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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援兵的到来,让城上守军振奋不已终于看到了希望,转而成了看客居高临下观战,为城下和清军厮杀的明军大声助威。

    只是看了那么一小会宋洛玉的脸色就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一开始明军士气如虹还能和清军杀的旗鼓相当,可随着清军渐入佳境依仗兵力优势明军便开始不支了

    “不行,咱们要出去打援,若城外援兵被鞑子击退一切就白忙活了”宋洛玉就要令人开门,却被李士元的一个手下拉住:“宋大人使不得,此时外间局势不明不能随便开门,一个不慎就恐被鞑子夺门,再者贾统领也说了没他的命令不得……”

    “可若……”宋洛玉瞧着下边,陆行的人马已被杀的连连后退,于是一咬牙便朝北边跑去,她要找贾外熊讨令开门打援:“往下砸石头……射箭,往鞑子阵中射箭……”宋洛玉边跑便大呼。

    可是一来两军距离城下稍远,石头啥的砸不过去,射箭吧,他这边不是主攻点分配的弓箭本就少经过先前一场厮杀所剩几无,几乎帮不上城下明军啥忙。

    北城上的贾外熊也在观战,城外越来越乱了,西北方向,正北,城西到处都是人马在厮杀,分不清谁是谁,也看不到谁占优势,当真是又喜又急,喜的是援兵已至解了青州城之危,急的是很想出去打援,可又拿捏不定!

    原因很简单,外间局势不明哪能轻易开门,再说了手头的兵力出去能干啥,黑虎营的兄弟已是伤亡惨重,那些乡勇虽众扔个石头还行,出去就是送人头。

    “老贾,你还活着么?”正眯着眼观战的贾外熊听见远处有人大呼,不用看就知道是宋洛玉来了,扭头就是一顿吼:“你不守门跑过来干嘛,可知擅离职守是死罪!”

    若是平日宋洛玉少不得和他怼几下,可眼下哪有那心情:“城外鞑子已退,援兵正和他们在西北角厮杀眼看不支,咱们要出去打援,否则……”

    “否则个p!”贾外熊又是一声吼:“小督主走前说的话忘记了么,只管守城,外间的事不用咱们管,眼下也管不了!”

    “可是……”

    “可是个p,滚回去!”贾外熊怒瞪,宋洛玉泪水在眼圈里直打转,这个被利箭射伤时都没哭的妹子,此时被吼的一肚子委屈,却也没再说话,一咬牙扭头就跑走了!

    “老大,你,你对一女的也太……”身边一个黑虎营的兄弟看不过去说了句,贾外熊瞪了他他一眼:“女人?他自己都没当自己是个女人!”

    那手下摇头苦笑:“得,回头吴中要是知道你这么吼他娘们……咦,援兵打过来了”说着指着西北方哈哈大笑起来,贾外熊扭头望去,但见火光越来越近,数万骑兵地震山摇狂奔而来,忍不住挥拳高呼:“干死狗鞑子”

    “干死狗鞑子”北城上数千人狂呼,却将南阳河畔的多尔衮吓了一哆嗦,同时间城西正在挥刀厮杀的小太监也是一个激灵,随即哈哈大笑:“李岩来了,兄弟们冲啊,踏平鞑子大营!”

    说着打马狂冲,身后千余明军挥刀嗷嗷就跟了过来,本是仓皇迎战的清军本就不敌,此时闻西北明军又来援兵,再无战意,撒丫子就跑了!

    “段武虎,跟本督去捉那多尔衮那厮”常宇一边打马追杀,一边高呼,却不闻有人应声,扭头望去却不见段武虎身影,不远处李士元还在疯狂厮杀。

    这小子又不知跑哪去了,黑灯瞎火的到处乱糟糟一团,常宇四下瞧了没见段武虎,便率亲兵直往正北,在经过城西北角时,抬头朝北门城头望去,站满了看客!

    黄得功很生气,很生气。

    他分兵万余突袭清军大营打了孔有德一个措手不及也把多尔衮惊跑,本以为一举踏平敌营,然而却遭到了顽抗抵御。

    来自多尔衮仅有的数千亲兵,却也是清军战力最彪悍的一支人马,任凭黄得功如何左冲右突愣是没靠近其大营。

    这些亲兵不光战力彪悍且不畏死,或许他们知道若真被明军破了营,死的会更惨吧!

    可黄得功也发了狠,万余兵力竟被三千余清军挡住太跌份了!

    杀,一定要杀入鞑子大营!

    一个要进,一个不让,双方都知破营对己方的影响有多大,以至于厮杀也是方圆十余里内最激烈最惨烈的的。

    不过很快黄得功就知道真的打不进去了,因为孔有德这个二狗子赶来了!北城的尚可喜也来回援……

    前后夹击之下,黄得功只好改攻为守先行自保,边打边朝西边北阳河撤去,孔有德恨其钻空子乱了多尔衮大计,联手尚可喜紧咬不放。

    黄得功这边虽未如愿踏平清军大营,但却帮了周遇吉的大忙,孔有德将兵力抽走一半,仅余耿仲明的数千人即便战力再强也挡不住两万余明军的冲锋,很快就溃败朝大营撤去,周遇吉则率兵杀向青州城方向。

    向来稳如泰山的多尔衮此时有些慌,环顾四下到处都是厮杀的战团,黑夜之下耳畔全是厮杀声,却又看不清战况如何,心理七上八下患得患失,虽想努力镇定下来,奈何总有是隐隐约约感到大事不妙。

    可就在半柱香前形势还是一片大好,局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怎么眨眼间就成了这个样子了,他很懵!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眼看青州城就要落入掌中时,西北一支明军突袭大营,吓得他嘚嘚跑到尚可喜这里求安慰,刚说服尚可喜和尼堪率兵回援大营时,多铎有仓皇逃来,说西边又明军伏兵……

    慌乱间下令各部人马组织反击,眼见大营那边危机渐消时,西北的数万明军又冲破防线朝青州城杀来,吓得他不得已又赶紧逃去大营求安慰去了。

    “今日怕是破不了城了”多铎在旁边阴着脸,吹胡子瞪眼咬牙切齿恨恨道,多尔衮则冷哼一声:“还想着破城呢,眼下当自保为上!”

    “十四哥也不要太过担心,青州城今儿是破不了,但明军也休想伤咱们根本,他们没那个本事!”多铎一脸傲然,多尔衮则黑着脸不说话。

    同时间,青州城东北正在厮杀的陆行脸上却笑开了花:“若在晚来一刻,怕是老子就交代在这了!”

    他追敌疲惫时,清军突然杀了回马枪,依仗兵力优势和强悍的战力杀的他千余兵马节节后退,眼见就要兵溃时,突然间清军后方大乱,原来是周遇吉的援兵杀到,及时给他解了围!

    本来一个回马枪竟将明军杀的无招架之力,康喀勒等人挽回刚才的脸面,自是大喜,可谁曾想转眼间又被周遇吉爆了菊,剧痛之下哪里还敢再战,调头就往正东逃去……



    耿仲明势单力薄挡不住周遇吉的两万骑兵,被击溃后北逃朝大营靠拢,一来保护大营而来也可顺势加入抵御黄得功的兵马。

    再说周遇吉率部直奔青州城去,此时城下乱糟糟一片到处都是厮杀身影难辨敌我之际,恰逢常宇和李士元追杀清军至于城北角随即加入,常宇抬手一指城东,姬际可便率一部人马杀去顺势解了陆行之围!

    常宇随即联同周遇吉部调头直往正北清军大营杀去,之所以这样是为解黄得功之围,那边有多尔衮的亲军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顺王联手,他必然扛不住

    果真这边周遇吉的大军一调头,那边追杀黄得功的清军急忙调头回防大营,本已被清军追到北阳河畔准备背水一战的黄得功骂骂咧咧的渡河扬长而去。

    清军回防,常宇果断鸣金收兵退回青州城下。

    一个时辰前青州城下还是杀声震天数万清军列阵攻城,可此时却仅余满地杂物和横七竖八的尸体被火烧的噼里啪啦响。

    数万明军集结北门城外列阵,兵不下马刀不入鞘与十里外清军对峙着,双方杀气腾腾蓄势待发却又非常克制。

    之所以这样皆因互有忌惮。

    常宇自知此时实力就是冲过去也并不能把人家怎么着,倒不如在这摆个架势装腔作势一番,至少气势略胜一筹。

    而同样多尔衮也没必胜把握,先前攻城一战让其损失惨重,兵力上没有丝毫优势加上数场厮杀兵马皆疲,再打下去也占不到便宜,至少破城无望了,那又何必再去和明军无谓厮杀。

    况且四下漆黑一片局势不明,刚才被击退的那股明军此时还在大营西边的北阳河附近溜达,谁有敢保证别处没有伏兵……

    大营不可失,根本不能丢。

    多尔衮此时不敢随意动兵也没那个一举溃敌的实力,否则又岂能就这般忍气吞声和明军大眼瞪小眼对峙着。

    人生如戏打仗如下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刚刚局势还是一片大好,眼瞅着就能摘瓜可转眼间就弄成一团糟,瓜没摘到还扎了满手刺,多尔衮站在营门口脸色铁青看着远处青州城,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身边诸将也是一脸的愁云惨雾。

    “卑职有罪,请王爷赎罪”孔有德跪在马前低着头,堂堂的三顺王之一其实不过就是清廷的奴才而已,先前因为他一个小疏忽让明军钻了空子,从而引发了蝴蝶效应导致北部战区大乱,随后西城外雪上加霜导致一败涂地!

