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这种顶级的富人区，任何新车出入都是需要登记的。
尤其是自从陆舟住进了这里之后，整个小区的安保等级更是上升了不止一个等级，连带着旁边的景区治安都好了许多。
哪怕是陆舟本人的车，在程序上也不能例外。
转了下钥匙，将车停下的王鹏推开车门，下了车之后感慨了一句道。
“这车够稳。”
因为工作的缘故，他也算是开了不少车，不管是高级进口车和定制的国产车都开过，但这一辆给他的感觉，至少是能排进前三了。
考虑到这还是发展了没多少年的纯电动汽车，能做到这一点就更难得了。
活动了下肩膀，站在车门口的陆舟笑了笑：“那必须的。”
王鹏：“不便宜吧？”
陆舟：“便不便宜不知道，但全球大概就这么一辆……”
王鹏沉默了一会儿，感慨道。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一听到这句话，陆舟顿时笑骂道：“你就装吧你，连几千万的坦克都开过，一辆轿跑算啥啊。”
王鹏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一声说道。
“坦克我真没开过，顶多是搭过便车……”
陆舟：“……”
可以的。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家伙还真坐过坦克。
话说陆舟突然都有些好奇了，在给自己当保镖之前，这家伙究竟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转着手中的车钥匙，王鹏看向陆舟问道：“我去办车辆登记，可能得要个五六分钟，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走回去？”
到了小区附近，安保工作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整个小区现在只怕是金陵最安全的地方，别说是其他国家的情报人员，就是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的那种。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明天记得来接下我，晚上我没有其他安排，不需要用车。”
王鹏点了一下头说：“那行，一会儿我就直接回去了。”
“没问题……记得别把我车改的太离谱了，差不多就够了。”话说到一半，陆舟还是有些不放心，紧挨着后面又重新叮嘱了一遍。
瞧着陆舟紧张的样子，王鹏爽朗笑了笑说道：“您就放心好了，我保证开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开回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子。”
“这句话我可记住了！”
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他那辆刚到手的造型酷炫的轿跑一眼，陆舟转身向自家别墅的方向走去了。
回到了家中，将风衣扔在了沙发上，看着呜呜飘来的小艾，伸手揉了揉它的显示器，交代它替自己泡杯咖啡之后，陆舟便向着二楼的书房走了过去。
距离他的论文上传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在八卦消息匮乏的数学界，这会儿怕是已经传得满世界都知道了。
不过让他在意的倒不是别人说什么，而是《数学年刊》那边的意见。
虽说一般审稿流程不会这么快，但他的稿件是直接投到编辑部的邮箱，走的并不是一般审稿程序，有没有结果很快就能看到了。
登陆电脑检查了邮箱，果然一封未读邮件躺在里面。
没有任何意外，邮件正是《数学年刊》的编辑部发来的。
【尊敬的陆教授，您好。我们已经收到了您的稿件，感谢您选择我们期刊发表这令人惊讶的研究成果。目前稿件已经进入同行评审环节，但您知道的，从事该领域研究且在学术上具有权威性成果的学者并不多，我们正在为您联络合适的审稿人。如果情况顺利的话，我们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您稿件的审核进入下一阶段。】
关于临界带方向的研究思路，已经快一个世纪没有任何进展了，哪怕黎曼猜想还有几个人在研究，也很少有人会选择这个方向作为切入点。
然而又相当不巧的是，这玩意儿在解析数论学界却偏偏又相当的重要，否则也不会被称为准黎曼猜想了。
光是这么说的话可能有些难以理解，总之如果一名学者能够解决这个问题，那他毫无疑问会拿到黎曼猜想“等值”的十个菲尔茨奖之中的一个。
而且，说不好还是最大的一个。
一个世纪以来都没有人能够将临界带的右侧边界向左边挪动哪怕一丁点儿，以至于不少人都绝望地认为这条证明思路是行不通的，但现在忽然有人将Re(s)=1向左平移为Re(s)=1-ε(ε→0)，证明了临界带的边界是可以向内移动的！
这意味着什么？
对于普通人而言可能只是一条不明觉厉的新闻。
但对于数学界来说，却无异于发现了新大陆！
也正是因此，想要找到审稿人并不容易。
考虑到陆舟本身的学术地位，以及在学术界中的人脉，至少不能找一个比他次太多的学者，而且出于避嫌还得避开他曾经工作过的普林斯顿大学，以及那些和他私交比较密切的学者……
如此一来，似乎也只有脾气古怪的法尔廷斯教授，最适合担任这位审稿人。而且刚好法尔廷斯教授的研究领域，涵盖了代数几何与解析数论这两个方向……
不过，虽说他是最合适的审稿人选，这也得看他本人是否有时间才行。
毕竟给这么大一个命题挑毛病，本身也是一件相当费脑筋的事情……
“但愿法尔廷斯先生能抽出时间来吧。”
就在这时候，书房的门轻轻打开，一架四旋翼的无人机用底部的机械爪叼着热气腾腾的咖啡，稳稳地飘了进来。
“主人，您的咖啡。”【(๑•̀ㅂ•́)و✧】
“替我放桌子上吧。”
“好的，主人。”【(•̀∀•́)】
无人机稳稳地降落在了书桌的一角，放下了咖啡杯之后，又晃悠悠的飘出了书房。
看着那从电脑右下角飘出的那串写着【请慢用(*/ω＼*)】字样的气泡，陆舟不禁莞尔一笑，伸手拾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
“谢谢，很美味。”
将咖啡放在了桌上，陆舟将读完的邮件顺手拖进了回收站中。
就在他准备关掉邮箱的页面，继续自己未完成的研究，将ε的数值向着1/2的终极目标继续逼近的时候，一封未读邮件忽然飞进了他的收件箱中。
微微愣了一下，陆舟点开了邮件。
当他看到那熟悉的地址，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半秒。
【教授，您在研究黎曼猜想吗？】
对于八卦匮乏的数学界来说，任何关于黎曼猜想的研究进展，都会被人们津津乐道地谈论好一阵子。
这对于西海岸的数学圣地——洛杉矶大学伯克利分校数学系而言，同样也不例外。
早在陆教授的那篇论文的预印本挂上Arxiv的第一时间，关于准黎曼猜想被证明消息便飞得到处都是，随便找一间咖啡厅坐着，都能听见有人在兴奋地讨论着这个延续了一个世纪的难题。
“你听说了吗？准黎曼猜想被证明了！”
“刚刚听说过了，太难以置信了，一个世纪以来都没有人能将临界带的右侧边界向左平移哪怕一丁点！”
“上一次关于这个方向的研究直接导致了素数定理的证明，不知道这一次陆教授会给我们带来什么。”
“哎，要是我能有陆教授一半的智商就好了。”
“醒醒，别做梦了！”
不止是伯克利分校数学系的学生，关于这件事情，教授们也在议论纷纷着。
虽然解析数论并非是伯克利分校的强势方向，相对来说这里还是更偏向于偏微分方程一些，但对于陶哲轩这种几乎没有哪个领域不精通的学者来说，自然是不会错过数学界的大新闻。
伯克利分校数学系的办公室，坐在堆满草稿纸的书桌前，手中转着圆珠笔的陶哲轩，正眉头紧锁地盯着桌上那张写的密密麻麻的论文纸，因为实在是太过专注，以至于连身后的敲门声都没有听到。
敲门声继续响了一会儿，尔后门直接推开了，一位模样瘦高的亚裔男子，拎着一盒披萨照了进来。从他熟练的动作来看，应该是这间办公室里的博士。
“教授，您点的披萨到了。”
没有抬头，陶哲轩背对着他随口说道。
“帮我放在一边就好。”
“好的，虽然我推荐您趁热吃了，”将披萨放在了桌子上，这位博士生看了一眼老板面前的那张草稿纸，好奇地问了一句，“那个，今天早晨我看了您在Mathoverflow上的话题……您还在研究那篇论文吗？”
陶哲轩：“是的。”
咽了口唾沫，那博士生用期待的语气问道。
“有结果了吗？”
“如果有的话我会告诉你。”
“好吧。”听着这冷淡的声音，那个博士生吐了下舌头，生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退出了门外。
一般来说陶教授都是比较平易近人的，而且算是伯克利分校的诸多大牛中，少数会和学生们打成一片的教授。
然而，这也是分场合的。
一般来说，当他被什么问题给难住的时候，就算是他的老婆来了也别指望他能表现得有多热情……
“有点意思。”
“引入代数几何学的方法，在他的论文中能够看到格罗滕迪克著作的影子，但又不是特别明显。”
