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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人?”

    在黄金面具人消失之后,李侠客看向不远处的郑南芳:“这人本领不低啊!”

    郑南芳浑身冒汗,手中的两根判官笔不住发颤:“何止不低!这人厉害的很!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地榜高手!”

    他对李侠客道:“李兄弟,烦劳你照应一下小茜,我去看看张庄主他们这么样了!”

    刚才黄金面具人手指剑气挥洒,现场众多宾客连同玉皇山庄的一群高手,全都被剑气所伤,此时都倒在地上不住呻吟。

    郑南芳去察看伤者之时,孙小茜拖着铁枪来到李侠客身边,低声道:“李大哥,刚才多谢你了啊!”

    刚才李侠客在与青衣人对敌之时,特意施展巧劲把孙小茜撞飞,为的就是把孙小茜送到安全的地方,孙小茜虽然有点大大咧咧,却不傻,反倒聪慧异常,她自然知道刚才李侠客那么做的意图,因此这才出言感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还等着你传我家传轻身功法呢,怎么能让你轻易去死?”

    李侠客哈哈一笑,转过身去,看向不远处慢慢走来的两个人,笑道:“两位来的可是有点慢啊!”

    这两人正是子天元山弟子韩奎与飘雪谷弟子龙子琪,现在大战都已经结束了,这两人才姗姗而来。

    听到李侠客的问话,龙子琪低声道:“玉皇山庄高手尽出,小妹担心院内会有敌人来袭,因此不敢离开山庄,后来发现没有大碍之后,才跑来支援,不是小妹故意不来,李大哥不要见怪!”

    韩奎冷哼道:“我们来早来迟,何须向别人解释?真把自己当大爷了不成!”

    孙小茜跑到李侠客身边,掐腰帮腔:“李大哥肯定不是大爷,但偷剑的人却被被他打的落花流水,不像你们,贪生怕死,故意晚来!”

    韩奎大怒:“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说话?”

    孙小茜也是大怒,手中铁枪抄在前胸,枪尖对准韩奎:“你个臭鸭蛋,你又是什么东西?”

    她娇喝道:“我三合镖局的人,怎么就没资格与你说话?你天元山很了不起么?改天我倒要让我师兄去天元山问问,看他们的弟子凭什么看不起我们三合镖局!”

    韩奎吃了一惊,此时才知道孙小茜是三合镖局的人,他素知三合镖局的霸道,下山之时,师门长辈再三叮嘱,不要招惹的一群人中,三合镖局名列前十。

    此时得知孙小茜是三合镖局的人时,本想骂人的话顿时收了回去,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再跟孙小茜顶嘴。

    孙小茜见他如此,也不逼人,哼了一声,将铁枪收了,对李侠客道:“我最烦拿身份压人的了!好像自己的门派了不起,他本人也会非常了不起一样,这是什么道理?”

    李侠客笑道:“你刚才可也是一身份来压人的啊,大家大哥不说二哥,都没啥区别。”

    孙小茜气鼓鼓道:“那是他先看不起我,我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人说话间,郑南芳已经扶起了几个人,之后又回到山庄叫人,把这家丁仆人什么的全都叫了出来,让他们把这些伤者抬到山庄之内,一一医治。

    玉皇山庄作为武林一脉,自然少不了跌打损伤的药物,内服外敷的药物全都用上之后,很多人的伤势都稳定了下来,不过也有倒霉鬼,伤势太重,还不等上药便已经一命呜呼。

    张九峰这个九十大寿,堪称是最为悲催的大寿,死伤了这么多人,把这些宾客也算是得罪狠了,结果自家藏匿了多年的绝世神兵玉皇神剑也被面具人抢走了,可谓损失惨重。

    要不是人家看在三合镖局的面子上对他们山庄网开一面,光是那个黄金面具人,就足以将整个玉皇山庄给屠杀干净。

    张九峰执掌山庄几十年,玉皇山庄在他的带领之下,日渐兴隆,又与本地官府交好,很是发展了不少生意与人脉,再加上一些人的吹捧,导致他越来越膨胀,绝得天下之大,这万里山河也应该有自己一份,因此平日里行事难免就张狂了一点,把自己当成了玉皇山方圆八百里的土皇帝。

    可是今天,他才第一次清醒的认识到了一件所有人都懂得,他以前也懂得一件事:身在江湖,实力为尊!没有实力的话,人家想把你怎样就怎样!

    他们祖传了几百年的玉皇神剑,就这么被人大摇大摆取走,甚至要不是三合镖局的人在场,那黄金面具人还想杀掉所有人灭口!

    “我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跟三合镖局的总镖头有了点交情!若是没有他们来人,我玉皇山庄恐怕要在江湖上除名。”

    想到之前蒙面人的厉害,张九峰尤自后怕不已,对三合镖局的一行人千恩万谢,搞的孙小茜都听不下去了,觉得太过肉麻。

    此时山庄里治疗伤者是一件事,玉皇剑被抢走又是一桩事,但还有一桩事也令张九峰感到愁眉不展,不知如何是好。

    这件事,就是天河剑派白云生的死!

    天河剑派作为十三剑派之首,他们门中的弟子竟然在玉皇山庄被杀,凶手到现在都难以查明,若是天河剑派的高手怪罪下来,他们玉皇山庄当真吃罪不起。

    面对这种事情,臭媳妇难免在公婆,张九峰即便是再担心,也必须把消息传给天河剑派,天河剑派的人来的越早越好,现场这么多伤者还有三合镖局的人都可以作为证人,将这件事说个清楚,越是往后拖,越是难以说得清。

    将消息传给天河剑派的人之后,剩下的只有等待,李侠客等人想要离开,张九峰执意挽留:“李大侠,郑兄,如今天河剑派的弟子死在这里,实在是非同小可,还有玉皇剑被人抢走,这件事情还需你们为我作证,不然的话,天河剑派来人,万一说不清楚,少了缓冲之人,我山庄怕是难以保存。”

    孙小茜见他可怜,顿时心软了,与郑南芳说了一下,便在这山庄暂时住了下来。

    这次的事情给了李侠客极大的冲击,面对黄金面具人时,李侠客深感无力,虽然他确定即便是出手对敌,这黄金面具人也未必能把自己打死,但自己最多也只能自保,想要获胜,近乎不可能。

    两人之间差了一种东西,那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但切切实实存在,两人功力相差不是很多,但是对方的真气运行更奇妙,出手更自然,天然的就对李侠客产生了压制。

    李侠客知道两人之间差了什么,这是武学境界上的差距。



    李侠客再次来到了青铜大殿之内,眼前镜子里团团星系云团依旧旋转不休。

    看着面前的大镜子,李侠客一阵头疼,这么一个神物,自己却无法掌控,每次进入镜子后,都不能选择自己想要去的世界,这种被任意摆布的感觉,当真令人心头不爽。

    可是如今这镜子对自己还有大用,若是不用,实在太过可惜,不说别的,单单是小世界与主世界中时间流速的对比,就足以让李侠客难以舍弃。

    他这段时间,先是在连云山上遇到血巢老人与高文洲,又遇到血魔族人,之后在这玉皇山庄又遇到深不可测的黄金面具人,这些人若论修为,每一个都比李侠客要高出一截,尤其是在面对血魔族人时,即便他出其不意的打瞎了对方的双眼,但依旧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要不是莫名其妙的飞来一道箭气把血魔凌空打爆,估计李侠客早就被躲进青铜殿内藏匿身形了。

    接连遇到如此高手,搞的李侠客心中颇为不安,他倒不是怕死,他此时身怀神器,随时都能躲进青铜大殿藏身,性命肯定无忧,只是时不时的被人压制,这一点就让他感觉极其不爽。

    其实以他苦练几十年的天河真气,再加上一再增长的惊人伟力,普天之下能打伤他的人也并不是很多,就连玉皇山庄出现的黄金面具人想要打伤李侠客,也不可能轻松做到。

    按道理说,以李侠客此时的武道修为,足以在主世界行走江湖,闯下大大的名号来了,只是他天然事儿逼属性,遇到的对手几乎无一弱者,基本上都可以算得上是越级打怪,因此总觉得束手束脚,处处受到压制。

    前段时间不进入小世界历练,主要是在主世界发现自己一身真气增长过快,暴露出一些问题,一直都在调整自己的身心,如今经过几次大战,一身真气已然打磨的如臂使指,

    也确实到了再次历练的时候,因此再次来到了青铜大殿之内。

    之前的红马还在大殿里溜达,见到他现身之后,冲上前来,喷鼻吐气。

    李侠客在转身在马儿头上拍了拍,不再犹豫,向镜子里大步走去。

    眼前五色光晕闪动,似乎过了好长时间,又似乎只是一瞬,李侠客再次睁开眼睛之时,便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条小路之上,清风送爽,大感畅快。

    看看左右无人,当即将铜殿内的红马招来,跨马而行,行不几里地,一个小村庄出现在面前,村头聚集了三骑士,骑士旁边,一名大汉正与几十名官兵厮杀。

    那大汉手持一柄明晃晃的宝刀,几个围攻他的官兵,手中兵刃一旦与宝刀向接,便被斩落一截,有几名官兵反应不及,被大汉劈头一刀,连人带兵器,砍成两片。

    一群官兵吃惊之下,都不敢向前,全都手持长枪长矛前捅,持刀大汉难以招架,一个疏忽,被一名官兵长枪贯胸,再一迟疑,又有两名官兵长枪捅出,将他捅的通透。

    李侠客催马前行,走到村头时,正看到这大汉被乱枪穿身的情形。

    几名官兵发一声喊,一起将长枪收回,持刀大汉一声大叫,仰天倒地,手中宝刀也被扔了出去。

    当下一名官兵将宝刀捡起,其余的官兵回过头来,看向走来的李侠客,一名骑士喝道:“你是什么人?我们在捉拿反贼,一干人等,不许靠前!”