    “废物”多尔衮恶狠狠的瞪了跪在地上的孔有德扬起马鞭抽了过去,啪嗒一声,孔有德脸上一条血印,忍不住低哼一声。

    多尔衮还不解恨,扬鞭又要再抽,尚可喜和耿仲明赶紧劝道:“王爷,明军向来狡猾手段下作……孔将军也是尽力了”。

    言下之意是大家伙先前料敌不足没窥破人家真实意图,这锅也不能让孔有德一个人背,差不多就得了。

    “这茬先给你记着,回去再收拾你”多铎冷哼,扭头看了多尔衮:“十四哥,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和他们一直瞪眼吧”。

    为防明军再袭,多尔衮将兵力分散大营四周,南边更是布下重兵与明军对峙,可也如多铎所言,这不是长久之计啊,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

    “北撤十里再议”多尔衮咬牙切齿看着青州城恨恨道。

    天亮之前,清军撤营至北阳河畔。

    青州城下,硝烟弥漫,常宇悲愤万分紧紧握着段武虎的手,这个曾跟随他深入敌后出生入死的青壮汉子此时身上多了几个血窟窿,嘴里还在喷血沫子,紧抓着小太监的手:“厂,厂督,俺,俺杀了三个,三个鞑子,够本了……”

    “不够,不够”常宇咬牙摇头:“等你好了咱家再陪着你多杀些……”

    “厂督,俺,俺知道俺不行了”,段武虎说着又喷了口血:“俺还想跟着您……”说着头一歪,走了!

    常宇怔怔的看着他,双手颤抖,眼泪缓缓流下,段武虎是腾骧卫的人也是程明的心腹手下,军中都知道程明和小太监关系好,这次他跟着常宇出兵也是众人要分功程明的意思,却不成想……

    可是抛去程明这一层关系,段武虎和小太监的私交也很深,太原时两人曾一起潜伏至于贼军大营行刺了小闯王李来亨,虽地位悬殊却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

    常宇是个重情义的人,在太原刚出道时死了个手下他都难以控制情绪的大吼大叫要杀李自成不报仇誓不为人。

    如今他成熟了不会那么嚷嚷了,但心中的恨更深,对于兄弟的死也更痛心!

    “贼子要平,鞑子也要灭!”

    常宇抱着段武虎缓缓站起来,望着正北方,双眼冷到让空气结冰。

    天色初明,青州城上欢呼四起,近万守城乡勇望北撤清军喜极而泣,死了无数人流了血流了汗终于守住了家园。

    城中瑟瑟发抖了一夜的百姓们闻呼声纷纷走出家门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衡王府内朱由棷打马出府直奔北门而去。

    北城门已经打开,贾外熊,老九,宋洛书,宋洛玉四人浑身血迹满脸泪痕的站在常宇跟前傻笑着。

    “好,非常好”常宇走到几人跟前拍了拍贾外熊和老九的肩膀,两人还是傻笑说不出话,又见宋洛玉身上有伤,叹息一声:“过瘾了没”。

    哇……宋洛玉突的一把抱住常宇大哭不止,众人愕然,倒是常宇镇定的很,任其哭了几嗓子轻轻拍其背:“差不多就得了,再这样有人就掂着刀过来了”。

    众人轰然大笑,宋洛玉也是破涕为笑又非常害羞的锤了常宇一拳,这本是少女小傲娇,却把旁边一众人吓了一跳,竟然敢锤堂堂的东厂督主,这……连宋洛书都变了脸。

    然而当事人小太监却全然没这种意识,一扫众人:“此战全军有功,待鞑子一退即可论功行赏”。

    将士欢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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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比较忙没时间码字,多见谅!



    天色大亮却晦暗无光,青州城北门外常宇和诸将低声细语看着远处正在北撤的清军,又回首四顾满目疮痍满地尸体惨不忍睹。

    这一战,又是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厂公,李将军来了”众人正皱眉之际,远处数百明军护着一辆马车缓缓近前,正是明军总指挥李岩。

    常宇迎向前去抬手阻住李岩要下车行礼的动作:“得李将军用兵如神终将鞑子击退了”。

    “幸不辱命,末将不敢居功实乃厂运筹帷幄……”李岩刚想客套就又被常宇打断,抬手一指正:“鞑子退兵了,还会回来么?”

    李岩摇头:“按常理说鞑子此时损失惨重本钱愈来愈小,最好的打算是及时止损出关,但也不排除其狗急跳墙再发疯”。

    众人听了也是点头不已。

    但总不能一直这么和他耗着吧,常宇环顾四下,一夜激战将士多疲惫无神:“要不要进城休整?”

    李岩举目朝正北张望半响略一沉思:“有黄总兵在西侧外围牵制鞑子不敢轻易妄动,但也不得不防,卑职建议屯兵南阳河畔驻防,军马轮流入城休整”。

    常宇嗯了一声,扭头问周遇吉:“周总兵觉得呢?”

    “便以李将军所议”周遇吉微微点头,扭头朝南边望去却是李慕仙数骑奔来,常宇嘿了一声:“脚伤好了?”

    “虽未痊愈但不误骑马了”李慕仙面不改色心跳说着朝正北看了:“鞑子是溃还是退?”

    “退”常宇斜眼看了他,故意问道:“追不追?”

    “追不得,徒劳无功也无意义,倒不如分兵在河畔驻防,让大军入城轮流休整……”李慕仙说着突见诸人眼神有异:“贫道,,说错了么?”

    果然是个老江湖啊!常宇轻笑摇头,李岩和周遇吉等人忍不住抚掌:“道长顾盼之间便将大局了然,几息之间便想到了应对法子,这般当机立断的机智吾等自愧不如呀”。

    额……李慕仙正了正身子,伸出右手做了个无量佛尊:“惭愧,惭愧,诸位太抬举贫道了,贫道只不过……”

    常宇哈哈大笑打断他“咱家少时耳闻江湖以为都是打打杀杀腥风血雨的那种,长大后才知晓所谓的江湖其实就是各种坑蒙拐骗,道长久历江湖混的风生水起,果真不凡啊!”常宇哈哈大笑,言语中自是调侃李慕仙这种机灵劲都是跑江湖的老油子的狡猾。

    “厂公所言也不尽然,江湖虽多是尔虞我诈坑蒙拐骗,但也决然少不了腥风血雨,卑下当时就是过的刀口舔血的江湖生涯”女豪杰宋洛玉又不服气了。

    常宇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人生不同江湖各异,一个是腥风血雨的江湖,一个是坑蒙拐骗的江湖,洛玉和道长都是各自江湖中的佼佼者!”

    众人轰然大笑,宋洛玉得常宇夸赞自是笑的开心,李慕仙却觉得不对劲啊,小太监明明也在夸自己,可咋就笑不出来呢。

    说笑间常宇调兵遣将,令部将秦松旺,杨振威领兵数千在城北南阳河畔以清军丢弃攻城器械筑建工事以防清军来袭,同时令余下兵马皆入城休整。

    将士从北门鱼贯入城,城内百姓夹道欢呼,在城外稍待入城的常宇及诸将闻欢呼声,忍不住相视而笑,值了!

    “咦,衡王爷,您何时来的”突然间常宇瞥见城门一侧朱由棷竟站在那里激动的浑身发抖。

    其实衡王过来好一回了,闻清军撤走援军到来时就从王府跑出来,只不过他是个特别有自知之明的人,出城时见常宇和麾下一众将领正在商议军情便没有前来打扰,只是在城门旁边看着,直到明军入城后他才想着要过来打招呼,却被小太监先看到了。

    朱由棷有点激动过了头,混上一直抖个不停,不是害怕的颤抖,是喜悦到无以复加。

    眼见城破人亡之际,天空一道彩虹滑过,救星踏着彩云率天兵降临,举手之间就解了青州城之危,救下无数百姓性命,他能不激动能不亢奋么,劫后余生的喜悦以至于他抖个不停。

    “常公公及诸位将军对青州有再造之恩,本王代表全城百姓谢谢诸位了!”朱由棷颤抖着抱拳对常宇一众人躬身拱手。

    众人连忙去搀扶,常宇微微一笑道:“份内之事,王爷何以如此大礼,咱家可承受不起啊!”

    “应该,应该的!”朱由棷感激涕零:“若非常公公和诸位将士舍命,这青州城将会生灵涂炭呀!”

    “既是如此,王爷该感谢的是那些舍命将士啊!”常宇长叹一声,目光环顾四下,满地尸体里不乏有明军和守城乡勇。

    朱由棷自是听出常宇话中之意,连忙道:“本王有言言而有信,将士守城有功当赏,常公公,您说何时赏就何时赏”。

    常宇回首北望淡淡道:“鞑子虽退却未离去,保不齐还有一战”说着一指满地尸体:“不知道又有多少将士长眠不起为国捐躯,王爷您觉得这赏银何时发比较好,晚点发或许能省点”。

    “马上发,立刻就发!”朱由棷一拍大腿招来旁边的管家:“立刻回王府调银子!”

