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岸边的杨树浦海军码头最终没被中国军队攻下,长谷川清中将终于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毕竟汇山码头只是个登陆的好地方,可杨树浦海军码头就不一样了,那关乎到他们第三舰队的脸面!
试想,第三舰队的水面舰只就在附近,而且是刚完成补给后不久就眼睁睁地看补给专用的军用码头被敌军拿下了。这不是啪啪地打脸么?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小犬毅次郎向长谷川清求救的时候,长谷川清中将选择了拒绝炮火支援。
当长谷川清率部协助杨树浦海军码头的守军守住码头后,他终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被打脸。
这时他终于想起来——好像小犬毅次郎中佐曾向他打过求援电话?
于是乎,长谷川清中将拿起了挂在胸前的望远镜看向了汇山码头的方向。
长谷川清不看还不觉得什么,这一看哪,肺都气炸了——这些支那人在干什么?居然像抬着死猪一般地抬着皇军光荣“玉碎”了的勇士?
当然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这群中国老百姓抬着这些战死的日军到江边,然后扔下海去喂鱼!
这一下就不得了了,这在长谷川清看来,那是极其侮辱的一件事儿——居然让我帝国的勇士死后喂鱼?这是让我帝国勇士死无全尸啊……
“八嘎,八嘎,八嘎!!!这群支那人就是杀千刀的王八蛋,马粪!居然这么对待我大日本帝国战死的勇士,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八嘎呀路!”长谷川清脸部青筋暴起、暴跳如雷。
这对于主张长期静心养气的长谷川清来说,无疑是近期来最为恼火的一次,就连中国军队围攻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时候,长谷川清都没有这么恼火过。
瞧见司令官如此愤怒的模样,长谷川清身边的一个少佐开口问道:“长谷司令,我们是否可以开炮轰击码头?”
打从内心来说,长谷川清是非常想说出那一句:“敢给老子轰他娘的。”
但是,沉重的现实告诉长谷川清——他们的弹药并不充裕,如果就这么随便轰击了,就凭这炮弹储存量,怕是撑不到松井石根大将到来的那天了。
但眼前这个寺内少佐实在是不识抬举,这么一问,不就把他这个司令官逼到墙角了么?轰吧,又浪费炮弹,毕竟人都死了,而且对面的是一群普通老百姓罢了;不轰吧,好像又挺没面子,就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中国百姓把这些战死的“勇士”的尸首扔进海里喂鱼?
所以,长谷川清是越想越气,脸色都变了。
而那寺内少佐仿佛还不知道他这马屁拍到了马蹄上,还在得意洋洋地等待着长谷川清中将的夸奖呢。
然而,寺内少佐并没有等来他意想之中的夸奖,而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这一记耳光可谓是刮得十分干脆,清脆作响,一不小心就吸引了周围的士兵的注意。
“八嘎!我是司令还是你是司令?!我做什么事情,需要你指示吗?!”长谷川清那双小眼睛中爆发出了一阵骇人的光芒,显然,如果寺内少佐再说一句不对话,还得继续挨耳光。
长谷川清的这一巴掌也终于把寺内少佐给刮醒了,他立马立正低头,朗声承认错误:“哈伊!”
刮了一巴掌寺内少佐之后,长谷川清的心情显然是平复了不少,他对着那同样是穿着一身黑色海军常服的寺内少佐说道:“现在轰击他们,已经是没有意义的,毕竟小犬毅次郎已经把码头给弄丢了。但是,这群可恶的支那人竟然如此对待我大日本帝国的阵亡勇士!实在可恨,炮击一发!算是警告他们了,就对准码头轰!”
“哈伊!”寺内少佐应了一声,然后离开了。
……
董大海是二一六团三营二连的兵,此时他正在码头上指挥着民众清扫着战场呢。
民众中的脸都是喜气洋洋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地显眼,也许是因为国军战胜了小鬼子的缘故。
但董大海笑不出来,因为在这一场战斗中,他失去了许多战友——从他面前抬走的,就有许多个他认识的,有被手榴弹或是炮弹炸断腿的,有被子弹打中受重伤的,更多的是永远闭上了眼睛的。
泪水在董大海的圆圈里打转,看着这一个个被抬走的弟兄,他是真的难受——他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那张充满着年轻活力的脸了,取而代之的,是全新一批不认识的新战友。
也许,也许,我明天也会像这些兄弟们一样,以身殉国了吧?董大海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就在这时,一发炮弹带着尖啸声狠狠地砸在了铺装着水泥地面的码头上,董大海甚至来不及喊一句卧倒就是本能反应般地卧倒了。
“Boom!”
炮弹炸了,带着无数碎屑,飞向了周围的民众。
顿时哀嚎一片。
爆炸过后,董大海脸色铁青地骂了一句:“小鬼子,靠恁姨!!”
骂完之后,董大海也没闲着,立马对民众们大声喊道:“小鬼子这是生气了,气咱们把他们的人仍海里喂鱼呢!咱们加快些速度,把这些死了的小鬼子都扔到海里喂鱼去!气死他们这些王八蛋!”
码头这边发生的事情,张天海并不知情,此时的他正忙着团长交代的任务呢。
这不清点不知晓,一清点了,结果立马是吓人一跳——这一营在码头攻坚战中,共计伤亡(以退出战场,无法战斗计算)人数达到了惊人的352人。
其中牺牲人数为303人,重伤人数为49人,此战是令一营元气大伤了——毕竟是伤亡过半了,一营满编时多少人?还不是六百四十来人,这可倒好,一场战斗就报销了一半了。
看着这个伤亡数字,张天海是真的心痛啊,看到这串冰冷的数字,他的眼前就闪过了一张张牺牲的熟悉面孔,心里一阵阵发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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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揣着那份沉重的心情,张天海走到了胡家骥面前汇报情况。
“报告团座,一营在码头攻坚战中,伤亡人数共计352人,其中牺牲人数303人,重伤49人。”张天海朗声报告道。
听到这个这个数字,胡家骥的眉头也不禁轻轻皱了起来,他是知道一营在此战中伤亡惨重,但没想到竟会是如此惨重。
胡家骥轻叹一声,说道:“行了,我知道了,就先这样吧,等候安排。现在我要去见师座了,你也跟我来一趟吧!”
能跟着一起去见师座,那证明胡家骥是相当看得起他张天海的,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个待遇的。
所以,张天海欣然受之:“是,团座。”
说完,张天海就跟在胡家骥身边慢慢走着,毕竟胡团长现在是个伤员,能走路已经是很不错了,虽然是要在卫士的搀扶下走的。
“玉麟,你们的老营长熊新民现在已经升职了。”胡家骥冷不丁地爆出一个让张天海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会吧?熊营长不是才回到一〇八旅担任参谋主任么?怎么一下子又升职了?是一〇八旅副旅长的职务么?”张天海有些惊讶,他是知道一〇八旅旅长彭辑光是十分看重熊新民的,但没想到看重到这个程度,刚回去就升职了?
