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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淞沪会战起因这一段,松井石根还真是误会了海军这群人,只是此刻的他习惯性地把帽子扣在海军的头上。

    所以在接到海军二号人物——山本五十六中将的电令后,松井石根不怒才是怪了。

    不过怒归怒,但活儿还是要干的,海军与陆军再怎么不和,那也是内部矛盾,对外还是要一致的。

    “佐佐木!把地图换成上海的!”松井石根命令身边的少佐道。

    “哈伊!”少佐应了一声,赶忙去换地图了。

    镜头再次转向第九集团军司令部。

    此时,战区长官部冯司令长官冯玉祥等一行人已经到达这里了。

    刘副官早已备好清茶了,一个个瓷器茶杯飘着淡淡青烟,显示着茶水的温度还是很烫的。

    会议桌上,两排军官正襟危坐,正等着坐在中间的冯玉祥讲话。

    冯玉祥作为第三战区司令长官,自然是坐于最中间的主座了,他鹰目环视着在座各个军官,身上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官威。

    作为西北军的老大,即使是战败了,影响力仍在,论资历就连蒋中正都得叫一声大哥。

    “诸位,现在召开会议,关于战场局势变化的一个紧急会议,需要大家伙儿商量一下,如何应对我们当下变幻的局势。”冯玉祥食指轻敲桌面,表情严肃。

    很快,就有人发言了,是第九集团军总司令张治中,他站起来说道:“冯长官,卑职认为,此刻该是立即调整防御态势,以敌海军司令部为重点在附近重点防御及阻击日军反扑。同时前来增援各军立马进入防御状态,以江湾、汇山码头及杨树浦海军码头为重点。连成一线,卑职的话完了。”

    冯玉祥点点头,表示赞同,他出任第三战区司令长官,能指挥得动的,唯有地方杂牌军而已,像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第三十六师,八十七师,八十八师这些中央军王牌,那是绝对指挥不动的。

    这一点上,冯玉祥有自知之明,他此时出任战区司令长官,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

    国军数百万,但中央军的数量仅有七十余万,其中黄埔系的部队也就有十来个师而已。

    这场战争,打的是国战,不可能仅仅靠中央军来打就能打赢的,淞沪会战爆发后,便立即成立了第三战区,首任长官便是西北军大帅冯玉祥。

    这是在告诉国人,这场战争,不再是同胞自相残杀的内战,而是团结一心的统一抗战!

    “诸位可有异议?”冯玉祥环视一圈众人,只见一片肃静。

    “既无异议,可立即执行!各部务必配合第九集团军作战!会议解散!”冯玉祥朗声说道,宣布了接下来的作战任务。

    果不其然,历史强大的惯性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即使张天海改变了那么一小点历史,也立马被历史所修正了。

    很快,作战命令就下达各师各旅了,就连刚下战场的张天海也被叫去了团部开会。

    说起此时张天海的形象,是比刚刚结束战斗时要好上那么一点儿了,起码脸上的黑灰被擦去了,还是拿人儿郑曼的手帕擦的。

    说起这个,怕是不少人要觉得张天海这货脸皮厚了,没法,人家郑记者都不介意了,还一个劲儿地心疼人家张营长呢,这样子,怎能让人心生拒绝呢?

    于是乎,张大营长答应了。

    二一六团团部一片肃静,三个营营长以及团长、参谋长,还有副官等人都到了。

    这是一次重要任务的下达。

    受了伤,浑身都包扎着绷带的胡家骥团长坐在主位,副官站在他的旁边。

    “都到齐了,那么现在会议正式开始。”胡家骥说话的时候声音难免有些虚弱,毕竟是身中几枪的伤员了。

    在胡团长宣布会议开始的时候,所有参加会议的军官都腰杆挺直起来,聆听团长的指示。

    “自我团20日到达上海参战以来,我团战斗意志坚定,连克强敌,得到了上级长官的肯定。尤其是一营的张营长,自其担任营长后,攻破敌军司令部,此次是大功一件,战区冯长官及集团军总司令都表示充分肯定。”说完,胡家骥就率先鼓掌了起来。

    一时间,狭小的临时团部内掌声一片。

    张天海从椅子上站立起来,立正敬礼道:“感谢长官们的充分肯定,玉麟将继续率领一营勇挫敌锋!完毕!”

    看着那慷慨激昂的张天海,顾心衡眼中闪过一道既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目光——没办法,张玉麟此人太过耀眼了,将他的光芒都掩盖了下去。

    在顾心衡看来,再这么下去,张天海这个学弟怕是都要比他还快当上团长了。

    要知道,论资历,他顾心衡是黄埔六期生;论背景,他是战区副司令长官顾祝同的弟弟;他早就将下一任二一六团团长的位置看作是自己的了。

    如果不是张天海横路杀出,等胡家骥升任旅长后,二一六团团长的位置必然是他顾心衡的。

    张天海的耀眼表现使这位三营长

    会议结束后,张天海就带着一营去找自己的新防区了。

    说实话,张天海并不想要什么嘉奖,他此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睡一觉。

    打仗这个事情不单只是耗费体力,更多的是耗费脑力。

    除了昨晚睡的那一觉,其他就没有休息了,而且睡眠质量还不好――废话,四处都是枪声,能睡好吗?谁知道鬼子会不会来个说来就来的偷袭?

    如此一来,睡眠质量自然说不上好,再加之早上一早就起来了,还经历了如此残酷的战斗。

    想想这样的日子可能还要过上整整八年,张天海的背脊就有些发凉。

    但发凉也只是发凉一会儿而已,因为他马上就要指挥部队筑造工事了。

    敌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一战,让张天海的一营损失过半,尤其是二连,伤亡最为惨重。

    看着这好不容易扩充了的队伍,又打得缩水了一半,许多熟悉的面孔都又不见了许多,张天海的心里就很是不好受。

    除了那些极度尖酸刻薄之人,没有一个长官是不心疼自己手下的弟兄的。要知道,有了手底下这些弟兄,一个指挥官才能够算得上是真正的指挥官。

    一个手底下没有了士兵的指挥官,那他只能是一名普通的士兵。

    天空依然蔚蓝如洗,一朵朵白云飘浮在天空中,仿佛在装饰着这片天空。

    海鸥仍在天空上嘶鸣,似是那在白云下漫步的漫步者。

    日头逐渐西垂,但依旧散发着它那灼热的光芒,似乎不甘就这么离去。

    张天海坐在一块散落的砖头上,嘴里叼着一根香烟,辛辣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咽喉。

    张天海会抽烟,只是平常很少抽,若非要他总结出这个时代的香烟和二十一世纪的香烟有什么不同的话,只能说这个时代的烟,要辛辣了许多――就像21世纪的土烟一样浓。

    一个个士兵在忙碌的搬着战备用品,张天海难得地偷懒了一阵。

    正当张天海在抽着烟的时候,不远处一个声音响起了:“张营长,恭喜你啊!”

