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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州城西北角上,多尔衮和一众麾下在城墙上吹风观落日,远处数骑疾驰而来,手中挥舞着小旗。

    多尔衮嘿嘿笑着,望着晚霞长吐一口气:“动手了,可怜的明军摊上了个昏君就这样奉旨前来送死,当真是不值得啊!”

    “明帝昏庸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谓一代不如一代,眼下关外国土几乎尽失,国中无能战之兵,加上各种天灾人祸,大明便如这天色”孔有德说着抬手夕阳:“暮气沉沉,徒劳挣扎终将沉下去”。

    多尔衮瞧了他一眼:“本王其实特别好奇,见大明如今这落魄劲,你们几位心理是怎么个感受”。

    “咎由自取罢了,难不成还为他穿麻戴孝”尚可喜冷哼,余下二人也是冷笑连连,多尔衮抚掌,正欲说什么,突的眉头一皱,目光朝西南望去,暮色之下数里之外的荒野中,似有人马厮杀。

    众人目光皆被吸引,举目望去,仔细瞧了竟然数百清军在和一支明军在激烈厮杀,意料之外清军竟略显不敌,被明军杀得连连后退朝通州城方向撤退。

    多尔衮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哪冒出的明军,难不成是午时侦知的明军南路兵马?可那支明显是幌子的明军一直在二十里的一处树林休整寸步不前,何以至此?

    “王爷,这不过是明军的惑敌之计罢了”孔有德瞧了一会,见那支明军也不过千余,心下了然:“明军在北线为主力,南线用来牵制兵力,但又不敢大军深入,只得派小股人马袭扰,深怕吾等倾全军之力迎战北线明军主力罢了”。

    一语道破玄机,众人松了口气,笑骂明军幼稚且怂,不过很快脸上笑意渐去,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原来城外那支明军竟然异常勇悍,千余骑兵犹如雷霆之势,那数百号称战力无匹的清军骑竟堪堪不敌,甚至已成溃局!

    “趁人之虚罢了,真当自己是个玩意了”清将尼堪怒骂:“王爷,允卑职率三百兵马屠光这支明狗!”

    多尔衮微微点头:“去吧,一个不留!”

    多铎转身下城,多尔衮一扫身边诸将见其均全神贯注盯着城外战局,不由撇了撇嘴:“小调耳,难入大雅之堂,待其闻北线惨败时方知可笑之至”。

    诸将闻言皆是一笑,多尔衮说的没错,城外这支明军看似凶悍打得清军练练后退,实则并非清军战力不及,而是被了打了个措手不及,毕竟清军的主力已出城在西北二十里外和明军北线主力厮杀,余部皆四处掠劫,通州城中有兵不过三千,城外亦多是探马和巡逻小队,正好被明军这支骑兵盯上以多打少算什么本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以明清战力对比,一比二,比三甚至比五六清军都不在话下,此时城外明军不过千余,清军亦有二三百人,怎么会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不科学啊,太有损大清骑兵的威名了。

    不过多尔衮不提,众人均自觉忽视这个尴尬,眼见城门大开,多铎率百余骑兵杀出城外,诸人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通州城西南数里外的一个小村庄,早已是鸡犬不留成了废墟,而就在刚刚明清两支人马在此展开一场激烈的厮杀,最终清军丢弃十几条人命狼狈逃往城中。

    郝永忠并未下令追击,麾下将士甚是不解,纷纷大呼:“郝大人,为何不追上去把鞑子杀了个精光”。

    郝大人,嘿嘿嘿,郝永忠心里乐开了花,当初在贼军中人人喊他郝摇旗,酒罐子,便是麾下也只是大呼郝首领,现在被喊郝大人还是头一遭,当官兵的感觉果然不一样,爽得很呀。

    既然是大人就要有个大人的样子,郝永忠哼了一声,探手擦了擦长刀上的血,眯着眼瞧着远处通州城:“你们难道是瞎子么没瞧见那些鞑子虽慌里慌张的往城中退可城外远处的鞑子探马还在游荡丝毫不紧张,这说明啥,说明人家就是想把咱们引过去的,哎,怪不得人家都叫你们生瓜蛋,果然嫩的很,和老子比差得远了……”

    他这么一说,麾下将士顿时脸变成了猪肝色,很是不服气。

    这是为何?因为他们是腾镶卫和金吾卫。

    亲卫军虽然被那些前线野战军戏称生瓜蛋,可是这两卫人马却是由战功傍身的啊,腾镶卫是亲卫军里老牌的战斗机,半月前保定府保卫战曾立下赫赫战功,金吾卫更是在数月前的太原保卫战中立下汗马功劳,在他们眼中自己和其余那些亲卫军根本不是一路人!

    然则此时却在这个投诚的贼将眼里他们依旧和那些生瓜蛋没任何区别,你说气人不气人。

    当然气人,从被抽调过来在其手下听令那一刻他们就觉得生气,堂堂战功赫赫的亲卫军此时竟然在一个臭名远扬的投诚贼首手下听令,很多士兵是很不情愿的。

    然则所有人都知道小太监的军令如山,没的选择,只得忍着气憋着屈,然而更气人的还在后头。

    郝摇旗奉常宇军令,从金吾卫和腾镶卫各自抽出五百骑兵,组建一支先锋人马前去通州城扰敌。

    虽说郝摇旗嗜酒如命,人粗心也不细,但毕竟不傻,他看得出来手下这千余将士对他很不服气,确切说是很不屑,看上不他。

    若是别的将领可能就会来个下马威,又或者掏心窝子动之以情,毕竟团队作战上下齐心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人心不齐将士不和,犹如散沙一击即溃。

    可郝摇旗软硬都没来,只是嘿嘿傻笑,看着麾下将士道:“知道你们不服气,然则没鸟用,老子就是个贼,可是你们连贼都不如,老子当初在贼军中还领着上千人,现在还领着上千人,而你们呢,就是个大头兵,知道为啥不,因为老子有本事,知道老子有啥本事不,就是杀人,当贼兵时候杀官兵,现在当官兵了就杀鞑子,你们谁要不服,就比比看,瞧瞧老子的本事是不是比你们大……”

    这货逼叨叨一顿劈头盖脸,竟然就把麾下的千余将士内心那团火给点燃了,老子就是不服……

    于是倒霉的就是清军在通州外的那些探马和巡逻小队了。

    郝摇旗午后带队从大军休整的杜仲树林出发后,时而缓行,时而急奔,一会北上一会南下,遇鞑子探马则围猎,遇巡逻队则硬干,至于黄昏时终于逼近通州城,此时已杀敌近百,又逢一支清军巡逻队有近百人,二话不说直接开干。

    由于就在通州城附近,杀声引来周边的清军探子以及其他巡逻队的支援,竟多大三百余人,按照往日明军的德行,绝无死战到底的魄力,碰两下就要赶紧跑。

    可是郝摇旗是个什么人,就是个老子想干就使劲的干的没脑子的粗货,管你几个人,管你多牛逼,而恰恰他的麾下将士又被他激的一个个要为尊严而战,要为腾镶卫和金吾卫的荣誉而战,也是杀出了血性,杀出了怒火!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气势排山倒海,加上这两卫人马也是见过血杀过人,实战经验丰富的沙场老手,虽说战力尚不及清军,可是此时仗着人多势众和气吞山河的气势,竟然杀得这些清军练练败退,最终兵溃逃回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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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鞑子溃败朝通州城逃去,杀得兴起的明军紧追不舍却被郝摇旗喝止,引得麾下将士纷纷不解,喧嚣不已,即便郝摇旗说明以防敌军有诈,不已太过靠近,依旧难平麾下杀敌激情。

    正在叫嚣企图说服郝摇旗乘胜追击时,突见通州城西门大开数百清军骑兵杀气腾腾直奔这边冲来。

    来的好!明军大喜拍马就要迎战,却听郝摇旗一声大喝:“好个吊,还他么的不快跑”说着调转马头,扬鞭而去,竟然带头逃了。

    诸将士顿时一脸蒙蔽,尼玛的,竟然有种人,贼就是贼,果然见不得大场面,眼见要大干一场的时,带头的却溜了……

    明军虽战意滔天,想着大干一场时却见领将跑了,加上军令如山那家伙溜之前也嚷嚷要跑,那……就跑吧。

    要说郝摇旗这一丢人现眼的举动不光让自己麾下将士一脸懵逼,就是刚领兵出城杀气滔天的尼堪也怔了,这……溜得也太快了吧,至少也要打个照面干几下再溜啊,艹,追!

    而城头上看着明军突的撤走消失在夜色中的多尔衮等人也是一愣一愣的,这也忒菜了吧,果真是装腔作势的假把式,一亮真刀就吓尿了。

    “狗肉上不了酒席”孔有德一脸鄙夷,旁边多尔衮哈哈一笑,抬手一指正西北方向:“狗肉虽上不了席面,但好吃啊,今晚就喝酒吃狗肉了”。

    诸将哈哈大笑,突闻远处隐隐雷声滚滚,众人一怔,要下雨了么?

