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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二人只管死守不论其他”常宇将前因后果说了,令贾外熊接受全城防务,老九作为副手,领李士元手下数百官兵及城中青壮守城,但有违令者或者怠战妄图献城者斩无赦。

    至于秦富贵那帮马贼不堪重用,但维持城中治安和吓唬人倒也算物尽其用。

    “守城当以远攻为佳,在鞑子冲过来时以火炮弓箭抛石机压制,若其靠近城墙再想压制也压不住了,改以檑木巨石等物近身肉搏这也是最危险的时刻,咱营中兄弟本督自是放心,可城中那些征来的青壮怕当时就怂了,必要时当杀鸡儆猴,最好是在开打前就动员,让他们知道退一步全城百姓都要丧命……”

    趁着这空档常宇不厌其烦的叮嘱贾外熊,其实这些话都是多余的,贾外熊自从太原后几乎就和他形影不离,不管是野战还是守城战都参加过,经验十足,常宇之所以再三叮嘱无非是首次委以重任让其独当一面抗大梁。

    贾外熊和老九心中也是热血沸腾,媳妇熬成婆,终于要独挡一面了,作为百战不死的悍卒又有了新的挑战自是激动又期待。

    “城在人在,卑职定不负督主所望”贾外熊咬牙切齿道,常宇微微点头:“本督麾下论勇你不如屠元,论武你不敌吴中,但你身上那股不怕死的劲头不服就干的气魄,他俩却不如你,若此番你守住了城一战成名,以后黑豹营走哪都像个螃蟹似的”。

    贾外熊咧嘴嘿嘿笑着:“对,俺就要横着走!”

    “还有俺黑狼营,吴统领不在俺黑狼营也没怂过!”老九在旁边嘀咕一声,常宇大笑:“你这人就是没点耐心,本督刚想夸你呢,你就沉不住气了”。

    老九一喜:“厂督快夸夸俺!”

    “没那个气氛了”常宇耸耸肩,贾外熊哈哈大笑,一手揽过老九肩膀:“好好跟哥哥干,此战过后功成名就,说不得黑狼营你就是转正了”。

    老九暗喜,偷偷瞧了小太监一眼,常宇嘴角一抽:“这话要被某人听到话,后果不堪啊”他说的是吴中,哪知老九突然一个激灵:“对,对,厂督您出去把宋洛玉也带走吧,还有他哥,神烦!”

    常宇哈哈一笑轻轻摇头:“那位姑奶奶本督惹不起,带着头疼,还是留个你吧!”

    老九顿时蔫了,刚要说话就见李士元从外边急急跑了进来:“鞑子来了”

    诸人大惊,衡王更是吓的浑身发抖,该来的还是来了,小太监抬头看了天色,估摸着应入亥时了(晚九点)不过来的有点迟却特么不是个时候,因为他刚想出城。

    “距此多远?”常宇问道。

    “目测二十里外”李士元也略显紧张。

    常宇沉思,按这个距离他出城北上渡过南阳河抵北阳河畔就会和清军迎头碰上,那可万万不妙。

    “今晚怕是走不掉了,不若先出城入山寻机再走?”李士元道,常宇撇他一眼:“多待一刻出去的机会便渺茫一分,入山被人家堵个正着啊!”

    “那……”李士元没了主意,常宇将地图往桌上一铺:“你看鞑子和本督当时一样是顺着北阳河东畔南下渡南阳河抵达城下,不过估摸今晚他们极有可能不渡南阳河当在北岸扎营”。

    常宇又点了点王府位置:“咱们从西门出去贴着山边往西北方向再渡北阳河一路直快跑,快则两个时辰便可抵临淄县城……鞑子在这,咱们在他西南相隔数里甚至十余里,只要小心点未必就会被其发现”。

    “厂督大人,西边出城数里便南阳河,对岸邻山陡峭无法贴而行,只能沿东岸北上渡河,再往西北……道路崎岖难行费事费力不说,且鞑子先锋既已兵临城外必然会派出探马四处侦查,咱们与其相隔仅数里难保不会被其发现,那个时候只怕……”李士元很是担忧。

    “不用担忧”常宇微微一笑,看着贾外熊和老九道:“睡也睡了一下午,爽也爽过了,该干点活了!”说着交代一番后两人急急离开王府去兵营提兵去了。

    这边王府也已将常宇要的东西全准备好了,一辆马车数千辆银子,水粮若干,不过常宇却突然犹豫了,五千两银子四百斤如何渡河?

    “不带了!”常宇一咬牙!衡王和李士元则皱眉,连定金都不带你准备赊账啊!

    赊账?不不不,他是要空手套白狼了,原本觉得到那边没啥熟人也没啥名气带点银子做个定金联络下感情也好忽悠,可现实不允许,只得空手去了!

    若那边的人不抬举怎么办?若是那边的乡绅不捐赊难不成还用强?那岂非强盗之举和刘泽清之流有啥区别了。

    于是常宇目光落在世子朱慈安身上:“王爷,这城中闹哄哄的不若咱家带世子殿下出去透透气散散心?”

    朱由棷顿时感激不已,对常宇拱手道:“有劳常公公了,本王,本王感激不尽!”他当然知道常宇把世子带过去的意思,临淄也属于青州府也是他封地之内,且世子经常没事也曾去那边玩耍过,城中衙门一众官员都识得他,常宇带他过去就是做保人的。

    不过衡王之所以这么感激,只是为了他家香火着想,他出不去万一城破了……至少还有个苗在啊!

    事不宜迟,常宇几人便急急出了王府,陈所乐等亲卫已等候多时,与他们一起的还有李士元带的十余亲兵以及王府的十余家丁,加起来也有百余人了。

    一行百骑从西门悄悄出了城直奔正西而去,为掩行踪不敢点火把,还好星光依稀可辨路,催马小跑不多会便到了山脚下的南阳河畔立刻掉头沿着河岸往北行去。

    又行数里前方山脚下有一大湖拦路,李士元说是南阳湖,南阳河穿湖而过面积较广,于是绕道而行数里,已到了青州城东北角的南阳河畔,前边带路的李士元低声到:“范公亭那边河道水浅可渡”。

    “范仲淹么?”常宇疑惑道,他对青州一些古迹不甚熟悉,李士元嗯了一声:“世子殿下对这些古迹如数家珍可说来给厂督大人听听”。

    常宇也爱听这些,便道:“好呀”。

    朱慈安便低声卖弄起来,其实就是宋时范仲淹以户部侍郎任职青州又兼任周边的安抚使,为官清正甚的民心,当时青州有流行病,范仲淹亲自试药配药送给百姓,恰巧南阳河畔冒了一泉,范仲淹就在泉上盖了亭子,于是……

    说话间众人便到了河边,朱慈安抬手往不远处一黑漆漆的地方指了:“那里就是范公亭”常宇头都没抬:“改天过来煮茶”。

    “慈安愿为厂督执壶”朱慈安赶紧道,常宇笑笑没说话,却抬头往正北瞧了,眉头皱了起来,河对岸远处十余里外有火光正缓缓而来,鞑子的先锋终于到了。

    “鞑子往正南,咱们去往西北正好能错开数里,赶紧过河吧”李士元催促道,常宇也不搭话随众人渡河,回首望青州城看了一眼,嘴角一笑:“放心好了,鞑子此时无暇与我等”。

    青州城北门打开,一条火龙窜了出来,待常宇一行渡了河躲进山坳处时那条火龙也到了南阳河畔开始渡河,而正北那火光明显停了下来。

    “鞑子停了,赶紧走吧”李士元又催促。

    “再等等”常宇很有耐心,他让麾下两营出城吸引清军的注意力,然后悄悄和鞑子擦肩而过,注定有惊也有险,关键看卡点卡的准不准。

    虽从火光可以确定清军位置,但常宇也清楚在看不见黑夜里必然还有很多清军的探马在窥探,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们发现行踪。

    所以他要等麾下两营渡河之后把动静搞的大些,这些探马不明所以必然将注意力集中在那边,他则可以有惊无险的渡北阳河赶路。

    “厂督大人,说实话您就不怕么,鞑子先锋可是两千有余,你麾下才五百余人……”李士元毕竟是没有打过正面硬仗的人。

    常宇嘿了一声:“便如咱们此时正趴着呢,突然对面杀来一支人马,你会怎么办,直迎上去还是?”

