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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夫人打量着这个态度温和的小男人,但没有被这充满着阳光的外表所迷惑,这个小男人实质腹黑得紧。

    先前以为联合作坊能够自行解决棉花原料,便扬言让她将棉花运回江浙,但现在采购棉花的渠道受阻后,态度却是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在茶座前坐下,她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府尊大人若要找民妇谈事情,派个人通知一声即可,何需通过舍妹呢?”

    林晧然迎着她的目光,发现这女人的眼睛很美,令人很容易就陷了进去。

    只是他终究是经过温柔乡锤炼过的男人,有着很强的自制力,知道她是话中有话,当即便是放下茶盏回击道:“若是夫人不怕外面有什么闲言闲语,那本府下次直接叫你过来面谈,你可不能拒绝哦!”

    “府尊大人出身翰林院,年纪轻轻就身居雷州知府兼任广东市舶司。现在开海成功在即,未来岳父在朝担任礼部尚书,可谓是前途无量,当真不怕被我这妇人污了声名?”江夫人迎着他的目光,带着一丝挑衅地道。

    这终究是一个讲究礼法的时代,哪怕林晧然现在贵为雷州知府,但若传出他跟有妇之夫有染,对他的声名会造成极大不利的影响。

    “我为人坦荡!并没跟夫人做过什么苟且之事!观夫人如此美貌,当为人生一大快事,本府又岂会怕旁人议论呢?”林晧然的目光故意落在她高耸的胸脯上,却是调侃着道。

    “说得倒是好听得紧,但我却是不信!你能为了一介妇人,而损了声名,影响将来的仕途,这得与失不用本夫人帮你分析吧?”江夫人睥了他一眼,仿佛看穿了一切。

    林晧然心里亦是进行着思忖,作为一个理性的人,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让仕途受挫。但若这个女人是眼前的美妇人,还真得犹豫一番了。

    面对着如此有味道的女人,整个大明朝恐怕都没有第二位,却能让他承当一定的仕途风险,甚至是一种程度的利益损失。

    “府尊大人,您的时间宝贵,咱们还是谈正事吧?”江夫人一直观察着林晧然,看出了林晧然的犹豫,但却没有生气,心里反而有些自得。

    因为她若是林晧然的话,肯定不会为了女人而损了声名,她跟他实质是同一类人。如今林晧然能够稍微犹豫,足够让她感到自豪的了,哪可能会有什么不满。

    “好的,那我们来聊聊棉花的事吧!”林晧然亦是抛开杂念,当即开门见山地说道。

    江夫人早猜到了他的企图,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慢悠悠地说道:“这事情其实没什么好聊的!这事摆明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你确定是要从我这里购入棉花了吗?”

    “是的,但价格要降低一些!”林晧然发现这女人果真不好对付,亦是摆出谈判的姿态,直接提出要求道。

    江夫人出身于大户之家,举止很是幽雅,用茶壶轻拨着茶水道:“这棉花是便宜不了!现在这种情形不加价,我不选择加价,已经是看在虎妞的面子了!”

    潮州府那边正在闹倭寇,江浙的优质棉花便很难过来,倒让到江夫人是有恃无恐了。

    “少拿我妹妹说事!”林晧然当即沉下脸来,列举着数据说道:“从江浙运过来,最多不过是两成的成本,你这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

    在这一刻,江夫人这张精致的脸蛋不再是赏心悦目,而是面目可憎。不仅极有商业目光,这种审时度势亦让人抓狂,当真是要咬上他一口。

    若是能够跟后世那般,能够借机潜规则这个女人也就认了,但偏偏这时代纯洁得很。别说是碰这女人的身子,连手指都碰不到,让他心里极是不好受。

    “你这是理想成本!但你却没有想过,这货在路上给劫了,我损失有多大呢?”江夫人却是淡然一笑,并不打算进行退让。

    “据我所知!花家跟你的协议,是将棉花妥善地送到广州府,风险是由他们来承担!”林晧然心里暗恨,便是揭穿着她的谎言道。

    “大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江夫人缓缓摇头,望着他解释道:“这只是表面的协议,但这事却是由我的三叔作的保!一旦出了事,钱总不给让我三叔去承担,到头来还得我去填补!”

    “你们花家不是很有实力吗?怎么可能被劫?”林晧然不知是真是假,却是装着不屑地说道。

    “大人真是高看如今的花家了!”江夫人轻叹一声,目光坦然地望着他道:“花家固然资产占优,但真要论实力,其实都未必比得上大人!大人虽然仅是雷州知府,但已经立基于粤西,跟着翁家结为联盟,影响力已是贯穿广东。反观如今的花家,固步自封,当家人偏偏还目空一切,破败其实是迟早的事!”

    林晧然错愕地打量着江夫人,他自然不会理会花家的死活,而是惊讶于这个女人所表现出来的智慧。这女人很不像是当代的女人,绝对不是三从四德的作品,更像是后世的女强人。

    只是怜香惜玉不属于他,却迎着那双伤感的眼睛挖苦道:“说了半天,就是一分都不降了?”

    江夫人听到这话,那双独自垂伤的神情消失,当真想扑过去将这男人给掐死。好不容易找个人吐露了心声,结果不仅没得到安慰,还遭到了挖苦。

    或是想到现在两人的关系确实处于敌对之中,她抬起头寒着脸道:“其实降也可以!但我们不能做一锤子买卖!”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说说吧!你想怎么合作?”林晧然自然听出弦外之音,这女人不想做一锤子买卖,那就是想要跟他长期合作的意思了。

    若是在先前,林晧然断然不会跟这个女人合作,他的可供选项实在太多了,犯不着跟这个江家夫人产生瓜葛。但是现在,这个女人手握着一大批优质的棉花,却是从众多选项中脱颖而出。

    特别这个女人所表现出来的商业智慧,亦让林晧然很是欣赏。这商场如战场,若是跟一个蠢蛋合作,只会陡增烦恼罢了。

    现在跟着江夫人合作,倒是一个可以考虑的选项。



    “府尊大人,你觉得潮州府的倭寇问题会持续多久?”江夫人没有当即提出合作方案,而是先抛出一个问题道。

    林晧然的手放在桌面上,手指轻轻地敲动着。潮州府的倭患看似严重,但只要认真分析,却是注定不会持续太久。

    面对着江夫人略带诚挚的目光,他亦是正经地回答道:“若倭寇势大,肯定会选择掠夺江浙的富庶之地;若倭寇势小,肯定会被官兵所剿灭。从长期来看的话,潮州府的倭患难成气候,并不需要过分担忧!”

    “这种说法……从未听闻,但却发人深省!”江夫人先是一愣,然后由衷地称赞,目光复杂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随着这个男人的地位不断提升,特别是到雷州城目睹他的种种手段后,她对他的评价一再抬升。但现在突然发现,她还是低估于他,这个男人要远胜于常人。

    仅仅一句话,便是彻底看穿了潮州府的倭患问题,这便是这个男人智慧的一种体现。别说是他的丈夫,哪怕是她花家那个最出色的堂哥,恐怕亦是不比上这个男人。

    “说吧!你打算跟我怎么样合作!”林晧然被夸赞固然很爽,但却没有忘记此刻是在跟这个女人谈判,端起茶杯很是平静地询问道。

    “我们签订一份长期的供应合同,不过棉花在潮州城交接,而价格仅比市价高五成,这个价码如何呢?”江夫人沉吟片刻,抬头望着他认真地道。

    五成?

