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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早饭,诸将除了李岩在县衙内修养其余皆随常宇出了城,作为一军主帅京畿兵马的灵魂人物,小太监必须去军营露个脸振奋一下士气。

    昨夜白花花的银子使将士荷包鼓了起来,小太监现在要做的是让他们的精神和灵魂也鼓起来。

    常宇一众人刚至太公湖畔的营地,将士们闻讯便沸腾起来了将其围了水泄不通挥手大呼,灵魂人物一出场果然与众不同,小太监在军中威望太高,当真如众星捧月一般,士兵多以能和他说句话为荣,常宇也极为平易近人看到脸熟的还开玩笑道:“呦呵还活着呢”士兵都会很自豪的大喊:“还没死,还要跟着督主大人杀鞑子呢……”

    “这两天好吃好喝好好歇着,待饭饱力足了众将士随本督青州府领银子去!”小太监鸡汤鸡血灌了半天最后以这句话结尾,将士疯狂狂欢,朱慈安脸都变了,这话说的也有点太直接了吧,明明是去护藩怎么感觉像是打地主分财产是的。

    很明显他太不了解当兵的了,保家卫国是大义但酒色财气是人生,这当口说那些没用的只会让士兵觉得无趣无味无动力,反而这种赤果果的银子呀女人啊更能激发他们的精气神。

    “昨晚可有什么异动?”太公湖畔的草地上,诸将围坐常宇身边吹着风看着碧波荡漾的湖水,里边有很多士兵在扎猛子玩的不亦乐乎。

    “禀厂督大人,昨晚东北十里外有鞑子探马想靠近和咱们的外围警哨发生数次冲突不过未有伤亡”翁之琪轻声说道

    常宇嗯了一声,嘴角冷笑不语。

    黄得功撇了嘴:“狗鞑子怕了!”

    “或许是,也或只是野狗护食防备我等而已”周遇吉耸耸肩,望着湖面长叹一声:“从太原到保定再到京城再到这里,这俩月跑的路程远比之前两年跑的都多,连鞋底都磨破咯,但杀贼杀鞑子却也是历年最多,十分的痛快!”

    说着抬其脚果真靴底有洞,诸人纷纷笑笑各自拿出自己的丑事,有的裤子磨破有的屁股磨破了皮……

    常宇也是大笑心中五味杂陈,就是这帮不怕死不怕累不怕苦的将领们跟着他一起杀贼抗清护国,他们是大清最后的力量也是最后的希望,但愿之后大明不负了他们。

    “待鞑子退了,衡王府必不忘诸位护藩之恩,慈安斗胆做主许诸位将军每人赏银万两”朱慈安原本一直在旁边乖乖听众人说笑,此时竟很有触动忍不住说了句话。

    诸将闻言都是一楞相互对视又大笑起来,连连拱手对朱慈安致谢,屠元更是眉飞色舞的问常宇:“厂公,这不算受贿吧”。

    “这是卖命钱,衡王府义气给的赏银岂能算受贿”常宇轻斥,诸人大喜知是准了。

    万两银子,在这年头是什么概念自不用赘述,也无怪乎这些将领大喜过望。黄得功和屠元更是不要脸的跑到朱慈安身边套近乎:“世子殿下,听说王府都有存了十几年的好酒……”

    衡王世子这么大方常宇自也是欢喜,心中对朱慈安又多了些好感,但也替衡王朱由棷上火,这败家儿子真的是想让衡王府倾家荡产了,别说衡王在青州已答应捐了几十万两,朱慈安刚才一句话就是十几万没了,他说的可不只是给黄得功,周遇吉这种大佬每人一万,而是连其手下部将也有份!

    不过话说回来了,常宇虽不知衡王有多少家产,但细数大明哪个藩王没个百万打底,或许自己以为人家倾家荡产,实则不过牛就一毛呢。

    反正不管,你答应给了就别想耍赖皮!

    可朱慈安怎么就突然这么冲动砸了十几万银子呢?

    在座的都是老油条,他们心里明镜似的,这小伙子才不是一时冲动呢!也不看看现在都到了什么时候了,数万清军都堵在家门口了,他这银子是买命钱!

    当然这个白胖小伙子也是机灵的人,士兵都有赏银何况这些大佬,刚才一个个在哪叫苦叫累比惨是为什么了什么?就差没主动要了,你总不能装傻听不懂啊。

    至于为什么不主动要呢?

    主动要和主动给完全两个境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张口要跌身份不说,还有趁人之危讹诈之嫌有辱名声落人口实,但朱慈安主动给别人只会夸他大气有眼力价,两方皆大欢喜。

    其实大家都是聪明人,看破不说破。

    天空阴云遮日,湖边微风习习今儿是个凉爽的日子,士兵们在湖边尽情享受大战前的惬意,或蒙头大睡或戏水嬉闹又或扎堆赌银子,当兵的嘛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知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湖边常宇一众人还在闲聊,不过话题已转到战事上来,诸将围坐一起看他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哪儿是青州城,哪儿是北阳河,谁主攻,谁负责哪个区域……

    李岩的马车到了,他本在县衙里养伤奈何心忧战事便来军营寻常宇商议,见诸人正在湖边议论,远远便问:“可商量好了谁入山?”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半晌午了,该出发了”。

    常宇起身将其从马车上扶下来,放在湖边的一个椅子上:“咱家亲率入山,北阳河交给你了”。

    “厂督你……”李岩本想说什么又长长吐口气:“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厂督是想偷懒呢,还是抢着危险的活干”。

    众人大笑。

    “咱家最近嘴里淡出个鸟来想进山弄点野味吃,诸位谁有兴趣一起去?”常宇嘿嘿一笑。

    卑职请令

    卑职愿随厂督入山……

    诸将争先恐后。

    常宇大笑对李岩说:“你瞧个个都想偷懒还嘴馋的厉害”。

    众人哄笑,却又纷纷请战。

    常宇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而后伸手一指陆行:“金吾卫腾骧卫抽出三千人随本督入山,至于谁去你们自己商量,半个时辰后拔营”。

    “卑职领命”金吾左卫指挥使陆行抱拳,随后一招手两卫七个指挥使(程明借粮去了)便在聚在一旁低声商议起来。

    “厂督大人,慈安也愿随您入山”这时朱慈安走到常宇身边轻声说道。

    常宇回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本督前日带你出来衡王爷答应的那么爽快你难道不知为什么吗?”

    朱慈安低头不语,他自然知道是为了以防万一给他衡王一脉留个苗。

    “此时大战已起处处凶险非昨日打闹可比,你在临淄城中协助邹知县处理民政坐等捷报吧”常宇面无表情说道,朱慈安赶紧道是。

    这时周遇吉又走了过来:“斥候报鞑子主力尚在北阳河北岸休整并未拔营,看来也是累了”。

    “他不动你们也不动,他派人盯着咱们,咱们也派人盯着他,他前脚拔营你们后脚就跟着,慢一点没关系,他不会刚到城下就攻城的,怎么着也得吆喝一会”常宇冷笑道,诸将点头深以为然。

    “李将军这边就交给你了!”常宇走到李岩身边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李岩用力点点头:“卑职竭尽全力不拖厂督后腿”。

    “诸位,青州城见!”常宇一扫众人,脸上带着微笑,诸将纷纷抱拳:“青州城见!”



    天近晌午,临淄城东门外的太公湖畔,三千明军集与此待命,这些都是从金吾卫腾骧卫抽调出来的精兵,挎刀背弓携带干粮准备入山,因山路崎岖战马全留在青州城。

    五个猎户向导昨晚曾告知常宇山中虽有路可通青州城外,但山路难行夜间更甚建议一早就拔营,奈何常宇心疼将士还是让他们多休息一个上午。

    金吾卫由陆行和刘岁平领队腾骧卫则有马千里和黄德三率领,常宇正欲说点什么突然瞧见一个熟人,段武虎!

    段武虎是程明的手下,谁都知道程明和小太监关系好,陆行让其入山这也是分功给程明的意思,毕竟大家伙都清楚跟着小太监好捞功。

    “虎子,还记得的在太原的事么”常宇曾和段武虎在太原时深入虎穴潜到贼军大营行刺小闯王李来亨,太原一战后他愈发权高位重而段武虎不过一个低级武官相见机会并不多,此时遇到自是欣喜不已。

    “小的当然不会忘记曾和厂督大人并肩作战过,这牛逼都够小的吹一辈子的了”段武虎咧着嘴笑着

    常宇甚是感慨,一转眼好几个月过去了,当初在太原和他一起守城的士兵很多都已战死,眼熟的几乎碰不到,于是一把将段武虎拉到身边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这一路就你跟着本督身边,咱好好唠唠!”

    “小的求之不得!”段武虎大喜,陆行等人在旁边看着羡慕的不得了,心道这太监重情重义很看重当初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

    “上一次咱们深入虎穴刺杀贼首李来亨,今儿暗渡陈仓瞧瞧能不能干掉鞑子的头子”常宇回头瞧了临淄城东门敌楼上石刻门匾上的朝阳两个鞑子,一挥手:“拔营!”