战场仍是那个战场,断壁残垣,地上那用来硬化路面的水泥也被炸出了一个个弹坑,瞧着是一点也不美观。
说实话,不美观倒也没什么,关键是走起路来,那可是难走了许多了,尤其是像胡团长这样的伤病员。
“不,不是副旅长。是二一二团团长。”胡家骥走了几步路后,又歇了一会儿。
“二一二团团长?看来这人才始终是人才,算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儿呐。”老长官升职了,张天海那是打心底地为他感到高兴的,虽然他知道,这背后也是某一位长官的牺牲或是重伤,才有的机会。
战场就是这样,升得快,但也死得快。
看看后来的南京保卫战,经常是有整连或是整排的官兵战死牺牲的,若是你能活下来,长官的位置就是你的,但是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了。
像在这片残酷的战场上,没有所谓的“绝对幸运”,该死还得死,老天也不会看你是个什么出身而饶你一命。
上天有时候就是公平到让你无刺可挑。
“一〇八旅彭辑光旅长受伤,原二一二团团长李志鹏火线提拔旅长,旅部参谋主任熊新民就任二一二团团长。但愿熊新民能在那个位置呆得久吧!”胡家骥轻轻叹了一声。
张天海知道团座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呆得久,才证明活得久,若是那一天那个位置换人了,那么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升职提拔;第二种则是战死沙场或者牺牲!
熊新民已经是黄埔六期生里边算是升得快的了,除非一〇八旅现任旅长李志鹏和参谋长同时战死牺牲,外加二一三团长顾葆裕牺牲或是重伤,否则那个位置断然不会是让熊新民这个新任团长坐上去的!
但是,让这三个一〇八旅的高层同时战死牺牲,这可能么?所以说,胡家骥希望的是熊新民不要战死牺牲了。
在这片残酷的战场上,每一天都会减少许多熟悉面孔,补充进来的,又是一张张生疏的新面孔;等到好不容易和这批新面孔熟悉了,而他们,又是牺牲了。
胡家骥可不是那些平民百姓——认为消灭了这群鬼子就是胜利了,他是堂堂的黄埔五期的军校毕业生!所以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一个结局,而是一个全新的开端!
对于这个曾经在自己手下担任过一段时间的老部下,胡家骥也只能是希望他能活下去,不要再像李浩城这些好不容易才成长起来的黄埔精英一样,牺牲了。
宋希濂的师部距离前线战场并不远,大概只有个两百米左右,所以即使是胡家骥腿脚不方便,和张天海等人过去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还没到师部,张天海就远远地看见了,四个人围住了师长宋希濂,像是在问什么问题一般。
只见四个人里边有男有女,衣着光鲜的,手里拿着这个时代十分珍贵的相机,张天海就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是记者,他们此刻的举动多半是在采访宋希濂。
毕竟能在一夜之间一举突破好几条日军重点拦截的防线,拿下汇山码头,这可是个不大不小的胜利。
中国军队在面对日军的时候,已经吃了太多的败仗,吃了太多的亏,而胜利的次数那可是屈指可数的,尤其是东北军一枪不放丢了东三省,可谓是耻辱至极!
所以,国民政府需要这一场胜利的捷报来告诉广大人民——小鬼子,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于是,这一群记者就来了。
“报告师座,卑职二一六团团长胡家骥(一营长张天海),前来报到!”胡家骥与张天海齐声报告道,至于那些卫兵,由于是搀扶着团长,所以他们不方便敬礼。
看见胡家骥来了之后,宋希濂立马高兴地笑道:“哈哈,德丞(胡家骥表字)来得正好,来跟你们介绍一下,他们是来自中央社的记者。这是郑曼记者,其他三位是她的助手。”
“郑记者,你们好!我是国民革命军第三十六师二一六团团长胡家骥!”胡家骥示意卫兵松开他,然后硬撑着行了一记标准的军礼。
“郑记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胡团长就是亲自带队攻下汇山码头的头号功臣了。”宋希濂那张温文儒雅的脸露出了一阵暖心的笑容。
“哦,原来是胡团长亲自带队的呀,果然是英雄本色,风采斐然。”郑曼微微一笑道,大方得体。
只见这郑曼大约年若二十四五岁,身高约莫一米六五左右,此时的她身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旗袍,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显露无疑,再配上她那张艳若桃花的漂亮脸蛋,着实会让不少男人为之着迷。
若是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郑曼,那就是非狐狸精莫属了,而且是一只带着仙气的行走狐狸精。
美得像一只活生生的的狐狸精,可她的身上却有一股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清丽气质。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张天海看不透。
……
“多谢郑记者夸奖了,守土卫国,乃是我辈军人之职责所在。马革裹尸还,是我辈军人之宿命,所以,胡某当不得英雄这个词。英雄这个称呼,是属于一直奋斗在最前线的将士们的,他们为我民国流血牺牲,不少战士牺牲在第一线时仍是保持着向前冲锋的姿势。”胡家骥言语诚恳,倒不是违心之辞,相反,这是他的真心话。
那郑曼笑了笑,笑容很是迷人,说道:“胡团长可真是谦虚,就凭您这一身伤口,还不足以证明您是在前线负伤了么?”
胡家骥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敢当,英雄的名号是属于全体官兵们的,他们在面对敌人的炮火时无所畏惧,一如既往地向前冲,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就像是我们团一营,在此时战斗中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牺牲者303人,重伤者49人。死伤过半。”
听到这句话后,郑曼肃然起敬,她立马换了一副严肃的神情,敬了一记军礼,说道:“这一个军礼,是我代表我们中央社全体记者向你们全体奋斗在前线的将士致敬。”
对于郑曼的这一记军礼,胡家骥等人只是回敬一记军礼。
“行了,咱们现在进入正题吧!”在旁边的师长宋希濂打着圆场,不然再听这俩人客套还不知道得客套到什么时候呢。
郑曼点点头,露出一副很职业性的微笑,说道:“嗯,宋师长,咱们的采访是从您开始吗?”
“不急,最后再采访我吧,现在胡团长有伤在身,采访完了好去休息。”宋希濂哈哈笑道,尽量摆出了一副和善的笑容。
“嗯,那我们就从胡团长开始访问吧。”郑曼回头对身后的同事说道,然后将目光落在张天海脸上,落落大方地微微一笑:“胡团长,不介绍一下您身边的这位青年俊彦么?他看起来可是才从战场上下来的模样。”
说实话,郑曼的这一句话可是说得张天海有些微微一愣:这关我什么事儿?怎么这也能躺枪?抢了师座和团座的风头,那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虽然眼前的这位郑曼记者的确是美得让人有些惊心动魄,但是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有时候,漂亮女人这玩意儿,欣赏欣赏就得了,靠得太近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儿。
虽然张天海同志没谈过几次恋爱,但在这一点儿上,他还是很清楚的。
“哦,忘了介绍了。”胡家骥呵呵笑道,拉出来站在身后的张天海,“这是我们二一六团新任的一营长张天海,兆丰路的日军防线就是他亲自带队突破的。”
郑曼眼前一亮,说道:“果然是少年英才,这位张营长看上去年纪不大,应该和我年纪差不多吧?”
