疾驰至林边,望着那些数丈高的大树问左右:“可有识得这树木的”。

    “厂督大人,这是杜仲树,可入药……”李慕仙识得脱口而出,常宇则道了一句,是了,这里树木十之八九都是杜仲树,这便是后世的杜仲公园所在了。

    树林北边数里则是东西朝向的通惠河,亦有支流贯穿树林,有水有林真乃兵马休整佳处,常宇大喜之余,纵马入林,寻了一秘处脱了盔甲外衣,仅穿亵裤跃入水中,河水清凉燥热尽去,各部兵马陆续寻营地休整,生火造饭。

    常宇素喜水,奈何穿越过来就是大冬天,天暖和点又四处征战无暇嬉水,眼下竟在这荒野野河里玩的不亦说乎,一度忘记此时正率兵追敌。

    正欢快间,却见在外围警戒的亲卫首领陈所乐匆匆奔至河边:“厂公,您,您快穿上衣服吧”。

    常宇一惊:“可是有敌情?”说着就匆匆往岸边跑去。

    陈所乐摇摇头:“不是敌情,但……您自个儿瞧吧”说着往远处一指,常宇透过枝叶望去,顿时眉头一皱:“又来搞事情!”



    烈日似火炙烤着大地,树荫下的宋洛玉衣衫尽湿,满头汗水头发贴在脸上也无暇整理,眼睛望着远处心中紧张不已,这一次小太监还能那么好说话么?

    二十步外数十亲卫紧紧盯着她,不让她再靠近一步,亲卫统领况韧似笑非笑的表情更让她心慌,可……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回去罢了,总不会被杀了吧。

    “洛玉”正患得患失之际,突闻一个熟悉声音传来,不用看都知道是长兄宋洛书来了,果然其一脸怒气快步至跟前:“你怎敢再违军令,要知道东厂不比江湖,你如此这般怕是要……”

    “哥哥,我……”宋洛玉正欲解释,突见远处人影闪动,定眼一瞧,却见一个肌肉男赤果上身阴着脸边走边穿着衣服朝这边走来,正是东厂督主常宇。

    撇了一眼那一身腱子肉,即便见过大场面,不拘小节的江湖侠女宋洛玉依是忍不住的俏脸绯红,连忙低下头,双手抱拳:“卑职见过厂督大人”。

    常宇冷哼一声:“宋洛玉,你是不是以为本督对女人心慈,便不敢治你了么,让你留守京中,为何违令?”

    “卑职不敢”宋洛玉心虚却不胆寒,抬头看着常宇道:“卑职不解厂督离京出战,诸多亲卫皆随行,却唯留卑职在京中,莫不是看不起卑职女流之辈!”

    常宇早知道他要拿这话来怼自己,冷笑道:“在本督手底做事的何止千百,哪个不是各司其职,本督留你在京中何来看不起女流之辈之说,咱们东厂衙门得罪的人多,找麻烦的也多,自要留个人坐镇以慑宵小,况且吴中重伤未愈加上家里也需人照看……”

    “厂督大人”宋洛玉一咬牙打断常宇的话:“卑职先前弃暗投明投奔您麾下,可不是为了给人端屎倒尿也不是为了给谁看家护院带孩子的!”

    “洛玉”宋洛书一听妹妹如此顶撞,话说的这么重,顿时急了,上去抬手就要一巴掌,却被常宇一把抓住,盯着宋洛玉缓缓道:“你胆子是真不小啊!”

    “厂督大人莫非要把卑职下了诏狱!”宋洛玉心道反正豁出去了,倒也不怵了。

    哼,常宇冷笑:“诏狱你还没资格进!不过你既然这么不怕死,着急去送死,咱家倒也不拦你,要不给你也弄支娘子军过过瘾,拉出去遛遛看看是骡子还是马,省的你当打仗是儿戏呢”

    本是消遣话,谁知宋洛玉直接就应了:“厂督大人若敢给,卑职就敢带,还有厂督大人言里言外都透着一股对女人的偏见,先不说红娘子投诚之前的女兵都曾经打的官兵抱头鼠窜,前朝更有无数先贤女将率娘子军征战沙场丝毫不逊男兵,卑职不信我宋洛玉就不行”。

    “哦,想比肩先贤,除了红娘子,你倒给说说看还有谁?”常宇一挑眉冷笑道:“你若能再说出俩今儿咱家就不治你的违令之罪”。

    宋洛玉一撇嘴:“别说俩,卑职再多送您几个,汉王莽时山东琅琊的吕母,唐高祖李渊的女儿平阳公主以及樊梨花,宋时梁红玉……”

    得得得,常宇苦笑摇头抬手打断她,心中暗叹幸亏他还不知晓苏三娘,王聪儿,廖观音,杜凤扬,否则还不组个团啊!

