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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你杀了一个,他们就开始吵吵嚷嚷,杀死两个,他们吵嚷的更凶,可是当你杀死一百个,一万个,十万个之后,他们的嘴巴忽然就就会闭上,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李侠客坐在东厂的大厅里,声音清朗而缓慢,毫无半点情绪起伏:“而且你会发现,越是平日里叫嚷着忠心为国之辈,膝盖就越是软,软到不可思议,甚至会软的令人震惊。”

    李侠客嘿嘿笑道:“曹兄,你看满朝诸公,又有几个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曹少钦有点不太相信李侠客的言论:“李兄,我也经手过不少案子,别的不说,有些读书人,确实是非常有骨气的,这一点,我还是很佩服的,你说他们都是孬种,这一点我是不太认同。”

    李侠客笑道:“那是因为你杀的还太少,陷害的官员也太多!”

    曹少钦嘿嘿笑了笑,低头不语。

    他这几年为了独霸朝纲,很是罗列不少罪名,将大明朝的一些文臣武将,只要是屁股不干净的人,可杀可不杀之辈,全都打进了牢狱,有的更是百般折磨,严刑拷打,就为了让这些人屈服。

    在他的抓捕当中,有的人屈服了,有的人则至死不曾低头,曹少钦对于这些人虽然生气,但内心里也实为佩服他们的硬骨头。

    有一种人,即便是敌人,也会生出大拇指表示钦佩,现在的明朝虽然有点不像话,但也不乏真正有风骨有气节之辈。

    “不要全都打压他们,现在有朝中有很多官员还想要依附于你,你不要拒绝他们,这些人只要投靠了咱们,帮助咱们对付其余的士子来,嘿嘿,恐怕是比我们东厂都要狠!”

    曹少钦深以为然:“不错,叛徒对付起自己人来,那确实是比谁都要狠!”

    李侠客的杀性之大,令曹少钦都感到心惊:“咱们让他们窝里斗这好办,可是将这些士子都杀了的话,国家会出大问题的。”

    李侠客笑道:“慢慢来,不着急!杀的太多,杀的太快,不好收拾,但是只要按照这个思路一路向前走,嘿嘿,杀出一个盛世王朝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两人针对此事商议了十多天,将后续的事情,一一想好了应对之策,然后这才开始行动。

    在李侠客的建议下,曹少钦控制了英宗,以英宗“抱病在身,难以主政”为由,开始了名义上奉皇帝命令,实质上却是实行自己主张的为官员道路,他一个权倾朝野专门诬陷栽赃的东厂之主,竟然提出来“改革吏治,刑赏予夺,秉持公道”的主张,惹得满朝文武不无骇然奔走,以为曹少钦得了失心疯。

    这还不算完,在主张整顿吏治之后,曹少钦还提出了“丈量天下土地,无论朝野诸公,全部课以商税”的决定。

    在这个时候,各地官员家属或则官员本身经商的不在少数,但是这些人的生意,基本上就不会缴纳什么税银,尤其是南方省份,盛产茶叶丝绸等大批货物的交易,几乎收不到什么税收,就连盐茶专卖的税收都近乎没有,少的可怜。

    有明一朝,商税少的可怜,所谓藏富于民,地方富户乡绅一个个肥的流油,但是国库却空的连耗子都懒得的进。

    农税反倒不低,但收的都是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的赋税,地方大户人家的税收反倒是无法收缴,即便是收了,那也只是意思意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曹少钦提出“整顿吏治”的时候,文武百官没人有理由反对,可当他准备收取商业税和丈量天下土地的时候,立马就有很多人跳了出来,因为这极大的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

    在这个时候,就看到了身为一个奸臣权臣的好处了!

    你不同意?那好,抓起来再说!

    你反对?也把你抓起来!

    还有反对的?给我打!使劲打!打得他们屁股开花,打的他们半年不能上朝!

    而且谁反对,就先查谁,进入其家进行翻查,一旦发现家里收入与俸禄不对等,立马提到东厂审问,这几乎是一查一个准。

    光打人抓人还不算完,曹少钦很是收拢了不少儒家不得志的子弟,在李侠客的指点之下,这些开始了对这些阻碍改革变法的官员口诛笔伐,一一列举他们的罪状,最后更是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宣传活动,将这些反对变法之人的家底收入还有平素为人,全都宣传了出来,让说书先生编成段子,满天下传播。

    在哪个时代都不乏仇富之辈,明朝百姓也不能免俗,虽然此时有着巨大的阶级差距,很多人都不敢对官员指指点点妄加评议,但也有不少百姓听了宣传之后,对本朝贪官切齿痛恨,私下咒骂。

    “对于这些人,抓了他们,杀了他们,这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搞臭了他们,他们才害怕,嘿嘿……”

    在每天例行的东厂议会之上,李侠客坐在特意让人打造的大办公桌前,听取了属下们对于近期事件的汇报后,嘿嘿笑道:“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不是最要脸吗?现在我们把他们的面皮扯下来,让大家看看他们的真实嘴脸,啧啧,这一定很有趣!”

    在东厂每天都要开例会,已经被李侠客定位定制,而且每工作十天,便休沐一天,也被李侠客定位惯例,就连东厂大厅这椭圆形的巨大的办工作,也是在李侠客的吩咐下,让木匠订做的。

    东厂诸人,一开始很不习惯李侠客制定的这种会议方式,也不不敢与李侠客平起平坐,但是时间一长,大家也都习惯了,毕竟这会议桌上也有主位,倒也不能说是尊卑不分。

    “咱们既然整顿吏治了,那就从自身开始吧,贾廷、路小川,你们几个人把自己贪污的银两什么的,也都交出来吧,还有曹兄,大家伙收到的银钱宝贝,都拿出来吧。”

    李侠客坐在特意让人打造的圈椅上,扫视大厅里的东厂大大小小的头目:“你说你们都是太监,无儿无女的,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孵蛋吗?差不多就行了!我给你们提高俸禄,保证饿不死你们,足够你们日常的开销,但想要大手大脚的,那是不可能了,除非你们想要跟我作对。”

    李侠客将将一个酒坛拿出,为众人一人倒了一杯酒:“人活着一辈子,早晚是个死,富贵荣华你们也都享受过了,老是享受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干点实事。”

    他轻声笑道:“我不让你们享受,你们也可以不让别人享受嘛,不过有一点,你们必须给我记住,在查案之时,不能再搞什么栽赃嫁祸的事情,也不要搞刺杀,实事求是,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咱们做什么事情都得要堂堂正正,不能给咱们东厂丢人!”

    李侠客将酒杯端起,对众人道:“你们要是能够做得到,那就满饮此杯!”

    大厅里十来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就连曹少钦都是一脸肉痛的样子:“真的都交出来啊?”

    李侠客道:“身外之物,要他们有什么用?”

    曹少钦点头道:“说的也是!”

    他将李侠客倒满的一杯酒一口饮尽,放下酒杯后自己先摇头笑了起来:“没想到我和我东厂的孩儿,还有做清官的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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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东厂藏污纳垢,几乎就没有一个手脚干净的,真要是一棒子打下去,按照刚刚确立的吏治条文,估计都得要杀头。

    李侠客好歹也是后世在大天朝待过的人,对一些事情稍稍了解那么一点,在决定梳理天下的时候,就先准备在东厂搞一个自查自清的活动。

    打铁还要自身硬,想要搞好做好吏治工作,东厂自己的人都得要做到不贪不腐才行,否则的话搞吏治就是一个笑话。

    但是想让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这个问题可就有点难以解决了。

    好在李侠客上一世在传销团体里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吃的太多还没业绩被主管给请了出去,然后这些传销人员被李侠客恼羞成怒之下,全都关进屋子里,最后报警抓人。

    多年后,拉李侠客进入传销组织的一个同学在聚会的时候,还对李侠客颇有怨言,吃他们的,喝他们的,睡他们的,到最后还翻脸无情抓他们……

    有了这么一个在传销的经历,李侠客对于洗脑的手段就稍稍了解了那么一点,然后他决定在这个东厂里改头换面试验试验,成功最好,不成功再想别的招,反正多折腾一下,总是没有什么坏处。

    然后东厂的番子们就绝望的发现,他们每天在公职之余,还要来东厂上课学习,听李侠客这个副督主说一些似乎有道理又似乎没道理的话,一开始大家都不以为然,可是架不住李侠客的说得多,渐渐的都变得狂热起来,都好像成了虔诚的邪教徒一般,做什么事情都充满了干劲。