张天海不知道这郑记者为什么会突然会问起自己,貌似自己不是这一场采访的主角啊,团座和师座才是啊。
所以张天海有些懵逼。
张天海搞不明白什么情况,但宋希濂、胡家骥这些人可是个人精。
只见胡家骥轻轻一笑,说道:“呵呵,郑记者,您可是有所不知哪,这位张营长可是毕业于黄埔七期步兵科,虽然资历算得上不错,但他才24岁。可谓是年轻有为,倒也算得上是个青年俊彦了。”
“哦?二十四岁的营长?这在国军之中可是少见的呐。”郑曼轻轻一笑,美极了,她那双像是会说话的大眼睛却是落在了张天海那张英俊的脸上,眼中满是妩媚。
妖,这女人很妖。
这是张天海给郑曼下的一个定义,这女人的一颦一笑间可是看得他是一阵心旌摇曳的,也不知道中央社是去哪里找的那么一号人做记者的。
这不是祸害受访群众么?!
“承蒙郑记者夸奖了,是师座与团座的提拔才有的今天。”张天海轻轻说道,表情淡然,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沉稳。
“嗯……”郑曼长长地看了一眼张天海,然后转过头来开始对胡团长的采访。
采访的过程很简单,和现代的采访也差不多,大致问了一下过程,有哪些突出人物,突出表现等等。
只是唯一值得让人注意的是,在采访时,这个郑记者的眼睛时不时地落到一旁的张天海身上,眼露异彩。
或许其他人没注意看,但是郑曼的一举一动却落到了一旁的宋希濂眼中,还有做在她前面的胡家骥眼里。
而张天海此时是个什么状态呢?一顿一顿的,昏昏欲睡,一副似乎是严重睡眠不足的样子。
不是说张天海不尊重人还是咋地,他此时的状态还真是睡眠不足,整整二十六个小时,才合眼个那么半个多小时,哪儿能受得了。
或许是敌军当前,才能让他恢复那副斗志昂扬的模样,毕竟——压力总是会让人提神醒脑的。
很快,采访就结束了,胡家骥带着张天海等人离开了,只剩下宋希濂以及参谋长向贤矩以及记者小组在那儿了。
宋希濂让参谋长向贤矩陪同其他三位记者小组的人聊一会儿,然后把郑曼叫出了一边,说是有一些事情要说。
郑曼不知道宋师长想说什么,但出于礼貌还是过来了。
可这宋师长一开口就是让郑曼眼前一亮的事儿,她腼腆地问了一句:“这样,真的好吗?”
“那还有假?要是真喜欢,就去争取了呗,你们不是新式学生么?在这种事情上,怎么说也应该大胆一点儿,对吧?”宋希濂那张白净斯文的脸上露出一丝鼓励的笑意。
“那您看,这事儿,真的能成么?”郑曼有些为难地说道。
听到这话,宋希濂忍俊不禁,一下子就笑了,然后说道:“这事儿怎么就不能成了?我宋某人怎么说也是堂堂三十六师少将师长,就这点儿小事儿,我还能骗你不成?这小子在咱们部队这么久,可是没听说过和哪个姑娘有啥牵扯的。”
宋希濂最后的那一句话就纯属是瞎扯了,他堂堂一个师长,怎么可能关注到张天海这个昨天还是一个副连长的小人物?当然不可能了,他是猜的,再加上也就是想送个顺水人情罢了——你想,这胡家骥都能详细介绍这小子的特长出身等等了,还能是有媳妇的人不成?
对于胡家骥这个人,宋希濂可是了解得很:这人虽然是处事暴躁了些、冲动了些,但有些事情上他可是很有眼色的。
然而宋希濂不知道的是,他不经意地一个想法,可是给张天海招来一个大麻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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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张天海心情还是挺轻松的呢,因为终于算是忙完一堆事情了。
“玉麟。”正在卫士的搀扶下走着路的胡家骥叫一声张天海。
“卑职在。”张天海似是本能反应一般地应了一声。
“你觉得这个郑记者如何?”胡家骥问了一个与战斗完全无关的问题。
张天海沉吟了一下,说道:“很漂亮,像是书里说的狐狸精似的,但她身上的那股气质又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卑职就直说了吧,我看不透她这个人。”
听到这个答复后,胡家骥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好你这个张玉麟,对自己也太过自信了吧?又有谁,能保证说,一眼就把别人看透了的?你这家伙啊……也真是的……”
说着说着,胡家骥实在是忍不住了,毕竟这确实是挺逗的一件事儿。
“那团座您的意思是?”张天海皱眉问道,他觉得团座忽然间拿这个郑记者出来说事儿,好像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总不能是团长看到人儿郑记者长得好看,然后就对人家起了什么不好的想法吧?这胡家骥看起来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胡家骥眉头轻皱,只感觉张天海这家伙在男女之事上面,好像反应也过于太迟钝了吧?
“行,那我就直说了,这个郑曼记者,似乎对你有点儿意思啊,你怎么看?”胡家骥看向张天海问道。
张天海“噗嗤”一下,笑了:“还能怎么看?咱们这些臭当兵的,说不定明天就死在战场上了,团座您说我还能怎么看?”
“你小子,就跟团长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胡家骥笑道,“就算咱们是一群臭当兵的,也许明天就会牺牲在战场上,那也得想办法给自己留个血脉不是?”
“团座,您所言极是。只是咱们现在前线战事如此胶着,我军官兵死伤如此惨重,连休息一会儿都是件难得的事情呢,实在是没心思想这些事儿呢。”张天海使出了前世就惯用的理由,无非就是工作忙什么的之类的,百试不爽。
得到这个答复,胡家骥轻轻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战事胶着,你专心于打仗,这本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只是你也得为自己的事儿考虑一下了,毕竟你也老大不小了。”
听到这话,张天海愣了:这怎么跟我前世的政委找我谈话时差不多?画风不对呀,这胡团长打仗可是不要命的好汉,啥时候也开始如此八卦起来了?
不过张天海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回答道:“是,等到战事稍缓,卑职就静下来静静思考一番。”
“你啊你,就知道敷衍长官,我可跟你明说了,万一要是郑记者看上你小子了,来找你小子,你小子可不准找理由敷衍人家。若是此事被我知道了,我撤你的职!”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胡家骥那可是一脸认真的,没带一丝玩笑意味。
听到胡团长带着威胁的话语,张天海眼睛顿时就瞪得大大的了:“团座,您可不能这样,这可是霸王条约啊。”
“我是团长,我说了算。再说了,一营离了你,就不能转了?不还有孙宏那小子候补么?”胡家骥慢悠悠的说道,言中满是危胁。
张天海想想也是,人家是团长,官大一级压死人。再说了,他这个营长是刚在火线上任命的,正式报文还没来得及发呢,只是口头告知了一下陈旅长和宋师长,大不了到时再报文上改了个名字,他能怎么办?
想想张天海就觉得是有些憋屈,偏偏他还不能抱怨,所以也只能是无奈地屈服了:“是,团座,我听您的命令。”
胡家骥回头瞪了一眼张天海,怒道:“你小子的表情怎地还像吃了屎似的,人家郑记者不漂亮吗?不优秀吗?你咋摆出这么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对于团长的训话,张天海那是相当无语,简直是哭笑不得——这里还讲不讲人权了,还讲不讲王法了?