    李侠客置若罔闻,看向到底的大汉:“怎么回事?死了没有?”

    地上大汉气若游丝,呻吟道:“好汉救命,这些人要夺我的家传宝刀,我不给他们,他们就要抢夺……”

    此人一句话尚未说完,旁边一名官兵喝道:“胡说八道!”

    举起手中长枪,向大汉喉头刺去。

    “砰!”

    忽然身边人影一闪,这官兵长枪刚刚刺出,便被李侠客伸手抓住了枪杆,微微一抖,长枪断裂,持枪的这官兵陡然离地飞起,大叫声中砸向了旁边的一株大树树冠,挂在上面不知死活。

    李侠客甩飞官兵之后,看向躺在地下的大汉:“兄弟,你伤的太重,我也救不活你了,你说这些官兵杀人夺宝,为得就是你手中的宝刀,那么你这宝刀叫什么名字?”

    大汉眼睛里的光泽越发黯淡,轻轻道:“祖传宝刀,名为压日!好汉,你若替我报仇,这把刀送你了!”

    李侠客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大汉道:“我都要死了,还骗你作甚?”

    李侠客点头道:“说的也是!”

    他说出“说的也是”这四个字时,第一个“说”字出口,手中陡然出现了一把铁枪,“的”字出口,铁枪化为一道寒光,将冲上来的一名官兵一枪贯胸,“也”字说出的时候,他手中长枪横扫,劲气发出,周围几名官兵同时被他削掉了脑袋。

    待到“是”字出口之时,李侠客人已经重新返回战马之上,手中长枪斜指面前的几个骑士:“说吧,你们是谁的属下?为了一把刀子,竟敢草菅人命,你们是谁的兵?”

    几名骑士见李侠客如此手段,吓的面色惨白,一人叫道:“朝廷禁军做事,你也敢阻拦,你……想造反了不成?你好大的胆子!”

    “禁军?那这么说,现在是宋朝?”

    李侠客看向前面的官兵,问道:“现在是哪一年?是谁在位?”

    几个骑士哪有心情回答这个?

    见李侠客如此凶恶,心下都自怯了,几乎同时提缰夹马,大喊大叫,向远处跑去。

    李侠客叹了口气,取出弓箭,将逃跑之人一一射杀,最后长枪往地面上点动,将那把宝刀挑到手中,仔细看了看,但见刀身明亮,如一汪秋水,光可鉴人,随手一挥,一株小树便被挥为两段,果然是一柄利刃。

    李侠客收了宝刀,叹了口气,将小村子里的人喊来,给了他们点银两,让他们把大汉掩埋,至于报官什么的,李侠客也懒得过问,既然已经杀了官兵,与朝廷作对,那时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是他此时还有点搞不清自己这是到了哪一个世界,只知道宋朝有禁军,但是一宋朝为背景的动作电影多得是,一时间难以想起来,倒是中年汉子的这把被称作“压日”的宝刀让他有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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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哪个朝代,只要朝廷军纪散乱,兵不如匪,那这个王朝一定是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

    杀了几十名官兵之后,李侠客继续上路,心中思忖:“以此时的军纪军容来看,应该是北宋晚期或者南宋时期,就不知具体是什么年代。”

    他刚才已经问清楚自己所在的地界,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中原腹地,距离东京汴梁城也就是几十里地而已,因此不再犹豫,催马直奔汴梁城。

    刚杀了几十名禁军,便直奔天子脚下的汴梁城,普天之下,估计也就李侠客有如此大胆了。

    他胯下红马乃是当初在龙门客栈世界里,国外的一名国王进贡的一匹汗血宝马,一日千里有点夸张,一日能跑五百里却也不算是难事,跑的非常快,离开小山村也就半个时辰左右,便已经看到了远处汴梁城的城墙了。

    正要催马入城,就见远处一队人马逶迤而来,几百名身穿盔甲的骑兵,簇拥着中间一名坐在滑竿上的白衣公子,向着城门口逼近。

    李侠客不欲与这些人起冲突,当下拉着马儿退到一旁,想要等这些人过去后再进城内观瞧。

    眼看着这队人马慢慢靠近,李侠客已然能够听到带头几人的说话声,即便是在马蹄声中,李侠客也能听的清楚。

    就听被人簇拥在中间坐在滑竿上的青年男子不住喝骂:“林冲,你竟然敢打我!我一定要告诉我爹,让他好好时的收拾你!你是不是跟那个插翅虎有勾结,所以才将他放了?这次我被绑架,是不是你也有份?”

    这青年男子不住对身边一名身穿盔甲的将领不住喝骂,丝毫不留半点颜面:“我告诉你,你这官是我爹给的,你这条命也掌握在我爹手里,他老人家只要一生气,你就小命难保!”

    被骂的中年将领面无表情,对白衣公子的叫骂声置之不理,就当听不见,策马前行,无动于衷。

    “那插翅虎绑架了我,明明就是一个破土匪,你又明明打败了他,为什么不杀他?林冲,我看你一定是跟那劫匪有联系!”

    中年将领越是不理他,白衣公子就越是生气:“他妈的,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你看不起我又能怎样?我被绑架后,我爹一句话,你还不是得乖乖去救我?八十万禁军教头了不起啊?像你这样的教头多得是!你不要被人一夸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你再厉害,还不是归我爹爹管辖?”

    白衣公子越说越兴奋,在经过李侠客身边之时,忽然看到了李侠客胯下红马,眼睛顿时一亮,叫道:“停!”

    整个队伍缓缓停了下来。

    白衣公子看向路边的李侠客:“喂,大个子,你这马儿不错啊!献给我怎么样?我告诉你,少爷我看上你的马儿,那是看得起你,一般人给我我都不要!”

    李侠客在听到白衣公子喝骂中年将领时,就已经知道自己所处的到底是什么世界了,原来自己这是到了北宋末期的时候了,进入了水浒的世界!

    而且还是以林冲为主的电影世界里。

    李侠客在前世不止一次的看过《水浒传之英雄本色》,对电影里林冲这个角色印象非常深刻。

    就整个梁山好汉中来看,只有林冲这个人是严格意义上的被逼上梁山的唯一一个人。

    这人要是放在现代社会里,那就是典型的中产阶级,这一类人非常有意思,他们不姓赵,但有时候却自以为姓赵,因此看不起不姓赵的人,在受到委屈的时候,又不敢反赵,充分的体现了他们小资产阶级的软弱性。

    林冲就是这么一个软弱的人,为人处世,一忍再忍,忍到老婆被搞,忍到兄弟被杀,忍到发配充军,被充军之后,竟然还是忍,当现实一点活路都不给他的时候,他才终于拔刀而起,风雪山神庙,当了一回真正的林教头。

    这是一个纯粹的被现实逼迫的平常人,他不像鲁智深那么潇洒,也不像武松那么果断狠辣,也不像宋江吴用等人的腹黑,他只是功夫高强,但是已经习惯了安稳生活的正常人,武功高强,但性格懦弱。

    李侠客通读水浒时,感觉在整部书里,有三个形象最为鲜明,一个鲁智深,一个是武松,另一个则是林冲。

    这三人中,鲁智深可以称之为天神一般的人物,心有所想,便有所行,行侠仗义,抱打不平,李侠客之所以有行侠仗义的行为,受此人影响极大,而武松则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身上有几分匪性,但也有几分神性,说他是豪杰,也不为过。

    唯独林冲这个人很奇怪,明明有一身绝世功夫,但却处处搜排挤,处处小心谨慎,但处处无人能容,是个人都能欺负他,他遵守世间的一切正常规则,但敌人却从来不按照正常规则来对付他,因此他只能被逼上绝路,逼上梁山。

    但是在整个梁山好汉里,也唯独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李侠客在前世颇喜京剧,曾看过好几次《林冲夜奔》,这部戏把林冲穷途绝路逼上梁山的心境很传神的表现了出来,所谓“丈夫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说的便是这位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

    他一忍再忍,到最后还是被逼上梁山,落草为寇。

    此时对面的这位林冲,应该是刚刚从一名土匪插翅虎手中把高衙内救了出来,现在是率军把高衙内送进京城。

    现在见这高衙内看上了自己的马儿,李侠客哈哈大笑:“你想要我的马儿?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高衙内道:“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天下还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

    李侠客道:“你给我跪下磕几个像头,再喊几声爷爷,我这马儿便是送给你这个孙子又有何妨?”