    上课、学习、批评与自我批评,对整个东厂进行整风,这是李侠客执掌东厂之后,开展的第一件事情,后果是导致很多东厂下属自发的将自己贪墨的银缴纳归公。

    李侠客限期三月内全部清理自己的财务,三个月内自首缴纳赃款者既往不咎,三个月后便开始严肃处理起来。

    东厂里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好东西,被李侠客这么一搞,搞的人心大乱,很多人都对李侠客产生了怨言,更有很多番子心怀侥幸,私藏银两,自以为没问题,结果到了三个月后,李侠客发了疯一般,竟然直接邀请锦衣卫和朝廷官员来对东厂的这些家伙进行排查审讯。

    此时东厂与朝廷官员势如水火,与锦衣卫也是明争暗斗,现在对方将李侠客引狼入室让他们抓东厂的人审讯,那还有不尽职的道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生恐漏掉一人,只用了一个来月,便差点将东厂的人查出了一半。

    然后等这些人准备看东厂狗咬狗的笑话时,李侠客忽然宣布:“东厂所有犯事人员,家产一律查封充公,但念他们昔日查案有功,特允许他们以戴罪之身,戴罪立功,以赎其贪赃枉法之罪!”

    这一下看笑话的文武百官全都傻了眼!

    他们再为东厂排查贪污渎职之辈时,唯恐调查的不清楚,唯恐罪名不够大,那几乎是将所有的屎盆子都往东厂的番子头上扣,把这些人的罪名坐实之后,故意来打李侠客与曹少钦的脸,看他们怎么下台。

    却没有想到李侠客忽然搞了这么一个“戴罪立功”的手段,除了几个非常恶劣的人被午门斩首之外,其余的番子却全都被李侠客抬手放过,让他们“以戴罪之身,做有用之事”,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排查全国吏治的行动。

    如果说一开始东厂的番子们清查大明吏治的时候只是走个过场的话,那么现在却都几乎都是咬牙切齿的对朝廷官员进行清查,连他们家里的苍蝇蚊子都不想放过。

    这些朝廷官员这回把东厂的番子们得罪的太狠了,简直是要置他们于死地,此时这些番子被李侠客放出来之后,对这些官员的仇恨可想而知。

    而且里面因为锦衣卫也得罪了他们,这些番子把锦衣卫也给恨上了,在李侠客一声令下之后,东厂的一群人犹如脱缰了的野狗,四处撒欢,不将大明闹一个翻天覆地,誓不罢休。

    到了这个时候,满朝官员人人自危,都在心里暗骂李侠客这个坏种,故意搞出这么一出戏来,害的他们本来还以为真的能伤一下东厂的元气呢,结果却等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东厂番子这么一查,大明朝得有一多半的官员都成了犯案之人,这一下震惊朝野,成了自太祖以来三大案之后的又一大案,此案牵连之大,前所未有,光是犯案官员,便已经达到十万多名,几乎将正个大明的官员一网打尽。

    为了防止有冤假错案,李侠客建议三堂会审,并不敢东厂一家独大,擅自杀人。

    这一审就审了三年多,而在审问期间,各地官员都已经被有计划的换了新血,变成了东厂的自己人,这些“自己人”也没有多少好东西,但是最起码听话,两三年内应该不敢大规模贪污,等到两三年后,再查他们便是。

    就像是李侠客说的那样,大明朝什么都缺,唯独就不缺想要当官的人,这十万犯罪的官员实在太多,有的地方甚至要这些官员带枷办公,不然朝廷政令不通,国家更是难搞。

    一下子搞了这么多人,百官震怒,上奏天子,但是天子“因病无法出宫”,曹少钦代理监国,宦官的权势之大,前所未有,朝廷百官惊怒交加,却也无可奈何,很多人气的一病不起,或者为了自保,当成了早朝上的摆设,然后这个摆设一天天的开始减少,开始换人,等朱祁镇“病愈上朝”之时,却发现满朝文武似乎都变得陌生起来,以往熟悉的大臣几乎都见不到了,只有曹少钦与李侠客成了他最为熟悉的人。

    而在这个时候,李侠客已然成为了锦衣卫的大头目,与东厂曹少钦互为犄角,司礼监太监代天披红,锦衣卫缉拿地方,将整个朝廷把持的风雨难进,时人称之为“祸国阉党,乱世锦衣”,对李侠客与曹少钦畏惧到了极点。

    等到几年后,赋税可以正常收取,军部饷银已经足够,而将朝廷兵权也一点点收拢在手中之后,李侠客感觉下一步行动可以开始了。

    当初被押送大狱的十来万名犯事官员,在三堂会审时,早就定了罪名,但虽然是死罪,却没有立刻执行,而是被相关人员押回当地游街示众,最厉害的是,不但在犯事官员的犯案地游街,更会在这犯官的老家召开批判大会,先毁灭其精神,再毁灭其肉体。

    很多贪官在半路上就撑不住了,死于非命,有的贪官家里人因此被四邻欺辱,家破人亡,当时有多猖狂,被抓后便有多凄惨。

    眼看时机成熟,李侠客与曹少钦商议之后,力排众议,将以前犯事的十多万名官员,全都拉到京都城门口,一一斩杀。

    是日,血流漂杵,护城河都是红的,血腥气绕城三月不消,几十年后提及此事时,尤自令人惊心变色。

    这也是李侠客在后世最为人诟病的一件事,他的杀性实在是太大了!

    从此李侠客有了个绰号,叫做:李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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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侠客此时虽然成为了锦衣卫的指挥使,但还担任了东厂的副督主,每天都是在上朝之后,在锦衣卫督抚衙门开会,然后又来东厂与曹少钦商议国事,晚上还要批改公文,听取属下汇报国事,每天都忙的脚打后脑勺。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古昏君这么多,他还不是皇帝呢,这都要累死人,要是皇帝掌权的话,光是批改奏折,处理国事,就能把他们生生累死,几乎一点玩耍的时间都没有了。

    当时他看史书,见满清雍正皇帝十三年不出深宫,星月批阅,无一日停歇,觉得有点夸张,可是现在李侠客自己与曹少钦掌控局面之后,处理的事情差不多就真的与皇帝本人没有差别,这才体会到身居高位之人到底有多累。

    现在光是每天批阅奏章,都要耗费李侠客大把的时间,而曹少钦此人,在初始的激动与兴奋之后,已经没什么心思来处理天下间的事情了,他现在只想好好抓牢自己的东厂,至于处理天下大事,他懒得管,也没这个能力搞。

    曹少钦虽然有野心,但是他这个野心只是把持天下的野心,而不是治理天下,匡扶社稷的胸怀,他只对权力有欲望,而对治理天下不感兴趣。

    如今虽然在李侠客的鼓动之下,在大明搞起了改革,但是很快就兴致缺缺,后劲不足,开始懈怠了起来。

    这样一来,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李侠客的身上,也就李侠客修武有成,体力充沛,精神头足,天下奏折,事无巨细,他都会进行批阅指示,每天睡觉的功夫也就三四个小时,当着时夙兴夜寐,勤勉之极。

    “要是老这样下去,老子非得被累死不可!我是来历练天下,行侠仗义的,怎么就当起了大官了?”

    这一日,李侠客将批阅奏章的朱笔扔到一边,发出一声叹息:“这何时才是个头啊!”

    在如今这么一个时代,想让大明发展成为自己想象中的朝代,天知道会花费多少时间。

    可是做事情总不能半途而废,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也只能咬着牙走下去。

    门外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一名下属来到李侠客门前,轻声道:“大人,曹公公求见!”

    李侠客站起身来,道:“让他进来!”

    他来到门口的时候,曹少钦也恰好进来,李侠客点了点头:“正想找你,你这就来了!”

    曹少钦脸色不太好看:“周淮安反了!”

    “我知道!”

