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从血池里冒出来的怪物,血淋淋的一个脑袋,似乎是个人的脑袋,但却没有皮肤,活脱脱一个剥了皮的人头,嘴巴奇大,一直裂到耳朵根处,露出一排锋锐的牙齿,此时双眼微微眯起,似乎不太适应外面的光线。
一种古怪的、阴冷的、邪恶的、充满了血腥味道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红彤彤的脑袋,将整个山洞都映照成了一片血红之色。
狂暴的气势升腾而起,血池里急速翻滚的血水在他的头颅冒出之后,陡然化为一层明镜一般的血色寒冰,一动不动。
当血池发生动静的时候,李侠客便已经感应到了不妥,心中危机大盛,他毕竟是先天高手,感应灵敏,当发现血池底部有一股恐怖的气息急速窜出之时,早就抽出长剑蓄势以待,待到发现有怪物从血池里冒出头来,哪里还有犹豫,直接便是一剑斩了过去。
噗噗!
怪物刚喊出萧景宣的名字,两只眼睛便被李侠客一剑斩中,直接从鼻梁处横斩了过去,将两只眼睛同时斩爆!
李侠客右手一剑斩出之后,左手一晃,一把铁枪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枪尖化为一道利闪,直接点中了这怪物的哽嗓咽喉。
他这出手实在太快,也太过突兀,这怪物似乎刚刚睡醒一般,反应有点迟钝,眯着的眼睛刚刚睁开,便挨了李侠客一剑一枪!
李侠客一剑一枪得手之后,更不犹豫,心念动间,铁枪长剑便从手中消失,身子急速后退,片刻间便退到洞口处,手一挥,一件衣衫从他手中飞出,迎着山风迅速涨大,向远处飘去,于此同时身子贴着洞口悄无声息的滚了下去,落下之时,如同壁虎一般贴在洞口下的石壁之上,屏气凝神,不敢稍动。
吼!
惊天动地的嘶吼声从洞穴中响起,随后一股血色气劲从大洞内陡然飞出,将李侠客扔出的衣衫凌空打爆,一道红色的巨大身影随之飞到半空,咆哮如雷,震的一山皆惊,冲天血气将天上白云扯成片片飞絮。
“我的眼睛啊!”
这道红色的人影独立虚空不住仰天嚎叫,双目鲜血淋漓,咽喉处更是有个血洞汩汩冒血,形状极其恐怖。
这个怪物长得极其凶恶,就像是被剥光了皮的巨人一般,身高丈余,红色的没有皮肤包裹的肌肉扭曲跳动,浑身鲜血不住流淌,整个人在阳光下冒着丝丝血雾。
天上的阳光似乎是他的克星,只是眨眼间,他便像是一个腊人一般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到底是谁?”
这道血色巨人在空中不住咆哮:“萧景宣,你敢害我!”
他飞向高空,一双尖尖的耳朵不住抖动,手掌不住向山下拍击,掌风如雷,每一掌拍出,便打的山石崩裂,群山轰鸣。
李侠客身子紧紧贴在洞口下的峭壁之上,收敛全部精气神,就连眼睛都眯成一线,整个人犹如枯木顽石,再无半点生命迹象。
这个从血池底部窜出来的怪物实在太过恐怖,若不是他抢占了先机,打瞎了他的双目,恐怕此人只是一招,便能把李侠客打成重伤,甚至当场打死都有可能。
刚才高文洲与萧景宣两人互相争斗,展露出来的惊人武力便已经让李侠客大开眼界,但是这两人与这个无皮怪物相比,那又差了不少,最起码,李侠客可以肯定,高文洲与萧景宣两人合力,都未必是这个怪物的对手。
估计这怪物刚从血池里出来之时,太过大意了,才被李侠客乘虚而入,若是放在平常时刻,李侠客想要近他的身,根本难以办到。
这怪物在空中吼叫不断,双掌不住往下拍击,拍了片刻之后,忽然侧耳倾听,无皮的面部对向了山洞下面的李侠客,身上血气沸腾,染红了半边天空:“原来在这里!”
李侠客大惊,不明白这怪物何以在眼睛瞎掉的情况下还能发现自己,但这个时候已然无暇多想,眼看空中的怪物便要飞身而下,对自己出手,李侠客正欲翻身逃走之时,忽然一道箭气从远处高空急速射来,这空中血色怪物好巧不巧正好与这飞来箭气相撞,发出一声惨叫,当场被箭气打爆,化为漫天血雾。
这怪物若是还在原来的高度,或者是往上高飞一点,他就绝不会有这么一个下场,可他偏偏感应到了李侠客极其微弱但又确实存在的气息,而这股气息与刚才闪电般打伤他的人正是相同的味道,伤己之人就在眼前,他如何能忍耐的住?狂怒之下,向着李侠客拼命扑去,连对外面的感应都给忽略了。
然后他就被远处飞来的这道箭气凌空打爆,成为了一片血云,随后化为一团血雾,最后一阵风吃过,点滴不存。
这道突如其来的箭气将空中血怪打爆之后,余势不绝,又飞出几十里远,穿透了一座山头之后,方才在轰隆隆的巨响中消失不见。
李侠客身子贴在石壁之上,眼望长空,目瞪口呆。
任凭他脑洞再大,也想不到眼前会发生这种事情。这道惊天箭气好像不是为了击杀这怪物,似乎只是“路过”而已,可偏偏好巧不巧的,将这血色怪物打的死的不能再死。
“所以,这到底是附近的高手被妖魔惊动,出手降魔,还是纯粹的误打误撞,将这个怪物给杀死了?如果是第一种情况也还好说,若是第二种的话,这怪物那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这血色怪物从滴血洞中冲到半空时,冲天血气已然惊动了无数存在,就在他当空咆哮之际,无数目光已然从大陆各地“看”了过来,神识在虚空中不住波动。
“血魔的子孙怎么跑出来了?”
“是谁打开了血河封印?”
“是封印松动还是被这只小东西误打误撞的跳出来了?”
就在他们感到惊奇时,就“看”到了一道箭气飞出,将这只“小小”的血魔瞬间打爆。
一些存在都是一愣,片刻后一阵大哗。
“申屠老东西勇气可嘉!血魔的子孙竟然说杀就杀!”
“我倒是小看申屠世有情了,这老小子胆儿挺肥啊!难道这些年闭关有了突破?啧啧,好大的威风,好大的气魄!”
“厉害!下一次血魔破封的时候,申屠世家定然是抗击血魔的主力!”
“嘿,申屠有情这次做事挺有决断啊!”
与此同时,申屠世家的老祖申屠有情霍然起身,脸色狂变:
“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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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半空中血淋淋的怪物被箭气打爆时,李侠客很是发了一会儿呆,脑海中不自禁的浮现出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来:“这怎么有点像电影里欧阳锋的飞天靴杀死王重阳的感觉?这哥们不会真的是凑巧被杀了吧?”
他身子贴在石壁之上仰望长空,待到半空中血雾被山风吹的一点都不剩的时候,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啧啧,也不知刚才这一击是哪位高手发出来的,这一手了不起啊!千里之外,一击毙命,这等手段,已经不是凡人气象了!”
李侠客看到刚才那惊天一击,虽然感到惊讶却不怎么害怕:“大家都是人,没道理他们这么厉害,我就达不到这个地步!无论是常大哥还是天剑袁飞袁二哥,他们都说我的资质天下无双,那我只要努力,日后武学修为达到这个地步,也未必有多大难度!”
他脑中念头百转,身子却轻飘飘的向山洞内飘去。
等再次回到山洞之中时,就见到刚刚蓄满了血水的血池已然干涸,血池的底部出现了一个大洞,血池的血水都顺着这个大洞流了下去,至于血池里的婴孩尸体早就被暴怒的血色怪物打成了碎粉,就连血池本身都已经被当场打爆,形成了一个大坑,坑底就是一个幽深的洞穴,丝丝阴寒且带有血腥味的气息从这洞**缓缓冒出,与刚才那名血色怪物身上的气息一般无二。
“这下面有什么?难道是刚才那怪物的巢穴么?”
李侠客好奇的看向大坑底部,脑袋刚靠近坑边,就觉得寒气大盛,血腥气扑鼻。
“这里面应该不会还有第二头怪物!”
想到刚才那只血色怪物刚冒出头时说的话,这下面的洞穴虽然阴森,但李侠客却不怎么担心:“那怪物刚才吵吵着说‘萧景宣,我的血食呢’,而不是‘我们的血食呢’足以说明这个怪物是萧景宣奉养的,因此与萧景宣极为熟悉。而若这洞**部还有另一只怪物的话,那么这个怪物就不会说是‘我’,而是‘我们’了!”