    张天海回头一看,是二营营长吴涛。

    只见那吴涛身后带着几个兵,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然后坐在了张天海的旁边。

    对于吴涛这个人,说实话,张天海并不了解,也不熟。

    之前呢,因为张天海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尉副连长,哪有资格跟吴涛这个少校营长称兄道弟呀?

    可在张天海当上营长后呢,又是作战任务最为紧急的时候,可是没有时间叙个人私情。

    所以说,这两人之间不了解也算正常。

    “不敢当,不敢当。若不是兄弟部队的及时支援,恐怕我们一营早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张天海礼貌地笑了笑,很是谦虚。

    而对于吴涛来说呢,张天海这个人还是比较靠谱的,重点是又有本事又能打。

    “张营长,你谦虚了。你我都是黄埔出来的学生,虽说不是同一期,但我也只比你高一期而已,也算得上是自己人了。所以,你我之间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吴涛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听口音,应该是陕西那边的。

    “吴营长,您此次来找我不会只是单单想叙旧吧?”也难怪张天海会有此疑惑了,毕竟两人平时连话都不多说几句的。

    闻言,吴涛轻轻一笑,道:“看来张营长是不欢迎我吴某人啊。”

    “岂敢岂敢,吴营长既是吾之前辈,又是玉麟学长,岂有不欢迎之理?”张天海咧嘴一笑。

    吴涛没有接张天海的话,话锋一转,道:“此次战役,较之五年前的那场上海战役,可是要难打得多了……”

    说着,吴涛不禁是谓然一叹。

    厌恶战争的不只是老百姓,还有军人。

    战争打起来了,吃不饱穿不暖的是老百姓;而军人呢,则要扛枪上阵、决死沙场!

    可不是么,五年前的那场战役,仅仅只是一场战役;而现在呢,只是侵华战争的全面爆发。能比么?

    张天海心里想归这么想,但她绝不会这么回答,毕竟这个时代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历史的走向。

    “吴营长,此战非彼战了。上个月,校长在庐山发表演讲,就已经注定了这场战役只是国战的一部分。这是全面战争啊,牺牲在所难免。”说着,张天海轻轻拍了拍吴涛的肩膀。

    “还是玉麟兄懂啊。”吴涛笑了笑道,“你我皆是军人,指不定哪天就战死沙场了。能临死前交你这个朋友也不错。”

    “若是吴营长不嫌弃,咱们做个兄弟也未尝不可。”张天海也不是那种小气之人,既然人儿吴涛看得起自己,交个兄弟也未尝不可。

    “张营长说此话见外了,既然咱们要做兄弟,那我就占你便宜,喊你一声玉麟老弟了,你且喊我的表字承光吧!”看得出来吴涛不是那种小气之人,不然哪能经常被团长踹屁股而不生气的呀?

    不生气不代表是怂,而是因为他敬重胡家骥,仅此而已。

    “行。”张天海痛快地答应了,随后问了一句:“承光兄之前去过顾营长那儿了吧?”

    吴涛摇摇头,说道:“没有,顾心衡那人太过傲气,仗着自己的兄长是国军高官,平素不把人放在眼里,更别提现在他的兄长已经提拔为咱们战区的副司令长官了。反正,我个人和他是谈不来。”

    “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又是姓顾的……”张天海喃喃自语道,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了:“难道三营长的兄长就是顾祝同顾长官?!”

    吴涛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顾祝同顾长官,这在咱们二一六团也不是个秘密了。”

    “看来,咱们国军内部也是有不少公子哥呀……”张天海轻声笑道,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若是他顾允之要是个爽朗之辈,那还好说,可偏偏是心胸狭窄之人。玉麟老弟呀,你可是要小心咯……”吴涛压低了声音说道。

    “何出此言?”张天海有些搞不明白,他好像也没得罪过顾心衡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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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没得罪他,难道他还会来整我不成?

    想着,张天海的眉头就紧皱了起来。

    看着张天海的这副模样,吴涛咧嘴笑了,他拍了拍前者的肩膀,说道:“玉麟老弟,不管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兄弟我就在这里提醒你一句了。只是提醒,并无恶意搬弄是非之意。”

    “那玉麟就在此谢过承光兄的好意了。”张振海拱了拱手,做了一个江湖人的手势。

    “不必客气。反正平时该争功的时候一定要争。”吴涛意味深长地说道,似是在暗示着张天海什么。

    还没等张天海开口,吴涛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恶战还在后边,我就先回营去准备战斗了。”

    说完,吴涛便一脸潇洒的走了。

    看着吴涛等人离去的背影,张天海陷入了沉思: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吴涛过来,便是想和他结成攻守同盟。

    果然,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看来这二营长和三营长的矛盾确实有点儿深,是要相信吴涛的话么,还是视情况再决定?

    张天海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暂时先别卷入他们俩的争斗中,既要合得来,也要防一手。

    想完了这事儿,张天海忽然发现,好像还有一件令人烦恼的事情――那就是他的感情问题。

    对于张天海来说,这还是两世为人中遇到的头一个如此类型的感情问题:两个如此优秀的女孩子,同时都喜欢上自己;而自己呢,好像对两个人都不反感。

    对两个女孩子都不反感,这才是张天海最烦恼的问题。

    如果把这两个女孩子的感情比作是花的话,那么,沈薇的感情就像是一朵美丽的荷花,清香淡雅,美丽圣洁;而郑曼的感情则像是多鲜红的野玫瑰,热情似火,同时也充满了浪漫。

    两个女孩的身影在张天海脑子里转动,轮流闪过,这不禁让他的内心充满了愧疚感,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确实,他做了亏心事,已经答应了要等沈薇,心里却不经意间又闯进了一个郑曼。

    连张天海自己都觉得自己花心了,而且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花心萝卜。

    “女人的事儿真麻烦。”想着张天海就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说完这话后,张天海立马停住了嘴巴,四处张望了一下,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虽说郑曼已经说了是回去了,但谁又能知道这妮子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发现周围除了忙碌的士兵之外,再也没见其他人。

    于是,张天海的心就轻轻地放了下来了。

    事实证明,人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想东想西,想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就像张天海在想自己的感情问题一样。

    一个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下来的人,居然还有心思想着自己的感情问题,想想都觉得可笑。

    嗯,没错,张天海就是这么想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两个多小时又过去了。

    天色已暗,此时已是入夜,四周都陷入了一片沉寂,激战了一天的国军官兵们开始抓紧时间休息了:据上峰消息,日军的援军已至,尚未知晓何时登陆。

    不过想想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时间是比夜间更为合适的呢?