    林晧然却是一愣,原本打算借机嘲讽这个贪婪的女人,但听到她开出的价码,却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价格虽然不算低,但却不能说是贪婪了,而且这个方案亦很有诱惑力,让他当即就有些动心了。

    虽然交接的地点是在潮州城,但那里是翁家的地头。从潮州府到高州府,途经惠州、广州和肇庆三府,这终究属于广东的辖区,运输风险会很低。

    至于价格方面,不说其中的运费,还有不可测的运输风险,这其实并不算多高。何况雷州布的售价并不低,现在联合作坊只需侧重于棉布的供应,根本不用过于在乎棉布的成本问题。

    “在福建那边,我们花家有官面上的人进行照应,遇到事情都能妥善解决!若是我们如此合作的话,其实算是一种互补,运输风险会大大降低的!”江夫人的眼睛透露着真挚,对着林晧然又是说道。

    林晧然望着这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人,心里亦是承认,这是一个极诱人的方案。先前他对于合作是很排斥的,甚至在上一秒还不认为能够谈判成功,但她将方案提出来,却让他不得不进行权衡了。

    他固然能找到其他合作者,但时间不等人,而江夫人手里又握着一批他急需的棉花,且价格恐怕亦不一定这么低。

    在江夫人的紧张之下,他提出另一个担忧道:“联合作坊需求的量会越来很大,你们花家真有能力进行供应吗?”

    听到林晧然松口,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便是询问道:“你们最近是不是又接了两万匹订单?”没让他回答的意思,她接着又是说道:“你们现在的势头太猛了,现阶段自然可以供应,但以后想完全解决你们的需求,我们花家怕亦是没这个能力!但我自认花家是整个大明的最好的合作者,松江府的徐家的棉花虽然是最多的,但徐家拥有数千人的织坊,跟你们存在着竞争关系,你觉得他们会将棉花卖给你们吗?”

    林晧然端起茶盏,慢悠悠地轻啐了一口,知道这些是大实话,便又是沉吟道:“我还有一个条件,这个交易江村人不可参与!”

    “你不是跟虎妞说过: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吗?既然你明白这个道理,那为何还执着于这段仇恨呢?”江夫人听到他同意,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却是轻笑着询问道。

    林晧然看着她是没有拒绝的意思,便是继续品着茶,冷哼着道:“我们跟江村是仇人!”

    “你放心好了,这事不会有江村人参与!”江夫人自然不可能前功尽弃,便是痛快地答应下来。

    实质上,她的产业一直都是她从花家带来的仆人在打理,跟着江家的产业划分得很是清楚。林晧然提的这个条件,其实都不算是条件。

    事情谈判成功,二人的心情都变得不错。

    林晧然七万匹订单握在手里,且南洋的航线马上开通。现在解决棉花原材的问题,相对于财源滚滚而来,亦有利于他开海计划的推进。

    最让他感到舒心的是,这个采购价格并不算太高,觉得是一桩好买卖。

    江夫人的心情更是不差,拿下了这份供应合同,简直是发掘到了一座金山。一方面帮忙消化了花家的棉花,另一方面又让她提升在花家中的地位。

    最让她感到舒心的是,这个采购价格并不算低,她能从中捞取不小的好处。

    “你那个联合商号不错,很有潜力的样子,真不能让我入股吗?!”在约定明日签订合同后,江夫人却是突然开口道。

    “别得寸进尺!单是你的身份,我选择跟你合作已经是极限了,怎么可能还跟你一起合股做生意!”林晧然却没想到这个女人还不死心,竟然打起他最看重的联合银号的主意。

    在后世中,上市银行的利润占到全部上市公司利润的一半以上,这足说明银行是当之无愧的金山。对于这座金山,他怎么可能带这个女人一起玩呢?

    虽然早猜到会是这个答案,但江夫人心里头难免失落,幽怨地望着他道:“你就这么在意我这个江府女主人的身份吗?”

    “是的!你不会要跟江员外脱离关系吧?对了,我可是听说他在廉州府养了一个小……”林晧然点头,然后便是幸灾乐祸地道。

    “住嘴!”江夫人轻叱一声,说来亦是怪,林晧然竟然真的收住了话头。却见江夫人的脸如冰霜,眼睛有点严厉,但亦有一丝的彷徨。

    “我的家事就不劳烦府尊大人费心,妾身先行告辞了!”江夫人亦是知道不合适发怒,更没有底气发怒,行了礼便是直接选择离开。

    哎!

    林晧然看着江夫人款款离开,心里头并没有多少愤怒,更是轻叹了一声,却是涌起了一些同情之感。

    想着她那眼中的一丝彷徨,知道这个高傲的女人定然是无法接受江员外在外面养女人的事,但她恐怕亦是无法反抗,哪怕她再有商业才能,这终究是一个男权的社会。



    外面北风呼呼地吹着,房间点着炭火盘和放着水盆,让到这里如春天般暖和。

    阿啾……

    一个小丫头躲在床上打了喷嚏,睁开了那双明亮的眼睛,慵懒地盯着床顶架子。架子呈现着几何形状,像是一面由大小不一砖块垒起来的墙。

    她的动静惊扰到在房中服侍的小女孩,小女孩欣喜地跑过来询问道:“小姐,你醒了!是不是口渴了呢?我马上给你倒水!”

    咕咕……

    虎妞捧着碗大口地喝掉大半碗水,这水仿佛浇进了她的心田,让她的身体顿时舒服不少,只是脑袋还犯着些许困意。

    “小姐,你好些没有呢?”小兔从她手中接过碗,关切地望着虎妞询问道。

    “好些了,但好像还是没什么力气!”虎妞的屁股一滑,又躺回到被窝里,感觉到浑身仍旧是软绵绵的,完全没有以往那般生龙活虎,感觉自己当真成了病猫。

    小兔平常很是胆小,跟外人甚至不敢说话,但跟着熟悉的虎妞却话很多,将碗放回去附和着道:“我以前生病也是这样,浑身都没有力气的,身体很难受!”

    “小兔,那个偷钱袋的贼抓到了吗?”虎妞并没有太强的困意,关心起小偷的事情来道。

    “小姐,你还想要抓贼啊?”小兔将碗放回桌子,走回来拉长声音道。

    虎妞却是蹙着眉头,理所当然地脆声道:“我当然要抓贼了!她偷人钱袋,这是不对的,只要她还在雷州城,我就肯定要捉到她!”

    “抓什么抓,病还没好就想着抓贼了,信不信我真关你一辈子!”却是这时,一个带着嗔怪的声音从门口处传了过来。

    林晧然刚忙完手里上的公务,这才踏进虎妞的房间便听着她嚷嚷着小偷的事情,额头不由得冒汗。有时候,他真不明白这丫头打哪来的正义感,这抓既没功绩又没有奖赏,犯得着这么积极吗?

    “哥!”虎妞看着哥哥进来,眼睛明显透露着一丝兴奋。

    林晧然来到床前,无奈地望着这个正义感过剩的小丫头,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烧明显退了,悬着的心亦是放了下来。

    其实这丫头野一些,未尝又不是一件好事,身体的免疫能力要强于很多人,起码比他上一次感冒发烧要好得快。

    虎妞感受到那只手掌搭在额头上,仿佛能够传递力量一般,让她感到很舒服,眯着的眼睛藏着笑意。

    这是以前生病没有过的待遇,那时生病让她的身体很不好受,但却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强撑着。不像这次享受着无微不至的照顾,哥哥更是几乎守着她一般,她有感受到自己的幸福。

    “虎妞,要不咱将你的生辰宴取消了吧!”林晧然又帮着虎妞整理一下被子,带着商量的口吻说道。

    “哥,你不是说要借我的生辰宴联络一下各方关系的吗?”虎妞顿时感到困惑,不解地望着林晧然脆声道。

    “是这样打算没错!但你现在生病了,得多些时间休养!”林晧然眼睛带着溺爱,温和地说道。

    虎妞甜甜地笑着,她喜欢哥哥这种关爱,显得很是自信地说道:“哥,我没事的,我肯定很快就会好起来,明天早上我就能帮铁捕头抓……哎呀!”

