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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都没有想到,新任知府不仅没有斥责蒋教渝的大放厥词,反而流露出欣赏之意。

    “是!”蒋仲华拱手回礼,似乎得到了鼓励,显得不卑不亢地侃侃而谈道:“香山城仅是四面土墙,根本不能据城而守,所以没能给香山县的富户提供足够的安全感!据本教渝所知,香山县的富户要么前往顺德县城置办宅子,要么到广州城定居。咱们香山县现在就像是一个破了底的竹筐,根本装不上东西!而想要改变目前的状况,下官以为非建砖城不可,这样才能让香山变成一处富庶之所!”

    很显然,蒋仲华是真正看到了香山县的根结所在。虽然他不懂“安全是人类第一需求”的理论,但却看明白香山县富户的流失,正是因为香山没有砖城所致,从而影响了香山县城的面貌。

    解决这个问题自然亦很简单,那就是满足富户的安全需求,在香山境内修建一座砖城。

    砰!

    客厅突然响起了一个声响,很清晰地落到在座官员的心头上。

    “说得好!”

    林晧然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启示般,手掌用力地拍在身旁的桌面上,那双眼睛显得炯炯有神,态度很鲜明地赞赏道。

    这声虽然不大,但足够让到在座的官员都能听到。很显然,蒋仲华这个看似荒谬的提议,却是赢得了这位新知府的高度认可。

    一念至此,黎家亮等官员纷纷扭头望向蒋仲华,眼睛都流露出一种羡慕之色。

    哎……

    黎知县和刘县丞都是暗自懊恼,倒不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因素,只是想到那一大笔的建城费用,所以才没有说出来罢了。

    若是知道新任知府真是让他们“畅所欲言”,那他们早就说出来了,根本就没有这蒋仲华啥事。

    蒋仲华面对林晧然的高度赞誉,却是脸色不改,显得很凝重地望向着林晧然,似乎是想要知道林晧然的真正态度。

    他自然是希望香山县能够修建砖城的,但亦知道其中的难度,除非是这位府台大人明确地点头同意,并对修城表示支持。

    只是他的担忧明显是多余的,因为林晧然此次巡视香山县的真正意图,正是要推动香山县修建一座香山新城。

    林晧然望着众官员,显得很是认真地朗声道:“自古以来,无城不立!而砖城,更是各地兴盛的保障!蒋教渝说得对,香山想要成为富庶之所,那就非要修砖城不可!”

    绕了一大圈,林晧然这才公开说出了修城的企图。

    不过他现在才公开说这一番话,跟刚一开始就说这一番话,意义却是完全不同。

    若是他开始就表态要修香山城,那就是他这位新任知府想要做的事。但如今,由着教渝蒋仲华说出来,却是他这位新知府采纳了蒋教渝的方案,从而才决定推动香山县建香山城。

    别小瞧这一点区别,虽然是做着一样的事情,但阻力会大大地减弱。

    “府尊大人说得极是!只是……现在县衙的财政捉襟见肘,实在是拿不出这一大笔银子!”黎家亮给老主薄使了一个眼色,老主薄心领神会地道出了香山的窘况。

    众官员纷纷望向了林晧然,眼睛涌起一股希冀。谁想一直窝在这土墙之中,谁不想住在如同堡垒般的砖城中,只是银两是一个极大的问题,他们香山县的财政根本无力负担。

    林晧然自然知道香山县的财政情况,微微地点头说道:“本府亦是知道香山县衙财政紧张,但我们可以先行定立目标,然后一步步地去实现,岂不乐哉!”

    鸡汤的效果并不明显,一个坐在后面的官员壮着胆子询问道:“府尊大人,您能要给咱香山县拨一笔款修砖城吗?”

    话刚落,在座官员都纷纷望向了林晧然,眼睛都流露出一抹希冀。毕竟以广州府衙的财力,拔一笔款给他们建砖城,却不算是一件多艰难的事情。

    林晧然自是可以这样做,只是他若这么大手笔支持香山县,其余一州十三县恐怕要找上门诉苦要钱粮了,届时必定能将他烦死。

    他倒没有藏着揶着,望着众官员直接说道:“广州府的财政亦不宽裕,不过本府倒有一个办法,尔等明日没事的话,就随本府到濠镜一趟吧!”

    “下官遵命!”黎家亮等官员虽然不知道林晧然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但都是一并恭敬地行礼道。

    林晧然发现教渝蒋仲华并没有表态,便是温和地望着他说道:“蒋教渝,你明日就抽些时间,亦随本府一同前往濠镜吧!”

    “下官遵命!”蒋仲华这才拱手行礼,只是脸上仍然显得不苛言笑的模样。

    当然,这其实是一个表象。能得到高高在上新任知府的如此青睐,他的心里其实还是很高兴的,只是脸上不善于表露出来罢了。

    特别他是举人出身,这便注定他的仕途不能走得太远,且会处处受到掣肘。而若有这位靠山帮忙的话,那一切又另当别论了。

    除此之外,他的心里亦希望香山能拥有一座真正的香山城,让到这里能够变得富庶,而对林晧然的濠镜之行亦产生了一份好奇。

    议事完毕后,自然是一顿高规格的接待酒宴。香山县虽然很穷,但接待林晧然的酒食并不差,还安排了一个歌舞表演。

    林晧然不是那种眼睛容不得沙的官员,亦是跟着众官员一起喝酒寻乐,享受着做为官员的高福利。

    却不知是香山这个地方出美女,还是经过黎知县精挑细选,其中两个舞女姿色上佳。

    林晧然心里很是清楚,只要他稍微夸赞一下那两名舞女,今晚就会有人将这对舞女剥光衣服送到他的房间之中。

    次日上午,林晧然率领着香山县衙的众官员通过了莲花茎,再次来到了濠镜。

    只是跟着上一次不同,他这一次是以广州知府兼广东市舶司提举的身份驾临这里,毅然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主人姿态。

    .。m.



    濠镜,即后世的澳门半岛,土地并不肥沃。地处珠江和西江的入海口,土质偏向于碱性,需要打下深井才能得到可以饮用的淡水。

    不过这里自然不是一无是处,除去西江边上的天然港口优越,这里一带的山体有很多的花岗岩矿,很适合用来充作建筑材料。

    事实亦是如此,葡萄牙人占据这里后,其所修的房子材料很大部分就是经由采矿所得。如今还保留着数个花岗岩矿,为着濠镜提供源源不断的建筑石材。

    随着濠镜码头作用的越发突显,濠镜已经仿若一个繁华的小镇般。这里有着中式的砖木建筑物,亦有着西式的石材建筑物,呈现着中西文化交融的盛况。

    顺着一条富有特色的石子道,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议事广场。

    由于香山县的所有官员都一起前来,所携带的衙差和仆从竟然达到一百号人,加上林晧然威风凛凛的仪仗队,当即引起了这里两国居民的强烈关注。

    在得知为首的官员竟然就是那一位叫林晧然的官员,这里的葡萄牙居民心里颇为复杂。

    一方面,林晧然将他们葡萄牙同胞驱离这里,并派遣着官员管治于他们;另一方面,林晧然保护住了他们的房屋所有权,并允许他们继续在这里经商。

    看着威风凛凛的林晧然从官轿中下来,他们倒没有太多的敌视感,但难免保持着一种戒备,这个人无疑有能力主宰着他们生与死。

    “下官广东市舶司副提举陈敬参加提举大人!”

    “卑职濠镜巡检司巡检张南营参加府尊大人!”

    “末将香山千户所千户乔一峰参加府尊大人!”

    ……

    陈敬、乔一峰和张南营是这片领土的最高统治者,早已经在这里恭候,带着一干下属恭恭敬敬地朝着下轿的林晧然行礼道。

    林晧然让着这帮人起来后,目光落到了乔一峰身上,对他微微点头道:“你做得不错!”