不过活在这时代,国军里边可没有政委这个职务,更别想有人给你做思想工作了,全是军事主官一把抓啊,就像是此时的张天海面对胡团长一般——那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啊。
还是那句话:官大一级压死人。
“是,团座,卑职知道错了。”张天海强颜欢笑道,那笑容真的是比哭还难看。
“滚滚滚,滚回你的一营去吧,赶紧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就好好想想。老子看见你就烦。”胡家骥没好气地说道,很显然是被张天海这半死不活的死样子气个不轻了。
听到团长下的逐客令后,张天海那是立马如释重负般应了一声“是”,然后一溜烟儿地就跑了。
就在这时,团部参谋长方任向胡家骥走来汇报情况了,恰巧看到了落荒而逃的张天海,于是就问了一句胡家骥:“团座,张天海这小子是怎么了?好像一副很狼狈不堪的样子啊。”
“别提他了,这小子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胡家骥没好气地说道,像倒豆子一般地倒出了刚才的事儿了:“就在刚刚,就中央社记者来采访的时候,就有一个女记者,挺漂亮的。看到张天海这小子的时候,那女记者的眼珠子都定到他身上去了,就采访着我的时候,那双眼睛都不住地往那小子的身上瞟着呢,明摆着是看上了张玉麟这小子了。可偏偏这小子就是不懂意思,我刚刚跟他一提这事儿,这小子还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摆出一副死样子,老子看着都气。”
“哦?居然还有个漂亮的女记者看上张玉麟这小子了?可是难得啊。”方任难得地笑了下。
“那可不,就那女记者,有脸蛋有脸蛋,有身材有身材的。可别提了,要是我是张天海那小子,绝对是立马接受。”胡家骥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就像是看见一个在糟蹋粮食的小孩一般,恨其不争啊。
“团座,照我说呐,这年轻人就这样,脸皮薄,长大些了就好了。”方任咧嘴笑道,对于张天海这个小上几岁的老乡,他平时可都是颇为关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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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但愿吧!”想起张天海那副像吃了狗屎一般的模样,胡家骥就是又好气又好笑。
……
对于张天海来说,那只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生活该过还得过。
顶多也就是团长带着威胁的语气让他感觉到非常不爽罢了,也仅此而已。
回到一营后,张天海开始组织部队撤离,按照各班各排战斗序列排列,这一圈下来,这些班级里边或多或少都剩了些人,唯独是许三狗所在的那个班只剩他一人了。
看到许三狗孤零零地站在二连一排三班的那个队列中,张天海的心头就有些发酸,他想过是否把许三狗从班长的位置上调到他的身边来当警卫。
可是看着许三狗那张坚定的脸,张天海又有些动摇:一排三班就剩下他这么一根独苗了,再把抽走了,那这一排三班算是断了香火了。
“全体都有!向右转!!!”张天海朗声喝道,脸上始终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坚定。
队列并没有像后世的军队一般做指令动作时整齐如一,相反,是零零散散的一片,处处都在显露着——这是一支疲惫之师。
对于眼前的这一幕,说实话,张天海心里边确实或多或少地都有那么一些不满——但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再怎么厉害,也只是平凡的普通人,没有撒豆成兵的法术,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技能。所以,他也只能是视而不见。
若是有机会,他也想训练出一支强兵。可是他有机会吗?没有!小鬼子已经打到家门口了,此时的他也唯有是死战到底,别无他选!
张天海跑到队列的旁边,朗声下令道:“目标,上海市郊,跟着前面的三营,跑步~走!”
这一片防区已经交由二一三团顾团长的部队接管了,所以在此战伤亡比较惨重的一营和三营撤出了战场,而战损情况较轻二营则留在了这片战场上,随时增援正在进攻杨树浦的二一二团。
说实话,对张天海来说,这一战结束了,都没能送那些牺牲了的弟兄们最后一程,这是他最大的遗憾了。
可是,张天海也清楚地知道,这一战远远还没有结束,虽然他已经不记得三个德械师一共在战场上打了多久,但他知道,随着日军松井石根大将率领的第三师团以及第十一师团登陆后,这一场大战,才算是真正拉开了帷幕。
这一战,谁能活到最后,谁能活到最后撤退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但张天海知道,宋师长、胡团长是肯定能够活下去的。
而他张天海自己的命运,也只是一个谜团罢了——兴许能完好无损活下去;又兴许是重伤,然后落下了个终身残疾,孤独地了却残生;亦或是牺牲在这片他所热爱的土地上,像一颗耀眼的流星般一闪而逝。
淞沪会战的结局,终于是以中国军队的战败而告终的。
正是因为知道结果,所以痛苦——等到淞沪会战结束了,大概身边就再也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吧?张天海想着。
二一六团一营和三营的休整地点在郊外,所以他们的目的地是郊外。
随行的还有参谋长方任以及被抽调上团部当参谋的郭其亮,至于团长胡家骥因为行动不便,干脆就和一众卫兵留在了战地医院附近休息了,恰好师座有事情找他,也正好不去了。
“张玉麟,你小子可以啊。说说,是怎么把人儿郑记者给迷倒的?”跑在张天海的旁边,参谋长方任打趣着前者道。
不错,方任此时虽然是中校军衔的参谋长,但作为一名黄埔六期步兵科毕业的学生,他的老本领可没丢。
没错,和其他学科毕业的学生一样,这步兵科毕业的学生的老本领也是长跑。
试想,这个时代可是交通十分不发达的,许多地方也只能是靠着人腿才能走过去的。除了基础设施不完善之外,更为重要的是,交通工具不发达。
骑兵科的黄埔学生还说得上有战马这玩意儿,可步兵呢?还不是得靠两条腿冲锋。
所以方任跑步的速度可是丝毫不比张天海跑得慢的。
“正国兄,何以如此取笑吾乎?”对于这一脸八卦的方任,张天海是真心哭笑不得啊——这二一六团的高层,怎么一个比一个八卦的?而且竟还如此孜孜不倦?