    “守!”李士元不假思索道,夜深天黑又不明对方深浅,这个时候绝大部分人都会采取防备姿势,只有那种脑袋一条筋的人才会不管不顾嗷嗷叫的迎战。

    “那就好喽”常宇嘿嘿一笑:“本督麾下两营不过是幌子,清军不敢冒然迎战,他们也会傻了吧唧的真的去干,装模作样一番待咱们过了河差不多就回城了”。

    李士元哦了一声,心道这就是差距!这人少年比自己年纪快小了一半,可实战经验远胜自己,而且随机应变的能力远非自己能及看来传闻不假,果真是有本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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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贾外熊和老九到了军营提了兵马出了城嗷嗷嗷的就渡河朝清军冲了过去,当然是虚张声势,但却是有用,远处正在行军的清军见了这一幕立刻下令停止行军严阵以待,并遣小股兵马前去摸底。

    “冲过去干他们吧,趁其不备捅一刀”老九在贾外熊旁边不停的嘀咕着,常宇先前已再三叮嘱,扰敌不可蛮干。

    可这俩货都是那种一上手就不计后果的家伙,虚张声势不过瘾总想冲过去厮杀一场,贾外熊也想,非常的想,可是又想起小太监的叮嘱,心中纠结不已:“还是算了吧,鞑子少数两千余,咱们无重甲在身一旦被其缠住就走不掉了,老子倒不是怕死,只怕坏了厂督计划”。

    老九叹口气不再吭声,瞧着不远处又几个亮点应该是清军的探马,打马便冲了过去,贾外熊在后便大呼:“不要靠的太近”。

    话说清军先锋本仅缀后贾外熊二三十里,怎的却缓缓来迟比之晚到半日?这一点又被常宇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康喀勒叔侄得被常宇戏耍又被多尔衮斥骂后怒不可遏发誓要屠光这股明军,于是打马狂追,奈何他追的用力,前边却是逃的拼命,始终相持二三十里地,待过了黄河后,康喀勒知再追也是无功,反而把兵马搞的疲惫万一遇伏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于是下令缓行,不紧不慢到了半夜终于看见青州城的灯光了。

    前方探马已探明青州城北有条河,其实也就是青州城的护城河,康喀勒便决定在河畔扎营休整,待天亮在亮肌肉恐吓城中守兵投降。

    哪知军令刚下就遥见青州城内一条火龙窜了出来,瞧那架势是要来干自己,不由心中一慌,这乌漆嘛黑,明军莫不是有埋伏,不然怎么这么大胆出城开打。

    连忙下令让探马四下侦查,却也没发现什么异状,心下稍安远处的火光已渡河而来,在其西南方向咋咋呼呼却不近前。

    又玩什么花样?想起在徒骇河畔被明军阴了一次,康喀勒叔侄又有点懵逼了,若是白天一眼看穿就几百人直接就杀了过去,可此时夜深四下漆黑一片,之间火光点点也不知道黑暗中有多少人马,岂敢乱动。

    但对方自在对面咋呼乱窜忽而往东,忽而往北,康喀勒不得不随时调整阵势应对,连番几次弄得和托有些上火,便要领一支兵马前去厮杀试探深浅,康喀勒不放心他涉险,却也让手下率三百余骑前去试水。

    那手下行不过百余米便闻杀声大起,康喀勒叔侄大惊,对方竟然直接开战了且好似兵力不少,后悔自己不该深夜逼近,正欲撤兵时,前方来报:明军跑了!

    啥玩意,跑了!康喀勒不知道第几次懵逼了,和托大呼,追!

    “不可!以防有诈!”康喀勒赶紧把他大侄子叫住,然后耐心分析:你想想咱们刚到地头,对方就呼啦的冲了过来,但却只在旁边咋咋呼呼的,咱们杀过去,才三百人而已他就呼啦一下跑了,你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么?若没有诈,他们有病啊搞这一出给谁看。

    和托深以为然,暗叹姜还是老的辣,便问他老叔:“那可咋整啊”。

    “退后数里扎营,多放些探马出去,待天亮再说”。康喀勒一挥手下了命令,却不知这时就在他西南方向数里外北阳河入山口处,他大清国的死对头小太监正悄悄的渡了河。

    北阳河入山口水流较深,常宇一众上了岸全身湿透,却也顾不得了,翻身上马沿着山坡往西打马狂奔。

    “刺激不?”常宇看着身边像落汤鸡的朱慈安笑问道,原本脸色发青的朱慈安闻声咧嘴一笑:“太刺激了,慈安刚才心都要跳出来了”。

    哈哈哈,常宇大笑,这种对他来说都是小儿科,比这更凶险的穿越火线都玩过好几次了,也难为朱慈安这个藩王世子没被吓晕过去,要知道当时清军就在数里外,若被其发现端倪,后果不堪,虽不能说必死无疑,但免不了一场血战,那时候打起来谁也顾不上谁一个闪失,小命归西。

    哪知笑声尚未落地,奔在最前方的况韧突然大呼:“有敌情,备战”却见前方数百米外山脚有十几个火光。

    “马贼!”李士元赶紧凑到常宇跟前抬手一指旁边的山头:“这是尧王山西边那个是明祖山,两山之间有一股马贼盘踞于此,极有可能是夜出打劫……”

    常宇冷笑,撇了一眼李士元:“堂堂青州守备若是被马贼杀了可就真讽刺了”李士元自听出小太监话中责怪意思:“卑职剿匪不力,还请厂督责罚”。

    “责罚,此时责罚有个毛用,去亮明身份若其不让路杀无赦”常宇怒斥,这年投官贼不分家,这些马贼盘踞城外不远若说和官兵没点明的暗的关系怎么可能,李青山作为青州府军方的扛把子那些马贼自是知晓他名头。

    若是白日或者没急事时常宇必然动手杀贼了,可眼下军情紧急哪有时间和这些马贼墨迹,便让李青山亮了身份将马贼支走。

    话说这些马贼此时也被差点被吓尿了,他们藏身山中自耕自足半农半贼少闻山外事,但今儿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山头瞭望哨报告说外边呼啦的人来人往不知干啥的。

    马贼首领好奇,使人出山去打听了说是鞑子兵来了,百姓入山逃难,首领又喜又惊,毕竟还是汉人心中尚存良知,这鞑子啥时候又入关了,大明百姓少不得遭殃,喜的是这帮百姓一旦入山便等于送货上门了。

    哪知等了一个下午,却不见有货上门,原来周边百姓皆知这两山间有马贼盘踞自不回来,多是从青州城西入山,这可让马贼首领恼火不已,便召集人马准备出山打劫,但慑于天色没黑,鞑子也没来,若这个时候出去少不得激怒城中官兵出城拿他,于是便待了天黑才出来。

    却不成想在周边绕了一圈毛也没碰到,原来天色一黑避难的百姓入山的入山入城的入城,让他扑了空,恼火之余不得空手回山,却在这时望见了正北清军先锋的火光,便在山口瞧了会,突然间黑暗中冒出百余骑冲到眼前,吓的他们差点尿了!

    “妈的,黑吃黑啊,兄弟你踏过界了,这里是我二王寨的地盘”马贼首领鬼头大刀一横,崇祯十余米外那拨人吼道。

    “你的地盘?”李士元冷哼:“整个青州府皆归本将管辖,你算个p”。

    额!马贼一阵慌乱,官兵?

    “鞑子入境,百姓背井离乡尔等还趁乱掠劫,可还有人性了!”李士元怒喝:“若非本将公务在身非剿了尔等,快滚!”

    “可是李士元李将军”那马贼脑子也算转的快,在青州府能自称本将的也就李士元了,而且面对马贼还能一脸正气的也非他莫属了。

    “知道还不快滚!”李士元怒斥。

    “承情了”那马贼首领一抱拳,转身呼喝众人离去,看来李士元在青州果然名头大,面子宽,又或者这马贼看到对方人马也不少,既然官兵都要放他走了,自己何必要拼个两败俱伤,毫无意义啊。

    “世子殿下瞧李守备多威风”李士元在前头和马贼交涉,小太监在后边打趣道:“若是世子出面那些马贼会不会更卖面子”。

    朱慈安脸上泛起激动之色,常宇见他竟蠢蠢欲动不由傻眼了,轻咳一声到:“世子殿下还是别想好事了,对方若知道你身份说不定立刻兵戎相见”。

    为什么,傻白甜的朱慈安很是不解,难道他堂堂衡王府世子的名头还不抵李士元一个小小守备。

    “若是往常或许一笑而过,这节骨眼少不得将世子掠入山敲衡王一笔银子”常宇笑道,朱慈安一怔:“他就不怕父王震怒派兵入山剿了他”。

    巨婴啊,常宇内心暗叹,这时李士元已交涉完毕纵马过来:“厂督大人马贼已退……待此战一了,卑下定入山剿了这股马贼”。

    常宇笑了笑:“入山剿匪?说来轻松做起来有多难你比本督还清楚,否则何至于卧榻之畔容贼酣睡”又看了一眼朱慈安:“闯贼作乱皇上震怒派天下兵马剿匪,如今呢……盗匪遍地”说完拍马走人,留下朱慈安一脸羞愧,李士元更是仰天长叹。



    星光不问赶路人,却说常宇一行人渡了北阳河呵退马贼后快马急行,此时距离清军已远便不用挨着山边摸索,上了官道狂奔而去。

    一路无话不到一个时辰后便抵挡临淄城外,这是一个很小的县城无护城河也无守兵,平日靠城中更夫巡城。

    常宇无暇绕城看风景,便让李士元去叫门,却没想象那般容易,临淄城中无守兵仅有更夫守门,下午有官兵来通报鞑子即将入境,人心惶惶哪里敢开门,即便李士元报了名号亦也不行,万一是鞑子假扮骗门怎么办。

    李士元气的大骂让其去县衙通报,县老爷们识得他,更夫应了,众人只得在城外稍等,常宇却觉得这更夫尽心尽责。

    常宇问了李士元这临淄知县名叫邹逢吉,名字很吉祥也是个干实事的人,去年(崇祯十五年)曾在城上修筑了六座炮台……

    这让常宇略显意外,抬头瞧了这最多也不过五六米的城墙,上边竟然有六座炮台比之青州城都不逊色,既然有有炮台就有火炮了,那必然也有火药炮弹了,常宇顿感遗憾,若能早到一日便可将临淄的火炮弹药拆往青州去,无奈何清军来的还是太快了。