    乔一峰出身于雷州卫,得益于他自身敢搏和林晧然的提携,致使他从一名小旗一步步地爬到了香山千户所千户的位置。

    在任职期间,他并没有让林晧然失望,不仅将濠镜牢牢都掌握在大明手里,而且将那些喜欢惹事的葡萄牙人管得服服帖帖。

    经过这些时日的磨练,乔一峰的皮肤更黝黑,身体更壮实,目光显得炯炯有神。

    虽然他身子板还属于偏瘦型,但已然呈现出一名将领的派头。瞧着他的精气神,哪怕是遇到石华山那种狠茬,亦有勇气打上一场。

    “谢府尊大人夸奖!”乔一峰如同吃了蜜般,当即高兴地笑道。

    在大明的军政系统中,香山千户所隶属于南海卫,并不归林晧然这位广州知府所管辖。但大明是文官当道,哪怕兵部亦是由文官把持,故而武将对文官并不敢硬气。

    像林晧然虽然仅是正四品的广州知府,但纵使是两广总兵面对着林晧然,亦不敢对林晧然指手划脚,只能是一个平起来坐。

    乔一峰原本就是林晧然提携起来的,如今林晧然又如日中天。他的脑袋只要不出问题的话,自然还是要以林晧然马首是瞻,紧紧地抱着这条粗大腿。

    林晧然转身面朝着那一座充满西式风格的教堂,远远对着教堂上的耶稣十字架用手比了一个十字手势并进行祈祷,仿若是一个诚虔的信徒般。

    教父加斯帕·DA·克鲁士带着一帮传教士闻讯而来,当看到林晧然竟然是这般举止,心里亦是骤然一惊。

    若不是对方的地位和身份摆在这里,他还真以为又成功地感化了一位诚虔的信徒。对于林晧然这个人,加斯帕已经慢慢地放下了那点仇恨,反而是有了更多的好感和感激。

    虽然林晧然将这里的主权从他们手中强抢了回去,并明确禁止葡萄牙巡海使进入,但却没有阻碍他们耶稣会在这里进行传教。

    现如今,他们耶稣会可以在这里合法地吸收上百名信徒,致使传教工作取得了极大的成效,甚至还得到了教皇的高度赞誉。

    “这位就是那个野蛮的大明官员吗?”

    由于濠镜的传教工作取得了卓越的成就,耶稣会派遣了更多的传教士前来濠镜,而教士斐迪南便是其中一位,在耶稣会内拥有着不低的地位。

    斐迪南是英国的一名没落贵族,性情向来很是傲慢。特别是来到东方,在见识到了印度的贫穷以及日本的落后,心里涌起了更强烈的自豪感。

    对于所谓的大明朝,他眼里更多的是愚昧。为了一点名为龙涎香的香料,那些愚昧的官员却不惜付出极高昂的代价从葡萄牙人手里换取,整个国家仿佛就是为皇帝一个人活着般。

    至于前面这个年轻的大明官员,在他心里不过是“野蛮”和“无知”的代名词。

    为了这一个小小的港口,竟然胆敢驱逐于葡萄人的皇室代表,亦不怕强大的葡萄牙军队会对大明进行疯狂的报复,将这个国家直接给灭了。

    “尊敬的林大人,欢迎您的到来!”

    教父加斯帕·DA·克鲁士领着众教士来到林晧然的面前,显得恭敬且彬彬有礼地用教会礼仪打招呼道。

    咦?

    但是这时,大家突然发现气氛不对劲。

    面对着恭敬有加的加欺帕,林晧然竟然没有作出任何的回应,显得冷漠地望着教父加斯帕。

    知县黎家亮就站在林晧然的身后,这时同样不解地扭头望向了林晧然。正是因为林晧然的叮嘱,他对这些传教士很是礼待,却不曾想林晧然对这些传教士好像很不满意的模样。

    “这位大人你好,我是斐迪南,是耶稣会的一名神圣教士!”斐迪南打破了这个幽默,自我感觉良好地站出来朝林晧然行了一个贵族礼道。

    林晧然的目光从林加斯帕的身上移开,然后冷冷地落到斐迪南身上,在斐迪南不解的目光中,却是徐徐地开口道:“尔见到本府,为何不跪?”

    此言一出,四下皆寂。



    啊?

    斐迪南当即一愣,眼睛微微瞪起,脸上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若不是林晧然正冷冷地望着他,他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这……

    加斯帕亦是一愣,惊讶地望向了林晧然。虽然知道这个国家有跪拜的传统,但都是身份低微的人向身份高贵的人所行的礼仪,但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原来如此!

    黎家亮等人才反应过来,知府大人是不满这些佛郎机人没跟他行跪拜之礼。

    大明向来是以天朝上国自居,但很多人心里却是明白,佛郎机人的实力确实很强大。且不说佛郎机人的船和炮,单是他们所用的鸟铳,这都要远远强于大明。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但会不会妥协又是一回事。

    林晧然贵为正四品的广州知府兼广东市舶司提举,又是赫赫的文魁出身,这帮番夷自然得跟一般的百姓般,需要行跪拜之礼。

    “大胆狂徒,见到府尊大人还不下跪?”

    县丞张全森最先反应过来,指着斐迪南进行大声怒斥道。

    且不说,他早对佛郎机人的傲慢感到强烈的不满。如今林晧然已经如此表态,他自然要坚定地站到林晧然的一边,让这些番夷给堂堂的府台大人下跪。

    另外,他都要乖乖给府台大人下跪,这些番夷又有什么不跪之礼?

    “对!见到府尊大人,为何不跪!”

    黎家亮等官员亦是反应过来,纷纷进行附和,给斐迪南等传教士进行施压。

    锵!

    跟随而来的捕快、衙役,还有千户所的军卫都有人拔出了刀,似乎只要一声令人,就能够将这帮传教士剁成肉酱。

    这……

    加斯帕等传教士顿时犯难了,这下跪对他们很多人无疑是一种凌辱,更是一种低姿态的表现,且跟他们的理念不符。

    林晧然沉着脸望着斐迪南等人,倒不是他多喜欢别人跪拜于他,而是他需要这一种高姿态,更需要表明一种态度。

    这濠镜是大明的领土,而他是这片领土上的最高长官,这些人既然选择在这里传教,那就要规规矩矩地遵守这里的规矩。

    特别,他知道这些传教士心里这实质很是傲慢,从后世所披露出的信件可见一斑。

    “大明士兵身上挂着由牛皮制成的铠甲,他们的刀剑多由粗劣的生铁锻炼,枪矛是削尖的竹子,来自北方前线的骑士部队则装备了带有铁制枪头的长枪。他们的纪律性很差,数千人常常被几十名海盗打败.........装备的火器数量很少,由于铸造水平低下常常炸膛,而他们似乎对此似毫无办法。大明的城池上没有大炮,在面对鞑靼人的入侵无法组织起有效抵抗.......在我看来,任何一支数千人的训练有素的欧罗巴军队,都可以轻易征服大明。”

    “被打的犯人宛如一滩没有生息的血肉,被行刑人员像羊般拖回监狱。而周围围观的人群毫无怜悯,互相交谈,不断吃喝并剔牙,仿佛他人的不幸与自己毫不相干,而仅仅是一场宴会。在他们身上似乎普遍存在的不人道的邪恶,而且毫无内疚。但是对这群半开化的人而言,我认为大明人这样是因为没有人告诉他们,那是一种罪,是龌蹉的行为。”

    从“任何一支数千人的训练有素的欧罗巴军队,都可以轻易征服大明”和“这群半开化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他们确实是摆着高高在上的势态。

    亦是如此,他更需要好好地杀一杀他们的傲气,起码得让他们知道他林晧然不是吃素的,大明更是他们所惹不起的庞然大物。

    “休想!本教士不跪,你就是在羞辱我!”