“哎,咱们就这一群大老爷们儿,整天束缚在部队之中,天天打仗的,也难得有一些桃色趣闻,不取笑你取笑哪个?”方任边跑动边笑道,不得不说,这货的体力还真心挺不错的。
张天海想了想,觉得好像大伙儿都是大老爷们儿,也没必要如此遮遮掩掩了,于是乎,他厚着脸皮咧开那两排整齐的大白牙笑道:“好吧,我就老实承认了。也许是因为鄙人英俊潇洒的缘故,迷惑一两个相貌不错的小娘子倒是没问题的。”
“一营的弟兄们,看见没有,你们的新营长就是如此厚脸皮的啊,若是战后谁讨不到老婆,就找你们营长要去,就凭他的这张破嘴啊,准能给你们讨个大好的良家小媳妇儿。哈哈哈哈……”方任大声对身边的官兵们喊道。
“哈哈哈哈……”队伍中顿时爆发出了一阵笑声,也终于是从战斗的阴霾中走出来一些了。
战争,总是要死人的,像三十六师这种老牌精锐部队,自然是老兵居多了,对于生离死别的这些事儿,这些老兵们当然是要比那些新兵蛋子要看得开了。
“正国兄,能给兄弟留个面子不?兄弟才刚刚上任啊,如此如何服众……”张天海压低了声音求饶道。
方任只是轻轻一笑,没有说话,然后跑到了队伍的前方。
二一六团这两个营的残兵跑过了许多方才是战斗过了的地方,地上躺着许多官兵的尸体,有戴着德制M35头盔的中国士兵,也有身穿着黑色海军服饰的日军。
燃烧的火苗烧出一阵刺鼻的硝烟,民众自发组成的后勤队正在手忙脚乱地抬着这些伤兵去师部的战地医院救治。
一切的一切,都在显示着,这里方才进行了一场十分激烈的战斗。
因为倒在地上的士兵,更多的是中国士兵,而这些中国士兵是他们三十六师一〇六旅二一二团的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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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这片区域时,就再也没人笑得出来了,心情也变得格外沉重了起来。
枪炮声在不远处响起,让不少二一六团的官兵都为之侧目。
只见那一群二一二团官兵正在发起对杨树浦海军码头的再一次进攻,声势浩大。
远处,一个领章上是两杠两星的中校拿着望远镜看着前线战场,自然而然也就发现了正在经过杨树浦的二一六团的官兵了。
没错,这人就是刚从二一六团回来一〇八旅,接着又升任二一六团团长的熊新民了。
熊新民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领队的张天海。
“快,来人,把前面那批兵给我拦下来!叫他们稍等一下,我随后就到,就说我熊新民有事儿找他们的长官!”熊新民对身边的参谋说道。
“是。”那参谋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去了。
……
没一会儿,张天海就被一名年轻的参谋拦住了。
“请问你是这支部队的长官吗?我是二一二团的团部参谋。”那名年轻的中尉参谋拦住了同样是挂着中尉军衔的张天海,行了一个军礼。
不错,张天海此时确实是已经叙任二一六团的少校营长了,但因战况激烈,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更换领章。
“对,我是二一六团一营少校营长张天海。”张天海正色回答道,顺便回了一记军礼。
“张营长您好,我们团座找您有事儿,他叫您稍等一下,他马上过来了。”这中尉倒也挺有眼色的,毕竟在团部待久了,像此类情况也是遇到过的——此人说是营长,却挂着中尉军衔的领章,多半是火线提拔的,等战役结束后就正式挂衔了。
张天海思索了一下,说道:“行。你就在这里等吧!我先向长官汇报一下情况,马上回来。”
“行。”参谋应了一声,然后静静地在原地等待了。
张天海知道是老长官找,这个面子得给,所以等去找方任报告去了。
对于张天海说的事儿,方任同意了,当即让官兵们在原地等待着,然后和张天海一起过来见熊新民了。
当方任和张天海回到那二一二团团部参谋在等待的地方时,熊新民已经在这里等待了。
“恭喜你,熊团长!”说话的是方任,他大步向前伸出了右手,他是熊新民的老上级,所以并没有像是上下级见面时行军礼,反而是像老朋友见面一样握了个手。
“恭喜你,老长官。”张天海敬了一个军礼,先不说熊新民是他老长官这一点了,人家现在的军衔和职务也比他高啊,是长官这一点儿也没错。
“参谋长,玉麟。你们都在呐。”瞧见早上还在一起并肩作战的老长官和部下,虽说此时的身份却是已然是不同了,那怎么说也是老部队不是?所以熊新民还是挺高兴的。
“嗯,咱们二一六团在此时战斗中损失太大了,除了二营的损失稍微小一点儿之外,其他的两个营伤亡挺惨重的。就你之前在任职的一营,伤亡过半了。”方任轻声叹息道。
“所以现在是撤下去去休整补充么?”熊新民正色道。
方任点点头,说道:“对,伤亡太惨重了,如果再不撤下去整补,一营怕是要打光了。”
得到了这个答案,熊新民看向了张天海,问道:“玉麟,咱们一营,在这一战中牺牲了多少官兵?”
看着老长官这副关心的模样,张天海眼睛微微湿润了,报出了一个令人鼻子发酸的数字:“牺牲303人,重伤49人。其中二连一排三班,就剩下许三狗一个人了……”
牺牲加上失去战斗力的重伤员,竟达到了352人,作为一营的老营长,熊新民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见熊新民轻轻叹息一声,说道:“想想咱们一营从西安出发时,是满编的650人,这一战可就只剩下300人不到了。再这么打下去,一营确实要打光了……”
“嗯……”张天海轻轻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比起老营长熊新民,显然是熊新民对一营的感情比他这么个穿越者要更深厚一些。
“玉麟。”熊新民轻轻拍了拍张天海的肩膀,说道:“你现在是一营的营长了,现在一营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把一营这支部队发扬广大,咱们一营,没有孬种。年轻人,好好干!”
熊新民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是语重心长,比起期盼,更让人感觉到的是他的眷恋,的确,他已经在这支部队呆了这么久了,怎么说也是有感情的。
“是。营长!”张天海立正敬礼道。
“行了,方参谋长,玉麟,此番是打搅你们的时间了。现在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说着,熊新民郑重地行了一记军礼,这算是他在二一六团一营离职后的正式工作交接了吧!
“好!你多保重!”方任点点头,和张天海一起回了一记军礼。
说完,方任和张天海就走了,带着二一六团一营和三营的兵走了。
看着老部队离去的背影,熊新民心中是感慨万千,对身边的参谋说道:“走吧,龙参谋。”
“是,团座。”龙参谋应了一声。
……
由于像公大纱厂、杨树浦以及虹口、江湾一带都在激战之中,所以休整补充的任务不可能是在城中进行的,所以也只能在市郊进行了。
杨树浦这边距离市郊也并不是很远,大概只有个四五公里左右,毕竟这时候的上海可没后世的那么大。
所以这一营和三营这两个营的疲惫之师算是加餐了一个武装五公里跑了。
说起这个,一营和三营的官兵倒有些羡慕起二营的兵了——这二营从开战开始就是担任的预备队,根本就不用怎么上战场,除了攻破唐山路以及东熙华德路那一战之外。
想想还是觉得二营轻松啊,人家一开始就是担任预备队,这就相当于是休息了一晚上了,现在二一三团的三营开过来接管了汇山码头这一块的防务,而但留二营在这边,这岂不是又可以休息一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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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战就处于预备队的二营自然是可以保证充足的休息和睡眠了。
对于这一点,一营和三营的官兵除了羡慕之外,倒也没有太多的意见——毕竟打仗总是要死人的,而且打头阵的部队,那必须是强兵。
四五公里的距离,对于长期是依靠腿脚走路的官兵们来说,也不算远,只是到了目的地之后,再也受不住疲惫侵袭的两营官兵都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似乎是在争分夺秒地休息着。
对此,各级军事主官也没有责骂这些士兵,因为他们也同样疲惫,大家都是人,都靠着两条腿走路,不会因为你是军官,所以你就能轻松一些。
要知道这会儿,军官可没有专门配车还是配马的,就算有,那也是高级军官,根本就不关他们这些基层军官的事儿。
士兵们累,他们可以休息一下,但方任和顾心衡、张天海这三个人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因为他们是这在场的官兵里边的最高指挥官了。
现在补充团的兵员已经到了,他们仨就更没时间休息了,因为接下来,马上要进行的就是安排补充了。
作为这个时代中国战斗力最强、装备最好的德械师,三十六师和八十七师、八十八师一样,配备了两个补充团,而且这些补充团的官兵大多是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老兵,而不是像抗战后期的兵员那样,基本上是一些没有经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兵员。
哦,对了,这些没有经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兵员,就是我们平时说的壮丁了,因为没有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兵!