    不太可能呀,刚才红霞漫天,这明显大晴天,怎么会突然要下雨呀,可这雷声是……

    天色渐黑,坝河南畔的骆驼营杀声震天,明清两支人马厮杀正激,亮马河河口处多铎一脸冷笑遥观战局,脸色不屑至极。

    明军先前提出公平一战,双方各出五千骑兵厮杀,应其所求,阿济格率兵五千杀了过去,初始明军竟出人意料的强悍,领兵的那个将领更是勇猛无比,仅率数十亲兵竟然在战团中左右冲突如入无人之境一时无人可挡其威,然则随着清军骑兵进入状态,展现出强大的骑射战斗力,明军逐渐不支,仓皇朝亮马河西岸退兵,正杀在兴头上的阿济格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率兵追杀过去。

    当真是自取其辱!看着明军仓皇而逃的身影冷笑连连,目送阿济格率兵追杀却不着急把身边兵力全部投出去,他要瞧瞧明军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按照探马侦查到的情报,明军在附近应该有数万大军,却为什么仅派出五千骑兵出来叫阵要单挑,余下的呢?

    是让这五千骑兵当敢死队掩护他们悄悄撤走了呢,还是说趁着夜色躲在那里虎视眈眈想好事呢。

    若是在往年往日,多铎根本不屑提防于此,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摆设,大清的骑兵可以碾压一切。

    然则这数月间,强悍无敌的大清骑兵貌似总在不堪一击的明军跟前吃瘪,全是心有不甘的暗亏,所以多铎学精明了,至少是学会小心,不那么狂妄了。

    虽说京畿周边地势一马平川,可让清军的骑兵把战力发挥到极致,而且一览无余,明军也无处伏兵使阴招,可一来数月间对战明军有了阴影,二来天色渐黑,所以多铎要静观其变,待机而动,仅放阿济格的五千骑兵跨过亮马河追杀明军,余下按兵不动。

    “杀啊,把这些明狗杀光了!”阿济格纵马越过亮马河,手中钢刀挥舞,口中狂呼一脸的疯狂,这数日憋屈终得出了口气,一举击溃明军的骑兵后,仍死咬不放,他没多铎那么远虑,根本没去想明军那数万兵马去了哪,他不在乎,他只想吃掉眼前的这支明军骑兵,一个不剩,一个不留,都得死!

    屠元率黄得功麾下的最强骑兵,不负众望的在和清军大战一盏茶功夫后终是不敌,立刻撤兵渡河朝西狂奔,清军在后紧追不舍,两军一追一逃一边厮杀,转眼间便至骆驼营村头。

    “杀光明狗,连这村子一起夷为平地!”阿济格见明军仓皇逃如村子,随即下令麾下急追,清军根本不踩刹车直接也紧随明军冲进了村子。

    就在这时,暮色之下鼓声大作,突然之间村中房顶,树上,院墙角落冒出了无数弓箭手,对着冲进村子里的清军就是一阵猛射。

    毫无任何心理准备的清军顿时骇然不已,村道狭窄到处都是废墟以及矮墙,战马入其中,如入泥潭,左右腾身不得,机动性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清军骑兵优势立去,加上此时天色已经黑,视线不佳,这些早就埋伏各处的弓箭手,便如那索命的黑白无常,无情的收割清军的性命。

    骆驼营是个大村子,周边数里内更有零星数个村落,谁也不曾想到一向少谋的黄得功竟然要利用村落来抵消清军骑兵的优势,将其引入村中厮杀,以兵力优势围歼。

    阿济格追敌心切,随屠元入了村子时尚未反映过来,即便见到村中有伏兵亦不屑一顾,区区一笑村落能伏兵几何,区区一废墟焉能阻挡大清铁骑。

    然而他忽略的是,黄得功的战略部署根本不只是骆驼营村,而是以骆驼营为中心周边数里内所有的村落,皆布置兵引清兵厮杀。一时间方圆数里内,跟村落中,村落间到处是两军厮杀身影,或互相追逐,或合力围剿,或单挑独斗,场面恢宏而激烈。

    待阿济格反映过来时,已深陷泥潭难以挣扎,进退皆不由他,这才有些慌了神,连忙去寻多铎问计。

    此时多铎已率部越过亮马河,进入战场边缘,旁观片刻已将战况了然于心,虽知局势对清军不利,然则并未急于投入兵力解围。

    因为他不信明军搞了那么多前戏就为了这么一下下,以村落巷战虽能抵消清军骑兵战力,但一旦他投入大兵力完全可以把战线从村落里抽出来,甚至能把这些明军围在村落中,很显然对方这个手段并不高明,仅适合小规模冲突,在大场面冲突里最多产生局部影响,并非能左右战局的最终胜负。

    明军应该还有后手,多铎四下看了看,远处杀声不息,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难视远物,不由眉头一皱,暗暗后悔自己战机选的不对,应早些动手,若非天黑管明军多少人马,采用什么战术,只管纵马冲杀,在大清铁骑下成为肉泥。

    然则此时天色一黑,变数则增多,以明军的尿性怎么可能不玩些阴招,夜色之下厮杀惨叫声此起彼伏,多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老十五,还不快发兵,这明狗着实的阴险,说好公平一战却他妈的在这埋伏了人手……”阿济格急奔而来,头上热汗滚滚,一脸焦躁没了先前的得意。

    “十二哥,若此时投兵,只怕咱们又要被明狗阴了”多铎四下一扫,嘴角一丝冷笑:“眼下要么撤兵,要么在等等”。

    撤兵,撤什兵?阿济格一头雾水。

    “既不想撤兵,那便等等”多铎呼了口气,阿济格却耐不住性子嚷嚷道:“明狗使计把咱们骑兵引入巷战,若再等等只怕要吃亏了……”

    “这种小亏不痛不痒,吃点又何妨”多铎一脸冷笑,“十二哥您仔细瞧好了,今儿我要让明军聪明反被聪明误,让其痛不欲生!”

    “那……”阿济格知道多铎足智多谋,见他这么胸有成竹便不再强行要求增援,望着远处杀声遍野的村庄:“那就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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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营一处房顶上黄得功脸色凝重,周边火光四起,杀声漫天,望正东那片火光,眉头紧皱:“狗日的鞑子竟这么沉得住气”。

    他动用麾下步骑所有兵力才把阿济格的五千骑兵拖住,利用村落巷战以及预先埋伏的制高点以弓箭压制清军终于占的上风,企图诱其大军前来救援,然则对方主将竟然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不为所动!

    “总兵大人,鞑子这是被小督主给阴怕了,他们不上套,咱们这一下午布置恐怕落空了”翁之琪在旁嘀咕着。

    黄得功哼了一声:“小太监手段高,但老子也不是吃素的,且看老子手段”。

    人都是矛盾的,对于常宇这个内宮小太监黄得功是非常佩服的,率兵从西打到北然后打到南,力挽狂澜所向披靡但凡带兵将领都深感钦佩,但却又非常的不是很服气,一个从未打过仗凭空冒出来的内廷小太监都能屡战屡胜,这让他们这些南征北战浴血沙场几十年老将情何以堪,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但小太监为什么会屡战屡胜?除了他得天独厚能第一时间调用最好的资源,以及身份的特殊不受任何掣肘的因素外,其的确有两把刷子,用兵之灵活,用兵之阴险,当世少见!

    “大人是要提前动手,敞开脸和鞑子明对明的干么?也罢,加上京营那些菜瓜咱们至少兵力占优加上夜色掩护,至少可保吃不了什么亏”翁之琪挑眉道。

    黄得功嘿嘿大笑:“扯淡,若如此硬干老子何必费那么周折”,说着远眺四下:“撤兵”。

    翁之琪一怔:“大人这是何故?”

    明军借助兵力优势利用村落巷战伏击清军一度占的上风,却突然撤兵后退,这一举动连黄得功麾下诸将都有些迷糊,可想而知远处观战的多铎,此时当时一头雾水。

    看不懂,看不懂,为何突然撤退了。

    “老十五,明狗要逃了还不快下令追!”阿济格见明军撤退开心的像个四十岁的孩子,嗷嗷叫着急忙催促多铎下令。

    然则多铎却这个被乾隆帝称为开国诸王战功之最的悍将,很是沉得住气,确切说他此纠结不已,因为他搞不明白明军这一手到底是真是假。

    早在午后他发兵之前探马便侦察到,明军在此地有兵力两万以上,可是先前在亮马河演前戏的只有五千骑兵,余下的他猜测要么早已溜走,要么伏在不明处,此时已证实余下明军余下兵力利用村落部署了一个局把清军缠住。

    可经过刚才观察以及亲兵的侦察后得知,眼下周围明军在此的总兵力也不过万余,也就是说,明军一定还留有后手等他上套。

    明军的企图被他看破之后,他更不着急了,甚至很是得意,真当我大清将领都是粗鲁无脑之辈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受骗。

    于是多铎津津有味的看着明军表演,他就想看明军这出戏要演到什么时候,至于陷进村落巷战中的五千骑兵,他一点儿都不心疼。

    毕竟不是城内真正的巷战,除了在村舍中骑受掣肘外,村落之间田野限制极小,明军此时占得上风不过是依靠兵力优势,也仅仅是占得上风,若想大败明军,怕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只是,明军突然之间急急撤兵而去,这让他一头雾水有点懵逼了,是不想两败俱伤,见好就收呢,还是要诱敌深入。

    追是不追呢,望着漆黑的夜空,多铎纠结了,若是白天一览无余之下,明军再多人马他也追杀过去了,可眼下天色漆黑,不了解周边的地势以及局势的情况下骑兵和步兵作战未必占到多大便宜,甚至还不如步兵灵活机动!