    就这一点,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会想到。

    可是想到归想到,但上海的海防线如此之长,总不能一个连一个连的分散放下去守吧?那也守不住啊,于是乎,也只能重点防御了。

    天上繁星点点,像是在给这无边夜幕中送上美丽的点缀,一闪一闪的,又像是情人的泪光。

    带着咸腥味的清爽海风缓缓吹向陆地,却怎么也吹不掉国军高官们心头的烦躁。

    是的,这里是第九集团军司令部。

    总司令张治中将军于两分钟前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江防军司令刘和鼎来的电话。

    刘和鼎在电话中报告,在狮子林、川沙口方面,有兵力不明的敌人登陆。

    这可是让张治中将军有些措手不及,万万没想到的是,敌人会从这个方向登陆,而不是在重点区域强行登陆!

    川沙口和狮子林方面只有守军五十六师的一个连,若是让敌人登陆成功后果将不堪设想!

    注意,此时的川沙口并不是指现在上海的川沙口路,川沙口与狮子林都位于宝山县城境内,只是川沙口位于以北方向大约十公里左右,距离罗店也并不远,也就大概是八公里左右。

    而狮子林则是位于川沙口不远的一处海滩。

    若是从这两处登陆的敌军拿下了罗店,那么,整个上海的抗战局势都将发生改变!

    要知道担任江防军的部队可是战斗力并不算太强的三十九军担任。

    三十九军,看起来编制好像挺大的,可实际下辖只有一个五十六师。

    和三十六师,八十七师,八十八师一样,五十六师也是入选了为数不多的调整师名额,只是首批物资补充有限,作为老蒋警卫军出身的三个师自然是首先获得补充。

    再者才是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以及第一师等嫡系部队。

    像五十六师这种是由孙传芳的“五省联军”中的皖军一部及闽军一部组成的杂牌师,自然是调整序列排在最后了。

    要知道,当初五十六师这支中央军里的杂牌师能入选调整师名额,那完全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的。

    你看,要是调整师里边一个杂牌军的名额都没有,这如何能服众?如何能让那些手握重兵的军阀们感谢派兵给国民政府卖命?

    进入调整名额是一回事儿,可调整顺序又是另一回事儿了,谁都能想明白是咋回事儿,但偏偏又不能那人儿怎样――分个名额你就不错了,吵吵个啥?

    事实上,到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也仅仅是有四个师完成调整而已――中央军校教导总队,陆军第三十六师,陆军第八十七师,陆军第八十八师。

    当然了,像宋子文苦心经营的税警总团装备那也是相当好的,但那毕竟是不同战斗序列,不能归入其中。

    ……

    PS:二更送上!

    哈哈,睡醒一觉再码字,真精神……呃……

    整个第三战区的重心都在向上海市区倾斜,对于类似于宝山县这类市郊自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接到江防军的电话后,张治中思索了一番,决定从市区调遣部队增援川沙口及狮子林之部队。

    张治中首先把目光投向了刚立下大功的三十六师,按理来说,三十六师刚拿下敌海军特别陆战队司令部,抽出一旅之兵力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但一想到,一〇六旅仍在江湾一带作战、死守复旦大学及江湾镇之阵地,张治中就犹豫了,一〇八旅是拿下了敌军司令部,但伤亡应该不会小。

    于是,张治中将目光投向了八十七师及九十八师——八十七师仍在激战,唯有九十八师了。

    “立即电令九十八师夏师长,命其率部北上,增援刘和鼎的江防军!”张治中对身边的副官说道。

    “是,钧座!”副官应了一声,然后去传达张治中的命令去了。

    还没等副官走出几步远,就被张治中给喊住了:“等等,顺便电令十八军军长罗卓英,命令第十一师到达上海后,立即开往罗店!”

    “是!”

    ……

    罗店镇位于上海北部、宝山县城西南,乃是上海北大门,地位不可谓不重要。

    若能守住罗店,则上海市区战斗的部队则无侧翼暴露之危险;反之,若是罗店陷于敌手,则上海危矣。

    罗店之重要性,但凡是有些军事常识之人都能觉察到其重要性,张治中身为黄埔教育长,焉能瞧不出罗店的重要性?

    何故让十一师去守罗店?原因则是十一师是陈诚土木系之王牌,放在手里也安全些。

    没一会儿,副官就回来了,报告道:“长官,九十八师夏楚中师长回电了,说即刻率军北上!”

    张治中点点头,说道:“嗯,我晓得了。你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还有作战任务!”

    “是。”副官也没多询问些什么,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张治中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神色满是疲惫,他已经连续几天都休息不好了,作为实际上的前线指挥官,他的压力很大。

    很快,刚刚到达上海的十一师就全师开往罗店,而九十八师亦是全师北上。

    但张治中仍是不放心北部局势,于是从八十七师抽调了一个旅随九十八师北上,该旅为刘安祺的第二六一旅。

    与此同时,张治中下令成立淞沪前敌指挥部,由第八十七师师长王敬久担任前敌指挥官,于虹口、杨树浦正面战场作战之三十六师、八十七师(除二六一旅)、八十八师、独立第二十旅、保安总团、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第二团归其指挥。

    一时间,王敬久手下将近五万大军!

    此时,天色已然露出一抹鱼肚白,天儿要亮了。

    枪声响彻了川沙口、狮子林,以及那仍在激战的虹口、杨树浦等地。

    由于三十六师的任务是继续进攻杨树浦、江湾镇之顽敌,同时守住现有阵地,勿使敌军反攻夺去,所以一〇八旅的官兵得到了难得的休息。

    至于江湾镇和杨树浦的作战任务,那是一〇六旅的事儿,师部交给一〇八旅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这天,张天海也起了个大早,因为一营的补充兵力很快就要到了。

    不得不说,这淞沪战场的补充兵力还是挺快的,而且大部分是上过战场的老兵,这就得从德械师的结构说起了。

    众所周知,德械师中除了四个主力团之外,还有两个补充团。

    和主力团不同的是,补充团装备的是之前德械师换装下来的装备,比起主力团虽有不足,但起码也算得上是装具齐全了,重点是,大部分是上过战场的老兵。

    补充团,补充团,顾名思义就是主力团打仗有伤亡了,就让补充团的补上。

    若是没有这补充团制度,这三个德械师要在淞沪战场上打完三个月,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补充的兵力在早晨七点钟时送达了,张天海立马将补充上来的兵力打散编入了一营之中。