    斐迪南是心高气傲之人,对大明更是打心底的轻视,而他出生于英国贵族,在教会中又是教士,哪里肯选择下跪,便是态度鲜明地怒目而视道。

    “找死!”

    乔一峰快步上前,一把揪住斐迪南的领口,扬起巴掌就朝着这个矮胖的英国佬扇了下去。所用的力度自然不轻,仅是三下功夫,斐迪南的口齿都满是鲜血。

    啪!啪!啪!

    乔一峰真憋着一肚子的气,林晧然就是他的天,现在林晧然让跪而不跪,那就是跟他乔一峰过不去,边甩着耳光边骂道:“老子给你脸了?老子是给你脸了?”

    黎家亮看着乔一峰的举动,自然不会进行制止,而是乐于乔一峰的杀鸡儆猴。不过是一介番夷,竟然胆敢如此“抗命”,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这边的动静并不小,却是引起了很多居民的注意。

    在议事广场边的一栋西式的建筑物,在那阳台上毅然站立着一个捧着一本书籍的金发美少女。

    少女拥有着一张天使般精致的脸孔,那双漂亮的棕色跟睛带着青春般的迷茫,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的照拂下,显得专注而疑惑。

    她的皮肤很白皙,身穿着一套希腊式的淡蓝色雪纺长裙,颈部一串珍珠项链,拥有着一头波浪式的金发,曲着如海藻般散在肩上。

    此时此刻,她正疑惑地望着议事广场,将所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若是林晧然见到她,肯定会知道这个漂亮的少女正是西蒙先生的女人露丝。

    露丝去年底随着西蒙一起来到了东方,不过她并没有选择跟着西蒙继续前往日本,而是选择留在濠镜,在这里学习着大明的言语和文化。

    在得知一支威风凛凛的队伍出现在议事广场,她亦是跑出了阳台,让她惊喜地看到了刚好从官轿下来的林晧然,这一个很有魅力的东方男子。

    只是她心里有些许的不解,不明白这个东方男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到了现在,她对这个国度有了更多的了解,已经明白为何这个年轻人能够成为这个国度的高级官员。

    跟她最初猜想的出身贵族不同,这个男人竟然出身于贫寒,是通过学识才成为官员,这才被这个国家的国王委予管理数十万百姓的重任。

    只是她却还是有些不明白,这个东方男子不是应该在雷州府做着最高的官员,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这里了呢?

    接着事情就更让她感到疑惑了。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恶的斐迪南教父似乎是得罪了那个东方男子,然后被一个将军给狠狠地教训起来了。

    加斯帕教父等传教士的表情显得很凝重,似乎是有着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们好像是很害怕这个东方男子。但在她的印象中,这个东方男子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

    “乔千户,别打了!”加斯帕对着乔一峰进行了求情,然后对着林晧然又是妥协着道:“我们跪!我们给大人行礼!”



    不管加斯帕等传教士的性情多么的孤傲,心里是多么的瞧不起这个国度,但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却只有选择屈服这一条路。

    “给老子跪好了,不然老子杀了你!”

    乔一峰将斐迪南推倒在林晧然的面前,恶狠狠地警告道。却不是什么恫吓,若是这传教士不乖乖照做的话,他不介意用刀子解决这个人的生命。

    在他的观念中,有两种人是不必手软,一种是战场上的敌人,一种是忤逆林晧然命令的人,而这个斐迪南正是属于后者。

    斐迪南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感受到了那种无形的杀意,身上的傲气全无,老老实实地进行跪拜道:“拜见……林大人!”

    他说话显得结巴,并不是心里有多么的不甘,而是完全被吓的,心里感到了一份浓浓的恐惧感。

    “拜见林大人!”

    加斯帕教父倒识趣得多,率领着众传教士规规矩矩地跪拜道。

    有个别传教士很想效仿斐迪南,但看着斐迪南身的前车之鉴,而且周围那些士兵都眼露凶光,心脏当即被吓得砰砰地跳动,只好老实地乖乖行跪拜之礼。

    果真不愧有林阎王之名!

    黎家亮等香山官员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这时无疑对林晧然有了一种更新的认识,眼睛显得钦佩地望向了林晧然。

    他们早就领教过这些佛郎机人的傲慢,哪怕当年权顷广东的汪柏跟加莱内尔亦是平等相交,但这些佛郎机人在林晧然面前却变得温顺如猫。

    “加斯帕先生,快快请起!”

    林晧然仿佛是换了一张面孔般,显得温文尔雅地抬手道。

    “谢林大人!”

    加斯帕恭敬地回礼,面对着这个大明官员的惺惺作态,却只能保持着恭敬。

    现如今,他亦是知晓这个人外表虽然显得人畜无害、彬彬有礼,但实则跟其他的大明官员完全不同,是一个极为强势的人。

    如若刚才斐迪南没有服软的话,他相信地上肯定会多一具死尸。

    在去年年初,正是这个人主导了一场战争,组织着大明的军队对濠镜发起了突然袭击,从而夺取了濠镜这里的主权。

    现在真将他们这些传教士都杀了,恐怕这人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一念至此,他心里在涌起害怕的同时,亦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付这个恶魔。

    这……

    很多葡萄牙商人都远远地观望着这边,当看到传教士竟然给那位林阎王下跪的时候,令到很多的葡萄牙商人吓掉了下巴。

    天啊!不会吧!

    充满着青春气息的露丝站在阳台亦是看到了这一幕,惊得她用纤纤玉手捂住了那性感的嘴巴,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议事广场所发生的一切。

    身份尊贵的传教士放下身段,竟然朝着这个神秘的东方男子进行了跪拜。

    却是这时,她终于明白这个看似并不强壮的男人拥有着极大的权势,亦相信确实是这个男人将加莱内尔从这里驱逐出去,让到这里的领土回归到他们国家的手里。

    在她的心里,厉害的男人有两种,一种是那些力大无比的战士,还有一种是拥有无上权势的男人,而这个神秘的东方男子无疑属于后者。

    广东市舶司的分衙门就在议事广场边上,这是一幢西式的石质房子,但里面的家具全都是中式的风格,亦有着中式风格的客厅。

    “加斯帕教父,请!”

    林晧然显得彬彬有礼,对加斯帕教父做了一个手势道。

    “林大人,请!”

    加斯帕心里苦笑,有着先前的下马威,却是如何还敢托大,自然让林晧然走在前头,让这个恶魔骑在他的脖子上。

    广东市舶司副提举陈敬将林晧然为首的官员安排到了左边,然后又将加斯帕为首的官员安排到了右边,双方是并列而坐。

    加斯帕却没有受宠若惊,反而显得是心事重重,觉得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这位恶魔恐怕是来者不善。

    林晧然端着刚刚送上来的茶盏,用盖子轻拨着滚烫的茶水,然后开口攀谈道:“加斯帕教父,却不知道是否到过香山城呢?”

    “我是奉神的旨意来传达教义,已经前往香山城很多次了!”加斯帕是典型的西方直肠子,又信奉着天主教,便是老实地回答道。

    林晧然吹了一下茶面上的热气,接着微笑地询问道:“加斯帕教父,你感觉香山城如何?”

    “不好!”加斯帕当即想起香山城那破破烂烂的街道和宅子,显得苦涩地摇头道。

    却不仅是加斯帕,不管是那些传教士,还是香山县的官员,心里都是暗暗地发苦,香山城甚至是在给大明蒙黑了。

    林晧然轻啐了一口红茶,却不介怀地追问道:“加斯帕教父,你觉得香山城哪里不好呢?”

    “那城墙是土砖,还有街道很烂,这都很不好!”加斯帕认真地回忆,然后给出了答案道。

    林晧然用茶盖子轻拨着茶水,眯着眼睛望着他说道:“本府上任之后,到了香山县进行巡视,结果如你这般,对香山城感到非常的失望!昨日本府跟着香山县诸位官员进行了探讨,想要改变香山城落后的面貌,不过却产生了一点分歧,故而本府亦想听听加斯帕教父的意见!”