    再者明军已知的兵力若都在这里他也毫不犹豫冲过去,可偏偏他知道明军还有兵马未现身,去了哪呢?

    早早离去了,还是在前边打埋伏呢,多铎相信明军能在村子里暗伏一招,那后边就有可能第二招甚至还有第三招。

    “老十五,你到底还追是不追了”阿济格见明军疾退,又有夜色掩护,若是再墨迹就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报,王爷”西南数里亮马河内发现明军伏兵,就在这时有探马急报,多铎一怔,随即一喜:“本王就知道明狗留的一手!”

    说着对一脸愕然的阿济格道:“十二哥,我所料不差吧,先前咱们若是全部杀进村子,又或者刚刚追过去,此时就被人家给包圆了”。

    “这明狗当真阴险的很啊”阿济格愤然,突又道:“他们既然想要把咱们全部引入战圈,那为何在东边邀战时去要什么五千对五千公平一战?当时咱们可是准备一下全冲过来的”。

    多铎大笑:“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咱们若是倾尽全军,根本不用过河,最多一盏茶功夫就把他那五千人马解决了,他们甚至都来不及演这出诱敌深入的苦肉计”。

    “原来如此,悔不该听你的呀”阿济格咬牙切齿望着西南数里外渐渐逼近的火光:“既然他们都亮相了,这次就全给端了,老十二下令发兵吧,看哥哥今儿如何屠光这些明狗”。

    多铎嗯了一声,正欲下令倾尽全军横扫方圆数里内所有明军部队时,突的眉头一挑,对阿济格道:“撤回去!”

    “啥,为啥要撤兵?人家都亮刀了……,就因为明狗兵力多些么……老十五你,你怎么怂成这个鸟样了”。阿济格气的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十二哥,你说明军为何突然撤走,伏兵又突然亮相?”多铎扭头问道。

    阿济格被他问的一怔,略一想了下便道:“撤走是因为打不过咱们,又或者觉得两败俱伤得不偿失吧,至于那些伏兵为何突然亮相是因为被咱们探马发现了呗”。

    “撤走的原因或许如你所说,但伏兵亮相却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被探马发现,但凡埋伏所在都是警戒最森严的地方,别说探马不能轻易靠近,即便靠近了能逃出来送信的有几个”多铎眯着眼冷笑:“所以这又是个套,明军故意退兵想诱惑咱们追杀,然后用伏兵来包围,但见未凑效,便让伏兵主动亮相,目的依然是吸引咱们过去厮杀……”

    “所以呢,明狗既然要引咱们去厮杀,咱们去就是了,难道还怕他不成!”阿济格急急打断多铎。

    “可明军明知骑兵野战不是咱们敌手,即便有兵力优势也不堪一击,却为何要主动与我等厮杀”多铎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四下张望:“唯一解释就是要么还有伏手,要么……咱们此时已经在他们包围圈里了,所以,此时当立即撤退!”

    “啊,已经在包围圈里,不可能吧,你一直都在这瞧着的呀……”阿济格一脸疑惑,然则话未落音,突闻东边阵后杀声大作,更让其心寒的是传来了密集的火枪以及轰隆隆的炮声!

    “瘪犊子玩意,咱们又中计了!”阿济格一脸悲愤:“老十五,快杀出去……”

    为什么要用“又”字,阿济格无暇去想,多铎亦慌了神,西南那团火光越来越近,正西刚刚撤去的明军又杀了回马枪,正东屁股后边开了花,炮声枪声阵阵……



    前有狼后有虎旁边还有个敲锣带打鼓的,杀机四伏的夜色中,闻杀喊声炮声震天撼地,即便是号称天下无敌的大清骑兵,此时也不由心生胆寒。

    而其主将多铎更是又惊又怒又忍不住有些慌张,千算万算,慎之又慎竟然还着了道,这明军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自己背后的?

    这个答案只有黄得功能告诉他。

    从新率兵杀回骆驼营的黄得功又登上了房顶,麾下几名部将各自领兵与清军激战,西南方向负责摇旗呐喊的京营和亲卫兵这些菜瓜们在宫字营和黑虎营的率领下也已杀到战场边缘,加上绕道敌后突然开火的神机营,可谓把清军包圆了。

    哈哈哈哈,黄得功仰天大笑,在杀声遍野的夜色中显得无比瘆人:“怎么样老翁,本将这连还计如何?”

    一向被黄得功推崇为军师的翁之琪也是连连点头:“大人一手连着一手丝丝相扣令人防不胜防,卑职自愧不如”。

    哈哈哈,听翁之琪这么一带高帽子黄得功有些飘:“比之那小太监如何?”

    “小督主用兵善因地制宜,不过以周边地形最多也只能做到大人这般”言下之意,你俩不想上下了,你黄闯子可以比肩那小太监了。

    虽有奉承之意,但翁之琪亦是衷心之言,黄得功这个大老粗向来以勇武著称,反而被人忽视其智慧一面。

    或者说即便他勇武有余智谋不足,但其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什么地形什么环境下,当如何用兵,胜率几何,这种门道他比常宇还精通,打眼就知道该如何布置胜算几何,无非在用计方面稍逊。

    黄得功在发兵之际,常宇便交代他缓行,就像出来郊游一样慢慢溜达就是,其主要目的就是保持体力和诱敌,因为无论谁都知道,憋了火的清军一旦发现有明军送上门来,必定要出兵前来厮杀。

    而此时已是夏日,无论敌我都不会选择在烈日激战,十有八九会在傍晚黄昏之际,所以黄得功索性就在骆驼营守株待兔各种先手布置。

    该如何迎战呢,黄得功这一手连一手的布置绝非灵光一闪,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首先常宇的南线部队会为他分散清军的兵力,也就是说清军最多也就派万余兵马前来。

    可即便这样,黄得功心里清楚这万余清军骑兵也非他能挡得住的,他虽嚣张狂妄但却不是盲目的,既然正面干干不过,那就得玩阴的了。

    一番实地勘察后,黄得功便决定,先以骑兵战败诱敌深入然后利用骆驼营等周边的村落地形来抵消清军骑兵的战力,同时令京营和亲卫军埋伏在西南干涸的亮马河道呢,待清军被诱入骆驼营后,倾全部兵力厮杀,他就不相信用近五万兵马在夜色中还啃不动清军万余骑兵。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支奇兵,神机营!

    神机营是京营的火力部队,兵马虽不多但火力强大,关键时刻可用来火力压制,狙击,掩护撤退等等,只因时代格局限性并未发挥其全部实力,至明末这会几乎就是鸡肋所在,但常宇来自后世,深知枪炮才是未来战争的扛把子,他出关狙击清军特意点名带上神机营。

    而神机营也不负重望,在关外打仗清军时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常宇便是利用他们死守城外山头重创清军,也由此打开了神机营的潜力大门,至南下剿匪时也是立下奇功,因而名扬全军,甚至一度带红了恭顺侯吴惟英。

    这次鞑子入关,神机营同黄得功,周遇吉等部从剿匪南线北撤在大兴城内休整后入京,常宇这次发兵调集各路兵马,神机营自也在其列,只是没有亲率而是交由黄得功以备不时之需,关键时刻能作为神来之笔。

    而大老粗黄得功真真的就做到了,把神机营从京营里抽出来作为一支独立作战单位,借住荒草暗伏在北翼坝河河岸,这也是一个出人之举,毕竟一般人都会以为河中有水不宜伏兵,可偏偏神机营就还伏击在坝河河岸依靠杂草和夜色掩护待多铎的人马度过亮马河后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骆驼营的战局时,吴惟英便率部潜行绕到其后亮马河利用干涸的河道建立一道防线堵住清军后路,发动攻击。

    西边黄得功部正在猛烈反攻,东边神机营炮火连天,黑夜中火枪火炮其发,刚那阵势就吓的人腿软,何况清军都是骑兵,战马受惊到处乱窜,不战自乱。

    更要命的是,西南明军的伏兵瞧上去竟然有数万之巨,这兵力远处清军意料,正北又是坝河亦无退路……

    “老十五,给他们拼了,谁死谁活还不好说呢!”阿济格怒骂,心中暗暗不爽多铎太过优柔寡,都被人家包圆了还楞着个毛啊。

    “往南突围!”多铎眉头一挑随即下令,只有正南是缺口,但很快就会被西南而来的明军伏兵堵上,此时突围要趁早,稍慢一刻可就真的被包饺子了。

    阿济格虽少谋,闻言举目一看,便也知这是唯一的撤退之路,二话不说便率兵马朝正南冲了过去。

    敌一动,便被高处观战的黄得功看破:“鞑子要望南逃了”说着朝西南望去,菜瓜们才刚到地头进入战局,极有可能来不及拦在清军南头,黄得功不由遗憾,时间掐的不太好,而鞑子时机却挑的好。