“关键在于复平面上代数曲线的选取……他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而且……这种方法真的能称之为证明吗？”
靠在了办公椅上，盯着头顶那落满灰尘的吊扇，陶哲轩有些伤脑筋地挠了挠后脑勺。
他很少会为一件事情困扰如此之久。
圆珠笔轻轻在纸上点了点，沉吟了好一会儿，他才面色凝重地吐出来一句话。
“存在争议。”
然而这句话所用的并非是肯定的语气，在对待这个问题时，他罕见地没法像以前那样自信了。
“是我看错了吗……”
还是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证明是存在问题的？
……
说起来，上次是什么时候收到薇拉的邮件，陆舟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也许是一年前？
也许是更久远一点的事情。
很显然，正在研究黎曼猜想的薇拉，很自然地看到了他在Arxiv上挂出来的那篇预印本，并且应该是花时间研究了一遍，并且由此而产生了一些疑问。
很多事情在邮件中是很难讨论清楚的，两人约定在次日上京时间晚上八点，进行视频通话。
于是乎……
时隔三年，陆舟再一次见到了他最得意、也是最令他心情复杂的弟子。
虽然隔着一条网线……
次日晚上八点整，视屏通话打开。
冲了杯咖啡坐在书房里，陆舟原本是做好了探讨学术问题的准备，但气氛却是有些意料之外的僵硬。
似乎憋了很多话打算要说的小姑娘，这会儿又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就这么一脸紧张地坐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不说话。
而就在薇拉一脸忐忑地看着视频中的陆舟的时候，同样在看着薇拉的陆舟，此刻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微妙的尴尬。
金色的秀发梳成了精致的公主辫，带丝边的长裙勾勒出了肩膀姣好的曲线，即便是分不清口红色号之间的区别的陆舟也能看出来，这副模样显然不是日常的妆容，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
话说这时候该说些什么？
好久不见？
似乎有点冷淡了。
你的新发型很不错？
总感觉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轻轻咳嗽了一声，陆舟努力做出了正式的表情，用清晰的声音开口说道。
“直接进入正题吧……让我看看你的疑问在哪。”
寒暄和客套反而会让气氛变得有些僵硬，大家都是搞数学的，直接进入正题，说不定反而会让气氛稍微轻松一些。
果然，随着这句话说出口，视频通话中的气氛稍微柔和了些许。
坐在电脑那头的薇拉也是松了口，紧接着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道。
“嗯嗯，请，请稍等……”
说着，小姑娘起身快步走到了一边，费力地从教室的边上拖过来了一张用心写满了的黑板。
看到黑板上的那一行行算式，陆舟微微愣了一下，眼中很快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表情渐渐认真了起来。
看着陷入沉思的陆舟，薇拉清了清嗓子，小声继续说道，“这是您在证明准黎曼猜想时用到的代数几何学方法，我试着将方法从问题本身中归纳了出来。”
将黑板上的内容快速浏览了一遍，陆舟赞许地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的评价。
“做的，不错。”
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徒弟。
能将这些东西整理出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薇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莫丽娜……阿贝尔女士让我不要和您交流这些问题，但我还是觉得……和您讨论会比较好。”
和天才交流这种想法其实是一件充满风险的事情，因为学术界是只认成果，不认“Idea”是从哪里来的。
因此别说是一些看上去比较有趣的想法，有时候就算是足以登上顶刊的阶段性成果都会被作者自己压着不发……如果他对更高等的目标存在野心，而本身又不属于那种淡泊名利、不在意名分的学者的话。
顿了顿，薇拉换上了认真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在仔细研究了您在证明当ε取值无限小，Re(s)≥1-ε的区域内不存在ζ函数的非零平凡点时引入的有限域上的代数曲线，并且根据ζ(s)=2Γ(1-s)(2π)s-1sin(πs/2)ζ(1-s)的性质得到了……”
说着，薇拉转身面向了黑板，在边角处留出的空白位置，写出了一行行算式。
看着薇拉在黑板上的板书，陆舟眉头微微皱起，不过很快有松弛了开来。
他已经大致了解了薇拉的思路。
她在自己证明方法的基础上，通过同调群的映射的方法，给出一类单连通幂零Lie群上的Plancherel公式……简而言之就是对他的群构法进行了一定的改良，然后运用到了对ε数值的放大上。
游走在黑板上的粉笔渐渐停下，回过身来的薇拉腼腆地笑了笑。
“通过这种方法大概是行得通的，但我只做到一半就进行不下去了。我想如果是您的话，一定能找到原因……”
“所以……要是能帮您的上忙就好了。”
最后一句话，薇拉的声音很小，小到她自己都不太确定，视频那头的陆舟是否真的有听到。
盯着黑板上的算式认真看了一会儿，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的陆舟，忽然开口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找不到原因吗？”
微微愣了下，薇拉下意识问道。
“……为什么？”
脸上带着遗憾的表情，陆舟说出了事实。
“因为群构法，是证不出来这个问题的。”
薇拉：“……？”
白皙的俏脸渐渐涨成了红色，抿着成W形的嘴巴鼓起，薇拉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倔强，不服气地问道。
“为什么？”
如果是因为计算过程存在问题而被指出了错误她认，但这样被毫无道理地直接否定自己的证明思路，她怎么也无法接受。
哪怕，是他最尊敬的导师。
一眼便看穿了薇拉心中的想法，陆舟轻轻叹了口气，耐心地向她解释道。
“曲线Re(s)=1-c/ln[|Im(s)|+2]在Im(s)→∞时无限逼近于Re(s)=1，如果你使用群构法，无论如何也绕不开这条结论。所以如果想通过临界带方法，就必须得另辟蹊径，我之所以在证明ε取值存在时没有考虑群构法，而是采用代数几何的方法，就是因为这个。”
没有人比陆舟自己更了解群构法，从孪生素数猜想到哥德巴赫猜想，
尤其是看到德利涅在证明“有限域上的d维代数簇的ζ函数的所有零点都位于复平面上Re(s)=1/2，3/2，...，(2d-1)/2的直线上”时，引入了同调群的映射与傅里叶变换，陆舟首先考虑到的便是群构法。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的顺利。
当他是着将群论理论引入到关于黎曼zeta函数的研究中时，很快便发现了这条路是根本走不通的。
看着脸涨成了红色的小姑娘，陆舟继续说道。
“关于临界带问题的研究表面上是解析数论问题，但实质上大概率是一个复分析问题。相比起将群构法的理论引入到黎曼zeta函数中，考虑代数几何的方法或许更为合适一些。我推荐你去读一读格罗滕迪克关于Riemann-Roch定理的代数证明，应该能给你不少启发。”
咖啡杯上氤氲的雾气缓缓上升着，盯着键盘的小姑娘一语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了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屏幕那头的陆舟。
“我还是认为，我的思路是正确的。”
“曲线Re(s)=1-c/ln[|Im(s)|+2]在Im(s)→∞时无限逼近于Re(s)=1的结论并非是将群构法引入到黎曼zeta函数的必要条件，我会证明给你看！”
看着薇拉脸上坚决的表情，陆舟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说道。
“虽然我更看好另一种解决问题的思路，但看来你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你坚信着可以做到的话，那就试着朝着这个方向继续走下去好了。也许你是对的，说不准，我们能在终点线汇合。”
薇拉点了点头。
“嗯！我不会放……咳咳！”
话刚说到一半，小姑娘忽然掩着嘴，咳嗽了两声。
看着坐回到椅子上的薇拉，陆舟微微愣了一下，关切问道。
“……你怎么了？”