    高衙内大怒:“你是不是在骂我?嗯?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他看向身边林冲:“林冲,他竟然敢骂我,还让我喊他爷爷!我喊他爷爷,那我爹不得叫他爹吗?他把我爹也给侮辱了!快帮我杀了他!不过人杀了没问题,千万别伤了马!”

    林冲身材修长高大,一身盔甲罩身,面容沉凝,脸上颇有风霜之色。

    早在李侠客与高衙内说话之前,林冲便已经注意到了李侠客的非同寻常。

    寻常之人,若是见到大队官兵,都是躲之唯恐不及,只有胆大包天之辈,才会驻足停留观望,而这类人中,几乎就没有一个是善茬。

    况且李侠客身高九尺,红袍罩身,俨然帝王气度,这种人,只要眼睛不瞎,就没有几个人胆敢招惹。

    也就这个眼睛长到裤裆里的家伙,才敢得罪如此人物。

    见李侠客面对自己这几百名将士而毫无惧色,又对高衙内毫无顾忌,林冲心中便是一突,想了想,催马上前,对李侠客拱手道:“这位兄台请了!在下林冲,敢问尊姓大名?我家衙内最喜胡说八道,还请不要见怪。”

    他说到这里,吩咐属下道:“衙内累了,还不快把他抬到太尉府里歇息?还愣着干什么?”

    高衙内大急:“我不累,我要这匹马……”

    几名官兵飞快的将他抬离现场,不敢在李侠客身边多待,生恐出现意外,万一高衙内被杀,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我是李侠客!”

    李侠客对林冲笑道:“久闻豹子头林冲武功盖世,怎么被一个纨绔子弟骂的狗血淋头而不反抗?嘿嘿,这就是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威风么?”

    “林某只是会一些枪棒耍子而已,至于什么八十万禁军教头,那只是别人给兄弟胡乱安的名号,怎可当真?”

    见李侠客说话很不客气,林冲也不生气,笑道:“八十万禁军,里面的教头多了,有教拳脚的,有教刀剑的,还有教弓箭骑马的,兄弟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万万担当不起‘八十万禁军教头’这几个字。”

    他对李侠客拱手道:“李兄,在下有公务在身,不便多聊,改日有暇,还请府内一叙,兄弟必定摆酒相迎!”

    他是官场中人,眼力还是有的,李侠客一身贵气,气势压人,在林冲看来,不是王爷也得是自己不认识的高官显贵,对于这种人,他一个小小的枪棒教头可是招惹不起,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李侠客嘿嘿笑了笑,眼睛瞟向大呼小叫正被人抬着远离的高衙内,淡淡道:“刚才我途径一个村落的时候,遇到几个官兵斩杀无辜百姓,只为了抢夺人家的一把宝刀。我把那些人杀了,宝刀也被取了。”

    他说到这里,将压日宝刀拿在手中,缓缓抽了出来:“这把刀据说有吹毛断发,切金断玉之能,我有点好奇他的威力,林兄,你想不想见识一下?”

    林冲见李侠客眼睛瞟向高衙内,心中顿时紧张起来,抄枪在手,叫道:“李兄,你又何必多生事端?此人是当今太尉高俅的儿子高衙内,你要是打伤了他,即便你是王家千岁,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

    李侠客晒然道:“那我倒要试试!”

    他手中压日宝刀猛然下劈,一道刀气倏然飞出,直奔不远处的高衙内。

    林冲大惊,手中长枪抖动,也是一道劲气发出,奇快无比,竟然将李侠客劈出的刀气打散。

    “好内功,好枪法!”

    纵然知道这个世界的武力值远超普通的水浒世界,但是林冲长枪发出的劲气之精纯,速度之快速,还是超出了李侠客的预料,此人武功修为,竟然出奇的高明。

    他一刀劈出之后,将宝刀收回,铁枪出现在手中,对林冲笑道:“林教头,你也会枪,我也会枪,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枪法高明,来来来,咱们比试一下!”

    不待林冲说话,催马前行,铁枪化为一道乌光直奔林冲面门。

    林冲不出手是不出手,一旦出手便少了很多顾虑,见李侠客长枪来的猛,手中长枪也是举起,劲气灌注之下,整条长枪嗡嗡抖动如龙,横架李侠客这刺来的一枪,准备拨打到一边,那只李侠客这一枪力道大的出奇,一拨之下,犹如蜻蜓撼柱,起不了丝毫作用,反倒身子被震的倾向一边。

    林冲大惊,手中长枪用力,狠狠在李侠客的铁枪上用力,身子借势飞起,躲开了李侠客这威猛之极的一枪。

    他人在空中吐气开声:“好大的力气!”

    李侠客一枪刺出,便已经探出林冲几分虚实,此人内功不错,枪法也高明,但是在气力上却差了点,真要是对打起来,此人肯定不如自己,但是只凭他刚才拦截自己铁枪的这一招,这枪法倒有可取之处。

    见林冲从空中落地,李侠客收起铁枪,嘿嘿笑了笑:“林教头果然名不虚传!”

    林冲脸色涨得通红,叫道:“李兄好本领,林某自愧不如!”

    如果李侠客与他平分秋色或者稍逊一筹的时候说出这种话来,那叫真正的佩服,可是一枪将自己打飞,还说出这种话来,那就是赤裸裸的嘲讽了!

    林冲自从习武以来,生平未有一败,往日里行事,嘴里虽然不说出来,但心中难免有些自傲。但今日被李侠客一枪打飞,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当着一众官兵的面,李侠客不欲过于折辱此人,拨马向汴梁城中走去:“林教头,今天我要杀高衙内,你不让欧文杀,日后你可不要后悔!”

    “大人,就这么放过他妈?”

    眼看李侠客催马向城内走去,一名军官走到林冲身边,问道:“此人对高衙内意图不轨,又故意对大人您出手,要不要兄弟们把他抓起来送进衙门治罪?”

    林冲急忙摇头:“不可!此人武艺超群,真要是抓他,我们定然死伤惨重,得不偿失。为了高衙内一个纨绔公子,让弟兄们平白折损,未免有点不值。”

    军官道:“就这么把他放了,小的心中总觉得太过丢人。”

    林冲沉吟片刻,道:“刚才李侠客说,他在不远处的村子里遇到禁军杀人夺宝,被他杀了好几个禁军,这件事也不知真假,你领着几个人顺着他来时的路探寻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禁军被杀。若是假的,此事到此为止,若是真的话,那就赶快报官,通缉此人!”

    副官领命找寻之后,林冲看着李侠客消失的方向,平添一番忧虑:“此人如此了得,要是在汴梁城内闹腾起来,不知会惹出多少泼天的事情来!”

    且说李侠客进入东京城内,在城内花钱买了一个小小的宅院,安顿下来之后,便开始在东京城内游逛。

    此时宋徽宗赵佶当政,童贯、蔡京、高俅等人辅佐,整个朝廷搞的乌烟瘴气,天下纷乱四起,辽国连年扣关,朝廷军备松弛,已经露出颓唐的光景来。

    但在汴梁城中,却是歌舞升平,百姓官员全无紧张之色,毫无大厦将倾的感觉。

    李侠客在城中游逛几日,发现这座城市颇为富庶,完全不亚于之前龙门客栈世界里的北京城,甚至犹有过之。

    若论富裕程度,宋朝当为华夏历代之最。

    在城内走了几日,便见到大街上贴了悬赏的告示,画的正是自己的样子,道是杀了禁军的反贼,百姓若是见了,赶紧通知官府。

    好在李侠客入京之后,便遮住了自己的脸面,运功稍稍改变了一下相貌,因此倒也不虞被人认出自己来。

    他对这个城市极为喜欢,好吃好喝的游览了好长时间,只顾享受。

    从他穿越到了大周王朝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的放松自己。

    天下无论干什么,都讲究松弛有道,李侠客之前都太过紧绷了,无论是在民国还是满清,亦或是在明朝,心情每一刻都在绷紧,在主世界的压力那就更大,几乎没有一刻松懈的时候。

    现在到了这东京汴梁城内,他在自己的小院之内,终于松弛下来,进入了一种很松弛但又很通透的状态。



    陆谦是一个很自律的人。

    他不好色,不好钱,做事八面玲珑,轻易不敢得罪人,而且嘴巴还很严。

    因此喜欢他的人很多,讨厌他的人很少,什么人都能跟他做朋友。

    他平日里做事情也是公私分明,又是偶尔会因为一点人情对某些人加以照顾,但涉及到了底线时,也会据理力争,在外人眼中,他就是一个勤勤勉勉的一个老实人。

    只是他出身太过卑微,虽然与林冲自**好,又进入军中当差,但在升迁之上,还是远远低于林冲这种有根有底的人。

    他也知道自己出身卑微,因此为了有出息,自幼苦练武功,没有一天松懈,就想着有朝一日派上用场,博取一个功名出身,也不枉自己一身本领。

    后来他加入禁军,被太尉高俅看重,将其提为虞候,随身办事,渐渐的成了高俅的心腹爱将。

    前段时间高俅的儿子高衙内在外面调戏良家妇女,被一伙山贼绑了,本来他想要领兵杀掉山贼救回衙内,但是因为身份卑微,官职不够,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好友林冲率领兵马前去剿匪。