    李侠客从桌子旁边抽出一份奏折密报,笑道:“今天早上就已经收到了飞鸽传书,嘿嘿,没想到周淮安还真的与杨宇轩的部下串联起来,想要搞事情。”

    这段时间,李侠客因为忙于政务,对江湖上的事情渐渐忽略,对于周淮安、邱莫言等人也早就抛之脑后,直到今天收到了来自军部的奏折。

    他来到大明已经三年,在这三年内,他改革吏治,变更赋税,成立军机处,将权力集中到了顶峰,名义上是集权于帝王,实质上是集权与自己。

    尤其是他拿着天下乡绅士子开刀,毫不留情,得罪了无数利益团体,在此时的民间,口碑成了两级分化的状态。

    一种是对他的极为崇拜,因为李侠客将宣传部门给搞了出来,几乎每年都要让人在全国进行宣传普及新法规,又找人书写戏曲,在全国各地演出,将当被杀的贪官贪婪嘴脸和贪污腐败的事情大肆宣传,时间一长,老百姓都对如今的官员痛恨无比,觉得李侠客果然是救民于水火,很多人都主动给他立下生祠。

    而另一波人则对李侠客简直就是恨之入骨,时时刻刻都想着杀死李侠客,每年针对李侠客的刺杀,都有好多起,这些人大都是世袭贵族,有不少藩王都在后面支持刺杀李侠客的行动,在他们治下,对李侠客大肆污蔑,说他“把持朝纲,进献谗言,蒙蔽圣听,要挟百官”,是一个妥妥的奸臣贼子。

    老百姓最容易被糊弄,很多人心中只有单纯的好人与坏人的概念,至于好人到底为什么好,坏人到底为什么坏,他们根本就说不清楚,因此对于李侠客的评价,有的人觉得是圣贤在世,有的人却觉得是妖魔当道,形成了两个极端的看法。

    也就在这种情况下,昔日被李侠客放出关外的周淮安,回到中原之后,暗自串联杨宇轩的部下,又与南方一些家族势力进行联合,最后打出了“清君侧,诛侠客”的口号,从关外兴兵,图谋造反,此时已经到了山西境内,直逼大同。

    周淮安是杨宇轩的部下,当初曹少钦之所以大张旗鼓的捉拿杨宇轩,担心的就是他跟杨家军汇合来找自己的麻烦。

    没想到李侠客横空出世,把周淮安这帮人全都放走了,以至于现在成了祸患。

    他这么一反,搞的天下蠢蠢欲动,很多地方都进行相应,就连京城都有了骚动的苗头。

    “无妨!”

    李侠客见曹少钦有点忧虑,笑着摆了摆手:“坐!让他们来!不打一场,如何能有借口杀人?”

    曹少钦惊疑不定的看了李侠客手中的密报,他收到周怀安造反的消息后立即来找李侠客,却没有想到李侠客已经提前半天就知道了消息,这一下不由得他暗自惊心,短短两三年的时光,李侠客对天下的掌控已经比他还要厉害。

    见李侠客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曹少钦小心翼翼的问道:“如何应对?”

    李侠客笑道:“我本想在两军阵前将他活活打死,后来一想,还是算了,等过几天有人把他送过来的时候,咱们再做处置。”

    曹少钦定定看着李侠客,过了好半天后,方才问出了压在心里好久的疑问:“李兄,我看你不是耽于享乐之人,也不像是喜欢掌控他人之辈,更不像是杀人魔王。你不近女色,不喜排场,吃穿用度都很寻常,锦衣玉食似乎都达不到,也就是普通士大夫的一般的用度,你做的一切好像都不是为了你自己。”

    他好奇的问道:“难道你真的只是为了天下苍生么?世间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李侠客慨然长叹:“你当我愿意这么做么?事有不巧,我偏偏落在这个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我要是不管不问,日后野人入关,杀我子民,剥我衣冠,奴役我族,羞辱儿孙,等等惨事,恐怕还是难以避免。”

    他看向曹少钦,摇头道:“曹兄,你不懂啊!”

    李侠客的声音渐渐豪迈起来:“挽狂澜之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当今之世,舍我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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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少钦很难理解李侠客的忧虑,见李侠客感叹良多,忍不住好道:“李兄,你说的这些,我怎么听不懂啊?”

    李侠客摇头叹道:“是啊,你肯定听不懂,你要是能听懂的话,那才叫奇怪!”

    曹少钦自然不会知道,大明朝自从朱祁镇土木堡之变之后,就急剧衰落,虽然有不少忠臣良将保家卫国,但国力依旧难以避免的衰弱下去,到最后被北方一个小小的部落将中国偌大的土地和人口征服,从此进入了被奴役软化的时期。

    多年以后,华夏人一想起脑后那一条大辫子,就感到发自内心的屈辱,即便是往事已然过去百年,但是那种几乎深入灵魂骨髓的屈辱还是在影响着国民的待人接物与生活习惯。

    李侠客在前世,每想到华夏受到的那两百多年的屈辱历史,就会感到说不出的难过,如今既然来到了明朝,只要有机会,他就想尝试一下改变历史的轨迹。

    华夏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度,受到的苦难实在是太多太多,李侠客不希望她还要再承受一场充满了屈辱与血泪的痛苦。

    因此在得知自己来到了龙门客栈这个世界之后,李侠客的目标便没有放在什么周淮安与邱莫言等人身上,这些人哪一个死了,对于如今的大明朝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无论哪一个死了,都对大局没有什么影响。

    反倒是曹少钦不能死,他一死的话,朝廷肯定会出现大乱子,这是李侠客最不希望看到的。

    前世看武侠的时候,经常看到一句话,叫做“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当时看到这句话,并不觉得有多难理解,可是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李侠客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如果这龙门客栈不是李侠客知道的世界,他自然不会插手朝廷的大事情,继续自己的快意江湖行,可是作为一个中国人,不可能不熟悉明朝,也不可能不知道清朝,如今自己好巧不巧的来到了明朝时期,于情于理得做出点什么才行,否则的话,这恐怕将会成为自己一生的心病。

    华夏民族,特别是汉族,受到异族统治的时期为数不少,但造成伤害最厉害的应该是两个时间段,一个是五胡乱华时期,那个时候汉人被杀了不知有多少,被吃了也不知有多少,那是人类与野兽之间的较量,最后野兽胜出,吃了无数汉人,只有南方还留点火种。

    还有一个就是满清时期的统治了。

    之前的元朝也是异族统治,但是时间有点短,对华夏文化的影响力不是很大,造成的伤害主要体现在躯体的杀戮之上,但对于文化传承上并没有进行灭绝性的打击,但是到了清朝就不同了,大兴文狱,剃发易服,对整个华夏民众进行了彻彻底底的羞辱,这在人类史上应该都是独一份。

    他们剃去的不是头发,而是脊梁与膝盖,留下的是后人难以直视的耻辱与黑暗,一百多年都难以洗清。

    李侠客身为后世之人,自然不愿意华夏民族还要再承受这样一场悲剧,想要改变这种状况,已经不是光靠他一个人杀杀杀能够解决的了的,

    这时候就需要借助朝廷的力量了,而曹少钦恰逢其会!

    现在有了曹少钦帮忙,李侠客在短短三年之内,便搞出了很多名堂,挟天子以令百官,废除士人的优惠制度,丈量天下土地,重新制定了盐茶商税。

    虽然只有三年,可是在这三年之内,国库充盈,再也不是当初困苦的样子。

    即便是当朝官员对李侠客恨之入骨,但也不得不佩服李侠客的手段,这李侠客霸道蛮横,肆无忌惮,但也确实能做事!

    不过李侠客得罪的仇家实在太多,整个利益集团都被他得罪了一个遍,暗中反对他的人充盈朝野,就连曹少钦都有点对李侠客不爽,要不是知道李侠客的修为已然不是人力所能杀死,恐怕第一个跳出来跟李侠客作对的便是曹少钦本人。

    “传令下去,密切注意叛军动向,通知京营七十二卫,都给我打好精神,把刀枪都擦干净,到时候大家一起露露脸!”

    在大厅里与曹少钦商议片刻之后,李侠客喊来下属,吩咐道:“这次锦衣卫和东厂的兄弟们都要好好配合,发现有奸细啊,叛徒啊什么的,都给我提前控制住,走脱了一个,我那你们是问!”

    将事情全都制定好了之后,李侠客对曹少钦笑道:“曹兄,等明天早朝,咱们去看一场好戏吧!”

    周淮安反叛的消息,到了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才被曹少钦说了出来,一霎时整个朝堂乱成一团,一群官员惊慌者有之,暗喜者有之,恐惧者有之,忧虑者有之,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当天晚上,便有几个大臣夜闯禁宫,向朱祁镇进言,劝他杀掉李侠客与曹少钦,以平民愤,以安叛军,叛军师出无名,没有了大义,自然也就散了。

    朱祁镇比这些大臣都想这么做,听了这些人的建议之后,大为兴奋:“你们谁肯为朕杀此二贼?”