    只是话没有说完,眉心被轻弹了一下,而她很配合地叫了一声。

    腊月初六,一个很寻常的日子,但因为一个小丫头却又变得不寻常。

    雷州城今天明显要比往日要热闹,城隍庙门前搭起了戏台子、官灯台子和花炮燃放台子,为着虎妞的七周岁生辰做庆典准备。

    一辆辆高大的马车出现在雷州城的街道上,纷纷朝着位于镇中西街上的府衙涌去,这次都是有幸受邀请的贵客。

    雷州府衙布置得很是喜庆,门前还算是低调,但后宅已经是张灯结彩,管家林元宝带着人是忙里忙外地张罗着。

    一个个身份不凡的人提着礼品朝着府衙后宅走去,在大院有书吏登记礼单,然后被衙役领到各处静候,并有新鲜的瓜果招待。

    这个时代的公务员可没有后世那般严格,收受礼品是很正常的人情往来,甚至这座府衙在今天都成了某人的私宅般。

    林晧然作为这家里的主人,自然要亲自出面招待。不过他今天没有穿着官服,而是普通的士子打扮,谦和地招待着这应邀前来的客人。

    生辰宴邀请的人并不算多,府衙和县衙的官员、广东的富商名绅和沈六爷那帮子人,另外还有长林村的一些族人及虎妞宴请的姐妹们。

    现在雷州码头建成在即,开海已然准备妥当。他将这些人聚到一起的意图,其实就是重申一下开海,给大家着重介绍一下南洋所蕴含的商机,让他们去开拓南洋市场。

    当然,林晧然的身份摆在这里,自然不可能真成为推销员,主要工作还是由沈六爷等人去推动,他只需要提供这个场合即可。

    虎妞身穿着那套麒麟服,整个人显得是威风凛凛,跟着林晧然一起迎接着宾客。而这套衣服在身,让她又成为一个小焦点。

    先前说过对自己生辰不在意的话,但真到了这一天,看着这些多人给她过生辰,她却亦得是神采飞扬,显得很是高兴。

    “大金桃一颗!”

    “玉观音一尊!”

    “唐寅画作一副!”

    ……

    虽然林晧然一再强调,不要送过于奢华的礼品,但却难以阻止大家的热情。谁都清楚,假以时日林晧然必定是身居高位,现如今不巴结更待何时?

    在这里金银首饰只能算是地摊货,有人送来了顶级好玉,有人送来了古董字画,亦有人送来了一些稀奇的玩儿,可谓是应有尽有。

    “虎妞不见了?”

    林晧然正跟着廉州同知雷长江一同走出书房,看着人员几乎到齐,正准备要开席,但却被告知虎妞不在府衙里。

    世事就是如此,家里若有一个野丫头的话,总是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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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回溯到一个时辰前!

    长林村的人从村里赶过来,除林大彪等壮汉外,还带来了一帮妇人和孩童。由于在雷州城建染坊的事情已经敲定,故而有部分族人将会定居于此。

    “虎妞,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吗?”

    “虎妞,你住的地方真的好大啊!”

    “虎妞,你要带我们去哪里玩呢?”

    ……

    身穿着麒麟服的虎妞得知二狗子等人到来,心里极是高兴地跑到门口,然后如同在长林村般召集了这帮孩童。尽管府衙很大,后花园亦是很漂亮,但却从来都锁不住虎妞的心。

    在参观完府衙后,队伍便被她带到了雷州城的街道上,来到了这商铺林立的街道中。

    当二狗、大壮等孩童被带来到热闹的广潮街,这帮从乡下来的孩童便被这座古城深深地吸引住了。这充满古韵的青砖街道、雕梁画栋的建筑物、各种装束的行人和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到这些孩童是目不暇接,嘴巴亦是张得足够容下一个鸡蛋。

    “这就是雷州城啊!”

    二狗等人的眼睛瞪得滚圆,打量着这充满古色古香的街道及行人,被这个“富庶之地”冲击着。

    哼!

    虎妞是一个过来人,知晓这繁华古城受蕴含的冲击力,眼睛睥到二狗等人的吃惊表情,有些小得意地轻哼了一声。

    在雷州城呆了这么久,虎妞对这里无疑是极熟悉的。像雷州城外最有看点地方有三处,分别是城西的西湖,城东的雷州码头,城北的天妃庙。

    只是她知道等会还要开席,所以今天肯定是不能到城外玩。至于雷州城内,同样有三个比较好玩的地方,分别是:城隍庙、联合作坊和文庙。

    “黄婶的虾饼是最好吃的!”

    虎妞选择的是前往最繁华的城隍庙,领着大伙来到一个最熟悉的食摊前,咽着口水跟着摊主给每个人都要了一张虾饼。

    摊主是一个老妇人,手艺很好,对虎妞犹为喜欢,边烙着虾饼边跟着虎妞说道:“虎妞,今天是你的生辰,咱就破一次例,婶婶不收你的钱好不好?”

    今天是虎妞生辰的事情,在雷州城自然不是秘密,很多人提前几天便已经知晓。

    虎妞蹙着眉头,知道不好拒绝这位婶婶的好意,便提出一个方案道:“这样吧!你给我打个对折,以后我还会经常光顾!”

    “好!”老妇人亦是爽快地同意。

    她知道虎妞这种官家大小姐是不缺钱的主,能到她的食摊,这就已经是一份荣幸。何况,她的食摊亦得虎妞的保护,这才没有人敢收取她的保护费。

    当然,整个城隍庙一带的食摊都是如此。正是由于虎妞的存在,让到那些地痞流氓不敢再这里滋事,她们才能安安稳稳地做着买卖。

    二狗等人跟在虎妞的后面,看着她在这里如此的受欢迎,对这里更是熟悉无比。他们的眼中,除了佩服还是佩服,觉得虎妞很是厉害。

    小蝉正吃着虾饼,突然指着眼面的人说道:“虎妞,那人偷那人的钱袋!”

    “又是你!你别跑!”

    虎妞看到那偷钱的人正是上次害她跌进荷花池的小偷,气得银牙一磨,指着前面的小偷大喝一声,便是追了上去。

    前面小偷是女扮男装,正得意地掂着手中的钱袋。听到这一个喊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再看到周围的人朝着她望来,当即便是拨腿就跑。

    “是我的钱袋!抓贼啊!”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发现自己的钱袋被偷,亦是大声地呼喊着。

    尽管街道上有不少人,但那个小偷反应要更快一些。在很多人还不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那个小偷早已经走远,然而没有一个人再愿意追上去。

    二狗和大壮等人看着虎妞追小偷,便是义无反顾地跟了上去。虽然这里很是陌生,但有着虎妞的带领,他们都没有过于害怕。

    只是那个小偷如同泥鳅般,从街道逃进巷子中,然后便消失不变了。

    若是平常人恐怕就放弃了,但虎妞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领着人就追入了巷道之中。只是这城北的巷道错综复杂,很容易就会让人迷失在里面。

    嗷!

    小金一直跟着虎妞,这时早已经翻上了屋顶,在那分岔口叫了一声,然后又朝着某个方向追了上去。跟着上次晚上不同,这次它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边!”

    虎妞收到小金的指示,领着人朝着某个方向追去,打算将这个坏人绳之以法。至于她生辰宴即将要“”开席的事情,早已经被她忘于脑后。

    吱……

    只是这里是穷人的聚焦地,房子占地小而乱,让这里的巷道极为复杂。到了某个分岔口,却见小金在那里抓耳挠腮,眼睛充满着迷茫。

    在一个普通的民宅中,院子由近两米高的土墙围着,正晾晒着一些鱼干。

    一个手持着棍子的大汉教训完一个赤着脚的小乞丐,指着她又是恶恶地告诫道:“下次再乞不到钱,我就直接打死你!”