    临淄城东并没有入山路,需绕过太公湖对岸从北边入山,常宇和李慕仙,李士元以及陆行几个统领骑马在前浩浩大荡的缓行入山,对岸李岩隔河相望,目光凝重,周遇吉在旁一声叹息:“山中荆棘遍布道路崎岖难行,入夜蚊虫袭扰瘙痒难耐,更不用提青州那边危机重重……我老周戎马半生往日最厌恶的就是那些没卵的监军,谁曾想到现在最服的人却也是个太监!”

    黄得功撇了他一眼:“我黄闯子以前见到太监都想把蛋给他捏爆,可每次见小督主……反过来想被他捏!”

    噗!众人失色,黄得功赶紧解释:“就是特别服气的意思和老周差不多那种……”

    “李岩半生为贼终遇明主,虽死无憾了!”椅子上的李岩咬牙看着对岸缓缓道,郝摇旗看向他目光很是复杂,李岩感应到侧头也看了他:“郝永忠,大战在即给我说句掏心窝的话吧,你是想走还是想留,你若想走我不留你,厂督怪罪下来我抗了”。

    “好你个酒罐子,厂督对你不薄你莫不还是贼心不死!李将军放你我可不饶你!”屠元大怒,唰的抽出腰刀,李岩抬手止住他,目光却还盯着郝摇旗,此时提这事倒不是找茬,而是想确定一下才敢用他。

    郝摇旗回头瞧了屠元手中的刀苦笑道:“俺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但有一事不明想问诸位为何俺和李岩同样是贼军投诚,可你们从未怀疑过他心不诚,偏偏对俺各种提防?俺虽粗鲁却不傻,这一路上心里清楚的很”。

    “首先你们从贼的目的就不一样,李将军即便在贼军中也是军纪严明为民请命,那时你在干嘛?”周遇吉冷笑:“再者李将军在太原时是主动投诚后千里奔袭至关外助战,贼军逼近京城时又随小督主南下退建功无数,那时你又在干嘛?前些日在香河拒敌更是身受重伤,其所作一切有目共睹,是真心为大明鞠躬尽瘁,而你却是兵败被俘飘摇不定,防你也是情理之中”。

    郝摇旗苦笑摇头:“原来如此,只因俺是被俘无奈投降”说着抬头看着李岩道:“你我共事日久,也是这么看我?那小督主也是这么看我的么?”

    “小督主从来没有在我等跟前说你一句不是,更未让我等监视提防过你,反而多夸赞你勇猛”李岩一脸郑重道:“至于咱俩就是因为你我共事久也,此时我才问你一句,是走是留。你若留我便敢用你为先锋大将,你若走也不拦你,便是屠统领这边我也替你挡了,但你若要留,便不要在三心两意总想着快意江湖的事,咱们是官兵不再是贼”。

    郝摇旗闻言微微点头,看着湖面叹口气:“说实话,当贼是真的快活,有酒喝有肉吃有女人玩想干啥都行没人管没人问的自在得很,而官兵却……规矩太多了,憋得难受”。

    “所以你果真是贼心不死要走了?”屠元怒喝:“酒罐子你今儿要是走了老子卖李将军一个面子不拦你,但当往后只要我屠元不死天涯海角定将你捉回来砍了!”

    郝摇旗嘿嘿冷笑瞪着屠元道:“若在往日你和俺这么说话老子必须和你干一架!”

    “操,干就干谁怕谁”屠元怒吼::“来,现在可别怂”。

    “不是怂了”郝摇旗嘿了一声:“因为老子是官兵,要守军规,军中禁止私斗!”

    “你……你不走了,你不是说当贼快活么?”屠元一楞

    郝摇旗苦笑:“做贼是快活自在,但也如小督主说的那样这种快活其实是一种行尸走肉,浑浑噩噩混吃等死罢了,且贼终究是贼见不得人辱没了祖宗,而今既是投诚当了官兵我郝永忠也能堂堂正正当个人了,俺九尺男儿能打能拼只要有战功自也能有光宗耀祖那一天,即便拼不到王侯将相做个总兵总可以吧!”说着一指李岩:“你能做到的俺也能做到,虽说俺脑子不如你灵光,但论冲锋陷阵你十个不抵俺一个!”

    最后这一句几乎是怒吼而出,诸人变色,李岩却是一脸微笑:“往日我倒是小瞧你了,你说的对,冲锋陷阵我李岩十个都不如你,此战便以你为先锋大将,且看你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好家伙,这样多好啊,你瞧咱哥俩每次联手都杀的鞑子屁滚尿流,这才叫他们的痛快,比那做贼混吃等死岂不强上百倍,再说了咱官兵也有酒喝有肉吃啊,拿了赏银想玩多少娘们都行啊……”屠元收起了刀,重重给了郝摇旗一拳,众人见他如此表态,也稍松了口气各自向前尬聊。

    郝摇旗一泄多日压抑心情也变得大好,便问李岩:“何时开战?俺等不及要建功了!”

    李岩遥望东北方向,湖面水波粼粼,远处岸边树木葱郁,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若是放晴三日内吧,若是下了雨……也最多三五日,诸位先养足了力气”。



    常宇率兵入山的时候,北阳河清军大营里多尔衮才刚刚睡醒,昨晚他失眠了!

    入关到现在有一个多月了,最初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掠劫弥补宁远一战的损失作为政治资本,只是养气功夫不到家还是被小太监激起头脑发热竟然想要破大明帝都,撞得头破血流方才清醒过来率兵东进南下,只是没想到明军一路追杀,这在往年是绝无仅有的事,抛开这个不说,便是论收获也不及往年十分之一。

    风尘仆仆损兵折将得不偿失,这是多尔衮一直耿耿于怀的事,而此时终于可以稍稍释怀一下下了,青州衡王府这块大鸡腿就在眼前触手可得,只要拿下堪比破十城此番入关也值了!

    想想就激动不已,衡王府能搞到多少金银财宝,能弄多少粮草……就好比买了张彩票然后幻想着中奖之后怎么花,于是多尔衮想好事想了一个晚上直到天快亮时才睡。

    一觉醒来已是中午,军营喧闹不已多尔衮起身出了帐篷抬头看了看天,阴云密布甚是凉爽。

    多铎走来告知:明军果不其然去了临淄就在城外扎营,问多尔衮要不要渡河去青州城。

    康喀勒叔侄软硬兼施奈何青州城守兵油盐不进,一不投降二不交流,骂不还口,打的话就很激烈的反抗!

    先锋无功怕是震慑力度不够,多尔衮原本打算多休整两天让士兵缓缓劲,但总担心夜长梦多自己缓足劲的同时明军同样也缓过劲。

    既是如此,便让青州城开开眼界,于是便下令兵马渡河前去围青州城,辎重再歇半日,并令孔有德在周边布控以防不测。

    清军主力渡河南下时没多久李岩就收到了情报略显惊异,他和常宇都猜测清军至少也会休整个两三天,却没想到这么着急。

    看来要么如黄得功所的他怕了,怕夜长梦多,要么就是太饥渴了!

    当然也不排除两者皆有。

    听到这个消息最焦急的当属朱慈安,看着李岩的眼神充满了哀求:“李将军,发兵吧!”

    周遇吉和黄得功也觉得能早点就早点吧。

    但李岩摇头拒绝。

    其一情报说清军主力兵马渡河,但其并未拔营,所掠物资及人畜尚在营中,这便应了先前常宇所说的只不过去青州亮肌肉的,想以此恐吓城中守兵并非要强攻。

    其二,强攻需要大批辎重,清军此时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准备妥当。

    至于最后一点则是,疲兵不堪重用!明军一路追来实在太累了,现在拉过去只不过给人家当箭靶子而已!

    诸将均觉得有理,可朱慈安哪有他们这等心理素质,痘痘长在谁脸上谁疼,青州是他家,于是飙泪哀求李岩发兵救救青州城。

    若是常宇在少不得给他一脚,可毕竟是衡王世子李岩哪里敢,好说歹说这货就是一直飙泪哀求,没办法终是松了口:“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清军不是渡河去青州亮肌肉么,那明军便去其大营卖弄风骚,谁吓唬谁还不好说呢。

    这场表演秀李岩毫不犹豫点了郝永忠,后屠元又强烈要求组团去,半个时辰后两人提精兵两千北上去往北阳河清军后方大营。

    果不其然,郝永忠和屠元兵马一出,没多久清军大营里的多尔衮收到消息后破口大骂,明军当真是眼睛里塞不进一粒沙子,吃不得半点便宜。

    随即下令孔有德出兵拦截,又担心出了差错急急又调回五千已渡河兵马,多铎更是咬牙切齿,若非是不想在这当口节外生枝,他真想提兵杀向临淄城。

    李岩这一举动,虽不能阻止清军主力渡河前往青州,却至少牵制住其万余兵力,让多尔衮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倾尽兵力去围青州城。

    当然了,阻得了一时阻不了明日,但能阻多少会明军就能多点时间恢复气力。

    其实双方从京城你追我赶到上千里交手不下十次,对各自的实力以及意图虽不能说了如指掌,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郝永忠和屠元率部虽气势汹汹的去找事,孔有德也杀气腾腾的前来阻拦,看似要有一场恶战要打。