    正在劝谏的几名大臣闻言愣住,面面相觑之下,都沉默了下来。

    等李侠客与曹少钦来到皇宫的时候,朱祁镇还在哭,哭的跟泪人似的,可谓是伤心绝望到了极点。

    “儒生误我啊!儒生误我!”

    他在皇宫里以头撼柱,“砰砰”作响:“一个个说的比谁都好听,事到临头,却无一人有操刀之勇!”

    朱祁镇自从曹少钦把持东厂要挟皇宫之后,日子就不太好过,正想与大臣合谋诛杀曹少钦的时候,没想到来了一个更厉害的李侠客,种种手段,强横无比,比曹少钦还不是东西!

    曹少钦最起码见了他还得下跪请安,而李侠客则对他理都不理!这简直是目无法纪猖狂跋扈到了极点,到了这个时候,朱祁镇已经不恨曹少钦了,而是将所有的恨意都集中在了李侠客身上,可是又不敢丝毫表露出来,朱祁镇总觉得李侠客不像是曹少钦心有顾虑,而是真敢杀他。

    今天见到李侠客与曹少钦联袂而来,朱祁镇止住哭声,看向两人:“两位爱卿,深更半夜,来皇宫可有要事?朕已经准备入睡了。”

    曹少钦弯腰施礼道:“皇上,奴才听说有歹徒夜闯禁宫,担心皇上龙体受惊,这才连夜赶来,失礼之处,还请皇上恕罪!”

    朱祁镇见他神情淡淡,口里说着请“皇上恕罪”,但身子却早就挺立起来,一脸的不以为意,想到这几年所受到的屈辱,不知怎么回事,情绪忽然爆发,大声咆哮道:“失礼?你还知道失礼?你这些年失礼的事情做的还少吗?”

    曹少钦身子一震,弯腰缓缓退后,不再说话。

    李侠客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看向朱祁镇:“你说什么?”

    朱祁镇眼中露出惊恐之色,他对曹少钦还不怎么惧怕,唯独怕李侠客怕的要死,闻言两腿直抖,颤声道:“没……没什么!朕累了,要是没有什么大事,你们就退下吧。”

    李侠客笑道:“深夜来宫,岂无大事?皇上,如今周淮安造反作乱,大军直逼北京城,今天晚上又有人歹人夜闯禁宫,意欲对陛下图谋不轨,可见非常时期,群魔乱舞,今夜来见皇上,就是想问一下如何处理这些事情?”

    朱祁镇心道:“群魔乱舞?你才是那个最大的魔头!”

    虽然李侠客从未对朱祁镇有过什么过激的行为,但朱祁镇就是怕他怕的要死,被李侠客目光注视之下,只觉得浑身难受,如坐针毡,片刻之后,额头便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道:“这样的大事情,朕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还得仰仗两位爱卿出谋划策,以解危局。”

    李侠客笑道:“皇上放心,臣等自当尽心竭力,为皇上分忧。”

    他说到这里,问道:“刚才夜闯皇宫的几个人已经被抓住了,好像是朝中的几位老臣,皇上,咱们应该如何处置他们?”

    朱祁镇想到刚才那几个文臣劝谏自己时的慷慨激昂,等被自己询问后的尴尬沉默,心中好似有一团火烧了起来,恨恨道:“一群酒囊饭袋,空言匹夫!随爱卿处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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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别人是酒囊饭袋,却把自己当初被瓦剌俘虏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曹少钦与李侠客走出皇宫之后,嘿嘿冷笑:“当初作为一个帝王,被也先抓住之后,竟然在敌军的威胁之下开口叫守城官兵开门,这也是一国之主能做的事情?”

    “他比他弟弟差远了!”

    曹少钦说着说着,情绪有点低落,声音也低沉起来:“当年就因为他,景帝才被推为监国,后来做了帝位,在国事之上,也比他清醒多了,嘿嘿,到最后却落得个凄惨下场!”

    他是景帝时跟随朱祁钰的太监,对朱祁钰有很深的感情,此时说起朱祁钰的时候感慨万千:“景帝只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心太软,还不够狠!他要是当时直接把他哥哥赐死,也就不会有以后的多门事变,也没有这么多狗皮倒灶的事情!”

    “从先帝死了之后,我就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做事情要狠,要毒,要不择手段,也要不要脸!”

    曹少钦与李侠客在宫门之外并肩而行:“这个世界,心眼好的,一身正气的,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的!小人才能得志,奸臣才能上位,李兄,你我两人现在可也是被人称之为祸国奸佞啊!”

    李侠客哈哈大笑:“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奸佞不奸佞,他们说了不算,咱们说了也不算,等千百年后,让后世子孙评价去吧!”

    曹少钦道:“只希望我在后世的名声不要太坏!”

    如今到了李侠客与曹少钦这个地位,又做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历史上肯定会留有他们一笔,只不过这一笔到底是好还是坏,那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走了几步,就看到了被锦衣卫押住的几名男子,这几个男子身穿素袍,有高有矮有老有少,见到李侠客与曹少钦走过来时,脸上齐齐变色,有两个年轻尚轻的男子,双膝发软,竟然缓缓跪了下来。

    “如此良夜,如此星辰,几位大人兴致不减当年啊,这是一起出来赏月来了?”

    李侠客扫视面前几人,哈哈笑道:“有雅兴!有意思!”

    面前的几个男子身子不自禁的打颤,只有一名长须老者目视李侠客,厉声喝道:“李侠客,你这个奸贼!今天落在你的手里,老夫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旁边的几名锦衣卫吓了一跳,纷纷喝骂:“住口!”

    “我家大人也是你能骂的?”

    “大人恕罪,卑职这就把他的嘴堵上!”

    李侠客摆了摆手,低头看了看这名老者,轻声问道:“王大人,你说我是奸贼,我请问,我奸在哪里了?我是贪污了?还是受贿了?还是欺男霸女了?”

    长须老者对李侠客怒目而视,大声道:“你这奸贼,软禁天子,代天披红,国家大事都被你一言而决,罔顾人伦,不念君恩,你不是奸贼谁是奸贼?”

    李侠客点了点头:“那要这么说的话,也对,谁让我不姓朱呢,可是张大人,这天下不是一家一姓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李某做事情,为的是天下苍生,而不是区区一个姓朱的人家,你说我是奸佞,但我这个奸佞这几年做出来的事情,你们这些大臣又有谁能做得到?平生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嘿嘿,这与废物何异?”

    他摇头笑了笑,吩咐道:“来人啊,好好搀扶一下张大人,这大半夜的,别把张大人给冻着喽,如今国难当头,咱们朝中老臣可不能出事了,把张大人送到府上,好好的看着,千万别让他太辛苦!”

    几名锦衣卫躬身领命,将长须老者架到附近的一辆马车之上,片刻后打马离去。

    在李侠客与长须老者说话之时,其余的几名男子脸上都浮现出绝望之色,跪在地上的两名男子更是身子不住发抖,脑袋低垂,连抬眼看李侠客的勇气都没有。

    长须老者张大人走后,李侠客看都不看身边这些人,负手离去,只有声音远远传来:“大难临头,还要做此举动,直到现在,还不明白我手中刀快不快?好好送他们上路几名锦衣卫同时应道:“是!”

    被押着的几个男子同时绝望的喊叫起来。

    到了第二天,得知李侠客杀了几个重臣之后,满朝上下连一个敢喘大气的人都没有了,历史上别的奸臣当道,也没有像李侠客这么的大的胆子,竟敢屠戮朝臣。

    此时满朝大臣,无不盼望周淮安的大军早日到来,好攻破北京城,杀死李侠客与曹少钦,以恢复朝纲,还大家朗朗乾坤。

    边关急报雪片一样来到朝中:

    周淮安领兵与大同守将对峙,双方发生交战。

    大同总兵被周淮安派人暗中刺杀,大同军心溃散,大同告急!

    周淮安已然占领大同,太原将领请求调拨粮草。

    周淮安领兵已达太原,正与太原城外屯兵驻扎,太原粮草不足,总兵告急!

    周淮安已然占领太原,如今直逼北京!

    周淮安讨伐大军已经距离京城不足三百里!