    “大人快看”身边翁之琪抬手朝南一指,却见原本从西南本来的援兵,突然分开一股直奔正东而去,这是要拦在南退清军的前头啊。

    “嘿嘿,好家伙”黄得功不由暗赞,东厂的就是有胆魄,他知道无论是京营和亲卫军此时都没有这种灵活机动性,因为他们太缺乏实战经验,幸好常宇把宫字营和黑虎营的将士下派过去领兵,这些沙场经验丰富的将士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果然鞑子超正南突围的迹象刚露头,便被李铁柱,胡岭,范家千等将领窥破,果断分兵前去抢断拦截。

    “有胆是有胆,只不过怕是要吃大亏了少不得头破血流,也罢,是该让菜瓜们见见血了”翁之琪苦笑,清军骑兵本就战力强悍,虽然黑夜对其战力有一定影响,然则此时突围之际会更加凶狠,而前去拦截的不管是京营的还是亲卫的都是战力平平的菜鸟,且其多是步兵,可以想象有多残酷。

    “倒也未必”黄得功哼了一声,打仗打的是气势,是士气,此时清军在夜色中被包围,军心惶恐,反之明军正是士气如虹,摧枯拉朽的巅峰状态,加上兵力优势大,且夜战步兵比骑兵更灵活机动,更重要的事,小太监麾下两大悍将姬际可和屠元就在那边,谁吃亏还不好说呢。

    黄得功此时心情非常愉悦甚至有些得意,费劲周折折腾一个下午,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而且貌似收成还不错,怎能不得意,想想这数年间处处受制以至于征战败多胜少,心中一直压着火,虽说半月前保定府大败贼军,但其主帅是小太监,他只是跟着打工的,哪像此时,从谋划到指挥作战都是亲力亲为,这种成就感以及即将胜利的喜悦非文字可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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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一下李成栋被我扔哪去了,懒得翻回去找了,最近想收拾他。



    黄得功此时心情非常愉悦甚至有些得意,费劲周折折腾一个下午,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而且貌似收成还不错,怎能不得意,想想这数年间处处受制以至于征战败多胜少,心中一直压着火,虽说半月前保定府大败贼军,但其主帅是小太监,他只是跟着打工的,哪像此时,从谋划到指挥作战都是亲力亲为,这种成就感以及即将胜利的喜悦非文字可述。

    然则还有一个人比他更得意,甚至有些忘形,便是一直以鸡肋形象存在的恭顺侯吴惟英,老吴当年也辉煌过,当过京营的总督,不过随后就如同很多普通的勋贵一样,变得籍籍无名被边缘化,只能拿先辈的英勇壮举来给自己贴金了。

    直到月前,常宇奉命出关狙击清军南下,抽调神机营需要一个勋贵率兵,当然这是皇帝的意思,于是前京营总督吴惟英枯木逢春了,虽说他当时非常的不情愿,出关打鞑子,开什么玩笑啊!

    只是皇命不可违,吴惟英硬着头皮去了,在关外一直畏畏缩缩表现平平,军权被常宇给架空的一干二净,至南下剿匪时才摸到军权,这货经过关外一场腥风血雨的洗礼后也有了点胆量和魄力,表现的可圈可点,加上被外人看成是东厂系的,竟然有点名气了,这让他很是享用。

    没成想这次刚出城不到一天又和鞑子干上了,且神机营还是取胜的关键所在,敌后包抄**堵路。

    吴惟英完成的很漂亮,在亮马河河道建立一道防线,近百门野战炮(虎尊等轻便炮)远程攻击,又以三千火枪兵推进,千余骑兵掠阵,趁着夜色掩护,开火一瞬间就让多铎后阵大乱,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控战局让友军得以从容反攻包围。

    黄得功部将士常年征战,这些老兵最善于扑捉战机,更善于痛打落水狗,眼见清军被包围,士气一时无两,这么多年来都在鞑子阴影下苟延残喘,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怎么会手软。

    万余兵马一涌而上,奋力厮杀,同时西南方的友军亦已杀到,两军数万兵力合围,清军立刻吃不消,主将多铎率部朝正南浴血突围而去。

    仓皇之际,突见一条火龙从正西奔来挡住去路,火光之下杀声大作,估摸约近万人马,多铎心中骇然,不待他开口,身旁阿济格却一声喝骂率亲兵直接冲了过去。

    “十二哥不可恋战”多铎大呼,四下望了望一咬牙:“朝东南突围!”

    老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眼下这个时代能成为虎狼之师的非清军莫属,但牛犊子可就多了,而其中最菜的牛犊子非京营和皇帝亲卫两支人马。

    老话还说泥人都有三分火性,即便这些菜到极致的牛犊子也是有血性,有尊严的,他们是菜,可实在受不了其他友军的白眼和鄙视,更受不了那些刚刚下派到营中带兵的东厂麾下的将士热嘲冷讽。

    自己真的那么菜么,真的连太监都不如么?

    他们急需证明自己!

    于是这帮牛犊子,就如同几个月前初到太原的金吾卫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直接和贼军硬碰硬,只不过眼下不同的是,他们对上的是号称天下无敌的大清铁骑,更让人无语的是,他们都是步兵。

    然则,那有如何,依旧义无反顾的挥着刀嗷嗷的冲上去,什么大清铁骑,这两眼一抹黑的干,还不是人多占便宜!

    长枪若蛟龙出海,姬际可率数千亲卫军迎面挡住清军南撤之路,横刀立马,万夫莫敌的屠元率数千京营牛犊子与其并肩而战。

    夜色愈深,炮声不绝杀声正激,天上乌云蓦然散去,天地为之一亮,方圆数里内两军激烈厮杀,一个依仗骑兵优势横冲直闯要杀出一条血路,一个凭借兵多将广围追堵截死死缠住对方。

    通州城头上,远处隐约传来的炮声,让多尔衮等一众清军将领眉头深皱,怎么明军还用上炮了,看来战况有变!

    探马急去打探。

    尼堪,骂骂咧咧的率兵回城,那股明军无耻的很,他刚出城对方就撒丫子跑了,紧追数里越追越远,有担心明军有埋伏便打道回府。

    “那小太监来了”多尔衮冷笑看着夜空!

    身后诸将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们几乎都没见过常宇,但全都听说过过这么人,而且都曾在其阴招下吃过亏,毕竟关外那一场大战,清军伤亡实在太过惨重,阴影挥之不去。

    当年洪承畴指挥松锦大战,胶战两年把大明最后精锐都搭进去了,可同样是关外大战,同样的兵力,小太监前后不到一个月就揍的清军鼻青脸肿,甚至伤筋动骨了。

    同样的兵马同样的兵力同样的战力为何区别这么大?

    按常理说,自从松锦大战过后,大明国力崩塌,已是病入膏肓,到了苟延残喘之际,应该连招架之力都没了才对啊,怎还愈战愈勇了呢。

    别的原因多尔衮等人尚且不知,但小太监的阴招不断以及其麾下兵马的士气总是保持在巅峰状态。

    简单说他们怕的不是明军有多少兵马,更不屑其战斗力,怕的是那个阴险狡诈的小太监,从来不正面开干,硬生生的用阴招把他们拖的半死不活。

    “明军南北两路兵马,只是不知这小太监在南边还是在北边”尚可喜一脸凝重低声道。

    多尔衮嘿嘿一笑:“西南那股明军不过幌子罢了,北线才是明军主力从北边能打这么久便知他应坐镇北线”。

    “若是如此,怕是……”耿仲明有些担忧:“王爷,要不要末将率兵前去支援,以防万一”

    “不用!”多尔衮一脸冷笑:“这一片地势平坦,可任我大清铁骑驰骋,明军若想阻我铁骑只能用血肉之躯,任他兵力雄厚又如何,不过徒增白骨罢了,即便他合围又如何,挡得住几次冲锋?”说着侧头看向诸将道:“无需担忧,多铎和阿济格最多徒劳无功伤点皮毛罢了,吃不了大亏的,但不管胜负如何,明军都会付出惨重代价!”

    “本王对我大清骑兵就是有这等自信!”多尔衮昂首长呼,声入云霄豪气万丈,尽泄这数日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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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实在太忙了,只能保证最低一章更新,请耐心等待。



    好香!野生烤鱼就是鲜美,这个时代最让常宇流连忘返的也许只有这些纯天然无公害的食物了。

    杜仲树林河畔,篝火点点,常宇和一众部将围在一起满头大汗啃着烤鱼,连连赞叹不已,即便热的和水驴一般。

    多尔衮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他口中那个正在北线坐镇指挥作战的小太监,竟在此地悠然自得吃烧烤吹牛逼就差来瓶啤酒了。

    但真的就这般轻松么,自然不是。

    杜仲树林方圆数里,常宇麾下金吾卫和腾骧卫近两万兵马聚集于此,以树林为中心利用周边数条通惠河支流建立东南北三条防线,以防万一,毕竟北线清军正在和黄得功激战,郝摇旗又去通州城戳马蜂窝,不排除清军突然踩过界。

    除此之外,麾下黑狼营黑豹营两支重甲骑兵亦已过通惠河在北岸严阵以待,此地距离北线战场不过三十余里,若北线黄得功不支可急去救援,若清军不支溃逃至此便可迎头而上再砸一闷棍。

    当然了,这些都是预备之举。

    常宇不是神仙,他不知道黄得功怎么打,但他对这个大明此时少有敢打敢拼的战将有绝对的信心,毕竟黄闯子的威名不是大风刮来的,数十年的沙场经验,加上此时有重兵力在手,即便干不过清军,但只要敢打敢拼也绝对吃不了大亏!