他心中想是这么想,但却不敢贸然走下去,这洞穴如此阴森,天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东西,有可能血色怪物不会有了,但谁能保证除了刚才的血色怪物之外,就没有比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站在大坑旁沉吟片刻,李侠客手掌微微一晃,一个密封的三尺高的木桶出现在他手中,然后轻轻一抛,一股柔劲发出,将这木桶缓缓的送进洞穴之中,就在木桶进入洞穴之内即将时,李侠客是指弹动,一缕剑气飞出,“嗤”的一声轻响,讲这木桶打出了一个小洞,一小股黑褐色液体从小洞内喷了出来,随后木桶缓缓落地,沿着洞穴不住往下滚,骨碌碌滚了好一阵子,声音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到了最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李侠客细细感应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当下取出一根火箭,用火折子点燃之后,将这支火箭扔进了洞穴之中。
他在统治大明南征北战之时,在西方海面与西方海军战斗之时,曾在西方的海战利器希腊火下吃了大亏,这“希腊火”就是之前铁竹、贺虎两人对付过李侠客的“西域火油”,这种东西在海面上都能燃烧,扑到哪烧到哪,当时让海军将士吃了不少苦头,到最后还是李侠客亲自出手,杀了地方头领,这才算是获得了胜利。
后来在李侠客的授意之下,东厂番子出手,见过一段时间的逼问,终于把希腊火的制作配方给逼问了出来,由此这项东西也成了大明朝海战中的利器。
因为看这东西威力不小,李侠客还特意往青铜大殿里装了几桶,刚才扔出去的木桶,里面装的便是这种火油。
现在火油已然随着木桶的滚动洒满了洞穴,李侠客火箭扔进去之后,“忽”的一声,火苗从洞内迅速升起,一霎时,整个洞穴里浓烟四起,火光熊熊。
这火油点燃之后,李侠客便不在多瞧,大步向滴血洞的里面走去,走了十几丈远,拐了一个弯子,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在这滴血洞的后面竟然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山谷,里面绿树成荫,藤萝在山石上交织盘绕,五颜六色的花儿开的正艳,溪流淙淙,花香袭人。
不远处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建筑物别有自然风趣,可见设计者匠心独运,胸中自有丘壑。
“这建筑难道是血巢老人萧景宣自己建造的?如果是他自己本人建造的话,那此人的审美情趣不低啊!”
在这庭院小桥里转了一圈,李侠客大为惊讶:“能设计出这种建筑的人,应该是一位妙人才是,怎么回事萧景宣那个蓬头垢面邪气直冒的老东西?”
他一开始只觉得萧景宣残酷好杀,是一个神经病一般的家伙,但是看到眼前这些建筑物,才发现自己可能小瞧此人了。
这萧景宣心狠手辣,残暴冷酷,身上有一股邪气,但人坏并不代表没文化!也不代表没有审美情趣,有可能在萧景宣的才情还非常高,不然越不会居住在这等精巧秀丽的地方。
只是亭台楼阁漂亮归漂亮,但是打扫庭院的一群仆人弟子却全都死在当场,沿途有不少身穿血衣之人身首异处,只看伤口,便知道是高文洲的铁尺所为。
“原来高文洲是先进入这里,斩杀了萧景宣的门人弟子之后,这才与萧景宣在滴血洞内交手。”
看到这一路被杀的一群血衣人,李侠客这才明白高文洲是以什么手段解决萧景宣的。他应该是偷偷潜入了这后洞之内,以极其快速狠辣的手段将萧景宣的弟子门人们斩杀干净,然后才与在滴血洞内照料血莲花的萧景宣当面对敌交手。
高文洲在做出这些举动的时候,出手一定是快到了极点,因为有的身穿血衣的男女到现在都静静的或坐或站,三三两两的处在花园或者庭院之内,虽然早已记死去,但却还保持着当初的姿势。
只不过有的人额头多了一个血洞,有的人心脏被拍碎,还有的整个脑袋都被打入了腹腔之中,死状千奇百怪。
李侠客在这里转了一圈,发现一个活物都没有,不过他是见惯了生死之人,对这些不以为意,反倒是饶有兴致的在这亭台楼阁里转悠起来。
在这些庭院的最后面,有一株极其粗大的老树,这老树的直径足有五六丈,通体火红,无数虬龙一般粗壮树枝相互盘抱环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色鸟巢一般的形状,而就在这“鸟巢”之中,有一座小小的二层阁楼矗立其中。
李侠客沿着蔓藤缠绕而成的天然阶梯走入这血色鸟巢状的树枝,缓步进入这小巧秀气的阁楼。
进入阁楼之后,迎面火便看到红色的木质后墙上悬挂着一个女子的画像,这画像中的女子极其秀丽,蹲在一条小溪边正弯腰嗅着一朵小花,鼻头微微皱起,脸现梨涡,露出编贝似的几颗牙齿。
这幅画轻松写意,一片温馨恬静,可见作画之人在画画时,心中一定是平安喜乐,用笔也就轻快顺畅,将自己的喜悦情绪也融入进了笔锋之中。
这作画之人画功极佳,光看这幅画就能给人一种轻松喜悦之感,而画中女子更像是要从画里走出来一般,仔细看去,似乎这女子的呼吸声都能听到一般,再看下去,好像她的胸脯都要起伏起来。
“好画功!”
李侠客看了片刻,大为赞叹:“不知谁人有这种水准?”
他眼睛看向左下角,就见上有一行小字,道是:萧景宣为爱妻水柔柔题像。
李侠客一愣:“这是萧景宣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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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小觑他了!”
李侠客看到画上的提名,又是惊讶又是好笑:“这萧景宣的才气不小啊?怎么自甘堕落,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他看了画像片刻,低头一看,就见画像下面的红木桌子上摆了一本厚厚的册子,李侠客手掌伸出,便想将这册子打开,手指堪堪接触书册时陡然凝住,心道:“不妥!这萧景宣如此邪门,他的东西岂能随便接触?万一这书册有毒怎么办?这种邪门人物用过的东西,一切都不可不防!”
想到这里,取出一副厚厚的手套和口罩,将口鼻手掌都护住,想了想,又弄了一副眼镜戴上,这才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打开书册。
他在大明朝待了这么多年,后世的一些小玩意儿能发明的全都被他发明了出来,口罩眼镜自不用说,自行车都被他搞了出来。
此时翻开书册之时,总算安心了几分。
这是一本日记,开头几个字便吓了李侠客一跳!
那是几行扭曲狂乱不合章法的疯疯癫癫的血红色字体;
“恨恨恨!”
“恨天无道!恨地不张!恨人心毒!恨爱不长!恨苦不尽!恨愿难成!恨道不昌!”
这一排排疯癫扭曲的血红色字体,刺激的李侠客双目眯起,浑身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家伙,七大恨啊这是!这萧景宣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惨事,才会写下这恨天恨地的激烈言语?”
他将这一页轻轻翻过,就发现后面写的字体虽然扭曲,但已经不再像第一页那么疯狂了,可见写字之人的心情已经渐渐趋于平静,到了最后,血色的字体越来越规整厚重,用笔越来越讲究,法度森严,落笔刚劲,已经是难得的好字。
可是这些字体虽然法度严谨,但并不代表书写之人不再疯狂,而是将疯狂与扭曲蕴含在写字的精神意志之中,凝而不发,如同蓄水一般,有朝一日高湖决堤,那爆发的力道可想而知。
看了几页之后,李侠客已然知道了这书册是什么了。
这是一本日记!
血巢老人萧景宣的日记!
将这本厚厚的日记翻阅完毕之后,从日记里记载的一些言语之中,李侠客对萧景宣的身份已然有了几分了解。
此人是当初南吴国的太子,后来大周攻打南吴国,内奸趁机作乱,杀了他的父王,杀了他的儿女,一夜之间,几乎斩尽了皇家血脉,而萧景宣要不是妻子水柔柔舍命相救,他估计也难以存活。
当时水柔柔将他从南吴国救出之后,没多久便香消玉殒,被萧景宣装进寒玉棺内,埋了起来。
后来为了报仇,萧景宣染发涂须乔装打扮,四处拜师,但是他虽然才情了得,练武的资质却是不太好,虽然混入了名门大派之中做弟子,但却一直都只是在杂役院内干活,根本就没有机会修习高深武学,又经常被同门欺负,因此一怒之下,反出了师门,投靠了当初气焰嚣张的血河派。
萧景宣修习别的门派的武学心法,进展极为缓慢,可是一旦修行起血河派的血河真经时,却是进展神速,他似乎天生就适合修习这些邪门功法,在血河派修行了十多年之后,被血泉老祖看重,收为真传徒弟,由此真正获得了真传秘法,一身功力暴涨攀升。
他在修为小成之后,便返回旧时的南吴国境内,将当初杀害自己一家人的朝臣奸贼全都扒皮抽筋,以血河派秘法将他们折磨了三年,让他们日夜哀嚎,最后才将他们挫骨扬灰!