    便道:“往日违令之责一笔勾销,但此时大战在即,本督无暇与你戏耳,且速回京中待令,待此战一过本督允你从军,详情再议”。

    “厂督大人,卑职自出京那刻起便没打算回去,眼下要么让卑职随军杀敌,要么杀了卑职或者……卑职从新流落江湖!”宋洛玉明显就是个倔驴,此言一出诸人皆惊,倒是原本气急败坏的宋洛书却安静下来,走到宋洛玉身旁对着常宇抱拳施礼:“厂督大人,吾妹心直口快……”

    常宇抬手打断他,长叹一声:“江湖儿女向来如此快意恩仇,你二人当日投奔与我自是有心一番作为,倒是本督大材小用暴殄天物了”说着瞧了宋洛玉一眼;“以你这性子若是从军三番五次违反军令,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了”。

    “厂督大人只要允卑职从军,若有违背军令之举,便是砍了脑袋也怪不得别人了”宋洛玉一脸认真道。

    “乱世出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呀,这年头女子都比男儿有血性,当真好样的”李慕仙在旁边低声抚须赞道。常宇知他这话故意说给自己听,不由朝他撇了撇嘴:“看热闹的不怕事大”。

    但见宋洛玉都这般说了,也不好在推拒,毕竟多少还要给吴中些面子,便道:“本督既允你从军便不会食言,不过眼下军中可无女兵给你,先跟着本督身边见见世面吧”说着又哼了一声:“阵都没上过还想着带兵,先跟红娘子学学去吧”。

    宋洛玉大喜:“卑职就是没上过阵,这才要跟着厂督大人出来见世面的,不过话说回来,谁说女人就只能带女兵”。

    啥!众人一惊,合着听她这话还要带男兵不成!

    诸人轰然大笑,别说宋洛玉没带兵的经验和本事,就是有也不行,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没有男兵会让女人统领的,就是红娘子都不行!

    见诸人大笑,宋洛玉虽气却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宋洛书更是忍不住的瞪了她一眼,让其赶紧闭嘴。

    可这丫头带着目的性来的,不达目的不罢休岂能轻易闭嘴,无视宋洛书的目光看着常宇道:“厂督大人既然答应卑职随军了,就别让卑职在您身边多余了,让卑职去黑狼营历练一下可否?”。

    嘿嘿嘿!这还没过门呢,就惦记夫家的买卖了,吴中是黑狼营的统领,此时受伤未能随军出战,黑狼营则交由老九暂统,宋洛玉要求去黑狼营历练,这当真是司马昭之心啊。

    诸人忍不住暗笑出声,便是连一直阴着脸的常宇也是忍不住了,长叹一声:“得了,你爱咋地咋地吧,本督是管不了你了,不过你也别得寸进尺无法无天,账都给你记着呢,你不还有人替你还,那货虽身板硬,但架不住板子多”。

    诸人大笑,宋洛玉脸色一红,嗯了一声,转头离去。

    常宇抬头看看天色,刚过晌午热气更盛,见宋洛玉离去,他便又转身跃入河中戏水,李慕仙在水畔树荫下靠着大树闭目养神,身边小道童瞧了瞧他又瞧了瞧河中撒欢的常宇,轻声道:“师傅,那大官儿没穿衣服,身上可白了”。

    “非礼勿视”李慕仙眯着眼用拂尘在小道童头上撩了一下,小道童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专心的在树下玩泥巴。

    “其实……师傅身上比那大官儿白多了”半响李慕仙还是没忍住低声说了句。

    小道童哦了一声:“可俺不想看师傅的,浑身都是折子……”

    李慕仙差点一头栽倒:“胡说八道,师傅一身腱子肉可不比那大官儿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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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州城北数里外,温榆河和坝河交汇处,多铎和阿济格率领的万余骑兵正在河畔休整,士兵解甲下马或在树荫下乘凉或在河中戏水,不远处有数支巡逻队在来回巡视,外围更有无数探马来来往往侦查敌情传送情报。

    河畔一个小村里,多铎和阿济格及麾下部将在一户人家乘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院子角落几具新鲜的尸体热度尚存。

    “天气这般燥热,明军若是不来怎么办?”阿济格一边擦拭手中钢刀上的血迹,一边看着真抱着羊腿啃的多铎问道。

    根据最新情报,西边十余里外发现明军大屁斥候,这些斥候表现强硬,虽未主动进攻,但却也没望风而逃,甚至还拦截清军探子继续西下侦查,由此可断定,附近必有明军大军。

    “他不来咱们就过去呗”多铎抹了抹嘴角油腻,探头看了一眼外边天空“如此燥热明军也会躲在某个阴凉处歇着,何况以我之见他们本就没胆子再往前走,如此这般大张旗鼓不过做样子给明帝看罢了,不信待到天黑绝对撒丫子不知跑哪躲着了”。