    也罢,有六座火炮便有了本钱,即便清军分兵来此亦可让其铩羽而归,常宇相信多尔衮不会不及损伤去攻打一个没啥油水的小破城。

    邹逢吉并没有让常宇一行等好久,其实此时他尚未睡下,只因今日青州传来警讯鞑子要来了他与县丞,主簿,典史等人商议安民御敌事宜,突闻外间有人通报城外来了百余人,为首一人说是青州守备李士元。

    鞑子就要来了,李士元不在青州城呆着深夜跑这里作甚,莫不是出了大事,还是说青州城已破了,邹逢吉等人大惊,连忙出了衙门直奔北城,路上倒也想着不会是鞑子诈门来了吧。

    所以他并没有立即开门,而是率衙门一帮衙役和十余乡勇上了城头,高举火把观察,李士元坦荡荡的举火把自证:“邹知县莫不是不识的本将了吧”。

    “原来真是李守备,非常之时李守备莫怪,莫怪”不得不说李士元两年前一战扬名,青州府下辖各州县均奉其为神,一见他露面便不疑有他赶紧着人开了城门放他们进来,小太监却微微皱了眉头,若是换做自己当还要检查其随从人马,以一人为证太过草率,就不怕李士元投降鞑子来骗门的,历史上这种被骗开门的数不胜数。

    邹逢吉之前也这么想过,哪知一见到李士元有点激动就忘记这茬子了,等开了城门见他们一行浑身湿漉漉的甚为狼狈才惊觉,不会是从青州城逃出来的吧,又见常宇亲卫一个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一般,与一般官兵的形象相差太远,顿时心中一凉:不好,鞑子,李士元投降了!惊慌中却也忘记了清军和明军的发型根本就不一样,即便发现不同也会以为是清军假扮而已。

    正欲大喊时,李士元已为他介绍身边的小太监:“邹知县,这位是东厂衙门的提督大人常公公来临淄公办”

    啥?东厂的大太监来了!若不是信得过李士元的招牌,换个其他人来说他都以为是个骗子,东厂的大神怎么会来临淄这小庙。

    咦,东厂大太监不是传闻中很会打仗的那个么,莫非他此番前来和鞑子有关,邹逢吉并不知道常宇一早抵青州城示警之事,此时反正就是身心震撼满脸懵逼,要知道堂堂的东厂大太监那是王侯都不放在眼里的,他一个小小知县,怎能不慌神。

    “事发突然情况紧急,深夜前来叨扰还请邹大人勿怪”常宇抱拳微微一笑,邹逢吉这才看清竟然是个少年,李士元这厮不会是骗自己的吧,心中虽疑惑,却也赶紧回礼:“不敢,不敢,下官邹逢吉恭迎厂督大人”。

    此时却也不疑李士元骗城了,若是真是投降鞑子了开城门时就动手了不会还和他在这心平气和的说话。

    咦,邹逢吉这时又瞥见小太监身边一个少年有些面熟,仔细瞧了一眼,我擦,这不是衡王世子么。

    朱慈安豪门纨绔,爱打打杀杀天天率一众家丁在自己家地盘撒野,周边县城他都溜达祸害过,当地衙门大佬都曾接待过他,而临淄就在青州旁边朱慈安来的次数也多,邹逢吉一眼认出他一点都不奇怪。

    “下官见过世子殿下”邹逢吉赶紧施礼,脱口问道:“世子殿下怎么也来了?”。

    “晚间燥热无眠跟厂督大人出来吹吹风凉爽一下”朱慈安微微一笑,这可和他平日作风很不符。毕竟嘛作为衡王世子乃青州府最大的纨绔,纨绔哪一个不是嚣张跋扈,趾高气扬的,此时彬彬有礼让人以为见了鬼。

    邹逢吉自然不信朱慈安这一说辞,见他浑身湿透一脸的狼狈心道:惨了,惨了,这李士元和东厂大太监加上这衡王世子这副模样深更半夜的跑来,定是青州府陷了。

    “衡王他……”朱由棷在青州素有善名,治下官员对其皆多褒言,邹逢吉为青州之邻平日相交甚多,此时不免悲痛。

    “父王安好,言改日请邹知县去王府饮茶”朱慈安微微一笑道,邹逢吉一怔,随即醒悟莫不是自己想太多了,若青州城陷衡王遭难,世子不会这般轻松神态。

    临淄城小,说话间便到了县衙跟前,说起临淄县衙那很有名堂,是先有县衙后有临淄城,最早建于元代元和十五年(1278年)位于后来县城西北角,洪武四年知县欧阳明将其移建县城中央,正德十五年毁于流寇,临淄知县马暹进行了复修。

    县衙南临西门大街,前为大门,建有谯楼(鼓楼);北为仪门;仪门北为大堂。大堂为县衙的主建筑,坐落于县衙正中,。大堂前有戒石亭,大堂东西两翼各建有曹吏房。东边建有土地祠,西边是监狱。旁边盖有马厩。大堂后有退思亭。再往里去是知县住宅。知县宅左边是县丞宅,右边是主簿宅、典史宅等。。

    陈所乐将小太监护送至县衙后便奉令率亲卫上城接管城防顺便晾晾衣服,留乔三秀况韧几人贴身护卫常宇入了衙门。

    邹逢吉的府上婢女取了几套干净的衣服给常宇,朱慈安李士元几人换上,然后奉茶堂上,诸人围坐一起低声窃语,院中乔三秀和况韧等亲卫脱了衣服挂在树枝上,光着膀子吹着夜风小声聊着天倒也惬意,时不时的朝堂上张望,嘀咕着这县衙够破的,况韧撇嘴:“都是形象工程,大明从太祖起就兴这套,有甚者故意修旧,标榜清水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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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盏茶的功夫,邹逢吉和县丞何文堂等人一脸骇然,小太监已简要将局势说与他们听了,鞑子数万大军不日抵挡,官兵虽也有数万援兵但粮草已尽,青州有粮却远水难解近渴确切说够不过去,只得从临淄借粮食,一弹丸小城供给数万大军。

    “厂督大人,临淄与青州近在咫尺,鞑子大军围青州时岂能放过这里,粮草也未必运的出去,且不知鞑子围青州前会不会先攻临淄?”县丞何文堂面如死灰道。

    “粮草不必运出城,鞑子目标是衡王府,其主力渡黄河后必然直奔西南青州城,那时李岩则可率兵南下来此,鞑子见其不追或许还松口气呢,自不会主动出兵拦截”。常宇敲着桌子沉声道:“至于鞑子大军临境时会不会先攻临淄本督不敢把话说死了,但肥肉当前鞑子对临淄这清汤挂面未必就有兴趣,但绝对少不了袭扰和恐吓,尔等只需关门坚守便可,其在破青州之前不太可能对临淄大动干戈”。

    “那李将军率援兵来临淄,如此相近必然会引鞑子注意,他们会不会……”邹逢吉话说一半留一半,但常宇已听出他的意思,大概是怕引火烧身吧,李岩一来清军或许发兵来攻。

    “吾等一路追了上千里,鞑子就未曾主动攻击过,因为他们此行入关目的就是掠劫,并非争凶斗狠和咱们厮杀,只要咱们不主动他们也不会挑事,况且又在五十余里外,有肥肉在眼前根本没工夫搭理咱们”。

    邹逢吉和何文堂几人对视一眼,稍稍松了口气,暗道你来借粮和歇脚都行,可千万别吧战火引来。

    “厂督大人敢问需要多少粮草?”邹逢吉问道。

    “有多少拿多少,倾一城之力也要将士填饱肚子,否则谁愿拼命若因此吃了败仗青州不保,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临淄城也将被鞑子夷为废墟!”常宇声音很轻,但众人听了却如千斤重担。

    “这,厂督大人,实不相瞒临淄本就贫瘠,近年又旱灾蝗灾不断几近失收,城中存粮寥寥……”邹逢吉说着看了一眼小太监见其脸上冷笑连连,又赶紧道:“即便这样下官也愿倾尽全力,官仓可尽取,下官也愿带头募捐,但这个募捐全靠自愿,总不能……”

    “官仓有多少?”常宇打断他。

    邹逢吉看向主簿赵安。

    “约百余石!”赵安略一思索说道,常宇和李士元两人眉头齐皱,百余石不够几万人一顿粥。

    “本督只说一句话,若兵马断粮,青州必破,临淄也将城废墟,借用本督说与衡王的话,诸位是愿倾家荡产还是家破人亡!”常宇冷哼。

    邹逢吉等人啊了一声,顿感不妙,这小太监要用强了么!

    “三天内本督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必须筹到三千石以上,否则后果不堪!”常宇冷冷一扫诸人。

    明时一石相当于现在153斤多点,三千石就相当于两百多吨,这对于临淄这样的小城当真是要求极其苛刻啊!