    往年为何闻风而逃,十余万大军一触即败,无非就是怕,不敢打,不敢拼!

    而黄得功绝对不是这种人!

    常宇和他并肩作战过,深知此人虽性子刚烈暴躁,但绝不是畏缩之人,否则也不会有黄闯子的威名了,这也是他敢挥手之间给黄得功这么多兵,且放军权给他任其自有发挥的原因,不然若是高杰和刘良佐,刘泽清之辈,常宇恨不得把他们的军权都夺过来呢。

    一口气吃了三条烤鱼犹意犹未尽,奈何肚子实在盛不下了,挥汗如雨的常宇起身揉了揉肚子一个猛子扎进河里,引来部将们的欢呼,随即效仿如下饺子般跃进水里……

    斥候接二连三送来急报,北线已经开打……

    黄总兵下令撤兵……

    黄总兵下令反攻……

    鞑子正在往东南突围……

    “督主,要不要发一支骑兵从东南拦截,给鞑子来个当头棒喝!”狗头军师李慕仙建议,常宇想了想摇头否定:“相隔太远怕是不及,且距离通州城太近,你去拦截别人,搞不好被人前后夹击了,若鞑子奔正南来就好了……”随即又下令,各部人马进入战斗状态,特别是通惠河北岸的麾下两营一级战备,发现敌踪随即开干。

    天色已近酉时满天星光,遍地蛙声蚊虫尽出,常宇走出树林,至于通惠河畔北望,夜色沉沉难及二十步外,北线更是遥不可及,他麾下整装待发并未等到一个清军,倒是戳马蜂窝的郝摇旗回来了,一脸得意洋洋:“鞑子不过尔尔”然后就张口要酒,军中还真有为他备的酒,这货咕嘟一下灌了半坛,然后就给常宇回礼了,十余个鞑子头颅。

    常宇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就这么几个,不够本督的酒钱!”

    郝摇旗很是不服气:“至少杀了四五十余,但来不及枭首鞑子就发兵追来了……”

    “然后你就怕了?”常宇不屑更浓,郝摇旗被激,大怒道:“老子自是不怕了,是怕手底下这些弱鸡死光了回头再治老子罪……”

    话没说话,他麾下的那些亲卫军将士就怒了,本就不服这个投诚的贼将,此时听闻他这般羞辱立刻怒目,但毕竟不敢直言,可金吾卫和腾骧卫的几个指挥使可就不惯着他了,毕竟这些兵都是从他们手里拨过去的,你丫白用的还说人家垃圾,骂他们垃圾不就是打他们这些指挥使的脸么。

    于是立刻嚷嚷起来,金吾卫指挥使之一的刘岁平更是冲到郝摇旗跟前破口大骂:“一贼首耳,休得嚣张……”

    郝摇旗大怒,这些根正苗红的皇帝亲军平日眼睛都长在头顶对他这个贼人出身的草莽更是各种热嘲冷讽,但毕竟是同僚不会做的太过,可此时一句贼首耳,算是撕破脸了,这句话正中郝摇旗的死穴,大怒之下一脚就踹了过去。

    刘岁平身为金吾卫的指挥使也是精壮之人,仓皇之际抬手去挡,然则哪里挡着住郝摇旗这种人肉坦克大块头,直接被一脚踹出数米。

    这下可不得了,见刘岁平被一脚踹飞,其麾下亲兵以及另外几个指挥使不由怒喝,一拥而上就要围殴酒罐子。

    郝摇旗一点都不怵,丝毫不把几人放在眼里,拳头一握:“过来一个,老子锤死一个!”

    看戏的不怕热闹的,若在平日常宇绝对不会加以干涉,但此非常时机哪能容他们自相残杀,之所以故意挑起这热闹便是为了寻一个时机,眼见郝摇旗就要单枪匹马的和人家干起来,一个眼神使过去,陈所乐兄弟俩以及况韧几个亲卫,直接走到郝摇旗身边,瞪着刘岁平一拨人冷冷道:“怎么着,要群殴么,那连我们一起算上”。

    郝摇旗不由心中一暖,感激的看向陈所乐几人,他投诚后若是跟着李岩或者还有个说话的人,可是偏偏常宇把他留在大兴和一帮嫡子嫡孙们放在一起,受尽白眼嘲弄,心中一直窝着火,那种寄人篱下,端人饭碗看人脸的憋屈与日俱增,甚至恨恨不平为何李岩也是投诚过来的,却得皇帝亲自召见,在军中威名甚著,自己却特么的人烦狗嫌的。

    这不公平!

    他需要证明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李岩可拥有的一切,他也同样有资格。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

    这次明军出城追击清军,他知道机会来了,本以为常宇会给他组建一支人马让其有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谁知却只是临时从其他部临时抽调过来。

    也罢,聊胜于无,郝摇旗斗志激昂的去戳马蜂窝了,谁知道回来却被小太监撇嘴,然后哦又被人直接骂贼,于是憋屈甚久的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动手打人,对方要围殴之际,他虽不惧,心中却异常悲痛凄凉,感觉自己在这边无援无助,无亲无故的孤家寡人就是个多余。

    哪知就在这当口,小太监的贴身亲卫竟然为他出头了,心中顿生感激之情,挥舞拳头看着刘岁平等人怒吼:“来呀!”

    刘岁平几人犹豫了,揍郝摇旗他们即便打不过也敢打,小太监的亲卫么先不说打不过,也不敢打呀。

    “都玩够了没”见戏差不多了,常宇一声冷哼,诸人赶紧散开。

    “想打架有力气对外使,通州城内又好几万鞑子等你们去干呢,窝里斗算什么本事丢人现眼”常宇对着刘岁平几人冷冷一扫,几人低头不语。

    “还有你”常宇一指郝摇旗:“杀够一百个鞑子,本督给你机会自己挑人建军,否则就老实跟着打杂,别以为自己块头大力气足了不起,军中藏龙卧虎胜你者不计其数,在本督麾下你还真排不上号”。

    郝摇旗不怒反喜:“卑职现在就去杀鞑子”说着就要翻身上马,被常宇一脚踢了个趔趄,“这个当口去给人家送人头么!”

    清军北线战败,城下又被袭扰,可以想象心中怒火有多凶猛,此时再去撩骚,少不得被阉了。

    夜色愈深,常宇随后下令除外围巡视警戒部队外,余下人马卸甲休整。



    通州城内,多尔衮阴着脸看着气急败坏的多铎和暴跳如雷的阿济格,这哥俩白天斗志激昂的发兵,却在晚间狼狈而回。

    听二人破口大骂说了前因后果,多尔衮冷冷一笑,抬手止住依旧喝骂不止的阿济格“罢了,明军向来狡诈,老十五这次已算极尽谨慎,但依旧不免着了道,幸好并没吃什么大亏,反倒是明军费尽周折空欢喜一场罢了”。

    “王兄,不若此时倾全城兵马杀个回马枪,明军必是不防……”从明军包围圈杀出一条血路死里逃生的多铎心有不甘,一副跃跃欲试。

    多尔衮眯了眼略一沉默,摇了摇头:“天黑路难行,你又怎么知道明军没有准备,你安知他们是否又布下圈套等着咱们钻呢,况且倾尽兵力去打,南边数十里外还有一支虎视眈眈的明军,就不怕他们趁虚而入夺了通州城,这样咱们两个落脚地都没了”。

    “那就分兵两边打”阿济格叫嚣,多尔衮看了他一眼,眉目间难掩厌恶之色,这个没脑子的货,就因为刚刚打不过北线明军的才要倾尽全军,你特么的还叫嚣分个jb兵。

    “自明日起,不得擅自主动用兵,明军想跟着就跟着,只要不太过靠近就不要主动攻击,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能跟多近,跟多久,诸位休整一下兵马,明日午时发兵南下”。多尔衮终于冷静下来了,自己不能在冲动和明军胶战下去了,如今的明军和往年不同,只敢远观护送不敢靠近,更不敢开打,但眼前这些明军一切皆有可能,不光敢靠近,你揍他还敢还手。

    若是往年他倒可和这些明军尽兴打个你死我活,然则这次入关的初心是什么,是掠劫物资,以补宁远惨败的损失啊。

    可自从入关后,已被明军挑衅的好几次失去理智,竟然在这和他们掐了好几架,难堪的是还没占到啥便宜。

    淡定,淡定,淡定。

    回归初心,好好抢劫才是正事,这一趟出门不是来争强斗狠的。

    想通了的多尔衮,顿感浑身一轻,小太监你爱逞强就逞强,清风拂山岗,老子要好好抢劫了。

    骆驼营灯火通亮,满目疮痍,遍地激战后留下的尸体,横七竖八惨不忍睹。点将台上黄得功一脸的兴奋又略带些许遗憾。

    这一仗打的极其痛快,自己一手谋划亲自坐镇指挥,用兵数万把清军万余骑兵围的水泄不通,一番激战下来,清军狼狈而逃躲进通州城内,黄得功方才鸣金收兵。

    这一战虽未如多尔衮所料那般伤不得清军皮毛,但也未如黄得功所愿让清军伤筋折骨,虽是重兵围困,虽是夜战,但清军的骑兵的强悍果真不是靠吹出来的,仅靠大兵力的步兵优势依然挡不住他们的去路,更何况这里的步兵多是些毫无经验的菜鸟。