    补充兵编入一营所花的时间也不多,大概也就半个小时不到,毕竟补充的都是受过正规训练的老兵,不是新兵蛋子。

    编完部队后,一营的将士才开始早餐。

    就在早餐时,张天海等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不,准确地说,是一群不速之客。

    只见领头之人穿着一套深色中山装,面容消瘦,年约五十来岁,剃着一个板寸头,看起来倒是挺精神。

    他身后跟着一群穿着得体的保镖,瞧上去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家,要么是政界,要么是商界人士。

    那些保镖腰间大多数都别着手枪,是德国的毛瑟军用手枪。

    这些都代表着来人的身份很是不简单,单凭保镖配枪这一点。

    只是这些保镖瞧上去都是流里流气的,瞧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魏和,去问问看他们是什么人。”张天海吩咐身边的卫兵道。

    “是。”魏和应了一声便上前询问了。

    没过多久,魏和就回来了,说那些人是上海商界的代表,来送一些慰问品给前线将士。

    “哦?是来慰问我们的?那咱们可要好好去会会这位商界大亨了。”张天海笑着说道,然后走上前了。

    还没等张天海到那商界大亨跟前,那大亨便是面带微笑地向他问好了:“想必,阁下就是这里的长官了吧?”

    说实在话,张天海对这个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好人的大亨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说还怀有戒心。

    毕竟这时候的上海,除了抗战的将士之外,还有一个令全体中国人都讨厌的组织,那就是汉奸组成的组织。

    没错,在上海群众积极支持前线战士作战的时候,也出现了不少汉奸分子纵火或是趁机作乱。

    当然了,戒心那是藏在内心深处的,而此时张天海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了,他面带笑容地说道:“不错,我是这里的营长张天海。”

    “呵呵,张营长可真是年轻有为啊!敢问一下在这里作战可是三十六师的官兵?”那大亨同样是面带笑容,客客气气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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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我们的确是三十六师的部队。”张天海老实说道,他胸前的姓名牌已经是告诉对方了。

    “那就好,前线作战的弟兄们,你们辛苦了。”那大亨面带笑容说道。

    “感谢上海商界同仁,敢阁下如何称呼?”古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天海自然是笑面以对了。

    那商界大亨笑了笑,一拱手:“在下杜月笙,若是张营长有在上海滩待过,或许会知晓我杜某人的名声。”

    纳尼?杜月笙?!

    这不是赫赫有名的“上海三大亨”中的老二么?!

    怎么可能没听过?!在后世的影视剧中也是常常出现的人物呐。

    可谓是大名鼎鼎,张天海怎么可能没听过,当然那是在后世时听过的。

    杜月笙这个“流氓三大亨”里的排行老二,只是资历上的排名差异罢了,论起实力,他可丝毫不比排名老大的黄金荣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重点是,人儿杜月笙头顶上有着三个头衔――国民政府海陆空总司令部顾问,军事委员会少将参议和行政院参议。

    这几个头衔虽然是虚衔,并无实际权力,只是蒋介石为报其曾经协助之恩情而赐予的,但怎么说也是少将军衔啊。

    于是张天海立马立正敬礼,道:“杜长官好!”

    只见那杜月笙轻轻笑了笑,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我杜月笙也只是个流氓头子,生意人,只是空有个少将参议的虚衔罢了。哪里比得了你们这些铁骨铮铮的军人呐。”

    张天海心想,你倒是坦率,是个敢作敢为的汉子。

    只是心想归心想,说出来那是万万不行的,花花轿子人抬人这个道理张天海还是明白的。

    张天海笑了笑,说道:“杜长官说笑了,您怎么说那也是军事委员会的参议不是?自然是卑职的长官了。”

    杜月笙那张并不显老的脸上回复了平淡,然后开口说道:“自上海开战以来,我就担任了上海抗敌后援会的筹募委员会主席,此次前来便是送慰问品的。”

    说着,杜月笙就指了指他的保镖身后劳工抬来的十几口大箱子。

    只见那十几口大箱子上面都贴着封条,上面写着一行大字:上海抗敌后援会赠!

    还没等张天海开口,杜月笙就开口继续说道:“里面都是些日常生活用品,像手巾牙刷一类的。至于药物一类的急需用品,我已遣人送去你们师部医院了。”

    听到这些话,张天海的眼眶就微微湿润了,他感觉自己和手底下的这班弟兄出生入死地打鬼子――值!

    这不仅是上海商界的心意,更是全上海的老百姓的心意。

    想着,张天海便转过头来对着杜月笙敬了一记庄重的军礼:“杜长官,辛苦您了!张玉麟在此感谢上海各界人士对我们国军抗战的支持!”

    杜月笙也没有推辞,受了张天海的这一记军礼,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张营长的这一记军礼,是给全上海的百姓敬的。

    杜月笙轻轻点头,目光诚恳地说道:“张营长客气了,日寇欺我中华已久,吾等身为中华儿女理应尽一份力。你们在前方流血牺牲,我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中华,是全体中华儿女的中华,不是他们日本人的!”

    杜月笙的话语铿锵有力,发自肺腑,听着让人十分感动。

    张天海也不例外,他回头对着自己手底下的这班弟兄说道:“全体都有,敬礼!!!”

    只见“唰”地一下,一营阵地上的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立正敬礼了,一时间臂立如林!

    “马革裹尸还,是我等军人的最终宿命,亦是我等军人之最高荣誉,请杜长官及上海民众放心,我们定当竭尽全力,抗击日寇!”张天海朗声说道,信心十足,像是一声承诺,更像是一纸保证书。

    像什么在上海战胜日军的话,张天海不敢说,也不想说,因为他知道,这一场战争不会在这里终结,相反,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

    此时,天已亮完,日寇的飞机在天空中发出“呜呜”地咆哮声,一架架飞机从蓝天上略过,然后投弹。

    “轰!!!”

    “轰!!!”

    “轰!!!”

    日军的航弹落在地面上立即爆炸,炸出了一团死亡之火。

    中国空军虽然死死相逼,但终究因为数量实在过于悬殊,实在无法占领上风。

    时不时就有一两架冒着黑烟的战机坠落在地面,然后爆炸。

    这些坠毁的战机中,有日本的,也有中国的。

    由于日军飞机数量实在是太多,中国空军已经开始吃亏了,相比于日军的一百多架战机,中国空军硕果仅存的十来架飞机实在是不够看啊……

    在这片碧空如洗的蔚蓝天空中,中国空军战机的身影已经越来越少了!