    “厂督大人,这,这,临淄承受不来了啊,总不能与民夺粮吧,这等形势下容易出乱子……”邹逢吉几人吓的脸都白了,话里的意思更是明显,一个不慎就官逼民反了哦。

    其实常宇的确有点狮子大开口了,但其意并非一定要这么多,只是要给邹逢吉等人施加压力,才能尽力而为。

    “本督不全是募粮,而是半借半买半募,具体事宜则由衡王殿下和李守备与诸位细商,本督只看结果,眼下另有公务要处理,便不打扰诸位了”常宇说着起身离去,邹逢吉等人赶紧起身相送,却发现其已出了大堂在院子里和几个心腹亲卫密议什么,便只好落座。

    这时候邹逢吉才知道世子朱慈安此番前来的真实用意,就是以衡王府名头担保为常宇借粮和买粮食,而且大包大揽,借的衡王府还,买的衡王府出钱,只是要等战后鞑子退兵后再清还结算。

    对于衡王府如此豪爽之举,邹逢吉几人一点都不意外,非常的感同身受,若是自己的话可能更大方,毕竟一旦鞑子破城,几百年的家业就要毁于一旦,到了那时候钱也不是自急的,粮食也不是自己的,就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了。

    有了衡王府的大包大揽,邹逢吉等人就觉得三千石不是那么的苛刻的,即便未必能完成这个指标,但亦相差不远吧,衡王在青州名声很好,他们出面担保城中不管乡绅还是百姓都信得过,且这个形势下,即便人家不买不借,就让你全捐了,你能有啥法子,真去造反了?还是说鞑子破了城不杀你不抢你?倒不如做个顺手人情,捐点,卖点再借点,且这人情是衡王欠的想想怎么都划算。

    堂上正在吐沫横飞商议如何筹粮,院中常宇却和几个光子膀子的亲侍嘀咕着:“还是况韧去吧,他军队出身擅长此事”说着拍了拍况韧肩膀:“尽量靠西边走,遇鞑子探马不要纠缠能避就避开,传信才要紧”。

    况韧重重点了头:“厂督放心,事关数万兄弟性命的事,卑职心理有数”原来常宇决定派人去通报李岩过黄河后不要尾追多尔衮的主力,直接南下来临淄,这又是一次穿越火线危险至极的事,他手下几个亲卫头子争先要去,最终小太监点了况韧。

    不多会况韧率十余人离去出城,常宇见堂上邹逢吉等人还在逼叨叨,便同乔三秀,陈汝信几人出了县衙叫一个衙役带路去往城上。

    临淄小城无守兵,白日仅有更夫及乡勇巡视,除了几座铁炮外战备可谓空空如也,常宇上的城时,陈所乐等几十个亲兵正在东城墙上光着膀子吹风呢,衣服都晾在炮筒上,见小太监来了便围过来:“厂公,咱们不会要守这个小破城吧”。

    常宇扭头望了望正南黑漆漆的山影,又抬头瞧了瞧城外:“李岩来之前咱们都要守在这里”。

    “嘿,但愿李岩来的快点”陈所乐皱眉道,常宇哈哈一笑:“怎么?这么想他”。

    陈所乐苦笑:“总觉得鞑子会来找事”常宇哦了一声:“说来听听”。

    “鞑子先锋已到了青州城外,多尔衮当初派他没过来其必是想先声夺人震撼周边州县,然后行威胁恐吓之举企图让青州开门投降,若李士元在卑职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得逞,但贾外熊和老九在必是不会投降了”陈所乐说着看了常宇一眼。

    “继续说”常宇微微一笑,他喜欢手下人用脑子,更喜欢用脑子的年轻人,陈所乐是陈王廷侄子武艺高强在关外任小太监亲卫后随他南征北战长了见识也有了眼界。

    “青州不降,鞑子先锋以两千兵马又无辎重未必会强攻,在主力到来前多是勘察地势和搜集情报除此外必然会袭扰周边小城,临淄这么近他们岂能放过,甚至有可能强攻临淄城,咱们这点兵力……很吃紧!”

    “很好,分析的细致”常宇抚掌,陈所乐一喜。

    “但却不够严谨”常宇话锋一转,陈所乐一窒,轻咳一下:“还请厂督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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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宇也不卖关子淡淡说道:“若青州不降,鞑子先锋或许会强攻,但想强攻还得准备家伙什,而且他攻不攻都要为后方主力准备,所以除了你说的勘察地势和搜集情报外还要伐木造攻城辎重,若后方大军围城能将青州吓到开门献城也就罢了,吓不住就会动手强攻,那些家伙什便要提前准备好了,不然等多尔衮到了再造,等造好了后方明军大军也到了……会延误战机的”。

    陈所乐等人听的连连点头。

    “所以,鞑子先锋忙活这些事未必就有空到处袭扰,当然也不排除前来临淄的可能性,但绝对不会呼啦一下都过来,以本督估计少则数十骑多则百余,这点人手咱们应付绰绰有余”。

    众人嘿嘿笑着。

    常宇道:“其次你还是不太了解贾外熊和老九那俩货,虽说本督叮嘱其只管守城,但他两人的尿性岂能老实坐在城中不动,若鞑子大军在此倒也罢了,其先锋不过两千余,少不得就出城偷袭多单的,这样鞑子更无暇于周边”。

    众人大笑,常宇仰天口气,又指城夜色中的临淄:“最后一点,咱们不是这点人守城,而是全城百姓!”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这种大义太崇高,但家园遭劫,但凡有点血性的百姓都会拿起武器捍卫家园保护家人性命。

    听其一席话,陈所乐等人崇拜的一塌糊涂,小太监无论武技还是智谋都让其自叹不如,暗赞怎会有如此少年奇才横空出世。

    “那这样咱们便放心等着李将军了”亲兵们松了口气,哪知常宇苦笑摇头:“放心?想都不要想,这个节骨眼一点都松懈不得,鞑子先锋虽未必前来,可待得几天后鞑子主力一来,数万大军铺天盖地的,临淄近在咫尺还是少不得有小股鞑子前来袭扰,诸位磨好刀候着吧”。

    “若小股鞑子过来,咱兄弟们还真不怵”陈汝信嘿嘿冷笑,旁边一众亲兵大声附和,一时城上喧哗大起,常宇嘘了一声:“别惊着百姓,至少让他们睡好下半夜吧,明儿天一亮怕是小半个月都寝食不安了”。

    但其实此时城中已有小部分人寝食难安了,便是那些乡绅富豪,小太监前脚刚离开县衙,邹逢吉便令衙役到城中各处去请人,一时间城中大户门外犬吠不已。

    李士元上了城头,见小太监靠着墙垛席地而坐和手下亲兵正扯淡吹牛逼,一时怔住,这当真是大明东厂的大太监么?可他么的真的一点都不像啊。

    “李守备,他们聊的如何了?”常宇看见他招了招手。

    “这事卑下不便多插嘴,都是世子殿下在交涉,不过已拍了板以衡王府名头借了些,买了些余下则有临淄城中百姓捐了”。

    常宇微微一笑:“世子殿下貌似忠厚,实则是个精明人,他当真大包大揽?”

    李士元噗嗤笑了:“厂督大人看人甚准,世子殿下又对邹知县等人言,若大户不愿捐粮可以银子抵,这在之前厂督可未曾提过”。

    常宇大笑,朱慈安算盘打的好,这年头粮食比银子金贵,有些大户宁愿捐银子抵粮食,可怎么也想不到朱慈安会拿他们捐出来的银子再去买他们的粮食!反正常宇早有言在先不沾银子不沾钱钱粮,这中间怎么捣鼓还不是衡王府做主。

    但常宇才不管他们怎么搞,只要最终将士有饷银拿,有口粮吃就行,其余的你们爱怎么扒拉就怎么扒拉去。

    在城上说了会闲话,常宇便又同李士元在衙役的带领下去了兵器库,竟有了意外之喜,临淄县虽无守兵却兵备不少,刀四五百把,弓百余张,箭上千支,且还有数百发炮弹比青州还多。

    常宇很是疑惑,小小弹丸之地无兵无将的却有这么多存货,李士元则解释,原本临淄也有驻军,十五年时清军来青州府扫荡,他将守兵调走守青州城,一战之后损伤严重仅余八百,以至无兵派守临淄,甚至让流寇钻了空子将县衙都给毁了,前任知县重修后调走,邹逢吉上任后励精图治才有这么点成绩。

    这么说来,邹逢吉倒还的确是个少见的能吏,常宇暗暗点头。

    时已至凌晨,常宇见李士元疲惫便让其去县衙歇息,毕竟这一天东奔西跑的也把他忙坏了。

    一天?常宇突然的一怔,忍不住苦笑,确实,他到青州才一天,除了下午睡了一觉都在忙碌,却好像时间过了很久做了很多事,然而却实实在在的才刚过一天。

    常宇睡了一下午,亲兵也几乎睡了一整天,此时毫无睡意,精神抖索却也没啥事做,便又上了城头吹风,望着正北夜空,絮絮叨叨李岩现在不知道到哪了。

    数百里外同一个时空下,李岩也是没睡,不是因为伤口痛而是眼下遇到了极为棘手的事让其一筹莫展心烦意乱。

    不出常宇所料,军粮短缺成为李岩手头最头疼之事,小太监拍了屁股走人了,他率大军紧追多尔衮一开始还心存侥幸,粮草尚能抵三天之数应该能挨到青州,至于到了青州如何取粮到了地头再说。

    可就在小太监离开第二天他就发现不对了,三天时间根本就到不了青州城外,不是他不想走,是多尔衮根本就不让他走。

    多尔衮知道明军识破他的要直去青州的意图后,便派出一支先锋急去下城,然后又令孔有德率万余大军殿后,死死拖住后边的明军,让其一来无法驰援青州,二来让明军远离主力他好沿途掠劫。

    这样一来几乎一天时间,李岩所率大军几乎寸步未动,也就是说当常宇进入无棣县境内发现清军先锋兵马时,李岩还在沧州东边的韩村(今黄骅市)和孔有德人马对峙,而多尔衮却率主力在沿途周边无论村镇全部鸡犬不留,边走边抢。

    李岩虽有三万余骑兵,孔有德不过万余,但他并不想与其硬磕,甚至也知道即便拼劲全力也不过半斤八两,徒增伤亡毫无意义,而孔有德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两军相隔不到十里地就这么对峙。

    这不是个办法,黄得功急的上蹿下跳连连请战,李岩则犹豫不决,周遇吉也是一时难以抉择,明明看破多尔衮的意图,却偏偏只能这么耗着,眼睁睁看他一边抢一边朝青州扬长而去越走越远,三人尽是气愤又无奈。

    最终还是要打,不然总耗着难解青州之围不说,留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没吃没喝也得饿死。

    但李岩也知道即便打也不可能一举将清军击溃,最多往前挪挪,可这样别说三天恐怕十天都到不了青州,或者说三天之后没了粮草根本都不用清军打自己就想溃了。

    那也得打!