    “接着!”一个身穿男装的少女走了出来,抛出了一个钱袋。

    大汉利索地接住钱袋,讨好地笑道:“不愧是神偷的传人,呵呵!”

    “小蚕,我们进去!”少女正眼都不瞧他,心疼地扶起那个小乞丐道。

    “好!”小乞丐脆生生地应道。

    大汉坐在院子的石桌数着钱,院门突然被砸开,知道可能是遇到黑吃黑的了。他利索地将钱抓起,一手就操起了那把钢刀,准备进行迎敌。

    只是还不待他有所行动,一把直刀顶在他的喉咙处,却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

    “哼,你跑不掉了,这里被我们包围了!”

    虎妞从外面领着一帮人进来,显得很是神气地对着里面大声地道。

    “搜!”

    铁捕头大手一挥,带着一帮捕快冲了进去。

    只是里面的情况令他动容,十几个小乞丐如同猪狗般,竟然被关在那些特制的笼子里。这里显然是一个罪恶之所,一些人渣奴役着孩童行乞谋利。

    谁都没有想到,这抓小偷竟然破获一桩骇人听闻的大案,不过事情从来都不会尽善尽美,那个小偷却不知去向。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大汉被两名捕快擒住,却是不愤地大声质问道。

    铁捕头寒着脸从里面走进来,指着屋里面的孩童怒道:“我说为何雷州城这几天多了这么多小乞丐,敢情是你将他们拐到此处,并逼迫他们行乞谋利!”

    先前他就听闻过这种不法行径:一些歹人将普通百姓的孩童拐至富庶之地,打断孩童的手脚行乞,从中谋取利益。

    却是不曾想,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雷州城,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若不是虎妞抓小偷寻到这里,这种骇人听闻的罪恶行径还会被掩盖着,这个歹人仍然在这里数着银两。

    大汉面对这项控罪,却是进行反驳道:“你说我将他们拐卖至此?这当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有他们的买卖文书,上面盖着官府的印章,你这是冤枉好人!”

    “你有买卖文书?”铁捕头顿时一愣,怀疑地望着他道。

    大汉的下巴抬起,眼睛显得很是神气地说道:“不错!他们的买卖文书就放在我床头箱子的底层,这些孩童都是我合法买来,我如今受生计所迫,让他们行乞又有何不妥?”

    铁捕头的脸色凝重,给一个得力手下使了眼色,隐隐觉得这人不似是在讹他,但自然要进行查实。

    一个捕快领命而去,很快就拿出了一叠纸张,上面果然有官府的印章。这倒是一个小难题了,这时代可没有什么儿童保护法,却很难定这位歹人的罪。

    铁捕头粗略地检查着那些文书,一边查看一边不解地询问道:“你为何买这么多孩童,这是大明律法所不允许的!”

    “我本是广州府戏班子的班主,人送外号:邓飞龙。别说这区区十余人,当年我手底下可是有几十号人呢!”邓飞龙显得傲气地大声说道。

    铁捕头顿时暗感赫手,很多事情看似很不合理,但却并不触犯大明律。特别是这种戏班子,打死一二个学徒都是常有之事,官府向来都不会插手。

    何况现在并不是死人,只是逼迫这些学徒要饭,更是难定这个班主的罪了。

    虎妞在屋里仔细地搜了一遍,却是没有找到那名小偷,走出院子听到邓飞龙的言论,当即指着他怒道:“你还飞龙呢!你将他们关到笼子中,你就是大坏蛋!”

    “他们本就是我的私财,我爱怎么关就怎么关,这事天皇老子都管不着!”邓飞龙不屑地轻睥了虎妞一眼,并没有将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

    虎妞气得银牙紧咬,指着他针锋相对地说道:“哎呀!你气死我了!今天我就管这事,我也将你关起来,关到大牢里去!”

    “呵呵……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将我关进大牢呢?”邓飞龙觉得极为荒唐,一个小丫头竟然会如此大言不惭,这雷州城的人当真是有趣。

    虎妞的火气亦是涌了起来,叉着腰显得蛮行无礼地道:“就凭今天是我的生辰,我哥说今天是我最大,我爱关谁就关谁!”

    这却不是一句谎言,在今天早上的时候,林晧然确实是说过这么一句话。不过这种话明显带着玩笑的成分,不想虎妞却是将这话当真,仿佛真是尚方宝剑在手。

    “你的生辰?你哥?”邓飞龙顿时愣了一下,眼睛不由得打量着铁捕头等人,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隐隐猜到这位便是那位今天过生辰的知府妹妹。

    铁捕头的眼睛却是一喜,深知府尊大人对这位妹妹简直就是溺爱,当即大声下令道:“将他拿回府衙大牢,等候府尊大人提审!”

    跟着官府的很多滑吏不同,铁捕头的性情豪爽,亦是一个富有正义感之人。对于虎妞的这种命令,他很乐意地执行。

    “你们不能抓我,我有他们的买卖文书!”

    邓飞龙先前的中气十足,自持手握着那些孩童的买卖文书,但在意识到这个小丫头的身份不凡后,心里头当即就没底了。

    虽然才初到雷州城,但对林雷公的声名早就如雷贯耳,那是一个有权力、有前途、有能力的厉害角色,还是一个能为民伸张正义的好官。

    他是戏班子的班主没错,但已经是老黄历的事情了。如今他正打着招收班徒的名义,却是干着这种龌龊之事,根本就经不过审查。

    如果落在那位林雷公手里,别说他本身就有问题,哪怕他真是什么班主,那位大人物要治他的罪,还不是一两句话的事。

    铁捕头却是冷哼道:“你有什么都没用!今天虎妞最大,你还是乖乖地跟我到府衙,不然我不介意给你点教训!”

    邓长龙感受到铁捕头蠢蠢欲动的拳头,知道他若是反抗的话,当真要吃苦头了。只是他更是清楚,这到了府衙大牢,恐怕是进去容易出来难了。

    虎妞看着邓飞龙被押走,心里的怒气消散不少,对着前来催促他的人脆声说道:“你回去告诉我哥,我马上就回去!”

    虽然没有将那个小偷绳之以法,但将这个大坏蛋抓到,亦是让她感到解气。至于那个可恶的小偷,下次碰到再逮住就是。

    这边的动静并不小,引起了附近居民的围观,让到巷道显得很是热闹。

    “我就说这家子有问题了,你们偏是不信!”

    “可不是!我说报官府来着,我家男人让我不要多事!”

    “我看以后遇到这种事情,直接找虎妞比找官府还要管用!”