    其实根本就没打起来,两军相隔数里对峙,谁都没动手,也不想动手!因为都知道对方的意图。

    而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意图就行了,打起来没什么实在意义,徒增伤亡是双方都不愿意的事情,毕竟此时兵力都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很显然李岩有足够的智慧应对这些突发状况,这也是常宇非常看重李岩的原因,猛将如刀,军师如臂。没有李岩时他分身乏术凡事亲为累成狗且效率低下,有李岩则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清军出乎意料突然渡河这事常宇一点都不知晓,此时他已进山,从北而入,山谷尚算宽敞,可数人并肩可行马。

    况韧率十余亲卫和两个猎户向导走在最前边开路,之后是常宇和李士元李慕仙及陆行几个统领,后边则是三千步兵。

    沿山谷向南行军,两侧山峦叠嶂却并未有多陡峭,道边还有山溪潺潺入口清冽,树木葱郁遮天蔽日甚是凉爽,虽是行军却若登山郊游。

    猎户在小太监旁边滔滔不绝:东边这座最高的山叫明祖山,半山腰有一股马匪约数百人……别看这里山谷宽阔再行十余里便是羊肠小道了,并且山沟错综复杂一不小心走进去就会迷了路……一直往南走五六十里有座王子山,半山腰有个村寨其实也是马贼,上下有个大山沟,顺着那山沟望东一直走二三十里就到了青州城西门外……

    常宇暗暗咂舌,山路崎岖蜿蜒五十里走下来实则都有近百里,平地行军一个多时辰,在山里可以走上一天!

    果不其然在山谷里转了几个弯行十余里,前方山道变得狭窄起来,两旁山坡陡峭杂草乱石丛生仅可容两三人并行。

    况韧不敢大意,叮嘱亲卫机灵点莫中了埋伏,那猎户却一脸轻松:“这附近没得马贼的,再往前边走山道更陡峭的地方才有……”

    呼,众人很是无语。

    又行数里,前方出现数条山谷,猎户让走最西边那个,说其他的是死路进去都是悬崖峭壁无路可走还得绕回来。

    此时已近傍晚,天色本就阴沉加上山中树木茂盛四下灰蒙蒙的,将士略疲猎户说前方不远拐弯处略宽阔还有山泉在那可以休息一会,常宇应了。

    看山跑死马,向导所谓的不远处愣是走大半个时辰天色已经黑蒙蒙了,终于到了那拐弯处,山谷霍然开朗,果真有一山泉周边全是巨石,将士纷纷就地一坐饮水休息。

    常宇洗了个脸,顿感清爽无比,抬头四下看看,后边全是郁郁葱葱的山头便问那猎户:“这附近可有马贼盘踞?”

    猎户摇头:“再走个数里那边山中有些村子,也有马贼的山寨,但那些马贼从不袭扰山中百姓……”

    见常宇冷笑不语又问道:“大人,眼见天就黑了,是要在这扎营过夜呢,还是连夜赶路?”

    “扎营?咱们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李慕仙话还没落音,突闻警哨声顿时一惊,周边歇息的士兵也蹭的翻身而起抽刀做战斗姿势。



    “厂督那里”况韧抬手朝西边半山腰一指,那儿有一块凸起岩石上边坐着几个人,因山中树木茂盛加上天色太暗不仔细瞧也发现不了。

    那岩石距离山谷直线有个四五十米距离,依稀可见几人轮廓却瞧不仔细面目,那几人见被发现也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

    本还以为或许是采药狩猎的的山民,但他们一起身便可见手中的家伙什以及那桀骜不逊的气势,马贼无疑!

    “嘿,你们可是被鞑子打败了躲进山里了”其中一人大呼道,丝毫不把官兵放在眼里。

    “你这贼子,就没想到本将是剿你们的么”李士元怒喝,上边那几人大笑:“就凭你们那德行山门都找不到,找到你也打不进来,我呸,见了鞑子来了吓的腿软躲山里来充英雄了!”

    李士元大怒又欲大骂,被常宇止住,抬头问道:“这么嚣张哪个山头的可敢报上名来?”

    “老子黑山寨的,怎么着仗着人多还真要试试么?”那人说完身边几人哈哈大笑,可谓嚣张至极根本没把官兵放在眼里,也侧证这年头官兵名声和战斗力有多差。

    “西边那个大山头就是黑山,特别的陡……”猎户在常宇身边低声说道,常宇扭头撇了一眼那黑漆漆的山头,微微点头便朝那几人喊道:“有空会去拜访”。

    “等着你,拜山头可别忘记带见面礼啊,哈哈哈……”几人哈哈哈大笑,之所以这么嚣张,是因为山势陡峭天色又黑距离又远,料定官兵对他们无可奈何。

    “见面礼你现在就可以捎过去”常宇抬手打了个响指,上边那人哦了一声:“那你倒是……”话未说完一声惨叫滚了下来,却是被况韧一箭射杀,余贼大惊转眼消失不见。

    “卑下剿贼不力罪该万死”李士元见常宇脸色不善,赶紧叩首认罪,常宇冷哼不语,堂堂东厂提督率数千官兵竟然被几个马贼揶揄,丢人的可不是他,是朝廷的脸面大明的国威!

    天色已黑虽凉风习习,然蚊虫肆虐,咬的众人叫苦不迭,点了火把燃了些驱蚊草方才好些,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继续行军。

    后方突然传来惨叫声,说是山上有人扔石头砸伤了几个士兵,常宇知道必是那几个马贼报复,奈何天黑瞧不见他们身影,否则全给射杀了。

    李士元脸色铁青暗暗发誓等外间战事一过,必来山中将这些马贼杀个精光!

    只是山中剿匪哪有那么容易,即便是后世那么多现代化高科技的武器都难以连根拔起,何况这年头。

    常宇略显闷闷不乐除了被那几个马贼扰了兴致外山中蚊虫实在让人痛苦不堪,更要命的拐入一条山谷内却突然下起了小雨,而后边未入谷的队伍却说没下,将士皆称奇,李慕仙更是神棍上身在那掐指忽悠李士元和陆行几人

    对常宇来说这只不过自然现象,山中气流不同一座山一片天实属正常,只是这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让人浑身难受,忍不住的暗骂:在城中好几天都是大晴天,咋地一行军就给上眼药啊。

    前方况韧传来警讯说发现远处又火光闪动,常宇忍不住皱眉,不会又是他么的马贼吧,这周边漆黑不见五指又飘着雨,若是周边马贼袭扰,倒还真的麻烦。

    好在虚惊一场,猎户说那是个村庄不过周边还真马贼的山寨,还伸手指了方向给常宇看,隐约间可见火光闪动,想必是官兵行军的火把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李慕仙建议在前边村庄休整待天亮再走,毕竟周边好几股马贼,若其发疯突然动手,这乌漆嘛黑的官兵对周边地势又不熟悉,保不齐就吃了暗亏。

    常宇也是很纠结,叫来陆行几人问了他们意见。

    “区区马贼何足道哉,即便其占了天时地利,咱们却有三千将士是马贼数倍之多何惧之有,再者说咱们摸清马贼状况,这乌漆嘛黑的他们同样也不知道咱们深浅,摸不清咱们底不可能莫名其妙就动手的!”腾骧卫统领马千里分析道,毕竟是当兵的若说论智谋或许不如李慕仙,但若论行军布阵的经验却非跑江湖的可比。

    既然如此加上青州军情紧急,常宇便下令将士继续行军,争取天亮到走到王子山那个大山谷。

    常宇这边翻山越岭钻林涉水苦不堪言,青州城上贾外熊和老九也是一脸凝重,山雨终于来了。

    两人身负守城重任足不下城墙吃睡都在城上不敢有一丝懈怠,昨儿康喀勒在城外卖力表演给了他俩练兵的机会,折腾到晚上方止,而贾外熊到深夜才让乡勇下城休整,由他和老九率麾下两营在城上值勤。

    一夜无事,天亮两营轮休由乡勇上城瞭望,马贼头子秦富贵颠颠的跑来给贾外熊掐胳膊揉腿极尽讨好,这货奉令在城内维持治安倒也兢兢业业,勒令麾下那些贼兵严守军纪不得胡来也挑不出什么刺。

    “秦富贵是当官兵快和还是当马贼快活?”贾外熊没事就喜欢打趣他。

    “快活有个卵用,这年头得有饭吃才行,俺们兄弟以前倒是快活了,可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饿的头晕眼花,还人人喊打,可现在不一样啊,俺们是官兵啊,不光有军饷拿还有吃有喝的,嘿,一天三顿粥有时候还加肉汤,还有窝头吃……”秦富贵一脸的满足。

    老九却是一愣:“有吃有喝倒也罢了,你们有军饷,谁许的?小督主可没给你们编制啊!”