    制空权的丧失的会导致许多严重的后果,比如说,地面的陆军暴露在敌人的空中炮火之下;比如说,电话线被炸断而导致通讯中断等等各种。

    就像张治中现在异常暴怒饿情绪,就是因为集团军司令部的电话线几乎是尽数被炸断了引起的了。

    “刘副官!电话线接通没有?!”张治中没好气地质问了一句刘兴仁。

    面对暴怒的张治中,刘兴仁不骄不躁地报告了一句:“报告钧座,尚未接通。不过卑职已经派人去连接电话线了,相信不久就能接通了。”

    听到这个结果后,张治中将脑袋上的军帽狠狠地摔在了桌面上:“日寇欺我太甚!”

    也难怪张治中会如此暴怒了,电话线都炸断了,通讯跟不上,那么司令部就是一个聋子瞎子,指挥不到前线部队,也无法在第一时间接收到前线最新战报。

    “罢了。立即以我名义,电令电告前敌指挥官王敬久,告诉他,上海市区这些部队就暂时交给他全权指挥了,要是出了差错,让他提头来见我!”张治中对那负责电讯科的少校说道。

    说完,张治中就让刘副官带着警卫连以及一台移动电台随他一起出去了。

    要干嘛?当然是去前线指挥战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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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出现而停止,况且这个人还只是一个地位不高的基层军官,连中层都还没混进去呢。

    张天海的出现,就像一只亚马逊河的蝴蝶在扇动着翅膀,他很努力地在扇动,怎么都想引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可是风暴真的那么容易引起么?

    答案,是否定的。

    难得不用上战场,闲下来的时间,张天海则坐在了屋内静静思考着。

    思考着什么?思考着斩首战术那一套适不适用于这个时代。

    毫无疑问,前世作为特种兵出身的张天海自然知道特种作战的好处了,只是这场战争打的是国战,而不是想后世那样,打的是局部战争。

    局部战争和全面战争可是完全不同的:全面战争打的是消耗,打的是国力,谁能够撑到最后,把另一个国家拖垮投降;而局部战争则要求的是快、准、狠,大多数是以精锐对决为主。

    可惜了自己的职务还不够高,他的权力还不足以他独自创立一支特种部队。

    想罢了,这个想法便是一直存在了他的脑海中,只是未曾提起。

    因为当下任务是——如何活下去!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日军并没有像张治中设想的那般从市区的码头直接增援,而是从川沙口、狮子林及江湾镇一带直接登陆作战,日军援军主力像是两把巨大的箭头向市区包抄而来。

    可惜,日军北部主力却在宝山及罗店一带撞上了铁板,南部主力亦被缠在了江湾镇及复旦大学。

    战斗不可谓不激烈。

    张天海的一营阵地设立在距离汇山码头不远,靠近杨树浦阵地,显然旅部对于二一六团一营还是比较器重的,这个位置几乎已经是两边交界处了。

    一营所在的位置既然是两边的交界处了,距离两边的距离都不算远,看来彭旅长是将二一六团一营当作救火队来使用了。

    张天海也明白了长官的意思,所以也没作出请战等举动。

    不过这天张天海可是听说师长将他老上级熊新民的二一二团调往了江湾镇,在接到调令时,二一二团刚好攻进杨树浦敌海军码头,当时攻进去的只有一个先头排。

    在接到调令后,由于时间紧迫,熊新民当即下令撤退,攻进敌海军码头的那个先头排立马被敌军优势兵力包围,全部牺牲了,一个也没救出来。

    说实在话,要是换作他张天海到了那个位置也不见得会好上许多——军令如山,若是因为恋战而导致江湾镇落入敌手,那才是杀头大罪。

    江湾若是陷入敌手,整个上海的侧翼都将暴露在敌军的兵锋之下,以敌军海陆空炮火之密集,上海极有可能提前沦陷,到时可是会成为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的!

    看着这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有熟悉的,但大多数都是陌生的,毕竟从西安过来时的那个一营的老兵已经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二了。

    这时正是吃饭的时候,由于白天不能生火做饭,这些吃食都是上海的百姓冒着敌人的轰炸机轰炸的危险送上来的。

    吃着这手中的白面馒头,张天海的心中满是沉甸甸,他知道这一个馒头是多么地来之不易,这里是战场,战机舰炮乱轰的战场!

    老百姓是冒着生命危险来送馒头的,也许就在送馒头的路上已经是牺牲了许多百姓了。

    要知道,这些日寇执行的可是除英法租界及本国租界、阵地外,皆是“无差别轰炸”。

    什么叫无差别轰炸?用官方语言来解答,那就是“出于非军事的需要,对敌对国的平民和非军事设施为目标进行的空袭”,反正就是不管你是平民还是军人都照样炸。

    其实长谷川清很早就想下达对全上海的无差别轰炸命令的,但此时的英法可还是非常强大的,特别是英国,可是有着“日不落帝国”的美称的。

    此时的英法尚未被德国拖进二战泥潭,其外强中干的本质尚未被揭穿。

    要不是英国在二战爆发后被德国打得跟个孙子似的,日军在后来敢在缅甸对英军动手?还不是看穿了这群怂货绣花枕头样子货的本质?

    此时英法纸老虎的面具还没被摘下,其在世界仍是一流强国,所以长谷川清不敢下达完整版的“无差别轰炸”命令,即使轰炸,也只是针对中国的军民。

    要知道,长谷川清下达的这个不完整般的“无差别轰炸”,威力自然是大减了,试想,飞行员驾驶飞机飞行的速度那棵树相当地快,一不小心就会炸过了界,所以此时日军还不能算是完全放开了炸。

    不敢放开了炸了,不代表日军就不知道中国军队的大概位置,所以危险性还是相当大的。

    想着,张天海就站了起来,朗声说道:“弟兄们,咱们现在吃的东西,都是老百姓冒着生命危险送上来的。保家卫国,是吾辈军人的使命,我们退无可退,因为我们的身后就是我们的乡亲父老!要是打起仗来,哪个王八蛋怕死当逃兵,老子第一个毙了他!”