    李岩和周遇吉,黄得功三人商议后,决定给孔有德来个大场面,以屠元,郝摇旗,姬际可三员猛将为先锋率领一万正面打,黄得功,周遇吉各领一万从两翼包抄,同时派遣千余骑兵西去沧州借粮。

    去沧州借粮是李岩的无奈之举,东边是大海,后边天津太远,前边鞑子蝗虫过境别说过不去,就是过去了渣也不剩一个了,唯独西边的沧州一城可求。

    沧州也算是个走了狗屎运,前段时间贼军北上它因地处偏东虽被波及却未伤根基,贼军未入城,此番清军南下掠劫因为奔着青州去又和他擦肩而过,两次免于劫难,现在自己人来求粮了。

    “若是不借呢?”负责前去借粮的腾骧卫指挥使程明问李岩。



    李岩近日伤痛缠身又操劳军务火气甚大,怒目道:“你腾骧卫的名头,东厂的名头都是摆设么”。

    言下之意,不借就要动强了,黄得功嘿嘿冷笑,周遇吉皱眉,心道若真这样和刘泽清之流有何区别?

    刘泽清行军从来都是过城就要,不要就抢。

    只是,眼下都这般模样了,不用点强硬手段数万大军就要饿肚子……周遇吉虽觉不妥却也忍住没吭声,或许小太监在这里也会这样做吧,又不由对李岩刮目相看,平时那么温文儒雅的一个人,竟也有这种手段!

    程明便不再说话,率兵急去,此去沧州仅百里如顺利的话明日可返,将士们倒也不至于饿肚子。

    程明前脚刚走,这边就开打了,常宇手下最勇猛的三个猛将联手冲锋气势自是滔天,数里外的孔有德一咬牙,妈的,这帮明军竟真的动手了,说实话他真的不想打,可是人家都杀过来不打也得打,于是下令迎战。

    这边两军刚厮杀一起,亲兵便通报东西两翼均有明军企图包抄且兵马过万,若是平日孔有德还可沉着应战,可此时他孤军在后远离多尔衮的主力,担心被这数万明军包抄围住,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脱层皮怕走不掉。

    于是又是一个咬牙,撤!

    他撤李岩就追,两军就这样打打杀杀跑了二十里皆疲,李岩下令休整,孔有德才抽身离去。

    一口气推进二十里,李岩却无一丝喜色,相反愈感压力,按照这个进度怕是到了青州府都赶不上给衡王坟头上柱香了。

    恰这时斥候来报,他们渗透敌控区带来了前边的情报,孔有德已跑到盐山县境边界,盐山县已被鞑子所破掠劫一空……

    李岩皱眉,黄得功破口大骂,周遇吉则问:“盐山是为鞑子所破还是投降”斥候摇头不知,他们看到的是一座废城,且侦知多尔衮主力已入无棣县境内,所掳人畜不计,队伍排了十几里……

    “怕是无棣县也是不保了!”李岩叹息,黄得功又骂:“狗鞑子根本无心攻城,但凡那些官老爷有心守城都不会这么快丢了,都他么的贪生怕死献了城,当真死有余辜……”

    “只是不明鞑子从天津卫急匆匆南下一路烧掠只顾赶路,怎么在窥破他的企图之后,反而不疾不徐的边抢边走不着急了?”姬际可很是疑惑。

    李岩哼了一声:“君不见天津至此百里内荒芜有什么可掠的,与其捡这点芝麻倒不如及早将咱们甩的远远更合适,而从盐山往南多州县,村堡密集他岂能空手如入,加上已将咱们远远甩开,又有殿后兵马拦着,自也是不疾不徐沉得住气了”。

    “若这样下去,咱们被其拦住不前,别说难解青州之危,恐怕还将置小督主于险境”周遇吉一句话说的诸人心头一寒,小太监已去了青州城,若清军大军攻城,他们鞭长莫及,以青州兵力只恐难以扛得住数万清军的猛攻,一旦城破……

    “不行!咱们要立刻拔营”屠元一下就窜了起来嚷嚷,众人当中以他和常宇最亲近,是其伯乐又一手提拔,既是恩人又是心腹此时闻小太监有难自是坐不住了。

    “硬拼下去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等不到青州城下人马都打光了”周遇吉苦笑摇头,看着李岩,恰好看见李岩眼中亮光一闪:“李将军可是有了法子”。

    “兵行险着”李岩招了招手诸人围了过去。

    李岩等人在密议时,百余里外的无棣县南一个破村外,多尔衮正在树下乘凉,身后十余里浓烟滚滚,无棣县单纯的老百姓在一个时辰前投降了,现在已被串成蚂蚱和那些被家畜用草绳捆在一起推着辎重往南行军。

    多尔衮很满意,看着那些串成串的蚂蚱延绵十几里望不到头,难掩喜色,这才是入关的正确打开方式,终于找到往年那种感觉了。

    和李岩猜测的差不过,他从天津一口气跑了百余里,所过皆荒芜更不没啥胃口,将明军远远甩开后在进入盐山县境内后边下令大军四下掠劫,边掠边走,至于那些成串的蚂蚱甚至连歇脚的机会都没有,就那样一直的走着,稍慢一步都会被押解的清军狠狠的抽鞭子,这是多尔衮担忧他们脚程慢影响行程,所以不准他们停下。

    多尔衮将兵马散开在周边五十里内大肆掠劫,身边却并未留多少兵马,这是因为他知道明军已被其远远甩在后边,有孔有德一支大军殿后,他们追不上也飞不过来,且其兵马散在周边,真的有啥事一声吆喝便会聚来,所以放心的很。

    不但放心而且还很满意,有道是蚂蚁腿也是肉,这里虽比不上青州的衡王府但也绝对不是蚂蚁腿怎么着也是个蚂蚱腿,可以说这百余里路多尔衮收获颇丰。

    当然蚂蚱腿是填不满欲望的深壑,青州衡王府才是他此行必得之物,这些不过是些零花钱,他的刀尖一直就没离开过青州城的方向,虽然他知道小太监极有可能已派人去传警讯,甚至有可能是他亲往,但多尔衮一点都在意。

    首先小太监不可能亲自涉险穿越火线去青州城示警,没必要也没意义,堂堂明军主帅岂能将自己置险地,其次只要明军大军过不来,青州那小城他一天之内必下!

    虽说前年清军曾在青州失利,但当时不过是一只掠劫小分队而已,加上已得手鲁王府满载而归,见好差不多就收了,所以没回兵青州,这一次数万大军来攻,你青州拿什么来挡?

    大明每况日下多尔衮虽不知道青州驻兵几许,当想来不会太多,撑死不过两千,或许在大明日薄西山之际,城中守将连抵抗都不抵抗,直接开城就降了也极有可能,多尔衮甚至觉得自己大军未至康喀勒便已传来捷报。

    为什么发一直先锋,就是为了先声夺人给城中施加压力,也让他们有考虑投降的时间。

    情况终于变好了!

    好像的确也真的是这样,唯一的一点就是多尔衮还是不了解小太监,他以为小太监此时还在后边和孔有德打打闹闹呢,若是他知道前月在李自成的数十万贼军密布的区域内,小太监从南到北来回穿越火线,他可能就意识到,小太监已到了青州,或许事情并非自己的想的那么乐观!

    只是,他现在并不知道。

    当然现在的他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毕竟眼前一帆风顺。

    直到快抵达滨州时,帆折了!

    西边掠劫的清军恐慌逃回:那边来明军,数万之众,多尔衮大骇,明军不是在后边被孔有德拦得死死的么,怎么却跑到前头了?



    当务之急多尔衮来不及追责,只得召集兵马迎战,在滨州西北二十余里外一场厮杀明军退走,多尔衮收兵不追,下令召回四下兵马暂停掠劫立刻渡黄河南下,滨州城就此免过一劫,据后来城中百姓传言,当时知州都准备献城了,因为清军当时就在城外吆喝要攻城老吓人了,哪知却突然间撤兵走了,后来打听到是西北来明军,一场大战后清军不敢多留急急渡黄河而去。

    多尔衮一边渡河,一边遣人去问责孔有德到底怎么个情况。

    孔有德也是一脸懵逼啊,自己虽被明军硬逼退了几十里,可其一直在北边十余里外啊,怎么可能飞过去。

    这就是李岩的兵行险招:留主力袭扰吸引孔有德注意,却派屠元率骑兵近万从西路迂回到了其前头却不是夹击孔有德,而是直奔多尔衮的主力去了。

    这一招果然狠,完全出乎多尔衮的意料以至把他吓着了,幸亏发现的早,若被其冲到了跟前……少不得和阿济格一个下场了。

    经此一吓,多尔衮顾不上掠劫了,下令兵马汇合渡河南下直奔大肥肉青州去了,而孔有德闻之身后有兵也是吓的差点尿崩,这尼玛要是被前后夹击了……有点怕,于是急撤,李岩紧跟。

    终于在康喀勒的抵挡青州城外小太监偷渡临淄的晚上,李岩率兵马到了黄河岸边,过了黄河往正南便是青州府的博兴县再下去便是临淄县,往西南则是广饶再下去就是青州城。

    “清军主力已过黄河,此时只恐博兴县已破,甚至广饶也极有可能已成覆巢”周遇吉在黄河岸边抬头看着星空,嘴里碎碎念,而李岩则望着对岸眉头紧皱,孔有德这个奸诈的家伙在对岸摆开阵势,分明是要以黄河为屏障阻其脚步。

    要打硬仗了!李岩压力倍增,多尔衮主力辎重太多拖拖拉拉的走的慢,此时又距离青州不过百里,自然想法设法要将明军拦在黄河对岸他好有充裕时间去祸害衡王府,所以很显然孔有德也会接到死守的命令。

    黄河不是普通河流,动辄宽百余米除了渡口斜坡较为平坦外有的地方几乎如刀削一般陡峭,甚至高达十余米,无疑攻打一座大城。

    这就是一道天堑!