    哦,咳咳,秦富贵略显尴尬:“那就不是军饷是赏银,俺听王府管家说衡王说但凡守城将士都有赏银的,俺们虽还不是正规官兵,但也,嘿嘿,对吧两位老大……”

    几人在城上扯淡,城下也是热火朝天,眼见清军大军临城,随时都要城破人亡向来胆小的衡王动用所有人脉号召富绅捐钱捐粮,自己更是不计成本的出钱出力出粮食,在四城门附近设粥棚十几个,当然并非城中百姓都可以去吃,只有那种上城的乡勇和守兵才可以的。

    要打仗当然想吃饱肚子,除此之外衡王朱由棷更是数次上城鼓舞士气,当然也不是空手来的,常宇麾下两营的饷银和赏银每人都发了十两之多,贾外熊和老九都拿了百两之多,更放言战后千两奉上,当然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家那大宝贝儿子在临淄已许下每人万两……



    晌午过后,城上寥寥乡勇在巡视,东厂两营将士多在敌楼睡觉或赌银子,贾外熊和老九以及宋洛书还有秦富贵几人就在北城里赌的正酣,这时衡王带着王府长史还有家丁上城来了。

    贾外熊等人赶紧见礼,对于藩王小太监可以端个架子装个x他们可不敢,只不过正值用人之际衡王也不敢摆谱,和颜悦色问了输赢然后朝城外眺望,脸色惨白!

    “王爷,鞑子一上午没有异动就是在城西伐木,绕城骂两句不疼不痒的也就这点能耐了”贾外熊知道这老头胆小便安抚道。

    “他们在伐木造攻城器械,这就是为后边的主力强攻做准备了”朱由棷紧握双拳身子抖个不停。

    “王爷且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鞑子造那些家伙什就造呗,咱们在城上已经为他们准备好足够的石头,来多少砸多少,至于鞑子的主力更不足惧,他来了咱们的援兵也来了,何况小督主就在外边候着他们呢……”

    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朱由棷在城上转了一圈,双腿发软摇摇欲坠被家丁扶下了城,贾外熊等人继续赌钱,玩的不亦乐乎。

    直到傍晚时听到宋洛玉的声音,老九气的呲牙咧嘴,怪不得输的这么惨,赌钱时候娘们过来干嘛真晦气。

    正欲揶揄几句却被宋洛玉怒吼:“赌银子赌傻了吧,鞑子来了看不见了么”。

    这一吼却把诸人惊了一挑,连忙爬起朝城外望去,正北远处密密麻麻的清军如蝗虫一般滚滚而来。

    以尚可喜,耿仲明,尼堪为首的清将率万余清军缓缓逼近,真正的大军围城拉开了序幕。

    城上警讯大作,城中百姓难掩恐慌之色,衡王府中朱由棷正和知府钱良翰泡茶闻声顿时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不已:“来了,终是来了”。

    钱良翰也是一脸凝重见朱由棷吓成这幅模样,便安抚道:“那小督主已有应对之策,王爷勿要太过担忧”。

    朱由棷苦笑摇头:“话虽如此依是难免心慌,毕竟此番鞑子有备而来且有数万之众,偏偏这时候那小太监和李士元都不在城中……哎,不行,本王要去城上看看”。

    钱良翰哭笑不得,心道你从上边下来又要上去,每上去一次就吓得腿软何必呢,当然还是硬着头皮陪朱由棷又上了城去。

    清军大军转眼间就到跟前,在城北南阳河北岸驻足,康喀勒叔侄匆忙至尚可喜等跟前汇报情况。

    随后尚可喜下令清军下马修整,自己和耿仲明尼堪率百余清军沿着南沿河从西绕城环顾,遥望城上密密麻麻的守兵乡勇表情冷漠无波。

    此城若准备周全,最多半日一举破之,绕到城南时,清将尼堪信心百倍。

    护城河因天旱水浅有等于无。城墙不足三丈,守兵虽众却多是乡勇,甚至连火炮也仅四五门,城外一马平川有足够的地方下脚方便布置大兵力攻城。

    简而言之,防守工事极其薄弱,甚至可以说没有!

    清军主力兵临城下有仅两万人马,布满了城北整个南阳河北岸,城上乡勇望之多事心惊胆战,毕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这么多的清军,不少人已如衡王朱由棷那样脸色苍白两腿发软了。

    而贾外雄,老九及其麾下这种百战悍卒却是神色自如,这才几个人,太原保卫战时面对贼军十余万,关外宁远一战清军十余万,保定拒敌时李自成贼军加乱面浩浩荡荡几十万,眼下这都不过是小场面。

    可是作为守城主将的贾外雄其实深知这将是他从戎以来最艰苦的一场仗,虽说在太原他也有过守城经验,且那时候面对是贼军十余万,眼下清军满打满算不尚不足两万。

    但太原成高墙厚更有守兵小十万,且防守工事准备充足,除了在护城河上冰封拒马更在护城河外挖壕沟数条,让敌军的骑兵以及各种辎重无法轻易靠近城墙。

    除此以外城上火力也够猛。

    可青州城有啥?

    作为护城河的南阳河干旱成了个浅水滩,清军可轻易渡河直接都到了城下。

    再者常宇来时前脚刚到后边清军先锋就跟了过来,根本没有时间挖壕沟筑工事。不管是南阳河北还是城下都是一马平川,清军的兵马辎重不受任何阻碍。

    除了外围工事,城上防守力量也较为薄弱,城不高,墙不够厚,真正的兵力加上李士元的八百,秦富贵的两百马贼也尚不足两千,余下全是菜鸟乡勇,可以试想一下若清军全面进攻,场面有多惨烈!

    衡王从西门上了城,正好瞧见南阳河外尚可喜一行百余骑沿河朝南行去,他也不知道是谁抬手指给钱良翰看:“嚣张吧,你看多嚣张,就这么大模大样的溜达着……”

    旁边的守兵则是内心翻白眼,这位爷怕是没瞧见先前鞑子到城下放箭骂娘的模样。

    朱由棷就这样骂骂咧咧的和钱良翰沿着城墙望北走,待瞧见清军密密麻麻的阵仗不由啊的一声,站立不稳险些摔倒,旁边家丁连忙将其扶住。

    “怎么会这么多鞑子”朱由棷连连一脸骇然连连惊呼,前年清军来攻他曾在城上远观过,当时也吓得腿软,可那会不过几千人马,此时近两万这阵仗岂能不惊!

    这死老头怎么又上来了,明明怕的要死还偏偏来找吓,贾外雄和老九等人瞧见朱由棷不由心烦,但却也不得不上前见礼。

    “鞑子主力来了,可知厂督大人的兵马此时何处?”朱由棷勉强维持住王爷的风范问贾外雄。

    “必在不远处或许已至临淄城了”贾外雄略一沉思便道。

    “临淄,,,临淄距此地尚有五十里,如此之远若是鞑子攻城鞭长莫及啊!”朱由棷又开始抖了,贾外雄气的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开,五十里就要远啊!多近才叫近,十里,可能么?清军不可能让明军距离他这么近,明军也不可能跟的这么近。

    “王爷莫是信不过厂督大人”贾外雄虽气却也真不敢踢开这老头,但朱由棷分明感觉到眼前这魁梧大汉的怒气,连忙摆手:“厂督大人少年英雄用兵如神,本王自是信得过!”

    “那就是信不过我们兄弟了,五十里对骑兵来说不过半个时辰,难不成吾等兄弟连半个时辰都守不住么?”老九在旁边冷哼!

    朱由棷一看哎呦我去,这俩门神生气了,这当口全靠他俩守城呢可千万不能得罪,连忙道:“两位将军乃厂督大人麾下最善战骁勇的猛将,岂能守不住半个时辰!本王自是信得过,自是信的过!”

    眼前局势紧急贾外雄也懒得和朱由棷在这扯淡又觉得他在城上碍手碍脚,便道:“王爷,此时鞑子大兵围城,城上已是险地快快下城去吧,您尽管放心有吾等兄弟在此,定保青州安全”。

    朱由棷知道自己遭人烦了,也知城上的确危险一个不慎就会被流失所杀,便点点头:“城上就有劳将军了”。

    “事关城内百姓和吾等性命,若城破了大家都活不了兄弟们自会尽心尽力,王爷且放心,人在城在!”贾外雄豪气万丈,朱由棷甚为感动,将其拉到一旁低声问道:“贾将军咱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你所言若城破大家都活不了,你就给本王透个底,若鞑子攻城有几分把握守的住?”。

    贾外雄扭头瞧了城外清军阵营,又在城上扫了一圈,对朱由棷淡淡道:“若城中百姓齐心协力视死如归,有十成把握守的住!”

    朱由棷脸色变了变,一咬牙:“只要守得住城,待鞑子退去本王愿将家产分于参战守城的百姓!”