    “营长请放心!我们都不是那等怕死的人,更何况,咱们这次杀的是倭寇,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咱们三十六师,不会有一个逃兵!”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站了起来朗声回答道。

    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张天海敢肯定,那是从补充团补充上的老兵。

    “很好,小鬼子特么也不过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的,他们既然敢来侵略中国,咱们就得让他们回不去!”张天海的言语之中充满了杀气。

    本来,张天海还害怕这些兵是刚刚补充上来了,会怕死、怯战,可如今看来,是他的担心多余了……

    同时,张天海也开始注意到了刚刚那个说话的魁梧士兵了,要是那兵能在淞沪战场上活下来,他倒不介意提拔他一个班长或者是排长之类的职务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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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九三七年八月二十四日,上午九点。

    刚入驻阵地一天的张天海接到了换防命令,由二一五团的部队接管二一六团的驻地,二一六团接管二一五团驻地。

    二一五团驻地靠近江湾镇,与一〇六旅的阵地接轨,阵地倒算不大,距离复旦大学也很近,唯一缺陷就是太接近前线。

    驻守江湾的日寇海军陆战队终于等来了援兵,开始展开了反击……

    上海江湾路二十八号,一〇八旅旅部。

    在张天海率部打下了敌海军特别陆战队司令部后,彭辑光便是将一〇八旅旅部的位置定在了这里,这里是在日军的轰炸下为数不多的主题完整的建筑物。

    屋内的的东西已经是被收拾干净了,一张张临时办公桌铺上了军绿色的桌布,就连军事地图业已架设好了,至于电台这玩意儿必须是第一时间弄好了。

    许多挂着少尉或是中尉的军官在旅部进进出出,在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旅座,卑职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调换二一六团和二一五团的驻地,按说这两个团的战斗力都相差不大的啊……”副官徐钧忍了许久,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彭辑光笑了笑,说道:“战斗力是差不多,可是得看要在谁的手里用了。”

    “看来长官还是偏爱刘团长啊,打硬仗可都是胡团长上。”徐副官跟彭辑光时间也不短了,偶尔开一两句玩笑还是可以的。

    “胡家骥是条汉子,敢打敢拼,所以二一六团能打硬仗;刘英这个人,是个合格军官,但是作战方面太过死板谨慎,打打守成之战尚可,打硬仗我还是不太放心啊……”彭辑光轻声叹息道。

    不得不说,彭辑光在看人方面还是挺准的——在后来的解放战争中,刘英任整编三十二师师长兼石家庄城防司令,一个星期就丢了石家庄。

    要知道,那会儿刘英的整编三十二师可是一个整编师啊,全师两万四千人,驻守可谓是铜城铁壁的石家庄,还能一个星期丢了,自己本身也被活捉。

    石家庄七天被攻克,除了能解放军凸显当时战力强大之外,又何尝不是凸显出刘英此人的战术指挥水平很一般呢?

    好了,书归正传。

    “卑职明白了。”徐副官应了一声,发自真心地应了一句。

    彭辑光指了指原二一五团驻守的阵地,说道:“你看,这里是江湾,也就是之前二一五团的驻地。这里与一〇六旅二一二团相接,极其靠近复旦大学。从师部传来的战报中可得知,敌军从宝山县川沙口、狮子林一带登陆,现在已经和十一师在罗店交战了。”

    说着,彭辑光又将指挥杆指了指罗店那里,随后又点了点江湾。

    “除了在川沙口、狮子林登陆的敌军外,一〇六旅在江湾交战的敌军显然兵力不少,从交战时的枪炮声大致可以判断,在江湾一带登陆的敌军,不下一个联队。”彭辑光沉声说道。

    “旅座,照您看来,这些小鬼子下一步想干什么?这两处地带似乎也不是救援敌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路啊,而且相距甚远。”徐钧虽然也是黄埔出身,但毕竟是缺少战场实战经验,在看待问题上还是远不及老辣的彭辑光的。

    彭辑光笑了笑,拿起指挥棒点了点罗店方向,说道:“徐钧,你看,如果北边日军在拿下罗店之后,再扑向嘉定、广福南翔一线;南边的攻向江湾的日军,在拿下江湾后再进攻龙华,与虹口之日军连成一线。这日军的进攻路线像不像是两个巨大的箭头?”

    听完旅长的话之后,徐钧的冷汗都下来了:“旅座,您是说……日军是想一口吃掉我军在上海的部队?”

    彭辑光点点头,没有否认:“不是没有可能,日军的指挥官是个高人,其战略目的十分明显,不但想拿下上海,还想吃掉我军在上海的主力部队!”

    “我军在上海的部队,光是德械师就有四个,还不算上税警总团这些,要是算上税警总团,得有五个德械师了,再加上第一师及十一师这些老牌部队,小日本怕是没这么大的胃口吧?”徐钧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看着徐钧这副震惊的模样,彭辑光笑了:“徐钧啊,你也是黄埔毕业的吧?目光也应该放长远些啊。确实,我军在上海的部队皆是我中央军的精锐,可是打起仗来,死伤总是在所难免的。再者,这只会是日军的第一批援军,后面的援军只会源源不断。以日军的战力,只消二十万大军就能吃下我中央军的这几个王牌师。”

    不得不说,彭辑光能坐上一〇八旅旅长的位子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的,因为松井石根真的是这么打算的!

    作为陆军的大将兼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的目光可是没那么短浅,在离开军部前,他已经得到了军部等人的承诺:藤田进的第三师团与山宝宗武的第十一师团只是首批援军,后面还会有援军到达。

    所以松井石根必须要给后面增援的部队打下良好基础布局,他的目标可不止是一个上海市,还有整个上海的中国军队!

    至于海军大臣山本五十六中将的电报,松井石根选择了无视:这次上海事变是你们海军搞出的破事儿,我们陆军去给你们擦屁股已经是很不错了,凭什么要拿我们陆军勇士的性命去救你们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海军马粪?

    松井石根本来就对海军的那帮人很不感冒,再加上自己是陆军大将,和海军那帮人素来不和,有了战略大局的借口,自然是懒得理会特别陆战队的那点儿人了。

    至于松井石根的这个借口是什么?很简单——“以帝国驻上海特别陆战队为饵吸引支那军队主力,再以帝国上海派遣军主力包抄,实现中心开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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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松井石根的计划是很难实现的了――他完全低估了中国军队的抵抗决心!

    北部登陆的第三师团在罗店遭遇了极强的抵抗。

    那是陈诚的起家部队――十一师,师长彭善。

    日军第三师团师团长藤田进万万没有想到,这股中国军队来得竟如此之快,仅仅比他们快了一步而已。

    何以见得?

    从这群刚入驻罗店的中国军队的防御工事便可以看出来了:碉堡什么的可都没建筑,就连阵地上的土还是刚挖的,全都是新土。

    藤田进想不通的是,这群中国军人怎么来得如此快?要知道此次来的援兵中可不止他们两个师团而已,还有一个航空母舰战斗群!

    自从早上六点起,航母上的战斗机便已起飞,重点还是掩护抢滩登陆的第三师团主力!