    阿济格点点头,他粗鲁无脑而多铎善战有谋,此番出兵多尔衮便以交代让其以多铎马首是瞻,比如在这两河交汇处守株待兔便是多铎提议。

    理由很简单,天气炎热明军行军必然择水而行,坝河东西走向恰好顺路,所以与其迎头而上不如守株待兔,吃饱喝足了待其到了跟前猛揍一顿完事了。

    当然便如此时多铎推测那般明军不敢前来也罢,趁天热之际先养精蓄锐,待日落之时天色凉爽,骑兵快行十余里地不过眨眼之间,也能杀明军给措手不及。

    所以,现在还是吃好睡好,有事等凉快了再说。

    聪明的人想法总是出奇一致,笨的人也会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时候,多铎是聪明还是笨咱不知道,但黄得功绝对不是个聪明的人。

    骆驼营中黄得功吃饱喝足后本欲小憩一会,奈何天气太过燥热弄的一身臭汗,终是忍不住也脱了个精光跃进坝河里翻腾起来。

    不多会,亲兵来报后方友军求见。

    后方友军?那自然是亲卫军和京营的人了,黄得功眼里可瞧不上这俩空架子,可来的人却非泛泛之辈,都是非常有实力的人,东厂麾下黑虎营统领屠元,号称常宇麾下第一猛将,战功赫赫无人可比,另一人姬际可,虽有些陌生,可其人战力可封神,一人一马一枪,入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地,月前周遇吉部被贼军追击,溃散之际其挺身而出,一枪刺贼悍将罗虎于马下,让周遇吉部逃过一劫,其后入常宇麾下在军中威名渐起,直逼屠元的存在。

    这种猛人,自是黄得功敬重之人,慌忙间就要上岸去见,哪知这时两个人影跃如河中,拍其巨大水浪,黄得功正要开骂那个兵蛋子这么不长眼,就听见屠元那熟悉的野猪嗓“忒特么的爽快,黄总兵,今儿天这么热还能打么?”

    “打个球,这大热天的在水里泡着多舒服”黄得功哈哈大笑“小太监不一直让咱们慢慢走么,那咱们迈小点步子别扯着蛋”。

    “只怕咱们不走,那些狗鞑子找上门来”姬际可从水里钻了出来,脸色有些凝重望着东边“斥候已报,有大批鞑子探马在试探过界,如料不差离咱们不远了”。

    黄得功耸耸肩,捧起一把水洒在脸上无比的轻松“姬兄多虑了,这大热天的甭说咱们不想打,狗鞑子也不想打,他们那帮穿着兽皮的家伙更是热的要死!”说着微微一顿“不过待天凉了或许他们真的会找上门来,可是找上门老子也不怕啊,来了老子就把他们埋在这骆驼营下吃骆驼屎!”

    黄得功一番话惹得麾下诸将和屠元等哈哈大笑,姬际可却一脸慎重“黄总兵若真打算在此和鞑子拼一场,却要好生从长计议了,发兵之前督主大人已经再三嘱咐,不与其正面硬撼……”

    “小太监的话自是有道理的,不过鞑子皆骑兵,进退自如战力强横,若真打起来岂能由得我们选择,所以还要做多手准备的”黄得功毕竟是个沙场经验丰富的战将,敌我优劣心知肚明“本将先前正要寻两位商议呢,你们看这骆驼营地形当真不错,还有个啥点将台,要是在这干一仗的话……”

    通州城内,州衙后府里多尔衮缓缓放下手中酒杯,眉头轻皱,看着旁边的尚可喜几人道“按照探子的情报推测,也就是说明军是兵分两路,一路从北线发兵东进,此时距离通州城西北十余里外休整,一路从南线过来,此时在通州西南二十余里外,诸位,明军这是要干什么?”

    尚可喜微微一笑,端起茶杯“王爷,卑职认为出了虚张声势给皇城里那个明帝做个样子外,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

    “卑职亦以为此”另外两个顺王耿仲明,孔有德同声应和,多尔衮又看向尼堪等诸将,皆点头不已。

    的确以骑兵野战,明军在京畿这点家底真不够看。

    可,也架不住人多啊!这也是多尔衮唯一顾虑的地方,先前探子已侦知,在大兴的明军已北上勤王京城,合兵城中明军应有数万之巨。

    不过明军应留一大部分兵力守城,出来的最多不过五万,且眼下又分兵两处,分而击之,没啥难度。

    “王爷,要不要卑职率兵马去灭了东南那路明军”孔有德自荐前往,多尔衮摇摇头“那支不过扰敌的幌子,主力当在北线,无需浪费精力兵力应对,只需破其北线,余下皆溃,且眼下城中兵马不足,不宜在分散兵力”。