    贾外雄嗯了一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的确可以鼓舞士气,但却不足以让百姓视死如归齐心守城”。

    “那……那要如何?”朱由棷问道。

    “王爷只需告诉他们,若城破,鸡犬不留没人活得了”。

    啊!朱由棷怔在原地好久才呼了口气:“你说的没错,人在没有活路的时候才会拼命去找活路,这叫破釜沉舟置死地而后生”



    朱由棷一脸凝重和钱良翰下了城,多待一会都感觉心惊肉跳浑身发软而且他要将那句置死地而后生告诉全城百姓,若不拼命就只能送命了。

    贾外熊将目光从朱由棷那颤巍巍的背影收回转向城外南阳河北岸的清军大营,竟已在生火造饭,但依然有数股清军毫无顾忌的渡河至城下纵马狂呼。

    “鞑子会不会今晚动手攻城?”宋洛玉一脸忧色,她一路随军厮杀数场却也知眼下守城才是最危急时刻。

    贾外熊摇摇头:“不会,所谓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上策”。

    “啥意思”老九问道。

    贾外熊嘿了一声:“大概意思是说,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可劲的吓唬能让对手主动投降就行了,鞑子大军初来当然要先耀武扬威一番,而且他们若想强攻也得等家伙什都准备好了”。

    呸!老九翻了个白眼:“鞑子当真是无聊,老子就喜欢能动手就不逼逼,想干就干,死也死个痛快,这么磨磨唧唧忒特么的没劲”。

    “合着你意思还巴不得鞑子现在就攻城了哦”宋洛玉瞪了他一眼,老九冷哼他怼天怼地更喜欢怼宋洛玉:“不管俺怎么想,鞑子总归是要攻城,要来就趁早来个痛快,这么娘们唧唧的忒特么的没劲”。

    “娘们怎么了……”宋洛玉轻斥又要开撕就被贾外熊喝住:“都什么时候了还吵嘴”随即给了老九一脚:“招呼兄弟们干活了”。

    护城河已成摆设,城下更是一马平川对清军来说外围没任何阻碍,可全身心投入攻城……这对守城的贾外熊可就极为不利了,所以他决定下点绊子。

    尚可喜,耿仲明还有尼堪等清将刚绕青州城观望一番回到大营商量攻城计划时便听探子汇报,城上守兵有了动作,一口气往下边扔了很多石头,特别是城门口已是乱石林立难以下脚。

    “这是铁了心是宁死不降了”尼堪冷笑一扫诸人:“青州守兵哪来的底气竟要螳螂挡车,就靠那不足三丈城墙以及一帮乌合之众么?当真是可笑至极!”

    “自然不是依此”耿仲明微微一笑:“只不过是受了那小太监的蛊惑罢了,先前先锋遇明军袭击可知小太监已派了人来报信,定是那城中衡王听闻外间有数万援兵,方来的底气想要死守”。

    “哼,小太监那点兵马已是自身难保,还想打援,做什么白日梦!”尼堪冷笑转头看向尚可喜:“人家都已经开始扔石头了,智顺王怎么看?”

    尚可喜嘿了一声:“咱们初来乍到人家扔石头欢迎,所谓礼尚往来来咱们也得回个利扔点东西过去”。

    智顺王莫不是还心存不战而屈人之兵?尼堪冷笑。

    尚可喜微微点头:“亮亮实力,即便对方不降也能给其制造心理压力,对之后攻城有百利而无一害!”

    尼堪点头默认,尚可喜便立刻调兵遣将,趁夜色来临之前决定让青州城守兵见见世面,长长见识。

    天黑未黑之际,青州城上警讯大作,敌楼里贾外熊一脸凝重盯着城北南阳河畔,清军已开始调动大军渡河。

    “不是说鞑子不会这么快攻城的么?”宋洛玉略显紧张问道。老九头都不回:“都说鞑子是要来耍威风了”。

    他么的,想耍威风,那老子先给你下马威,贾外熊盯着清军阵营恶狠狠骂道,随后下令北城上火炮齐发。

    正在渡河的清军顿时大乱不过却没止步,毕竟城上火力薄弱对其并未造成多大伤害。

    而且渡河之后立刻兵分两路一路绕东一路绕西朝城上放箭喝骂。

    万箭齐发远比城上明军火炮的威力以及视觉冲击里大多了,即便贾外熊已提前让守城乡勇注意躲避,依旧造成不少伤亡,甚至有的飞箭入城伤及城中百姓。

    这就是大清铁骑的实力之一,强弓利箭随时可以压制城上明军的火力!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就是尚可喜的大礼包,以万余骑兵绕城喝骂劝降,并展示其强大的远程攻击能力,也告诫城上明军随时随地可压制住你的火力!

    这一大手笔大场面果真让城上乡勇,城中百姓胆寒不已,如坠冰库!便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巾帼英雄宋洛玉也在城楼里为之骇然:“清军若这般强攻的话,咱们……”

    贾外熊喋喋狂笑:“正忧城中箭矢不足,这就给送来了”。老九附和:“可比诸葛亮那个草船借来的简单”。

    见他俩人如此坦然,宋洛玉稍稍松口气:“罢了,既然上了小督主的贼船总是免不得战死,死就死吧,死前多杀几个鞑子够本便好!”

    “嘿,这话说的好像小督主逼你上了贼船是的,我怎么记得赶了你几次总是赶不走呢,合着根本就不怕死”贾外熊打趣道,宋洛玉哈哈一笑,扭头问他:“你可知道人为什么怕死?”

    贾外熊一怔:“不知道,我好像不怕又有点怕但还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怕”。

    “可听过一个词叫死而无憾,我们之所以怕死是就是因为怕死的没价值,死而有憾!”宋洛玉看着城外喧闹的清军,目光冰冷:“但若是杀鞑子战死我一点都不怕,也没了遗憾,所以我不怕死!”

    “嘿,都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好像俺们都怕死是的!”老九撇撇嘴看向宋洛书:“老宋,你妹妹一天到晚叽叽喳喳个没完,为啥你总说一声不吭的,到底是不是亲兄妹,可一点都不像啊”。

    宋洛书微微一笑:“千真万确同胞兄妹,而且是唯一的妹妹”说着一脸怜惜的看着宋洛玉:“她心中有仇有恨也有胆识有想法不像我这么木讷,可无论他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哪怕是战死了,我也陪着她”

    “哥”宋洛玉哇的一声扑到宋洛书怀里竟嘤嘤哭了起来,贾外熊嘿了一声猛一跺脚:“干嘛的搞的像生死离别一样,好像咱们这次都要完蛋了是的,俺可还不想死,老子还想着建功立业封王封侯呢”。

    “可不是,贾老大还要娶王二花过门呢,对吧贾哥”老九嘿嘿笑着。

    滚犊子!贾外熊踢了他一脚。

    尚可喜回礼时间不短,万余兵马绕城放箭亮肌肉,辱骂劝降威胁一番下来折腾了近一个时辰,见城上鸦雀无声灯火昏暗终感无趣撤兵回营。

    而在其渡河返营时,贾外熊自又是鸣炮欢送,气的尼堪等人咬牙切齿,放言明日傍晚不降,必破城鸡犬不留。

    “且,昨儿那鞑子还说今儿不降就让咱们全城死无葬身之地呢!老子现在不还活蹦乱跳”贾外熊翻了个白眼,诸人却也只是勉强附和笑笑,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鞑子这次可不是开玩笑的了。



    清军撤走后天色已是大黑有毛毛雨落下,青州城内一片黯然,清军绕城放箭伤及乡勇及百姓近百,甚至有重伤不治丧命,家属哭的凄惨闻者无不默然。

    “看到了吗,鞑子就是这样残忍没人性!他们口口声声说着不投降不杀可却肆意放箭杀人,狗鞑子的说的话一句都不能相信,若是信了开了城门青州城将会变成地狱!”衡王朱由棷连同知府钱良翰等人在城中安抚激励民心。

    “不要以为本王只是为了自己才坚决抵抗,鞑子不是贼军,贼军尚还有商量余地或许不杀平民,但鞑子的屠刀从来不会对任何人留情,济南城破时百姓几被杀光掠光,兖州城破时亦是如此,这些不是本王杜撰,尔等应都有耳闻,眼下青州城也到了性命攸关的地步,若不拼死守城,吾等绝无生还的希望……”

    朱由棷在城内卖力的吆喝着,城上贾外熊老九几人却围坐一起排兵布阵演练如何抵御清军的进攻。

    “以眼下青州城的防守能力,若清军全力攻击吾等舍了性命也最多坚持半日而已”最终几番演练后,贾外熊几人脸色苍白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火炮弹药不足,抛石机不足,弓箭手不足,正规军不足,城外无任何防守工事,一旦清军大举进攻,仅靠乡勇无任何防备措施的扔石头退敌,这胜算几许,不用掰手指也算的出来。

    “所以,青州城能否守得住关键还是要靠小督主外边的援兵了”。宋洛书手里的树枝使劲敲了敲地面。

    贾外熊点了点头:“还得是在能及时来援的情况下,否则青州城必破”。

    “哎呦喂,终于说了句实话,刚看你在衡王跟前吹大气,差点连我都信了”宋洛玉笑骂道,贾外熊哈哈一笑:“别说你,我特么的自己都吹的信了”。

    众人大笑,老九双手一摊:“得嘞,若小督主救援及时咱们就继续快活逍遥,若来晚了,大不了就一起战死了”说着看着宋洛玉:“只是女侠和俺们一帮臭男人一起战死会不会很嫌弃啊”。