    京营七十二卫,五十万大军已经在李侠客的吩咐下时刻待命!

    这些事情一连串的发生,触动了京城所有人的敏感神经,待到周淮安率领大军距离北京城还有三十里地的时候,整个京城的人都慌张起来,就连一直与李侠客不对付的满朝官员也都来找李侠客商议如何防卫京城的事务。

    他们也不都是傻子,到了这个地步,知道即便是把李侠客与曹少钦杀了,也是无济于事,人家周淮安既然已经起兵了,那目的根本就不是区区李侠客与曹少钦两人,试问到了周淮安这种地步,谁还关心李侠客与曹少钦?他们的眼睛里,早就是整个天下了。

    到了那个时候,周淮安眼中到底还有没有他们这些朝中大臣,还有没有当今天子,这都是一件难以保证的事情,兵乱一起,什么都没有了保证。

    在这个时候,最明智的方法就是找李侠客商议如何自保,至于投诚敌军,倒是有不少人生出过这种念头,有的还付之行动,不过大都被李侠客给揪了出来,关进了大狱。

    这个时候,城内城外,早就断了联系。

    “防卫京城?”

    听到这些官员对自己提出的建议之后,李侠客摇头失笑:“防守有什么意思?要打就得主动出击!”

    他不再理会这些朝臣,走出都督府之后,顶盔带甲,命人牵过一匹高头大马来,随后提枪上马,领兵打开了城门,对众人笑道:“现在朝阳东升,天朗气清,正是杀人好时机。你们好好守城,等黄昏之前,我把定然把周淮安带过来,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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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辛店。

    刚吃过早饭,周淮安便到军帐中与杨家军诸多将官议事,军帐中牛油大蜡烛一连点了好几根,照耀在众人的盔甲之上,反射着淡淡的光芒,将随军将士脸上的兴奋激动的神情全都映照了出来。

    他们从关外一路向东,打下大同,再拿下了太原,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竟然能逼近京城,这着实令他们自己也感到吃惊,当初兴兵之时,大家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信心,但是随着李侠客对兵部的步步紧逼,边关将士都感到了自己脖颈上被套了一个无形的绳索,如今这个绳索正在一点点的收紧,最后等待他们的不是臣服便是灭亡。

    李侠客执政以来,对兵部的控制越来越严厉,奖惩力度也越来越大,已经杀了不少军中大将,如今大明军中,几乎就没有一个人是清白的,吃空饷,杀良冒功,做的事情数不胜数,真要是按照李侠客颁布的发令来算,整个边关将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死罪。

    到了这个地步,造反还有一线生机,不起事的话,几乎是十死无生,因此当周淮安去军营与这些将官说起此事时,大家不谋而合,几乎没有犹豫几天,便决定杀进紫禁城,最不济也要在城外耀武扬威几次,吓唬一下李侠客等人,让李侠客等人知道,他们这些将士们可也不是好惹的,最起码也能逼得李侠客收回成命,不敢对九边驻军逼迫太甚。

    但是如今竟然真的就打进关内,直逼京城,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将士们的野心也越来越大,但也越来越兴奋。

    周淮安却是感觉越来越不安。

    他是见过李侠客的,也知道李侠客的厉害,自己兴兵来犯,李侠客竟然到现在的偶没有多大的反应,这明显就透着很大的不对劲,好像李侠客已经张开了口袋,就等着他们来京城似的。

    李侠客当时在客栈里慷慨豪迈,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心思,这样的敌人,周淮安不相信他没有什么后手,相对于曹少钦而言,李侠客比曹少钦要难缠百倍。

    此时见满帐将士一脸兴奋之色,似乎京城已经是囊中之物,周淮安暗自惊心,咳嗽了一声,对众人道:“咱们从关外一路东来,现在已经到了京城边上,这个时候不可有半点疏忽大意,京城七十二卫,四十七万精兵,那可是不是说笑,我们这次总共才多少人?”

    一名大胡子武将哈哈笑道:“京城守军军备松弛,早就没有当年的锐气了,反倒是我们驻扎关外,一向没有少过历练,这次交手,我军肯定能胜,只是大胜仗容易,攻下京城可就难了!”

    此时这名武将虽然野心膨胀,但是最基本的眼光还没有发生大的偏差,天下若论防御最为严密的城市,北京城当为其最,当初土木堡之变发生后,也先率领大军围困北京城,结果到最后却也只能无功而返。

    这么一座大城,没有个一年半载,想要攻克简直就是白日做梦,现在的兵力补给也都难以支撑这么长的时间,京城重防,自然易守难攻,这比大同、太原那些城市可要难打多了。

    周淮安看了这名大胡子武将一眼,点头道:“定远,难得你还保持清醒。不错,京城易守难攻,这次咱们只有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内,若是攻克不下,那就退兵言和,与当今陛下谈谈条件,最起码要杀了曹少钦,实在不行的话,改动一下李侠客颁布的发令,那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大胡子武将道:“为何不说杀李侠客,而只杀曹少钦?”

    周淮安苦笑道:“曹少钦毕竟还是人,还能击杀,李侠客此人神秘的很,犹如天外飞龙一般,横空出世,一出世便是大手笔,想要反抗他还能做到,想要杀他,几乎不可能办得到。”

    几位武将面面相觑,都是一脸不信之色,周淮安说的太过玄乎,他们都是从军多年,自信没有杀不死的人,李侠客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名武夫罢了,刀砍枪扎,一样得死。

    周淮安见众人不信,也不多说,叹道:“好了,埋锅造饭,好好休整一天,到明天咱们就度过永定河,直取北京城……”

    便在此时,军营之外传来一阵骚乱,惊锣声被人急剧敲响,凄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有人袭营……”

    周淮安一愣,惊疑不定的看了帐内众人一眼,道:“一起出去看看!到底来了多少人马,敢在这个时候对我们出手!”

    就在他说话之时,惊呼声骚乱声从远处一路蜿蜒而来,犹如一道长龙一般,直奔中军大帐。

    大帐内众人心中都是一突,刚才的大胡子军官喝道:“这是什么情况?敌人这么快就打进来了么?”

    众人说话之间,走出大帐,一抬头就看到一名极其雄壮的盔甲骑士骑着一匹快马,在军营之内奔走如风,手中长枪闪电般抖动,在拦截他的兵士中犹如劈波斩浪一般,沿途兵士不是被他挑飞便是被他刺死。

    被挑飞的兵士在空中手舞足蹈,犹如下饺子一般往地上跌落,此等情形骇人之极,如非亲眼的见,恐怕绝难相信。

    这骑士的胯下是一匹红色的高头大马。

    这匹马好快!

    喷鼻吐气,跳跃如风,十几名军中大将刚刚看到这一人一骑,然后这一人一骑便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马上骑士冷电般的眼睛看向中军帐前的众人,陡然仰天长笑,笑声未绝,提枪前刺:“周淮安!”

    周淮安脸色剧变,腰间长剑陡然拔出,惊呼道:“李侠客?”

    “正是某家!”

    李侠客哈哈大笑,手中长枪闪电般刺向周淮安胸口,“砰”的一声响,只是一枪,便将周淮安长剑打碎,碎片四溅,如发暗器,周淮安身边几人躲避不及,有几人直接被碎片打中面部,顷刻毙命。

    周淮安长剑爆碎之下,身子急速后退,还想张口说什么之时,就见李侠客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红马猛然前跃,已然到了他的面前,随后手掌伸出,轻轻一抓,便将周淮安的脖颈抓住,提到自己面前,笑道:“周兄,好久不见!”

    他说话间手一伸,一条口袋出现在手中:“周兄,我准备斩杀几个首级装满我这口袋,你觉得我应该先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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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淮安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从关外率领十万大军起兵回关,经过大同、太原几场战斗之后,又吸取了不少官兵,如今一路行来驻扎在长辛店,兵丁数量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六十万,而且一路行军,几乎没有遭遇过败仗,大军驻扎在距离京城只有几十里地的长辛店时,正是士气最高的时候,他刚才还跟几名将领在商讨如何攻打北京城呢,结果还没商量出个眉目来,李侠客就这么单枪匹马闯了进来。

    如果李侠客率领大军与他们大战一场,攻营拔寨之下冲到他们的军营之内,周淮安也能接受,毕竟两军交战胜负难说,无论胜负都在常理之内,可是如今,李侠客竟然如同一个疯子一般,单人独骑马踏连营,竟然直接闯进军营,捉拿主帅,这已经超出了周淮安的理解范畴,也超出了所有叛军将领的想象。

    你李侠客如今掌管锦衣卫和东厂,又把持朝纲喝令百官,权势滔天,身份可谓是至尊至贵,亲自率兵出战都算是冒险之举,哪有可能一个人就敢闯进军营之内?就算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可李侠客偏偏就这么做了!