    如今林冲将高衙内平安带回,受到高俅看重,很是赏赐了一些东西,也使得他的名声威望又涨了几分。

    陆谦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当晚在院子里狠狠地耍了一通刀法。

    禁军之中,林冲枪棒无双,他陆谦的刀法也是天下少有,只是两人平常少有切磋,难断谁高谁高谁低。

    陆谦有时候就很希望能与林冲较量一场,分出个高下输赢,只是这个念头也就是偶尔在脑中一闪而过,并不是多想。

    尤其是现在,他更是无暇多想,一连串的事情正压在他头上,令他极为苦恼。

    前段时间,就因为保护衙内不利,害的衙内被匪徒掳走,被太尉好好训斥了一番,后来他听说城外有人家里有祖传宝刀,恰逢太尉大寿之期快到了,为讨太尉欢心,他特意调动了一帮人马向人索要宝刀,不成想几十名官兵都被一个强人打杀,连压日宝刀也被那人得了去。

    这一下弄巧成拙,还死了这么多的禁军,太尉勃然大怒,将他好好的训斥了一番,若不是看在他以往忠心耿耿的份上,恐怕早就将他下狱治罪了。

    眼看太尉寿辰越来越近,陆谦心中越来越急,他一心想送太尉一个大礼,但天下好东西有数,想要找一件太尉看得上眼的礼物,着实不易。

    也就因为这样,陆谦对上次抢走压日宝刀的匪徒恨得牙都痒痒。

    这一日正闷闷不乐,便想着出去散心,他经常去的地方是护城河外一个小凉亭内,那是他幼年时期经常去玩耍的地方,后来年龄渐长,这地方也就去的少了,凉亭也变得有些破败,但是有时候心情郁闷的时候,在凉亭里坐上一阵子,看着河边流水,心情也就慢慢平复下来。

    往日里这个亭子里很少有人,但今天走进亭子里,就见亭子里坐着一名锦衣华服的大汉。

    这大汉身披红袍,头戴金冠,坐在凉亭之内,正聚精会神的看在旁边的水面,一只手对着河面不住虚虚划动。

    陆谦见这大汉穿着富贵,不敢上前打扰,但心中好奇之下,还是慢慢轻轻前行,想去看个究竟,不知这大汉对着河面比划什么。

    他走进凉亭,俯视不远处的河面,就见河水下面排着不少游鱼,这些游鱼在红袍大汉手掌的划动中游来游去,红袍人的手掌往东挥动,这鱼群便往东游弋,若是往西挥动,这鱼群便往西游动。

    陆谦大惊,仔细看向水面,就发现河流中有好大一块水面平滑如镜,水波不兴,与附近的水流迥然有异,就好像一块透明的水晶扔进了河面一般,而红袍大汉遥控的鱼群,就在这方圆丈许的水里游动。

    “天下竟然有如此神功!竟有如此高手!”

    看到这里,陆谦已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凉亭里这名大汉以惊人内功将河面定住一块,使得这一块河水无法流动,能做到这一点,那就已经是惊世骇俗了,可这红袍竟然还能控制鱼群在定住的水里游动,那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了。

    陆谦自忖若是拼尽全力,也能将一盆水定住片刻,但真气运行之下,水里的任何活物都会被自己的真气摧毁杀死,绝不会可能一边定住水流还一边能控制游鱼在水里游动,这是绝难做到的之事,想都想不到。

    眼见这红袍大汉控制鱼儿在水里游了片刻,慢慢的安静的水面开始恢复了正常的流速,水里的游鱼也开始散开。

    凉亭里的大汉缓缓收回手掌,对着河面轻轻招手,便有几条大鱼飞出,落到他身边的鱼篓里。

    “还是差了点什么!”

    红袍大汉将鱼篓提起,一脸思索之色,自言自语:“少了这一点灵机,总是不得圆满!”

    他站起身来之后,陆谦才发现对方是如此高大,比自己搞出一头还多,身材雄伟,宛若天神。

    这大汉看了陆谦一眼,点了点头:“内功倒还过得去,只可惜修行过于急躁,已然难以更进一步。”

    陆谦身子一震,后背起了一片粟米大小的疙瘩,这红袍大汉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将他一身修为看透,连自己修行过于急躁都能看得出来,可见眼里高明到了什么地步。

    他对红袍大汉抱拳道:“小人陆谦,不知前辈高姓大名?多谢前辈提点小人武功,如若不弃,去小人家中一叙如何?”

    “你是陆谦?”

    红袍男子听到陆谦的名字之后,微微一愣,笑道:“原来是你!”

    他哈哈笑了笑:“有点意思!”

    陆谦诚惶诚恐:“前辈知道小人的名字?”

    红袍大汉道:“知道,知道,好多年都知道了!”

    他将鱼篓提在手中,大步向城内走去,边走边摇头轻笑:“有意思!怪不得!”

    陆谦见他大步离开,喊了几声,却对自己置之不理,有心去追,却又不敢,若是这红袍大汉发怒,恐怕他根本就没有活命之机。

    “这人到底是谁?京城之内竟然有如此人物,谁能睡得安稳?”

    陆谦心中惊骇,实在难描难绘,同时还有几分好奇:“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这红袍大汉正是李侠客,这段时间他看书写字,饮酒观花,享受了难得一段悠闲时光。

    今日在河边揣摩运气外控之法,不成想却遇到了虞候陆谦。

    感受到陆谦体内的蓬勃真气,李侠客这才知道了为什么林冲会栽在了陆谦手里。

    但论真气修为,这陆谦丝毫不逊色与林冲,可若是论隐忍狠辣,人家可比林冲强多了。被这样一个人陷害,确实对得起林冲,这陆谦有如此修为,正是林冲的敌手。

    他在明白这是一个什么世界之后,已然决定有几个人要杀,这陆谦就在他必杀之人的名单里,只是这几天揣摩武学,无暇出手。

    今日偶遇,杀之不武,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斩杀,才算是本领。

    况且要论该杀,高俅才是真的该杀,相比高俅,这陆谦倒是无所谓了,杀他不急于一时。



    李侠客离开凉亭,径直回转城内,将鱼篓里的鱼儿拿到一个酒店里,让酒家帮忙炖了,拿出酒坛饮酒吃菜。

    这宋朝已经有了高度烈酒,但是价格昂贵,而且喝着口感不好,李侠客喝不惯这种酒水,喝的还是自己随身带着的好酒。

    他这酒水,不是朝中贡品便是主世界酒楼里的美酒,随便拿出一坛来,都远超这个世界的酿酒工艺。

    因此酒坛拍开之后,酒香袅袅之下,引的满堂酒客侧目,更有酒鬼闻到酒香,鼻头不住耸动,看着李侠客身边的酒坛,一脸的垂涎欲滴。

    “好酒啊!”

    一名胖大和尚恰好从酒店门口路过,本来大步前行,脚步匆匆,已经走过店门,可是闻到酒香之后,身子又退了回来,瞪大了眼睛,拖着禅杖走进酒店里。

    这胖大和尚长得身高八尺,腰阔十围,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挂着一圈络腮胡子,整个人犹如半截铁塔相似。

    他走到酒店里,将禅杖放下,叫道:“店家,快来筛酒!再切两斤熟肉!洒家几番路过这里,却不知你这里竟然有如此好酒!”

    店掌柜见是个和尚,愕然道:“大师傅,你是出家人,怎么还要喝酒?不怕僧值抓了治罪吗?”

    大和尚道:“治罪是以后的勾当,喝酒是如今的快活,先顾快活,哪管日后!休得啰嗦,快快筛酒!”

    店小二见他凶恶,急忙打了两角酒给他盛了,端到大和尚身前:“大师傅慢用!”