    ……

    在巷道,一帮妇人在那里议论纷纷,很多人都是事后诸葛亮般,话间无不彰显着她们的了事如神。

    一个脸上抹着炭灰的少女远远地目睹着这一切,当看到一个威风凛凛的小丫头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她当即转身离开这里。

    虎妞突然停下脚步,那张粉嫩的脸蛋略有所感地望向巷口,但那里早已经没有那个少女的身影,让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很显然,只要那个少女没有离开雷州城,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恐怕还得继续谱写下去。



    随着雷州湾允许捕涝,大量的海产被销往雷州城。酒席上摆着各类的虾、蟹、鱼类和贝类,这些上等的食材经过名师烧制,为虎妞的生辰宴增色不少。

    特别是长林村的族人很少机会吃到这类新鲜的海产,让到他们这次亦是大饱口福,那帮保留着天性的孩童们更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首桌安排在花厅之中,坐着的全是官面上的大人物。有着廉州府同知雷长江、府衙的几位属官、海康知县、遂溪知县和徐闻知县。

    拖延了开席时间的虎妞乖乖地坐在林晧然旁边,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乖宝宝模样,边吃着饭边听着哥哥跟这些官员谈论事情。

    只是虎妞向来是坐不住的主儿,何况今天这里如此的热闹,那颗心没多会就已经飘向别处了。

    在吃得差不多后,看着他们将话题转到廉州府那条南流河入海口淤塞的话题上。趁着哥哥不留神,她手捧着一个大鸡腿,悄然离开了这张无趣的食桌。

    庭院摆着两排食桌,一大帮亲故围坐在桌前,正吃得不亦乐乎。虎妞手捧着鸡腿走下台阶,眉梢轻扬,眼睛一片雪亮,满意地打量着这一切。

    对于她的七周岁生辰宴,她先前并没有什么期待感,先入为主地认为是上了年纪的人才搞的宴会。但看到如今热闹的场面,看着这么多人给她庆贺生辰,她心里甭提多高了。

    在以前,她生辰那天最大的希望是能吃上鸡腿,但实质连鸡蛋都吃不上。

    去年倒是吃上了鸡腿,但哥哥当时前往京城赴考,那天其实过得亦很是平淡,甚至村里最初只有大伯家和翠花婶记得那日是她的生辰。

    今年的生辰却是大大的不同,哥哥不仅没有忘记她的生辰,还陪着她一起过生辰,并安排了这一场隆重的生辰宴,搞得好像过年一样。

    “虎妞,这么快就吃饱了啊?”

    “虎妞,你身上的衣服真好看!”

    “虎妞,你明天跟不跟我们一起回村里玩呢?”

    ……

    从庭院中央的过道穿行,不少熟人跟着她打招呼,她亦是一一进行回应。

    虽然她时常都回长林村,但能在这雷州城跟他们相见,却是有一种别样的兴奋。

    “二狗,你找打是不是,你不能跟小蝉抢东西吃!”虎妞来到长林村孩童食桌前,却发现二狗竟然要跟小蝉争东西吃,当即就板着脸道。

    虎妞的脸蛋粉嫩,眼睛大而有神,哪怕她板着脸训人,更多还是给人一种瓷娃娃的感觉。只是偏偏这么一个可爱人儿,却让这帮连家长都敢忤逆的猴子精乖乖地服从,谁都不敢违抗于她。

    “我没跟她争,我想帮她剥壳呢!”二狗当即就将花蟹放回小蝉的碗中,讨好地笑着道。

    虎妞如何不知这是谎言,轻睥了二狗一眼,但却没有追究的意思。看着自己的木马被搬在食桌的旁边,她便走过去骑在木马上,得意地舔吃着手中这个香喷喷的大鸡腿。

    她吃鸡腿有个小习惯,会将鸡腿的汁液舔吮干净,这样就不会被汁液流到手肘,从而将她漂亮的衣服弄脏。

    这鸡腿的肉又滑又香,肉质很有弹性,关键拿着鸡腿还能够四处走动。哪怕她已经品尝过很多的美食,但她仍然觉得,大鸡腿才是最世上美味的食物。

    “虎妞,一会你带我们去哪玩啊?”二狗匆忙地吃着饭菜,含糊地询问道。

    此话一落,大家都纷纷望向虎妞,眼睛充满着期待。在她们看来,只要跟着虎妞,不仅有好吃的,更有着好玩的。

    虎妞正咀嚼着香喷喷的鸡腿肉,心里早有了主意,便是一本正经地道:“我们等会先到大牢看那个大坏蛋!没亲眼看到他被锁在大牢里面,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酒席是午时末刻开席,还没到申时,宾客就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林晧然跟着廉州府同知雷长江相谈甚欢,针对着南流河入海口淤塞的问题,谈得很是投机,甚至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当然,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主要还是他接受了雷长江的投诚。这是一个政治收获,仅次于两广总督给虎妞送来贺礼。

    林晧然将雷长江亲自送到门口,但还没到大门处,雷长江就已经出言制止道:“若愚兄,请留步,切勿再送了!”

    “至清兄,一路顺风!”林晧然还是执意将他送到了府衙门前,并目送着雷长江的马车离开,这才转身走回府衙。

    在他的观念里,在官场自己要步步生莲,但朋党亦不可少。

    像新帝上台后,为何有些拥有清名的官员能得到启复重用,但有些官员却仍旧无人问津,或者只被派遣到南京任闲职,这还不是朝中无人帮着说话!

    现在他要在大明官场中生存,那就不能是单打独斗,甚至现在就得未雨绸缪。假若自己某天下了野,有没有那么几个有份量的人能为自己说话呢?

    如今帮着雷长江摆脱困境,甚至有机会还要推他担任廉州知府,这不仅是要结下一个朋党,更是为着开海大计所要走的一步棋。

    雷州城一旦成为繁荣的港口城市,却是难免招致不法势力的觊觎。若是能将雷长江推到廉州知府的位置上,那就能集中两府的力量,对所有觊觎的势力全部进行铲除。

    总而言之,不论是于公于私,都应该接受雷长江的投诚。

    “虎妞,你到大牢干什么?”林晧然刚走进大院,结果看到虎妞领着一帮孩童从府狱那边走过来,便是不解地询问道。

    “我去看那个大坏蛋锁起来了没有,顺便带二狗他们看看大牢,他们都没见过大牢呢!”虎妞指着二狗等人,脆声进行解释道。

    林晧然很是无语,这孩童的世界当真是稀奇,这大牢竟然都能成为一个参观点,便又是询问道:“虎妞,你不老实在家呆着,又打算带他们去哪里?”

    “我要带他们到雷州码头,到那里捡些漂亮的贝壳!”虎妞仰着那张粉嫩的脸,很是自然地说道。

    “现在太晚了!”林晧然当即就板起脸,发现这丫头光想着玩,完全不考虑这一来一回所费的时间,看着她竟然想争辩,便又是说道:“有个更好玩的地方,我现在带你们过去!”

    “哥,你整天都呆在府衙里,哪里好玩你哪可能比我清楚呀?”虎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打击道。

    “小瞧我是不?跟我来,保证你会喜欢,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林晧然白了他一眼,便是转身引路。

    “虎妞,怎么办?”二狗等人问道。

    “还能怎么办,当然要给我哥这点面子啦!”尽管虎妞觉得哥哥不是很可信,对所谓的生辰礼物并不是很期待,但还是带着人跟了上去。



    雷州府衙先前召集了一大批匠人,跟着雷州卫的工匠组成了雷州匠人院,专门倒腾一些让外人看来稀奇古怪的玩儿。

    匠人院就坐落在县学宫前旁边,离府衙不过是几十丈的距离。门前没有牌匾,显得很是低调的一个非常规机构,如今都没有多少人知晓。

    “小人见过府尊大人!”

    匠人院管事的中年男子叫常顺,负责打理这里的日常事务。得知府尊大人亲临,亦是匆匆忙忙地从屋里小跑出来,只是身上明显散着酒气。

    却不是他疏于公务,而是沾了虎妞生辰日的光。今天工匠院放假大半日,又得到了联合酒楼送来的好酒菜,他亦是忍不住喝了几杯水酒。

    “带路吧!”

    林晧然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眉头微蹙,但却没有发作,很是冷淡地说了一句。随着位居雷州知府日子久了,他身上的官威亦是日盛。

    “府尊大人请!”

    常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才急匆匆地在前面引路。

    这个匠人院是一个三进的宅子,却是不算小。只是院子都没有栽种花草,而是堆积着一些材料,另外还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虽然是放了大半天的假,但很多工匠都呆在匠人院中,有的人还在活着手头上的事情,彰显着华夏勤勉的优良传统。

    咦?