    “请问是什么样的分歧呢?”加斯帕显得疑惑地问道。

    这些话,倒亦是引起了传教士们的好奇,纷纷朝着林晧然望了过去。当然,一些传教士显得漠不关心,恨不得这里官员自相残杀才好。

    林晧然却是不吭声,扭头望向坐在左边的黎知县,黎知县心领神会的朗声道:“我向府尊大人提议!效仿雷州城的发展模样,在香山码头附近修一座新城,并让香山码头取替现在的濠镜码头。香山县对濠镜实行闭关政策,以后所有的货物均不能进入濠镜,而外来商船均要从香山码头卸货!”

    这话一出,所有的传教士都坐不住了。

    一旦濠镜这里实行封关政策,且不说他们会蒙受极大的损失,而他的传教活动陷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无疑是一种极为糟糕的情况。

    特别意识到林晧然是一个铁腕的官员,若是方案真被采用的话,肯定没有半点空子可钻,濠镜必然会成为一片死地。

    “不可!这个方案不好!这个方案很不好!”加斯帕自然是心惊,连连摇头地表示反对道。

    却是这时,他知道这个恶魔哪是来找他解决纠纷的,一个处理不好的话,这里却会成为死地,而他们先前的传教成果须臾间就化付之东流。

    在这一刻,他终于更加的确实,这真是一个恶魔。8)

    加斯帕的这个反对意见,无疑代表了所有传教士的态度。

    他们好不容易才在大明取得了重大的成果,特别这里明显更要容易传教。要知道,被他们视为成功案例的日本,实质信徒才仅是一千人,但在濠镜却已经一百多号人了。

    林然将这帮传教士的反应看在了眼里,轻啐了一口红茶,这才对着加斯帕平静地说道:“加斯帕教父,黎知县的方案其实说不上好不好,实质确是一个能赈兴香山城的好方案!”看着加斯帕要说话,他却是摆了摆手制止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听听刘县丞的方案吧!”

    “我赞同林大人的话,黎知县的方案确实可行,但本县丞认为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刘县丞却是卖了一个关子,接着才继续说道:“香山码头要远逊于濠镜码头,我认为以其对濠镜进行锁关,倒不如将香山城迁到濠镜这里,借着濠镜码头的优势大力发展香山城!”

    接着,刘县丞又是望着加斯帕等传教士微笑地说道:“如若在濠镜建香山城的话,届时香山城的居住人口少说亦能达到三、四万,这对教父的传教工作定然大有益处!”

    这……

    听到这个方案,很多的传教士当即心动了。传教需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但却是脱离不开群众基础,人越多无疑更有助于传教。

    特别对于第一个锁关的方案,这个方案无疑极为优越。他们的传教成果不仅没有受损,且还会有更多的大明百姓定居在这里,这无疑是大大有利于他们的传教工作。

    一念至此,几乎没有一个传教士不是支持第二个方案的。

    “大人,这个方案……岂不是更好吗?我认为应该采用第二个方案!”加斯帕虽然知道问题不会如此简单,但还是忍不住说道。

    林然轻啐一口红茶,这才认真地解释道:“若是选择第二个方案的话,那香山就要在濠镜这里建造一座新城,这需要一笔不小的银子啊!”

    话到了这个份上,加斯帕等人又是不傻蛋,相互间交流了一个眼色,敢情这个恶魔是要银子来了。

    林然知道火候还不到,便是继续说道:“你们到过香山城,应该知道县衙很穷,他们肯定是建不起一座新城的,而广州府衙亦不可能全款拔付。”顿了顿,他才接着说道:“却不知你们能否在经济上支持一下!我们这边亦不会让你们吃亏,会更大力度地支持你们在这里的传教工作,如何?”

    加斯帕等人自然不认为林然是在求他们,方才在议事广场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一旦他们将这位恶魔惹恼了,这个恶魔当真可能采用第一个方案,届时他们在濠镜的成果将会付之东流。哪怕这位恶魔选择第两种方案,那他们亦休想继续在这里传教。

    很显然,这个恶魔抛出这个方案,根本就不可能允许他们拒绝。不过,这个恶魔亦是抛出了诱饵,一旦乖乖支持建城的话,他们的传教工作会得到支持。

    “林大人,请容许我跟大家商量一下!”加斯帕斟酌了一下,然后拱手请求道。

    林然自是知晓这不是加斯帕一个人能够轻易下达的决定,便是给广东市舶司副提举陈敬轻轻地点头,陈敬便上前将加斯帕等人引到了偏厅。

    黎家亮等官员看着事态发展到这里,心里却难免感到紧张,不过看着心定神闲的林然坐在那里继续用茶,除了钦佩还是钦佩。

    没多会,加斯帕等传教士走了回来,并没有正面回答林然的问题,而是郑重地询问道:“林大人,你当真支持我们在这里传教吗?”

    林然冷哼一声,对着他们显得不满地说道:“从去年到现在,你以为是谁在纵容你们在这里传教的?你瞧一瞧广东的其他高官,他们才刚下达禁止外国人进广州城的禁令,试问有哪位高官比本府对你们更友好呢?”

    历史没有发生改变,广东官员于今年初下达了禁止外国人进城的禁令,自然亦是将加斯帕这帮传教士排在了城外。

    这……

    加斯帕等人亦是语塞,虽然林然方才强迫他们下跪,如今更是逼着他们出钱帮助建香山城,但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阻止他们在这里传教。

    这般比较的话,从传教的成果进行衡量,林然无疑是一个更好的官员。

    有一个女传教士壮着胆道:“林大人,你若是真对我们友好的话,如今你已经是广州知府,那能否将这一条禁令解除呢?”

    此话一出,其他的传教士当即望向了林然,眼睛流露着一丝渴望。

    林然望着那个身材火爆的女传教士,给出一个很确实的答案道:“这个自然可以!只是本府不可能平白为你们扫除这些阻力,这得看你们对建城的支持力度,是否值得本府这般做!”

    这却不是要欺骗于这些传教士,只要这些传教士真的大力支持建设香山城,他不介意出面取消这条禁令,并不认为外国人进入广州城能产生什么危害。

    加斯帕等人对于林然如此的表态明显是满意的,又是交流了一番,便是由加斯帕开口道:“尊敬的林大人,为了我们彼此间的友谊,我们愿意援助二万两白银建城!”

    啊?

    黎家亮等香山官员听到这个数目,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般,尽管知道要保持着威风,但仍然难掩惊讶之色。

    有了这一个数目,哪怕广州府衙不拔款的话,亦是能够建起一座砖城了。毕竟劳工不用钱,主要支出是材料和饮食费用。

    一念到此,却是不得不钦佩地望向了林然。方才在广场逼得这帮传教士下跪,现在又让他们乖乖送上二两万白银建城,这实在是太厉害了。

    林然保持着平静地继续用茶,对这个数目说不上多么的意外。毕竟这些传教士的地位超然,又拥有着诸多有钱的信徒,他们在这里垄断着“濠镜-日本”的航线,这二万两根本就是毛毛雨。

    有时候,他真想从葡萄牙人手里夺回日本航线,从而直接弄回大量的日本白银。但想着江浙倭患形势越演越烈,却不得不理智地放弃这个念头。

    身处于这个官场之中,有些禁区还是不能轻易触碰的,特别他还有着一个大明权臣的美梦。

    林然抬头望着这些传教士,淡淡地点头道:“好!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本府会尽力支持你们在这里传教的!”

    “那个禁令呢?”话刚落,那个身材火爆的女传教士追问道。

    加斯帕可不想惹怒这个恶魔,当即进行喝斥道:“布兰琪,不得无礼!”