    也就是说这群中国军人是冒着轰炸前进的,是谁给他们的勇气?梁静茹吗?咳咳……跑偏了……

    反正照藤田进看来,要么是这群中国军人悍不畏死,不然就是海军航空兵不给力,连区区一群装备极差的“叫花子”都拦不住。

    没错,在藤田进看来,除了中国那几个德械师之外,其他部队的装备无疑是跟叫花子无疑的。

    确实,藤田进有这个本钱,他的第三师团可是日军十七个常备师团的王牌啊,可不是第四师团那群大阪商人能比的。

    然而,事实并不像是藤田进所想像的那样――海军航空兵作战不力。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这时,天才刚刚蒙蒙亮,从云朵中露出一缕阳光,一架架带着发动机轰鸣声的飞机就从航母的甲板上飞起,跃进了云层。

    这是日本海军的96式舰载机!

    只见这一架架96式舰载机的机翼两侧都挂满了航弹,那是用于轰炸的航弹!

    这些海军舰载机除了部分轰炸第三师团正面之敌――国军三十九军五十六师阵地之外,还有的则飞往狮子林、川沙口附近一带对进行增援的国军予以轰炸。

    而赶往罗店增援的第十八军十一师则成了重点轰炸目标。

    一时间是把十一师的官兵们炸个灰头土脸的,就连师长彭善都亲自打电话到张治中的司令部,说日寇战机猖獗,对我部进行集中轰炸,部队行进不便,请求暂缓增援。

    张治中一听,顿时冒火了,怒吼着对彭善说:“彭楚珩(彭善表字),我告诉你,要是罗店丢了,老子第一个毙了你!”

    彭善虽然是黄埔一期生,但其也在中央军校(黄埔军校)任过职,当过教官,所以张治中这个老上级的脾气他是知道的。

    于是,彭善只能硬着头皮下达了“冒着炮火前进”的命令了。

    ……

    对于调换防区这道命令,张天海倒没有什么怨言可说,毕竟这是战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至于什么抗命不从,那是不存在的,他不是这场战争的指挥官,没有指挥权,也没有第一手的作战资料。

    一味地想去突出自己的重要性,那是蠢货干的事儿,他不是那种拼了命想出风头的人,他只是想为这个民族贡献出自己应有的一份力量罢了。

    调换防区进行得很顺利,毕竟都是一个旅的弟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存在隔阂这东西。

    也不知道是团长安排的,还是旅长安排的,他们一营的阵地最是靠近二一二团。

    得知自己的阵地是紧接着二一二团后,张天海那是必须高兴的哪,二一二团的团长不就是自己的老上级熊新民咯?

    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说的不就是这种亲切感么?老上级、老战友不也一样?

    还是那句话,唯一缺点就是太靠近前线了,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啊,因为鬼子随时都有可能突破二一二团的防线打到二一六团来……

    要知道,杨树浦的日军为了延缓三十六师的进攻,坚守海军码头至援军到达,

    江湾镇,二一六团一营营部。

    江湾镇,这是上海近郊的一个大镇,其中复旦大学及爱国女校都在此镇,先前都不算是要害位置,所以国军在此并无驻军。

    直到淞沪开战以后,二一二团进驻之后放有了驻军。

    现在连同二一六团一营已经有了四个营的兵力在此驻守。

    张天海的营部设置在防区正中的民房之中,四周一片肃然。

    在到达江湾之后,张天海便立即下令让部队就地挖阵地,构筑工事,准备随时战斗。

    这一项命令下达之后,张天海就让孙宏这货做监督,然后自己悠哉悠哉的,以视察阵地为名义偷懒去了。

    孙宏自然看穿了张天海的“险恶用心”,知道这货是想偷懒,笑骂张天海是将自己当作挖煤的苦力,要将自己的价值榨干,是那黑心的周扒皮。

    张天海嘿嘿一笑,说道:“老子是营长,你是副的。我就是你的上级领导,你必须服从指挥,不然老子毙了你……嘿嘿……”

    说到最后,张天海呲牙一笑,笑得那是一个阴险。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玩笑而已,不可能真的枪毙。

    “你啊你,张玉麟,我是看穿你了,你可是不折不扣的张扒皮啊……”孙宏哭笑不得,只能应承了张天海。

    “魏和,随我走一趟!”张天海喊了一声身边的卫兵。

    这魏和是长得三大五粗的,一身横练的肌肉,用现代的话来形容,那就是这货是属于肌肉猛男属性,只可惜那长得忒老实了点儿,否则穿上西装打起领带,那就是活脱脱的一个黑社会打手啊……

    对于魏和这个身影魁梧的狗腿子,张天海那是非常满意的,毕竟吧,这狗腿子最大的用处就在于面子工程,然后才是做事。

    身边的马仔能打,不也是对老大的一种肯定么?

    “营长,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出了营部之后,魏和就问了一句张天海。

    张天海头也不回:“去二一二团团部。”

    “哦。”魏和呆头呆脑地应了一句,然后一脸茫然地问了一句:“那孙副营长那边……”

    还没等魏和说完,张天海就瞪圆了眼睛回头问一句:“我张玉麟是营长还是他孙宏是营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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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当然是您是营长了。”魏和憨厚一笑。

    “那不就得了呗,叽叽歪歪个啥,小心我削你啊。”张天海眼睛一瞪,然后转过头继续往前走了。

    魏和跟了张营长也快两天了,大概也知道一些这个新任营长的脾气了,自然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了。

    到了二一二团的驻地,枪声已经逐渐放大了,从枪声响动的频率来看,二一二团打得很吃力。

    为何说吃力?原因则是前方在激战,本来已经是伤亡甚大了,还得如此激烈,能不吃力么?

    一路走来,张天海遇见了不少前来支援的学生,说非要跟他们上前线作战。

    对此,张天海也甚感无奈,只能停下来说自己是二一六团的,要参军就去二一二团,因为这里是二一二团的防区。

    对于营长的说辞,魏和不禁是嘴角微微一抽:这张营长真是还够损的,蔫坏蔫坏的。自己嫌麻烦,居然祸水东引。

    确实,张天海是被缠得烦了,没办法脱身,要是往回走了,指不定这群学生就跟着他到营部了,那时问题可就大了。

    要知道,国军内部,尤其是中央军,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打仗打得再艰辛也好,再累也好,不能让学生上,因为学生是国家的未来!