    可即便这样,黄得功依然觉得是一场大胜,战利上杀敌数百,得马数百骑,战术上丝丝入扣很有小太监的风格,战略上第一次打退清军的主动进攻,更重要的是让军心沸腾,士气暴涨。

    不出意料,战后统计伤亡京营和亲卫军最为惨重,毕竟这些将士百分之九十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只有极少人在鞑子初临帝都城下参加过常宇指挥的那几场城外小规模冲突,至于夜袭敌营的敢死队将士侥幸活下来的按照之前约定领了足够的赏银已经光荣退役。

    打仗哪有不死人了,这对黄得功来说见怪不怪,他可没小太监那般矫情,让菜瓜们见见血是好事,即便伤亡惨重亦在所不辞,这是菜鸟到铁血战士的必经之路。

    点将台上的黄得功意气风发和麾下诸将谈笑风生说着先前的战局的精彩之处一边遣探马将此地战况急报常宇,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

    数十里之外的常宇感受不到黄得功的那份喜悦,得报后在河畔树下久坐沉默,安静的像一尊石佛,一方道士抱着熟睡的小道童在他身后低声诵经像是为战死的将士超度。

    “道长,你可知鞑子入我国境几次了?”常宇突然扭头低声问了一句。

    一方抬头张开眼,略一沉思:“算上这次应是六次了吧”说着一脸悲愤:“每一次皆是荼毒人间,白骨千里,这鞑子着实可恨”。

    “道长化外之人竟记得这么清楚”常宇略显意外,一方苦笑:“什么化外化内,说白了贫道也不过大明一百姓耳……督主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常宇抬头望星空:“鞑子每次入关掠劫少则数月多则半年有余,从一开始不攻只掠村堡到后来入关直接攻城掠人,仅第二次入关便攻城十二座五十六战皆胜,敢问道长这是为何?”

    一方不假思索:“明军怠战,惧战,不战,让鞑子愈发无所顾忌,自是为所欲为,任其每每入关杀我同胞无计,掳走人畜数十万计……”

    眼见一方痛心疾首的模样,常宇嘴角一挑:“你觉得这一次鞑子能待多久,数月?半年?”

    “督主敢打敢杀,岂能容鞑子祸害这么久,步步紧逼之下快则五六天,慢则十天半月鞑子必退!”

    常宇嘴角一丝冷笑:“十天半个月?嘿嘿,咱家等不来那么久”说着瞧了一方道:“以道长所见,眼下该当如何?急攻通州城,还是放长线钓大鱼?”

    一方略沉思便道:“攻通州正面硬打,与我军不利,亦得不偿失,放长线钓大鱼乃浪费时间何况眼下厂督各方布置皆已就位,没必要在耗着了……”

    “说点有用的”常宇打断他。

    一方略显尴尬赶紧道:“让黄总兵撤兵回京或回顺义城,余部可发动围攻”。

    常宇闻言眉头一皱:“眼下正是围攻好时机,为何要黄得功撤……”话未说完突然反应过来,道长的意思是让黄总兵为鞑子让开一条退路。

    “正是”一方点点头。

    半月前常宇从南线撤兵北上时已开始准备后手,令周遇吉李岩预先伏兵在通州周边,此时正虎视眈眈磨刀霍霍只待小太监一声令下。

    暗有伏兵,明有数万大军合围,只要敢打敢拼,清军骑兵就是再强悍也落不得好,最终还是要落荒而逃。

    但是往哪逃?

    清军骑兵机动性强,往哪儿逃都行。

    但常宇却不能让他这么随意乱窜,否则祸害无穷,因为追不上,即便追上了,以骑兵对骑兵没有兵力优势的情况下未必打的过他,更重要是常宇并不想和他面对面硬打,他要保持大明现在所剩不多的实力,毕竟眼下敌人非清军一下,兵乱的地方也非京畿这一处,南边兵患之地多着呢,一下把兵打完了,剩下他个无兵之将靠什么平乱,靠吼么。

    所以常宇必须让清军按照自己规划的路线逃,也就是从哪来给我从哪回去,所以让在其身后尾随的黄得功避走给他让路。

    但黄得功没必要退回京城,第一清军落荒之际自然是无暇也无力在攻打京城,第二这边还需要大兵力合围进攻,倒是在顺义集合的马科和唐通的兵马可改变计划不用发兵前来,在城中守株待兔寻机袭击撤退的清军。

    听了常宇的计划后,李慕仙连连带头,忽又低声道:“厂督大人,贫道认为马科和唐通的兵马科的兵马可稍作调整一二……”

    夜已极深,一直处于亢奋中的黄得功丝毫没有睡意,还沉浸在刚才一战中的喜悦中难以自拔,自己怎么这么棒呢,除了宣泄多年的怨气外,还拿了个首功!

    黄得功本就是喜酒之人,大捷过后自是酒虫挠心,然则常宇有令军中禁酒,违反重罚,即便是他这样的将领也在其中,小太监治军之严,东厂爪牙无处不在没人敢顶风作案,以至于竟然无酒庆功,而全军唯一例外的只有郝摇旗那个酒罐子,这也是让黄得功极其羡慕和不爽的事。

    先前遣人通报战绩的时候,也曾让带话给常宇能不能弄点酒过来犒赏将士,然则常宇让他失望了,一滴都没有!

    喝酒误事的例子早已数不清了,何况此时战局高度紧急敏感时期,常宇自是不能松这个口子,至于郝摇旗那个特例是他当初招降时的承诺:酒管够,误事照杀!

    酒不给喝也就算,而且常宇令你天亮时向南行军。

    这是要从北线撤兵!

    黄得功有些懵逼,小太监这啥意思,嫌自己这场仗打的不够漂亮,还是觉得自己不能独扛大梁……

    “小督主应是在战略上有所调整”翁之琪适时出言,黄得功这一仗因地制宜打的干净利索,几乎无可挑剔,常宇自也不会鸡蛋里挑骨头,之所以让其撤出北线,必是为大局调整。

    心急的黄得功可等不到明日天亮,叮嘱翁之琪等部将一些事宜后,自己率百余亲兵连夜前往南线去找常宇问询,当然内心的独白是:老子倒不信邪了,今儿想喝的酒还需等到明天?

    难不成一场大捷还抵不上一壶酒?

    当然抵得上,黄得功在凌晨时分到达杜仲树林时,常宇从睡梦中爬起来相迎,随即着人置酒一坛,并让酒罐子郝摇旗作陪。

    一军主将在外极有可能喝酒误事,但是到了自己身边,常宇便放心网开一面了,毕竟人家刚刚打了胜仗,加上这货的脾气你要是真的抠搜的一口都不给喝,他能闹腾死你!

    咕咕灌了一气,极尽痛快后黄得功哈哈大笑:“今儿当时最过瘾的一天,仗打的痛快,酒也喝的痛快”。

    常宇却无他这般高昂兴致,揉着惺忪睡眼问了先前一战,黄得功一脸得意从头到尾详述一遍,诸人听的连连点头。

    唯常宇表情平淡,对外说是大捷,那是为了振奋军心说句难听的是自欺欺人,事实上这场仗明军并未讨到什么大便宜,而且完全靠人海战术的优势又有夜色加持才取得那么一点儿小成绩,实则并未取得多大战果,当然了战略意义却是影响非常大的。

    “恭喜黄总兵夺得首功,日后咱家必在圣上跟前为你请功”常宇微微一笑,这一战甚是激烈,虽未重创清兵但战略意义不凡,让菜鸟们见了血,军心振奋恐清症略减……

    黄得功大喜,连连道谢,举杯敬常宇,常宇不饮皆有郝摇旗代杯。

    “厂督大人,接下来怎么打,明日陈兵通州城下?”酒酣之际黄得功满脸通红,依旧亢奋的不行,想要乘胜追击。

    常宇微微一笑:“接下来……接下来看戏”。

    “看戏?”黄得功一脸懵逼。

    李慕仙从旁边走了过来,笑道:“咱们唱了数日之久,文戏武戏都过了个遍,也过了瘾,自要把戏台子空出来给别的角来登台”。

    黄得功顿悟,忍不住又是哈哈大笑:“牛鼻子你不提这事,老子都忘了那俩角了”

    夏日天亮得早,寅时过半(凌晨四点左右)天色就已微亮可视物,北线的数万明军开拔直奔正南数十里外的杜仲树林和友军会合,而此时常宇已重新进入梦乡,此时天气燥热尽去为一天中最凉爽的时候也是最适合睡觉的时候。

    北线明军突然移动,拔营南下自是引得通州城内多尔衮的注意,熬了一夜刚刚睡下的他匆忙起身和一众麾下议论半响,终是参不透明军意图,只是下令密切关注明军动向,勒令各部不得擅动,同时派出传令兵召回城外四下掠劫的兵马归队准备南下。

    三河正北二十里的燕山脉半山坡有个灵山寺,晨钟悠悠下庙门口一魁梧大汉满脸疲色双眼布满红丝看着山下略显焦急,一个年迈和尚从庙里走出至其身后:“周将军一夜未眠,可等来消息了?”