    清军兵力本就不过三万,攻打京城略有损伤,午前又令多铎和阿济格率万余前去拦截明军北线人马,余下多四出掠劫,通州城内已不足三千兵马,这里是大本营岂能不留兵镇守。

    孔有德点了点头,瞧了瞧外间光景“最快晚间便有捷报传来”。

    多尔衮嘿嘿一笑“或许会更早些”。

    。



    “快则今晚,晚则明早敌我必有一战!”帝都城东数里外的树林里,常宇和一众麾下坐在树荫下,手里拿着一个树枝在地上划拉着,最终停在通州城北,言下之意这一战必然在北线,也就是黄得功部。

    “黄总兵身后虽有亲卫和京营数万人马可谓兵多将广,然则却少骑兵若对阵清军铁骑怕是……吾等是否前去支援”金吾卫统领之一程明脸色略显凝重。

    李慕仙呵了一声:“若需支援,厂督大人先前又何必分兵”此言一出,程明略显尴尬:“原来厂督大人早有应对之策”。

    常宇轻笑摇头:“非本督有应对之策,实则是扔包袱给黄总兵,他虽少谋,但勇武过人敢打敢拼,加上其沙场经验丰富手头又有重兵,虽骑兵略少,但若对阵万余清军,即便不敌亦不会惨败,甚至有可能反手一耳光打的清军晕头转向”。

    “可厂督大人怎料得鞑子只发兵万余狙击黄总兵而非倾全军之力呢”腾骧卫指挥使之一的董海城问道:“若鞑子倾尽全力,黄总兵岂非危也”

    常宇微微一笑:“你当咱们躺在这树林里乘凉多尔衮会不知晓?你当多尔衮破了通州城后为何不走,难不成是城中有他流连忘返的风景?”

    额,诸将先是一怔,随后便都反应过来了,很显然多尔衮破了通州城后不走是要在周边纵兵抢劫,这要分散一部分兵力,其次他们的探子一定也发现了常宇这路人马,必然也会留一部分兵力在城中以防万一,所以决然不会倾全军去干黄得功,最多分兵一半,也就是万余人马,也恰恰是在黄得功能承受的范围内。

    原来如此,怪不得小太监能如此沉住气在这戏水乘凉,诸将本就对常宇各种推崇,现在见其运筹帷幄的气度更是心服。

    唯一人除外,从出城至此一直都黑着脸不说话,别人也不和他说话。

    常宇很快就注意到他了,抬手一指:“扛大旗的,你是酒没够还是没喝酒,怎滴无精打采的黑着脸给谁看呢”。

    没错,这人就是贼军中最赫赫有名的冲阵战将郝摇旗,先前为明军所俘,终是投常宇麾下,从保定府随军入京,此番又随常宇出城追击清军。

    “酒是好酒,喝的也痛快了,奈何在官家手下当差,没的一点自在,别说拎刀杀敌了,便是连旗都没得抗了”。郝摇旗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常宇一怔:“谁不让你拎刀杀敌了?还是说你喜欢扛旗让本督给你造一面大旗不成?”

    “俺自然不喜欢扛旗,俺喜欢上马杀敌,可是厂督大人是要俺单刀匹马么,俺在闯王……贼手下怎么着也是个领军大将吧手底下上千人呢到这可好了连个使唤的小兵都没了……”

    原来感觉自己被轻视了,常宇恍悟,他近日公务繁忙各种事都要操心,根本就忘记他的存在了,直至出城那一刻才想起还有他这么一号人,顺手带在身边思谋适时用一下,没想到这货自己就急了。

    也罢,这么一把凶狠的刀,不用倒是可惜了。常宇想了一下,便让金吾卫和腾骧卫各抽调五百人马交由郝摇旗统领,令其为先锋,率兵先行至通州城外袭扰,言之不可恋战。

    郝摇旗领令欣然前往。

    李慕仙望其背影皱着眉头:“厂督不怕他误事?”

    “水太清,搅浑了好摸鱼!”常宇嘿嘿一笑,李慕仙微微点头:“天黑水浑,各安天命吧”。

    常宇眉头一挑:“听你这牛鼻子的话怎么好像没点信心啊!”

    李慕仙长叹一声:“厂督大人,或许多尔衮也在等水浑呢?”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哪又如何?本督早他一步落子,就是摸鱼也是本督先摸”。

    “若非如此,贫道先前就出口阻拦了”李慕仙说着脱了外边道袍朝水边走去:“淳风,过来给为师搓搓背”。

    “不怕雷劈的玩意”常宇嘴一撇低声骂了句,正欲寻贾外熊聊会天,却见陈汝信匆匆跑来:“厂督,打起来了”。

    常宇一惊:“鞑子来了?”