由于前线伤亡过大,所以补充团的兵都几乎是整连整排地补充上来的,就像此时补充上来的官兵,是补充团的一个整营。
休整补充工作整整进行了两个多小时,除了将补充进来的兵员拆散分进各班之外,更多的是让各班长各排长熟悉一下自己的新战友、新下属。
这么一整补,这伤亡过半的两个营总算看上去是恢复了一点儿元气的模样了。
至于多出来的那些兵员,则是带回团部,补充给二营。
整补完毕之后,方任也够意思,直接是下令部队在原地休息两个小时,因为这些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老兵们实在是太过于疲惫了。
再不休息一下,继续这么折腾下去,身体可是受不了的。
两个小时后,休息了一段时间,补充完毕后的一营和三营的官兵终于踏上了重返战场之路。
不得不提的是,在知道了他们是前线撤下来休整的官兵之后,附近的上海民众给他们送来了水还有面包等食物来慰劳他们。
补充休整完毕后的部队,看上去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队伍排列都精神了许多,起码终于恢复那支精锐德械师的威风。
回到兆丰路一带的休息区后,由于是团长胡家骥下达了暂时休息的命令,所以张天海也并不担心突然集结作战的这个问题——
毕竟日军的援军要在二十三日的上午才会到达上海,而此时的中国军队在上海地区可谓是占尽了优势,如果不是日军发起大规模的反击,他们是暂时不用上战场的。
倒是二一二团和二一五团那边打得是挺凶的——毕竟盘踞在杨树浦海军码头以及虹口地界的日军还没清理干净,所以他们还在打。
不是每个长官指挥部队打起仗来都像胡家骥这样不顾一切牺牲、还有不要命的,比起打仗不要命这一块,无论是二一二团的新团长熊新民,还是老团长李志鹏,又或是二一五团团长刘英都要比胡家骥差了一截。
重点是,他们有所顾忌,并不会像胡家骥那样亲自带队冲锋,打起仗了就不管不顾的:就算下一刻牺牲,也要在冲锋的路上;就算死,也一定要突破了敌人的防线。
这不,在国民警卫军系统里边的三个师里边可是有一句话流传着的——胡家骥打到哪里,哪里就有胜仗。
这一句话是充分地肯定了胡家骥这个人的指挥才能和作战能力的——二一六团能够迅速拿下汇山码头,和团长的带兵风格可是分不开的。
在得知团长已经下达了暂时休息的命令后,张天海就来到了战地医院,他想来看一个人,那就是沈薇,也许下一刻他们就要分离,他还是想再见一面。
毕竟这个时代通讯实在是太不发达了,没有手机,更没有卫星这玩意儿,就连雷达还没产生呢,错过了一次,那得多久才能再见一次面啊……
当张天海再次见到沈薇时,此时的沈薇已是一副十分疲倦的模样——在战地医院已经整整干了一早上的活计了,还是一直忙个不停的干活,哪能不累的。
此时的沈薇正坐在战地医院外边的石头上,汗水从她那好看的瓜子脸上缓缓流淌而下,不是一般热。
当看见她那张充满疲倦的脸时,张天海嘴角轻轻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他轻轻喊了一句:“沈薇。”
也许是沈薇没有意料到张天海会这时出现,于是她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接着脸上绽放出一阵像是花儿一般温暖笑容——那笑,似春花。
“张大哥,你来啦。”沈薇脸上闪过一丝羞涩,极美。
“忙活了一早上,累坏了吧?”张天海淡淡一笑,然后坐在了沈薇旁边。
对于张天海来说,也许这是个很自私的举动——明明可能会就此分离,但他依旧选择了跑来见她,撩拨人家,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沈薇轻摇螓首,柔声说道:“不累,比起你们在前线和鬼子拼命,流血流汗的,我们这点累,算不得什么。”
“也许吧!”张天海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提起话题了。
“对了,张大哥。”沈薇抬起头来看着张天海,那张极其秀气和美丽的脸上充满了忐忑:“听说,我们学校的部分师生,后天起就要搬到重庆去了,我也在其中,若是有机会,你会来重庆看我吗?”
张天海想了好一会儿,微笑着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会,当然会了。有这么善良、美丽的姑娘,怎么会不来看呢?”
“嗯,我等你。”沈薇轻声呢喃着,张天海听了个清清楚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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赆别临歧裹泪痕,最难消受美人恩。
沈薇所说出的那一句话中的意思,张天海听懂了:那一个“等”字的重量有多重,张天海明白,只是他给不了她任何的承诺,就连是否能活下去都仅仅只是一个期望罢了。
“沈薇。”张天海嘴唇轻启,唤出了那个在他看来是极听的名字。
“嗯?”沈薇抬起了头,那双像是会说话般的大眼睛盯着张天海那张此时仍算是白皙的俊脸。
“那……如果我牺牲在战场了怎么办?”张天海眼中闪过了一道黯然,那是一种近似自卑的东西。
是的,他无法给她一个肯定的承诺,这是一个比贫穷更无力的现实。
沈薇慢慢低下了头,像是在静静思索着。良久,她抬起了头,眼中透露着一股坚定,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两年后,如果你没来找我,那么,我就去找你……”
听到这话,张天海笑了,笑得很灿烂:“你怎么知道我在哪支部队呀?”
“就到国民革命军,第三十六师一〇八旅二一六团一营,找他们的营长,一个叫张天海的。嘻嘻。”说着,沈薇就笑了,那笑容很温暖很俏皮。
看着那张灿烂笑脸,张天海心头就是一阵温暖。
刹那间就有了一生一世的冲动……
……
第二天一早,一篇关于前线三十六师一夜之间攻下汇山码头的报道出来了,是中央社发的报道。
采访记者:郑曼。
此篇报道一出,三十六师的声威可谓是一夜之间响彻了全国,而师长宋希濂的名字头一回响起在全国的大街小巷中。
然而,这一切似乎和张天海的关系不大,这一回,他们一营和三营的官兵一营,得到了整整一晚上的休息时间。
当然了,休息期间也有战斗任务,那是支援在虹口作战的二一五团,团长胡家骥亲自下令让刚补充完毕、并且老兵损失较少的二营上前支援了。
沈薇走了,回学校了,准备跟她的老师还有同学们一起迁往重庆了。
这沈薇一走,张天海的心顿时就空落落的一片了,这一点连他自己也发现了。
只是张天海从未表现出来罢了,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等着他。
“营长,营长。”已经成功升任二连一排三班班长的许三狗一路朝着张天海奔来,此时的张天海刚刷完牙,正可谓是百无聊赖的时刻呢。
“干啥?”张天海一脸警惕地看着许三狗这小子,这小子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那啥,不是一天没见您了么?向您问候一下。”许三狗嘿嘿笑道,只有他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和那两个黑眼圈显示着,他昨晚的睡眠质量并不是很好。
“行了,当一天班长了,感觉咋样?爽不爽。”张天海咧嘴一笑,心里边却是涌起了一点恶趣味。
许三狗挠挠脑袋,说道:“嘿嘿,还行,挺爽的。”
张天海点了点头,长长了“嗯”了一声:“嗯……既然爽完了,就该撤你职了……”
张天海后边那一句不说还好,这一说顿时就把许三狗是吓得屁滚尿流的,双脚一软,给跪了。
说实话,许三狗的这一动作是把张天海吓得够呛的——还以为把这小子吓得心脏病发了呢。
只见下一刻,许三狗这骚货立马抱住了张天海的大腿,用他那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哭喊道:“啊,营长啊,我的哥啊……您可不能这样啊,我在班长的位子上,屁股还没捂热呢,就被这样无情地踹下来了,您得讲点儿良心啊……我许三狗可没干啥违法乱纪的事儿,更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儿啊……”
许三狗这堪比好莱坞影帝一般演技的哭戏可是让张天海顿时就气得七窍生烟的了:这小子,特么……特么抗打击能力也太差了吧?老子不就跟你开个玩笑么?