    这魁梧大汉便是三关总兵周遇吉,因守卫太原有功,月前被任命山西总兵官,后东进配合史可法围剿贼军,数日前奉东厂提督常宇军令千里奔袭北上,先是在三河南伏军,前日京城快马送来军令,命其北上隐藏行迹,待时而动。

    周遇吉乃沙场老将又和常宇并肩共事时日不短相互相互心有灵犀,一句“待时而动”他便知晓,京城围困已解,鞑子已经过来了。

    这数日蛰伏休整兵马虽清闲舒服,其实心中却不轻松各种患得患失,鞑子什么时候来,来多少人,干的过么,小太监能否及时来援……

    终于,该来的终于要来了,小太监让他把兵马北移,明面是要把战局扩大,实则是要让开南下的路,不要太快暴露,放鞑子入套后再合围。

    接到军令后的周遇吉立刻下令兵马北移,过三河城北上藏兵山坳之中,再往北就是莽莽的燕山山脉,往东走就是蓟州同样是莽莽群山,同时蓟镇又是重镇,鞑子掠劫不会太过靠近这边,所以藏兵于此暴露的几率极小。

    同时间他撒出探马,密切关注清军动向,京城距离三河有一百好几十里地,他有足够时间布置。

    仅半天时间,探马的情报接二连三送来:通州境内鞑子探马增多……

    鞑子已入通州境内……

    鞑子破通州城……

    鞑子分兵四下掠劫……

    发现友军出城,紧随其后……

    再一日,当周遇吉部转移完毕时,一条重要的情报送至:鞑子攻击尾随明军,双方在骆驼营开战……

    这个情报让周遇吉显得无比紧张,首先他想不明白鞑子刚拔营离去,小太监为何就这么心急的追出城去,这不是羊送虎口么,是了,一定是君命难违!

    但以小太监心智即便是被逼出城追敌,也不会跟的那么紧那么近,甚至鞑子若主动出击他应选择避走,此时竟胆敢和人家正面挑了……

    而且说好的待时机成熟合围鞑子一举重创,此时怎么自己单干了……

    若无十分把握他自不会这么做!

    周遇吉毕竟还是了解常宇的,领着城中一帮菜鸟他需要一场血战一场大捷来提升士气来壮军魂军胆,让那帮菜鸟见见血,否则以他们日积月累的畏敌之心,别说杀敌了,怕是都不敢举刀。

    只是这一战有几分把握,若赢了自是士气大振事半功倍,若是不敌……怕是军心更寒不说,原计划都要被大乱了,他和李岩的伏棋便成了废棋!

    心系战况的周遇吉一夜难眠,急急等着消息,只是此地距离通州尚有近百里地,且双方黄昏才开打,到深夜方分胜负,探子哪有那么快把消息送来。

    山风习习甚是凉爽,钟声悠长一扫烦躁,周遇吉叹息一声,轻轻摇头,老和尚道:“不若将军先进些斋食,再等等吧,会有好消息的”。

    周遇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正欲转身返回庙内,突的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猛的朝前走了几步向山下张望,见数骑急来,转眼到了庙门前:“总兵大人,捷报!”

    周遇吉两手重重砸了一拳,难掩喜色,转身对那老和尚说道:“方丈请带我去上柱香”。

    老和尚微微点头:“将军请”。

    。



    礼佛,饭毕,天色大亮。

    周遇吉召集麾下一众部将出了庙门,沿山坡登一峰望远处苍茫视野,数十里内几无人烟,而在东侧的脚底下山坳里却藏着万余兵马,这些都是为了伏击鞑子。

    一个斥候首领满身血迹匆匆来报:从昨晚到此时共发现一十三拨鞑子或数人或十余成队,进入十里范围内皆被明军伏杀。

    其实早在昨日,周遇吉已得到消息清军破了通州城后四下分兵掠劫,其中不少奔东而来进入三河地界,至昨晚已有靠近三河县城的了,只是这些小股鞑子兵明显收到指示不攻城池只掠村堡。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三河县境内作恶,周遇吉部只能小不忍则乱大谋,隐忍不发,但却也暗伏数支小队在伏击点十里界限处专挑那些小股的清军下手,以防暴露目标。

    一日夜间竟然弄掉三十拨。

    “总兵大人,鞑子攻打京城无功而返后拔营东进昨日又在小督主手里吃了瘪,估摸着也没啥心思再打了,士气正是颓废之际入了咱们的地界,我等这算是捡了漏吧”。

    “哈哈哈,喂了这么多天蚊子,终于轮到咱们上台唱主角了……”

    麾下一众部将,个个摩拳擦掌要给清军一击重拳,嚷嚷拔营发兵直接迎头杀过去,然后和小太监前后堵截……

    周遇吉轻笑摇头:“现在还轮不到咱们上台,而是另有他人!我等先帮着敲锣打鼓吧”。

    诸将一愣,有机灵的道:“李岩?”

    周遇吉重重点头:“小督主要对鞑子围而歼之,自是要鞑子进入坑里在动手,否则以各部之力任谁也独挡不了,此时我部若贸然出兵,即便有小督主在西边打援亦无把握能奈何的了鞑子,何况其即使不敌也能轻松跃出包围圈,往南望往北皆可走”。

    “往南不正好送到李岩门口了么?”有个傻愣子道,果然遭到诸人鄙视:“就是送到李岩跟前,以他那点兵力和战力能挡住鞑子么?”

    当然不能!

    所以,只能让鞑子钻进圈套中心时,周边一起合力攻击让其前后左右自顾不暇才有机会重创他!

    而眼下无论哪一步兵马想单挑,都绝对不是清军骑兵的对手,周遇吉不行,李岩不行,黄得功也不行,就是常宇同样也不敢单挑硬刚!

    所以大家都在等,等清军南下快送到李岩地头的时候,周遇吉从东北掩杀过去,常宇从西南拎刀堵着,留西北一条退路,让多尔衮从哪儿进来再从哪儿出去,当然也不会让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那么容易。

    “那我等如何为李岩敲锣打鼓”部将牛勇问道。

    周遇吉嘴角一丝冷笑,看着东方冉冉升起的红日道:“先把三河境内的鞑子扫了,给多尔衮打个招呼”。

    李岩接到军令比周遇吉还早,其先前在香河城西南数里伏兵,这里是多条水系的交汇处,水足底肥土沃草木茂盛是极佳的伏兵之地。

    也因为此,这种地方必为清军青睐,所以他接收到的军令和周遇吉不同,周遇吉是北上隐身,而他则是做好备战准备。

    军令一到,李岩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看来小太监是要拿自己的人马要做刀刃了,清军攻打京城不力,东进南下掠劫,毫无疑问必招致清军集中火力打击。

    还是那句话,该来的总要来,来了就不要怕!

    李岩麾下兵马多是贼军出身,名声虽不好,但战力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么多年能在官兵追捕下还混的风生水起自是有本事的,简单说能打能跑能使坏!沙场经验远胜京城里那些所谓的天子亲兵,内斗过,打过官兵,砍过鞑子,对他们来说,敌人没啥两样的,反正不是你死就死我活,官兵也好,鞑子也罢,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呗。

    当然了,这种心态在做贼的时候无可厚非,可眼下他们的身份已是官兵,是保家卫国驱除鞑虏的大明军人,打的过要打,打不过也要硬抗!

    虽然常宇并未如此要求只是让他备战,但一想严于律己的李岩却下了这样的决心,因为他知道自己根不正苗不红,要想在在大明军里站稳脚挺直腰,仅靠和小太监的关系是得不到真正的尊重的,打铁还要自身硬。

    相对周遇吉部,李岩距离通州较近,斥候传递情报也不用绕过清军所在,所以当黄得功和清军在骆驼营大战至深夜间分晓时,仅一个多时辰后他就收到消息,抚掌之余亦是艳羡不已,首战首功竟全被黄得功捞去了。

    李岩其人多谋这是公认的,在贼军中就是军师,保定府剿贼大战,他独当一面和常宇一南一北配合默契无间,终是一举溃敌,此时得到这个消息后艳羡之余,更知自己要登台了。

    清军攻京城不力拔营东进四下掠劫,过通州三河往北是山,往东唐山那边都是丘陵贫瘠之地,没有油水不说,所处地理环境亦不好,北边是蓟镇和山海关东边南边是海极易被包圆,且地势不利骑兵作战。

    所以清军必然从通州或者三河南下,而他李岩就是横刀立马挡道的那个!

    望着旭日升起,万丈霞光入云霄,李岩心中激荡不已,自太原投诚后,千里奔袭至关外打援,以助攻之功得以觐见大明皇帝同时也获得不菲军备,并冠以御赐正义军,看似皇恩浩荡,其实只不过装x用的,真正要想被重视重用以及同僚尊重还是要靠实力,保定府一战,他尽展军事才华,其运筹帷幄智谋让并肩作战的其他部人马刮目相看,这一次他要展示的是勇,正义军的指挥官不光有足智多谋,其麾下将士也是视死如归,敢打敢拼的血性男儿!

    清晨的阳光,空气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令人舒畅,但李岩知道很快方圆百里将会一片血腥。

    同样的天空下,百里外的多尔衮却没这么好的心境,甚至是恼怒的想杀人,这一夜根本就没好好睡上那么一会儿。

    先是多铎和阿济格兵败回城逼叨至凌晨,刚睡下没多久探马急报,明军异动拔营南下让其虚惊一场,好不容易挨上枕头后一眨眼的功夫又被吵醒,顿时大怒:“何事总是相扰!”。

    亲兵很恐慌,因为这主子当真是杀人不眨眼,连忙跪地叩头告诉了他一个令人回味且深思的情报。

    在三河境内失踪近百兵马!