但是即便将敌人以最残酷的手段杀死,当初自己被杀的亲人也无法复活了,况且杀完这些叛徒之后,真正的大仇人,也就是大周朝的皇帝,当时如日中天,身边高手云集,别说了他,就是他老师血泉老祖也不敢招惹。
此种情况之下,萧景宣恨天恨地怒发如狂,可是又无可奈何,他的心灵开始扭曲,尤其是在得到了一个法器收魂铃和一部《洞幽经》之后,萧景宣已然完完全全落入了邪道,他准备依照《洞幽经》中的记载,复活他昔日的妻子水柔柔!
于是他依照经文记载,寻找到了连云山滴血洞这么一个奇特的山洞,依照其地理山脉汇集的阴脉气息,耗尽心血培育出了九子血莲花,又杀万千百姓,炼化其精血,培育血婴神藕,只待神藕成熟,血莲结子,将莲子配药,血神藕打入水柔柔体内化开,再配合收魂铃,便有希望将水柔柔复活。
他是南吴国的太子,与大周朝有亡国灭族之恨,因此杀大周朝百姓时,毫无半点心理负担,又加上他行事狠辣,性格暴戾,一些小宗门都对他极为畏惧,即便是见到他杀人,也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不敢真的阻止萧景宣。
这滴血洞内的巨大红色树木,叫做地元血巢树,据说是专供冥凰栖息的神木,这血巢数根系极为发达,据说一直连同九幽,有滋养躯体凝聚阴魂之效,萧景宣妻子水柔柔的遗体便被萧景宣藏进了这株大树的树腔之内,至今还在树液里浸泡。
近几年来,萧景宣已经将雪莲子培养的差不多成熟了,血神藕也即将成型,眼看就要将水柔柔救活,没想到功亏一篑,被高文洲与李侠客闯进了连云山,将九子血莲拔出,血神藕也被李侠客一拳打爆。
“这倒是一个情种!”
将整部日记翻阅完毕之后,李侠客大为感叹:“这哥们倒也算能豁的出去,花费了几百年的时间,杀了这么多人,就为了复活自己的老婆,嘿嘿,好毒辣的手段!可惜没有当场弄死他。这个仇可结大了!”
“咦?我的手套怎么变了颜色?”
他感叹了几句,忽觉不妥,低头看去,之间自己的手套不知何时已然变成了红色,有外面的丝线已然开始了腐化断裂,丝丝红烟正从手套上发出。
李侠客不敢怠慢,急忙将日记放回原处,身子一闪,退出阁楼,随后将两只手套轻轻甩飞,整个人后退了两步,已然从血巢里走出。
“嗤!”
一道剑气飞出,将空中的两只手套击落在地,李侠客用火折子将其点燃,烧成飞灰之后,这才转身向前面滴血洞走去。
他听常舒远说过,知道精通精神秘法之辈,只凭借一个人接触过的东西,便能通过冥冥之中的联系寻找到东西的主人,因此李侠客绝不会将自己的任何东西掉落在这里。
这血巢树内装有萧景宣妻子的尸体,此人绝对会返回此地查探究竟,若是被这么一个高手寻找到自己的方位,那可是大大的不妙,李侠客倒是不怕他,但有这么一个仇人的话,确实非常麻烦。
他走出后洞之后,心中还有一个疑惑不曾解开:“刚才萧景宣日记中说他结识了一名血魔族人,难道从地底钻出来的那个无皮怪物就是血魔族的人?这血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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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宣在日记的最后几页,写了有关血魔族的事情,虽然寥寥几句,但却能从字里行间看出此人对血魔族的忌惮之情,但因为记载的语焉不详,李侠客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这血魔族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萧景宣如此了得的邪道高手,在面对单独的一个血魔族人还这么小心翼翼,足以说明这血魔族人的不好招惹。
李侠客从只言片语中很难对这血魔有什么具体的了解,但之前那个血色怪物被他斩瞎双眼捅伤咽喉后,竟然还能飞出洞外活蹦乱跳的逞威风,可见这血色怪物的厉害。
要不是被一道莫名其妙飞来的箭气打爆,估计李侠客在面对那血色怪物之时,还真的难以招架,不过倒也不至于连一招都抗不住,毕竟他修行几十年的功力也不白给。
从滴血洞后面走到原来的血池所在之地,发现之前在洞穴深处熊熊燃烧的西域火油已然熄灭,洞口处依旧寒气逼人。
“倒是得看看这洞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李侠客想了想,取出一颗夜明珠,向血池中间的洞**丢去,这夜明珠在落下三丈左右之时,李侠客手掌虚抓,一股真气发出,将其定在空中不使其下落,随后整个人轻飘飘飞起,向这洞穴中落下。
在他下落之时,下面这颗夜明珠一直都被他用真气束缚,遥遥虚抓,一直让珠子距离他三丈左右。
他此时人在空中,一面施展轻声功法轻轻下落,一面又要遥控不远处坠落的夜明珠,还要分心注意洞**的未知危险,其中难度可想而知,但他做起来却是游刃有余。并无任何难度。
随着他身子的缓缓下落,可以感受到下面洞**的寒气越来越盛,通过夜明珠的淡淡青光,可以看到这个洞穴四周的石头都是血红一片,一直向下潜落五六丈之后,才算到了洞穴的转角处。
李侠客手掌在墙壁上微微用力,将下落的力道抵消,随后轻轻落地,抬头看向前方。
前方是一个一直向下的斜坡,李侠客遥遥控制夜明珠悬浮在身前三丈远处,精神状态提高到了顶点,四周所有动静,声音、湿度、气流速度,光线变化,全都映照在他的心灵之中。
顺着斜坡一路向下,寒气越来越盛,血腥气也越来越浓,一直走了好长时间,在李侠客感觉中,应该是走到了山根处时,一扇铜锈斑斑的大门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大门极高极大,看材质是青铜说铸,不知被何人推开,而之前的寒气就是从大门后面的大殿内散发出来,而血腥气似乎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李侠客站在大门处迟疑了一下,四下扫视,就见这青铜大门不远处有一道血色暗河,暗河里流淌的液体血腥气扑鼻,真如同血液一般,与之前被打爆的血色怪物身上的气息一般无二。
“看来那个血魔族的怪物,应该与这条河有很大的关系。可面前这个大殿是怎么回事?”
站在大门处仔细感应了片刻,感觉没有什么危险之后,这才一步步向大殿内走去。
这大殿极为扩大,在进入大门的一瞬间,李侠客甚至有了自己回到了体内青铜大殿的错觉!
眼前这大殿极高极大,大殿的顶部距离地面起码有三十多丈高度,通体没有一个支柱,似乎是直接从石头里面掏出来的。
在这大殿顶部用各种奇异的宝石镶嵌成漫天星斗云图的样子,此时顶上一轮黄色的明玉将附近群星的光芒压下,如同太阳一般,将正个大殿照耀的好似白昼。
地面上的每一块青玉般的石板都有一丈见方,严丝合缝的铺在一起,铺满了整个大殿。李侠客站在这大殿正中,就如同一个侏儒闯进了巨人的住所一般,显得极其渺小而无力。
若是一般的人进入这大殿之内,肯定为这大殿的规模与设计感到震动,但是对于见惯了自己体内青铜大殿的李侠客来说,眼前这大殿虽然不错,但无论是从气势还是神秘程度上,都差了自己体内的青铜大殿好几个档次,最多也就是一个山寨版本。
因此在经过踏入大殿初始的震惊之后,李侠客很快恢复过来,同时饶有兴致的扫视整个大殿,准备看一下这个山寨版本的大殿与自己身体内的大殿有没有相同之处。
第一个吸引的便是大殿正中的一个祭坛。
这是一个方形的祭坛,如同一个小山一般,高有九层,在第九层的祭台上摆放着一辆锈迹斑斑的铜战车,这战车顶上乃是青铜罗伞,两个轮子,两侧各突出一块铜板围栏,那是让随身护卫所站立之处。
在这战车之上,还斜斜的插着一杆黑面血字的大旗,此时还在缓缓飘动。
这战车远远看去,上面都生出铜锈了,但是却给人一种厚重与轻巧交织的矛盾感觉,气息晦涩而宏大,杀气内敛而深沉,只是一个工具而已,却给人一种绝世高手的感觉。
自从看到祭坛上上的青铜战车之时,李侠客的双眼便有点挪不动了,目光发直,如同入了魔一般,一步一步的向祭坛走去。
待到接近祭坛,双脚就要踏上祭坛的阶梯上时,一阵血腥气传来,将李侠客惊醒。
“这祭坛果然邪门!”