    而且他还真的就做到了!

    “你……你是人是鬼?”

    周淮安被李侠客抓住后颈之后,只感觉一股真气沿着后颈大椎穴一路向下,瞬间将自己全身经脉都给给锁住,浑身上下再无丝毫力道,软绵绵的如同一个人肉口袋一般,被李侠客提在半空,心中惊骇之情,实在是难描难绘:“天下竟有如此人物!竟有如此武功……”

    李侠客见他喃喃自语,一脸震惊之色,也不多说,嘿嘿一笑,将其横放在马背之上,大声喝道:“周兄,李某在龙门客栈助你逃脱性命,你不思感恩,竟然还要领兵作乱,真当我不敢杀人么?”

    他说话之间,长枪抖动,每一枪刺出,便有一人倒地,在他面前的几个将领全都被他一枪刺死,当真是出手如电,等他长枪收回之时,这些被杀之人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与周淮安在一起的大胡子将领还在大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一个人就敢闯我们的大营……”

    他忽觉不对,低头下看,就见胸口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一个血洞。

    大胡子军官脸色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伸手指向李侠客,还要说什么时,却见李侠客陡然跳下马来,抽出长剑,身子快速游走,一个个军官的脑袋被他长剑斩下,快速装进了手中的麻袋里,随后翻身上马,一声长啸,兜转马头,向来时路上飞奔。

    此时正个军营的兵士还都处于呆滞状态,直到李侠客兜转马头往回奔跑时,这些兵丁方才反应过来。

    “大帅被这人抓啦!”

    “张将军被他杀啦!”

    “李将军的脑袋也被他砍掉啦!”

    “他是李侠客!”

    “我们要为大帅报仇!”

    一霎时,所有人都红了眼,拼命向前冲,准备杀掉李侠客为众多将帅报仇。

    李侠客放声长笑,迎着这些官兵直直前冲,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某家藏剑三年,每日案牍劳形,今日终于有了试剑之机,周兄,你且看我怎么杀出重围!”

    李侠客手中长枪拨打左右,前挑后刺,左右横扫,沿途官兵,挡者披靡,竟然不能使他停留半步。

    李侠客且杀且走,竟然还有余暇与周淮安说话;“周兄,严格说来,我对你还有救命之恩,你就是这么报答我这个救命恩人的吗?率军谋反,直入京都,你这是想要做皇帝呢!”

    砰!

    沿途一名大将手持狼牙棒向李侠客当头砸来,却被李侠客一枪将狼牙棒刺为两截,又一枪,正中此人咽喉,当即毙命。

    周淮安身子仰躺在马背之上,眼睁睁的看着李侠客将他中军帐前的将官全都杀死,心中又惊又怒又是大恸,这些将领随他一路行来,出力颇多,可是如今却毫无预兆的死在李侠客手中,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他的心在流血,眼在流泪,只希望现在只是一场噩梦,等梦醒了,噩梦消退,自己还是中军帐内的统帅,而这些将领还是好好的……

    可是眼前所见,耳中所听,鼻子内所闻的血腥气息,无一不在告诉他,这不是梦,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李侠客真的一个人冲进了军营,杀光了他们的将领,现在正带着他这么一个反贼头领往军营外面冲杀,而且看情况还真的能杀出去!

    “怎么?你在流泪?”

    李侠客长枪后刺,一个回马枪,将身后一名追来的军官刺死,低头看了周淮安一眼,嘿嘿冷笑:“你有什么资格流泪?我正要重振朝纲,斩杀贪官污吏,你此时兴兵造反,当了反贼,我杀你们,理所应当,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周淮安口中有鲜血汩汩流出,伤心绝望之下,浑身真气乱窜,竟然憋出内伤来,他脑袋朝下,凄厉大叫:“李侠客!”

    他的身子随着红马的快速奔跑而剧烈抖动,嘴角的鲜血化为一道血线,淅淅沥沥不住流淌:“你杀死忠良,威胁皇上,荼毒百姓,危害苍生,我讨伐你,就是为了拨乱反正,斩杀奸佞!”

    周淮安眼睛瞪的溜圆,露出刻骨铭心的仇恨:“你这奸贼,不得好死!人人得而诛之!”

    “可笑!”

    李侠客见他如此激动,摇头哂笑:“谁是奸臣,谁是忠臣,你自己难道就不知道么?还是说,你习惯了自欺欺人?”

    噗噗噗!

    几名官兵被李侠客铁枪扫中,脑袋都被打爆,鲜血迸溅开来,几滴血洒在了周淮安的脸上,还有一个眼珠子直接就落在了他的鼻孔上方,停了片刻后方才落地。

    血腥气更浓,周淮安难以抑制的生出呕吐的感觉来,他即便是见惯了厮杀,心如铁石,但却从未像今天这么无力过。

    几十万大军,竟然连李侠客一个人都挡不住,被他肆意冲杀,如入无人之境,不时有尸体和人头从旁边飞起,鲜血喷溅,躯体扭曲。

    喊杀声,惊呼声,痛苦的嚎叫声,人喊马嘶,所有的声音与鲜血迸溅的场面组成了一幅幅扭曲而恐怖的画面,压的周淮安难以呼吸,难以思考,眼前幻觉重重。

    “如果这个世间有地狱的话……”

    他头脑越发的昏沉起来,嘴角鲜血流的更多:“或许这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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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督公,现在咱们怎么办?”

    长辛店在永定河的西面,周淮安率军驻扎长辛店,而就在他们一河之隔的对岸,京营七十二卫四十七万人马中,出动了十万精锐,此时早已经在李侠客的带领下穿过卢沟桥,抵达长辛店不远处,只是李侠客不知为何叫停队伍,竟然独自一人杀进了叛军军营,做出了让所有将官都难以理解的行为。

    这次出兵,曹少钦也跟着来了,在李侠客单人独骑闯入敌营之后,现场众人便以曹少钦为主,此时听到身边贾廷询问,曹少钦坐在大轿之内,缓缓放下千里望,嘿嘿笑了笑:“还能怎么办?等吧!等李大人过了杀人的瘾头,咱们大军再去冲杀便是!”

    神机营首领王鸿烈就在曹少钦不远处站立,闻言道:“督公,李大人这么胡闹您也不拦一下么?您就这么笃定他一定能从敌方军营里杀出来?”

    曹少钦嘿嘿笑道:“鸿烈,你说我收下的黑骑战队战力如何?”

    王鸿烈躬身道:“若论战力,督公亲自训练的黑骑战队当为天下战队之首,弓兵马步箭,天下无出其右者!”

    他这句话倒不是拍马屁胡说,而是实情便是如此,在整个大明,若论轻骑兵而言,曹少钦手下的黑骑战队确实名列第一,无双无对,那些黑旗军的骑士们,每一个都是功夫高手,纪律严明,无惧生死,虽然只有三千兵马,但这三千兵马的战斗力比平常的三万兵马都要强大,只是花费的钱财实在太多,无法再增加人数。

    “是啊,咱家一开始也以为我这黑骑战队天下无双,结果当时在面对李大人一个人的时候,照样被他弄的黑头突脸,嘿嘿,李大人现在浑然金刚之躯,除了刚研制出来的火炮或许能打伤他,其余的武器,想都不用想!”

    他站起身来,扫视自己大军两侧,笑道:“让孩儿们都准备好,李大人一出来,等我命令,点火开炮!”

    此时就在十万大军阵前,摆了一大排火炮,这是李侠客把持朝纲以来,扩大了神机营,集合全国能工巧匠做出来的神武大炮,一共有三十七门,在曹少钦等人看来,威力简直是大的不可思议。

    这次为了迎战叛军也是为了试验一下这神器在战场上的威力,神机营便将这些人大炮推了过来。

    对面敌营骚乱的声音越来越大,喊杀声震天,渐渐的越来越向营门口靠近,营寨的大门此时已经被叛军关上,众人只听到喊杀声,却无法具体看到里面的情形,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不知道李侠客到底能不能出来。

    轰!