    庞大和尚一口喝了半碗,咂摸了一下滋味,骂道:“这般寡味,与店内酒香不同,你这店家,故意拿劣酒糊弄我,是怕我不给钱么?”

    他手指向李侠客:“我要他喝的酒!”

    店掌柜道:“大师,实不相瞒,这位客官的酒是自带的,小店并无他这般好酒,您花再多钱,小人也弄不来啊!”

    大和尚一愣:“还有这个道理?”

    他大步走到李侠客旁边,见李侠客衣衫华贵,贵气逼人,不敢唐突,施礼道:“这位兄台请了!”

    李侠客看了庞大和尚一眼,起身还礼:“请坐!我这美酒多得是,大师要是想喝,尽管来喝,”

    胖大和尚大喜,在李侠客对面坐下,道:“兄弟果然是个痛快人,那俺就不客气了!”

    他将李侠客面前的酒坛拿起,倒了满满一碗,端起来,对李侠客道:“洒家名叫鲁智深,本在五台山出家,现再被老师发帖送我到了这大相国寺里当差,分管酸枣门外几十亩菜园,今日刚打飞了几个泼皮破落户,正想回大相国寺禀报,路过此地,闻到酒香,不请自来,本以为是酒店酒香,却没有想到是兄台自带之酒。”

    他将一碗烈酒尽数倒入口中,身子一震,霎时间脸色涨得通红,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闭上眼睛呆坐不动。

    片刻之后,睁开眼睛,哈出一口酒气,大叫道:“好酒!痛快!”

    李侠客平日饮酒下饭的白酒,酒虽好,但也烈,不逊色前世的烈性酒,这种酒喝进口内,犹如一道火线直入肠胃,一口喝下,便似一团火从肠胃里烧起,寻常人根本经受不住,就连李侠客平常饮用,也只是啜饮慢喝,很少像鲁智深这般牛饮鲸吞。

    这样好酒,一碗便能放翻一个寻常人,鲁智深好酒,但酒量并不十分大,此时一碗酒下肚,脸上放出光来,对李侠客道:“兄台这般威风,想必来头不小,敢问尊姓大名,在何处公干?”

    李侠客哈哈大笑:“鲁大师何必如此小心,我与你一样,都是江湖草莽,你的名号,兄弟是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尊颜,当真是三生有幸!我姓李,叫做李侠客!”

    他手掌伸出,在酒桌上轻轻拍了一拍,酒坛里一股酒箭飞出,落入他的酒碗之内,恰好与酒碗齐平,李侠客端起酒碗与鲁智深碰了一下,道:“兄弟生平绝少服人,但鲁大师除外!”

    鲁智深眼睛瞪大,看了看酒坛,又看了看李侠客的酒碗,道:“好内功!李兄弟,敢问你是那个门派的人?这般本领,不该是无名之辈才对,我为何不曾听过?”

    李侠客一口饮尽碗中酒,淡淡道:“过几天你就会听到了!”

    他亲自为鲁智深倒酒:“鲁大师,在这个世界,若论英雄好汉,除你之外,再无他人。”

    鲁智深笑道:“李兄,你这么夸我,我可有点受宠若惊!”

    他本是军中提辖官,为救金秀莲父女,三拳打死了镇关西郑屠,惹下了人命官司,不得远走他乡,出家五台,现在辗转到了东京汴梁,京城规矩大,搞的他颇有点束手束脚,在大相国寺又遭人嫌弃,被赶到了菜园当了一个菜头。

    他久不与豪杰说话,今天遇到李侠客后,感觉对方一言一行都与自己对脾气,忍不住心中高兴:“李兄,不瞒你说,俺也曾在军中当差,除了小种经略相公之外,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出彩之人。”

    他说到这里,慨然长叹:“可惜朝廷无能,百官贪腐,即便是小种经略相公,也难掩颓势,可惜了好大一个局面。”

    李侠客笑道:“天下事,自有天下人管,他赵家人都不急,我们急什么?”

    两人饮酒吃菜,越说越投机,十多斤的白酒,被两人喝的精光。

    鲁智深已然有了七分醉意,起身道:“这酒好,劲头也大,李兄弟,他日有暇,还请到酸枣门外的菜园子一叙,你请我吃酒,我请你吃肉!”

    李侠客大笑:“好,过几天我去菜园子找你去!”

    鲁智深跌跌撞撞走出店门,道:“李兄弟,你内功如此了得,拳脚棍棒定然不差,明日咱们兄弟喝酒论武,那才叫痛快!我这就叫人置办牛羊,明日你可一定要来!”

    李侠客笑道:“鲁大师有请,便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要准时赴会!”

    到了次日,离开家门,施施然向酸枣门外行走,正行走在大街之上,忽听的远方有人叫道:“不好啦!花花太岁来啦!”

    “天呐,快走快走!遇上此人,母猪也得颤上三颤!”

    “小娘子,快快来我店铺躲避,迟恐不及!”

    大街上一阵骚乱,街头巷尾之人四散奔逃。

    远远的一名白衣公子在家丁左右拱卫之下,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双手在胸前虚抓做势,眼中放光,口中嘿嘿淫笑;“咪咪,我要咪咪!我的咪咪哪去了?”

    他忽然看到前方一名正在奔逃的少女,顿时来了兴致:“抓住她!我的咪咪一定藏在她身上了!你看她上身鼓起,分明藏了凶器,待我摸上两把查探仔细!”



    这花花太岁正是高俅的儿子高衙内,此人贪花好色,强抢民女,最喜当街调戏妇女,因此京城人送绰号“花花太岁”,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净街虎,人一出现,满街大姑娘小媳妇都四处躲藏,生怕被他当街侮辱。

    这一次高衙内被林冲救回京城之后,伤势养好,固态萌发,因为上一次被山贼掳走的缘故,这次吸取了教训,出门之时,特意多带了几个健仆家丁,后面又有陆谦远远跟随,这才壮了胆子上街撒泼。

    此时看到面前这名神情慌张的少女,娇娇怯怯,虽无十分颜色,但也有六分风情,更兼体态婀娜,若随风杨柳,娇哭啼啼,似雨后小花。

    高衙内色心高涨,让几个家丁抓住这少女之后,伸手在胸口摸了一把:“本少爷上街取乐,你胸怀两坨凶器,是何道理?难道是想谋害本少爷不成?”

    少女惊叫,不住挣扎。

    高衙内更是高兴:“你叫啊!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会!”

    旁边几个家丁已经扯起围布,隔开好大一个空间,将高衙内与这少女围了起来,就如同四四方方一座围墙,隔开了旁人的观望。

    这高衙内为人好色,当街白昼宣淫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身边家丁守卫都已经习惯了少爷的作为,见他意动,不待吩咐,便自发的扯起围布,围拢起来。

    这围布里高衙内将少女仆倒在地,正欲脱衣,忽觉不对,抬头看来,只见扯围布的几名家丁一一离地飞起,惨叫着向远处飞去,撞到附近的墙壁屋角,登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高衙内大惊,正欲呼喊,就见到一名极其雄壮的大汉走上前来,叉开五指,只是一抓,便抓住了他的脖颈,将其提在空中,对着地面轰然砸下。

    这一摔之力好大,直将高衙内的身子整个儿摔爆,身子四分五裂,鲜血迸溅,成了一堆烂泥。

    这出手的大汉正是李侠客,他将高衙内摔爆之后,将少女扶起,道:“快走!这没你什么事!”

    少女先是被高衙内欺侮,又被李侠客摔高衙内一吓,脑子浑浑噩噩,站在原地只是发呆。

    李侠客合手一推,这少女身子轻轻飞起,落到了附近一家店铺门口,兀自痴痴呆呆,直到自己挑担买菜的老父亲赶上前来,这少女方才嚎啕大哭。

    “上次就不该饶你性命!”

    摔死高衙内之后,李侠客看向旁边的十几名家丁:“为虎作伥,也是该杀!”