清醒之后,李侠客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身子快速后退,一直退出十几丈远方才止住身形:“这战车有点意思啊!”
李侠客惊疑不定的看了祭坛上的战车几眼,不再多看,转而看向大殿四周的壁画。
这大殿四面墙壁之上都布满了浮雕壁画,画面中,一名身穿战袍手持长枪的威猛大汉,站在五龙拉着的战车之上,挥舞铁血战旗,率领属下群雄征战天地人三界,斩杀各种种族中的高手,这些被斩杀的高手中,赫然便有之前的血魔族人。
在浮雕结尾处的画面里,战车上的大汉征战八方无有抗手,到最后一统天下三十三州,接受万族朝拜,成了一代帝王。
李侠客对大周朝的历史一窍不通,根本就不知道这统一天下的大汉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这壁画上画的是什么时代的事情,但浮雕内这位大汉驾着战车征战八方的雄姿却非常合李侠客的胃口,感觉此人慷慨豪迈,不愧为一代帝王。
浮雕到了这里,后面其实还有几幅图案,但是已然被一道巨大的血色爪印拍碎,浮雕的内容已然无法看清楚。
想来之前在这大殿之内,应该发生了巨大的变故,而出手拍碎浮雕图案之人,似乎不想让人知道后面的内容,因此这才将之毁掉。
李侠客看了几眼青石墙壁上的血色爪印,只见这爪印之内有血色光泽闪动,似乎还有杀气未消。
李侠客取出一支羽箭往墙壁爪印上扔去,“噗”的一声轻响,爪印中红光微微闪动,飞向爪痕的这支羽箭在空中陡然爆散开来,化为一团粉末,紧接着粉末化外虚无。
李侠客看的眼角直跳,不敢再靠近这血色抓痕,心道:“这大殿的东西还有这里面面发生隐瞒的一些事情,远不是我这个时候能参与进去的,还是离开为妙。”
但是就此离开,终究心有不甘:“若是连观察整个大殿的勇气都没有,那我胆子也太小,还是先观察一下再说!”
想到这里,大步向大殿中间的祭台走去,在他行走之间,就可以看到这九层祭台下面有着好几滩鲜血,而在祭坛四周更是布满了人类骸骨,骸骨上布满了齿痕。
“这是被吃掉的人啊!”
看着祭坛下面的婴儿白骨,李侠客忽然想起之前血色怪物开口向萧景宣讨要血食的那句话,一瞬间明白了一件事:“这怪物口中所谓的血食,应该就是萧景宣奉养给他的人体,这个怪物平时里应该是住在这里,这些人的骸骨就是被他吃剩下的!”
“可是这个血色怪物为什么把这些骸骨都仍在祭坛下,而不扔到祭坛上?这祭坛可不像是最近有人上去过的样子!那现在只有一个推论,那就是这怪物上不去这个祭坛,或者还是不敢往祭坛上走,这上面一定有令他忌惮的东西!”
李侠客在祭坛下站了一会儿,不再犹豫,缓缓的沿着台阶,向祭坛上走去,一直走到九层祭坛的顶端,走到祭坛上这青铜战车旁边,也没有发生什么变故。
站在祭坛上呆立片刻,李侠客看向战车上斜斜插着的战旗,这战旗黑底红字,上写一个大大的“战”字,似乎是感应到了李侠客的靠近,这面战旗的抖动幅度越来越大,好像是在欢呼李侠客的到来。
李侠客犹豫片刻,伸手向战旗的旗杆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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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在李侠客将战车上的大旗拔下之后,一股莫名的气势从战车与战旗上陡然生出,整个大殿,连同地面上的连云山,甚至千里方圆的大地,还有万丈虚空,都是轰然一震,万里长空一片血红!
连云山甚至要整个儿跳起来一般,山底下的石碑发出巨大的轰鸣之声,将整座山又镇压了下去。
“血河车!”
“铁血大旗!”
“始皇帝!”
“天啊,这些东西怎么出现了?”
“那血与火的岁月啊,陛下,是您要归来了么?”
就在李侠客将战旗从战车上拔出来之后,弥漫周天的气息瞬间惊动了无数大人物!
在这一霎那,几乎世间所有老怪物都被惊醒,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连云山这里。
就连青城山上正在闭关的古拙龙、袁飞等人都被惊动,一纷纷出关。
“短短两个月时间,先是有人在修炼神功时惊起一挂星河,又有血魔子孙现世,现在竟然连始皇帝的东西都现世了!”
青城山顶的大殿之内,古拙龙对众人道:“真正的大乱就要开始了,一旦乱起,在深山躲清静那是躲不了的!诸天杀伐,只求一线生机,武道修行,不是闭门造车!乱世来临,正是匡扶正义的时候,让他们斩妖除魔,累积功德去吧!舒远,现在山上就由你来主持吧,我们几个都要闭关,以应付日后的大场面!”
古拙龙拍了拍常舒远,叹道:“你深受儒门教义影响,做事不偏不倚,又不冲动,在这个时候,最适合管理咱们十二连城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他说到这里,笑道:“告诉门人弟子,见到侠客,一定要行弟子礼!”
常舒远大为忧虑:“天下这么乱,侠客修为不高,他别出什么事情就好!”
古拙龙道:“仙人转世身,还能惧凡尘?你就不要多担心了!”
常舒远道:“希望如此吧!”
大周朝。
长安城。
这长安城地处三十三州中间的中州之地,自从始皇帝统一八荒六合之后,便将都城定在中州长安,自此以后十几万年,虽然朝代屡次更迭,但是都城的位置却一直都不曾有过变化,历朝历代的王朝,只要将三十三州统一了,那么他们的都城都无一例外的定在长安城。
这长安城经过历朝历代的加固维修,已经有了这个大陆上最为高大坚固的城墙,每一次的改朝换代,在攻打长安城的时候,几乎全都是内奸打开的城门,否者的话,这座城根本就难以攻克。
而比这城墙还要坚固高大的,便是一直矗立在城外的那足有百丈高的巨大金人,这金人共有十二个,每一个都如同小山一般高大,将整座长安城包围了起来。
这十二金人据说是始皇帝收集天下精铁,特意打造的守城卫士,在十几万年前,为守护都城,斩杀了无数来犯的强敌,杀的妖魔鬼怪都为之颤抖。
只是始皇帝消失之后,这长安城虽然还是长安城,十二金人虽然也还是十二铜人,但却已经失去了守城的作用,后人早就遗忘了驱动这铜人的方法了。
但是想要把这铜人销毁,想尽了一切办法,却连一块印痕都弄不出来,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十二金人乃是始皇帝当时的镇国神器,除非请来各大门派的镇门神兵,否则的话,根本就不可能伤动这金人分毫。
况且神器有灵,就算是真的请来绝世神兵,也未必能将这金人销毁,万一引来金人反击,长安城第一个便会被夷为平地,因为这个顾虑,日后历代王朝都不敢打这十二金人的主意,反正这金人也没有什么害处,有着十二金人环卫,反倒令城内之人有几分莫名的安心之感。
但就在今天,十几万年来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十二金人齐齐仰天长啸!
啸声犹如滚滚巨雷,震的天空雷鸣电闪,狂风大作。
十二金人长啸声中,同时弯腰,方圆百里巨大的长安城,竟然被这十二金人硬生生的给抬了起来!
整个长安城中房倒屋塌,地面不住颤抖,城内无数高手齐齐飞空,惊疑不定的看向十二金人,全都震惊非常。
“陛下啊!”
十二金人将长安城抬起之后,大踏步的向东南方位走去,这些巨人身高百丈,一步迈出便有好几里地,在轰轰隆隆的巨响声中,片刻间便走到了长安城外百里远处的大周山前。
这大周山是当初大周朝开国皇帝周武烈从海外搬运过来的镇国圣山,用来镇压大周龙脉,因此被命名为大周山,寓意大周朝一直圆满无碍,国运绵长。
十二金人抬着长安城走到这大周山前,发现有山峰挡路,齐声吼叫,将长安城放到地面之后,同时对这大周山发出猛烈一击!
轰!