    虎妞带着二狗子等人大大咧咧地走进来,但是进到这里后,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顿时生起了几分意外,特别是看到某个房里竟然有几人在弄着一艘木制小帆船,显得很是精巧的模样。

    其实她先前来过这里,只是发现并不好玩,就没有再来了。前些天她感冒,哥哥更是将她禁足在家好几天,接着又是筹办她生辰宴的事,致使她几乎都要将这里遗忘掉。

    但却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里的变化会竟然如此大,似乎还很好玩的样子,让她当即打定主意,以后要常来这里玩耍。

    一行人穿过走廊,直接来到了中间的院子。却见院子中央摆着一个大木盘,大木盘上有着老虎、狮子、骏马等动物,显得是仪态万千。

    “哥,就是这个东西吗?”

    虎妞看着哥哥在大木盘前顿足,目光便落在大木盘上的座骑上,当即就猜到这是要送她的生辰礼物,仰着脸蛋认真地询问道。

    她的心里并没有什么惊喜,但亦不会感到讨厌,用一个词概括:还行。她并不是一个挑剔的人,对于哥哥的礼物自然更不会挑剔。

    若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是这个木盘太了一些,上面的坐骑亦是多了一些,其实送她一头木制的坐骑亦会很高兴了。

    林晧然转过身子指着这个大转盘,显得很是得意地说道:“对,这就是哥送给你的生辰礼物,花了不少功夫呢!”

    “谢谢哥,那我现在可以上去骑吗?”虎妞甜甜一笑,眼睛希冀地询问道。

    林晧然微笑地点头道:“这个当然,本来就是给你玩的!”

    “咱们上去,你们不许争抢!”虎妞回头看着二狗等人,小手一挥并告诫道。

    这些孩童都是贪玩的年纪,聚在一起对着一堆沙都能玩大半天,何况还是这些造型各异的座椅。本来有木梯上去,但几个男孩却是直接跳上去。

    木盘上面只有八种坐骑,二狗对应的是狗,小鸡对应的是公鸡,牛三对应的是水牛,马脸对应的是骏马,而虎妞自然是骑着那头威风凛凛的猛虎了。

    仿佛就是眨眼功夫,这帮孩童就将这八个坐骑给抢占了。面对着争执,虎妞要他们轮着来,那些孩童便是遵照了这个指令。

    “驾!驾!驾!”

    “杀啊!杀啊!”

    “看我的,我要飞了!”

    ……

    孩童的世界就是如此的单纯,坐在那木制的动物上,却仿佛真骑着猛兽般,在那里大声地叫了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虎妞所乘坐的猛虎仿佛是为她量身订制的一样,两脚刚好踩在凹槽处,手里抓着多出来的木柄,用力还能微微晃动。

    她高兴的时候,不会像疯丫头般大笑,而是显得内敛,或者说是有些小闷骚。她的眉毛微扬,眼睛雪亮,脸蛋红彤彤的。

    咦?

    正是得意的时候,她突然发现有些异样,老虎好像动了一下。哥哥明明就站在她的右前方,但哥哥似乎都没有移动,却是慢慢出现在她的右侧了。

    却不知何时,一些孩童被几个工匠叫了下来。在这些孩童惊讶的目光中,大木盘上突然缓慢地旋转了起来,而那八个坐骑亦是跟着进行旋转。

    哇……

    小兔坐在一头雄兔上面,却是放声哭了起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

    哇……

    小蝉坐的是一头山羊,几乎跟着小兔一起,亦是在上面放声哭了起来。

    却不仅是这两个胆小的小女孩,还有两个小男孩亦是放声大哭,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给吓到了。特别是二狗,当场就尿湿了裤子。

    几个工匠早就得到了指导,将这些小白鼠一一抱了下来,这才让他们止住哭声。

    “动了!动了!这个竟然能动的!”

    虎妞却没有害怕,眼睛反而闪过一抹兴奋,显得极是高兴地瞪着眼睛惊喜道。

    坐在旁边的林晧然无语地打量这个野丫头,原本他是故意要吓一吓虎妞的,哪怕没有将她吓哭,看着她瑟瑟发抖亦是不错的。

    只是事实很无情,他这个妹妹的胆子比他想象要更肥,竟然没有一点害怕,这无疑让他很是受伤。

    虎妞没有意识到哥哥的居心不良,转而朝着林晧然挥手示意道:“哥,你快上来呀!这个能转动的,可好玩了!”

    林晧然很是无语,这能不能转动,谁还能比他更清楚的。

    只是他没有辜负这丫头的好意,当即踏上木转盘,坐在那头狗座骑,却不知为何裤裆突然发湿,但不妨碍他感受科技的神奇。

    结合着后世的知识,他没有什么兴趣弄出蒸汽机,但却不妨碍他弄一个旋转木马。

    这旋转木马并不复杂,跟着马拉磨的原理相似,只需要做一个简易的蒸汽机动力装备即可。利用大小齿轮的原理,将力量进行传导,从而让这个大转盘旋转起来。



    “这东西真是神奇!”

    这里的动静引来了工匠们的好奇围观,当看着这个大转盘的时候,很多人都是极为震惊。

    虽然知道水流、风流都能转够化成动力源,但却从来没有想过,烧开的水亦能进行驱动,让这个大转盘运转起来。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一些匠人对着“旋转木马”却是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开始进行一场具有颠覆性的大思考。

    其实很多具有革命性的东西,并不难创造出来,但缺的往往是那个“砸脑袋的苹果”,让他们的思维发生转变。

    像珍妮纺丝机,不过是想到可以将横着的纱锭变成直立。第二天他就造出用一个纺轮带动八个竖直纱锭的新纺纱机,生产效率一下子提高了八倍。

    林晧然骑着那只狗,对着虎妞询问道:“虎妞,喜欢吗?”

    “喜欢呀!哥,你真是厉害,竟然能弄出这么好玩的东西!”虎妞的脸蛋红彤彤的,眼睛一片雪亮,由衷地佩服道。

    林晧然对这个答案并不觉得意外,在后世很多小孩都迷恋于旋转木马,按着虎妞这种贪玩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不会喜欢呢?

    “哑巴,上二档!”

    林晧然打了一个指响,对着负责操控的一个木讷的中年男人吩咐道。

    这木讷的中年男子原是工部的一名郎中,只是为人过于正直,在工程建造过程中得罪了严世藩,故而被流放到这雷州府戍边。

    只是凭着精湛的技艺,得到了卫所的推荐,如今成为了雷州匠人院的一名普通工匠,而这“旋转木马”便是由他打造。

    却见他用力一扳,蒸汽动力装备的声响明显变大,而转盘亦是加速运转。

    咯咯……

    虎妞感受到速度加快,忍不住开怀地笑了起来,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一片雪亮。仅是片刻,她对着林晧然大声道:“哥,能不能再快点呢?我还想要快点!”