    “当然嫌弃了”贾外熊一脸猥琐:“咱们又不是吴中”。

    宋洛玉顿时脸上一红:“说什么呢”眼神却有些恍惚,却也有些感动,他平日很是反感贾外熊和老九这种粗鲁之人,此时却觉得很少有人会像他们这样面对生死谈笑自如,这种视死如归的魄力可比勾栏酒肆里那些吟诗作对的风雅士子们可敬多了。

    明日清军会不会攻城没人知道,明日贾外熊等人会不会还活着依然没人知道,即便江湖骗子李慕仙也算不出来。

    因为他正在不停的咒骂,骂该死的蚊子为什么只逮着他一个人咬:“我特么的都被咬了十六七个包了”深夜的山林中,李慕仙惨叫嘶吼着,听着特别瘆人引来的却是各种哄堂大笑。

    “你一定是o型血,特招蚊子”常宇浑身湿透,衣服贴着身子无比的难受,但却比李慕仙好多了,不是特别的招蚊子。

    李慕仙不懂什么o型血,不停的追问,小太监便道:“o型血比较热,说白了道长是个热血青年!若不是当道士或许前途无量啊”。

    李慕仙果然听的热血沸腾:“想当年贫道年轻那会的确是一腔热血啊,老有抱负了,啧啧啧,可惜上了年纪后,这腔热血只能招蚊子了”。

    众人大笑。常宇更是揶揄:“不是还想做国师么,这血热的很呢”。

    “嘿嘿,厂督觉得贫道这国师有几分希望做得?”李慕仙明显在投石问路,他自然知道常宇的能力,若其背后一推,他当过道家老大还真没多大难度。

    可小太监根本不接招:“正儿八经有点难,不过有捷径,道长可要一试?”

    “还请厂督指点”李慕仙内心激动起来,常宇一本正经道:“眼下兵祸不绝民不聊生,皇上有心力挽狂澜,正是用人之际……”突的话锋一转:“皇上最信任的还是太监,道长有没有兴趣……”

    “呀,该死的蚊子怎么又吸上了贫道的热血,瞧贫道不收了你……”李慕仙赶紧岔开话题,暗骂小太监蔫坏蔫坏的老寻自己开心。

    身边众人瞧他模样自也是笑的前俯后仰,一扫途中疲惫。

    山雨已停,李慕仙东西望了一番:“已过了子时,却不知道走到哪了”便问了那猎户向导。

    “再过两个山头差不多二十里,就能到了王子山了,到哪儿然后掉头往东一直走下去出了山就是青州城……”猎户张望一番后说道。

    二十里……众人叹气暗叫一声苦!

    山路十八弯,直线二十里相当五十里以上,崎岖不平加上夜深下雨路滑没两个时辰走不出去的。

    多年以后常宇都对这次行军记忆犹新,因为太他么的遭罪了,他甚至有点后悔当时该点个将过来执行这次人物,为啥非要逞能自己上呢。

    世上没有后悔药,前世没有后世也没有。

    天亮之际,空中又下起了毛毛雨,将士疲惫至极指天怒骂,体力强悍如常宇这般也感力疲,便要下令全军就地休整,那猎户却道:“前方转个弯就到王子山下了,那边有个山谷地势开阔,而且还有几个村子”说着抬手指着一个山头:“喏,那就是王子山”。

    “你确定前边那个弯只有三里地?”一路来常宇觉得这猎户方向感虽很靠谱但距离感非常不靠谱,每次都说就几里地一走就他么的十几里。

    那猎户拍着胸口保证最多三里,指着远处那个山坳:“就从哪儿往东拐……”

    常宇和李慕仙对望一眼摇头苦笑,恨不得一脚把那猎户踢飞了,那山坳距离怎么看至少也得五里以外,偏偏他还非常肯定的保证不会超过三里,这特么的数学哪个老师教的。

    “兄弟们坚持住,到了那山坳休整弄点热乎的吃”常宇想着既然有村中那就打扰一下吧。

    队伍继续前行,猎户又跑到跟前小声道:“那王子山半山腰有马贼山贼,山下那村庄里的村民也很有可能和他们是一伙的……”然后巴拉巴拉说的了好多。

    百余人的山寨不足为惧,常宇此时无暇去剿他们,但谅他们也无胆来扰,倒是李士元几次怂恿常宇不如顺手就平了那山寨,却被李慕仙怼到哑口无言,青州城危在旦夕却牛刀杀鸡在这剿匪?



    天色大亮,雨却也大了些,常宇率三千将士终到了猎户说的那个王子山下,山势较高在周边莽莽群峰中鹤立鸡群,山东边有条东西走向的宽阔山谷,周边零落几个小村子,不少村民正驻足观望,不明为啥冒出那么多官兵。

    从临淄入山一路南行数十里走了整整一个下午再加一个晚上终于到了大拐弯,从这里调头朝东二十三里外就是青州城。

    “若山路都如这山谷里平坦,晌午之前必能抵青州城外”李慕仙被淋成了个落汤鸡站在一块巨石上四下打量,猎户却又道:“这好路不过十来里,往东边走走都是羊肠小道……”

    李慕仙一个趔趄,低声骂了句他么的,然后又看向小太监笑道:“合着这里是个世外桃源啊”。

    常宇冷哼:“说是个贼窝更合适”说话间面朝正南目光在半山腰打量,山林间隐现一些建筑物,必是那山贼所说的马贼山寨。

    “厂督您瞧那些村民,看着也不什么善茬”段武虎一路都在常宇身边此时出声提醒,常宇微微一笑:“确切说他们也是山贼只不过披着山民外衣掩人耳目罢了,实是与山上的贼人沆瀣一气”。

    “前哨?”段武虎一怔,常宇嗯了一声点点头。

    “那便全给杀了吧”段武虎抽刀,只要常宇一个点头他便会立刻调集人马屠村,只不过常宇此时没那个心思,瞧了瞧四下躲在树底避雨歇息的将士微微一笑:“现在杀不得,都杀了谁来伺候咱们”。

    王子山脚下有三个村子分别坐落西南北三个方位并且相隔不远,山脚下正中那个叫寨子崖村是最大的一个,村子外边还有一人多高的山石寨墙,此时很多村民正冒雨隔墙观望这些落汤鸡官兵。

    半山腰就有山贼盘踞,山脚村民却安居乐业,若说两者之间没啥关系谁信?至少常宇不信。

    半刻之后,段武虎率二十人背弓跨刀直奔寨子崖村口直接表明身份朝里边的村民喊话:“吾等乃京畿官兵,因青州为鞑子所围特来打援,一路奔袭至此力疲歇脚,烦请诸位乡亲生个火”。

    寨子中的村民面面相觑却无人搭话,段武虎怒极:“别他么装了,老子知道你们不干净,但眼下鞑子围城却也没功夫搭理你们,尔等现下有力出力将来算账时还能留点情面,莫不要激怒我家大人现在铲平你这寨子”。

    “军爷,军爷万不可开玩笑啊,我等都是守法百姓绝非贼人”这时寨子里一人大呼,段武虎抬头望去见是一个约四五十岁的高大男子,便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小的是村长(明朝是保甲制度,村和里相互包含极为复杂这里简用村长)罗二塘”那男子抱拳道。

    段武虎耐心有限:“老子现在不管你是不是山贼马匪,只管让你叫人生火造饭,我等吃完走人,或者你继续呆在寨子里老子率兵杀进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罗二塘这次没有一句废话,立刻令人将寨门开了,又召集旁边去两个村子的村民生火造饭,甚至还杀鸡宰猪来伺候这三千军爷。

    至于是不是马贼他们自己心里明镜似的,可是与不是他们都不敢有任何反抗,原因很简单,这种山脚下的一人高的寨墙无险可守根本就挡不住这三千官兵,即便是身后半山腰的那个马贼窝依仗陡峭地势也架不住这么多兵马齐攻。

    所以以和为贵,趁人家先礼没兵前赶紧好生伺候着,且他已经开出来这些官兵的确不是来剿匪的,剿匪的官兵哪会给你这么客气打商量,再者近日青州城有鞑子围城的消息早已经传到山中,他们也是知道的,所以相信这官兵是去打援青州城的。

    惹不起那就伺候好赶紧送走。

    所以罗二塘非常卖力,组织三个村子的山民忙里忙外几乎倾尽所有为常宇的三千军马少热水炖肉熬汤。

    话说将士们一夜跋涉疲惫不堪又被蚊虫叮咬的心火沸腾加上有逢山雨可谓是狼狈至极,何曾想过在这王子山脚下竟有如此待遇,或在周边树林或者村舍中避雨吃肉喝汤,顿时心情大好。

    况韧率亲卫入村中转了一圈后确定没有潜在危险后,常宇也入了村,罗二塘邀其入房歇息被他拒绝,而是站在村中一棵大山槐下看着南边王子山的半山腰,依稀可见有人在窥视。

    “厂公,在村中发现些许兵器”况韧低声说道,常宇微微点头,看破不说破他此番不是来剿匪,只要对方不自寻死路他也懒得找麻烦,更何况这种山民身份复杂是百姓又极可能是马贼一时难辩却也不忍一刀切了。