坐镇大周三千多年的大周山,被这十二金人合力一击,当场打爆了一座山头。
自此大周山变成了不周山。
在十二金人还要发出第二击之时,忽然那弥漫周天的宏伟气息陡然消失,十二金人同时随即恢复原状,一动不动。
可就在他们身后百里之地,多出了一个巨大的方圆百里的湖泊,而长安城竟然被他们抬着挪动了一百多里,沿途一路泥浆乱石,不知道踩死压死了多少普通百姓。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无妄之灾。
周帝周安平从摇摇欲坠的皇宫中大步走出,一脸惊容,环顾左右,喝道:“十二金人怎么会有如此异动?”
太师任道然道:“陛下,刚才有始皇帝的铁血大旗的气息出现,还有血河战车的气息,这十二金人应该是被战旗唤醒,才有如此举动。”
周安平问道:“那可如何是好?这十二金人若是造反的话,谁人能治?”
任道然默然片刻,道:“还是先派人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咱们再做处置,当务之急是安抚百姓,免生事端……”
他话未说完,便见周安平身边的一个妃子急道:“太师,这十二金人如此可怕,万一再出现问题的话,我们岂不是坐以待毙?要奴家来说,为了陛下的安全,咱们还是迁都为好!”
周安平点头道:“不错!迁都远离这十二个家伙才好!万一他们再发疯,那寡人岂不是危险至极?”
任道然大惊:“陛下不可!迁都之事,事关国运民生,岂可如此儿戏?这件事须得从长计议!”
周安平身旁的妃子娇声道:“太师,您修为高深,天下无敌,这十二个大家伙要是发起疯来,你肯定能逃得脱,可是陛下久居深宫,武道修为不如你们,万一遇到险情,你们一走了之,那将置陛下与何地?”
周安平闻言,面露不悦,低头呵斥说话的妃子:“不可对太师无礼!太师忠于朝廷,岂会有如此想法?还不退下!”
任道然见周安平口中训斥妃子,眼中却对自己露出怀疑之色,忍不住一声长叹,拱手道:“陛下行事,事关万民,还请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要三思而后行!更不要宠信奸臣,耽于美色,否则江山社稷,难免毁于一旦!”
周安平面色不虞:“太师!寡人自有分寸!你们都退下吧,先把今天的事情解决好,咱们再讨论迁都之事!”
任道然躬身行礼,起身后,深深看了周安平身边的妃子一眼,传音道:“贱婢!你要是再敢迷惑皇上,老夫绝不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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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道然作为当朝太师,又是儒门大宗师,总理阴阳,掌控乾坤,武道眼力天下少有,周帝周安平身边的这名妃子一看便知不妥。
但这妃子是皇妃,他即便是当朝太师,也不好干涉皇家事务,在暗暗警告了这妃子之后,他对周安平叹道:“陛下,当今天下乱起,百,若是再搞迁都一事,必定劳民伤财,得不偿失,这件事还请陛下三思!”
周安平道:“寡人迁都,那也是为了整个京城的百姓着想,怎么能叫做劳民伤财?天天面对……”
他说到这里,抬手指向远处金光灿灿的一具巨大的金人:“……这十二金人!京城百姓如何能够安心?寡人又如何能处理政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老太师,您是三朝老臣,难道就舍得把整个京城百姓的安危放在这虎口之内么?”
任道然道:“陛下,这次十二金人有异动,那是因为始皇帝的宝物出事之故,等把这宝物拿在手中,这十二金人自热不足为虑。”
周安平大喜:“既然如此,还请太师将这宝物取回,咱们若是有了始皇帝的宝物,操纵十二金人,那么京城自然是固若金汤!”
任道然皱眉道:“哪那么容易?始皇帝万古一帝,他的东西岂能说碰就碰?那么大的因果,谁个敢接?老臣不敢,别人也不敢,只有无知之辈才敢起贪心!”
他想了想,道:“这样也好,有这宝物出世,江湖中自然要乱成一团,咱们的压力也小一点。”
周安平道:“太师,始皇帝的宝物我也听说过,血河战车,铁血大旗,当初征讨三界,每一个都是绝世神兵,就算你们不敢要,难道寡人也要不起吗?”
任道然很奇怪的看了面前的皇帝一眼,淡淡道:“陛下,放眼人族,除了我儒道佛魔四位教化天下的老祖,谁的功劳能比得上始皇帝?没有他的功劳,如何能控制住他的杀伐之器?即便是老臣把血河战车取来,咱们大周朝的气运也镇不住!”
周安平脸色有点难看:“怎么?太师的意思是,我大周开国皇帝比不上始皇帝么?”
任道然道:“陛下心中已知,又何必再问老臣?”
周安平面色阴沉如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挥手道:“你们都退下罢!”
任道然与一帮臣子这才退下走出皇宫。
“老太师,老太师,您何必如此犯上?”
走出皇宫之后,吏部天官水云浦走到任道然身边,一脸焦急:“何必闹的这么僵?圣上年幼,不喜直言,咱们顺着他说话,办事岂不是好办一点?”
任道然道:“皇上年幼,可大周江山却不年幼了!自古忠言逆耳,但又不得不说!你不说,我不说,他又能知道什么?”
水云浦道:“太师,您也太过刚直,话说的太难听的话,即便陛下明知是对的,可他也未必听啊!”
任道然默然片刻,道:“儒门心法,一向刚直,我若圆滑,我便不是我!”
水云浦心中一凛,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位老太师可不仅仅是大周朝太师这么简单,他更是儒门当今门主,一代大宗师!
这种人物,成道之时的道心是怎么样,那他日后行事自然要按照道心来行事,任道然秉性刚直,宁折不弯,因此在朝堂上的行事也是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
他要是改了行事方式,他也就不是他了!
水云浦在与任道然走出皇宫之时,周安平也已经回到了皇宫,一路上脸色阴沉的如欲滴出水来,之前任道然的话一直在他脑中回荡不休。
十几万年前,始皇帝秦政一统天下,成为了人族历史上第一个统治了三十三州的人族帝王,铁血大旗所到之处,天下无不臣服。
之后更是统一度量衡,统一文字,就连语言越给统一了。
也就是秦政之后,天下三十三州之地之人,才真正的有了“统一”这个概念,日后无论人族如何分裂,如何的闹矛盾,但就是因为有着始皇帝的影响,只要有皇朝建立,都无不是以“天下一统”为最高目标。
也因此,若论天下古今帝王功业,谁也比不上始皇帝!
历代帝王都清楚这一点,周安平年纪不大,但也不是蠢材,自然也清楚这一点。
但是清楚归清楚,自己清楚跟别人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这两种感觉截然不同,前一种只是有点惭愧,后一种却是当众打脸的羞怒。
“老匹夫!”
想到刚才任道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周安平一双眼睛简直都要喷出火来,刚才在朝堂难以发泄,现在到了后宫,再也难以忍耐,恰逢一名小太监躬身迎接,当即被他一掌拍死:“都给我滚!”
走廊上几个迎接他的宫女、太监们吓的浑身发颤,低下头来,一动不敢动。
跟在他身边的妃子面色不变,拉着周安平的手安慰道:“陛下,您又何必与这些奴才置气?杀他们还不是脏了您的手?”
她对周安平笑道:“陛下,老太师是三朝老臣,说话难免不注意分寸,您又何必在意?当君王的,心怀开阔才是。”
周安平看了妃子一眼,怒火渐渐平息下来,叹道:“若是老太师能像少妤你一样通情达理,寡人得少生多少气?”
皇帝贵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但是最令周安平喜欢的就是眼前这位贵妃,这名贵妃是长桑洲顾家的女儿,名叫顾嫦姮,又名少妤,为人端庄大方,床底间又温柔多情,长得是肤若凝脂,骚魅入骨,周安平阅尽天下美色,但自从遇到嫦姮之后,其余的嫔妃宫女,都成了庸脂俗粉,难以再次亲近。
每当自己生气的时候,苦恼的时候,伤心的时候,总有这嫦姮在身边陪伴,若论亲近,比东西二宫的皇后都要亲近三分。
现在被嫦姮这么一劝,火气也消了不少,道:“是我有点失态了,太师说话难听,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父,我爷,都说他说话噎人,是头犟驴。唉,我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父王临去时再三嘱咐我要有容人之量!好啦,你也回宫歇息去吧,朕也要去调息一下。”
嫦姮一脸担心:“陛下,修炼武道,不要太过着急,治理天下,武道修为倒在其次,主要还是实施仁政,关爱百姓。”
周安平哈哈笑道:“爱妃说得对!可笑朝中大臣,都说你美色误国,他们哪知道你的贤惠?”
且不说这朝廷君臣之间的事情,单说李侠客。
在他将祭坛上的大旗拿在手中之后,便知不妥。
这个动静实在太大了!