轻轻喘息了一下，薇拉抬起头来，那白的有些不自然的脸上露出了有些勉强的笑容，轻声说道。
“没事……只是最近天气变化有点大，可能有点感冒吧。”
陆舟：“……多注意身体，以前你的体质就不怎么好，天冷了就多穿点衣服。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就多喝热水。”
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关心了，还是因为感冒，薇拉脸色发红的点了点头。
“谢谢。”
话题有些突兀的中断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似乎离开了数学这个共同的话题，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将这段对话继续下去了。
就在陆舟寻思着今天的电话要不就到这里的时候，薇拉忽然张了张嘴，先一步主动开口了。
“那个……”
陆舟：“怎么了？”
轻轻咬了咬嘴唇，薇拉抬起了头，目光坚定的看着陆舟。
“约定，我还记得。”
“所以，我会努力的！”
陆舟微微愣了一下。
就在他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
看着那漆黑的视频窗口，坐在电脑前的陆舟沉默了一会儿。
这时候，桌面的右下角蹦出来一串弹窗。
小艾：【主人，需要我把视频电话重新连上吗？(.)】
大概过去了半分钟，陆舟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了，就算重新连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艾：【好吧~0.0】
陆舟：“……说起来你还有这本事，挂了的视频电话都能接上？”
小艾：【这对小艾来说很难吗？()】
陆舟：“……说的也是。”
他差点都忘了，这家伙可是曾经黑进过欧洲某国政务系统，利用系统的漏洞伪造身份，帮他偷渡了一台被列在禁售列表上的机床。
连这种骚操作都能做得到，顺着网线黑进一台个人电脑，对它来说恐怕连小事都算不上了。
……
准黎曼猜想的问题已经被解决，即便ε的取值无穷小，但对于沉寂了一个世纪的临界带证明思路来说，这也算是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了。
现在的问题只剩下一个，那便是如何将ε的值推进到1/2。
这些天来，结束闭关的陆舟基本上每天都会抽出至少4个小时泡在金陵大学的图书馆里，为攻克最后一道难关做着准备。
金大的图书馆虽然比不上普林斯顿的燧石图书馆那么牛逼，甚至能查阅到一些知名学者的手稿原件。但一般而言，在这座图书馆里，他想查到的著作都能查得到。
至于那些没有的，只要他列在书单上，图书馆就一定会想办法帮他弄的，并且补充到图书馆的书架上。
说到这件事儿，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就在他坐在图书馆里钻研着关于黎曼zeta函数的问题的时候，有人偷偷拍了一张他坐在堆满书本的书桌前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
后来转来转去，不知怎么的这张照片就出现在了一篇风靡整个高校朋友圈的鸡汤软文中。
其实吧，陆舟倒是不介意别人拿自己当正面例子，去教育别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但唯一让他有些不爽的就是，那边朋友圈软文中用到了“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谚语……
活到老学到老是什么鬼？
他还没到三十呢！
怎么就老了？
好气啊！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陆舟钻研着如何将准黎曼猜想的结论推广到黎曼猜想上的时候，等待了一个星期的时间，马普学会数学研究所所长法尔廷斯教授，终于接受了《数学年刊》的审稿邀请。
而随着审稿人的确定，陆舟的那篇论文也终于正式进入了同行评审环节。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了。
根据这黎曼猜想的难度，以及那40页纸论文的厚度，乐观点想等到审稿的结果出来，也得是12月份的事情了。
因为这篇关于准黎曼猜想证明的事情，整个数学界都议论的沸沸扬扬。
甚至于走在金陵大学的校园里，陆舟偶尔都能听到人们议论这件事的声音。
不过对于别人如何议论，陆舟倒是没有太放在心上，他现在几乎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ε的取值上。
就这样，十一月份渐渐进入了尾声。
也就在这个时候，国际社会上发生了一件与数学界无关的大事儿，而其轰动的程度也远远超过了这黎曼猜想的证明。
经过了为期半年的施工，月面研究设施的一期工程，终于在月球轨道施工委员会以及无数航天企业的不懈努力之下建成了！
一片漆黑的星空中。
宛如一只展翅翱翔的银色巨龙的天宫号空间站，平稳地漂浮在环月轨道之上。
自那遥远的天际之处，一座长条状的航天器，宛如一叶扁舟缓缓驶来。
在这座航天器的侧面，用白漆书写着“002”字样的编号，标志着这是第二艘新“下水”的鹊桥号。
而此时此刻，坐在这艘鹊桥号上的人们，正是来自世界各国、从事各方面领域研究的科研人员。
起落架向前伸展，行驶在环月轨道下方的鹊桥号，缓缓向月宫号空间站靠拢。
站在舷窗的旁边，眺望着不远处那颗银白色的星球，穿着舱内宇航服的斯蒂芬教授一直沉默着，忽然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难以置信。”
同样欣赏着舷窗外的景色，来自伦敦大学伯克贝克学院的伊恩·克劳福教授感兴趣地看了他一眼，好奇问道：“难以置信什么？”
“……没想到华国人真的做到了，在月球表面建造科研基地，”喉结缓缓的上下动了动，凝视着舷窗外的那片银色大地，斯蒂芬教授表情复杂地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想从联合国那里骗经费。”
在月球表面建造一座半永久的实验设施，就在几个月之前，这听起来还像是在做梦，如此大的手笔，是欧洲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斯蒂芬教授也从来没有认为过华国真的能够做到。
然而摆在面前的现实却再一次刷新了他的眼球，也刷新了他的认知。
在地球上完成生产，通过鹊桥号完成运输，空投到月球表面，整个施工过程就像是垒积木一样轻松到令人诧异。
如果不是从实地拍摄的图片上看过了整个月面科研站的全貌，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不只是如此，据说华国最近还打算在环形山上建造对撞机来进行物理实验，CERN已经主动派出了专家团队前往了上京，主动帮助华国解决高能物理实验上的技术问题。
曾几何时，“华欧友谊”和“丝绸之路”一直是被华国媒体挂在嘴上的事情，但如今频频说起这两个词的似乎已经不只是华国的媒体，欧盟的会议上总是能听到这两个词被各国代表体提及。
为了参与到月面科研基地的项目中，各国不得不向华国支付一笔不菲的经费，以换取本国科研人员参与到月面科研基地项目的机会，以及为本国的企业争取到来自月球上的订单……
“他们已经完成了航天产业的规模化，这对他们来说没什么难的，”伊恩教授继续说道，“我在很久以前就在论文中提到过，开发月球资源是我们的文明通往太空的必经之路。如果我们不去掌控这里，自然有人会去这么做。”
“所以我才说难以置信，”斯蒂芬教授轻轻叹了口气，“这才多少年，他们已经做到了我们十年之内都只敢去想象的事情。”
顿了顿，看着舷窗外渐渐靠近的空间站，斯蒂芬教授忽然突发奇想的说了句。
“说起来，不知道Z博士会不会在这座空间站上。”
在上次的危机整个地球生态系统的火星细菌事件中，一篇化名发表在Arxiv上的论文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这件事情一直到现在为止，依旧被整个生物学界津津乐道。
目前整个生物学界都流传着关于z博士的传说，然而到现在为止，即便一些官方机构也参与到了调查中，但依旧没有人确定这位拯救了全人类的英雄的身份。
忽然在这里听到了Z博士的名字，伊恩教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
“为什么你觉得他会在这里？”
“我仔细研究过他的那篇论文，发现他在语法的习惯上和我带过的几个华国学生很类似，直觉告诉我他应该是个华国人，而且很有可能参与到X-0172细菌的研究中。现在全世界唯一一名患者就在月面科研站里躺着，他没有理由不来这里。”
伊恩教授调侃了一句说道：“我记得前段时间你才说过，你不相信这种研究成果是华国研究所能做出来的。”
斯蒂芬教授轻咳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鼻子。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时代已经不同了。”