    “已经是最快了!”林晧然看着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却是相当的无语。

    虎妞并没有过于失望,很开心地张开了双臂,感受着风吹拂过耳畔的声音,很喜欢这种飞驰的感觉,希望这样永远旋转下去。

    受着虎妞的影响,先前惧怕的孩童亦是改变了立场,纷纷选择进行尝试,很快就迷恋上这种神奇的“大玩具”,体会着从来没有过的“大旋转”。

    这个“旋转木马”彻底俘虏了这帮孩童的心,只是很可惜,冬天的天色黑得比较早,他们只能是恋恋不舍地离开。

    不过属于虎妞的快乐并没有终结,城隍庙的戏班子使出了浑身解数,吸引了一大帮戏迷围观。官灯和花炮成为一大看点,让到虎妞大饱眼福的同时,亦给整个雷州城的百姓增添了无尽的欢乐。

    十二月初六是一个平凡的日子,但今年却显得极不平凡,仿佛是度过了一个小节日般。

    虎妞的生辰宴的另一个后果,则是让虎妞直接成为了一个小富妞。

    先前不舍得买的金银钗,现在手里攥着一大把,那些珠宝完全可以当弹珠玩,而各类摆件将家里塞得无处塞,那些古董字画只能压箱底。

    特别是江夫人给虎妞送了一辆特制的大马车,外面倒还算一般,但里面布置得很是奢华,据说价值达到上千两之巨。

    进入十二月后,日子似乎是加上了蒸汽动机装置,眨眼间便到了跟西蒙先生交货的日子。

    五万匹雷州布在新建好的雷州码头港口进行交付,只是西蒙先生除了付清尾款外,还要向广东市舶司交纳了税金,他当时的郁闷是可想而知。

    只是不管如何,雷州开海都算是迈出了极为重要的一步。

    受着雷州布畅销海外的影响,亦带动了雷州城的瓷器、漆器、铁锅、茶叶、丝绸等商品的出口,大量的商品从雷州码头销向南洋诸国。

    值得一提的是,受到历代战争的影响,不少华夏子民逃亡于南洋诸国。现在看着雷州码头开海,那些在南洋诸国站稳脚的侨民,亦是纷纷派遣着船只而来。

    以此同时,雷州城先前败落的作坊,现在受到了众商贾的追捧,这些作坊的价格是一涨再涨。

    越来越多的商人选择在雷州城做买卖,甚至是在这里居家。亦是如此,雷州城的房价涨了一倍,地价亦是水涨船高。

    这却不全然是坏事,先前不被重视的外城,受到土地升值的影响,如今进入了加速建设期,一间间作坊和民宅悄然耸立。

    林晧然这位雷州知府亦很是忙碌,随着外来人口的不断涌入,却滋生了不少的问题。

    像是邓飞龙奴役孩童行乞案并不是孤例,一些不法之徒涌进雷州城,通过各种手段谋取着私利,从而致使违法案件增多。

    正是在这种忙碌的工作之中,嘉靖三十七年已经进入尾声,富有华夏特色的春节悄然到来。

    按着如今大明官员的假期制度,元旦休假五天,即正月初一到正月初五。只是年三十刚好是沐沐日,故而能连在一起放假六天。

    六天的假期,对于绝大多数的官员是不能够回家过年的。特别在这个交通欠发达的时代,从广东到京城赴考要上数月之久,这点假期都不够他们走出北京城。

    只是林晧然却是一个特例,他的老家就在毗邻雷州府的石城县,两者相距不足百里。若是乘坐快马的话,一个白天便能够回到家里。

    林晧然作为正印官,在享受无上权力的同时,亦是被戴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不能轻易离开雷州府。而如今,他终于可以打开枷锁,大大方方地返回长林村,又算是一次衣锦还乡。

    年二十九下午,在处理完府衙的公务后,林晧然便带着归心似箭的虎妞和众多的物品离开雷州府衙。一行人从雷州城的朝天门而出,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回乡之行。

    为了赶回去拜祖和吃上年夜饭,他亦是不得不连夜启程到遂溪县,争取在明日下午回到长林村。



    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

    不管在雷州城地位如何显赫,但都不及荣归长林村,这才是最风光的时刻。

    当真正踏上归途,林晧然亦是跟着虎妞这个野丫头一般,心里涌起了一股兴奋感,想要尽快回到那一个风景如画的小山村。

    这次的归途很是顺畅,遂溪知县和石城知县知悉他回乡的消息,已经帮着他除清了一些障碍,以及提供了一些便利。

    第二天中午,车队便回到了青叶镇,这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镇子。

    当车队刚到镇子口,便有熟悉的族人露脸,然后兴高采烈地拍马回去报信。很显然,村里对他的归来亦是极重视,已经派着人在这里守候。

    “走开!走开!”

    青叶巡检司亦是行动起来,将街道的行人驱逐到两边,并禁止任何马车和轿子出现在街道中,为着这支车队扫清障碍。

    “谁这么大的派头?”

    “你说还能有谁?自然是林文魁!”

    “怪不得呢!原来是林雷公回乡啊!”

    “傻儿子,你还愣着做啥,快拜上一拜,沾一些文气!”

    ……

    被驱逐的百姓先是不解,但很快便是明白过来,知道是整个青叶镇最耀眼的那位林文魁归来,从雷州城回来过春节了。

    若说整个青叶镇,或者说整个石城县,乃至整个高州府,如今当数长林氏最为显赫。且不说他们的布匹和香皂赚得数不尽的银两,他们本族更是出了这么一个超级牛人,简直是一把可以遮天的保护伞。

    在科举史无前例的连中六元夺魁,现今担任雷州知府,还是当今礼部尚书吴山的未来女婿,将来必定还会飞黄腾达,成为一个真正需要仰望的大人物。

    一个无品无阶的中年官员跪倒在路旁,恭恭敬敬地行礼并大声地喊道:“青叶巡检司巡检刘大柱恭迎林府台回乡!”

    那辆大马车经过,并没有停留,只是这位名为刘大柱的巡检却是面带欣喜之色。他自然不指望对方停下来训话,但这条畅通的街道,他知道必然能博得对方的一丝好感,甚至还会将他的名字记下了。

    从青叶镇回长林村的路上,马蹄显得更加轻快,似乎亦知道快到家了。

    林晧然坐在舒服的马车上,透过敞开的车窗,望着外面有几分熟悉的景致,一种有些紧张又有些欣喜的情绪涌上心头。

    渐渐地,他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时代,他不仅是雷州知府林晧然,亦是长林氏的一份子。

    长林氏现在拥有的财富和地位,自然拜他所赐。只是跟着后世任何一个企业相似,当发展到一定规模之后,却难免会滋生一些弊病,甚至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像先前要将染坊迁往雷州城,这件事便在村里出现了不小的争执。年轻一代希望外迁,但年老一代却是持反对意见,双方是各执一词。

    最终还是他一锤定音,采用了一个折中的策略,亦算是一种妥协。保留着长林村的染坊,但亦在雷州城建立一个新染坊。

    单从这件事便可以看出,长林村现在就已经出现了保守派和进取派,这便是长林村崛起所衍生的一个问题。

    林晧然这次除了回来过春节外,还有就是想跟老族长进行一场交流,明确长林氏的将来道路。是要安于现状,还是要成为整个粤西,乃至两广地区的第一大家族。

    正当他在思忖着如何跟老族长进行交流的时候,一阵如同排山倒海的鞭炮声响了起来。

    长林村,他又回来了!

    蔚蓝的天空下,一条夯实的泥土路从山坡延伸下去,通过那条石桥,然后穿过那大片的农田,到达一座气势恢宏的牌坊中。

    在那个御赐的大明文魁下面,已经是人山人海,正在迎接着他们最杰出的子弟归来。

    林晧然和虎妞一起走下马车,他身穿着五品的官服,整个人显得是威风凛凛。虎妞则是穿着麒麟服,在威风之余,却是透露着几分可爱和喜庆。

    跟着虎妞这个野丫头时常回来不同,林晧然是到雷州城上任后,第一次返回长林村。如今看着一张张熟悉又灿烂的笑脸,他亦是感受到了一种亲情。

    “大伯,我回来了!”