整个大殿都在震颤,大殿顶部的“日月星辰”同时出现,发出耀目的的光华,祭坛上更是发出一股无形而巨大的波动,四面墙壁上的浮雕壁画竟然同时活过来一般,发出雷鸣般的叫歌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愿随大王,讨伐万界,开创太平!”
这些叫喊声慷慨豪迈,震耳欲聋。
这叫喊声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震的李侠客三尺神暴跳,七窍内生烟,正想返回青铜大殿之时,却发现这歌声变得越来越少,似乎随着歌声的持续,唱歌的官兵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叫喊声越来越稀,声音也越来越低,变成了呢喃声甚至痛哭声:
“大王意气尽,臣等何聊生!”
“大王!”
“大王!”
“快醒醒,大王!”
“醒来吧!”
“大家都在等着您归来……”
一道女子的声音在李侠客耳边不断响起,初始清晰可闻,渐渐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在哭泣。
李侠客霍然睁开了眼睛!
刚才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但是说话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请铜战车的车厢里,黑底红字材质奇异的战旗,此时正拿在自己手中。
他忽觉不对,摸了摸脸,发现不知何时,竟然泪流满面。
“真是咄咄怪事!我从三岁之后,就再没有流过泪,这次倒好,哭的竟然这么惨!”
李侠客刚才似乎沉浸在一种古怪的悲伤情绪之中,不由自主的流下眼泪而不自知,但到底为什么自己会哭,刚才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脑中却毫无印象,只有一个女子如泣如诉的声音还在脑子里回荡。
李侠客微微诧异片刻,便不再多想,在这个时候,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因为现场的这个大殿都在剧烈摇晃,四周的浮雕壁画开始崩裂脱落,巨大的轰鸣声从地底响起,大殿顶部的“日月星辰”忽然聚集到了一起,发出一束强光,对准了祭坛正中,将李侠客和战车、战旗,全都笼罩了起来。
随后一股波动生出,光束内的一切陡然消失。
也就在李侠客消失不久,连云山轰轰作响,眼看着向地底下沉,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周边几十里地的地面都如同波浪般起伏,飞鸟惊飞,野兽乱窜。
天地间一片混乱。
就在这烟尘四起的混乱场面中,几道或远或近的流光从远处依次飞来,待到在山顶停住的时候,就可以发现这是几名年龄不一的男女,每人脸上都露出一丝凝重,眼中也都冒出一团叫做贪婪的火焰来。
“抓住这座山,不要让它沉下去!”
“若是得到东西后,咱们怎么分?”
“你活这么大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东西都没到手,就想着分东西?”
“姓严的,你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不见,还想打一场吗?”
这些人在争吵声中,合力将下沉的连云山定住,随后一起发力,要将这座山拔起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儒门大宗师任道然不想要始皇帝的东西,其余的九宗十三派的大人物也都不想掺和这些事情。
始皇帝的东西谁都知道是好东西,可是东西虽好,因果实在太大,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不想与这些东西有什么纠葛。
天下宗门,每一个大的门派,都有自己的镇门神兵,威能并不逊色于始皇帝的神器,他们现在连自家的神兵都难以操纵的了,其根本就没有必要争夺始皇帝的东西,一句话,不差钱!
自己家底蕴深厚,自然就不用为了一两件因果这么大的东西与别人拼死拼活,不然的话,得不偿失。
可是这些大门派大世家心懒得掺和,却并不代表所有的门派世家不动心。
始皇帝是什么人?
那可是虎视六合,雄吞八方的无上帝王!
在其鼎盛时期,天上地下,八荒六合,几乎无有抗手!
虽然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陨落,但他当年征战八方的事迹一直在人族中间流传,也因此,大家都知道始皇帝最出名最厉害的象征便是血河战车与铁血大旗。
现在得知这两件宝物出世,这些人如何能忍得住?
在感应到这气息的一刹那,几乎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循着气息赶到了连云山上,准备一探究竟。
只是片刻时间,这连云山上便汇集了几十号人,正当大家合力定住高山,准备拔出来探究之时,这连云山下的石碑陡然发出巨大的震荡声,石碑上一行血淋淋的十八个字,也就是“盘云山,滴血洞,天无法,地无情,绝鬼神,通幽冥!”这个字体上血迹忽然就多了起来,整个石碑迅速涨大,十八个字如同喷泉一般,喷出一股股的鲜血,随后鲜血化为血雾,迅速将整座山都笼罩了起来。
“这是什么?”
“小心!这雾气不简单!”
“啊!我的手!”
“不好,这雾气能消融肉身真气!”
“快走!”
“怎么走?雾气这么厚,根本就出不去!”
这血雾升腾而起之后,现场几十名好手都乱成一团,这血雾竟然能消融真气,浸染肉身,有几个人稍不注意,将血雾吸入腹内,很是受了一番苦楚。
等狼狈离开之后,或多或少的都受了点伤害。
这些人都是一门之主或者门派长老,武道修为全都不低,这血雾虽然古怪,却也难以将他们留住,不过若是长久的处在血雾之中,却也有点难以支撑。
也就在他们从血雾中出来之后,整座连云山轰然下降,整座山陷入地面半截之后,方才停止了下沉,而到此时的滴血洞的洞口已然与地面齐平,整个山都变了形状。
而就在这座山不再下沉凝住不动之时,李侠客忽然从一个地方显出了身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传送阵法?”
李侠客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本以为主世界是一个高武,没想到竟然是个仙侠,而且现在竟然还掺杂了玄幻的味道:“这个世界的水很深啊!咦?我手里的战旗还有坐着的那辆战车怎么没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立身之地,竟然是在一个山洞之中,而之前身下的战车还有手中的战旗都已经消失不见。
“无妨!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没有就没有,光是这一次的经历和见识,都值一回票价了!”
若是寻常之人,眼看得手的东西却消失不见,光是那份得而复失的失落之感,就足以令他们心态不稳好多天。
可是李侠客却不是一般人,对于这些身外之物,能得到自然也不会推掉,得不到也不会感到失落。
神兵利器,武学秘籍,等等东西,在李侠客看来,那都是人搞出来的,既然别人能搞出来,没道理李侠客就搞不出来,没必要羡慕他们。
他回过神来之后,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迈步向山洞外面走去。
此时天色已黑,当他从山洞深处往外走的时候,就看到山洞外面正燃着几个火堆,一群人正围着火堆烤东西吃,嘻嘻哈哈,倒是挺热闹。
但片刻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齐齐抬头,看向从阴暗的山洞里走出来的魔神一般的身影。
“哇呀呀,劫镖的来啦!”
一名少女激动的从人群中跳了出来,正在烤架上穿着烤肉的一杆大铁枪被她从火堆里抽了出来,整个火堆轰然炸开,把旁边的几个男子烫的鬼哭狼嚎,急忙躲开。
“呔!看枪!”
这名少女大铁枪对着李侠客当胸刺来,当真是快如闪电,威猛之极。
不过枪尖刚抵达李侠客胸口之时,李侠客还未躲避,对方便将铁慌忙手扔出,手掌如被毒蛇咬了一口一般,边跳脚边对自己的手掌吹气:“哎呀,哎呀,烫死我啦!这铁枪都烧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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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面前扔掉铁枪抱着手吱吱乱叫的少女,李侠客一脑门子黑线,这尼玛画风有点不太对啊!
刚才这少女刺向自己的铁枪势道雄浑,枪尖上有光晕流转,明显是就是气劲内蕴,引而不发的状态,可见这少女内功修为已经达到了极高深的地步,虽然比不上李侠客,但也堪比当初在龙门客栈遇到的周淮安、邱莫言等武学好手。
李侠客这里还想与她交手一番呢,结果对方自己主动就扑街了,这种呆萌画风李侠客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了。
他一脸好笑的看着对面的少女,站在原地也不动弹,任凭面前的十多个男女拿着兵器将自己包围。
对面的少女抱着右手又蹦又跳又吹气,好半天才安静下来,瞪着眼睛气鼓鼓的看向李侠客:“你是什么人?是想劫镖吗?”
眼前这少女约莫有十七八岁年龄,身材高挑,相貌秀丽,眼睛因为生气而睁的极大,青巾扎头,一身劲装,此时整个人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虎视眈眈”的看着李侠客。
火光照耀之下,可以看出对面这少女惊人过人的美丽与少见的气质。
很难想象,她这么一个娇俏少女,使用的武器竟然是一杆如此大的铁枪,这把枪甚至比李侠客手中的大枪都要沉重。
李侠客看着面前的少女,还有围拢过来的十几名男女,笑道:“劫镖?你们是镖局的人?”
他扫视众人,哈哈笑道:“诸位,诸位,我没有恶意,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
对面的少女一脸“你以为我是傻子”的表情:“路过?用从山洞里面向外面路过的么?咦?你什么时候进入山洞内的?”