    他此时已经恢复了原来模样,身躯雄伟犹如天神,眉心一道血痕更是平添了三分威严气象。

    几个家丁健仆被他威严所慑,两股战战,竟不敢前,转身便逃。

    只有一人远远站立,一动不动,面沉若水。

    这人便是远处一直跟随在高衙内身后的陆谦。

    有了上次高衙内被人掳走的事情发生,陆谦作为太尉府的护院,难辞其咎,因此这次高衙内出行,他不敢大意,特意在不远处跟随保护。

    本来作为护院,在衙内身边护持才对,但是陆谦自诩高手,让他在高衙内这个废物身边贴身保护,他无论如何拉不下脸来。

    况且凭他的修为,任何人想要对高衙内不利,他都有信心进行拦截,放眼天下,还真没有几个人被他放在眼中。

    可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高衙内今天命撞杀星,竟然惹到了李侠客这等高人。

    就在李侠客出手之时,陆谦眼角就是一跳,李侠客虽然变了模样,但他依旧认出他就是昨天自己在城外见到的那位恐怖大汉,当下便犹豫起来,当此情形,自己不出手,还有望全身而退,若是站出来为衙内报仇的话,恐怕比高衙内的下场也好不了多少。

    李侠客见这些家丁健仆要逃,也不追赶,把手一晃,一副弓箭出现在手中,当下弯弓搭箭,一箭一个,一箭一个,将这些逃跑的家丁全数射杀,有一名家丁藏在树后躲避,被李侠客箭矢射穿树干,依旧将其杀掉。

    满街百姓见状,不住惊呼,有的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有的钻进路边小店,从门缝偷瞄。

    将这些家丁都射杀之后,李侠客看向陆谦,淡淡道:“陆谦,我本不想现在就杀你,还想看看你是如何与林冲相斗,但是现在看来,却是我想错了。坏人嘛,早杀早清净,多留一日,都是个祸害!”

    他将手中弓箭对准了陆谦胸口:“我射出一箭,你若是能躲得过去……”

    陆谦被李侠客被李侠客用弓箭对准的一霎时,浑身寒毛直竖,身子都有点发僵,听李侠客说话似有转折,心道:“难道我躲过他这一箭,他就不出手了么?”

    当下紧紧盯着李侠客手中的弓箭,缓缓问道:“若是躲得过去,将会怎地?”

    李侠客笑道:“那我再补上一箭!”

    陆谦:“……”

    就在陆谦愕然之时,李侠客弓弦松开,羽箭犹如一道幻影,瞬间到了陆谦胸前。

    刀光一闪,陆谦长刀在手,斩向飞来的羽箭,“砰”的一声巨响,长刀被羽箭崩的粉碎,但是羽箭也被长刀拦住,在空中寸寸断裂。

    陆谦一声闷哼,身子踉跄后退,虎口处鲜血奔流。

    “不错!”

    李侠客见他挡住了自己射出的一箭,笑道:“再接我一箭!”

    陆谦身上一紧,浑身被一股气息笼罩,待要挣扎,却难以挣扎的动,心中一凉,只得闭目等死。

    便在此时,不远处有人大声喝道:“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有谁敢放肆?”

    李侠客扭头观瞧,只见不远处一名中年男子跨马而来,看向一脸怒气:“天子脚下也敢杀人?好大胆的狂徒!”

    这中年男子头上扎髻,一身黑袍,留着山羊胡子,背上背着一把长剑,三角眼灼灼放光,身后跟着上百人马。

    他将李侠客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奇道:“咦?我从高唐州来时,刚收到一个海捕文书,说江湖盗匪李侠客,杀了几十名禁军,穷凶极恶,眉心一道血痕,最好辨认,这么说来,这李侠客就是你了?”

    李侠客自从看到这个中年老者之后,心中警兆大作,只觉得这老者浑身阴寒,如同一块寒冰一般,向自己缓缓靠近。

    他看向老者,手中弓箭不再对准陆谦,转而对准这名老者:“我是李侠客!你怎么称呼?”

    老者眼睛微微眯起,喝道:“本府高廉是也!你这狂徒,当街杀了这么多人,真是罪该万死!左右,去把他拿下,送官府治罪!”

    不远处的陆谦死里逃生,腿都软了,在看到高廉之后,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急忙跪地磕头:“老爷,我是太尉府里虞候陆谦,这李侠客杀了高衙内,现在又要杀我,还请老爷抓他治罪!”

    “什么?”

    高廉吃了一惊:“阿兄的儿子被杀了?好泼贼!”

    他回过神来,勃然大怒,将背后宝剑抽出,往空中一丢,道声:“疾!”

    空中的宝剑化为一道寒光,直奔李侠客胸口。

    这飞剑快的不可思议,李侠客还未明白过来,飞剑已经到了面前。

    李侠客激灵灵一个冷颤,手中洗魔剑飞出,迎上这飞剑,奋力斩下,堪堪斩中,再慢一步,便被这飞剑插中胸口。

    “砰!”

    一声巨响,高廉这飞剑被李侠客远远的打飞了出去,只觉得这飞剑之上的力道也是不小,不过阴寒之气颇盛,但也不是不可匹敌。

    坐在马上的高廉身子一震,脸上露出骇然之色:“好大的力气!”

    他伸手一招,将飞剑召回,吩咐身边护卫:“快快摆下阵势,随我捉拿这个悍匪!”

    李侠客还从未见过这种飞剑伤敌的骚操作,将高廉的飞剑打飞之后,看向对面的高廉,又惊又喜:“这是什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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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浒这个世界里,有寻常武夫实打实的搏斗,却也有妖法邪术,武力值上限极高,不乏仙家手段。

    其实确切的说,四大名著里的武力值上限就没有低的,都与神仙鬼怪脱不了干系,腾云驾雾都是小意思。

    水浒世界里,会法术的人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入云龙公孙胜,还有一个就是神行太保戴宗戴院长,这两人行事,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

    戴宗还好说,他就会一个甲马绑腿,日行八百里的本领,就是跑得持久而已,单论速度,其实也不怎么快,难得的是他能跑好长时间不停,这才是牛逼轰轰的地方。

    相比戴宗,公孙胜可就要强多了,人家可是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的人物,是梁上好汉中少数几个得以善终之辈。

    而在这些会法术的人中,反派人物也不少,乔道清、樊瑞、高廉、马灵等人都是其中好手,尤其还有一个包道乙,玄元混天飞剑把武松的胳膊都给斩断了。

    而这些反派法师中的高廉,一开始并不输于公孙胜,后来公孙胜的师父罗真人传了公孙胜雷法之后,公孙胜才胜过了高廉一头。

    这高廉来路不小,是高俅的叔伯兄弟,因为高俅的缘故,做了高唐州的知府,上马管军,下马管民,颇有能力,尤其是会邪术,曾在高唐州打的梁山泊众人一筹莫展,最后还是请出了公孙胜才赢了高廉。

    李侠客读过几次水浒,知道书中有高廉这么一个人,却没有想到,今日在京城刚杀了高衙内,就遇到高廉这个带蓝药的家伙。

    刚才被高廉的飞剑差点击中,很是吓了李侠客一跳,他洗魔剑拿在手中,看向面前的高廉:“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妖法!来来来,接着来,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妖术厉害,还是我的功夫厉害!”

    高廉大怒,从马鞍下取出一个铜兽牌来,猛然敲动,片刻间大街上飞沙走石,出来一股妖风,蜘蛛、蝎子、毒蛇、蜈蚣霎时间布满了整个街道,铺天盖地的向李侠客身上冲去。

    李侠客吃了一惊,他还从未见过这种局面,心惊之下,护体罡气发出,学自少林的金刚不坏体全力催动,迎着毒虫大步向前,直奔高廉。

    这飞出的毒虫毒雾虽然厉害,却难以近的李侠客身子,打在他护身罡气之上,犹如雨打芭蕉,密如鼓点,响个不停。

    高廉见李侠客如此凶恶,心中也是惊惧,发一声喊,瞪大了眼睛,将手中铜牌又是使劲一敲。

    轰!

    一股黑气从他背后冲出,将半条街都笼罩了,伸手不见五指,四下黑漆漆一团,又有毒虫在身周乱舞,扰乱五感六识。

    李侠客功聚双目,依旧难以看的分明,当下不管不顾,提起洗魔剑,对着先前高廉所在的位置猛然下劈,这一剑劈下,已然用了全力,剑气如同匹练,斩破阴风鬼气,大有破开鸿蒙开辟宇宙之感。

    这一剑下去,就听的不远处的高廉一声惨叫,霎时间什么毒虫猛兽,什么妖风邪气,统统不存,片刻间街道上又恢复了本来模样,只有一匹被斩为两片的马儿横在大街中间,坐在马上的高廉却已经不知去向。

    李侠客扭转身躯向后看去,发现便是陆谦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本领不怎么样,逃的倒是挺快!”

    见高廉与陆谦消失不见,李侠客身子离地飞起,跳上附近的房屋四下观瞧,看了片刻,一无所获,当下不再找寻,在屋顶接连跳跃飞腾,片刻后消失在众人眼中。

    等到落地之时,已经到了酸枣门外的附近,这酸枣门附近有一座岳庙,供奉的是泰山之主,东岳大帝。在这岳庙邻近,便是一个大大的菜园子,周边以土墙格挡。

    今日是上香的好日子,东京城内不少人家都来岳庙叩拜,摩肩接踵,犹如集市。

    李侠客顺着人流前行,行走之间,相貌开始慢慢变化,等到了菜园子门口时,已然恢复了昨日相貌。

    菜园子门口早就有人等着了,见到李侠客这么一名红衣大汉大步前来,急忙迎出,大老远的就喊道:“可是李大老爷?”