    河不好过,但另外有一件事却让李岩稍感欣慰,粮草问题有了转机,倒不是程明从沧州借来粮食,他没那么快,而是黄河岸边的滨州!

    滨州侥幸从鞑子手底逃过一劫,这得力于李岩兵行险着将多尔衮吓走,感恩的滨州百姓得知官兵无粮草竟主动提出募捐,这在此时的大明绝对罕见中的罕见!

    原本黄得功还打算入城强募呢,结果见人家这么主动也不好意思用强了。

    但话说回来,自发性主动捐的绝对没有常宇那种危言耸听劝捐的多,所得寥寥,但聊胜于无至少也能塞牙缝,或许能挨到程明押粮回来。

    “实在不行俺在入城和那官老爷要点,不信他不给!”黄得功见滨州才捐出那么点粮食心气不顺,就要再次入城,被李岩叫住:“眼下当务之急是过河,鞑子多拦咱们一天,则青州和小督主多危一分”。

    “过河打呗!”黄得功双手一摊,李岩差点背过气,不废话么,不打难道清军还背你过去啊,问题是怎么打?

    “硬打损失太大,还是用老招吧”周遇吉提议,黄得功屠元等人都点头,李岩苦笑:“百试不爽啊!”众人大笑。

    一招险吃遍天,所谓老招还是以主力吸引对岸清军,然后再派出两路兵马从东西寻渡口包抄,当然李岩也知道对岸清军为了防止他这招必然会将数十里内所有渡口都封锁。

    那又怎样,我跑远点不就行了么,近年大旱山东东部为黄河下流多处断流,想寻地方渡河不难,李岩不信短短时间孔有德能把所有渡口断流处封锁,即便能也没那么多兵马,有那么多兵马兵力也被严重分散强渡一处并非难事,只要过了河东西包抄正面猛攻,清军未必挡得住。

    几人商议半响后,便兵分三路,黄得功作为主攻大将,率万余兵马正面待令,周遇吉姬际可为东翼,屠元和郝摇旗为西翼,趁夜色掩护分头寻机渡河。

    诸将尽去,帐篷安静下来,李岩平躺默念快则天色见白时慢则半晌午和清军必有一战,这一战将媲美香河一役!

    香河是他参军以来打的最残酷也是最惨烈一仗,正面硬刚打出大明男儿的血性,却也损伤惨重甚至自己身受重伤。

    当时是清军要过路,转眼间角色互换变成了他要过河清军拦路,但不管如何换角色注定又是一场血战,滚滚黄河又不知道埋骨多少将士。

    咳咳咳,帐篷外传来几声轻咳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李将军可睡了?”

    是李慕仙,他在常宇离开那晚便突发温病(发烧)浑身发软一睡不起,幸好他通医术让人寻了些草药熬了喝下,此时竟能起身了。

    “道长身体好些了吧”李岩想要起身触动伤口眉头不由一皱,李慕仙赶紧安抚其勿动,“贫道好多了,最快明日便可恢复元气”说着望着帐外黑漆漆的夜空:“只是心神略显不安,李将军你说小督主前脚刚走,贫道就生了温病,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李岩和常宇不同,他比较信这玩意,毕竟这年头道家很有市场滴,连忙问:“道长可是推出了什么?”

    “无关战事,或许和小督主有关,贫道自真定府遇小督主便随侍左右,几乎形影不离这期间建立一种玄乎又玄的关系,这么说吧能微妙的感应到对方的状态……”

    “啊,那,小督主此时……”李岩赶紧问道。

    “说不上来,应是遇到了什么事,但也没什么危险”李慕仙抚须道,李岩松了口气,微微一笑:“既然小督主没什么危险,道长还是来给在下参谋参谋这场仗吧”。

    “可是鞑子堵黄河渡口拦路不让咱们过去?”李慕仙问道,李岩心中佩服,这道士一路发烧都烧的迷迷糊糊,此时才刚稍微清醒点就一下点出关键。

    李岩点点头便将清军封锁渡口,自己分兵三路准备强渡的计划说了,多尔衮想去啃青州府那块肥肉,忌惮后边明军扫兴,便令孔有德阻拦,然则明军依仗兵力优势又总是玩些险招步步逼近,让孔有德束手无策,此时好不容易遇到黄河这个天堑,自是要好好利用将明军拦在北岸,好让多尔衮没有后顾之忧尽情的蹂躏青州。

    李慕仙沉默半响:“应是眼下能想出的最佳方案了”说着长叹一口气:“这是场硬仗啊,但不一定硬打”

    李岩一怔:“道长的意思是……”



    常宇在城上和一众亲兵吹牛逼吹到到凌晨交代一番后回县衙休息,见衙门前轿车云集,不少车夫仆役在附近徘徊,知是城中豪绅被邹逢吉找来捐钱了。

    果不其然,经过县衙大堂时见里边灯火通亮人声鼎沸甚是热闹,隐约传来朱慈安的声音,口气好像挺霸道的。

    门口站着的几个衙役刚想进去通报被他止住,然后笑了笑朝后府去了,这才懒得和一帮乡绅磨嘴皮子扯淡,有这时间好好养精蓄锐。

    进了客房倒头就睡,迷糊间听的噪杂声不绝,莫不是鞑子来了!精神极度紧张的常宇啊了一声翻身而起,却把外间当值的乔三秀吓了一条,以为有刺客,拔刀就冲过来和小太监撞了满怀。

    “厂公怎么了?”见小太监一脸惊骇,乔三秀赶紧问道。

    “可是鞑子入城了?”

    “没啊!”乔三秀皱眉,常宇侧耳听了一会,长呼口气瘫倒在床上,双手捂脸使劲的揉了几下,自己这几天压力太大了。

    外间为何这般喧闹?

    因为天亮了。

    县衙本就在临淄城中央属于最繁华的地段,加上老百姓一睁眼刚上街就听了太多的传言,比如鞑子数万大军要来了,还有就是要为官兵捐粮,每户不论多少不论钱粮必须要捐,不然官兵空肚子没人帮他们守城,若城破后果可想而知。

    鞑子有多凶残,老百姓心理都明镜似的,一时间城中恐慌气息蔓延,噪杂声四起,倒把熟睡中的常宇给惊醒了。

    常宇再无睡意起身洗漱一番自有衙门仆役弄了早饭吃了,正欲出门时候朱慈安红着双眼过来问安。

    “没睡好还是睡太晚?”常宇最先对朱慈安没啥感觉,但不得不说这个恒王世子在他跟前姿态摆的极其低,加上年纪相仿且又在募粮事宜上表现的可圈可点,对他也不似之前那般冷漠,见其一脸疲色便问了句。

    “有点晚,也没睡好”朱慈安诚实回道,常宇嘿嘿一笑:“这县衙条件简陋比不得王府软塌”。

    “那倒不是,实乃鞑子临境……慈安心中惶恐”不得不说这个世子很坦诚,也因此得常宇好感,却也疑惑他到底本就是这种性格还是说故意取常宇之好。

    “知道怕,就好好做事”常宇不想和他在这闲扯淡,说着就要衙门外走去,朱慈安紧随后边:“厂督大人是要上城么?”

    常宇嗯了一声,朱慈安忙到:“慈安随厂督也去瞧瞧”。

    常宇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不帮邹知县忙筹粮之事么?”

    “筹粮事宜昨晚已敲定大概,百姓不论多少每户都要捐些,至于豪绅大户捐多少,借多少,卖多少都已经定了数,邹知县已着人去提,此间无事慈安想跟厂督上城长长见识”。

    也罢,常宇点头应了,心知朱慈安虽然在他跟前表现的规规矩矩,实则是个内心很喜欢刺激的人也很有冒险精神,对政务其实没啥兴趣,但对行军打仗却特别上心,毕竟是个年轻人嘛,大多数都这样,理解。

    街上百姓不少,三五成群挤在一起议论纷纷噪杂不已,脸上恐慌尽现目光时不时朝城上望去,一大早醒来听说鞑子要来吓的腿软随后又听官兵也来了心下稍安,哪知打听之下仅有数十,此时正在城上集训那些乡勇。

    听说鞑子有好几万呢,这么几个人怎么可能守住啊,不如趁鞑子还没来往山里跑吧……有百姓嚷嚷着。

    鞑子是有好几万不过是奔着青州城去的,咱们这小破地方最多来个数百,城上有炮挡的住……有人反驳道。

    而且不是说官兵也有好几万么,谁打赢谁还不好说呢……

    可拉倒吧,官兵好几万又怎么着再多也是摆设,这么多年他们连贼军都打不赢还打得过鞑子……虽说鞑子是攻青州,可是把青州打下来后不还得来咱们这……赶紧跑吧,进山躲一阵子再说……

    山里也不是啥好地方,每个挡风避雨的地而且山贼多如牛毛少不得被他们抢劫杀了,即便侥幸夺过了,没吃没喝的能撑得几时……

    那也总比被鞑子破城杀了好吧,对了,鞑子一般不杀人都直接给掳走到关外当奴隶做牛做马生不如死啊……

    常宇一行沿街朝北城走去,途中所闻皆是百姓如此议论,不由眉头一挑问朱慈安:“邹知县下令封城了没?”