不远处,在一个张天海看不见的角度,一张姣好的面容的嘴角上轻轻泛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莞尔一笑,极其美丽。
“起来,赶紧给老子起来,鬼哭狼嚎的干啥,你特么不嫌丢脸啊?你不丢脸,我都觉得丢脸呢!”张天海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了起来,不是我军战斗力不行,而是敌人太强大了啊……
“不起,营长您得给我个说法……”许三狗开始耍赖了,一副比窦娥还冤的模样。
“我告诉你许三狗,再不起来,老子就真的撤了你的职!”张天海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恶意卖萌可耻。
“啊?合着营长您刚刚是骗我的呀?”许三狗目瞪口呆,那脸上那惨兮兮的表情全都刹那间全部消失了,眼泪都没见一滴。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啧啧啧,就你这演技,不去演戏都可惜了。”张天海一脸嫌弃地说道。
听到这回复之后,许三狗一下子站了起来,说道:“啊,您早说啊,真是的。”
其实,不止是张天海同志目瞪口呆了,还有周边的许多一营的官兵——简直是,老夫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啊……
就在这时,张天海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张营长,你也在这儿啊?”
张天海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洁白旗袍的女郎正在向他走来,只见她那有一张像画中狐狸精一般的美丽面孔,婀娜的身姿,像一束移动的水仙花一般地向他走来。
有那么一瞬间,张天海被她迷住了——原因无他,只因她的气质太过妖娆。
若是非要拿一个现代女性作比喻的话,唯有万人迷陈好与她最为接近了,美丽妖娆,但又不失庄重与纯洁。
她是郑曼。
“郑记者,这么巧,您来这边是做采访吗?”张天海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没法儿,估计刚刚那许三狗那丢脸的一幕已经全部落入这位美女记者的眼中了。
“嗯,对。来你们三十六师战地医院这边瞧瞧有什么素材,顺便过来走走。”郑曼轻轻一笑,落落大方。
“呵呵,这样哦。”张天海脸上的笑容更为尴尬了,因为他想起了昨天团长跟他说的话,那语中满是威胁之意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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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团长跟他说过,不得用其他理由来敷衍郑记者,不然张天海早就跑了,毕竟这郑记者可是身上弥漫着一股狐狸精一般的气息的危险女人呐。
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危险。
这一句话,可是张天海一直奉为座右铭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思想还处于封建时期的内容——还记得前世的小时候,他娘可是跟他说过这句话的。
“怎么?张营长这是不欢迎吗?”郑曼俏生生地站在张天海的面前,一股很自然的香气扑面而来,那双五公分高的高跟鞋将她的身高硬生生地增加了几公分,将她本来就妙曼的身材显得更是诱人了。
这一股香气的袭来,再加上面前玉人竟如此俏丽,张天海可以发誓,他不是真的故意的——这只是男人在早上起床后的自然反应,再加上遭受到外部条件的诱因造成的,总之,这是一种本能。
是的,他升旗了,咳咳……
“不不不,欢迎……欢迎,必须欢迎。”张天海手中拿着漱口杯和牙刷,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挂满了尴尬的笑容。
看着张天海一副极其不自然的样儿,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没一会儿,郑曼似乎就联想到了什么,于是她用她那顾盼流波的眼睛扫视了张天海身上一圈,随后眼睛里露出了一丝调皮的促狭,她轻轻一笑道:“张营长,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郑曼用的语气很温柔,甚至还微微靠近了一些张天海,连那清新若兰的口气都轻轻吹到了他的脸上。
这又是一阵撩拨,只是,方才的是不经意的。而这次,是故意的。
若非张天海瞧见她眼中的那丝促狭,他还真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呢,这女人也真是可以的。
妖精!
张天海在心底暗骂了一句,明知道自己的窘境了,还要这么来撩拨我?这样还让我怎么混?哦,不对,不是撩拨,更准确地说,是调戏!
没错,这是张天海自出生以来头一回遇见的狼狈情况。
“没……没事儿。”张天海脸色越是尴尬,郑曼眼中的得色就越是更浓。
“嗯……那,我能向张营长提一个小小的请求吗?”郑曼落落大方地笑着说道,在旁人看来,郑记者仍是处事那么大方,反倒是自家营长显得很是不自在。
张天海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我特么能说不行么?要是被团座知道了,非得撤老子的职不可!
这一幕跟刚刚那一幕他拿许三狗开玩笑的情形是何其地像啊,有道是——风水轮流转,苍天绕过谁啊……
就在这时,许三狗插了一句嘴:“那……那个……营长,我就不打扰你们俩了,我就先走了啊……”
说起这个许三狗,张天海就是一肚子气,他没好气地对前者说了一句:“滚滚滚……给老子滚得越远越好。”
“是,营长。”许三狗一脸正色地敬了个礼,然后一溜烟儿地跑了。
这小子卖长官倒是卖得挺溜的,小子,回头看老子不弄死你!看着许三狗那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张天海就是一阵咬牙切齿的。
不过对许三狗不客气,对郑曼可不能这样了,毕竟这俩人的身份和社会地位可都不同。
所以,张天海摆出了一副十分礼貌、并且带着职业性的笑容,并且强行让自己不再跟郑曼这个妖精对视了,不然,又得是尴尬了。
“郑记者,您请说。”张天海很有礼貌地笑着说道。
与郑妖精的第一波交锋,张天海完败,一败涂地……
“能陪我去战地医院看看吗?或者是昨天你们战斗过的地方,毕竟你是三十六师的军官,有你在,一切也方便些。”郑妖精的话说得很敞亮,就算没有团长的话威胁在前,一般人也很难拒绝。
“行。”张天海点点头道,“冒昧问一下,郑记者您的同事,不跟着一起来吗?”