    林然略感意外,抬头打量着那个名为布兰琪的女传教士,尽管身材藏于黑袍中,但却难掩那火爆的身材,特别是胸前和臀后很有规模,且那张白皙而妩媚的脸蛋似乎是二十岁出头的模样,迎着那双倔强的眼睛,最终露出笑容道:“本府会帮你们取消那个禁令,让你们可以随时前来广州城,亦欢迎布兰琪小姐能来拜访本府!”

    “多谢林大人!”加斯帕听到这话,当即表现感谢地道。虽然这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对他们传教士而言,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布兰琪听懂了林然的调戏,但没有华夏女性的那种羞涩,而是显得诧异地打量着林然,似乎是想要看透他一般。



    用所谓的友谊换得二万两银子,林晧然的濠镜之行无疑是成功的。

    他之所以不遗余力地推动在濠镜修建香山城,除了是作为广州知府的一份责任外,更重要还是为了他的开海大计铺下基石。

    一旦在濠镜修建香山城,那意义就大大的不一样了。

    哪怕葡萄牙人敢抢回濠镜,纵使是两广总督对这种事情都不敢眨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明可以对着一些海岛主权视为草芥,但一座城池的得失,这无疑关乎到朝廷的颜面。

    像江浙地区,一些地方的官员和将领可以纵容倭寇到附近的村庄抢掠,但一座城池沦陷的话,他们却不敢袖手旁观。

    香山新城一旦真的落到濠镜,那大明就等于是在这里插上一面龙旗,濠镜码头就能跟大明这个庞大帝国绑在一起。

    保证起航点的安全,无疑为着打通“濠镜-吕宋”航线提供了基石,这便大大有利于林晧然对吕宋种植园计划的推进。

    香山县的官员同样都感到极为兴奋,这原以为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却给新任知府很轻巧地解决掉了。不论广州府衙肯不肯拔款,他们都已经有资金启动修城计划。

    最为重要的是,这将会是一座全新的城池,他们不仅能够拥有新的衙署办工,且还将拥有着极大捞得油水的空间。

    双方敲定了一些细节问题后,便是达成了这一个捐资计划。

    “尊敬的林大人,那我们先行告辞了,关于捐资的银两会尽快送到这里的!”加斯帕显得很是恭敬地行礼,然后跟着众传教士离开。

    “我亲爱的加斯帕教父,你们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的话,都可以前来找我帮忙!”林晧然将他们送到客厅外,温和地进行许诺道。

    却不能说林晧然市侩,这逼着人家捐了二万两支助建城,还不拍拍胸膛开一些空头支票,确实不符合华夏礼尚往来的优良传统。

    加斯帕等传教士听着这个话,心里的确舒畅了不少。虽然他们这次要大出血,但有着这位大明高官关照着,亦算是有所收获了。

    在临别之致,布兰琪落在了最后,那双妩媚的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林晧然,似乎是要彻底将林晧然的样子印到脑海中一般。

    咦?

    林晧然注意到了这个身材火爆的美女,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虽然他很想品尝着这个外国妞的味道,但却不想跟传教士产生过深的牵扯。

    教堂跟广东市舶司分部刚好隔着一个议事广场,一行人回到教堂径直上了两楼的议事厅。

    斐迪南的脸肿成猪头般,在上到两楼的议事厅,仿佛一座积压以久的火山般,恢复以往的桀骜不驯地咆哮道:“他就是一个强盗,一个赤裸裸的强盗!竟然想要从我们这里勒索二万两白银,但他休想从我们口袋里拿得一个铜比索!”

    加斯帕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当即示意一个人到楼梯口守着,同时沉着脸地对着斐迪南告诫道:“斐迪南教士,你小声一点,别给我们招来祸事!”

    “我们回去请耶稣会出面,让军队打回来这里,重新夺回这里的主权!”斐迪南那张胖脸显得很是愤怒,对着大家提出意见道。

    布兰琪将黑袍的帽子拉下,露出了那头如同瀑布般的棕色头发,经过修理的柳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高高的鼻梁,脸蛋偏宽,整个脸蛋彰显着妩媚。

    她的身材不显高,属于那种肉质美女,耳垂上挂着一条价值不菲的宝石耳坠,更是平添了几分贵气。

    面对着斐迪南的提议,她却很是果断地摇头道:“不,我们不能够这样做!不说我们很难夺回这里,若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传教的成果必然会付之东流!”

    “难道我们就任由着那个无耻之徒如此敲诈吗?”斐迪南指着广东市舶司分部衙门的方向,显得义愤填膺地质问道。

    布兰琪仍然摇着头道:“我认为这不算是敲诈!我们帮他筹集了这一笔钱,他亦答应会对我们进行帮忙,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合作!”

    加斯帕等人听到这一个说话,心里都暗暗感到好受。虽然事实跟敲诈差不好,但若是如此进行理解的话,无疑给他们留下了颜面。

    “布兰琪,你怎么能这般替那个小子说话?你不会是喜欢他了吧?”斐迪南痛心地望着这个性感女神,心里却是产生了一种浓浓的忌妒感。

    布兰琪的眉头微蹙,接着认真地解释道:“不!我是从教会的利益进行考虑!我以为应该为林大人募集这笔钱,借此加深跟林大人的关系,争得得到他的支持,甚至……让他成为我们的信徒!”

    信徒?

    却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到了,纷纷难以置信地望向了布兰琪。若不是这个女人的地位高贵,恐怕有人对着她这个荒唐的想法进行讽刺了。

    布兰琪显得自信满满地继续道:“你们不是都瞧见了吗?林大人刚从轿子下来的时候,很诚虔地朝着教堂进行祈祷,我认为他就是一个潜在的信徒!”

    “布兰琪,你实在是太小太幼稚了,不知道这东方人的阴险,他就是一个恶魔!”斐迪南可没有忘记刚才在议事广场上所受到的屈辱,当即咬牙切齿地说道。

    布兰琪的脸上当即呈现着不满地道:“斐迪南教士,你无权这样批评我!我看你是被仇恨蒙蔽了,所以只想报复那位林大人,而将我们的使命忘得一干二净。”

    加斯帕不想二人的争执恶化,便是正式提议道:“你们都不要争了,我们进行表决吧!同意为修建香山城筹集二万两银子方案的,请将手举起来!”

    斐迪南自信满满地扫视着大家,那个人刚才在议事广场羞辱于大家,现在还要他们乖乖地送上二万两银子,虽会答案这种事。

    仅是片刻,他却是骤然变色,因为所有的人都将手举了起来,大家的眼睛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疯了,你们都疯了!”

    斐迪南看到这一幕,难以置信地叫嚷着道。现实无疑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并没有谁支持他的方案,他已然沦为了那个少数派。



    下午时分,天朗气清,濠镜是一片碧蓝无瑕的天空,没有内陆天空那般总是渗着一缕缕白色的杂雾。

    林晧然率领着香山县的众官员亲自将虎妞送上了码头,搞得很多百姓以为有什么大人物登船,纷纷从船上探头进行张望。

    只是看到码头前送行的一幕,看着众官员却是给一个小女孩送行,让他们感到万分的诧异,甚至是吓掉了下巴。

    虎妞身穿着一件淡红色的对襟齐胸襦裙,那张白皙的脸蛋显得红彤彤的,一缕头发贴在白洁的额头上,那双漂亮的眼睛显得大而有神。

    “擦一擦!”林晧然将手帕递过去,带着命令的口气道。

    虎妞显得有些无奈地接过手帕,边擦拭脸上的汗珠子边脆声地道:“哥,我办完事情就会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哦!”

    “你还担心我呢?你回去查案归查案,但记得安全第一!”林晧然显得颇是无奈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认真地叮嘱道。

    虎妞将叠起的手帕又擦拭着脖颈,仰着脸蛋认真地回答道:“哥,我知道了呀!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哦,不然我真会担心你的!”