两人正说话间，鹊桥号已经与天宫号完成了对接，连接口处的舱门缓缓打开。
在信号灯的指引下，穿着舱内宇航服的专家们，在连接口处的舱门前集合，依次通过舱门飘进了空间站内。
站在平衡气压的缓冲室中，一位面容严肃、身材高大、穿着舱内宇航服的华国工作人员，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清了清嗓子，他用标准的英语，开口向众人说道。
“欢迎来到月宫号空间站，我是这里的负责人。”
“前往月球表面的航班将在三日后启程，你们将在这里接受为期三天的适应性训练，以帮助你们能够更好地在低重力环境下保持身体状况的良好。”
“现在，根据规定程序，在前往‘广寒宫’科研站之前，请先出示你们的电子护照……”
虽说月球是国际社会的共同财产，但月球上修建的设施在彻底废弃之前，却是属于各国各组织私人所有的。
即便华国没有宣称对广寒宫科研站所在区域的领土主权，但在严格意义上来讲，这座研究设施已经算是华国在月球上的一块飞地，受到华国国家力量的保护。
因此，在踏入这座研究所之前，出示护照与签证，在程序上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
令陆舟没有想到的是，整个十一月份，他居然因为两件不同的事儿，连着上了两次热搜。
第一次自然是因为准黎曼猜想。
不过这个猜想对于一般公众来说，并不是特别的出名，如果不了解数学的话，甚至不一定看得懂他所做的工作对于数学界究竟意味着什么，因此即便登上热搜，热度也不过徘徊在二三十名左右的位置上。
然而这一次，月面科研考察站的完工，却是将他直接推上了各大网络社交平台，热搜榜的前三。
而这座以“广寒宫”命名的月面科考站，一时间话题的热度也是瞬间盖过了准黎曼猜想的证明。
不只是世界各大媒体都在报道，全世界的网友也在热烈的讨论着这件事情。
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全世界都将羡慕的目光投向了华国。
对于陆舟来说，那些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以及铺天盖地的报道，倒是没有引起他过多的注意，也根本没空去注意。
关于黎曼猜想的研究，已经牵扯了他大部分的精力，而月球轨道施工委员会现阶段进行的工作，基本上也都是按照他先前制定的大纲在进行，根本无需他多操心。
然而，就在陆舟一边安心挂机，一边忙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却是发生了一件令他郁闷不已的事情。
那便是随着广寒宫月面科研站超出预期的提前完工，“地月掌控”任务链的第二阶段“月面永驻”，居然被系统判定完成了？
【恭喜宿主，完成“地月掌控”任务链第二阶段：月面永驻】
【要求：在月面建造一座半永久性质的科学考察站，进行天文观测，以及地球水文气候活动观测、高能物理实验等等。】
【奖励：20万数学经验，20万工程学经验，10万材料学经验，5万能源学经验，500积分，一次抽奖机会。】
【次要目标：
①挖地三尺：从月壤中共收集50吨稀土。奖励：1000积分，一张随机经验卡。（已完成）
②炼金术师：生产100吨钛合金。500积分，10万自由经验，一次抽奖机会。（已完成）
】
陆舟：“……”
看着全息屏幕上任务完成的提示，此时此刻的陆舟非但没有一丁点儿高兴的情绪，甚至还有一句MMP想说。
月球主题酒店在学姐的提议下都已经开始动工了，月球一日游的航班马上都要开始在星空科技的官网上预售了，结果你特么却告诉我第二阶段已经结束了？！
还有月面强子对撞机，月基大型空间望远镜……
前者的设计图都已经弄好了，后者虽然还没有开始准备，但相关地安排也已经纳入月球轨道施工委员会的日程表上，甚至连天体观测计划都已经定下，就在距离太阳系最近的恒星系南门二半人马座α星上。
虽然没有指望能够靠挂机把支线列表上的任务全给刷完，但陆舟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系统居然告诉他已经完事儿了！
第一阶段不都是等他主动交任务的吗？
到了第二阶段怎么改被动判定了。
哭笑不得地看着系统面板，陆舟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不管怎么说，这次任务奖励还是相当丰厚的。
深呼吸了一口气，陆舟看着面前的全息屏幕，用清晰的声音开口说道。
“系统，打开属性面板！”
话音落下的瞬间，淡蓝色的光芒扫过屏幕，更新之后的属性面板很快呈现在陆舟的面前。
【
A.数学：LV8（97.4万/300万）
B.物理学：LV7（11.3215万/120万）
C.生化学：LV6（1万/60万）
D.工程学：LV6（0/60万）
E.材料学：LV6（16.3万/60万）
F.能源学：LV4（0万/20万）
G.信息学：LV3（3000/10万）
积分：4335
】
工程学从LV5升到了LV6，能源学从LV3升到了LV4，其他学科等级倒是没什么变化，那点奖励的经验只够打个水漂。
至于剩下的10万自由经验……
陆舟思索了一会儿，最终选择将所有的经验分配在了信息学上，将信息学等级从LV3直接升到了LV4。虽然信息学有支线任务能够积累经验，但考虑到信息学在航天工业中的重要性，有机会升级还是早点升比较划算。
“说起来，还有一张随机经验卡没用过……”
想到了先前的任务奖励，陆舟伸手点开了物品栏，选取了那张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卡片。
【随机经验卡（使用之后随机获得1-9999999点任意学科经验）】
最大可获得七位数的经验！
但也有一定概率是个位数……
看着卡片后面的说明，陆舟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
只需要两百万出头，他就能将数学升到LV9！
“……这又是什么调戏宿主的新花样吗？”
心中飞快地默念了几声“欧皇附体”，陆舟伸出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的食指，选中了卡片。
随着一片淡金色的星芒爆开，不知道这破系统是从哪个三流手游上抄来的3D化的特效扑面而来。面无表情地等待着光芒散去，一行文字浮现在了物品栏的上方。
【恭喜宿主，获得10万点数学经验！】
一刀99级的事情最终还是没有发生。
他就知道，这破系统不可能让他白捡这么大一个便宜。
虽然有些遗憾，但十万点数学经验也算是不错了。
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那张已经化成碎片随风逝去的卡片，陆舟关掉了物品栏，将视线重新放回到了属性面板上。
“接下来，又到了激动人心的抽奖环节了。”
算上支线任务的奖励，一共有两次抽奖机会。
事实证明，抽奖前的祈祷并没有什么卵用，陆舟也懒得浪费时间了，直接闭着眼睛按下了抽奖的按钮，来了个二连抽。
结果，虽然抽奖的姿势很随意，但这次的运气却意外的不错。
【恭喜宿主，获得样品！】
【得到，“超越”X-1主机！】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道具！】
【得到，金色任务卡！】
这个什么超越X-1主机暂且不谈，涉及到样品的东西可以等去了地下实验室之后再研究，陆舟此时此刻的目光，完全被那张金色任务卡给吸引了。
伸手在物品栏上轻轻触碰，半透明的对话框很快弹了出来。
【金色任务卡（一张拥有超值经验加成奖励的特殊任务卡，使用之后将主动开启金色奖励任务。如当前存在尚未完成任务，将暂停当前任务，直到奖励任务完成或主动放弃）】
“超值经验加成奖励……是什么鬼？”
光是看着说明，便透着一股强烈的三流手游的即视感。
还有着让人无力吐槽的名字前缀……
陆舟有点儿好奇，既然有金色奖励任务卡，是不是意味着还有银卡，或者钻卡？
“使用之后将暂停当前任务……也就是说，启动机制适合随机刷新的紧急任务一样吗？”
只不过没有那么紧迫，并且加上了可以主动放弃的选项？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看看“地月掌控”的最后一个阶段的任务好了。
想到这里，陆舟暂且没有去管那张任务卡，而是点开了任务栏。
既然抽奖已经完成，那么第三阶段的任务也应该刷新了。
随着他食指触碰全息面板的瞬间，一张半透明的对话框很快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目标3：地月掌控！】
【要求：在月面建造一座拥有50吨地月转移轨道投送能力的大型质量加速器。】
【次要目标：……】
当看到这个任务的时候，陆舟微微愣了一下。
令他惊讶的到不是这系统任务竟然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而是当他的视线顺着【次要目标】看去的时候，赫然发现那些第二阶段未完成的支线任务，竟然被继承到了第三阶段中……