    李侠客笑道:“是我,鲁大师可在里面?”

    门子弓腰道:“在在在,就等着老爷您来了,牛羊已经烹煮,酒水也已备好,就等老爷您来了!”

    李侠客哈哈大笑,道:“头前带路!”

    这菜园子有几十亩上下,田垄相隔,阡陌交通,顺着小璐走了几步,就看到不远处一株老柳树下坐着几个人,居中之人正是昨日见到的大和尚鲁智深。

    如今是三月尽头,酷热难当,李侠客身怀高深内功,不惧冷热寒暑,但是鲁智深却忍耐不住,此时已袒胸露怀,露出胸口一片护心毛来,正与旁边几个男子闲聊。

    见到李侠客来了,鲁智深急忙站起,笑道:“李兄,你可来了!这几个破皮听我说了你的装扮,他们都说你是富贵人家,哪里肯跟咱们莽夫喝酒,我说李兄一看就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既然说来,那肯定就来,他们几个只是不信。”

    他说到这里,对身边几个慌忙站起来的男子喝道:“你们几个破皮蠢货,李兄弟这不是到了么?以后休要拿小人还之心度君子之腹!”

    旁边几个男子急忙讨饶:“师父,是我们错了,没想到这李大老爷与我们见过的官老爷不一样!”

    李侠客摇头失笑,在院子里寻摸了一个平整的大青石放到众人面前,笑道:“这里没桌子,就拿这个石头当酒桌吧。”

    他手一晃,一个大大的酒坛出现在掌心,随后放在青石之上,对鲁智深道:“知道鲁大师好酒,我特意又拿来了一坛。”

    他拿来当板凳的石头,少说也得有一两千斤,但在他手中却犹如灯草枯木,丝毫不见费力。

    这块石头已经矗立在菜园不知多少年,以前有人也动过挪动这青石的心思,挪了几下,实在太重,最后懒得处置,即便是种菜浇地,也都是绕过这块青石,不去惹它。

    没想到李侠客随手一提,便将这庞然大物提到树下,当成了酒桌。

    现场众人见他如此神力,俱都惊得呆了。

    便是鲁智深也大吃了一惊,霍然起身,道:“李兄,你好大力气!”



    “只是一把子笨力气,可不敢跟大师相比。”

    见鲁智深吃惊,李侠客笑道:“力大力小,有什么关系,兄弟今天是来吃酒,可不是为了显摆力气。”

    本来这大树底下没有桌椅,鲁智深只是铺了一张芦席权当吃饭所在,吃饭时也都是盘膝于地围拢而坐。

    李侠客就是不习惯这种吃饭方式,方才把大石搬来,充当桌子,还真没想过显摆力气。

    在鲁智深面前显摆力气,那也有点太过无聊,李侠客自然不会去做。

    但他越是自然而然不当一回事,就越是令人心惊,周边几个泼皮混混看的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便是鲁智深也看的双目放光,道:“洒家以前跟随小种经略相公,也颇见识过几个豪杰,却还从未见过像李兄这般人物。”

    他吩咐左右:“快快快,把肉端上来,我好与李兄弟下菜吃酒!”

    为了款待李侠客,鲁智深特意让人杀了一腔羊,买了半扇猪,弄了些熟鹅、烧鸡,熟牛肉,让干活的道人早早的做了几个大菜,就等着李侠客过来享用。

    此时一声令下,几个泼皮帮忙,端来两个大盆,几个盘子,行了礼,全都退在一旁随时伺候。

    李侠客拍开酒坛泥封,对鲁智深笑道:“鲁大师,今天这顿饭丰盛的很呐!”

    鲁智深笑道:“昨日你请我吃酒,可也不差,尤其是这等美酒,实是我生平少见,实不相瞒,今日盼你来,倒有三分是看在这坛美酒面子上。”

    李侠客道:“等有余暇,我给大师送来几坛。”

    鲁智深大喜:“送别的什么,洒家不稀罕,好酒却是来者不拒!”

    两人边说边喝,谈论些各地风情,较量些枪棒武功,越说越投机,只是往往李侠客说得多,而鲁智深听的多,一坛酒堪堪喝了一半,鲁智深酒意上头,对李侠客佩服的五体投地:“李兄弟,我一向少有服人,今番与你相谈,才知道原来每一件事都有那么多的道理!枪棒之道,那是小道,不曾想李兄心怀锦绣,腹有乾坤,那才叫真有大本领的人。”

    他对李侠客道:“昨日你说,你在这个世界里,最佩服的人是洒家,可知你也是洒家生平仅见的豪杰英雄!”

    两人说到兴起,把几个泼皮也喊上了桌,让他们拿了碗筷,一起吃酒。

    李侠客这酒香是香,但也真烈,一众泼皮喝了几盅,都有了几分醉意,都高兴起来,站在老树之下,也有跳的,也有唱的,好不热闹。

    这些泼皮中有两个首领,一个叫做过街老鼠张三,还有一个叫做青草蛇李四,两人又跳又唱,乐呵了好一阵子,张三便对鲁智深道:“师父,您昨日大发神威,将我等打了一顿,今天无事,可否给弟子们展示一下一身本领?”

    鲁智深也不推辞,先是在庭院里打了一通拳脚,当真是凝如山岳,动若狂风,一通拳脚下来,赢得众人齐声喝彩。

    鲁智深返回树下,对李侠客道:“兄弟,你也出来耍耍罢!”

    李侠客笑道:“我这点微末之技,就不敢在大师面前献丑了。”

    鲁智深道:“忒不爽快!纵是不展示拳脚,好歹做做耍子,说个笑话来听,那也算过得去!”

    李侠客道:“我倒是会唱一首曲子,唱给大家如何?”

    鲁智深喜道:“那也成!”

    当下李侠客手指在青石上轻轻敲击,唱出一首曲目来:

    “漫搵英雄泪,

    相离处士家。

    谢慈悲,

    剃度在莲台下。

    没缘法,

    转眼分离乍。

    赤条条,

    来去无牵挂。

    哪里讨,

    烟蓑雨笠卷单行?

    一任俺,

    芒鞋破钵随缘化!”

    这首曲子一波三折,婉转悠扬,虽然精巧,但从李侠客口中唱来,却又多了几分英雄气概。

    不过此曲虽妙,毕竟多了几分寂寥惆怅之意。

    几个泼皮听了,不住鼓掌叫好。

    鲁智深也曾听过几回曲子,但听的都是市井俚语之词,绝少阳春白雪之调,今天李侠客开口唱曲,他心中好奇之余也多了一分叹息:“果然他是大户人家子弟,虽然是大好男儿,但毕竟还藏有几分脂粉气!男子汉大丈夫,唱这软绵绵的小曲儿,能有什么意思?”

    他心中本来有点不以为然,但是李侠客一开口,鲁智深便是一愣,只觉得这曲子虽然好听,却多了几分寂寥悲壮之意,尤其是唱词讲究,好像一句句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去了,一霎时,自己跟随老种经略相公前半生的事情一一浮上心头。

    他自幼父母双亡,后来为了吃口饱饭,加入了军队,跟随种师道的种家军南征北战,立下不少功劳,后来竟然一路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那当真是威名赫赫,响彻一方。

    只是后来误事,出了差错,官职一免再免,成了军营里的一个小小的提辖军官,跟随小种相公讨口饭吃。只是脾气暴躁,一直不曾收敛,更兼眼高于顶,傲气逼人,真要说朋友,简直一个也无!

    倒是渭州城内见到的九纹龙史进算得上一个自己,但也就是与九纹龙史进还有李忠等人在酒楼饮酒,却引出了金翠莲父女被郑屠欺压的事情来。

    他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当即找到郑屠,不合言,三拳打死了,最后只得卷包袱逃命,后来在金翠莲的男人帮助下,出家五台山,当上了和尚。

    不过他在五台山上酒肉难戒,大闹五台山,醉打山门,推到了菩萨,打烂了金刚,将寺内宾客也吓走了大半,智真长老无奈,修书一封,赶他下了五台,来东京大相国寺讨个差事。

    从五台山上走下之时,鲁智深心中实在悲凉,常人只看他撒泼打闹,怎知他心中苦闷?

    后来在路上又多管闲事,瓦罐寺里差点被生铁佛崔道成和飞天夜叉丘小乙打死,后来多亏了九纹龙史进,两人合力之下,才打死一僧一道,火烧瓦罐寺。

    他这一路行来坎坷不断,恰如他半生写照,无一刻是安顿时候,风波不断,险恶重重,孤孤单单,连一个诉说心事之人都没有!