    便在众人担心之时,被关闭的营寨大门轰然爆碎,李侠客一人一马从大门处快速冲了出来,在他身后,无数叛军一窝蜂的嚎叫着狂追不舍,乱哄哄形成大股人流,喊杀声整天。

    李侠客放声长笑,红马越跑越精神,顷刻间将追兵甩出几十丈远,便是弓箭手的箭矢射出去时也毫无力道可言,李侠客都懒得拨打。

    他这匹马早就不是原来的战马,而是下面人进贡的汗血宝马,一日千里达不到,但是一日五百里却不怎么费力,现在跑发了性子,浑身流汗,奔跑起来的时候,两只前蹄竟然都高出了耳朵,速度快极。

    即便是托着李侠客与周淮安两人,依旧是奔跑如风,片刻间便将后面的追兵甩出老远。

    眼看李侠客从敌营跑出,对面的京营十万大军齐声欢呼。

    他们从未想到李侠客竟然能做到这一点,单人独骑闯敌营,竟然还杀了一个来回,这时候士气攀升到了极点。

    在奔跑归队之时,李侠客手中铁枪缓缓举起,京营卫的官兵欢呼声越发响亮。

    等返回大队人马前面之时,将周淮安随手扔给跑来的小校:“这是叛军首领周淮安,好好看住他!”

    说话间将手中麻袋扔在地上,道:“这是敌方将领的首级,都给我悬挂起来,让他们知道一下反叛朝廷的下场!”

    两个小校急忙取出绳索将周淮安绑住,看向李侠客的眼神如看天神:“大人威武!便是项王复生,也不过如此!”

    李侠客哈哈大笑:“传令下去,等敌军靠近百米之时,再行开炮!”

    后面追逐李侠客的叛军因为少了统率,阵型已然混乱不堪,此时红了眼睛,只知道追杀李侠客,为自家将军报仇。

    他们从大同一路打到太原,不说是百战百胜,但也算得上攻无不克,可是今天却被李侠客一个人闯进军营将大帅和重要将领杀死,这等耻辱使得他们惊怒交加,见将领身死,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追杀李侠客,不过也有一部分被半路收编的官兵却犹豫起来,追杀李侠客的都是第一批跟随周淮安反叛的官兵。

    李侠客手抄大铁枪,眼看着嚎叫着冲过来的叛军,摇了摇头,吩咐道:“开炮!”

    传令官得令,举起小旗子对着神机营的炮兵们发出指令,片刻之后,大炮的药捻被炮兵点着。

    轰!

    轰!

    轰!

    火光迸现,地动山摇!

    三十七门大炮接连发出震天般的巨响,圆圆的炮弹从炮口轰然射出,在叛军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打入人群之中,巨大的力道当场将几个叛军打爆,余势不绝之下,一路前冲,如同犁地一般,将密密麻麻的叛军打出了一道道血色炮痕,沿途充满了破碎的人体。

    接连三十多门大炮轰出去之后,无论是京营卫的十万大军还是冲来的几万叛军,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这大炮的威力与造成的惨烈景象,将双方人马都给吓着了,就连曹少钦都霍然起身,一脸震撼之色。

    过了片刻之后,叛军中惨嚎声响起,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四散开来,嚎叫着转身后退,乱成一团。

    虽然火器从宋朝便已经有了,但是像这等火炮在此时还未曾在战场中出现,李侠客这次让工匠依照自己的记忆搞出来的火炮第一次搬上现场,威力如此之大,立时将这些叛军吓的魂飞魄散。

    神话传说中的召唤天雷,五雷正法,等等念头一霎时从这些叛军脑中浮现,他们再也没有了冲杀的勇气,发一声喊,溃不成军。

    李侠客叹了口气,抽出长剑,剑尖指向前方:“杀!”

    京营卫早就等待多时,在李侠客一声令下之,齐齐发出暴喝,三千黑骑战队首先出动,箭如飞蝗,射向这些叛军,每一箭射出,必有一人丧命,当真是例不虚发。

    在这些黑骑战队之后,一排排枪兵身穿轻甲,迈着整齐的步伐,在号令声中大步前行,犹如一排排人形墙壁,向前推进。

    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周淮安本来还有几分渺茫的奢望,当看到火炮的威力时,一霎时面若死灰,绝望到了极点。

    他抬头仰视身边骑着红马上的李侠客,嘶声道:“李侠客,你用的是什么妖法?”

    李侠客闻言一愣,俯视周淮安,想了想,道:“我这妖法叫做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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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学?那是什么东西?”

    周淮安双目无神,喃喃自语,他此次率军造反,虽然并不认为一定能成功,但是像今天这样一败涂地却也从来没有想过。

    当时从关外兴兵打入关内之时,经过大同与太原的两场大战,很是坚定了周淮安大军胜利的信心,这次本来是想要在长辛店驻扎修整,以待后日攻打北京城,但周淮安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一步。

    当初在攻克大同、太原之时,他也曾纠集了不少江湖人物刺杀官兵重要将领,成功了好几次,因此在攻打这些地方时才会如此容易。

    可他杀人毕竟是偷偷摸摸的刺杀,好歹还在情理之中,但是今天,李侠客竟然毫不讲理极其蛮横的单人独骑马踏连营,直接就擒王杀帅,当真是百万军中取上将军首级,犹如探囊取物一般。

    他在军中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凶猛之人,据说当初李存孝率领十八人便能占领一座大城,但那只是传说而已,而现在李侠客却是真的只是一人,便将自己麾下的重要将领杀死,这已经不是传说了,而是实打实的事情。

    在李侠客带着周淮安冲出军营之后,周淮安就知道自己的军队必败无疑,连自己这个主帅都被擒住了,其余几个重要将领也都被李侠客斩掉了脑袋,军心大乱之下,想要不败已然不可能。

    到了这个时候,他心中还怀有一线希望,希望自己的大军不要败得太惨,最好还能有收拢起来的可能,但是当神机营的大炮轰出炮弹之后,这一线希望也随之消失。

    在明朝之前,其实也有火炮,但是那种火炮很不实用,在大规模战斗中所起的作用有限,因此一直到现在,朝廷都不怎么重视这些火器,周淮安虽然在军中多年,对于这样的火炮还是第一次得见。

    这等催城崩山般的威力,使得他精神恍惚,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若是有这样的利器守城,天下又有那支队伍可以攻陷北京城?”

    他有点神不守舍:“李侠客,这样的利器是谁做出来的?”

    此时京营卫十万大军已经出动五万追杀残兵败将,还有三万去收拾残局,剩下的一批人则并无变化,紧紧守卫在李侠客有曹少钦等人身边。

    李侠客并未随军前行,只是骑在马上观看大军的厮杀,他已经出了如此风头,剩下的风头也该让手下的官兵出出了。

    听到周淮安的话后,李侠客摇头失笑:“周兄,我要是说这大炮是我让人改进的,你信还是不信?”

    “大炮?原来这东西叫大炮?你说的我信!在你之前,我从未见过这等利器,你掌管朝政之后,这种东西才出现了,可见这东西确实与你有关。李侠客,你有这等利器,为何不装备在九边要地?若是知道朝廷有这等利器的话,我也不会冒然起事了!”

    周淮安脸色苍白,双目无神:“你是故意引诱我们过来好一网打尽么?”

    李侠客嘿嘿笑道:“故意引诱你们?你们也配?周兄,你们起兵造反,其实对我来说只是疥鳞之疾,算不得什么事情,我只要有心,李某一人就能斩杀你们,不知你信还是不信?”

    周淮安呆呆点头:“不错!以你如今的武力,一人独挡百万大军,未必能挡得住,但是诛杀将帅却是轻而易举,你确实应该看不起我们!”

    李侠客道:“是啊,我在京城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一直没有精力理会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得寸进尺,越来越把自己当回事了。说句不中听的话,周兄,你们这些反贼,在李某眼中,与土鸡瓦狗又有何异?”

    他手中铁枪抬起,枪尖指向前方战场:“今天你们来了,也就不要想着走了,不把你们杀的屁滚尿流,如何能显出李某的手段来?”