    “不,宋洛玉和老九打起来了”。

    啊,常宇一脸疑惑,起身匆匆走去。

    东厂麾下有直属四营,宫字营乃长子最得常宇宠爱自不用提,余下黑虎营乃常宇麾下猛将屠元在太原从各部抽调精兵所建,黑豹营乃从近万金吾卫抽调的精骑兵,这三营都算根正苗红,唯独黑狼营有些例外,前身本是罪将大同总兵姜瓖的私兵,罪不至死,遣散可惜便收为己用,在关外作战时亲侍吴中战功赫赫便允他组建新营,其虽根不红却是四营中战力最强的一支。

    军队里有一个现象比较让人难以理解,一支人马的纪律好战斗力也会变强,但战斗力最强的那支纪律一定不咋地。

    黑狼营就是这样的存在,统领吴中是江湖出身,曾为杀手刺杀常宇,为人桀骜不驯,其麾下黑狼营的将士原本在常宇手里都蜷着尾巴做人,深怕枪打露头青,可自从建新营后一个个原形毕露,清一色心狠手辣之辈,根本就没一个善茬,其副统领徽州老九更是狠角色,除了小太监和统领吴中外,几乎不给谁好脸色,上阵杀敌发了狠连自己都砍的那种。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团伙要突然空降过来一个新兵,说是跟着见世面,谁他么信,前几天刚从京营过来个胡八刀,现在又来一个,还是在吴中重伤黑狼营统领职位空缺的时候,这不能不让营中将士多想。

    要知道黑狼营本是姜瓖的家丁私军,非常的抱团排外,说实在的他们最服的人就是老九,若不是吴中实在太过逆天根本镇不住他们,此时吴中受伤他们最希望老九上位,岂能容外人染指,所以一致对外。

    本欲摩拳擦掌时却闻知来的是个女人,全营哗然一脸懵逼。

    “老子知道是谁了”老九叼着根青草,躺在树荫下看着河面水纹,脸上浮起一丝很暧昧的笑意:“吴统领的娘们”。

    “啥玩意,吴统领有姘头了?”手底下几个兄弟立刻围了过来一脸的八卦淫笑着,老九是黑狼营二把手,作战勇敢得常宇赏识和其他几个统领亦有交往,参加过东厂宴席听过一些八卦也见过宋洛玉,当时也是好奇东厂竟然还有女人。

    “听说那娘们是个狠茬子,曾经刺杀过厂督大人”老九嘿了一声:“不过厂督此时调她过来是何意,难不成吴统领不行了让她娘们来抗大旗了”。

    嘿嘿,手下一片笑声大作“那娘们抗的起咱这么多兄弟的大旗么……”众人嬉笑着,有人道:“小督主还真有意思啊,吴统领当初刺杀过他,这娘们也刺杀过他,可偏偏又都让他们来带咱们黑狼营……”

    “这也许就叫人以群分吧,谁叫当时姜总兵也要做了小督主呢,合着把咱们都弄到一起了……”

    “要不说呢,那娘们能成为吴统领的姘头,因为都是一路人……哎呀,握草”一手正说着突然一块石头飞来击中了嘴巴,顿时鲜血直流,众人一惊,就见不远处一劲装女子正怒气冲冲瞪着他们,可不正是宋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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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嘴吐不出象牙,若再让我听见这等秽语割掉你的舌头!”宋洛玉怒斥。

    老九眉头一皱:“宋姑娘过了些吧,兄弟们平日开玩笑惯了便是和吴统领也是这般,你若听不得骂几句得了,上来就出手伤人这是给兄弟们下马威呢,还是给吴统领抹黑呢”。

    “少提吴中,他是他我是我”宋洛玉眉头一挑:“你们和他玩笑惯了不代表可以和我这般,况且我并不认为这是玩笑,什么叫姘头,说你妈是别人的姘头你乐意听么……”

    你!老九本就是火爆桀骜性子,听的宋洛玉这般咄咄逼人顿时就火了,好在还有一点理智知道这娘们和吴中的关系不一般,而吴中又实在是个不好惹的家伙,于是强忍怒火:“得了,您边去吧,我一大老爷们不和你一女流之辈一般见识”。

    嘿,他不说这话还好,宋洛玉刚才和常宇白话半天女人能抗半边天呢,一到这你又给我扯女权?小太监我打不过打不得,教训你还不行,火头一起,破口大骂:“老娘倒要悄悄你算不算个爷们”话没落音,抽刀就朝老九砍去。

    老九本不想动手,可人家的刀都要砍脑袋上,心中一发狠,管你TM的谁娘们,侧身闪开抽刀就劈了过去,手下人立刻呼喝不已:“九哥,弄他么别给我面子……”