旁边十几个人这个时候也才反应过来,对面这个高大汉子并不是从山洞外面走过来的,而是从山洞内部走出的,而他们在进入这个山洞躲雨之前,明明去山洞内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迹。
“我一直在里面休息,是被你们的烟气熏醒才走了出来,明明是你们吵醒了我,现在却又对我如此无礼,这位小姐,你们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啊?”
李侠客只看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嘿嘿笑了笑,毫不客气的向前走去,走到一个火堆旁,随手拿了一块石头当做板凳,缓缓坐下:“都坐下,都坐下,咱们无冤无仇的,何必动刀动枪?”
在他向前行走之时,众人为他气度所慑,忍不住纷纷后退,无一敢对他出手,直到李侠客在火堆旁坐下后,一群人才反应过来,悚然而惊;“如此气势,定然是江湖高手!”
刚才对李侠客出手的少女现在也反应过来,眼睛猛然亮了起来,走到李侠客身边,问道:“喂,你说你一开始就在山洞里?我们为什么没有之前没有发现你?你是不是故意把气息收敛了?”
李侠客道:“无可奉告!这位姑娘,你这连敌人朋友都没有搞清楚,就胡乱出手,这可有点不太对啊。”
少女道:“又没有打伤你,受伤的是我,我都不说了,你还好意思揪着不放么?”
李侠客:“……”
旁边不远处的一名黑须老者自从见到李侠客之后,脸色就有点紧张,现在见少女说话说得没心没肺,急忙道:“小茜,快向这位大侠道歉!你刚才出手这么鲁莽,还好没有伤到人,要是把人打伤了,看你怎么跟大当家的交待?”
少女哼了一声,道:“谁叫他这么鬼鬼祟祟的?他吓唬咱们一下,我吓唬他一下,我们这是扯平了,道什么歉啊?挺大一老爷们,我好意思道歉,他好意思接么?”
李侠客哈哈大笑:“有意思!”
他扫视身边众人,道:“我是李侠客,一介江湖草莽,现正在游历四方,不知各位怎么称呼?”
对面的何须老者对李侠客点头道:“这位大侠,我们是三合镖局走镖的,现在为了避雨,才来到这个山洞稍作休息,等天明雨停,我们就走。做饭烤火,烟气大了一点,熏醒了大侠,实在不是我们的本意,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李侠客看了黑须老者一眼,大为讶异,他一开始并不觉得这老者有何特别之处,但是自从这老者开口之后,才发现此人竟然大不简单,整个人犹如一座沉默的火山一般,岩浆深埋,功力内敛,一旦爆发出来,那将会是惊天动地的一击。
单论功力深厚,并不比如今的李侠客弱多少。
此时就听这老者继续道:“在下郑南芳,是这次走镖的镖头,刚才小茜多有冒犯,还请李大侠不要介意。”
李侠客笑道:“无妨,这事也不怪你们,换成我,估计我也会有这种反应。”
众人见他虽然气度慑人,但交谈之际并没有什么架子,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互相聊了几句,慢慢熟悉起来。
而李侠客也对这十几号人的来历有了几分了解,同时也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大周三十三州,每一个州府都有名号比较响亮的镖局,而在沙州府内,名声最大的便是三合镖局,三合镖局屹立千年,至今不倒,已然成为不逊色于名门大派的庞然大物。
而今三合镖局大当家的孙全周更是了得,号称“山海龙王”,打遍南方十九州,少有抗手,李侠客眼前遇到的这十几个镖师,便是三合镖局走镖的人。
黑须老者郑南芳是这次走镖的镖头,刚才毛毛躁躁对李侠客出手的少女,名为孙小茜,也是镖师,不过因为是第一次随车押镖,所以在遇到事情的时候,难免有点手忙脚乱。
郑南芳是个老江湖,说话滴水不漏,李侠客能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信息,至于别的东西,根本就问不出来。
“李侠客?李侠客?我知道你是谁了!”
在李侠客自报姓名之后,不远处的孙小茜就一直处于思索之中,想了半天一直没有头绪,忽然想起什么来,从兜里摸出一本书册,快速查找起来,然后忽然站起来,咯咯笑道:“我找到啦!”
将书册映照着火光,大声念了起来:“李侠客,翻梧州清河府清远县人,少痴呆,尝于狗抢食,后被人殴,性情大变,转痴为智,不复前观。嗯,曾搭救十二连城常舒远,后与长安剑派九娘交手,三日内两次交手,第一次李侠客伤重欲死,第二次斩下九娘一臂,后又与魔门楚天舒交手,以古怪暗器打瞎了楚天舒一只眼睛。几天后,与魔剑薛傲交手一招,不曾落败。短短十日内,由痴呆之人,变为武道高手,古今少见。天机阁主有云:此必谪仙人也!”
孙小茜念到这里,奇怪的看了李侠客一眼:“喂,大个子,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册子上的这个李侠客是不是你?”
李侠客看向孙小茜手中的书册,好奇道:“你手上这是什么东西?”
“天地人武林高手榜啊,一个月更改一次,每个城市都有卖的,你这都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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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人榜?”
李侠客大为好奇,看了孙小茜手中蓝皮书册一眼,道:“拿来我看看。”
孙小茜急忙把书册护住:“那不行!这书册是我们镖局内部用的,与市面上的天地人榜还不大一样,只能我们镖局内的人看,你不是镖局的人,我不能给你看!除非……”
她看着李侠客,嘿嘿笑道:“除非你拿出点辛苦费来,我就把这非内部人员不能看的册子让你瞄两眼!”
李侠客好笑的看向孙小茜:“哦?要多少才行?”
孙小茜伸出两根葱白如玉般的两根手指,对李侠客比划道:“二两……”
她想想不对,急忙将两根手指变为三根:“三两银子!给三两,这本书就卖给你了!”
李侠客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孙小茜:“把册子给我,剩下的不用找了!”
孙小茜伸手快速接过李侠客扔来的银子,整个人笑的见牙不见眼,很是痛快的将手中的册子递给李侠客:“呐,交易成功,不带反悔的哈!”
她看着手中的银锭,一双眼睛明亮无比,,就差嘴里流出口水了,嘿嘿笑道:“没想到第一次跟镖,镖局里的钱没挣到,反倒在这上面挣钱了,嘿嘿,都比得上走一趟镖了!”
郑南芳嗔道:“你这孩子,就知道钱钱钱!一本榜单而已,李大侠想要看,你让人家看就是了,还要什么钱啊?”
孙小茜将银子揣进怀里:“郑叔,我这也要花钱好不好?总得挣个本钱吧?咱们这是正大光明做生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钱挣得堂堂正正。”
她看了李侠客一眼:“诶,大个子,你说是不是?”
李侠客笑道:“对对对,孙姑娘说得对,这钱是我自愿掏的!”
孙小茜洋洋自得:“看到没有?人家受害者都不说话了,郑叔你就别替他抱不平了!”
她说到这里,将李侠客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眼,道:“天地人三榜,只有进入先天境界才有资格进入人榜,而刚才我看了一下,你竟然名列人榜得五十六名,而且天机阁的阁主还下了批语,说你是谪仙人,潜力无穷,日后进入天榜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一件事。嘿嘿,是不是真的啊?”