    前面的战场之上,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很多叛军直接就扔掉了武器,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然后被骑兵队伍践踏成了肉泥,还有的负隅顽抗,被乱刃分尸,局面早已经无法收拾。

    李侠客的声音在周淮安的耳边幽幽响起:“我正发愁怎么将江南的一群士族一网打尽,没想到周兄你这么配合,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领兵造反,打入关内,嘿嘿,有这么一个借口,我杀起人来的时候,也好名正言顺。”

    周淮安大惊,看向李侠客,嘴唇直哆嗦:“你……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我这次起兵,与江南士族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乱杀好人!”

    李侠客眼望前方,轻轻道:“周兄,咱们都是明白人,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次起兵,军饷从哪里来的?军粮从谁来提供的?是谁在背后支持你这么做的?这些幕后人物,其实只要一查,根本就不用仔细查,就能查清楚到底是谁。”

    “你们这次兵败,他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不杀个人头滚滚,看来他们还是不长记性!”

    周淮安大声道:“你就不怕天下大乱么?”

    李侠客奇怪道:“难道现在就不是天下大乱么?你都说了,我是无恶不作的奸臣,身为奸臣,这天下大乱关我什么事情?”

    周淮安:“……李侠客,你这是在羞辱我么?”

    李侠客闻言更为好奇,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周淮安:“周兄,我当然是在羞辱你了,你跪了这么久,难道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就是在羞辱你啊!”

    “你……”

    周淮安怒火攻心,惊怒交加,瞪大眼睛看了李侠客几眼,忽然闷哼了一声,喷血倒地。

    李侠客不以为然,摆了摆手:“来人,把周兄抬起来,好好照料,一定要吃好喝好,毕竟相识一场,不可虐待他!”

    几个小兵跑来躬身行礼,佩服道:“大人,您好仁义啊!”

    李侠客大笑:“去吧!好好照顾他!”

    这场大战虎头蛇尾,从李侠客闯进军营斩杀叛军将领,活捉周淮安之后,叛军便败局已定,现在又被火炮接连轰击,早就失去了斗志,被京营卫的兵士们斩杀了两万多人,其余的全都做了俘虏。

    这场大战,从李侠客单人独骑马踏连营到收拾战场返回京城,期间连一天的功夫都不到,到了夕阳西下天色黄昏之时,京营卫十万大军便簇拥着李侠客返回北京城。

    到了北京城边,只见城门紧闭,城头站满了守军,见大军来到城下,城头上一阵骚乱,随后便是一阵箭雨。

    城墙上的箭矢射击的太过突然,刚刚走到城门口附近的一群官兵躲避不及,有一大部分人中箭倒地,惨嚎声随之发出。

    李侠客脸色难看起来,看了身边的曹少钦一眼:“曹兄,你不是说可以控制好京城的局面么?怎么现在连咱们的老窝都被人端了,你都没得到一点消息?”

    曹少钦脸色也不好看,抬头看向北京城高大的城墙,只见城头上站满了官兵,有的人弯弓搭箭,有的人则准备了滚木落石,还有人正在点火烧油锅,烧的浓烟滚滚,就等着下面人进攻,好直接往下倾倒滚油。

    整个城头上的人,都做出了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

    一名红袍老者站着城头,低头大喝:“李侠客!曹少钦!你们两个狗贼,蒙蔽圣听,作恶多端,早就该凌迟处死!义军首领周淮安早就与老夫联系好啦,只要把你拒之门外,到时候他们大军一到,便可以将你们在这京城城墙之下,一网打尽!”

    他哈哈笑道:“杀了你们两个狗贼,才能还我大明朗朗乾坤!看你们的样子,一定是战败了吧?啊哈哈哈,老夫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你一个草莽武夫,一个阉党奸佞,有什么打仗的本领?怎么可能是义军的对手!狗贼,等你被义军捉拿之后,老夫定然将你剥皮填草,传首九边!”

    曹少钦看向城头老者,脸色变幻不定,淡淡道:“李兄,这件事透着一股子不对劲,短短一天便在城内发生了这种事情,你我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得知,可见潜藏在京城的这股势力有多隐秘,力量有多强大,可是纵观天下,难道还有比我们更厉害的势力么?”

    他对城头上老者的呼喝声不以为然,只是非常好奇,何以在短短的一天时间之内,北京城内便风云变幻,改天换地。

    李侠客目光闪动,嘿嘿笑道:“是啊,我一直觉得京城里面暗流汹涌,但是一直没能查出来到底是何人,今天正好趁此机会,会会此人。曹兄,你猜这人是谁?”

    曹少钦沉吟片刻,道:“除了定国公王府的人之外,谁还有这么大声威?”

    李侠客笑道:“是啊,我也怀疑是姓徐的。”

    中山王定国公徐达的后人,世袭国公,在兵部一直有很强的号召力,曹少钦与李侠客一直都不想动这位忠良之后,因此平常都是选择性的忽略,但是今天只是一天时间便控制了整个京城,想来想去,恐怕也就只有姓徐的人家才有这个本领了,当然,这里面肯定得有朱祁镇亲自出面才行。

    只是估计这些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李侠客此次率军出征,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叛军给杀的屁滚尿流,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员伤亡,反倒俘虏了好几万人马。

    “周兄,城头上的这位老先生,说我这次定然会在你手下吃败仗,看来你们早就秘密联系好了啊?”

    李侠客命人把周淮安押到自己马前,哈哈笑道:“你到底是怎么跟他说的?你这么笃定我一定会败给你吗?”

    周淮安哼了一声,脑袋扭向一边:“李侠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又何必羞辱我?周某这次败的心服口服,你快杀了我吧!”

    他在进攻北京城之前,便已经与朝中大官私下进行了联系,朝中很多官员早就对李侠客心生不满,双方一拍即合,就等着李侠客外出杀敌之时,京城的官员便会想办法控制北京城,让李侠客回不得城内,到时候周淮安率领大军,必定能把李侠客擒杀,也算是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现在看来,别说把他堵在城外了,就是把他包围在乱军之中,我们也杀不了他啊!”

    在见识到李侠客的本领之后,周淮安心中已经生出了绝望的情绪:“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全都不堪一击!李侠客,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城头上喊话的老者一脸胜利的表情,得意洋洋,似乎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但是在周淮安看来,这简直是小丑一般的行径,可笑复可悲。

    如今的李侠客已然非人力所能抗衡了!

    见周淮安扭过头去,李侠客笑了笑,手一晃,一把强弓出现在他的手中,大弓出现之时,一根羽箭也同时出现在另一只手内,李侠客弯弓搭箭,对准了城头的老者,淡淡道:“张大人,打开城门吧,你说你这么大的年纪了,何苦来哉!”

    他声音并不高,但是无论是城墙下的十万大军还是城头上的守城官兵,还有守城的几名官员,全都停的清清楚楚。

    城头上的红袍老者自从李侠客将弓箭对准他之后,他整个人的身子就是一僵,一股直透骨髓的寒意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使得他呼吸不畅,双目发黑,身子在城墙上摇晃了一下,竟然直接趴在了城头上,随后一声大叫,向城下跌落,摔成了肉酱。

    这一下变故大出所有人预料,李侠客这弓箭还未射出,楼上的这位张大人便被吓到的从城头跌落,当场摔死,所有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曹少钦稍微明白了一点,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李侠客:“这就是锁魂之法吗?李兄,你的武道修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李侠客摇头笑道:“吹窥门径,不值一提!”

    曹少钦已经听不到李侠客说什么了,他一脸震惊之色,喃喃道:“短短三年时间,竟然达到了这个地步?你是怎么做到的?”

    武学高手,一旦修行到了先天之境,五感六识都会得到脱胎换骨般的加强,自然而然的就会生出一种奇异的精神触感,这种感觉在战斗中往往起到至关重要的地步,有时候与人对敌,这种精神直觉比耳听眼见都要真实,耳朵眼睛都有可能欺骗你,唯独这种精神感应却很难欺骗,除非遇到真正的精神大家,那才有可能一败涂地。

    到了先天之境之后,武学高手都会自觉不自觉的向精神大道迈进,曹少钦也是先天高手,本以为已然到了武学巅峰,人体极致,后来与李侠客一战之后,才发现原来到了先天之境,才算是武道刚起步。

    他现在刚刚对五感六识等精神有所了解,正准备再与李侠客较量一下呢,然后就看到了现在李侠客这射出的一箭。

    这一瞬间,就如同冷水浇头,心中一片冰凉:“我这一辈子,也休想脱离此人手掌了!”

    ps:今天有点忙,更新晚了,下一章别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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