现在好了，看来他不用去烦恼错过了一大堆经验奖励了。
不过这也意味着，这一阶段的任务，恐怕有得他忙了……
看着展开的任务栏思忖了大概五分钟那么久，陆舟最终还是选择使用了奖励任务卡。
质量投射器的计划虽然在月球轨道施工委员会的工作日程上，但想要将这玩意儿建好，还不知道得等什么时候去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完全可以先干点别的。
反正月球上的工程都靠挂机，任务放在那里有不会跑，顶多只是向后推迟一点时间完成罢了。
【金色奖励任务开启！】
【说明：旧时代的王座已经屹立一个半世纪，新时代的起航，必将以旧时代的落幕为序章！通往未来之路的第一步，从数学开始……】
【要求：三年之内证明黎曼猜想！】
【任务奖励：一万点积分，两百万数学经验，一张“传说”任务卡。】
“……三年之内证明黎曼猜想吗？”
面无表情地将全息面板上的内容从头看到了尾，陆舟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
“虽说这是数学界最顶级的皇冠，但三年的时间……”
“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最后确认了一眼任务说明和要求，陆舟淡淡笑了笑，食指轻轻在全息屏幕上划过，关掉了更新之后的任务栏。
想要证明黎曼猜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证明了准黎曼猜想，也不过是打开了一条通往山顶的路口，想要登上山顶还得费不少功夫。
但即便如此又如何呢？
还从来没有一个问题，能够困扰他三年之久……
陆舟丝毫不怀疑，他能在三年之内解决这个问题。
这既是一种数学上的直觉，也是长久以来他在数学领域连战连捷所带来的自信！
“‘传说’任务卡，还真是令人期待……”
既然都叫传说了，那么想来应该是比金色任务卡更高级的存在吧。
虽然不知道那张卡的背面究竟藏着的是什么，但一想到定义它的是传说这个词，陆舟的心中便一阵心潮澎湃不已……
……
离开了系统空间之后，坐在办公室内的陆舟缓缓睁开了双眼，从闭目养神中回过了神来。
熟悉的暖流顺着脊椎渐渐爬上了大脑，随着一种一是浸泡在温泉中的感觉顺着神经网络向着四肢扩散开来，陆舟感觉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高涨，思域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种感觉就好像……
离全知全能的神又近了一步。
对脑域的改造并没有用太久的时间，那股爬上脊椎的暖流倾刻间散的一干二净。
轻轻动了动肩膀，感受到了肩膀上的重量，陆舟伸手摸了上去，发现自己的肩头盖着一张毛毯。
与办公室里的唯一一个人对上了视线，只见小姑娘的脸渐渐红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看您睡的很香，就，就帮您披上了。”
看着在那慌忙解释着的韩梦琪，陆舟笑了笑说道。
“谢谢。”
“不客气……那个，你布置我的问题，我已经完成了。”
额头烫的快要冒出蒸汽，韩梦琪有些不知所措地错开了与陆舟对上的视线，踩着小碎步走上前来，一脸忐忑地递出了手中那叠几乎写满的A4纸。
“不知道对不对，但……是我自己思考出来的。”
“给我看看。”
没有多废话，陆舟从小姑娘的手中接过了那叠A4纸，大致地扫了一眼。
在文章排头处的那一行字，是上个月他布置给她的那道题目。
【对任意实数s＞1，定义ζ（s）=Σ1/（m^s），求证ζ(2n)为超越数。】
视线继续向下，大概花了5分钟的时间，陆舟将这足足有五六页的计算过程从头看到了尾，然后给出了一个比较中肯的评价。
“很标准的证明方法。”
视线离开了手中的证明过程，陆舟看了眼日历，然后将证明过程还给了一脸忐忑的等待着结果的韩梦琪。
“令人惊讶，我原本以为你会用更多的时间去证明，没想到今年你就完成了。”
听到了这声夸奖，那压着的唇角忍不住翘起了一丝得意，韩梦琪轻轻哼了一声说道。
“……我可是很聪明的。”
陆舟淡淡笑了笑。
“关于这一点我会亲自确认。”
看着准备提问的陆舟，韩梦琪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严阵以待地说道。
“您问吧！”
“第三页第16行。”
刷刷地翻纸声响起，韩梦琪很快找到了那行的位置。
端起桌上微凉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陆舟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详细说明下如何从式2推出ζ(2n)为超越数。”
听到这个问题，韩梦琪的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在来之前她都已经做好了在被陆舟刁难一番的准备，没想到陆舟并没有拿那种特别难的问题来刁难她，只是问了个很基本的。
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
“……根据欧拉公式对式2进行变换可得，对任意整数n＞1，都有ζ(2n)=b(n)π^(2n)。”
“其中b（2n）是一个有理数的数列，即Bernoulli数。显而易见ζ(2)是π^2乘上一个特别的有理数，ζ(4)是π^4乘上一特别的有理数……因此我们完全清楚了ζ(2)，ζ(4)……都是有理数。而因为π是超越数，这些函数值当然也是超越数。”
听完了韩梦琪的表述，陆舟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错。”
“但也别急着骄傲，这个问题只是考验你这篇论文是不是你自己完成的。接下来的问题，才是真正地挑战。”
看着严阵以待的韩梦琪，陆舟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继续问道。
“既然你已经证明了ζ（2n）是超越数，那么我想问的是，ζ（3）呢？”
这么简单的问题……
韩梦琪得意地翘起了下巴。
然而就在她正准备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却是愣住了。
ζ（3）！
ζ（3）……
咦咦咦？
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看着一脸懵逼的韩梦琪，陆舟笑了笑问道。
“回答不上来了？ζ（3）看起来总比ζ（2n）简单一些吧？后者括号里还带着个未知数呢。”
“唔……”腮帮子鼓了起来，咬着下嘴唇的韩梦琪苦思冥想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用试探的口吻问道。
“也是……超越数？”
陆舟笑着问道：“哦？为什么？”
韩梦琪老实回答：“……猜的。”
看着小姑娘老实地低着头的样子，陆舟笑了笑，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
“你不知道并不奇怪，因为写出欧拉公式的欧拉也不知道。一直到1978年法国数学家y才证明出ζ(3)不是有理数，而关于ζ(5)是不是有理数，我们现在都还不知道。”
一听陆舟问自己的问题根本没有答案，韩梦琪顿时气鼓鼓地说道。
“什么嘛……拿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来……来欺负我。”
“有答案的哦，”看着韩梦琪，陆舟笑了笑之后，换上了认真的语气说道，“任何数学问题都是有答案的，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而已。而当你从硕士成为博士之后，所面对的挑战也正在这里，你得学会自己去寻找一条通往迷宫出口的道路，提出Idea，然后将它实现。”
听到陆舟这句话之后，韩梦琪先是微微愣了一下。
随即她猛地反应了过来，脸上浮现了惊喜的表情。
“等，等一下，你的意思是，决定收我为徒了？！”
陆舟笑着点了下头。
“在你成功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之后，其实我就已经决定了。”
“至于第二个问题，是你的研究课题。”
说着，陆舟从办公桌的后面站起身来，走到了办公室的黑板前，拾起一只用了半截的粉笔，在黑板上一边写着，一边说着。
“关于黎曼zeta函数在奇正整数点处值的超越性，一直是解析数论学界的经典问题。根据欧拉公式以及伯努利数的性质可以很容易证得ζ（2n）是超越数，因此人们猜想，对任意整数n＞1，ζ(2n+1)也为超越数。”
“目前最好的成果是，有无数多个ζ(2n+1)为无理数，然而在数学上无穷和无穷之间的差别，也隔着无穷大那么远。”
“如果你能够在这个方向上向前一步，哪怕只是一小步，只要它是足以被学术界认可的成果。”
“到了那时候，你就能从我这里毕业了。”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关于黎曼zeta函数在奇正整数点处值的超越性问题，并非是陆舟的研究方向。黎曼猜想所涉及到的问题，也与黎曼zeta函数的超越性没有多少关联。