    林晧然对老族长有着另样的感情,如同家人般上前打招呼道。

    老族长虽然还是得健硕,但已经是白发苍苍,脸上似乎多了几道皱纹。这时慈祥地打量着林晧然,眼眶不由得湿润起来,朝着林晧然连说几声好。

    这位一直被他看重的后辈,不仅给长林村带来了财富和地位,亦是为长林氏争了光。

    到雷州城担任知府,除恶霸、平冤案,歼倭寇……一茬茬的事迹,莫不是令人称颂,从而得到了好官声,做到了真正的光宗耀祖。

    林晧然又跟着其他的族老一一打过招呼,并没有摆什么官架子,活脱脱的一个谦和的后辈形象。这些族老自然不可能真摆什么长辈架子,显得很高兴地应喏着,或者是一副受宠若惊。

    以前一个书吏都让他们觉得高不可攀,对于林晧然这位知府大人,很多人是话都说不利索。

    老族长等他跟众人打过招呼后,便是提议道:“十九,到卧虎山吧!”

    林晧然轻轻地点头,扭头看着神采飞扬的虎妞,目光得意地瞟向了那些孩童。这丫头无疑是极度受欢迎的,一大帮孩童在那边喊着她的名字。

    带着虎妞向着卧虎山那边步行而去,路上的杂草和荆棘早就被清理过了,倒不用担心身上的官服会被划破。只是几个族人在前面领着路,或是担心他们被划到,又或是担心他会摔到,小心地照顾着他们两兄妹。

    祖坟就在卧虎岭的山头上,坟前已经准备妥当,摆放着各种的祭品。

    林晧然作为本族最杰出的年轻人,更是长林村的实质领头人,自然当仁不让地上香焚拜。

    这次祭祖不仅是长林村的人,一些几十年前就已经迁居各处的族人亦是回来参加,致使祭祖的人数竟然达到千人之多。

    都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长林氏大概亦是如此,让到长林氏的族人数目当即翻了一番。



    焚纸燃炮后,一帮人浩浩荡荡地下山回村。

    村边的晒谷场已经摆着密密麻麻的食桌,除了各家提供的八仙桌,还有五六张特制的大长桌,竟然有着十余米长。

    猴四是这次年夜饭的主大厨,带着大家忙碌着这场酒席,显得很是兴奋。

    那些临时的厨子翻动着锅勺,焰火从灶鼎腾起,吱吱作响的滚油下铁锅声响过后,便是一阵带着油味的烟火气。

    一些妇人在利索地摘着青菜,帮忙处理着各种食材,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是往年所没有过的热闹气氛。

    对于她们而言,幸福其实很是简单。不需要下田劳作,不需要担心家里的生计,有着丰盛的食物,能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这就已经足够了。

    现在村里的一切无疑是欣欣向荣,生活只会越来越好。特别林晧然这根定海神针,让到她们说话有底气,同时有一种无比强大的“安全感”。

    当看到林晧然领着大家走回村子,她们显得更是兴奋,只是并不敢跟林晧然这位知府大老爷打招呼,为首的春花婶将虎妞挥手叫了过去。

    虎妞没有官家大小姐的刁蛮,是一个性子耿直的小丫头,肚子里根本藏不着话。亦是如此,很多妇人都喜欢向她打听事情,亦喜欢跟着她拉家常。

    “来了!”

    虎妞脆脆地应了一声,便是迈着小短腿走了过去。

    林晧然看着屁颠屁颠跑掉的虎妞,便知道这是要虎归山林了,这个丫头必然又回归野性,成为长林村的孩子王。

    他的茅屋已经重新修理,成为青砖白墙的好房子。在家里换上普通的士子装后,便是准备凑到族老那里,聊一些家长家短。

    只是走到晒谷场边上,却见林大虎带着妻女跪在老族长的院子中,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扛着东西的二虎被喝止不让进,大伯娘在那里抹着泪,似乎是帮着求情。

    林晧然这次回来,林大虎和好些族人同行,这些沦为海盗的族人今年选择偷偷回来过春节。只是林大虎很是不幸,老族长似乎并不想原谅于他。

    只是林晧然知道老族长是心软的性子,加之大伯娘在一旁求情,所以并不打算插手,知道事情必然向好的方面发展。

    他走向族老那里,在见了礼后,便坐在一旁听着族老说着村里的事情。

    一个族老将一个书生装扮的大男孩领了过来,说他的孙子得到了先生的夸赞,是个读书的绝好苗子。大体的意思,是林晧然加深对他孙子的印象,或者是指导一两句。

    林晧然自然知道该怎样做,询问了一些教学上的事,然后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这个大男孩显得很紧张地作答,而这个族老相当的高兴,如同喝了酒一般。

    榜单的力量是无穷的,如今的长林村不再信奉“读书无用论”,改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几乎所有子弟都被送到青山学院读书,不管是不是读书的料子。

    砰!

    在晒谷场边的草地上,一个爆竹炸裂,传来了一声炮响。

    却见一大帮孩童在那里玩着爆竹,其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女孩格外出众。她身穿着鲜艳的麒麟服,口袋塞得满满的爆竹,正拿着一根燃着的香梧着耳朵。

    虎妞老早就期待着这一天,而这村里很多孩童更是期待着她回来,如今聚在一起,这村中的孩童简直是一股洪流,彰显着他们的破坏力。

    “虎妞,我们去河边炸鱼吧!”二狗提出建议道。

    只是话刚落,却听到旁边的九伯急着制止道:“虎妞,这马上就要开席了,你想要炸鱼的话,吃了年夜饭再去好吗?”

    约是一盏茶的功夫,村妇们便开始上菜,将各类菜肴摆上桌面,有着常见的鸡鸭鹅,亦有着鱼虾蟹,还有那些干海鲜。

    林晧然坐在首桌之上,给着族人敬酒,亦或族人敬他酒,表现得都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虎妞没有跟他坐在一起,而是凑到在孩童桌中。在大人还在这边喝着酒的时候,她就已经捧着一个大鸡腿,带着一大帮孩童到处乱跑了。

    在吃过饭后,林晧然让人将虎妞叫了回来,便将准备好的利是钱派了下去,还专门给虎妞准备了一个大红包。

    其实他知道,现在的虎妞已经是一个小富妞,根本就不缺钱。

    只是虎妞领到利是钱还是很兴奋,收到大家的利是钱的时候,都会认真地一一表达感谢。

    “多谢十九叔!祝十九叔官运亨通,喜添贵子!”

    虎妞都尚且如此,那些孩童自然是更加兴奋了,手捧着大利是表示着祝贺。

    林晧然在派发完利是后,已经微微有些醉意,跟着大家打过招呼,便是回到屋里休息去了。

    迷迷糊糊中,虎妞那个丫头领着一帮孩童进来。在确实他身体没有事后,便又是兴高采烈地带着那帮孩童继续到外面玩耍,时而传来一个炮竹声。

    睡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外面早已经漆黑一片。

    他从床上睡来,外面的吵闹声仍然不断。虽然没有听到虎妞的声音,但时而会听到孩童喊着“虎妞”的名字,仿佛处处都有些那小丫头的身影。

    有时候,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小丫头的精力,仿佛永远都玩不累一般。

    他到了院子见到阿丽在给小白洗澡,开玩笑般地叫她给自己弄热水,结果却是得到一个又羞又嗔的目光。看着被整理好毛发的小白,他当即知道这个日本女人是想歪了。

    林元宝就候在屋里,便给林晧然准备了热水。

    舒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套干净的士子服,他走到了晒谷场中。看到挂起了很多灯笼,还有虎妞特意从雷州城带回来的大灯,一大帮青壮还在那里喝酒聊天,显得得年味十足。

    子夜,一串串鞭炮在地上噼里啪啦地响起,一束束烟花窜上半天炸开。

    在这飘荡着硝烟味的夜空里,嘉靖三十八年来临,而虎妞已经八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