    朱慈安摇头:“不知道,这个不是归李士元管么”见常宇不说话又问:“厂督是要封城么?”

    常宇微微摇头:“意义不大,这里不是主战场不至于像青州那般,百姓愿留则留,想进山也请自便,不过要走就赶紧走,晚些必有鞑子来袭扰城门要关闭”。

    说话间便到了北城门跟前,城门紧闭有几个衙役在值守也不认得常宇,抬手呼喝:“北门关了,想出城走东门或者南门吧”

    常宇笑笑不说话和朱慈安便转身上了城,见陈所乐正带着一帮亲兵在训练那些乡勇,他们昨夜就在城上幕天席地呼呼大睡,一早醒来李士元就带五六十个乡勇过来让他们帮着打磨一下。

    这五六十人都是原本邹逢吉为了防患未然一手组建的,相当于后世的民兵又或者城管临时工,这些人应付平日慰问治安或防马贼还勉强过的去,但面对清军来攻守城一经验欠缺,二人手严重不足。

    李士元正在城头瞭望见常宇来了赶忙过来见礼,常宇见他眼中布满红丝,轻轻拍了他肩膀:“辛苦了”。

    “不不不,卑职份内之事”李士元略显意外,有点受宠若惊的挥着手,常宇点点走到城垛边扶墙四下张望,突然惊呼:“这临淄城原本是有护城河的呀”。

    李士元在旁嗯了一声,他对临淄较为熟悉便娓娓道来:元末李仲明建临淄,周六里,高三丈,城外有两丈宽护城河,然数百间沧海桑田,城都破了又修几次,那护城河也早已干涸成了若有若无的浅滩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一来临淄城小,基本上碰到大战就破城,小战又无,那护城河就成了鸡肋,加上临淄周边无大河久而久之就弃用慢慢为淤泥所平。

    “据说原本护城河的水就源自那湖”李士元抬手指东北数里外一个大湖,不过正值干涸湖水不多。

    “那是太公湖”朱慈安在旁边插了句话。

    常宇随口道:“太公,姜太公啊!”

    “正是”朱慈安点点头,常宇却愕然了,随即一笑:“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啊,小小一滩水沾上姜太公的名字就显得高大上了,这临淄老百姓挺会蹭姜太公名头啊”。

    “厂督大人您有所不知,倒非临淄百姓硬蹭,而这里本就是姜太公的封地啊,临淄古为营丘乃齐国境,姜太公为周代齐国第一任国君……城南便有姜太公祠,内有衣冠冢……”

    常宇愕然,倒不是因为不知这段史事而是没想到朱慈安还这么博古通今,先前青州城外范公亭张口即来,现在如数家长,好家伙,果真人不可貌相。

    “还有那东边太公湖亦叫淄河,盛产太公鱼肉质鲜美……往日经常来湖畔戏耍烤鱼……”朱慈安还在说,常宇却咽了咽口水:“烤鱼是个好东西!”

    朱慈安眼睛一亮:“厂督大人爱吃鱼?不若着人去捕些过来……”

    常宇摇头:“鱼还是自己钓的吃着香”

    一刻之后,十余骑从东门出来奔太公湖疾驰而去。



    临淄城外多榆柳,为正德七年当时知县马暹修筑城时所植,经百余年后已粗如水桶枝叶茂盛却是夏日乘凉好去处。

    常宇一行打马沿树荫下狂奔东行数里便至太公湖畔,众人下了马在湖畔寻一阴凉处架杆下钩坐等鲜味,身后不远处几个亲兵挖坑燃火做烧烤准备,乔三秀则率三五骑在远处打马来回巡视,毕竟这节骨眼不能大意,搞不好就有鞑子的游勇或者马贼出现。

    朱慈安握着鱼竿坐在常宇身边,内心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偷偷瞧了小太监却见他眯着双眼盯着水面发呆,似心不在焉。

    原来他并非自己想的那么轻松,朱慈安暗暗道。

    远处传来口哨声,这是警示有人了,朱慈安一惊,旁边的亲兵也立刻翻身上马张弓抽刀,而常宇不过回头朝城头瞧了一眼,又转而盯着水面,城上没竖旗便不是警讯。

    正北十余骑狂奔而来,正欲入城却瞧见城东北角河畔树林外有数骑再张望招手,稍作犹豫便打马过来见是乔三秀略为一惊:“厂公可在此地?”

    来的陈汝信,他一大早便带人出城去侦情报,这是常宇昨晚交代的:“东边不用管,往北探”。

    陈汝信也是陈王廷的侄子,论武艺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但在军中很多事都属于菜鸟,不管是上阵厮杀还是潜伏侦查他都不如军中老兵。

    不会可以学,他是常宇的亲兵头子之一手下皆是万里挑一的精悍老兵,耳濡目染也学会很多实用的手段,所以接到命令后毫不犹豫的便出发了。

    “可探到有用的东西?”常宇说话间挑杆,一条半斤重的鲫鱼出水,众人一阵欢呼。

    “鞑子大军来了!”陈汝信眉宇间很是凝重,他一早率后下十余人出城奔正北一路并无异状,少见百姓更无鞑子。

    一口气跑了数十里到了一大村子,名朱台镇,此地属临淄县,新城县(今桓台县)广饶县,三县交界处。

    正欲去村中讨口水喝时,却闻村民惊呼,原是有一从北边归来的村民说遇到了鞑子,死里逃生……

    陈汝信问明方向打马急去,在数里外一个村子里正好撞见六七个清兵在杀人放火,于是趁其不备围而杀之,俘两人,严刑之下招供:清军主力凌晨破了广饶,此时正在南下……

    常宇听他说完变无表情:“没探的李岩的消息么?”

    陈汝信摇头:“问了那俘虏,言之北边尚有重兵断后,想必李将军还被挡在数十里外吧”。

    “也没遇到咱们的探马么?”常宇又问,陈汝信摇头:“没有,卑职杀了那俩俘虏后又往北行了十余里,但见鞑子探马越来越多越密集,不得不返回”。

    常宇嗯了一声,抬头看了日头:“半日清闲,只得半日清闲呐”。

    “厂督大人的意思是鞑子半日后便会来临淄?”朱慈安不由心中一惊,侧头问道。

    常宇点点头:“鞑子主力所在,其外围探马辐射周边近则二三十里远则四五十里,广饶到青州不足百里距临淄也不过五六十里地,其主力虽有辎重但半日亦可走二三十里,如不出意外,晌午后便会有鞑子来临淄城袭扰”。

    “探马么?”朱慈安又问:“若是寥寥探马倒也不足为惧”。

    常宇微微一笑:“或许是少许探马又或小股鞑子,但谁知道呢”。

    朱慈安听了便有些紧张:“那咱们吃了鱼便早早回城吧”。

    回城?常宇嘿嘿笑了:“城里闷得慌世子殿下不打算玩点别的?”

    别的?朱慈安一怔:“厂督大人莫不是要入山狩猎么?”

    常宇笑了,旁边的乔三秀和陈汝信等人也笑了,唯朱慈安一脸懵逼刚想问个清楚,却见小太监转头望着水面:“李岩应是被鞑子挡在黄河岸边了”。

    “那,那可怎么办?”众人皱眉,朱慈安更是一脸惊恐,黄河乃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若其过不来,那青州城岂非……顿时吓的一声冷汗:“厂,厂督大人,救救青州……说着竟要下跪了”。

    常宇一手搀起他:“你可识得李岩?”

    朱慈安摇摇头:“不曾,但近日有耳闻,好似曾是贼军中的军师后投了朝廷为厂督所用”。

    常宇知道他所耳闻必是李士元告诉的,又问道:“你可知军师是干嘛的”。

    “出谋献策?”朱慈安有点反应不过来。

    常宇嘿嘿笑了:“没错”说着抬手指了指头:“军师善谋都是玩脑子的,冲锋陷阵或许不行,但行军布阵都是一等一好手,有时候敌人被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厂督的意思是,李将军能打过来?”朱慈安顿时一喜。

    常宇则把目光又投向水面:“如所料不差他现在已渡了黄河!”