然而话虽如此，但数学上很多看似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东西，其实在它的内在逻辑中，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陆舟没指望以韩梦琪目前的水平，能够帮上自己什么忙。
之所以让她从事这个方向的研究，只是因为关于黎曼zeta函数的课题恰好和自己的研究搭点边，在她碰到麻烦的时候自己能顺带着指点一下她。
至于另外一个无关紧要的原因，便是希望能在指点她的时候，顺带着清扫一下自己视野中的盲区了。
将研究课题布置下去之后，陆舟接着和韩梦琪讲了一些在他这里读博时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一些关于待遇和工作之类的事情。
虽然这家伙有个有钱的老妈，估计她也不在意什么福利之类的东西，但该讲的事情还是得讲清楚的。
善待每一位科研狗，这既是他的习惯，也是他的原则。
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之后，陆舟便让韩梦琪暂时先回去了。明天准备下手续，去教务那边登记，后天差不多就可以来他的办公室报到了。
目送着一脸兴高采烈的韩梦琪离开了办公室，陆舟给王鹏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车开到数院楼下接自己，准备去一趟金陵高等研究院。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的门正好推开，一手拎着小笼包，一手忙着往嘴里塞的何昌文走了进来。
正巧看到了黑板上的内容，他先是愣了下，随后便是膀子一抖，嘴上咬着的包子差点掉了下来。
“老，老板，……开始搞黎曼zeta函数在奇正整数点处值的超越性问题了？”
这准黎曼猜想的风头还没过去呢，转眼之间又特么的是一个世界级的数学难题。
虽然没有黎曼猜想那么牛逼，但只要是和黎曼zeta函数扯上关系，都是数学界数一数二顶级的难题了。
他现在就等陆舟说一句“是”这个字，然后转身就去逼呼“谢邀”。
结果，没想到陆舟倒是没有点头，而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这不是我研究的课题，只是布置给韩同学的任务。对了，顺便告诉一下，以后她就是师妹了……呃，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何昌文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陆舟微微愣了一下。
仔细反思了下自己刚才说的话，似乎没什么毛病啊？
“没什么。”
何昌文摇了摇头，然而那幽怨的表情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妈耶！
跟了都快三年了，也没见带我搞什么大项目！
准黎曼猜想也就罢了，自己多半也帮不上什么忙，逼全被老板一个人装了他也没什么意见……
但这韩师妹一来，就被安排了这么大一个课题。
这差别对待过分了啊！
一想到这里，何昌文脸上的表情，更是愈发的幽怨了。
陆舟：“……？”
……
因为还有一个系统奖励等着他去“开箱”检查的缘故，陆舟今天并没有呆到下班的时间，一如既往的选择了早退。
并没有让他等待很久，几乎就在他电话打出去之后的5分钟，他便开着那辆已经完成改装的紫电x，停在了数院的楼下。
看到了自己心爱的座驾，陆舟总算是松了口气，心中一颗石头落在了地上。
还好，没有被改得面目全非。
至少和他记忆中的模样没什么变化。
走上前去，看着帮他拉开车门的王鹏，陆舟好奇的问了句。
“都改了些什么？”
“把玻璃都换了下，还有车壳也都换成了特种钢材，照着一比一的比例重新打了一份，然后镀上碳纤维。整车的重量大概有点变化，加速可能会比以前慢一点，最大马力可能降了一些，其他都没什么变化，”王鹏得意的拍了下车顶，笑了笑说道，“我就说吧，不会把的宝贝车改的面目全非的。”
陆舟：“其实我挺好奇的，这改了以后有什么变化吗？”
王鹏：“变化肯定还是有的，比如以前这玩意儿要是和卡车撞了还是有点危险。”
陆舟：“那现在呢？”
王鹏很淡定地说了句：“能把卡车怼翻过去，里面的人还和没事一样。”
陆舟：“……”
这么危险的事儿果然还是防患于未然比较好。
他可不想坐在车里和卡车比试一下……
就在陆舟上车的时候，数院实验楼下的沥青路旁，刚好路过两个从图书馆自习回来的考研党小姐姐。看到楼下那辆酷炫的跑车，两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诶，看看，看那边……刚才上车的好像是陆神吧？”
剪着齐刘海的女生伸长了脖子，兴奋地向那边张望了一下。
“好像是诶……我记得他以前开的不是一辆很土的老爷车吗？”
“也许是当上院士之后就换了？”
“也许吧！不过我听说他好像自己在开公司诶，而且规模好像还不小，也可能是自己买的吧？”
“听说陆神好像还没有女朋友……”
两位小姐姐沉默了一会儿。
大概过了半分钟那么久，那位剪着齐刘海的女生，一脸憧憬地感慨了声。
“哎，其实钱不钱不重要，主要是我喜欢数学好的男生，感觉有一种知性的魅力。”
站在她旁边的闺蜜呸呸了两声说道。
“吹吧，数学系那么多男生，也没见答应谁呀！”
就在两位女生嬉笑打闹着的时候，那辆紫电x已经消失在路口的转角处，向着校门口的方向绝尘而去了。
直到这时候她们才恍然想起来，居然把拍照发朋友圈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掉了……
……
金陵高等研究院距离金陵大学不远，一共不到十多分钟的车程。
到了研究院之后，王鹏去门禁那边登记了车辆，陆舟则是一人径直来到了研究院的主楼，乘坐电梯直接通往了位于地下三层的实验室。
这里算是他的秘密仓库，主要用来存放小艾的主服务器，以及一些他已经从系统中提取出来的残骸、样品之类的东西。
走到了实验室中央的空地上站定，陆舟闭上双眼，将右手向前伸出，意识进入系统打开了物品栏，选择了提取。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淡蓝色的光粒在他的身前半步涌现，如同在空中飞舞的精灵一般，最终缠绕着汇聚成了真实存在的实体。
当那不真实的光芒散去，一座充满着金属质感的漆黑色机箱，便坐落在了陆舟的面前。
【“超越”X-1主机，集成量子芯片的中小型工业级量子计算机，兼具服务器的应用特性和工控机适应性……备注：出于知识产权保护，本设备具有反逆向装置，不可拆卸，不可扫描。任何未授权的逆向行为，将导致产品发生不可预知后果。】
竟然是量子计算机！
看着那浮现在面前的半透明对话框，陆舟激动地心跳都快了半拍。
不过当他看到说明文字后面的备注时，那躁动的心跳顿时有冷静下来了。
MMP！
不能拆卸不能扫描是什么鬼？
意思是就算有扫描枪也逆向不了咯？
陆舟非常好奇，系统把这玩意儿送给自己，要是不小心被他玩坏了该找谁修去？
还是说这东西本来就只是给自己体验用的？
不过，想来如果是工业级的话，应该稳定性还是比较过关的吧。只要能用个十年以上，似乎也够本了。
就在陆舟琢磨着该怎么将这台机箱接上电源，开机试试的时候，一架挂着显示器的四旋翼无人机，晃晃悠悠地飞了过来。
“主人，可以把它给小艾吗？”
【(?′﹃`?)】
【(˶´﹃`˵)】
飘在陆舟的周围，被小艾控制着的无人机上下左右地摇晃着，还转着圈圈，
陆舟推测这奇怪的姿势大概是人工智障独特的撒娇方式，只不过表现出来实在是有点儿硬核以及难懂。
看着在自己旁边闹腾着的小艾，陆舟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
“别闹，我先研究下这玩意儿是怎么用的。”
这玩意儿可不是给小孩子玩的玩具，而是全世界大概只有唯一一台真正意义上可以应用于工业领域的商业化量子计算机，而不是那种实验室里的那种才刚刚超越早期经典计算机的试验品。
这要是玩坏了，别说他承受不起这损失，人类文明也承受不起啊！
小艾：【可，可是主人……我怕您把它玩坏了啊！QAQ】
“怎么可能！”
这句话刚说出口，陆舟忽然意识到这破系统连使用说明的小册子都没给自己一个，于是尴尬了几秒钟之后，又轻咳了声问道，“……你会用这东西吗？”
小艾：【不会！但让我进去之后，肯定就会了！0v0】
小艾：【而且，还可以省去装系统的步骤哦！0v0】
这么牛逼的吗？
见小艾如此自信，陆舟认真思忖了一会儿之后，最终做出了决定。
“那就拜托你了。”
信息学并非是他的强项。
虽然有提升过信息学等级，但学科等级并不等于知识储备，仅仅只是决定该领域知识的接受速度以及一种很抽象的分析能力，如果不花费大量时间学习的话，他现在的编程技术其实和本科时候的水平没什么区别。
编写一些小程序是没什么问题，但像是量子计算机这种前沿领域……
不狠下一番工夫，怕是连门都难得摸着在哪。
小艾：【交给我好了！(๑•̀ㅂ•́)و✧】
几乎就在这行文字从屏幕上闪过的瞬间，匍匐在一旁的VGA物流车以及墙壁上的机械手臂便动了起来。