    “咱们两个谁大啊?”林晧然顿时无奈地道。

    虎妞很肯定地点头道:“当然是你大呀!”接着又是补充道:“不过我是你妹妹,肯定要担心你的呀!我前天就做了一个梦,有刺客遛进我们家想要刺杀你,好在我出手救下你,我当时都差点吓死了呢!”

    林晧然望着这个极是认真的小丫头,却不知道是该夸她勇敢,还是该责备她无耻地向脸上贴金,最终催促她上船。

    为了保障虎妞的安全,虽然虎妞携带着阿丽、饭缸、木英等人,但林晧然还是让两名长林氏族人跟随着虎妞一道返回。

    随着地位的提升,林晧然亦是开始提升他们两兄妹的安保力量。若不是他长得太帅,整个大明上亿人肯定找不出第二个,否则他都要为自己找替身了。

    “哥,我会想你的!我会很快回来!”

    庞大的海船徐徐驶出了码头,站在甲板的虎妞朝着码头用力地挥手。不管她的生性如何贪玩,但在这一刻,心里还是流露出了一股浓浓的不舍之情。

    虽然她不再孤单,拥有着越来越多的伙伴和朋友。但在她的心中,哥哥是她世上唯一的至亲,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

    “嗯,快点回来!”

    林晧然朝着那艘海船挥手回应,他的个性是含蓄的,并没有将心中的不舍表露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进行了回应。

    尽管虎妞的性子很贪玩,且正义感极强,对朋友更是坦诚相待。但却不管拥有着怎么样的优点和缺点,她都是他最可爱的亲妹妹。

    有时候他亦觉得过于纵容虎妞了,但他在虎妞身上看到了人性的光辉。

    像这一次,为了帮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伸张正义,却是千里迢迢跑回雷州,他肯定是做不到的。他做事的出发点往往是利益得失,而不会像虎妞这般仅为了一个不值钱的公义就能够赴汤蹈火。

    亦或者看清了这一点,他虽然不赞成虎妞的很多行径,但却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对态度,更多还是向这丫头灌输一些科学知识和提升她的眼界。

    在返回香山县后,林晧然便将修建新城的工作任务交待了下去。

    相对于圆滑的县丞刘全森,他明显更要相信教渝蒋仲华的人品,故而将建城的财务交由他负责。

    虽然免不得有贪墨的行径,哪怕蒋仲华都不一定要保证干净,但他却不是像虎妞那种眼睛容不得沙子的人。

    只要香山县的官员吃相不要太难看,老老实实帮着他将香山城建好,那他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想要马跑就得让马吃草。

    香山之行仅花费了三天时间便结束了,广州府所辖一州十四县,虽然他很想都逛上一遍,但时间却不允许他这样做。

    特别这个月的县试结束之后,四月份便是由他主持的府试,这将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

    却不说参加府试的考生会比雷州府试时期多上好几倍,且广州府的考生资质无疑更优质。从以往乡试结果来看,广州府历来占据着大半的中举名额,而这些人中又有一部分会取得进士的功名。

    官场有着种种的规矩,虽然不允许朝廷高官随便收取门生贴,但拥有考生和主考官关系的双方却能大大方方地收下门生刺,从而明确两者的师生关系。

    若是这次府衙的考生之中,有人将来中得了举人或进士,那林晧然就能够收取门生刺,从而确实双方间的师生关系。

    却不要看这个小小的师生关系,在大明这里便是党派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是如同父子般亲密。

    徐阶为何这般的厉害,后世的名声亦是不差,还不是他主持过一届会试,且常常跑到翰林院对庶吉士进行教学,从而拥有了一大批门生。

    像如今,一些门生被他安排进了言官系统,这些言官便成为了他攻击其他朝廷大员的利器,哪怕是朝着严嵩直接进行开火炮轰。

    林晧然可以借着府试的机会,物色一些不错的苗子,从而将影响力从粤西延伸到广州。纵使将来他被调回京城,由于有着这些本土的举人或进士存在,亦可以依靠着这些有影响力的门生帮他维护住联合商团的利益。

    经过四天的航行,一艘海船徐徐地驶入了雷州湾,然后在雷州码头上停了下来。雷州码头跟以往一般,呈现着欣欣向荣的景象,很多人都在辛勤地忙碌着。

    当看到一个小丫头风风火火地从船上走下来,很多人见到这个小身影的时候,都不由得惊呼道:“虎妞,是虎妞回来了!”

    不错,在很多雷州百姓的心里面,虎妞是他们自己人,是雷州的一份子。现如今,虎妞从广州府归来,那桩骇人听闻的悬案便有可能被查明真相,从而揪出那个丧心病狂的凶手。



    雷州城和雷州码头通过镇洋大道相连接,镇洋大道亦是在不经意间变得繁荣。

    不仅道路上的车辆和行人往来不断,道路两旁的房屋如同雨后春笋般出现。除了正在修建的联合工厂,一些没有钱在城中购宅子的百姓亦是在道路两边建房子居住,故而被一些雷州百姓称为“第五长街”。

    虎妞等人乘坐马车通过镇洋大道,亦是明显感受到这里的变化。

    从镇洋门进城,虎妞却没有直接回雷州城中的宅子,而是先到了小衙门那里。

    她们在小衙门了解到更具体的情况,跟先前所了解的情况有些许的偏差。除了唐素儿的双亲被杀外,还有她弟弟亦没能幸免于难,幸福的四口之家仅剩下唐素儿一人。

    唐素儿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如今还在联合医馆接受治疗,情况并不容乐观。

    “走!我们去联合医馆!”

    虎妞在了解到更具体的情况后,便是带着阿丽、沈妍等人风风火火地朝着联合医馆走去,对这里的街道无疑是极为熟悉。

    由于今天正好是县试放榜的日子,街道明显要比往常还要更热闹一些,充斥着很多书生和公子哥的身影。

    一行人正要拐进镇中东街,结果遇到了一帮充满着富贵之气的公子哥,为首的公子哥腰间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气度显得不凡。

    “这位小娘子,你急匆匆的,要去哪里呀?”

    却是不曾想,那个公子哥竟然挡住了阿丽的去路,对着阿丽当即就调戏起来。

    阿丽不是那种肉质美女,但浑身透露着少女般的青春气息,特别是那两条结实笔直的长腿以及那张娇艳的脸孔,都无不给人一种别样的味道。

    面对着这个突如其来的调戏,她的眉头微微蹙起,虽然习惯性地将手伸向腰间上的刀柄,但亦是诧异地打量着这些人。

    不说她有足够的能力解决掉这些被酒气掏空身材的公子哥,单是作为虎妞贴身保镖的身份,这些人应该不敢对她如此不敬才对。

    莫非真是人走茶凉,那个男人被调离了这里,在这里没有半点的震慑力了?

    “呵呵……这个女人长得带劲!”

    “你瞧瞧她的胸和臀,还有这双腿,呵呵!”

    “这女人竟然懂得耍刀,小爷很钟意你啊!”

    ……

    这七位公子哥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阿丽,仿佛是在欣赏着一个精美的玉器般,有人已经忍不住流出了口水,对着阿丽进行评头论足。

    只是如此这般,行为无疑是极为恶劣。

    咦?

    女扮男装的沈妍却是没有感到侥幸,而是紧蹙着眉头打量着这帮无法无天的公子哥。

    她先前就已经听说林雷公离开后,一些纨绔子弟屡番蹲守在联合作坊门口调戏女工,先前还不是很相信,如今看来是确有其事了。

    一念至此,她终于明白为何雷州百姓这么快就开始思念林晧然了,这里确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嘘……

    虎妞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掏出那个很久没有用的银哨子,先是提气鼓起粉腮,然后用力一吹,便发出了一个急促而有力的哨声。

    虽然很多时候显得毛毛躁躁的,但虎妞却有着一种认真的秉性。哪怕是吹哨子,她亦是尽全力去做,所以她每次吹哨子都会伴随着吐沫星子横飞而出。

    咦?