    管家哎了一声,转头奔回城内,常宇长叹不语,目光四下扫来扫去神色凝重,大战之后士气略疲,要想以最快速度振作士气最好的法子就是银子!即便战死了没来及花掉至少也开心过了。

    青州城门四堵其三,数万大军从北门入城一时半会也进不去,常宇等人在城门外一边耐心候着一边商讨清军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知府钱良翰费了老鼻子劲从城里挤了出来,大老远就拱手贺喜嘴里不停的感恩戴德。

    常宇和他客气几句后,便令其返回城内征百姓出城清理战场,将明军和乡勇以及炮灰的尸体分类掩埋,清军的则是枭首焚尸。

    这可把钱良翰为难的直挠头:“禀厂督大人,埋尸这种苦力活老百姓干了没问题,可是还要枭首……这种事略显残忍,怕是不敢下手啊……”

    常宇冷哼大吼道:“残忍?这些鞑子要破城杀光他们时残忍不残忍!”

    钱良翰感受到小太监的戾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道:“下官这就去办”说着转身离去。

    “他么的文官都尼玛一个个白莲圣母!”常宇往其背影低声骂道,李慕仙耳朵尖,皱眉道:“厂督是说着钱良翰是白莲教的?”

    常宇一怔,随即大笑道:“有可能,去,干掉他你就能立大功!”

    当真?李慕仙有点小激动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若真是,小太监早动手了,这好事哪能轮到自己,明显又是拿自己开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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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明军入城之际,清军还在缓缓北撤与此同行的还有数千炮灰及所掠辎重,多尔衮决定将大营迁至青州城二十余里外的北阳河北畔。

    此举一为大营安危着想,毕竟里边屯着这一路所得,若是被破了营失了辎重这一次入关就等于白费力气了!

    二来也是战略需要,大营距离青州城太近,虽说明军并未发动进攻,可其在城外列阵虎视眈眈的对峙,西侧北阳河畔还有一支近万明军在窥视,谁也保不准他们会不会突然再发动一波进攻。

    卧榻之畔有虎狼环视,军心惶恐不安。

    一路上多尔衮都阴着脸,不光是他,身边诸将以及数万士兵无不垂头丧气,可谓是军心低迷到了极致。

    这也无怪军心疲靡,试问大清铁骑那次入关不是横扫千里,明军闻风而逃百里之内难寻一兵一卒,所掠更是盆钵满满。

    然而这次呢,从刚一入关就没讨到好,在帝都城下碰了一鼻子灰然后一路东进南下掠劫……确切说是被人家追杀!

    直到后来追兵累了,他们才轻松那么一会沿途破城平堡烧村镇才有点往年的威风,虽说千里奔袭风尘仆仆的很辛苦可是想着青州城衡王府那大鸡腿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为了啃这条鸡腿清军上下都铆足了劲,齐心协力之下也终于摸到了,可也仅仅是摸到,正要啃的时候,突然背后一记闷棍打的清军乱了阵脚不得不退兵自保!

    冒着乱箭火油巨石登城,死伤无数好不容易摸到城上,却被明军外援击退,这对清军将士的打击是无以伦比的。

    士兵都这般,作为决策者的多尔衮心中更别提有多烦躁了,确切说已是暴躁的节奏!

    月前出关本是为了巩固摄政王的地位,哪知宁远大败局势岌岌可危,不得已兵行险着突袭入关打算大掠一番将功抵过,谁曾料到此番这般狼狈。

    三万兵马入关此时仅余两万冒头,最强战将鳌拜身受重伤,英亲王阿济格被俘……可谓损失惨重!

    怎么办?眼下该何去何从?

    北阳河畔多尔衮皱眉,看着远处颓头丧气的士兵,有撇了一眼不远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麾下诸将,心中乱成了一团麻。

    “明廷这次是发了狠,不计代价的阻拦咱们,若在耗下去怕是讨不到好了”多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身后:“若不见好就收,咱们出关回去吧”。

    多尔衮面无表情一直瞪着正南远处头也不回:“见好就收也得有个好吧”。

    多铎四下望了望,微叹道:“这一路所获虽难比往年,但聊胜于无还算可观,莫不是十四哥还是想吃了青州城”。

    “到口的鸭子的飞了,你甘心么?”多尔衮黑着脸:“咱们一口气跑了上千里腿都要跑折了为的不就是衡王那块肥肉么,若不取,实则不甘!”

    “可眼下咱们兵马损伤严重,仅伤兵便有数千之众,实则难以与明军硬撼了……”多铎话没说完就被多尔衮怒吼打断:“老子尚有两万铁骑,谁人能挡!”

    远处尚可喜等将领被他一吼惊到,纷纷朝这里张望。

    “十四哥,我大清铁骑无敌自是谁也不怕,但此时咱们还在大明腹地,距离关口千里,明军若是紧咬不放的话……”多铎知道多尔衮心中怒火难熄说些气话,便耐着性子劝解,以他之见一战不得趁早离去以免夜长梦多,这千里路程必然难行明军一定会想尽办法围追堵截,毕竟今年的明军和往年太不一样了,像得了疯狗病似的,所以早早离开为好。

    “此事再议”多尔衮长呼一口气听了多铎喷来了半天口水,心气也稍稍平和几分:“先看看再说!”

    明军鱼贯入城,百姓夹道欢呼端茶递水塞鸡蛋一个不少,百姓们是打心眼里感激这些将士为守护青州城抛头颅洒热血恨不得把心窝都掏出来。

    而大明军法里可没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规矩,老百姓塞什么这些困乏至极的士兵就接过来囫囵吞下,随后便在城门处城墙角就地躺下歇息,毕竟此时军情尚未解除队伍随时都有可能要拉出去厮杀。

    一夜未睡厮杀不止,将士困乏至极,入城士兵计万余在北城墙下从东到西边躺满了一地,甚至连粥棚的吆喝声也撑不开他们的眼皮子,此时只想躺着睡会。

    除非……银子!

    “衡王有赏但凡参战将士皆赏银五两,带伤者十两,战死者抚恤另计,或以鞑子头颅兑银十两……”

    随着王府家丁的大呼,原本死气沉沉眯着小憩的将士顿时就沸腾起来,翻身而起直奔银车而去。

    “王爷还说了,这只是零头,待鞑子退去后还有重赏……”

    恰刚入城的常宇等人听闻这一幕,拱手对朱由棷致谢:“咱家代数万将士谢过王爷赏赐!”

    “应该的,应该的!”朱由棷这会不抖了,但有点颤,牙疼的那种颤,明军总计有三万余,每人五两就要十几万加上人头赏,工伤补贴,抚恤金算下至少要三十万,而且这才只是为了振作士气的第一波赏,待鞑子真正退兵走后还有重赏呢。

    除了三万外援的赏银外,城上近万乡勇也有赏银以及抚恤金,只是比正规军少了很多。

    贾外熊的黑虎营和老九的黑狼营作为守城主力,奉献最大损伤最重当然赏银也最高每人百两,统领上千为全军之最!

    这一场仗打完,少不得要近百万两银子,当真要倾家荡产了,试问朱由棷能不牙疼么,不过转而一想花钱消灾总比被人屠了全家一把火将王府烧成灰好多了吧。

    “厂督您瞧见衡王那牙疼的劲了么”去往王府路上,周遇吉低声打趣道,常宇掩嘴一笑:“他要是知道那不当家不知油盐贵的世子殿下在临淄帮他许的赏银怕是不只牙疼了!”

    哈哈哈,周遇吉忍不住大笑引来不少侧目,李慕仙更是凑过来:“周总兵有什么好玩的事说来听听大家乐呵一下”。

    周遇吉摇头:“佛曰,说不得,不可说”。

    “嘿,周总兵倒给贫道打起机锋来了……”李慕仙正说着突然盯着路边皱了下眉头,常宇恰好也朝这边望来,见一个汉子跪在路边,身边躺着两具尸体上边扎了几支利箭血迹斑斑。

    这大汉他认识却,正是来青州时遇到的马贼首领秦富贵!

    “看来你是特意来等咱家的了!”常宇勒马翻身一跃走到他跟前,秦富贵呜呜痛哭以头捣地:“俺兄弟都死了,大人,俺兄弟都死了,杀鞑子战死的,俺……”

    “你想为两个兄弟求个名分?”常宇眉头一挑,秦富贵赶紧抬头:“大人,求您了,俺兄弟是杀鞑子战死的……”

    “大丈夫杀敌卫国捐躯,死得其所,不错,不错,尔等好样的!战死的好样的,活着也是好样的!”常宇看着他点点头:“如你所愿,本督会为尔等造兵册入军籍,活的死的一视同仁!”

    “谢大人,谢大人”秦富贵磕头如捣蒜,常宇探手扶起他:“此一役吾麾下战死千余,若有恨有仇当以杀敌报仇雪恨”。

    “大人,这,这是俺亲兄弟啊!”秦富贵用尽力气克制情绪,常宇哼了一声,抬手一指城上:“上边还有外边战死的,那个不是亲兄弟,亲儿子,亲父亲……军情未撤速去守城!”