郑曼笑了笑,说道:“今天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随访,现在摄像师他们正在八十七师,八十八师的战斗现场那边呢,反正我们晚上是要一起集合的。”
“好的,郑记者。”张天海脸上仍是那副极其礼貌、并且带着职业性的笑容。
嗯,有点类似于后世空姐脸上的那副笑容,看上去很礼貌、很亲切,但隐隐间又有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一下。”郑曼脸上依旧是挂着那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仿佛是不把张天海迷倒,那就是失败的事情一般。
“郑记者,您请说。”此时张天海已经让底下的士兵把他的漱口杯以及手巾、牙刷这些洗漱用品放好了,看起来倒是挺精神一小伙儿,脸上干干净净的,就是这军服上留下了不少硝烟留下的痕迹,看着总是有那么一丝地违和。
郑妖精微微一笑,说道:“如果张营长不嫌弃,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了。我叫郑曼,郑重的郑,曼陀罗花的曼。”
“那在下可就高攀了。我叫张天海,字玉麟,天海一线的天海,玉中麒麟的玉麟。”张天海倒也不是那种做事小气忸怩之人,说着,他就伸出了刚刚洗得是干干净净的右手。
按理说,像郑曼这样的记者不属于军队机构,所以用握手礼是最好不过的了。
只是张天海怎么都觉得有点怪——这是民国时期,思想风气还不够开放,对着一个女士,贸然伸出右手,这样真的好吗?是否是冒昧了?
可还没等张天海想明白这是否是有些冒昧了,郑曼那如春葱般且带着温热的纤纤玉手就轻轻握住了他的右手,盈盈一握,大方得体。
“你好,张玉麟。”
“你好,郑曼。”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认识的情形,太令人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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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还是那个战场,各类建筑物的碎块倒在了路上,只是相比于昨日,那些零星碎块已经被扫掉了。
晨间的空气很清晰,在海风的裹挟下轻轻吹着人们的脸颊,只是这股清新的空气中怎么闻都是带了许多硝烟味儿。
三十六师师部战地医院一片忙碌,这里已经是通宵达旦地抢救伤员了,这一场硬仗下来,光是二一六团就牺牲数百了,重伤、轻伤者数不胜数。
许多身缠白纱布的伤员坐在战地医院前边的空地上抬头仰望天空,仿佛那蔚蓝的天空中有着幸福美满的生活,那是一种向往。
他们的眼神里边透露着迷茫,不知战争何时方能结束,长官曾经说过,赶跑了小鬼子,才能迎来战争的胜利,到时候才能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老百姓们的愿望从来都是很简单、容易满足的,只要有一口吃的,他们就不会造你的反,正要生活有奔头,他们就会继续拼搏下去。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一个王朝的灭亡,除了将军造反之外,莫不是因为老百姓们都吃不好穿不好了,这才揭竿而起了。
郑妖精跟在张天海的身后,那双大眼睛带着可怜地看着这些受伤的伤兵,在为他们的受伤而感到于心不忍。
“张天海,这些兵里边,有你的兵吗?”郑妖精戳了戳张天海的背后,巴巴地问了一句。
张天海苦笑着轻轻摇头,叹息了一句:“有吧,但,很少。因为我们营一起冲锋而倒地的弟兄,大多数都牺牲了,有的是送往战地医院的途中抢救无效死了,只有少部分人是还活着。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没有勇气去看那些受伤的弟兄呢。”
“为什么不敢?”郑曼走到张天海的前面拦住了他,眼睛直视着他,透露着许多不解。
“我的郑记者,这个一定要说吗?”张天海有些哭笑不得,他有点儿搞不清这个女人是冲着他来的,还是真的是公务需要。
郑曼点点头,说道:“对,一定要。”
“那我要是不想说呢?”张天海正了正脸色。
郑妖精是什么人,可是得到过宋师长默认许可的人,在三十六师她怵谁?谁也不怵!
只见郑曼嘴角轻轻扬起,说道:“那我就去报告你们宋师长,就说你们师一个叫张天海的营长拒绝了我的采访帮助请求。”
看着面前这一张如花一般的青春笑脸,张天海是真心感到无奈——什么叫牛皮糖,就是又不能甩掉,又不能踩,吃着好像又有点儿甜的那种。
没错,这就是有点儿甜,也许就是男人的劣根性了:这么漂亮的妞就这么硬生生地站在面前,怎么说,那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儿,可张天海怎么都觉得自己像是有些犯贱……
“好吧……”张天海终于无奈地屈服了,确实有那么些丢脸,被一个漂亮小妞给逼到墙角了无法反抗,“那这事儿,能换个地方说么?”
张天海那看向郑曼的眼中带着恳求,很显然,这些话并不适合在这里讲。
“行啊。那张玉麟先生,我们现在去哪里说好呢?”郑曼非常痛快地答应了,而且还主动提出了换地方的说法。
得了,这下张天海算是看出来了,郑妖精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若是这是真的为公务而来,说起这个时候就不可能答应得如此痛快的。
张天海在感觉头痛之余,可偏偏又感觉有点儿欣喜,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男人的劣根性的缘故,还是原本他张大营长就是一个花心萝卜。
在明知郑妖精的意图后,面对她的邀请,他居然还有点儿欣喜?
这就是张天海对自己烦恼的地方了,明明看见沈薇的时候,他才会有那种情不自禁心动的感觉,可自己在面对郑曼的邀请,还欣喜?这不是花心是什么?
烦归烦,但人儿郑曼可还是等着他的回复呢,这位同志可是真·大神,可万万不能得罪。
于是,张天海痛快给了一个答案:“海边吧!就汇山码头。”
“汇山码头那边不是正在构筑防御工事么?去那边,合适么?”这倒不是郑曼不愿意去,而是发自内心地问的。
张天海笑了笑,满脸自信地说道:“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张天海怎么也算是一营之长,在三十六师,怎么也勉强算个中层干部吧!去看看还是可以的。”
看着张天海那副自信的阳光笑脸,郑曼脸颊微红,轻轻低下头,应了一声:“嗯……”
阳光轻轻撒在张天海那张好看的脸上,他轻轻说了一句:“那……我们走吧!”
说完,张天海就一脸潇洒地回头走了,而郑妖精紧跟其后。
“喂,张玉麟,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正走着路,郑曼问了一句张天海。
“说吧!”张天海大大方方地说道,回头看了一眼郑妖精。
“嗯……去码头,你不怕日军的军舰吗?”郑曼抬头问道,也许是靠近了海边的缘故,微风轻轻吹开了她的发梢,温暖的阳光轻轻撒在了她的脸上。
那一刻,微风不燥,阳光正好,美人如玉。
那极美的郑妖精让张天海一不小心看晃了眼,不经意看呆了。
不过张天海也是个极有定力的人,他很快回过神了,他正了正脸色,说道:“呃,这个,日军是肯定不会浪费炮弹在咱们身上的,这个你放心。”
“噗嗤……”郑曼一下子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张天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着张天海这副茫然的模样,郑曼就更是笑弯了腰,她眼角溢着点点泪光,说道:“张玉麟,你知道吗?你刚刚那副一本正经说瞎话时的样子,特别像神棍你知道吗?哈哈哈……”
说着,郑曼便是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哪还有刚见面时那副淑女模样?
不过即便是如此,仍是让不少路过的大兵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用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这女娃子可真好看,像是那从画里边走出来的仙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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