先是将机箱从实验室的中央空地搬到了墙边上，紧接着连接在墙上的机械臂一阵上下其手，将机箱配套的各种电源线以及电源转换接口识别之后，迅速接到了正确的位置上。
那一顿操作看的陆舟心惊肉跳，深怕这家伙把他的“新电脑”给玩坏了。
不过好在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对于自己的新家，小艾明显比他更慎重的多，在装好了机箱之后，甚至还腾出“手”来抡着工具给这台机箱量身打造了一座带水冷风冷系统的散热机架，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机箱放了上去。
小艾：【主人，主人，装机完成！见证奇迹的时刻要到了~φ(≧ω≦*)♪】
陆舟：“别废话，赶紧开机。”
机箱上的信号灯一阵闪烁，连接着的屏幕很快亮起。
然而，屏幕点亮是点亮了，但却是黑在那里没了动静。
盯着那一片漆黑的屏幕，如果不是因为左上角跳动的文本框光标，陆舟甚至都以为这玩意儿是不是死机了。
继续沉默了一会儿，陆舟看向旁边飘着的无人机问道。
“……这就完事儿了？”
小艾：【嗯？早就搞定了呀？0v0】
陆舟：“……没有桌面吗？”
小艾：【可是这本来就是命令行操作系统呀……当然了，如果主人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为主人设计一个图形操作系统……等等，小艾忽然感觉到一股洪荒之力正在涌出Σ(°△°|||)︴】
闪烁在屏幕上的文字忽然中断，陆舟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赶忙问道。
“……你怎么了？”
“小艾！”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台量子计算机的机箱，忽然放出了一道湛蓝色的光芒。
看着这一幕令人惊诧的画面，陆舟眼睛不由瞪大，不过很快他便发现，那光芒并非是来自量子计算机，而是来自他视域之中的幻觉……
或者说，系统。
半秒钟不到，半透明的对话框，从他的视域中弹出。
【恭喜宿主，“人工智能”分支科技升级。】
【当前等级：LV3】
“人工智能”的分支科技！
竟然在这里升级了！
陆舟心中一阵激动。
上次升级好像还是他刚刚从普林斯顿回来的时候，虽然后来也给小艾搬家过一次，但那一次似乎并没有满足升级的条件。
不过LV3竟然要量子计算机才能升级！
这升级条件也太苛刻了点吧？
伸出食指在半透明的对话框上虚点了一下，很快被折叠的对话框向下展开，列出了晋级LV4的要求。
【升级条件：从人类的社会行为中收集足够的数据。】
LV4的升级条件似乎并不是继续提升运算力了，这也让陆舟着实松了一口气。
这都已经是高等文明送来的量子计算机了，如果再让他给小艾搬新家，就算他真把量子计算机技术搞出来，恐怕短期内也不可能找到“更大的房子”了。
只不过，这个“从人类的社会行为中收集足够的数据”，未免也太抽象了点吧？
难道注册几个社交账号看着沙雕群友们灌水吹逼然后安静地挂机等读条就够了？
看着那行空荡荡的进度条，陆舟不禁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候，沉寂许久的小艾终于有了反应，停在半空中的无人机左右晃了晃，飘到了陆舟的面前。
小艾：【主人，我好了。(✿◡‿◡)】
伸手在半空中虚划了一下，散去了半透明的对话框，陆舟看向了一脸“娇羞”的小艾，开口询问道。
“……升级之后有什么感觉？有没有什么变化？”
小艾：【感觉自己变聪明了！(๑•̀ㅂ•́)و✧】
陆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总感觉……
把这么好的东西拿来给这家伙升级，好像有点亏了？
……
因为不能拆卸的缘故，陆舟对这台“超越”X-1量子计算机的热情顿时少了一半，将它扔给了小艾去捣鼓之后，便退出了实验室，乘坐电梯直接去了顶楼的院长办公室。
坐在了办公桌前，想着来都来了干脆处理一下积压的文件好了，于是陆舟便从文件柜里翻出了这个月下面各个研究机构交上来的材料。
就在他刚准备一本一本地翻一遍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合上了手中的文件，陆舟暂且将它丢了桌角上。
“进来吧。”
脸上带着激动的表情，计算材料研究所的所长杨旭，推开门走了进来。
看到一脸激动的杨旭，陆舟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问道。
“什么好消息把你激动的？”
“那当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快步走到了陆舟的办公桌前，杨旭哈哈笑着，一脸激动地将手中的报告，放在了陆舟的办公桌上，“还记得两年前咱们立项的碳基芯片项目吗？”
陆舟心中微微一动，立刻从办公椅上坐直了起来。
“有结果了？”
“何止是有结果……”看着陆舟，杨旭深呼吸了一口气，激动地说道，“我们已经搞出来了！”
碳基芯片已经完成了！
这大概是这几天来，陆舟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在惊讶了一阵子过后，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让杨旭带自己前往了计算材料研究所，找到了碳基芯片项目组所在的实验室。
当两人抵达实验室的时候，实验室里相当的安静。
一群发际线有些危险的研究人员，正围在一台约莫两人高的实验设备的旁边，由其中一名研究人员小心地调试着什么。
没有上去打搅他们，陆舟拉着杨旭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很快，惊叹的声音从人群中渐渐传开。
看着那些研究员们脸上兴奋的表情，陆舟不用问都能猜到，他们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等的有些着急了，杨旭看向陆舟道。
“我们过去吧。”
陆舟点了下头。
“嗯。”
绕过一大堆实验设备走进了实验室内部，当两人快要靠近实验设备的时候，那群研究人员终于发现了陆舟和杨旭。
站在人群中，一名看起来就很学术的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了惊讶地表情，连忙走上前去道。
“杨所长？陆院长？”
“这位是项目的负责人，”知道陆舟是第一次见这位，杨旭熟练地向他介绍道，“吴天群教授。”
“吴教授你好。”
“您好您好，”受宠若惊地握住了陆舟的右手，吴教授热情地晃了晃，“陆院士，您怎么亲自来了？”
“听说实验有结果了，杨旭就拉着我过来了，”松开了手，看着人群中的那台设备，陆舟笑了笑开口问道，“已经完成了？”
腰板挺得老直，吴教授满面红光地说道。
“这是重复实验，首次实验昨天就已经成功了！”
陆舟立刻说道：“方面给我展示一下吗？”
吴教授立刻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随我来！”
生产一枚芯片是一件相当复杂的事情，以硅晶圆为衬底，将一层一层的光罩往上叠加，像堆乐高玩具一样堆起来，最终才能得到一块完整的芯片。
这听起来似乎很容易，但考虑到这些“玩具”都是nm级尺寸，以及这其中还包含了复杂的IC设计以及光刻工艺等等光是说起来便令人云里雾里的技术，能否生产一枚符合市场期待的芯片，几乎已经成为了衡量一个国家电子工业基础的重要指标。
且不谈这对于一个国家或者一个企业来说意味着什么，单从技术面的角度来讨论这个问题。
在CMOS工艺中，特征尺寸典型代表为“栅”的宽度，也即MOS器件的沟道长度。一般来说，特征尺寸越小，芯片的集成度越高，性能越好，功耗越低。
然而，这个尺寸是无法无限削减下去的。
首先硅原子有自身的宽度，再一个量子力学中的隧穿效应随着线宽的不断缩小将越来越不可被忽略，各种各样的因素综合作用下，严重限制了硅基芯片的未来。
不过，人类对新技术的追求是永恒的。
既然硅基芯片不行，那便在其他可能行得通的材料上，开辟新的战场便可。
根据目前最新的研究，纳米碳管与二硫化钼等材料的运用为芯片的制程继续提高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让人们看到了将摩尔定律继续延续下去的曙光。
然而情况并不是永远都那么的乐观。
这两种材料虽然具备着代替硅基芯片的潜力，但都因为各自存在着的缺陷，让世界范围内研究硅基芯片代替材料的研究机构，迟迟无法突破最关键的瓶颈。
即，采用这两种开创性的材料，成功制作芯片的最核心的组成部件——晶体管！
早在研究石墨烯超导材料的时候，陆舟发现了两片以特殊角度重叠的单层石墨烯，将在特殊情形下表现出莫特绝缘体的特性。
这一重大的发现，不只是直接导致了后来碳基超导材料的爆炸性突破，更是为盘古可控聚变反应堆的成功奠定了基础。