    “卑职遵令!”秦富贵强忍泪水抱拳叩首,转头瞧着旁边两具尸体,默然无语,这时李慕仙走到常宇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常宇眉头一挑招秦富贵至身边耳语半响。

    秦富贵一脸愕然:“可大人刚刚还说俺入了军籍,怎么又去当马贼?”

    “明为贼实为兵,平贼之后记大功”常宇拍了拍他肩膀:“你先去西山口寻向问天好好盘盘这事”说着翻身上马挥手告别直奔王府而去。

    顶点



    天近晌午,青州城内还在沸腾,军民齐心里合外应终于将攻城的清兵打退自是开心不已却也不敢太过放松,毕竟清军虽退并未离去实则内松外紧。

    城北数里外的南阳河畔有近万明军在巡防,城外四下亦有小股巡哨正在追周边清军溃军。

    城上乡勇虽疲但不得军令不得下城,随地一坐一躺便睡下了,数十粥车缓缓而行为他们提供最贴心的服务。

    敌楼里,贾外熊和老九宋洛玉兄妹四人贴着墙坐在地上相视而笑,各人身边都放着一包金子,价值千两这是衡王的赏银。

    “俺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这么有钱!”老九咬着嘴唇嘿嘿笑着,宋洛玉撇撇嘴:“出息!”

    “嘿嘿,俺也是个没出息的!”贾外熊取出一块金锭在手里把玩:“俺要是说第一次见金子你们会不会笑话”。

    “我也是”宋洛玉这次没嘲笑他。

    “俺们都是”四人哈哈大笑。

    有人欢喜就有人悲伤,乡勇守城死伤惨重都是城中青壮,痛失亲人的家属悲喜交加,喜的是守住了城也拿到了抚恤金,悲的是亲人再也回不来了……

    城中军营中更是惨嚎连连,受伤的乡勇和士兵都被送到这里多达两千余,刀伤箭伤比比皆是,缺胳膊断腿的也不少见,把军医们忙的焦头烂额。

    不得不说在小太监的忽悠下衡王朱由棷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战前动员时出人出钱出粮吆喝,战后大把撒银子不说就连王府中的伤药和大夫都倾尽所有。

    这也是让常宇对他另眼相看的原因,虽然胆小但实在!

    硝烟渐散,青州城西山岗上的看客却没散去反而兴致更高的在议论先前一战,这帮看客自是元问天等一众马贼了。

    自从在山中被征用为后勤,元问天一帮马贼表现的尽心尽力,烧水做饭放哨巡察一点都不马虎博得官兵好感。

    天亮前伏兵出山,三千将士前往城下杀敌,元问天的二百余马贼并未收到军令助战自然也不会主动拱着去参战,于是便在山口观战,只差啤酒花生矿泉水了。

    “大当家的,这皇帝的亲卫军果然厉害啊,三千人就能将数万鞑子给杀的屁滚尿流……”山岗上一处草丛里躺着几个马贼还沉寂在先前一战的剧情里,毕竟今儿算开了眼,自己往日打家劫舍那种斗殴和眼前这种两军厮杀的场面根本没得比!

    “厉害,是真他娘厉害,”向问天也是被震的七荤八素,官兵平日什么德行他们自是晓得,鞑子多凶残也听过,可谁曾想三千亲卫军就将数万鞑子杀退了,太尼玛厉害,暗自庆幸在山里及早归顺没嘚瑟,否则此时已抛尸荒野了。

    “是呀,是呀”众马贼附和着,哪里晓得解青州城之危的可不仅三千明军而是三万余,但他们在山岗远观一面哪里知晓,只看个热闹罢了。

    眼见天已晌午,青州城那边战事已了,却没人来招呼他们,莫不是给忘了?也罢反正山里还有余粮暂时还饿不到,元问天便让人去生火造饭,心理盘算着要不要去青州城里问个安去。

    打仗时没出力,这善后的活还是能干干的,至少去刷个脸。

    “来人了,来人了”山口几个望风的马贼急急跑来,元问天几个贼首赶紧从草丛里爬起来往山外看去,就见三十四人骑着马缓缓行近。

    不是官兵啊?元问天皱眉,一个手下飞奔而来:“大哥,那人说是奉那大官军令来找您商量事的”。

    奉军令?那就也是官兵了,可元问天打量眼前这帮人怎么都不像官兵,特别是为首那壮汉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眼睛还是红肿的,这气质看着更像……马贼。

    “在下秦富贵奉督主大人军令来寻元大当家的商量点事”秦富贵还是很有眼力见的说话间就盯着元问天。

    “在下元问天可不是什么大当家的,秦大人就别拿俺说笑了,俺们兄弟也算半个官兵的大家都是自己人……”秦大人有什么吩咐,元问天一脸堆笑道。

    秦富贵摸摸头,被元问天一口一个大人叫的很不习惯却又非常享用:“元兄弟也别大人大人的叫了,太见外,督主有话让我和元兄弟商量商量,咱们借一步说话”说着便拉着元问天走向不远处一棵树下密聊起来。

    “怎么瞧着这帮人都不像官兵,莫不也是山贼,元老大不会被骗了吧”众马贼看着不远处秦富贵那帮手下低声嘀咕着。

    罗二塘眉头一挑:“大军所在,什么山贼这么大胆敢冒充,再说了咱么还有什么可骗的”说着又瞧了瞧那边树下秦富贵:“或许这帮人原本和咱们是同行”。

    树下,元问天一脸懵逼:“让俺们继续做马贼?不是说好了让俺们当官兵的么?”

    “是假做贼实为兵,平贼之后记大功,那时元兄弟少不得弄个游击将军当当吃皇家俸禄,可比在山里风光多了……”秦富贵继续说道。

    元问天有些犹豫了,这年头民不聊生贼也不好做,先前顺了常宇就想在官兵里混口饭吃,那晓得人家现在又让他入山做贼,确切说让他一统山中江湖将各路山贼马匪收编的收编,铲平的铲平。

    这不就是以毒攻毒,借刀杀人么!元问天可不傻!

    秦富贵察言观色四下看了一眼:“元兄,如今天下大乱草莽英雄辈出,江湖饭不好吃啊,若想活的久活得滋润就要找个大靠山,督主大人麾下数万精兵连鞑子都打不过他,如今天下还有哪座山比这牢靠”。

    元问天一怔,随即眼睛眯起来:“秦大人,在下冒昧问一句,您之前……”

    “没错,兄弟之前也是干这勾当的”秦富贵爽快承认了,他知道自己身上那种马贼气质一时半会也去不掉,同行一眼就能看穿所以也没必要装着了:“咱兄弟号称泰山三虎……”说着眼睛一红:“元兄弟,此事虽有风险,但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咱们先前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刀一丢就当了朝廷官兵,哪有这等好事,朝廷不是佛门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一套”。

    “说白了,就是要投名状咯”元问天一点就亮低头咬牙!

    “就这意思”秦富贵用力点点头。

    “秦大人,您当初是……”元问天忍不住好奇问道。秦富贵眼睛又红了,长呼一口气:“泰山三虎只剩下俺这只三脚猫了”。

    元问天大惊:“莫不是……”

    “昨夜鞑子攻城,俺那两个兄弟战死……督主方允俺们兄弟入军籍”。秦富贵回头望着不远处那些手下:“二百二十六个兄弟一眨眼的功夫只剩下一百零三个”。

    啊!元问天脸色大变,当官兵风险这么大,侧头瞧了瞧山岗上的那些兄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像还是当马贼比较安全,而且还是官方授权的马贼。

    “兄弟干了”元问天一咬牙:“可是怎么操作,这青州府周边仅在下所知就不少于十余股马贼,少则百余口多则五六百口都有,咱们怎么斗得过人家!”

    “拉小打大,咱们直接听令青州守备李士元将军,要钱给钱要粮给粮以半年为限平青州众匪,元兄咱们兄弟联手就轰轰烈烈的干一场吧!”秦富贵虽没啥大本事,但嘴皮子相当不错。

    元问天瞬间就动了心,当兵风险太现在去了就是当炮灰,但若真能一统青州地界的山贼马匪,这个投名状直接换两个游击将军当就不用亲自冲锋陷阵,且又可鸡犬升天,想想实在划算,于是立刻就应了。



    西山岗子上两个马匪首领热情高涨商议着一统青州江湖的大事,而衡王府内常宇正在和李岩等人脸色凝重审时度势。

    青州城死里逃生,衡王朱由棷以最高规格款待常宇一众将领,以正殿置庆功宴,佐以城中官绅作陪,并以美酒佳肴。

    然则小太监淡淡一句:“鞑子尚在榻畔虎视眈眈,非庆功之时”便把那些陪客打发走了,留作一众将领饕鬄仅余衡王亲自作陪。

    不过很快朱由棷也发现自己是多余的了,常宇和李岩周遇吉三个大佬席间全程谈论军务,推测清军去留如何应对,根本没时间和兴趣和他扯谢谢客套没用的,偏偏自己还插不上嘴。

    耗着!