    日上三杆,晴空万里,如此好天气当是有个好心情才是,然而通州城内的多尔衮暴躁的想杀人,杀很多人。

    从攻打京城失利到昨日多铎和阿济格受挫,多尔衮这几日心中都憋着一股怒火,只是为了他摄政王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形象一直隐忍不发,想用大肆掠劫来宣泄这股戾气。

    然而一夜未眠的他数次被吵醒后终于爆发了,一脚踹开通报的亲兵,噼里啪啦的砸了一通后,气呼呼的坐下喝了一壶凉茶后恶狠狠的对那亲兵道:“狗奴才,就不送点好消息,说,到底怎么回事?”。

    多尔衮从京城拔营东进后闪电拿下通州,然后下令兵马四下掠劫,方圆数十里皆在其铁骑下惨遭蹂躏,触角更长者已奔至百里外。

    通州乃京城顺天府下辖最富裕的一个州,运河尽头水肥土沃,商贸发达油水多,清军所获自是丰厚,一路得意忘形,不知不觉竟然三河境内,却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那边有万余明军暗伏其中,被伏杀数股百余人。

    多尔衮皱了眉头,看向麾下诸将见众人也是一脸疑惑,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百余清兵绝非小股人马,至少千余!

    问题是,这股人马哪来的?

    “蓟镇!一定是蓟镇的明军”阿济格嚷嚷起来,诸人微微点头,三河紧邻蓟镇,而蓟镇乃大明九边重镇之一,常驻重兵,除了他们还能是谁。

    但多铎不这么认为:蓟镇虽是大明重镇,但时至近日大明已没多少兵力投入,当年最辉煌的时候蓟镇驻兵近十万,此时能有两万都是奇迹了,加上月前刚入关时,蓟镇总兵唐通闻讯而来,率兵马近万被其吓躲入平谷,后二次遭遇战又躲入顺义城内龟缩不出,蓟镇除了些必要守关隘的明军外哪里还有什么兵力跑出来伏击清军,先不说关隘的不能没有守兵,他们也没那个胆更没那个血性找上门呀。

    多铎这番话亦有道理,但若不是蓟镇的兵马,那股伏兵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呢?

    “难不成是明军早有先手准备,伏兵于此?”尚可喜眉头一挑,众人心下不由一寒,若真如此,那幕后那人就太恐怖了!

    那个人是谁,没人说出来,但都知道。

    “不太可能”多尔衮摇头:“那小太监虽谋虑过人,但自己刚入关时他还在南边剿贼呢,不可能急匆匆撤兵时,就给咱们画好圈了!他只是个太监,他不是神,不是神,不是神”。

    所以那支兵马极有可能是蓟镇的明军,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跑过来伏击清军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数月来明军一向反常,变得极为陌生,陌生到令人产生一种恐惧感。

    随后多尔衮下令主力兵马吃过早饭后拔营南下进军天津,又令在外掠劫的各部兵马直接调转马头向南推进掠劫。

    至于那股伏兵仅严加防备即可,不得随意主动攻击以免中计,至此多尔衮的战略方针已完全改成以守为攻,以掠为主。

    一番议定之后,多尔衮挥退诸将,伸了个懒腰转身入了卧房,他实在太困了!

    呼呼呼噗……杜仲树林中常宇正在河畔刷牙,这猪毛牙刷当真一股怪味,即便他已经用了好几个月依然难忍,可是不刷牙那味更难受。

    黄得功揉着脑袋,苦着脸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老子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他妈的……”

    且,常宇翻了白眼,酒鬼第二天都喜欢这么说。

    “他么的,老子以后再也不喝酒了”白眼还没翻完,郝永忠拍着脑袋摇摇晃晃的也走了过来,看见黄得功两人相视一个苦笑,互相丢了个我懂你的眼神。

    “就你这b样,还能上阵杀鞑子不,本督酒给你管够了,但可不是让白养你的”。常宇撇嘴哼了一声。

    郝摇旗连忙站直了一脸正色道:“喝酒不误杀鞑子,督主大人今儿准卑职出兵么?”

    常宇没立刻回他的话,而是把目光看向正北方,远处真有源源不断的兵马在通惠河畔聚集,自是黄得功的人马已赶至。

    又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阳光,很是刺眼:“这么好的天,不杀人可惜了”。

    即便是燥热的夏天,这话听了也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郝永忠和黄得功对视一眼,心中都在想,东厂,太监,哎……果真是自带阴冷。

    远处数骑疾驰而来:“报厂督大人,鞑子拔营南下,火烧通州城!”

    常宇脸色厉色顿起,眼神变得无比阴冷看往正东:“禽兽!”

    随即传令,黑狼营,黑豹营以及郝摇旗的千人兵马,前去袭扰。

    “能杀多少杀多少!”三营发兵时,常宇的语气冰冷的像寒冬腊月。

    “老子要杀一百个!”郝摇旗挥舞长刀纵马而去。。

    “老子也要……”黄得功受其感染杀心大作,哪晓得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打断:“你哪都不要去,坐镇此地休整兵马,晌午时发兵追击”。说着又令金吾卫和腾骧卫急行南下要抢在清军前头,配合李岩作战。

    “末将略有不懂”黄得功云里雾里,为何其他部人马都忙活着,偏偏让他窝着不动,难道是因为他的人马太过疲惫?

    有这个原因,但并非主要原因,常宇弯腰捡了个树枝在地上划拉:“鞑子在通州,咱们在这,从通州往正南是廊坊,西南是天津,天津乃肥肉一块,鞑子自是不会错过,所以他们极可能奔西南方,那就要路过香河,香河也是通州的肥肉一角,李岩就在那候着他”。

    当然也不排除鞑子分兵两路,一路正南去廊坊掠劫,一路走西南香河然后到天津汇合,加上李岩那点兵力很显然挡不住鞑子去路,所以常宇便令金吾卫和腾骧卫两万余骑兵沿正南急行,若清军探知的话则极大可能不会分兵亦不会奔廊坊而去,同时一旦开战,这支人马则可配合李岩东西夹击,减轻李岩的压力。

    “可说来说去和卑职有毛关系,他们都在忙活,把我晾这算干嘛?”黄得功双手一摊,看着常宇:“督主大人这是照顾我年老体衰么”。

    常宇哈哈大笑:“黄总兵真是壮年,何来年老体衰”。

    “那……”黄得功一瞪眼,李慕仙赶紧插口道:“一来黄总兵的人马昨儿激战一夜,人疲马乏需要休整,二来此时你部人马最盛加上那些菜瓜五六万声势浩大,当徐徐推进才能给鞑子造成心理压力……”

    “人多有个p用,都是中看不重要的菜鸟”黄得功嘟囔着,他已从常宇口中学会了这个词。

    常宇嘿嘿笑着:“就因为是菜鸟,才劳黄总兵大驾调教一二”随即正色道:“前方一旦开打,李岩正面挡,金吾卫和腾骧卫从西面侧击,周总兵率部从东北杀过来,你可率嫡系从后边怼上去,四下夹击下鞑子必然不敌,至少会狼狈而逃,往哪儿逃,自是原路逃去,这时候菜鸟们一拥而上敲锣打鼓,已是惊弓之鸟的鞑子哪里分的清虚实,自是加速急逃,至顺义时……”

    嘿嘿嘿……算盘一打叮当响个不停,几人在树林里阴笑半响,越想越是痛快,鞑子简直就成了板上肉,任其剁了。

    “那……厂督大人让卑职坐镇于此,您去哪逍遥去?”得知常宇全盘计划后的黄得功心中一松,便问道。

    常宇脸色又渐渐变得阴冷起来:“歇久了手脚有些僵了,想活动活动了”。

    嘿,黄得功一怔,随即苦笑摇头,想来是小太监听闻鞑子烧了通州城,杀心大作要亲自上场泄恨了。

    片刻之后常宇率四组亲兵杀气腾腾拔营而去。

    “老子纵横沙场数十年就没见过小太监杀气这种的人”望其远去尘土飞扬,黄得功一声感慨,麾下部将张杰略显担忧:“小督主仅率百余人是否太过托大”。

    黄得功翻了个白眼:“他麾下亲兵皆是百里挑一精骑射的善战悍卒,打普通卒子以一敌十毫不夸张,就是对上凶悍的鞑子亦可以一敌三,加上他麾下两营重甲骑兵以及那酒罐子的千余骑兵,鞑子若想拖住他没个三五千兵马根本不行”。

    诸将忍不住吸了口冷气:“何况小督主本身就是悍勇之人,冲锋陷阵少有敌手,在咱们军中也仅有寥寥几人可与之媲美”翁之琪不由赞道。

    黄得功一听这话,先是点头,随后眉头一挑:“你说的寥寥几人是谁?”

    “自然包括总兵大人了”翁之琪微微一笑,黄得功的嘴就咧开了:“若说比武技老子的确略逊那小太监,但若论马战,嘿嘿嘿……咱也不吹牛逼了,打他三五个还是可以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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