    面子?面子算个p,老九此时恨的牙痒痒,他能在黑狼营脱颖而出自是有两把刷子,除了性格暴虐外亦是勇武之辈,从关外到保定府杀过鞑子砍过贼军,作战勇猛杀敌无数,可此时面对宋洛玉的进攻,却险象环生招架不住。

    老九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的确小瞧了女人,特别是宋洛玉这种闯荡江湖以杀人为生的女人,虽块头不如他,力气不如他,但杀人技艺却远胜于他,招招致命,出手刁钻又凶狠,时而左手刀,时而右手剑,时而刀剑合并,十余回合过后,老九险象环生只得满地翻滚躲避,既狼狈又愤怒不已,然则去无可奈何,这娘们一脸凶狠,敢情是真动了杀心,以他和小督主以及吴中的关系,当真敢杀了自己吧。

    “住手!”就在老九岌岌可危之际,手下兄弟正要一拥而上的时候,一声怒喝传来,宋洛玉一个激灵撤手,扭头望去,果然见常宇一脸怒气缓缓走来。

    “厂督大人,这娘们……”老九翻身而起一脸惊恐的要朝常宇打小报告。

    “闭嘴!”常宇低吼,随即瞪着宋洛玉道:“这是要先杀自己人练练手还是练练胆么?”

    “卑职不敢,只因这厮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宋洛玉一指老九恨恨道:“他,他说卑职是吴中的姘头!”

    “草你特么的”跟着常宇来的宋洛书本还气妹妹怎滴又挑事,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抽刀就要动手,被旁边的乔三秀死死拉住。

    哎呀,握草,原来是这么回事,常宇双拳紧握,缓缓呼口气,军中多是粗鲁之辈,相互间调侃说话多是不堪入耳早已习以为常,哪来那么多优雅,他并无心责怪老九等人,便是他自己平日行军途中和屠元,贾外熊等人说话也是粗鲁不堪,但却也再无法趁机追责宋洛玉胡闹了,毕竟一碗水要端平。

    “老九你言语冲撞,宋洛玉也出手教训了你,此事就此罢了不再追究,往后再犯皆重罚”常宇厉色道,老九和宋洛玉皆垂目不语微微点头。

    “军中以军令为重,宋洛玉你初入黑狼营当奉令而为,军队是团队作战不是你一个人的战场,凡事要以军令为重,老九是黑狼营的统领,你要以他的命令马首是瞻!若有违军令便是天王老子照罚不误”见宋洛玉面色犹豫,便又对老九道:“你身为统领当以大局为重,不得公报私仇给她穿小鞋,否则本督不治你也有人治你,你自个掂量一下吧,那谁……咳咳咳咳,弄不死你!”

    老九不由打了冷颤,使劲摇头:“不会,不会,卑职不敢”。

    “卑职听令!”宋洛玉怕的就是老九给他穿小鞋,见常宇洞察先机帮她理顺了,自也是一番感动,赶紧表态。。

    此时总算没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被常宇几句话化解,众人松了口气,可常宇心中依旧不放心,走到宋洛玉旁边低声问道:“洛玉,和一帮臭男人待一块,你真的行么?”

    “有何不行?卑职行走江湖时,经常和一帮男人吃住一起,早习以为常,厂督不必为卑职操心了,这些真的不算事”。宋洛玉一脸认真,突的又道:“若厂督不放心的话,就调我哥哥过来陪我如何?”

    “你……”常宇本欲拒绝,但还是叹口气:“得了,再卖吴中个人情!”

    “卑职要的人,为啥算他的人情……”宋洛玉嚷嚷起来,奈何常宇早已经转身快速离开,生怕走慢一步又被这惹事精缠上。

    傍晚,炎热稍去,天空中几朵白云悠悠,东南风起竟有些许凉快,温榆河畔无名村口,多铎披甲跨刀傲然马上,眉头舒展四下扫视一番,侧头对阿济格道:“十二哥,这头功我便不与你争了”。

    阿济格哈哈一笑:“你争也争不来,这头阵哥哥我是打定了,他么的忍了那些明狗好多时,老子已等不及用他们的人头当酒罐子了”。

    说罢,抽刀高呼发兵,率五千骑兵西进。

    根据探子所获情报:有两万余明军在西边十余里外坝河畔休整徘徊不前。这让多铎暗喜,果真验证自己的推测,这些明军根本不敢再往前行一步,但为了做样子给身后的明帝看也不敢大摇大摆的退回去,只能硬撑在清军眼皮底下徘徊寻机逃窜,或许天色一黑便拔腿跑了。

    既来之,就留点东西吧,清军前日在城下吃瘪,多铎更是被唐通一通王八拳揍的鼻青脸肿,可谓火上加火,岂能轻易放过这快肥肉,非要给他退毛扒皮红烧了不可。

    你不来我就去,你想趁天黑逃走更不可能,于是和阿济格等人略一商量,便决定主动发兵前去拔营!