    卢韦听到这一个动静,却是不由得望向这个虎头虎脑的小丫头。只是虎妞的身着过于平常,他亦没有逗留太久,却是想要继续调戏这个冷艳的少女。

    “虎妞,真是虎妞!”

    正在镇中西街巡逻的铁捕头领着一帮捕快朝着这里而来,眼睛隐隐还透露着一抹喜意,有捕快显得很是高兴地叫了出来。

    铁捕头看到虎妞心里亦是一喜,但见到韦公子等人竟然围着虎妞及阿丽等人,没有任何犹豫地挥手道:“又是你们这帮大胆狂徒,给本捕头将他们通通抓起来!”

    “是!”

    众捕快仿佛回到了昔日那种只看公理不论背景的美好时光,齐齐地领命行事,当即就打算将这帮为祸多事的公子哥抓起来。

    “你们敢!卢公子在这里,我看你们谁敢放肆?”

    “就是!卢公子乃肇庆卢知府家的公子,你们开罪得起吗?”

    “别说是你们几个,纵使是刘同知在这里,亦要给卢公子几分薄面!”

    “这群不开眼的狗东西,竟然胆敢抓我们几个,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

    几个公子哥的气焰显得极度嚣张,丝毫没有将铁捕头放在眼里,并且亮出了他们大哥卢韦的金字招牌。

    现任肇庆知府叫卢璘,嘉靖十四年的进士,历经了万安知县、新建知县、襄阳知府、广平知府,现任肇庆知府,已然是官场中的一位老资格。

    却不得不感慨,有时命运很是捉弄于人。

    嘉靖十四年的卢璘在会试取得了第十三名,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名次,甚至有角逐状元的可能,但在殿试却跌落到了三甲三十六名进士。

    这个成绩别说到翰林院任职,连京城都呆不下去,最终被分配到了万安县任知县。而这仕途的起点低,加上他又没有过人的能力及背景,最终只能在各地间进行调任。

    虽然卢璘的仕途很是失意,但对于一般人而言,卢璘无疑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肇庆的土皇帝,在雷州府这里确实有几分震慑力。

    “我不管你爹是不是肇庆知府!现在你们当众调戏人,那就是犯了事,你们跟着铁捕头乖乖回牢房呆着吧!”一个粉雕玉琢的丫头出现,那张脸蛋显得极为认真地说道。

    “真是蚂蚁打喷嚏,好大的口气啊!”

    “小丫头,我劝你别给自家大人招祸!!”

    “哪来的小丫头,说这番话不觉得可笑吗?”

    ……

    这般公子哥早就嚣张惯了,瞧着一个小丫头竟然要下令抓他们,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并对这个小丫头进行了挖苦。

    铁捕头的脸色顿时一寒,拔刀对着这帮嚣张的公子哥怒斥道:“大胆!虎妞乃广州知府兼广东市舶司提举的亲妹妹,你们敢如此出言不逊,当真是不想活了吗?”

    此言一出,七位公子哥当即惊愕地望向了虎妞。



    林雷公,不要说是在雷州城这里,哪怕是在整个两广地区,那都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现如今,这个名字如同大山般压到了他们的心头上。他们之所以敢在雷州城横着走,正是因为林晧然已经被调离这里,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招惹到了林雷公的亲妹妹。

    “她不是应该在广州城吗?”

    卢韦更熟知广东官场的形势,在当今广东诸多大佬中,林雷公无疑是最具潜力的,亦是唯一将来可能入阁拜相的大佬。

    最为重要的是,他知道林雷公对妹妹极为溺爱,甚至达到了纵容的地步。

    “将他们都带回大牢!”

    铁捕头看着这帮公子哥的嚣张气焰被打散,当即大手一挥道。

    其实他早对这帮公子看不顺眼了,只是苦于这位卢公子的来头甚大,所以才不敢下手罢了。现如今,有着虎妞撑腰,他自然不会客气了。

    “虎妞干得漂亮!”

    “这帮恶少早就该收拾了!”

    “哎,若是林雷公还在任上,这些人哪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啊!”

    ……

    周围的雷州百姓看到这一幕,莫不是拍手称快,亦是难免产生一种缅怀。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们肯定希望这对兄妹永远呆在雷州城这里,替着他们主持着正义。

    虎妞亲自押着卢韦等公子哥返回府衙,迈着腿走进了熟悉的府衙大院。

    新知府还没有到任,目前雷州府的事务仍然是由同知刘柊宇处理。却不知是听到消息,还是恰好要出门,正好在大院遇到了亲自押送着卢韦等人的虎妞。

    虎妞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丫头,便是主动地说道:“刘大人,他们这些人当街调戏人,而且听说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将他们都关押起来!”

    虽然说是商量,但她还有着盘算,若是刘同知不肯这样做的话,那他将人送到海康县衙。

    卢韦的眼睛当即一亮,对着刘同知沉声地道:“刘同知,我爹乃肇庆知府卢璘,难道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要关押于我,当真不卖他老人家一点面子吗?”

    刘同知似乎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卢公子,你已然不是初犯了,本同知早已经告诫过你!现如今,你还想拿卢知府来压本官,当真是以为本官可欺吗?”接着,又是大喝一声道:“来人,将这帮狂徒关进大牢,本官择日再审判!”

    一般而言,他自然是不想得罪卢知府。只是如今虎妞插手了这一件事,若是他还袖手旁观的话,那他根本无法无法成为雷州林党的领军人,更无法跟林晧然交待。

    哪怕林晧然离开了这里,但这里仍然应该属于林晧然,他的影响力不能因他离任而遭到削弱。

    另外,一旦有着林晧然的支持,其实根本不用担心卢知府。

    虽然同为知府,但卢知府跟林知府差得实在是太远了。一个是从三甲进士苦熬到从四品的肇庆知府,一个是翰林出身的正四品广州知府,就像是萤虫之光和日月之辉般。

    “是!”

    铁捕头眼睛闪过一抹喜色,大声地拱手领命,然后挥手让人将卢公子等人押向左边的牢房。

    这……

    卢韦看着如此态度的刘同知,亦是彻底地懵住了。

    先前他在雷州城的种种作为都没有得到惩罚,仅是得到一个不痛不痒的劝告,他便以为刘同知是害怕于他父亲的。

    但如今,他发现自己是想错了,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或者说,有着那位林雷公的支持,这位刘同知不再将他父亲当一盘菜。

    虎妞看着铁捕头将卢韦等公子哥押下去,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向刘同知脆声道:“刘同知,这是我哥给你的信!”

    呃……

    刘同知的眼睛闪过一抹喜色,很是郑重地接过了那封书信。尽管林晧然年轻得很过分,但他作为林党的一份子,还是主动关心起林晧然的身材状况。

    二人寒暄过后,虎妞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府衙,打算到医馆探望唐素儿。毕竟她这次回来,并不是为哥哥送信的,主要目的还是要侦破雷州血案。

    联合医馆属于联合作坊的产业,主要是为联合女工治病,坐落在比较清静的广潮南街之中,跟着联合作坊仅是一墙之隔。

    虎妞的脸蛋无疑就是一张通行证,当即有人热情地将她们一行人引到了后院,来到了一间显得清静的房间中。

    吱……

    房门原本是半敞开,却被里面的一个妇人给完全拉开了。

    却见一个人裹着被子躲在床上,似乎是知晓外人来人般,身子往着床里面缩去,整个身子连同那张被都变得是瑟瑟发抖,躲在被子里面的人显得很是恐惧。

    咦?