    “这山寨叫什么,贼首可有什么名号有多少人?”常宇盯着半山腰看了一会问一直在身边点头哈腰的罗二塘。

    “军爷,这山中是有马匪,不过他们甚少出山抢劫,对周边百姓也好的很……”罗二塘话没说完就被况韧怒斥打断:“大人问你话只管回答,扯那么多没用的作甚”。

    罗二塘一惊:“是,是,是,这山上有马贼百二十人,首领叫一箭冲天元问天,哦对了,他们的山寨就叫天王寨……”

    常宇哑然失笑,一个个名头都海了去,怕是连那名字都是假的,哎李自成这个网红带坏了多少绿林粉丝。

    “山中可能行马?”常宇又问。

    “行得”罗二塘赶紧道:“不过只能行到二寨,在往上的大寨子就在悬崖峭壁上行不得马,那些贼人就盘踞哪里,易守难攻……”

    常宇嘿嘿一笑,扭头看向罗二塘:“二寨,大寨,那你这村子就是前寨咯……”

    “不不不”罗二塘慌忙摇手,脸色苍白没了生气:“大人啊,俺们真的只是普通百姓,和贼人无关啊……”

    常宇一把抓住他的手,看了又看朝身边乔三秀笑了笑,乔三秀扫了一眼便对罗二塘道:“你这手可不是个普通百姓,是个练家子,且手上功夫还不弱”。

    罗二塘大骇:“不不不,冤枉啊大人,草民只会使得锄头啥功夫也不会”。

    “还想耍赖……”段武虎怒喝,抬手就抽刀,却被常宇制止,看着罗二塘冷笑道:“本督向来言而有信,这次只是路过说不剿你们就不剿你们,且还承你们招待之情,本督给你们两个月时间自行将山寨解散,不然两月之后必入山清剿,这俩月宽限便是还你人情了”。

    罗二塘低头不语,只是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装的,常宇视而不见环顾四下:“莫要做那侥幸之举,以为山外有鞑子本督便无暇于尔等,本督能千里追鞑子至此便能将其击溃驱走,剩下便有时间招待你们,说着一指旁边双眼杀气腾腾的李士元,忘记给你介绍一下了,那位便是青州府守备李士元,想必听过吧”。

    果然李士元在青州无人不知,罗二塘显然也听说过,惊慌抬头望去却正对上李士元杀气腾腾的目光不由心中一寒,赶紧又低下头。

    “烦请周告山中诸匪,两月之内若有心怀侥幸者,便洗好了脑袋等着李守备前来枭首吧”常宇冷笑,背着双手朝一户屋檐下走去。

    “别以为我家大人说说而已,我等是乃京中亲卫军,太原杀的李自成数十万狼狈而逃,关外宁远一战击溃鞑子十万大军,尔等山贼,嘿嘿真不够看……”段武虎还在不停低声威胁罗二塘,那边常宇却换了赶紧衣服端着一碗肉汤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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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公不做美,雨还是不紧不慢的下着,常宇抬头望着阴沉天空当真是哭笑不得,如今天下大旱多下雨是好事,可尼玛现在对山中行军将士们来说无疑火上浇油。

    “不知只是山中下雨还是外边也是这般”李慕仙端着碗走了过来,常宇嘿嘿一笑:“你不是能掐会算么,算一个呗”。

    李慕仙轻轻摇头:“勿要轻易窥天机,折寿!”

    逼装的真是满分!常宇且了一声,朝寨子外望去,将士各处寻干净地方躲雨休息,有的还在排队等着吃肉喝汤,毕竟筷子不够可下手可用树枝,却没那么多碗盛汤喝,只能排队轮着来。

    “若是歇到晌午再走会不会太迟?”李慕仙歪头问道,常宇眉头一皱:“按理说应该不会晚,鞑子即便今日发兵至青州城也不可能到了就动手”说着抬头看了看天叹息一声:“在宁远还有个山洞躲风避雨的,这儿……嘿,遭罪了!”

    “若是不着急,便让他们多歇一会吧”李慕仙看着那些树下打盹的将士心中也是不忍,那么潮湿的地方眯着眼就能睡着得多累啊。

    “疲兵不堪用,若是这样到了青州也是送人头”常宇微叹于是下令士兵在村寨各处寻找干净地休息,但不得袭扰村民。

    三千将士吃饱喝足便四下寻地方睡上一会,而常宇则叫来猎户给他画了山中草图,那罗二塘对周边也是熟悉不时在旁边指点更正,很快常宇脑海中便有了周边数十里的3d立体地势图。

    从王子山顺着山谷往东走十余里山道逐渐缩小变得崎岖难行,但沿途有不少山村再行十几里出山口就在青州城西南角,跨过城西护城河(南阳河西支,后世黑虎山引水渠)便可至城下。

    三十里山路,常宇默默算了一下,若是晌午后出发山雨不止的话怕是要走到天黑能出山。

    但愿别下雨了,否则山中无处可躲淋成了落汤鸡,又冷又疲吃不好睡不好加上蚊虫袭扰士气低落哪里还有战斗力,常宇默默祈祷着。

    一夜未眠翻山越岭,别说将士就连常宇都感到疲惫,吃了肉喝了汤后边寻了一村舍进去睡了,而寨子崖村也被亲卫们控制出了,村民被集中在一处简易棚下不得乱走,村长罗二塘则被特别监视。

    乔三秀在常宇所在房舍门口的椅子上持刀打盹,陈所乐则在院门口的草棚下和几个亲卫在小憩,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也累到不行。

    倒是况韧和段武虎两人像打了鸡血,虽也是双眼布满血丝却亢奋的睡不着,两人在草棚里监视那些村民,边叙旧。

    太原保卫战时况韧是周遇吉军中神箭手,而当时段武虎随程明保护小太监押饷银从被京城过来,后程明随吴孟明去“保护”潞安府的沈王,段武虎便代领人马跟着,曾跟着小太监深入敌后行刺小闯王李来亨。

    两人回忆那时的种种,竟有恍然如梦再世为人的感觉毕竟当时都觉得有可能要战死太原了,谁又曾想过如今在这还能相遇。

    “当初我不过周总兵手下一个弓箭手而已,何曾想过竟有幸为厂督的亲卫统领”况韧很是感慨,段武虎却是羡慕不已:“老哥命好得厂督赏识平步青云现在是千户衔,可与东厂四营统领平起平坐,我那时不过腾骧卫一个总旗,太原一战后被提代百户,嘿,不晓得啥时能追上老哥呀”。

    况韧微微一笑:“段兄弟且不要妄自菲薄,你家程大人和小督主关系甚好人皆尽知,听闻最初程大人并非腾骧卫指挥使,保定一战后因鞑子入关军情紧急诸将的封赏都没下来,但小督主直接就把程大人给提了,兵部还有五军都督府的连个p都没敢放”。

    说着拍了拍段武虎肩膀:“别着急,有这关系在何愁上不来,段兄弟此时缺的只是战功,一旦有功立刻水到渠成,在小督主手下做事从来不用担心被抢功分功,更不用担心没银子疏通关系而被压在箱底”。

    段武虎深以为然用力点点头,大明末期****不堪,下级武将升职已是极难,更不论普通士兵了,即便你立了天大的功,被上边东分一点西分一点落到手的已是芝麻粒大小了,赏银就别想沾了,提军衔若没银子打点名额也随时给你撸掉。

    就是这么黑暗!(Ps:绝对没借古讽今)

    “况大哥说的没错,我现在就只缺战功了”段武虎用力握拳:“此次入山小督主点名让我跟随就是念往日之情想要提携,这一次我要一定要拼命杀鞑子,不辜负了小督主”。

    况韧点点头,正欲说几句鼓励的话,突的眉头一挑,朝正南望去,段武虎发现异状转头看了,猛的站了起来:“警戒!”

    蒙蒙山雨中,十余人从南边王子山上缓缓而来,虽未骑马却腰间挂刀,不用说自是山中马贼。

    竟然这大胆,段武虎冷哼,拎着刀蹭蹭蹭就窜到南边寨墙边,刀指那十余人:“大胆贼人,再敢向前一步,立刻射杀!”

    “军爷不要放箭,俺们是来投降的”当先一大汉止步举着双手大声说道,段武虎一怔,投降?还没打他们呢就投降了,怎么个情况,便问况韧要不要去通知小太监。

    况韧也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想随便打扰小太监休息,这么点小事亲卫军都处理不好,那也太没用了,便轻声对段武虎道:“看看再说,让其弃械走过来”同时又吩咐身边兄弟,若发现异状直接射杀。

    那几个贼人听到段武虎喊话后立刻将腰间钢刀扔出好远,然后举着手慢慢朝寨墙走来,况韧手下十余张硬弓时刻瞄着他们,但凡发现异常便会利箭穿脑而过。

    罗二塘被拽了过来,况韧一指寨墙外那几人:“可识得?”