    十余里地对骑兵来说不过半个时辰的事,此时距离天黑至少还有一个多时辰,到了地头杀猪拔毛晚上吃个红烧肉一点都不耽误事。

    老实的夹着尾巴窝在城里不得了,非他么的出来乱窜找死,便怪不得老子心狠手辣了,多铎望着西方天际几朵白云冷笑不已,双腿一夹,胯下战马嘶鸣狂奔而去。

    扶明录



    夕阳西下,小桥流水人家,黄得功率麾下诸将纵马沿坝河从西往东奔驰数里在一破村口勒马绕行一圈后和身边众人低声聊了一会,又往东行二里处有一条干涸大河横在眼前往西南方流向,这条大河便是亮马河。

    亮马河是坝河分流,古时从通州往京城运送粮草物资的骡马商队多在此处歇息洗马,然后晒晾干,故名曰晾马河!

    简单说骆驼营等周边小村子北临坝河,南接亮马河,为两河之间一个块小平原,水肥土沃好良田,奈何数年大旱亮马河多枯竭,即便前日一场罕见大雨也未见河床内有多少存水。

    此时亮马河和坝河交汇处的河东畔,有明军五千骑兵列阵以待,半刻前斥候侦察到清军大军来袭,黄得功立刻调集最精锐的骑兵建立在此处建立第一道防线,磨刀霍霍待清军前来。

    “来的是真快啊!”黄得功等人刚至河畔,便遥见正东数里外乌云压境,黑压压的清军骑兵缓缓逼近。

    “黄总兵这开门红便交给末将吧”屠元望着远处的清军,长长呼了口气,黄得功摇摇头:“你黑虎营虽勇悍,不过兵马太少此时又下至京营带兵,不能单独拉出来打”说着又道:“何况咱们不能与其硬拼!”

    屠元嘿嘿一笑:“总归要人打头阵,不是末将吹牛,论冲锋陷阵黄总兵麾下虽猛将如云但能比肩我老屠的怕是没有吧,这样吧,我出人黄总兵出兵,这头阵则由末将带着打如何”。

    这话若是别人说黄得功绝对尥蹶子,他自己就是个冲阵型猛将,向来目空一切谁也不服,但其曾和屠元一起并肩作战,亲眼所见其勇猛乃万人不敌的猛将,于是哈哈一笑:“得,有肉大家一起吃,本来还以为小太监让你带着那帮菜瓜跟着老子屁股后边喝汤的呢”。

    屠元哈哈大笑:“狼吃肉狗吃屎,东厂麾下的兵马哪有喝汤的怂蛋,你当是帮出城镀金的菜瓜呢”。

    “咦,你可别这么说,让他们听着说咱们瞧不起他们呢,待会关键时刻还得靠这些菜瓜蛋子给咱们摇旗助威呢”黄得功咧着嘴大笑,诸人哄堂。

    说话间远处黑云临近,清军万余骑兵已至二里外列阵,诸人便没了心思说笑,眉宇之间都是凝重,黄得功对屠元道:“按计划行事,先唬一下就撤”。

    “得了”屠元应了一声,拎着长刀跃马过河至于明军骑兵阵前。

    明军不过五千余骑兵,面对气势汹汹的万余清军铁蹄,将士内心除了紧张就是恐惧,屠元一扫四下,将士紧张之情尽收眼底,嘿嘿冷笑,大吼一声:“撑得住一刻便是胜利,别忘了咱们后边还有后手呢,眼前不过诱敌之计,干嘛一副怂样,难道黄总兵的人马就这德行,他么的当真给黄得功丢人现眼”。

    这话很激人,黄得功的兵马战力虽不及边军强悍,但在内省兵马里绝对是佼佼者,此时听得屠元的话,自是不爽,狗太监的兵了不起啊!太他妈的的看不起人了……一时群情激动,嚷嚷起来。

    屠元大笑:“别都耍嘴皮子,手底见真章,便瞧着谁杀鞑子多……”

    阵后亮马河西畔,黄得功瞧了一会屠元的表演,低声和身边几个部将低议几句,诸将四下散开各司其职,黄得功也调转马头直奔数里外的骆驼营,入了村下马上房举目朝正东望去……

    那边厮杀刚起。

    话说阿济格率清军从温榆河畔发兵西进,因天气尚余燥热不宜急行,十余里地不急不缓的走了近半个时辰,前方探马来报:明军数千骑兵前方二里拦路。

    数千!哈哈哈,阿济格笑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这支明军的将领是何人,怕是个傻子吧,还说不把清军当回事,这让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随即下令兵马列阵,修整片刻把这支明军直接给踏成肉泥。

    这空挡,多铎已从后方赶来,望着二里外的明军阵列,他却没那么冲动,更多的是疑惑从这数月见和明军的数次交手来看,一改往日风格,敢打能打而且还阴的很。

    这五千骑兵会不会是个诱饵?