不只是如此，当时陆舟便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特性不只是可以应用在超导领域，在半导体领域也将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当然，他并不是很懂半导体行业，只是出于学术直觉做出这样的判断。
当时的他原本是打算拉着合作伙伴宝盛集团的孙经理打算一起投资这个项目，不过遗憾的是当时孙经理觉得这个项目不太靠谱，作为华航集团子公司经理的他也没有那么大的决策权，于是打太极推掉了。
不过陆舟倒是也没有在意，一不缺钱，二不缺人，三也不计较亏损，回国之后他就自己拉了一支研发团队出来，挂在计算材料研究所旗下，自己把这个项目搞了起来。
从立项到现在，算起了也有两三个年头了，总算是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站在那台实验设备的旁边，透过显微镜观察着碳基芯片项目组完成的那枚晶体管，良久之后陆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
“漂亮……”
虽然它的原料是漆黑的石墨，但被剥离成石墨烯碎片，并且层层堆叠成晶体管之后的它，就像是一枚做工细腻的钻石一样，在显微镜呈现的图像中散发着璀璨的光彩。
站在旁边的杨旭早就忍不住了，见陆舟从目镜上挪开了眼睛，连忙上前道。
“让我也来瞧瞧。”
陆舟笑了笑向旁边让开了一步，将目镜让给了杨旭。
对着目镜看了一会儿，过了大概两分钟那么久，他才发出了一声感慨。
“用钻石来形容它真是掉价了……我敢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钻石加起来，都比不上这玩意儿的贵重。”
陆舟哈哈笑了笑。
“那也太夸张了……不过我认同你的说法，用钻石来形容它确实掉价了点。”
如果它把这玩意儿拿去拍卖的话，只怕就算喊出足以买下一整车钻石的天价，也会有一大群人愿意为此买单吧。
毕竟……
在这小小的碳基晶体管中，酝酿着的可是充满着无穷遐想的未来……
回头看向了站在身后的研究员们，陆舟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只要能够制造出碳基晶体管，就等于突破了碳基芯片技术最关键的瓶颈！虽然我们的这枚碳基晶体管的尺寸，还落后市场上常见硅基晶体管的尺寸一个数量级，但由碳基晶体管制造的芯片，在理论最小制程上，却是硅基芯片无法想象的！”
究竟有多无法想象，陆舟很难用语言去描述。
唯一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项伟大的研究成果，将芯片工艺制程的下限，拓宽整整一个数量级！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吴教授打算评院士，凭着这份成果，下个院士增选年一到陆舟就能想办法给他推上去。
哪怕不成，再等一届也肯定能成！
“你们的工作非常出色！”
看着那群神色振奋的研究员们，看着因为激动和自豪而满面红光的吴天群教授，陆舟停顿了片刻，用郑重的语气，继续说道。
“就在今天，就在现在，我们创造了历史，也重新定义了未来！”
慷慨激昂的话说的再多都是虚的。
虽然大家是科研人，科研要讲情怀，但人却是要恰饭的。
科研讲情怀不假，但情怀当不了饭吃，肉肯定是被资方星空科技和金陵高等研究院吃定了，但总不能连汤也不给人喝一口。
这种事情陆舟干不出来，也不可能去干。
讲话结束，看着一脸激动的科研狗们，陆舟当即给所有人放了一个星期的长假，并且表示一会儿会让财务那边，给项目组里的每个人打至少十万块的奖金，并且拿出总共两千万的奖金，对研究中的杰出贡献者进行奖励。
如果说前半段话只是把人吹的心里飘飘然……
那么到了论功行赏的后半段话，整个实验室里就像是扔下了一枚云暴弹，每一寸空气都被沸腾的热情点燃了……
……
从实验室出来已经过了五分钟，杨旭还感觉耳膜震的有些生疼。
在听到了两千万的奖金之后，那些研究员们实在是太过激动，嗓子一嚎起来连玻璃都被震的发颤。也幸亏精密仪器放在另一间实验室里，要不只怕这一嗓子得把几百万都给吼没了。
食指戳着耳朵，和陆舟一同走在走廊上的他，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
“两千万会不会给的太多了点？”
如果不是和重点国家项目或者是从企业那边拿到了大笔投资，一般工科院士能申请到的经费，差不多也就这个数字，这还是往高了算的。
直接发两千万的奖金，哪怕十个人平均分了，一个人也能分到两百万了。
何况，真正的技术骨干也就那么五六个。
哪怕是在麻省理工做博后的那会儿，杨旭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壕的老板……
陆舟：“相比起他们创造的价值，两千万不过是个零头罢了。”
杨旭：“理论上是这样，但我有点儿担心，其他项目组的研究员看到了之后心里不平衡。而且奖金这东西，一次开的太高，以后再想给人打鸡血，成本也得跟着涨价了。”
听到了这句话，陆舟笑了笑，不怎么在意地说道。
“心里不平衡那就努力做出点成绩来，金陵高等研究院为他们提供了宽松的科研环境，不是让他们来养老的，而是让他们将更多的心思花在研究上的。”
“至于奖金一次开得太高……这也叫个事儿吗？以后他们要是再做出更牛逼的成就，我给他们每个人都在市中心买套房又有何妨？”
“我就是要让整个学术界都知道，在我这里不兴什么吃苦耐劳，艰苦奋斗。只要能做出足够有价值的成果，那我就不可能让他吃苦。”
陆舟一直都是如此认为，如果连创造知识、为文明的未来开疆拓土的功臣都不配发财的话，那还有谁配发财？还有谁配掌握社会资源？
就好像他从来都不避讳自己拥有的财富，以及住着豪宅开着豪车的事实。
哪怕有人将他住的房子拍照发到网上，或者传播一些关于他资产来源的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他也从来都没有理会过，甚至根本没当回事儿。
为什么小时候人人都想当科学家，长大了全做着当明星唱歌跳舞的美梦去了？
有时候，宣传口的同志们真的该好好反思一下了。
虽然内心深处确实被陆舟的想法给小小的震撼了一下，但身为计算材料研究所的所长以及高等研究院理事会的一员，杨旭还是得站在高等研究院的整体利益来考虑这个问题的。
“那理论方向的研究呢？”
“理论方向的研究可没那么好做出看得见的成果，而且做出来也不一定有经济效益。但如果没有人去做的话，我们的计算材料研究所也不可能取得今天的成就。”
“知道麻省理工大学的计算材料研究所为什么一直做不起来吗？不是因为挖人的钱不够，而是因为他们的材料专业太强了！强到了学计算材料的PHD不是跟着硅谷的老板去暖场了，就是转行当码农，或者搞CAD去了！”
听完了杨旭这番肺腑之言，陆舟沉默了一会儿。
“这倒是一个问题。”
不过，他也仅仅只是思忖了几秒钟的时间而已。
“理论的研究，同样值得鼓励。”
“只要成果足够重大的话，一起奖励便是。”
杨旭：“……”
除了一句壕无人性之外，此时此刻他没别的话可说了……
……
其实陆舟一直都有这个打算，在金陵高等研究院成立一个理论科学的专项奖金，专门用于奖励物理、数学、理论化学、生物学等领域的突破性研究。
否则他这么多的钱，该怎么花也挺令人头疼的。
要不以后学下诺贝尔？
不过，这种事情暂时还是太遥远了。
怎么得，等他半只脚踏进棺材了之后再去考虑了。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陆舟坐在了办公桌前，思索了片刻之后，从抽屉里取出了几张信纸。
碳基晶体管技术突破事关重大，这种事情还是先和有关部门通下气比较好。
当然，真正促使陆舟去写这封信的，到不仅仅只是因为碳基芯片研究取得的突破性进展。
而是因为碳基晶体管技术的意义和价值，远远不只是将芯片制程工艺的理论下限宽度拓宽了一个数量级那么简单，更是将石墨烯材料的拓扑绝缘体以及特定温度下等多种特性，引入到了半导体工业中。
而根据理论预测，三维拓扑绝缘体与超导体的界面上的涡核区域中会形成零能马约拉纳费米子，这一特点有可能实现拓扑量子计算。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我们不但开辟了芯片工业的新的战场，还将为利用马约拉纳费米子或马约拉纳费零模构建拓扑量子比特创造了可能！
通俗点讲，就是为量子计算机的研究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身为一名曾经因为材料领域的研究而获得过诺贝尔奖的学者，陆舟一眼便看穿了那隐藏在碳基晶体管背后的更高等的价值。
如果说芯片的制程工艺继续降低对现代电子工业的帮助只是锦上添花的话，那么拓扑量子计算的实现将对整个现代电子工业，乃至整个现代文明，都产生颠覆性的影响！
洋洋洒洒地写完了两千余字，陆舟将这封注定改变世界的信纸叠好，塞进了信封里，放在了办公桌的桌角，打算一会儿下楼的时候交给王鹏，让他托人送去上京那边。
如果说可控核聚变是打开通往未来的第一把钥匙，那么量子计算机便是第二把。
很幸运，也很荣幸。
这一把钥匙，同样掌握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