    一番推论之后,李岩认为清军损失惨重加上士气低迷再次攻城的可能性极小,但这一个跟头栽的必然心中窝火让他就此离去却也不甘心,所以应该在周边发泄一通,短时间不会走人。

    “可咱们耗不起啊!”常宇微叹一声:“鞑子多留一天大明百姓就多遭一天罪,国运的恶化也便加重一分,必须将其早早赶去,咱们还能抽手南下收拾烂局。

    诸将点头,常宇的话他们听得懂,大明此时全身是病,清军是脑梗,贼军是心梗,李自成虽被打回西安暂时消停了,可南边贼首白旺正顺着长江往南京打,张献忠更是闹的无法无天,这些都是肺癌肝癌致命的病根,晚一分治理,便多一份死亡几率。

    这就是常宇说的熬不起,而且他也不想熬!

    “可若用兵强驱,只怕我军也力有不逮!”李岩皱眉:“刚刚一场大战损失也不比鞑子少,眼下兵力不占优势若和鞑子硬磕根本讨不到好!咱们只能以守为攻耗到他没了耐心自行离开,咱们再跟着沿途撕咬……”

    说白了,就是硬干打不过清军,去留的主动权都在人家手里。

    “可如厂督之言咱们耗不起又打不得,莫不是只能干瞪眼了”李士元蹙眉,旁边的衡王终于插上话:“是呀,是呀,耗不起,耗不起……”

    常宇几人原本面色凝重听了衡王这话不由都乐了,朱由棷说的耗不起和他们的耗不起可大不同却也是大实话,数万兵马耗在这里得多少粮草多少银子往里边砸啊,地主家的余粮也不多了。

    笑归笑闹归闹,鞑子大军可不是开玩笑,常宇敲了敲桌子:“且观察两三天看看,正好也好休整一下兵马”又扭头问李岩:“是否将黄总兵调回来,咱们在这大鱼大肉的他在外边喝风少不得骂咱们”。

    众人忍不住笑了,黄得功西边北阳河附近溜达给清军上眼药,让其不敢乱动,只不过常宇觉得眼下已无太大必要,牵制与否清军暂时都不敢冒然冲动。

    李岩和李慕仙也认可,便令人出城传令黄得功入城休整。

    饭后诸将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未眠早已是疲惫不堪,唯小太监精神抖擞和衡王说了会话让其同知府钱良翰去城中多走动安抚民心,他则从西门上了城去慰问一下守城乡勇。

    不过堂堂东厂提督刚上城就被人一嗓子吼:“滚下去”登城口把门的乡勇根本就不认识他,脾气相当的暴。

    气的陈所乐想打人,亮出腰牌一晃,那乡勇不认识字也不知道啥玩意,但想着带腰牌的都不是一般人,这才放行。

    上了西门城头遍地躺满了乡勇,阴天凉爽倒也睡的舒服,常宇本来还准备一大篇套词,瞧这光景也没人听他哔哔,几次张口欲言最终还是憋住了,得了,不打搅人家睡觉了。

    破烂的城楼里,十余个李士元手下官兵在里边赌银子,见常宇进来大惊赶紧起来见礼。

    “继续玩,继续玩,咱家就来看看”常宇笑了笑在里边溜达一圈就出来,有他在那帮人坐立不安的太过拘谨笑都不敢笑,哪里有情绪继续刷银子。

    出了城楼常宇背着双手走到城垛边眺望远处西山,依稀可见西山岗上有人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两个马贼现在已经手拉手了吧。

    “厂公,衡王爷也给了这些乡勇不少赏银怎么一个个死气沉沉,竟然连一个刷银子的都没有,再瞧瞧那些当兵的玩的多开心……”陈所乐四下瞧了一圈,忍不住好奇道。

    常宇叹口气:“咱们当兵的今天不知明日事,今朝有酒今朝醉,兜里不存隔夜钱,可这些乡勇不同,他们本为百姓多是上有老下有**不得已上城杀敌,用性命赚的这点钱,舍不得糟蹋,都是要拿回去养家糊口的”。

    身边亲兵闻言默默垂头,当兵的也有爹娘,只是这刀口舔血的生活逼的人都不正常了,很多时候已渐渐失去了感性,更多的是疯狂。

    常宇一行顺着城墙往北走着,当值巡逻的乡勇也不认识他只觉得这人气势很强应该是个大人物,见到他都点头问好,常宇也是微微颔首回应,眼睛却一直盯着城外。

    城下数百人正在清理战场,收尸掩埋枭首挂杆。

    “没有俘虏么?”北城门楼里常宇问道。

    贾外熊几人摇头:“上城的都砍死了,城下的俺们也不知道啊!”

    常宇又看向陈所乐。

    “未曾有报”陈所乐摇头又道:“厂公常言对鞑子不留活口,怕是有俘虏也全杀了!”

    “杀了也好,不然留着浪费粮食”常宇嗯了一声,取过千里镜朝北眺望,南阳河畔驻扎的防守部队多在树下休整,河对岸有不少明军探子在奔来奔去,在远处则看不清了。

    又朝西北方向望去,隐约可见人马踪影,猜是黄得功部。

    “厂公,这仗还要打多久?”宋洛玉在旁边低声问道,常宇放下千里镜看了她一眼又瞧了旁边的包裹,“咋地,嫁妆赚够了就想回去了?”

    众人轰然大笑,宋洛玉也不像之前那般害羞了,回怼道:“堂堂厂督大人没点个正行,卑职要是真嫁人了,厂公是不是还要包份大礼”。

    呼,这年头敢数落大明东厂提督的没几个,恰恰常宇这些手下都不以为然,当家什么德行他们最清楚不过,对敌军心狠手辣,对自己人……他就是没长大的孩子。

    “那得看你嫁给谁了”常宇嘴角一挑:“若是嫁那个谁的话就算了,咱家不喜欢那谁,可要是嫁给老贾老九他们咱家就是送套院子也乐意”!

    众人知他说笑,乐的前仰后翻,老九给是一脸猥琐:“厂公大人您可别说,卑职真觉得洛玉对我有意思……”

    我呸!宋洛玉一脚踢来。

    贾外熊则一脸的惋惜:“不行,不行,我有王二花了,洛玉,哥哥只能辜负你了……”话没说完就被宋洛玉一脚踹开,众人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常宇看在眼里,乐在心头,这样真好。

    “洛书啊”常宇又叫了一声在旁边只顾傻笑的宋洛书:“妹子马上都要嫁人了你是不是也该娶亲了?”

    “咳咳,谁看得上卑职啊,再说了这风雨飘摇的有家也是累赘……”宋洛书一脸讪笑,他人长的玉树临风,只是性格比较沉稳少言。

    “厂公,不然您给我哥哥介绍一个吧”宋洛玉瞪了宋洛书一眼:“什么风雨飘摇的,你当还是之前跑江湖呢”。

    “咱们现在从军不也是……”宋洛书刚要解释,宋洛玉就轻叱:“你别说话”然后又可怜兮兮的看着常宇:“厂公您给牵个红绳呗,宫里那么多好看的宫女……”

    “嘿,宫女,俺也要”老九嚷嚷起来。

    “俺也要”贾外熊也不甘其后,常宇撇嘴:“你的王二花呢?”

    “咳咳咳,那个,那个,您懂得”。

    “懂得个p”常宇且了一声,看向宋洛书:“咱家麾下论武力无人出吴中之右,但若论颜值长相当以洛书为首,当以和本督相媲美……”话没落音,四下嘘声大起。

    小太监大笑摆手:“反正洛书相貌英俊武艺高超,要找也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区区宫女就算了,咱家给你介绍个大户人家!”

    “呀,厂公还真的有合适的?”宋洛玉惊喜不已。

    常宇嘿嘿笑着:“原本当真没在意,只是被你这一说,突然想到个人,而且这人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还不是宫女……宋洛玉皱眉一脸疑惑:“难不成是小苹果!”

    常宇顿时脸就黑了,宋洛玉自知失言赶紧捂住嘴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脸惊骇长大了嘴巴:“厂公,您不会是说衡王府的郡主朱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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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inggo!常宇打了个响指,身边众人啊的一声,满脸惊诧张大了嘴巴,宋洛书更是双手直摆:“不成,不成,人家是郡主,卑职不过一匹夫岂能高攀的上……”

    “郡主怎么了”常宇一脸傲娇的哼了声:“宋洛书你也是堂堂东厂督主亲侍,跌份了么?”

    哪能啊,众人都直摇头,这绝非溜须拍马,有句话家宰相门前七品官,可在当红的权监跟前宰相算个p啊,他麾下亲侍随便拿出去都顶个游击,参将啥的,说提那都是分分钟的事。

    再说了所谓的王府郡主,真不值钱!

    皇家之女谓之公主,所嫁也未必就是权贵,比如坤兴公主嫁的就是太仆公之子一个都尉而已。

    公主都如此,各地藩王对嫁女儿也没太高要求,多是从官绅之家选婿,官倒也罢了,绅,不过当地大户而已,不过平常老百姓还是望之莫及的。

    可东厂提督的亲侍绝对不是平常老百姓啊,特别是常宇现在是当红炸子鸡,他要说想提拔那真比做火箭还快,多少人想抱他大腿想高攀呢,何况此时刚解了衡王府之危,弄不好朱由棷感恩戴德之余还求之不得呢。

    经常宇这么一忽悠,诸人眼睛都亮了,原本还自愧形惭此时心里竟都有了底气,是哦,俺们都是东厂的人,哪里比别人矮了!