    而是这诱饵能起什么作用呢,一马平川的也伏不了兵,总不会在地上挖了个坑啊,那得挖多大啊……多铎实在想不通,或许是故弄玄虚,想吓退清军?

    管他那娘的,唬谁呢,先揍了再说,多铎和阿济格实在想不出明军能有什么伏手,眼前五千明军就当开胃菜先吃了再说。

    清军缓行而来稍作休整体力便已恢复,此时夕阳正红天气凉爽正式厮杀好时机,正待喝令冲杀之际,突见对面明军阵列奔出数骑至清军阵前嚷嚷了些什么。

    多铎和阿济格皱眉相视一眼,眼神徒的一亮:“莫非明军要投降?”

    “他么的,投降也不行,老子憋了几天的火,不杀人心不平”阿济格桀桀冷笑!

    说话间,有清兵奔来:“报王爷,明军遣人前来挑战,问可敢公平一战!”

    何为公平一战,多铎和阿济格一怔。

    清军骑兵号称天下无敌,此时可敢五千对五千放手一搏,若以多胜少又有什么可得意的之处,又何必叫嚣天下无敌……

    且,激将法!多铎白眼一翻,觉得明军幼稚的可笑,然则阿济格却挥手一吼:“五千对五千?呸,凭他们也配,老子只需三千兵马,不,两千兵马便可横扫这些明狗”。

    “十二哥何必当真,这些明狗故意激将……”多铎奔不欲接招以免节外生枝,可阿济格却不以为然,开口打断他:“老十五,你莫非当真对咱们大清铁骑没点信心,灭自家威风,当真要让那些明狗瞧不起,还是说你瞧不上哥哥的本事……”

    多铎知道阿济格一旦冲动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既然如此便五千对五千让明军输的心服口服,当然他之所以同意公平一战还有更深层的意思,他总觉得明军在搞什么花样,正好以此静观其变,留下部分兵马待用。

    既是如此,多铎便不再犹豫,同意阿济格率兵五千和明军公平一战,两军在亮马河东侧的荒野中列阵对峙,剑拔弩张。

    鼓声起,战马嘶鸣,杀声大作,两军厮杀在一起。

    夕阳西下,暮色晨晨之际,刚归临的倦鸟惊慌腾飞,方圆数里内杀声震天。

    骆驼营内房脊上登高观战的黄得功嘿的一声,用力挥了挥手:“屠元这厮的激将法竟然真的有用了”。

    “怕是鞑子故意于此,或许另有后手”身边翁之琪脸色凝重。

    黄得功不以为然道:“管他是否故意,干就完了,本也没指望占他们便宜”说着对着下边院子里正在抬头张望的恭顺侯吴惟英道:“侯爷,回头就瞧您的了”。

    吴惟英略显紧张的问道:“打起来了?”

    黄得功点点头:“刚动手!”

    “嗨,那……”吴惟英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来,一甩手朝院外奔了出去。

    “这老东西,跟着小太监去过关外打过鞑子,也南下剿过贼怎么的还这般没用,一听打仗就腿软,真不知道小太监为啥还让他出城带兵,合着朝中真的无人,军中真的无将了么”。黄得功看着吴惟英慌里慌张的模样忍不住骂道。

    “或许是真的没人可用了吧,不过据说这吴侯爷虽胆小懦弱,却得神机营将士爱戴,毕竟一路从关外到保定府都是他带着的相互之间略有默契,小督主或许就是担忧频繁换将,易乱军心才让他接着领兵的吧”。翁之琪低声说道。

    黄得功嗯了一声,盯着东边战况:“这老东西人不咋地,可手里的神机营是个利器,今儿胜败关键就在神机营哪儿”。

    “卑职不以为然,神机营骑射不如我部,战力更是不堪,兵马不过数千有如鸡肋,大人莫要太过依仗……”翁之琪一直不明白神机营怎么就突然成了香饽饽,先是那小太监走哪带哪,后来连一向眼高头顶的黄得功竟然也开始青睐,甚至把眼前这一战的胜败压在神机营身上。

    “你且瞧瞧便知道了”黄得功嘿嘿笑着:“军中皆传本将是个大老粗,那奶奶的,老子若是个没脑子的大老粗能做到总兵位置”又道:“老话说跟着坏人学做贼,那小太监用兵阴险狡诈,老子被他传染了,能不学俩招?”

    “大人,那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翁之琪笑而更正,黄得功嚷嚷起来:“废话,近猪者吃……猪都跑跟前了,不吃留着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