李侠客笑了笑,懒得搭理这个脑子有点短路的家伙,低头看向手中的小册子。
这册子普普通通,淡蓝色的封面,翻开来看,就见扉页上写着一行小诗:
古今多少兴衰事,
英雄遍地如争舟。
万万千千说不尽,
摘取豪杰一两名。
再往下看去,写的便是这《天地人榜》创办时的动机与想法,说是为“天下英雄排名”“还古今豪杰面目”,是朝廷为了激励天下武学高手,而特意创办的一个榜单,榜单共分为天地人三个档次,每一个榜单里,摘取前一百名高手入榜。
只有被称之为大宗师的绝世高手,才有资格进入天榜,而武学宗师才有资格进入地榜,至于人榜,则是特意为青年高手设置的榜单,只有进入先天境界之后,才有选入人榜的资格。
不过如果有那位青年高手能够战败地榜高手,那他自然而然的便会升入地榜,成为江湖中最为瞩目的青年高手。
李侠客仔细翻看了一下,就见天榜上并列排着十名高手,分别是儒道佛魔几大门派的开创者,道祖、佛祖、魔祖、儒门的夫子,都在其中,而排在第十位的便是始皇帝秦政。
在这十大高手之后,才是历史上各大门派的开创者,以及各大世家的顶级高手。
整个天榜一百名高手中,前七十多名都是古时候的豪杰人物,只有八十名以后的高手才是如今各大门派的超级高手,而这二十来个高手中的名次,基本上都被儒道佛魔还有几大世家的高手包圆了,只有两名不属于大势力传承的高手名列其中。
一名是如今天河剑派的老祖苏天河,另一名则是三合镖局的总镖头孙全周。
苏天河在几百年前试剑天下,少有抗手,后来成立天河剑派,坐镇天星山,至今不曾败过,可谓是镇压一个时代的绝世人物。
而孙全周是在苏天河之后的人物,此人比苏天河狠多了,为了发扬光大自己的三合镖局,那简直是护镖如猛虎护崽,谁敢动他的镖,他就要谁的命。
就连当初大周朝的皇子都被他用铁枪挑死了三个,可谓是凶威赫赫,威震天下,如今三合镖局的镖旗插在哪里,哪里都得给他们镖局七分面子。
孙全周人送绰号“山海龙王”,水路陆路天下通吃,谁也不敢招惹他,就算是最为贪财的龙族,想要贪他的镖,他照样能把神龙扒皮抽筋,然后以龙皮当做对客户的赔偿。
除开这两人之外,近几十年来,再无一个高手能进入天榜之内,便是十二连城的古拙龙和长安剑派的大姥姥也没有资格位列其中。
但凡名列天地人榜中的高手,基本上都会有一个比较详细的描述,就连李侠客这个刚出道的家伙,人家都调查的清清楚楚,就连他在青城山下与白云生等人交手的事情,在这书中都写了出来。
“好家伙,搞这份榜单的天机阁真是了不起啊,我这还没出道多少天呢,他们就把我的老底都给翻出来了。”
李侠客将手中的书册翻看完毕,看向郑南芳等人:“李某初入江湖,没有想到你们三合镖局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真是失敬了!”
郑南芳笑道:“哪里哪里,我们保镖押货,也就是为了求一口饭吃,李大侠言重了!”
旁边的孙小茜得了李侠客三两银子,对李侠客印象极好,大大咧咧的走到李侠客身边坐下,用肩膀头碰了李侠客,好奇道:“你真是仙人转世啊?那这样说你前世一定很有名喽!不过这世间真的有仙人吗?不会是骗人的吧?”
李侠客摇头笑道:“无稽之谈!我是仙人的话,我怎么不知道?仙人很了不起么?”
孙小茜点头道:“对对对,我老爹也这么说!他说什么妖魔鬼怪神仙佛陀,那都是个屁,扎上一枪,照样得死!所以他最烦有人烧香拜佛了,看见有人跪地烧香就生气,说别人没种!哎呀,这老爹说话太糙了,神仙不都是永生不死的吗?要是能杀死的神仙,那还叫神仙吗?”
李侠客好笑道:“孙姑娘,你爹怎么称呼?他这个观点,怎么就这么合我的脾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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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以前也是镖局里的镖师,现在年纪大了,就很少出门了,他脾气好凶哦,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睛的,哎呀,吓死个人!”
听到李侠客询问自己的父亲,孙小茜扁着嘴道:“那老头很没意思的,不要说他了!我这次跟着郑叔出来押镖,都是偷偷跑出来的!他老说我功夫不到家,其实我功夫已经很不错了,一般人都打不过我的!”
李侠客点头道:“孙姑娘的功夫确实不错,尤其是刚才那刺向我的一枪,威猛无俦,法度森严,是我生平仅见的绝世枪法。”
孙小茜听李侠客夸赞自己,高兴道:“是吧?我就说我很厉害吧!要不是因为刚从铁枪被火烧热的话,我肯定能把你打的手忙脚乱,您信不信?”
李侠客嘿嘿笑道:“信信信,我信!”
旁边几个镖师面面相觑,有两名女镖师都忍不住捂脸埋头,都不敢听孙小茜的话了,越听越尴尬。
他们这些人久在江湖行走,武道修为虽然算不上十分高明,但眼力却是不差,即便没有看到李侠客出手,可是单看他本人的气度,就知道李侠客不是寻常之辈,更何况还是连天机阁的阁主都破例点评的人榜高手,那可比孙小茜厉害多了,恐怕连这次押镖的镖头郑南芳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孙小茜这么牛皮哄哄的在李侠客面前显摆,她这个说的没什么,但是这些听的人却都觉得不好意思,都不敢正脸对着李侠客了。
李侠客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喜欢自吹自擂又爱钱如命的家伙,见她谈兴正浓,倒也不好意思打断她的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了起来。
这孙小茜除了喜欢自吹自擂见钱眼开之外,还是一个大嘴巴,不用李侠客问,她自己就把他们这次走镖的详细事情说了出来,从那接到的镖,要押送到哪里,以及这一趟的收入会有多少,等等东西,一五一十的都说给了李侠客听,一旁的几个人想拦都拦不住。
然后李侠客便知道了他们这一趟镖,是从沙州运到玉皇山庄的几箱礼物,原来几天后,是玉皇山庄的庄主张九峰的九十大寿,好几家与张九峰交好的门派弟子,都准备了不少贺礼为张九峰贺寿,但是路途遥远,世道又不太平,这些人不敢冒险,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把礼物送到三合镖局,然后让三合镖局的人帮她们把礼物送到玉皇山庄。
这样一来,非但减少了很多危险,还能一身轻松的赶往玉皇山庄。
三合镖局,孙全周的几个徒子徒孙与张九峰也有那么一点交情,因此镖局自己也略备一点薄礼,准备与这些礼物一起送到玉皇山庄,也算是有点表示。
现在距离玉皇山庄已经不足两百里地了,本来是预计天黑之前就会到达玉皇山庄的,谁知道中途遇到大雨,他们这些人才临时找了一个山洞来避雨,没想到李侠客竟然在山洞深处。
“我给就你讲哦,当镖师很有意思的,你在路上能看到很多你没有看到的东西,见识到很多你没有见识过的人,免费坐马车,镖局提供伙食,一路上游山玩水的,不知不觉的就把镖给送到人家手里了!”
孙小茜对李侠客不断夸赞镖行的好处,最后意兴阑珊道:“这押镖什么都好,就是太顺利了,一个敢劫镖的都没有!哎呀,这都走了两三千里路了,连一个试手的小毛贼都没有遇到,太让人失望了!”
李侠客笑道:“有孙全周这么一位天榜绝世大高手坐镇,天下又有几个人敢动三合镖局的货物?”
“嘁!没劲儿!”
孙小茜翻着白眼道:“老师押镖,竟然没人劫镖,那多没意思!哎呀,老是不跟人动手,我都担心镖局里的镖师们武学修为会退步的说!”
她凑近李侠客,神神秘秘道:“据说这次张九峰大寿,会有很多武林高手前去祝寿,可能会见识到好几个州府的青年高手,啧啧,到时候我一定要会一会他们,哼哼,看看是我的铁枪厉害,还是他们的刀剑厉害!”
她一脸肯定的神色:“你一定也是想要去玉皇山庄凑热闹的是不是?江湖青年高手,如果想要成名李万的话,在这样的大场合里露一露脸,肯定会打出名气来的,你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别不好意思嘛,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凑凑热闹?”
李侠客:“……嗯——你真聪明!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本来这次就是想去玉皇山庄见识一下的,结果天黑了下雨,又错过了宿头,这才在山洞里面过夜的。”
孙小茜拍手道:“哈!我一猜就是这样!”
李侠客:“……”
一夜无话,等到了天亮,李侠客与三合镖局的一群人从山洞里一起走出,准备跟随他们一起去玉皇山庄见识一下。
本来按照郑南芳的意思,李侠客来路不明,武功又这么了得,天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带着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去玉皇山庄,总觉的不太安心,不过孙小茜却不以为然:“安啦,安啦,这个大个子一看就不是坏人,一脸正气,气度都要赶上我老爹了,你们什么时候见到过这种人物会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小事?”
她十分笃定道:“我爹说过,但凡这种骄傲的用鼻孔看人的家伙,根本就不屑于做小动作,他要是相对咱们不利的话,肯定会光明正大的对付我们,不至于私下里搞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情。”
听她这么说,镖局里的一群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再说,就凭他们三合镖局的名号,也没有几个人有胆子真敢对他们做出什么来。
只是因为孙小茜身份有点特殊,大家才会这么紧张,若是在平常时候,这些镖师根本就不会想这么多,一个上人榜的高手而已,还吓不住他们三合镖局的人,即便是在转世仙人,也不足以令他们感到吃惊。
什么神啊仙啊的,当初镖局大当家孙全周闯江湖立名号的时候,杀的可也不少,区区一个李侠客,也算不得什么。
山海龙王孙全周,在他面前,神仙佛陀也得绕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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