    李侠客这首曲子恰恰就是他这段时间的写照,即便是鲁智深为人粗鲁,胸无点墨,此时听了也是思绪纷纷,呆坐树下,沉默不语。

    众泼皮见鲁智深神情有异,欢笑的声音渐渐放低,不知这豪爽的师父为何听到这个曲子后,一脸深沉。

    鲁智深沉默片刻,只是喝酒,接连喝了几碗,一语不发。

    便在此时,不远处一株绿杨柳上老鸹喳喳乱叫,扰的心烦。

    鲁智深不在沉默,将思绪尽数收敛,抬头看向乌鸦群,骂道:“这贼鸟,聒噪的很,扰乱洒家清净!”

    张三、李四等人道:“师父稍等,我等上树,把这些老鸹窝打下来便是!”

    鲁智深站起身来,走到垂杨柳前,仔细打量一番,道:“哪那么麻烦?待洒家把它拔出来便是。”

    张三道:“师父,你是出家人,不好说谎话。前段时间,我吹牛说能吃下两个西瓜,结果吃完两个,拉了三天稀!可见说大话不好收场!”

    李四也道:“对,对,对,莫要逞强,伤了筋骨!”

    鲁智深道:“拔棵树而已,有什么大话不大话?”

    他在树下撸起袖子,弯腰塌背,双手一上一下将这株大树拢了,双臂猛然用力,身子抬起,便听的“扎扎扎”声响个不停,树下地面不住松动,树根断裂声不绝于耳,一株大树眼看着被鲁智深从地下生生的拔了出来。

    现场几个泼皮混混看的目瞪口呆,禁不住双膝发软,跪地参拜:“师父,您是活佛在世啊!没有千万斤的力气,如何能拔起这株大树?”

    便是在墙外也有人大喝出声:“好大和尚!好大气力!”

    众人回头看时,只见一名汉子站在塌了一角的围墙处大声喝彩,现场泼皮混混都认识此人,知道他是林冲。



    “你是何人?”

    鲁智深将大树放下,扭头看向墙外的林冲:“是好汉的,过来一起饮酒!”

    泼皮张三道:“师父,这人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名唤豹子头林冲,枪棒使得好,京城无人不知。”

    鲁智深一愣,道:“我少年时曾来过东京,听说过老林教头的威名,不曾想今日得见了小林教头,倒是有缘。”

    他对林冲喊道:“林教头,还请下来说话!”

    林冲闻言,纵身飞起,落到院内,对鲁智深拱手道:“今日林某随娘子来岳庙上香,在下等的烦闷,出来透气,却见到了大和尚倒拔垂杨柳,真是神力惊人,小弟忍不住喝彩,倒是惊扰哥哥了!”

    他看向李侠客时,眼中露出异色:“这位哥哥好生面熟,不知怎么称呼?”

    李侠客懒得理会林冲,对鲁智深道:“鲁大师,兄弟今天饮酒尽兴,这便告辞了!”

    鲁智深奇道:“怎么这就要走?林教头也是军中汉子,咱们正好较量一下,交个朋友!”

    李侠客道:“有的人,你把他当朋友,他却未必把你当朋友,嘿嘿,为人还是多几分心肠才好!”

    林冲大怒:“你什么意思?我招你惹你了?”

    李侠客不答,转身路过垂杨柳时,伸腿轻轻一挑,“噗”的一声响,本来歪在地上的大树忽然直立而起,根须重又扎入地底,鲁智深拔出之前是什么样,这柳树现在便是什么样。

    待到柳树直立之后,李侠客伸手虚招,落在地上的乌鸦巢被他招在手中,轻轻一抖,鸟巢倏然飞出,直奔十几丈外的一株大树,落在了树杈之上,竟然不曾散乱。

    “喝酒吃肉痛快,何须怪飞鸟聒噪?”

    李侠客拍了拍手,也不回头,道:“诸位,告辞!”

    一直等李侠客大踏步走出菜园后,院内众人方才反应过来,鲁智深吐着舌头道:“好厉害的功夫!这等内力,天下少有!”

    林冲自从见到李侠客就一直觉得熟悉,现在见他如此了得,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叫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鲁智深问道:“你是他是谁?”

    林冲道:“他就是在京城外面斩杀了几十名禁军,又要在城外想杀高衙内的悍匪李侠客!我前些日子还与他交过手,没想到他竟然变了模样,来大师这里厮混!”

    鲁智深道:“可是现在满城张贴榜文捉拿的好汉李侠客?洒家也看过告示,看着长得不像啊!”

    林冲道:“确然是他!他这般气度的人,天下少有,我刚才只是在疑惑,现在已经敢确定就是他!”

    鲁智深道:“我可是听说,李侠客杀人,为的是禁军杀无辜百姓抢夺宝刀,他才出手杀人。他行的是侠义事,又不是腌臜人,林教头为何如此气愤?莫非你也在他中吃了亏不成?”

    林冲道:“好叫哥哥得知,我们对了一招,却也不曾吃亏!”

    他不敢在院内多待,对鲁智深道:“我是朝廷命官,见到这等贼人,不得不前去衙门禀告,好让人满城搜捕,免得被他走脱。大师,咱们来日再叙。”

    鲁智深见他要走,顿时不高兴了:“久闻林教头是一个好汉,却原来这般没种!李侠客杀的该杀之人,这是好汉行径,你去报官,岂不是小人嘴脸?”

    林冲道:“若是天下都是他这般人,想杀便杀,上下岂不是乱成一团?置朝廷法度于不顾,妄自杀人,这是悍匪行径,哪里称得上英雄好汉?”

    鲁智深道:“怎么不叫好汉?若是没有禁军夺刀杀人,岂能有李侠客出手之事?我且问你,若是李侠客不杀那些禁军,这事情要是报到官府,官府又能把那些禁军怎样?估计屁都不敢放!也就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罢了!”

    林冲默然,不知如何回答。

    鲁智深道:“你也果然也是无言!”

    他嘿嘿笑道:“洒家也在军中待过,官场里也厮混过,里面的龌龊事情,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天下豪杰,除了秉性凶顽之徒,一般与官府作对之辈,哪一个不是被逼迫的?林教头,你要有心,这告官的事情,还是三思为好!”

    林冲听了颇为惭愧,正想回话时,就听得菜园外有女婢小锦喊道:“老爷,不得了了,咱们快点回城去吧!”

    林冲道:“怎么?”

    锦儿道:“刚才有人说了,有悍匪李侠客,当街杀了高衙内,又把高衙内随身十几名侍卫也一一射杀,后来高太尉的兄弟高廉路过,做法术擒拿李侠客,反被李侠客一剑将马儿劈成两片,也受了伤,逃命去了!现在京城内禁军出动,满城大搜,城门都关了。所有人家乱成一团,夫人教我喊你回家,看看能不能回的城里去,若是去不了,须得趁早找地方安歇。”

    林冲脸色大变,失声道:“还有这事?天子脚下,京城之内,这李侠客竟然做出这种泼天的事情来?他怎么这么大的胆子?杀人之后,竟然还敢来这菜园吃酒,全然看不出半点慌张模样,这人的胆子比天都大!”

    鲁智深也是大惊:“怪不得今日赴宴来迟,却原来在京城内做了如此大事!”

    他低声问身边泼皮张三:“这高衙内是个什么人?李侠客既然杀他,那必有缘故,你们是东京城内地头蛇,给我分说一下。”

    张三道:“师父,这高衙内是高太尉高俅的螟蛉义子,最喜当街强抢民女,有时候性子来了,当街就敢脱衣淫乱,因此坏了不少好人家女儿的贞洁,人送外号花花太岁,因为有他爹罩着,衙门也难以处置。整个京城内的人,都怕他恨他,但也奈何不得他。不曾想,今天竟然被人当街杀了,连侍卫也没有放过!”

    鲁智深道:“好痛快!好痛快!这高衙内如此作为早就该杀,那些侍卫为虎作伥,自然也该杀死!”

    他听的血脉偾张,将青石上剩下的酒连喝几口,对林冲道:“林教头,像花花太岁这等人物,你说该杀不该杀?”

    林冲道:“他爹是当朝太尉,位高权重,谁敢杀他?谁能杀他?”

    鲁智深道:“这不就有人杀了么?”

    林冲:“……这李侠客好大胆!惹出这等泼天大祸,怕是日后,难免被送到刑场受剐!”

    鲁智深道:“就凭刚才李兄弟显露的本领,谁能抓得住他?谁又敢剐他?”

    林冲想了一下李侠客的手段,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这等胆大包天之徒,武道高深之辈,身在京城之中,便像是猛虎入城,豺狼入屋,万一惹恼了他,他发起狠来,天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鲁智深道:“能做出什么来?他还能杀了皇帝不成……”

    他一句话没说完,眼中露出骇然之色,看向林冲,林冲也看向他。

    两人半晌无语。

    过了片刻,林冲干笑道:“这怎么可能!”

    鲁智深道:“洒家只是说笑!”

    他接着道:“只是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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