    “识得,识得”罗二塘连忙点了点头:“最前边那大高个就是天王寨的大首领一箭冲天元问天”。

    况韧冷笑,走到寨墙个寨墙跟前对着外边举着手的你那已被淋城落汤鸡的高个大汉喊道:“一箭冲天好大的口气,看来箭法很不错了,咱比划比划”。

    那大汉苦着脸慌乱挥手:“不得,不得,俺庄稼把式最多也就射个山鸡野兔啥的……那名号就是来吓唬人的,比不得军爷,比不得……”

    “你就是元问天?”段武虎一抬脚上了寨墙,提刀指着那大汉喝问,大汉连忙点头:“正是草民,正是草民”却被段武虎气势吓的脸色惨白。

    “哼,草民?老子倒看你像个草包”,段武虎跟着常宇剿匪见多了这种山贼流寇,平日耀武扬威,一旦遇到官兵被拿了便原形毕露,不管名头叫得多响亮,终究难改泥腿子本色上不了台面,没了底气经不得起吓唬。

    “你却为何要降了?”况韧喝道。

    “小的不过百八十人,军爷这好几大千,一人吹口气也把俺们山寨给刮没了,与其被军爷们砍了倒不如投了求条活路,军爷,俺们山里的钱粮可尽取,只盼留俺们性命好给诸位军爷做牛做马……”

    元问天滔滔不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况韧和段武虎却是哭笑不得,合着这货自己在山上看见官兵这么大的阵仗以为是来剿他的,结果自己吓自己吓的主动来投降了。

    “不是说山上陡峭易守难攻么”况韧撇了一眼罗二塘冷笑道。

    “那也架不住军爷人多啊”元问天倒也诚实的很,段武虎实在忍不住笑了,“守不住你为啥不跑呢,难道山上没后路?”

    “有是有,可是这深山老林的往哪儿跑啊,外边听说鞑子来了出不去,山林没吃的还不是饿死……”元问天无比的丧气。



    常宇睡得很香,甚至还做了个梦,但他就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况韧和段武虎竟然把那个什么天王寨的一窝马匪给受降了!

    那个什么一箭冲天的元问天此时就像个马仔一样跟在两人身边跑前跑后的,他手下那百余号人就在寨墙外的树林下老实蹲着。

    “厂督,俺们把那天王寨搬了个空,您瞧瞧……”况韧和段武虎两人双眼布满血丝却亢奋无比,常宇瞧了瞧那草棚下几堆物资,苦笑摇头,也是个屌丝山寨,只比秦富贵好那么一点。

    天王寨是真的穷,粮食不过万余斤金银不过数百两,常宇开始相信了罗二塘先前的话:这股马贼不过半耕半抢,甚至只算兼职马贼。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年头太穷同行又多,能抢到点东西都不错了,没瞧着秦富贵那两百口子都吃上顿没下顿。

    这年头大环境不好,贼也不好做的。

    还有一点常宇没有料错,这村子果真是天王寨的前哨,所谓的村长罗二塘还是所谓的八大金刚里的老三。

    当然罗二塘是很郁闷的,常宇的人上来就把村子给控制了,以至于他没机会派人上山传信,导致大头目元问天以为官兵是来剿自己的直接就投降了……

    “厂督,全杀了还是……”段武虎太了解小太监了,在太原时经常对贼军说投降不杀,转头就全给屠了。

    常宇看着寨墙外树林里那瑟瑟发抖的百余号马贼又看了村中草棚里那些百姓,以及远处还正在忙活伺候大军的村民,陷入沉默。

    “你俩先去睡会吧”常宇对段武虎和况韧轻声说道。

    “俺们不困”段武虎亢奋不已,手握刀柄就等常宇一句话他就要大开杀戒。

    常宇笑了:“别硬撑了,前边还有几十里山路要走,熬了一夜赶紧睡去,别到了地头没力气干仗,说着挥手催促两人去睡觉,这里是本督自有安排”。

    段武虎和况韧最终还是去睡了,陈所乐和陈汝信替班接手安保,常宇则自己一个人在屋檐下看着寨墙外那些马贼陷入沉思。

    李慕仙和李士元都还没睡醒,乔三秀在他身边低声说:“厂督莫不是想用这些马贼?”

    常宇嗯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乔师傅觉得堪用与否?”

    乔三秀摇头:“留之无用,杀之可惜”。

    常宇嘿嘿一笑:“怎么说?”

    “这些马贼其实也不过就是山民,平时打家劫舍倒是威风,拉出去打仗不顶用,甚至连京营的那些生瓜蛋都不如,白养着几百张嘴浪费粮食,但若都给杀了吧,倒也……有些可惜”。

    “乔师傅不是觉得可惜,是觉得下不去手吧”常宇淡淡说道,乔三秀叹息:“马贼虽是打家劫舍但很少杀人作恶……”

    常宇立刻打断他:“打家劫舍就是作恶罪已至死”乔三秀便不再说话。

    “不过……”常宇望着草棚下的元问天,罗二塘等人:“若在平时杀就杀了,眼下却可一用”。

    “后勤?”乔三秀突然灵光一现,常宇微笑点头。

    “咱们对山中不熟又要多呆些时日,将士已是疲惫留这些马贼生火造饭跑跑腿的倒也好”常宇顿了顿又道:“且这山中盘踞马贼数股,真的要全剿的话又岂是那么容易,倒不如来个以毒制毒……”

    额……乔三秀一愣,他已知道常宇要做什么了,苦笑摇头:“厂督艺高人胆大倒也不怕养虎为患”。

    “虽有可能,但杀一只虎远比杀一群狼容易多了不是么”常宇微微一笑,乔三秀点头不已。

    随后常宇叫醒李士元和他嘀咕了一会,然后李士元就去了草棚把元问天几人叫到一旁聊了起来。

    向问天等人原本以为投降或许没事,可见段武虎一会要拔刀一会又满脸杀气心道完了,正想着把自己偷埋的那百余两银子也供出来看看能不能买命,李士元就过来和他聊天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帮官兵打完这场仗,既往不咎!

    元问天大喜:“那俺们现在也是官兵咯?”

    呸,想得美,李士元怒斥:“尔等现在戴罪之身,那位京里大人本欲将尔等杀了的,幸亏本将说了很多好话便给了你们一次活命机会,好好表现待战后则放你们回山,若在作恶必杀之……”

    山外青山楼外楼,青州城外兵戈不休,一大早贾外熊醒来揉着惺忪睡眼探头从瞭望口瞧了瞧外边,天空阴云密布,南阳河畔清军大营略显平静,于是暗松一口气走出城楼掏鸟往外呲了一泡。

    正抖着水,老九也钻了出来伸了个懒腰有样学样看着远处:“贾老大,鞑子这会挺安静的今儿会不会动手?”

    贾外熊抬头看着天空,气压实在是低,口中喃喃道:“老子不是那牛鼻子不会神机妙算,但鞑子昨儿都说了,今天傍晚前不投降就要学习青州城,想来不会只是吓唬一下”。

    老九点点头四下张望一番:“今儿还算凉快到适合干一仗”。

    贾外熊侧头瞧了他一眼:“你特么的的除了干仗人生还有别的追求么?”

    “有,比如白花花的银子,水灵灵的娘们……”老九一脸猥琐嘿嘿的笑着,贾外熊锤了他一拳:“不许学我”。

    王府的管家又来送饭了,一口一个将军叫的热乎的很,贾外熊和老九特别受用却听的宋洛玉极为反感,正要出口斥责,那管家却突然对他说:“女将军您连日不下城,郡主很是念叨您,刚才还说来城上看望您呢……”

    郡主是朱由棷的大女儿朱嫣年方一十六,窈窕淑女长的可比朱慈安可好看多了,清军兵临城外青州危在旦夕小姑娘自也是担心的要死,奈何这年头女流之辈很多事看不得问不得只能在后府唉声叹气,巧了宋洛玉随常宇来青州被安排在王府里,巾帼英雄自然引人耳目很快便和朱嫣相识,却也很是投机,毕竟宋洛玉虽说常年在男人堆里打滚,但终究是个女子也向往着姐妹情,只是奈何圈子里都是女生太少而已,所以遇到一个这样说的来的妹子,倒也欢喜。

    “城上危险,不要让她上来,回头我下去找她”宋洛玉朝城外看了一眼叹口气:“若是回头还活着的话”。

    “你这熊娘们,一大早的就说丧气话!”老九不乐意了,宋洛玉二话不说直接就给他一脚,老九大怒就要暴起却见宋洛书走了过来,得……打不过!

    至半晌午,城外清军都没有什么大动作,除了少许探马在城外撒欢余下都在营内洗马喂草瞎溜达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可越是如此,城上贾外熊等人越有压力,知是暴雨前的宁静,鞑子今天是必动手了!

    于是又令乡勇上城开始演练防守,清军放箭时如何躲避还击,架梯时如何用钩子推倒,如何调整抛石机角度,以及弓箭手和投石手如何配合,清军若攻山城头如何抵御反杀……

    这些经验都是贾外熊他们无数次从鬼门关带回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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