    要知道,那时候的学生可不是现在的学生能比的,那时候的学生是社会中少数人能读得起的,除了少部分是靠家庭背景塞进高等学府之外,大部分都是寒门子弟。

    寒门子弟者,能读上高中以上,那都是凭本事的了,要是能考进大学,那就是精英中的精英。

    不信且看国军中人,譬如后来的“西北王”胡宗南,他黄埔参军之前便是一名教师,毕业于吴兴中学;再譬如后来蒋介石的“御林军统领”张灵甫,这家伙在考入黄埔军校前,可是就读于北大历史系,之前因为家境原因,才无法继续就读下去。

    除了这两个国军之中最典型的例子,还有胡琏、孙立人、宋希濂等等。

    这些学生,承担起整个民族的未来,他们的有的或是参军,又或是从政,又或是从业技术类工作,林林总总。

    正因为国军中有着这么一条不成文、而且未曾摆上过台面的规定,张天海才如此头疼:他不想打击这些学生的爱国之心,可又不能破坏规矩,只能出此下策了――让二一二团的熊团长头疼去。

    至于违反了这条规定,张天海也不会受到什么严厉的处罚,宋希濂顶多也就是撸了他营长的职务,而且是一撸到底的那种,然后派去前线当普通士兵。

    这种结果,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了,好不容易当上个营长,还想着怎么指挥部下去打仗呢,就因为干了这么一件糊涂事儿就被撸了?那是绝对不值的。

    “那……长官,您知道这二一二团团部在哪里么?”队伍中,一名男大学生开口问道,言语之中充满了尊敬,看样子,应该就是复旦大学的学生了。

    “嗯……这个简单,稍等一下。”张天海轻轻摸了一下刚长出写胡渣的下巴。

    说完,张天海就回过头叫了一个路过巡逻的士兵:“那个谁。你过来。”

    看到张天海的手势后,那士兵立马跑了过来,立正敬礼:“长官好!您是在叫我吗?”

    张天海点点头,说道:“带这群学生去找你们团座吧!这些人可别搞出问题了,不然你们团座得削你。”

    那士兵看了一眼张天海胸前写着的文字牌,说道:“长官,您不是我们二一二团的吧?”

    “对,我不是二一二团的,我是一〇八旅二一六团一营长,你们团长熊新民是我的老上级,带过去是没错的。我可以担保。”张天海摆摆手,一脸无奈,他本来只是打算顺手坑一把熊新民这个老上级,没成想这小兵倒是挺醒目的,所以只能是自报家门了。

    “是,长官。我可以带人去,但是您可得跟我走一趟,不然我们团座问起责任来了,我可不敢去找您。”士兵认真说道。

    张天海也不是那等小气之人,他本来过来也就是看看二一二团的战况,看看是否有随时准备支援的必要,于是他便大方地答应了:“行,没问题。”

    一行人说走就走,来到了二一二团团部。

    只是这群学生只能在外面等待,而张天海及其卫兵魏和则进了团部里边。

    进到团部里边,只见熊新民身边围着几个作战参谋,正站在一幅写着上海地图旁边紧皱着眉头。

    那名将张天海等人带过来的士兵立正敬礼道:“报告团座,二一六团一营长说是来找您的,我就将他带过来了。”

    “哦?二一六团一营长?”提起这个职务的时候,熊新民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然后才想到了张天海此人。

    毕竟他也在二一六团一营长的位置上呆了不少日子了,总会形成那么一丝条件反射。

    回过头一看,果真是张天海。

    还没等熊新民开口说话,张天海就呲牙咧嘴地笑了:“报告营长,二连代理连长张天海,前来报到!”

    “嘿,还真是你小子。不错不错,当上营长之后,感觉还真是干练多了。”熊新民向前几步,拍了拍张天海的肩膀,满脸笑容。

    不知怎么滴,看着熊团长脸上的笑容,张天海总有一股沧海桑田的感觉:明明几天前,他还是二连的副连长,摇身一变,就成营长了;明明熊新民前几天还是二一六团的一营长,如今就是二一二团的团长了。

    “营长,两天不见,您也瘦了,憔悴了。”张天海的话是发自内心的,并无拍马屁之嫌疑。

    “说吧,你这次来我团部,想必肯定是有事儿吧?现在时间紧急,战场形势多变,你我就长话短说了吧!”说完,熊新民就对张天海旁边的士兵说道:“你下去吧!”

    “是!”士兵立正敬礼,然后转身离去。

    “营长,实不相瞒,此次咱们一营的阵地就在你们团隔壁,此次卑职过来,就是想看看战况。”张天海如实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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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你们旅部将你们二一六团换了过来?”熊新民眼前一亮,对于他来说,老部队能在隔壁,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起码打起仗来,是有默契些。

    “是的,营长。对了,我刚刚过来你们防区的时候,有一大帮学生非要说来参军打鬼子,我被缠的没办法了,所以说就把他们带到您这来了。”张天海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张天海那不好意思的表情看在了在魏和眼里,顿时嘴角就是一阵抽搐:您那儿哪里是被缠得没办法了,就给您说了几句,您就把人儿领导人家熊团长的团部门口了,还真特么坑哦。

    “哦?学生,他们来干什么?吃军饷,打仗,那都是军人的事。他们这不是添乱么?”熊新民那是顿时哭笑不得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人家学生是真心想来帮忙,那不能凉了别人的心不是?

    同样的窘境,顿时面临在熊新民面前,只是他没法像张天海一样甩锅给别人了。

    “张玉麟,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待会儿带回来跟你算账!”熊新民一脸无奈地指了指张天海,他已经猜到了这是张天海故意干的好事儿了。

    说完,熊新民就带着自己的警卫出去了,留下一脸尴尬的张天海。

    团长有事儿去忙活了,不代表这些参谋就可以偷懒,他们还在孜孜不倦地在研究着鬼子下一步的目标呢。

    “鬼子是铁了心要从咱们坚守的江湾镇这一带突破了,现在咱们一营顶在复旦大学阵地,鬼子已经发起多时,再这么打下去,怕是一营要打光啊……”其中一名站在军事地图前的作战参谋说道。

    “那还能怎么办?鬼子的攻势太猛了,咱们能顶住他们的进攻已经是很不错了,别忘了,咱们昨晚发起夜袭,可是伤亡不少啊……”旁边的另一名参谋接了一句道。

    所有人都想打胜仗,然后夺回失地,可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又有谁能说打胜仗就打胜仗?

    看见为收回阵地而烦恼的作战参谋们,张天海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这个嘛,你们可以组建一直精干部队,在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对敌发动偷袭,那时候是睡意最深的时候,也最容易成功。”

    “长官,这事儿说来倒是容易,鬼子的枪法可准着呢,火力又猛,咱们可是一不小心就被发觉了,面对咱们的可都是一阵火力压制啊。”先前最先开口说话的那名作战参谋苦笑着说道,这是一个上尉。

    确实,鬼子的轻重机枪比例比国军要强,再加上有掷弹筒,外加迫击炮等武器加持,火力的确很猛。

    鬼子陆军的一个小队都有两个掷弹筒(掷弹筒小组),再加两挺轻机枪(机枪小组),更别说是被特别加强了的上海特别陆战队了。

    这海军本来就不缺钱,再加上这是特地加强的部队,一时间吃亏了,那也正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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