    宋洛书更是难掩喜色,早听妹妹说那郡主长的好看,若真能娶了当媳妇的话……呀,爹呀,娘啊,俺娶了个郡主啊……

    “厂公,您一定要给成了这桩婚事啊,此事若成,卑职愿为您做牛做马……”宋洛玉一脸诚恳,事关他哥哥的婚姻大事,自是用心。

    宋洛书不善言辞,也拱手抱拳:“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常宇突眉头一挑:“咱家现在突然觉得你兄妹二人投靠时就没按啥好心吧”此话一出,四下皆惊,陈所乐竟然探手去摸腰间钢刀。

    “那是来效力的,明明是来搞对象的,对,一定是为了让本督给你们说亲的!”常宇重重一拍手,众人先是一怔,随即轰然大笑。

    “可不是,洛玉有主了,现在又帮宋洛书找了,嘿嘿,厂督大人您也给俺说个呗,对了洛玉,那郡主还有啥姐妹不?”贾外熊急的直挠头,老九也在旁边起哄哀求::“俺也要……”

    宋洛玉展颜一笑:“好像还真有”。

    真的啊,贾外熊和老九大喜。

    宋洛玉用力点点头:“嗯,不过才五六岁……”

    贾外熊两人顿时翻白眼,又去哀求常宇:“厂督大人,俺们也老大不小了……”

    得嘞,常宇一声轻叱:“男子汉大丈夫有战功加身,何愁无妻,别只在一个藩王碗里盯着看,京城里那么多王侯将相谁家没几个闺女,好好赚些战功傍身,回京里看上谁家闺女了,本督去给你们提亲!”

    哇喔!城上顿时沸腾了,东厂两营的将士都在这边,常宇这话是全体都有,当兵的要求就是简单:银子,女人。

    午后,河西一支人马缓缓而来,黄得功率部骂骂咧咧的进了城,常宇在城门亲迎,离老远就大呼:“老黄可过瘾了?”

    “过瘾倒是过瘾了,只是被狗鞑子围着打,憋了一肚子火”黄得功恨咬牙切齿,先前他抽兵出其不意攻击清军大营遭到多尔衮亲军的拼死抵抗,后孔有德率兵夹击,再后来尚可喜也调了人马赶来打援,再再后来耿仲明也来,四打一他哪里招架的住,率部往正西撤退若非神机营在那边接应加上周遇吉及时调头回援,他可就偷鸡不成还要蚀把米了。

    以黄得功的尿性自是火冒三丈,在清军外围虎视眈眈想寻个机会下黑手,只是多尔衮撤退时防范非常严密没让他钻到空子,直至收到军令后这才悻悻收兵回城。

    “下一次定让你既过瘾又解恨”常宇哈哈大笑,瞧了他手中铁鞭上血迹斑斑,心道,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好斗,俺喜欢。

    “下回非一鞭砸烂多尔衮的狗头”黄得功哼哼着四下瞧了:“李岩,老周他们呢?”

    “一夜没合眼都累站不稳了,眼下在王府歇着呢……”常宇话还没说完,黄得功就叫了起来:“嘿,俺在外边杀的两眼发黑,他们倒……”

    “黄总兵别急啊,王府里已经为你准备好佳肴美酒,就等你大驾光临呢……美酒哦”常宇赶紧说道,黄得功一脸傲娇:“那有娘们么?”

    “七八个呢,都洗白白等你了”常宇挑眉挤眼,黄得功咧嘴哈哈一笑:“先喝酒,娘们么再说……”便与小太监同往衡王府,其部下兵马则就地休整。

    天气阴沉虽值酷夏却并不燥热,城上的当值的乡勇休整大半天逐渐恢复元气聚在一起望着城外指指点点或独自发呆,此时鞑子虽退但仍属于战备状态没有军令他们是不能下城的,包括守城主将贾外熊也不行。

    城外明军探马来回奔驰搜捕清军逃兵,北边河畔的驻守的兵马正在换岗轮值,更远处清军大营依然没一丁点动静,不知道多尔衮是在韬光养晦闭门思过,还是在谋划其他。

    城中依然喧闹不已,大战刚去有人欢喜有人悲恸,哭的笑的一刻就没断过,衙门的官员不论大小倾巢出动在城中各处安抚慰问百姓及受伤乡勇,姿态放的极其低。

    衡王府内气氛有点微妙,黄得功酒饱饭足搂个女子去歇息了李岩等人尚未睡醒,大殿内仅小太监和朱由棷在饮茶。

    确切说是常宇在给宋洛书提亲。

    “王爷,这门亲事能应否?”

    朱由棷一脸愕然加懵逼,好半天他都没反应过来,倒不是因为反对这门亲事,而是根本就没想到这当口小太监竟然有心思为手下人提亲。

    要知道这十余天他茶饭难思,每天都是在煎熬中度过,满脑子都是挡不住清军就要家破人亡了……

    “应,当然要应,只要常公公不觉得本王高攀就好了”好半天反应过来的朱由棷乐的嘴吧合不拢!宋洛书他是见过的,长的一表人才不说而且武艺高强,青州城守住也有他一份功劳,更重要的是能被常宇留下守城的必是其心腹或者看重之人,从小太监亲自提亲便知其关系匪浅。

    所以欣然答应。

    当然这份欣然更多来自小太监,常宇此时如日中天,深受崇祯帝宠信,但这份皇恩浩荡却不是靠溜须拍马,而是靠其战功赫赫,因此除了圣恩之外朝野上下也多对其美誉有加,提起东厂大太监,不管敌友哪个不伸出大拇指,牛逼!

    而且在军中影响力更大,将士称其为战神,这年头手下有兵腰杆就直,虽说祖训太监不可掌兵但形同虚设,崇祯帝也玩了个文字游戏,给小太监挂了个督军头衔,名为督察实则就是兵权在握。

    一个得皇帝宠信,朝野点赞,将士信任又有几个关系老铁的军方大佬,常宇这棵大树可谓根深叶茂稳的很,借联姻攀附朱由棷当真是求之不得!

    至于堂堂王府郡主嫁给东厂一个亲侍跌不跌份?

    前文已经说过,真不跌!郡主在青州嫁的再好也不过官绅子弟,青州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个知府。

    可宋洛书不一样,有常宇这种背景前途无量。

    何况,人家长的帅。

    说白了,这场亲事小太监是真想为手下娶个媳妇,而对衡王来说就是和亲攀关系!



    一场战火让青州城百姓煎熬了十余天,此时清军虽退却留下无计破碎的家庭,在欢呼胜利的同时更有无数眼泪默默流淌。

    而距离青州数十里外的临淄县城内有一人的眼泪飙的那叫一个狂风暴雨且丝毫不顾忌任何人的目光。

    他就是,衡王世子朱慈安!

    这一天啊,青州城百姓心是提到了嗓子眼,临淄城上下同样也心系战局,朱慈安从昨深夜就没合过眼,一直站在城头东望,其实毛也看不见,后来不顾知县邹逢吉的劝住带着家丁出了城去往东边入山登顶观战。

    却也仅仅看到明军强渡北阳河,至于青州那边战局仍旧一无所知,但见明军渡河成功他便已知足,不敢久留这才返回临淄千万叮嘱邹逢吉不得将其私自出城的事告知常宇,却哪里知道他一举一动早被城中锦衣卫盯个精光。

    回城之后,朱慈安茶饭不思又上了城,遣了数波人去打探消息,奈何回报都是,再打,过不去……

    这让朱慈安焦躁如热锅上的蚂蚁,若城破的话,父亲,母亲……不敢想不敢想……

    “世子殿下,鞑子撤走了,青州城无恙!”城下家丁快马来报,大老远就扯着嗓子喊。

    朱慈安顿时控制不住了,那眼泪飙的呀,那身子颤抖啊,那鼻涕流的呀,旁边邹逢吉等人面面相觑,劝也不是,跟着哭也不是。

    当然他们都是非常开心的!

    也是非常服气的,那小太监果然名不虚传,数万鞑子说给收拾就收拾了!

    捷报传来,临淄城内也是一片沸腾,邹逢吉在县衙内设立庆功宴,朱慈安一概往日跋扈,挨个致谢席间诸位,一会哭一会笑的,让众人也是哭笑不得却也暗叹这世子经此一事成长了很多。

    席间,又有消息传来,鞑子虽退但并未远离就在城北二十余里外扎营,诸人脸色略暗,事情并非自己想象那般简单,又闻不远处黄得功部在游荡心下稍安。

    至傍晚,家丁来报黄得功部去往青州城,众人心中又松口气,至少说明青州那边局势已在几个大佬的掌握之中。

    黄昏之际天色阴沉更浓,县衙内的朱慈安来回踱步他困乏至极却没一点睡意,他很想立刻去往青州城,可是却不敢。

    因为清军还没撤走,小太监也没有让他过去!