    既然多尔衮的主力已经到了广饶距离黄河岸百余里,以李岩之能当在昨晚便已抵达黄河岸边,没人比他更清楚若援兵不至青州城的后果,所以小太监猜测即便是强攻李岩也已动手,而且以其能渡河并非不可能之事。

    此时黄河多处断流,渡口水浅只需分兵寻几个渡口强渡便可,这是常宇想到的办法,李岩必然也会想到。

    所以常宇相信李岩一定不会拖太久,而且一定能渡河。

    但是他还是有点小看李岩了。

    没错,李岩已经渡了河,也的确用的是分兵择段多处强渡,但是,却没有意料中的那么艰难,甚至可以说轻松就过了河。

    而这其中有两个人起到了关键,一个是被小太监称为江湖骗子却又为股肱的道士李慕仙。

    至于另外一个则几乎是被大家淡忘的一个人,虽然他身份尊贵,但在军中却是籍籍无名,他便是神机营的统帅吴惟英。

    吴惟英是个侯爷,以前也曾总督京营后来被撸了,几个月前常宇出关调兵神机营需要一个主帅便把他带着过去了。

    一开始老吴很怕怕呀,而且去了关外兵权也被架空,但没想到的是神机营在关外立了大功,吴惟英也从一开始的排斥到竟然想那么的跟着玩,至少可以沽名钓誉呀。

    然后又跟着去保定府,几场仗打下来可圈可点,这次追剿清军自有跟着出京,在骆驼营协助黄得功狠揍了多铎一顿,后一路跟随大军南下却再未出手,在天津卫常宇下令步兵全部留下休整,但因神机营的特殊性却不在其中,所以此时跟着追过来的,神机营是唯一的步兵(神机营全营约五千,步兵三千全配备火枪,骑兵一千,炮兵四百)

    从天津一路追来,李岩率骑兵前边打打杀杀,吴惟英则率神机营在后边抱着枪拖着炮不紧不慢的走着,两条腿比不了马腿很是疲惫却落的清闲没事,前边骑兵走他们就走,骑兵停他们就歇着,久而久之竟然没点存在感,李岩都忘记有这号人了。

    但李慕仙却记得,因为他出身江湖爱好耍嘴皮子交际,此时军中就是另一个江湖,但凡数得着的将领他都套近乎拉关系,今儿给这个相面明儿给那个算命,非常有市场,吴惟英这种侯爷大佬他更是天天要别在裤腰带上,算计着怎么多捞点。

    所以当李慕仙说出吴惟英的名字时,李岩瞬间就知道他的意思,一拍脑袋大骂自己怎么忘记这茬了。

    的确这是场硬仗,但不用硬打。

    那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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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点



    天刚蒙蒙亮黄得功便至黄河岸畔观察地形,他作为主攻部队的指挥官知道这是一场攻坚战,清军在对岸将渡口死死堵住,又利用陡峭地形居高临下布置重兵防守,渡河无疑攻打一座大城,且手头还没有云梯等攻城器械,全靠将士血肉之躯来填。

    黄得功纵马将滨州城外的渡口附近仔细瞧了几遍,寻了几处相对平坦的进攻点,便调兵演练,待东西两翼人马动手时,他将下令强渡。

    明军一大早就在河边调动兵马蠢蠢欲动,对岸清军亦不敢大意,主将孔有德闻讯后破口大骂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岸边观察许久,然后露出不屑神色。

    他在岸边布兵万余,主力集中滨州城外这个渡口与明军对峙,又将东西两翼十里内所有浅滩渡口都派兵盯着,这十里防线他可调动自若,明军不管从哪里发动进攻,他都有时间从容应对,即便是明军分兵从不同点进攻,他也能相应布置凭河岸天险拒敌于对岸。

    让他们折腾吧,孔有德冷笑,最多只需拖住他们两天便可,一旦青州城破明军渡不渡河都没啥意义了。

    或许都不用两天,搞不好大军刚到青州城外那衡王就投降了呢,孔有德很乐观。

    然而现实很残酷!

    就在他准备离开河畔在回到不远处那个小村子里补觉时,突然之间晴空霹雳,吓了孔有德一大跳,抬头看了看天,东方红彤彤眼见太阳就要出来了,这是个好天气啊怎会……

    轰隆隆,惨叫声不绝,孔有德一脸大骇,扭头望去见河畔硝烟滚滚,无数炮弹从对岸呼啸而来,

    明军竟然以火炮压制,然后发动攻击。

    火炮?哪来的这么多火炮啊!孔有德一时懵逼,急急想去岸边看个究竟,突然间又缩了回来,炮弹不长眼啊。

    虎蹲炮,又称山地野战炮出自戚少保的专利,因为重量轻携带方便,专为入山剿贼所用,这次出京常宇令神机营多携此炮助战,当时在骆驼营就曾助黄得功立首功,今儿又发威了。

    近百野战炮远程压制,轰击对岸清军阵地,在加上神机营三千余支火枪其鸣对岸清军哪里扛得住,惨叫连连后退,而此时黄得功趁机率大军渡河,在火炮的压制下轻松冲到了对岸。

    这举动让在两翼数里外的周遇吉和屠元都感觉太他们的意外了,主攻的竟然这么轻松的就过去了?

    那咱还等什么,本来还想着再走远的呢,此时见黄得功那边登陆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也动了手。

    孔有德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眼中的天堑竟然被明军这么轻易就给突破,数千支火枪以及百余火炮集中一处轰击,威势虽不及后世,但在这年头也是足以令人骇然丧胆。

    清军阵地已被炮火掀翻,士兵仓皇而逃,孔有德又惊又怒但也知道不能轻易让明军这样杀过来,于是下令兵马后退数里集合待明军上岸脚跟不稳时再杀过去。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狠招,你轰我就撤,你的兵马一上岸火力必然要停,这时我再杀过去,以清军的强悍战力杀你个脚跟不稳自是有余。

    事实也的确如孔有德所料那般,黄得功率兵冲上岸边时,后方火力停了下来,清军嗷嗷就杀了过去。

    只是……

    黄得功令将士一阵箭雨射了过去后,然后又缩了回去,清军堪堪冲到岸边迎来的又是对岸的火力打击,顿时狼狈后退。

    如此再三,可把孔有德气的差点背过气,老子就不行邪了,既然你喜欢玩,那就陪你耗着!

    只是李岩不想同他耗了,在黄得功第四次冲上岸时,孔有德下令兵马再杀过去,且要注意对岸火炮,一旦炮击立即后退。

    然而这次对岸火炮没响,明军也没再缩回河岸,而是直接正面硬干起来了,这一下差点就就清军的腰闪到,险些就溃了,不过好在还是顶住了。

    两军在岸边厮杀正酣,清军多是骑兵,而明军因舍马渡河多是步兵,战力明显弱上一筹。

    这就让孔有德迷糊了,为何突然以步兵硬干了,为何兵马和自己相当,余下的呢?

    操,不好,几乎是潜意识的朝两边望了一下,果然东西两翼数里外明军骑兵合围而来。

    退!孔有德怕就是被合围,哪里还敢胶战,立刻下令撤兵。

    清军皆骑兵,进退自如,也如风,转眼间就跑了个精光。

    黄得功哈哈大笑,抬刀指着清军逃窜背影:“干你娘的,瘪犊子跑的真快!”又对率兵赶到的屠元和周遇吉大喊:“来的挺及时,若在晚点只怕我要伤筋骨了”。

    屠元哈哈大笑:“俺和周将军都是卡着点来的,岂能让黄总兵吃痛”。

    “好嘞,这人情俺黄闯子领了,回头青州城中请酒管够!”

    “擦,到了青州城老子要喝光衡王府的美酒,谁还瞧得上你的酒”。屠元一想到酒忍不住就舔了舔嘴:“好久没喝酒了”黄得功更是叹息:“别说衡王府的美酒了,这会就是劣酒里添尿,俺也喝了”说着咂嘴,抬手一指东南:“走,衡王府喝酒去”。

    “怕是一时半会喝不到衡王府的酒咯”周遇吉这时笑着走来,黄得功一怔:“为啥……”

    “况韧,你怎么在这,厂公呢”这时身后屠元突然大叫起来,一把推开黄的走到周遇吉身边抓住一脸疲惫的况韧。

    “厂公让我来请诸位去喝酒”况韧嘿嘿笑着,他奉令传信不敢有一丝耽搁,打马狂奔北上,为避免遭遇清军探马便从西边迂回。

    一夜不休狂奔百余里至黄河岸边恰逢两军大战,遇西路周遇吉。

    “小督主此时在临淄”黄得功一怔:“临淄在哪?”

    况韧抬手一指正南:“直下去过博兴县就到了”。

    “临淄有酒?”黄得功嘿嘿笑着舔了舔嘴,其实这一路他有很多机会弄到酒,比如对岸滨州时完全就可以入城买酒,可是他不敢!小太监军纪严,李岩更是冷血判官。

    “不光有酒,还有肉,厂督大人连粮草都给诸位准备好了”况韧话一落音,周边将士欢呼不已。

    恰这时李岩也渡河到了这里,闻知小太监遣人来报信,听了自也是松了口气欢喜不已,正担忧程明能否弄来粮食呢,否则眼前还有百里路,又有清军阻拦不知能否挨的住几天呢就传来喜讯。

    当然,他举一反三从况韧寥寥几句话中便能分析出更多信息。

    一直跟在清军身后必遭阻拦,若追到青州城外影响多尔衮破城,他极有可能集中兵力反扑将后边尾巴击溃,李岩有自知之明,这种野在战兵力相当之下明军是打不过清军的,到时候必然又要溃退十余数十里外。

    但若由此直接南下,不追了,清军自也不会没事找事去拦他,这样明军则可到临淄休整补充体力好东进牵制清军。

    “这是北阳河,从青州城西南山中往东北方向入广饶境内,鞑子会在广饶和青州交界处渡北阳河东畔然后沿着南下到青州城外的南阳河畔扎营,这南阳河距城很近算是护城河只是天旱少水,有同于无”况韧拿个树枝在地上划拉:“,临淄在青州西北角五十里左右,中间隔着北阳河……”

    北阳河!李岩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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