    沈妍跟在虎妞的后面,将唐素儿的反应看在了眼里,然后目光落在房门上。这个房门显得有些老旧,故而被推开的时候,会发出木头间旋转所产生摩擦的沉重声响。

    负责照顾唐素儿的是一个妇人正收拾着桌面上的碗筷,看着瑟瑟发抖的唐素儿亦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跟着虎妞她们认真地说道:“自从那事之后,她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即便是吃饭,她肯定要等我走开才敢过来吃,而且吃得都极少!”

    沈妍破案心切,上前低声打招呼道:“唐素儿,我是沈妍,我们能聊聊吗?”

    这次跟着从广州府回来,她就是要侦破这个雷州血案,而作为唯一活着的受害者唐素儿,这无疑是破案的关键。

    “啊……”

    唐素儿在听到沈妍的声音后,躲在被子里惊慌地叫了一声,显得极为害怕地贴着墙。

    哎!

    看到这个情况,沈妍顿时感到一阵无奈,这唐素儿显然是拒绝跟外界进行交流。

    刚才从铁捕头那里得知,唐素儿的病情越发严重,且没能给官府提供有效的证据,让到官府的刑侦工作几乎是停滞不前。

    如今,面对着一个哑巴般的唐素儿,她分明感受到了一堵无形的墙,让她亦是变得束手无策。

    “是不是我们人太多吓到她了呀?要不你们都出来,我来跟唐素儿聊聊,我的个子矮,我觉得她应该不怕我才对!”虎妞观察了片刻,便是脆声地说道。

    8)



    唐素儿出生在雷州城普通的人家中,依靠着父亲起早贪黑给钱府做长工养活着一家,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她却感到很是幸福。

    在进入联合作坊后,她认识了很多的姐妹,靠着丰厚的月薪补贴家用,致使她家的日子变得越来越好,甚至她弟弟都有钱蒙学了。

    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好,她度过了一个丰盛而愉悦的春节。但万万没有想到,在她憧憬着未来更美好生活的时候,一场恶梦却悄然降临。

    尽管她拼尽力气去反抗,但还是失去了女人最珍贵的东西,更是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一切都超出了她可以接受的范畴。

    她多么渴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仅仅是一个恶梦而已。但时时刻刻,那晚的一幕幕却不断地浮现在眼前,硬生生地逼着她接受这个可怕的结果。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断地想要逃避,但却不断地受着恶梦般的折磨,致使她变得焦虑、无助、狂躁,生活变得极度的糟糕。

    吱……

    熟悉推门声又是骤然响起,脑海浮现那些魔鬼走进来的身影,她的心当即揪了起来,忍不住捂着耳朵尖叫起来。她想要驱走这些魔鬼,想要从恶梦中醒来,但魔鬼却更加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似乎又要扑向于她。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过了一年,又好像仅是一瞬间。

    在她停止尖叫的时候,眼泪不停地滴落,她的伤痕又被揭了开来。

    却是这时,一个脆脆的声音钻进了耳朵中,显得很悦耳地说道:“哎呀!唐素儿,你不用怕的!阿丽她们都离开了,现在只剩下我……还有懒在这里的沈妍!”

    离开?

    这个声音仿佛有魔力般,唐素儿的心里稍微平静一些。原来不是魔鬼进来,而是推门离开了,但……她的心又是揪起。

    恶梦似乎又要再度重演了,外面接着会传来她母亲的惨叫声,她将会“再”失去亲人,“再”经历那种失去至亲的锥心之痛。

    只是这一次似乎跟着以往不同,她没有用力地捂住耳朵,而外面亦没有传来母亲的惨叫,而又是那一个脆脆的声音。

    “唐素儿,我也好气的,那个大坏蛋实在是太坏了!”

    “我收到消息后,我就赶了回来,就是想要将那个大坏蛋揪出来!”

    “我其实也不想打扰你,让你好好地养病!不过你不开口的话,沈妍说调查会更难,可能都帮不了你找到凶手的哦!”

    “你被钱家退亲的事情,我其实也听说了!不过钱家都不是好人,以前那个大财主钱善就是做坏事,结果给我哥给法办了!”

    ……

    这个声音碎碎叨叨,仿佛是在跟她说话,又仿佛是在自说自话。

    只是让她极为疑惑,对方明明就是一个不是很大的小女孩,但说的话却显得老气横秋,且她的口气显得很是厉害的样子。

    “这人是谁?”

    唐素儿渐渐被这个声音吸取住,竟然对外界产生了好奇,想要知道说话这个小女孩的身份,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且对她会如此的关心。

    “虎妞,要不我们走吧!”一个陌生的声音却是突然间响起。

    虎妞?

    唐素儿的脑海当即闪过了那个喜欢吃糖人儿的小身影,虽然她跟虎妞从来没有过交流,但自然知道这个喜欢打抱不平的知府妹妹,一个极有正义感的小女孩。

    关于虎妞打抱不平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特别是她所创立的小衙门,让到她们女人的底气得到了大大提升,一些不公的现象得到了极大的遏制。

    如果说,林雷公是雷州百姓的保护神,那虎妞便是她们联合女工的保护神。在她们女工的心目中,虎妞的地位甚至比林雷公还要高。

    她记得刚进入联合作坊的时候,一个前辈就对她说过这么一句话:若谁欺负你的话,你不用害怕,找虎妞她准会帮你。

    “沈妍,你不是说想要破案的话,那就必须要唐素儿开口吗?”虎妞听着沈妍竟然想要叫她离开,当即显得困惑地问道。

    沈妍迎着虎妞疑惑的目光,心里却是轻轻一叹。却不是她不想撬开唐素儿的口,而是这条路明显是行不通了,唐素儿明显就继续跟外界进行交流。

    啊?

    沈妍正要继续劝虎妞离开这里,结果唐素儿的被子已然滑落,露出了一个泪流满面的脑袋。在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忍不住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她都已经准备要放弃了,但万万没有想到,唐素儿竟然主动卸下了心理屏障。

    虎妞抬头望着竟然在哭泣唐素儿,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哎呀!唐素儿,你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呀!你已经难过这么久了,现在应该马上振作起来,我们一起将那个大坏蛋给找出来,这样才能帮你家人报仇!”

    “呜呜……”

    唐素儿的眼睛却是突然止不住,并发生了哽咽的哭声。

    沈妍看着唐素儿竟然向着虎妞爬来,却是担心这个女人精神失常,便是轻步上前,随时打算出手将这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制服。

    “虎妞,请帮帮我!”

    唐素儿却是朝着虎妞认真地跪拜,用着沙哑的声音请求道。、

    如果有得选择的话,她并不希望走上这条求助虎妞的道路,只希望父母和弟弟都好好的,而不是现在仅剩她一人。

    “好!”

    虎妞郑重地点头,自然不会对这件事袖手旁观,否则她亦不会千里迢迢地从广州府回来这里。

    事情到了这里,却没有想象中那般顺利。

    虽然唐素儿开口了,但却没能提供太多有价值的线索。因为那帮歹人是蒙着脸的,唐素儿无法提供那帮歹人的相貌,仅是大致判断出主凶的身高而已。

    很显然,这些线索都没有太大的意义,对这起血案的刑侦工作没有半点帮助。

    只是事情很是令人感到,海康知县韦国忠突然给虎妞送来了一把扇子,说是在案发现场发现的东西。

    跟着后世的工艺扇子不同,这个时代的扇子往往拥有着私人的印记。或是找名家题字,或是让人题画,又或是自行赋诗一首。

    而这一把纸扇上面,却是印着很明显的私人印记,毅然是一个清晰的私章。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问题就变得复杂了!”沈妍将纸扇摊开的时候,却是轻叹了一口气,对事情不再感到乐观,甚至都认为不会是什么样的好结果。

    “唐素儿,你跟我一起到广州,我帮你主持公道!”

    虎妞在看在纸扇的私章后,没有任何犹豫便直接对着唐素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