    纠结之际城外传来警讯,发现清军探马在外晃荡,这让诸人大惊失色,这个敏感时刻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敢大意,于是拉响警报令城中兵力全部上城。

    李岩来时有千余伤兵走时又留下三百兵马加上朱慈安的百余家丁还有城中些许乡勇倒也是一股不弱的防守力量。

    邹逢吉也算是个有远见官员,上任后修葺城防工事储备军需,临淄城虽小城防很牢靠家伙什也多,若清军真的来犯,兵力少的话还真不够看。

    “狗鞑子不会攻青州失利想来临淄翻盘吧”朱慈安站在城头赤红着眼望着远处十余骑清军探马,他们徘徊大半天甚至绕城一圈但未入五里之内。

    邹逢吉挑眉:“鞑子新败之下岂敢随意乱动,何况周边有我大明数万兵马,随时可援可打!或许是因为黄总兵撤兵离去他们才引得他们前来”。

    众人认同微微松了口气,或许只是清军的常规侦查罢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青州城上火光通亮,北门城楼里贾外熊和老九缓缓放下千里镜,二十里外的清军大营的火光若隐若现。

    “狗鞑子一天没点动静,有点不寻常啊!”老九抓耳,贾外熊嘿了一声:“昨晚一战吃了那么大的亏一时半会可缓不过来劲”。

    “保不齐在打什么坏主意呢,反正我是不信狗鞑子吃了这么亏就认了掉头走人”。

    贾外熊耸耸肩:“不服就再来打呀”。

    “嘿,贾老大现在底气足啊”老九揶揄道。贾外熊咧嘴大笑:“先前咱哥俩带着那么一群生瓜蛋都能敢硬抗,眼下小督主率数万大军在城中坐镇,怕他个求啊”说着往地上盘腿一坐靠着墙叹口气:“说实话哥们现在巴不得多打几场仗多赚点军功回京后让督主给俺也说个郡主千金大小姐啥的”。

    “合着您这是羡慕起宋洛书了?”老九也坐了下来嘿嘿笑着。

    “难道你不羡慕啊”贾外熊哼了一声,一脸不的不服气:“这小子才来多久啊也没啥战功,不就长的嫩点么……”

    “所以督主就给他随便找了个藩王的郡主,要是咱哥俩……嘿嘿,少不得京城里那些勋贵家的千金吧”老九一脸猥琐笑的那叫一个美。

    贾外熊顿时脸上开了花:“听你这么一说,舒服多了!”

    “那可不”老九嘎嘎一笑,突然的眉头一皱:“给你说个事你别笑,我觉得宋洛玉好像对我真的有点意思”。

    噗,贾外熊忍不住喷了:“大爷的,呛死我啊,她对有啥意思,弄死你的意思啊!”

    “我说真的”老九一脸郑重:“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就像天上的闪电一样刺眼”。

    “放屁,我怎么没看见,她怎么不对我放闪电刺我……”贾外熊忍住骂道。

    “你那是遭雷劈过,对闪电没感觉了……”

    城头上两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还在想着千金家的大小姐,而衡王府内宋洛书已快抱得美人归了。

    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对于朱由棷来说今儿可谓双喜临门,青州化危为安的同时又联了一门好亲事。

    恰值常宇麾下诸将齐聚于此,衡王决定大摆庆功宴广邀城中官绅共贺。

    李岩等人已醒来,本来对于庆功宴兴致不高,但闻联姻之事皆呼大喜,一个个起哄热闹的很,把宋洛书闹了个大脸红。

    正经说来这只算提亲,结婚嫁女办事还早着呢,而且还有一套特别繁琐的程序,比如藩王婚嫁都要上报朝廷的。

    但王府上下宾客皆欢,反正就是寻个由头开心呗。

    老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可衡王看女婿也是越看越得意,东厂提督近侍,武功高强年少有为前途无量除了这些背景因素,清军攻城时宋洛书兄妹坚守城门也让他特别的有好感。

    至于女主角朱嫣,则更没一分反对,她和宋洛玉私交好加上宋洛书相貌英俊,一句:“婚嫁终身大事全凭父母做主”算是应了这门亲事。

    这两件喜事,足够今晚衡王府的主宾尽欢了!

    顶点



    夜深人不静,王府中宾客酒兴正浓,双喜临门的衡王喝的酩酊大醉被搀入内府休息,作陪的官绅本和常宇麾下的武将们没啥共同语言,但有李岩这个磨合剂在加几杯酒下肚之后逼格尽失竟称兄道弟闹作一团,听诸将吹嘘沙场风云如何杀贼砍鞑子,说的眉飞色舞,听的酣畅淋漓好一团和气。

    而此时小太监却悄悄出了王府登了城墙一路向北缓行,夜风习习吹的头脑一清,回首看衡王府里张灯结彩嘴角一丝苦笑微微叹口气想旁边的乔三秀道:“乔师傅,你知道太原也有个藩王府么”

    “厂公说的是晋王府吧”乔三秀晚间当值睡了一个下午精神抖擞。

    常宇微微点头,嘴角上扬:“晋王府也有个郡主你听闻?”

    乔三秀摇头:“卑职不知”。

    “是个闭月羞花的美人儿”常宇嘻嘻一笑,脑海中朱芷娥翩翩浮现,随即又想到了晋王朱审烜那帅小伙,还有他那没过门的天仙未婚妻……

    乔三秀看着常宇脸上表情,心中疑惑,莫不是厂公和人家晋王府郡主有点什么?

    北门城楼里,贾外熊和老九已经酣睡如猪,脸上还残留血迹,他俩已经两天一夜未眠终于是扛不住了。

    作为守城主将两人恪守职责兵不卸甲足不下城,这番表现甚得常宇满意,默默站了一会便退出门外,探头瞧了一眼城墙根下躺了满地的士兵,他们依然没有入营休整,因为局势不明战备尚未撤销随时都要参战。

    “这些都是咱大明的本钱!也是翻本的底蕴”常宇自言自语道,这话乔三秀只听出了个皮毛。

    无论保家卫国还是开疆扩土都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这支军队不需要兵多将广但必须是精兵强将。

    何谓精兵强将?

    简单说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老兵善战,知道如何有效的杀敌也知道如何死里求生,老兵更一支队伍的精气神,

    常宇倾尽京城兵马追敌,麾下近十万大军,然则至少有大半都是初上战场的生瓜蛋子,这种其实就炮灰。

    一战下来还活着的就算刚及格,两战下来还活奔乱跳的就是宝贝疙瘩,三战而不死的那都是心肝宝贝了!

    也就是说城下这些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明军,已是货真价实的老兵!他们从京城追敌一路千里何止三战!

    城北远处有火光忽隐忽现,那里是清军大营所在,常宇皱着眉头眺望若有所思,根据探马所报,清军退走后在北阳河畔扎营,除了在周边撒下探子警戒外再无一点儿动静。

    累了歇会还是密谋什么坏水?常宇暗暗想着却也终究想不明白,若清军有什么动作的话,还能根据蛛丝马迹推测其下一步要干啥,按理说攻城受阻损失惨重,若是常宇的话会立即转头就走早早出关去。可这样大门一关龟缩不出,实在搞不明白他们想干什么。

    得嘞,你走也罢留也罢,老子奉陪到底,且看看你要耍什么花样。

    日出,天气放晴万丈光芒从东方天际迸射而出,青州城内一片寂静,昨儿一场大胜不管是哭的还笑的都闹腾累了,衡王府也是冷冷清清,只有家丁在默默各自忙活着,宾客昨晚畅饮尽欢酒醉不起,李岩因伤少饮起了个大早略为洗漱后由亲侍抬着出了王府去街上走走。

    他是文人也称得上是墨客喜寻古探幽,在王府家丁的带领下在青州城内几处古迹走马观花瞧了一番后到了北门附近,便欲上城找贾外熊聊会,恰逢城门打开,原来探马入城送情报,便拦了下来:“可是清军异动?”

    清军大营无异常,但其探马从昨晚始去往临淄城外不下六七拨,曾绕城数圈……探子感觉有些不对劲便急急来报。

    难不成鞑子在青州吃了闭门羹,心有不甘想拿临淄撒气,李岩眉头一皱,先不说临淄本属于战区防备严守,清军在这么个大败之下又要兴兵绝非明智之举,何况这边数万大军时刻盯着他,论打随时可硬干,论援,咫尺之遥而已。

    “李将军,鞑子若是对临淄动手,是否可以说明他们已经放弃青州城了?”城楼里,贾外熊揉着眼睛问道。

    李岩略一沉思,微微点头:“可以这么说,但也不排除鞑子故意而为,想要调虎离山……”

    “调虎离山?”老九有点没听明白。

    “把咱们引走去临淄打援疲于奔波之际然后其趁机偷袭青州,不过这种可能极小”李岩说着一笑自己就推翻这种可能:“鞑子昨日一战失利丢盔弃甲损失惨重,其攻城器械亦全丢弃为我军所得,短时间内其不具备再攻城实力”。

    “既是如此,鞑子去打临淄城只为泄恨咯?”老九挠挠头:“临淄那p大小城扛得住清军数万大军么?”

    “临淄城小自是扛不住数万大军,但鞑子也绝对不可能倾尽全军去攻城,要留大半兵马拦截咱们的援兵,而且临淄虽然城小城防却不比青州差,甚至有过而无不及”。

    啊,贾外熊和老九一脸愕然,他俩没去过临淄,不知道那小破城被邹逢吉经营的给铁桶似的。

    “看来今儿又要开打了!好!”贾外熊重重一握拳:“窝在在城里闷了几天快特么的发霉了,老子要出去干他一场赚些战功回京讨个老婆”。

    李岩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合着最近头念着讨媳妇呢”说着又摆了摆手:“鞑子探马异动未必就是要打临淄,或许也不过故布疑阵掩人耳目罢了”。

    “这个俺就听不懂了,掩人耳目?他要干啥?”贾外熊挠挠头

    李岩嘿嘿一笑:“假若你是多尔衮此时不想打了要回家了,该怎么办?”

    贾外熊和老九对视一眼,不由哦了一声。

    三十六计里第一计叫瞒天过海,第六计叫声东击西,第八计叫暗度陈仓,清军若要退兵撒丫子回家,必施这三计之一,甚至三合一。

    因为多尔衮心知肚明小太监不会让他大模大样游山玩水似的回家,来的时候兵马最盛都不怕能追咬千里,走的时候还能轻饶你?

    所以多尔衮要走的话,必须要耍点小阴谋,用点小手段,使个障眼法。

    以李岩的老辣经验,自然是轻易便窥破,清军不攻临淄的话一时还摸不到头脑,若其动手必是要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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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日快乐,祝愿我们的祖国繁荣富强!



    晌午,常宇等人陆续起来,洗漱之后在堂上用餐,黄得功,郝摇旗等昨晚以盆代碗尽显豪迈几人,此时一个个揉着脑袋苦着脸,嘀咕着下次再喝酒就是个孙子!

    “王爷还没起么?”常宇没见到朱由棷便问了伺候着的管家。

    “王爷甚至略有不适,还在后府歇着,督主可是有什么吩咐”管家连忙道,常宇闻言一怔:“莫不是病了?”

    管家嗯了一声:“或许是近日太过操劳,突然之间……大夫已看过了说是无妨,稍休息一下便好”。

    常宇这才松口气,知道朱由棷是先前压力太大,清军一退压力顿去,一惊一乍之下身体吃不消了。

    “李将军呢,也没起么?”常宇又问。

    “李将军一早就上街了……”管家正说话间,就见李岩回来了,拱手同常宇问了安。

    “李将军好兴致啊,起了那么个大早莫不是寻花问柳去了,哦不敌,是寻古那个啥来着”黄得功打趣道。

    李岩也不着恼,微微一笑扫了堂中众人:“诸位,保不齐晚些时候又有活要干了!”

    都是老油子,顿时听出味道

    “鞑子动了?”周遇吉眉头一挑,堂内众人也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盯着李岩。

    李岩便将清军探马频繁出现在临淄城的异动说了,黄得功等人顿时大呼:“狗日的鞑子要打临淄……”

    而常宇和李慕仙几乎异口同声:“鞑子要溜了……”

    黄得功,屠元,甚至周遇吉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明明是要鞑子为了泄恨要打临淄的举动啊,怎么说他要溜了。

    “卑职也只这么想的”李岩看着常宇微微一笑,他在北门城头呆了一个上午,遣斥候紧盯清军大营以及其探马的踪迹,虽说清军大营没什么异动,但其探马如此频繁在临淄周边侦查,便落实了心中猜想,果然小太监和那个牛鼻子也想到一块了。

    “这是好消息”常宇放下碗筷抹了抹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祸害了月余终于要滚了,但国恨家仇所在岂能让其大摇大摆扬长而去,不管他使什么障眼法,他前脚走诸位就狠狠咬,此去出关千里之遥,不扒下他层皮老子都不解恨,诸位有多大劲使多大劲,说着重重一拍桌子,杀狗建功,更待何时!”

    “好,杀狗建功!”黄得功等将握拳大呼,惊得王府上下一大跳,以为出了啥乱子呢。

    “厂督可有什么计划?李”岩的情绪也被常宇短短几句话挑了起来,双眼放光的看着小太监。

    “李将军在城头谋划了一个上午了想必早有万全之计,说来大家伙听听”常宇放下手中茶杯眉头挑了一下。

    李岩微微一笑搓搓手:“算不得什么万全之计,无非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先动……”

    “喂,你说的什么啊绕的头晕,说点明白的”黄得功宿醉本就头疼难忍,被李岩一绕更是头大,忍不住嚷嚷起来。

    “李将军的意思是,若鞑子想溜他不动咱不追,若鞑子想打临淄,咱就想下手为强”常宇接过话茬,李岩微微点头:“卑职就这意思”。

    先下手为强?这下连周遇吉都有点懵了。

    常宇长叹:“一场战火让青州城百姓至少三年方能缓过劲,又何必让临淄百姓再步后尘,若鞑子出兵临淄,咱们直接出兵拦截,不让战火烧至城内!”

    “卑职请战!”屠元和郝摇旗几乎同时站起来,随后姬际可,黄得功周遇吉全都嚷了起来,常宇顿时头疼不已看着李岩苦笑道:“还是你来点将吧”。

    李岩拱手揖了一圈:“诸位,此战极有可能为鞑子掩人耳目的烟雾弹,简单说雷声大雨点小,打不打不好说,即便大也是小场面,所以……”

    “所以啥啊,蚂蚁腿也是肉啊,这活俺接了”屠元大手一挥:“虚套的话也不多说俺需要战功!”

    “嘿,你再需要也没俺需要啊”郝摇旗苦笑着:“老子再不多赚点军功,都要没脸在厂督麾下混了”

    “别介……”黄得功一拍桌子,刚要扯就被常宇一把按住,别硬凑热闹了,给别人留口饭吃把,听他这么一说原本也打算争一下的周遇吉长呼口气,耸耸肩笑而不语。

    “诸位,听在下说一句”李岩拱了拱手:“这活已许了他人”。

    “谁?”屠元大叫。

    “城上的贾统领和老九,他二人说道了一个上午,在下已经许了”李岩道。

    屠元哦了一声:“是老贾啊,估摸守城时被鞑子打的窝火这是要出去发泄一通了,也罢,自家兄弟就让给他了”。若是别人屠元自不会拱手想让,但贾外熊和他同为东厂四营,肥水也没流外人田。

    可郝摇旗不愿意了,先前他在李岩跟前表了态要在官兵队伍里好好的干,眼下只想着赚军功,能独立领一支兵马,所以鸡腿蚂蚱腿都要。

    李岩无奈求助的看着常宇。

    常宇略一思索便应了,野战杀敌当以有一猛将坐镇,贾外熊虽勇但还略逊郝摇旗。

    “厂督,卑职请战”就这时堂外一声大喝,宋洛书兄妹抱拳请战,众人愕然,周遇吉和黄得功相视苦笑摇头,往年出战人人避之,现在对战大明最强的敌军却人人争先恐后,是时代变了么?

    “不允”常宇端起茶杯轻抿,虽说宋洛书兄妹武艺高强,但江湖厮杀和战场完全两码事,虽说一路上追敌两人也曾参与数场但较之那些职业老兵还有一段距离,与郝摇旗贾外熊这种职业武将更不是一个段位,战场刀箭无眼,宋洛书的亲事刚定下来,常宇不想让其涉险。

    “卑职请战”哪知这宋氏兄妹表情坚定。

    常宇眉头一挑,轻斥道:“这是要闹哪样,本督的话不好使了?”

    “卑职不敢,还请厂督大人准卑职参战”宋洛书一脸恳求,本欲拒绝的常宇终是心软了一下,他理解宋洛书为何如此坚持要参战:急于求功升迁娶老婆。

    “你不准去,敢违令立刻捆了你送回京去”常宇一指宋洛玉厉声道。

    “卑职听令,卑职在王府里呆着哪里也不去”宋洛玉呲牙一笑,常宇才反应过来这丫头本也没打算参战只是为他哥起哄助威捧哏罢了。

    “去去去”常宇挥手,宋洛玉嘻嘻一笑转身离去蹦蹦跳跳朝后府奔去,刚进门就遇到了郡主朱嫣:“常公公可准了么?”

    嗯,宋洛玉使劲点点头,面露喜色:“准了,估摸不多会就要出城了!”

    “啊,这么快!”朱嫣眉头一皱一脸的担忧,宋洛玉察言观色,郡主可是担心我哥哥。

    “我……我……”朱嫣又羞又急不知道如何回答,宋洛玉嘿嘿笑了:“放心好了,从京城至此一路厮杀不下十场,我哥也算久经沙场了,不会出事的”说着放低声音长叹一声:“哥哥只是想多赚些军功,待你嫁过来也不显得寒酸……”

    “我几时嫌弃他寒酸了……”朱嫣赶紧道。

    宋洛书苦笑:“人贵自知,郡主不嫌弃,我们有自知之明,几个月前我兄妹还不过是落魄的江湖杀手罢了,风吹雨淋居无定所身无分文的,自投了东厂得督主器重才有讨个前程的念头,何况眼下你和我哥哥定了亲事……虽不说将来就一定大富大贵,但也得不能让你嫁过去睡大街呀”。

    朱嫣咬了咬牙轻声道:“其实我有不少私房钱,不至于睡大街的……”宋洛玉噗嗤一笑:“我那就是打个比方,论私房钱你还未必有我多呢,给你说哦,厂督对手下人可大方了呢,我赚了好多赏银都存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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