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 武侠世界侠客行 > 全文阅读
武侠世界侠客行txt下载

    “阿瓜,你停一下!”

    在马车驶出清远县城两三里地后,车内的老太太掀开马车的窗帘,对李侠客道:“前面不远处就是青龙河,我当年就是从这条河里捡到你的!”

    李侠客微微一愣,点头道:“哦,我知道了!”

    车子骨碌碌转动,没过多久,就听到了水流奔涌的哗哗声,空气中传来淡淡的带有腥气的湿润味道,随着马车前行,不远处一座石桥慢慢显现在面前。

    老太太探头看向前方,“就是这座桥啊!阿瓜,我就是在这座桥上看到你的,当时那只大鸟把你叼给我的时候,我在这座桥上愣了好半天!”

    马车在这座桥边停下,李侠客登上桥面,远望长河,就见这条河宽有七八丈,水流奔涌的极为快速,河面上无有行船,弯弯曲曲的河面向远处延伸,时有飞鸟从河上飞过。

    总的来说,这只是一条普通的河流,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东西来。

    老太太颤巍巍的扶住桥栏,对李侠客道:“这条河啊,听说一条青龙所化,所以才叫青龙河,源头直达龙宫呢。”

    李侠客不以为然,笑道:“行了,咱们继续走吧,有什么好瞧的?”

    他对自己的身份来历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昨天好奇了一阵子之后,便不再多想,他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想这么多干什么?难道还真的要溯本还原,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那简直就是开玩笑!

    他可是有着自己父母的人,虽然如今天人两隔,估计永远都不能相见了,但父母就是父母,并不会因为换了一具身体就可以认别的陌生人做爹娘,自己心理这关根本就过不去。

    正想驾车离开这里,忽然眼前一花,不远处的河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这两个人踏波而行,正在互相争斗,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河面上倏忽来回,气劲交击声响成一线,顺着河流向石桥这边而来。

    李侠客吓了一跳,旋即心中火热,“这个世界竟然有这样的高手?可以踏波而行?了不起!”

    他一脸艳羡的看着争斗的两人,忽然反应过来,“江湖争斗,最易波及他人,这两人的功夫我是拍马难及,真要是看我不爽,给我来一剑的话,那可真就遭了池鱼之殃了。我倒是无妨,关键老太太年迈,别说伤到她了,就是惊到她,那也是罪过!”

    想到这里,不再犹豫,对太太道:“走吧,快上车!”

    老太太有点不确定的说道:“我好像看到有两人在河面上踩水。”

    “没有的事!你一定是看花眼了!”

    李侠客挡在老太太身前,遮住她的目光,把她搀扶到了马车上,一声呵斥,马儿快速奔跑起来,从桥面上疾驰而过。

    眼看堪堪就要走出桥面的时候,猛然从桥下传来一声巨响,随后河面上水花四溅,水滴打在马车之上,发出砰砰响声,有几滴打在李侠客身上,竟然打的皮肤微痛,力道大的惊人。

    马车里老太太惊道:“是什么声音?”

    李侠客急忙道:“没事儿!坐稳了哈!”

    手中马鞭打了一个鞭花,马儿跑的更快了!

    如今老人在身边,他实在不想招惹是非,一劲儿想法躲避。

    但怕什么来什么,马车刚走出桥面没多远,李侠客面前人影一闪,在桥下打斗的两人竟然出现在了马车前面,两人站在大路中央,彼此相对而立,犹如两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李侠客到了这个时候,才看清了两人的长相。

    这是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大,一声白袍,长发披散,面容古拙,双负手而立,一脸悠闲模样。

    而他对面的红衣女子,衣衫散乱,肩头处有大片血渍,此时这血渍还在不断扩大,可见受伤不轻,她双手拿着的却是两柄短剑,身子微微颤动。

    这两人站在路中央,一股莫名的气势从他们身上升腾而起,惊得道路两侧林中的鸟儿啼叫乱飞,就连李侠客拉车的马儿也不敢前行。

    李侠客暗叫晦气,正准备把马车掉过头,返回原路的时候,就见对面的白衣男子悠悠开口,“九娘,把东西给我吧!”

    他神情悠然,声音中带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人听到之后,竟然生出舍不得不听的奇异感觉,这声音竟然带有一种“粘性”。

    此人在说话之时,缓缓向红衣女子迈步,白皙的双手从背后举到胸前,不住轻微的颤动,在他双手颤动之时,似乎身前的空气也在随着他的双手颤动而发出无形的涟漪,对面红衣女子的衣服如被风吹,衣衫贴紧身子,勾勒出她一身完美的曲线。

    这名叫做九娘的女子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但随即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常舒远,你不要欺人太甚!这东西是我们长安剑派先得到的,凭什么给你?真当我们长安剑派怕你们十二连城不成?”

    常舒远继续迈步前行,笑道:“如果真是真是你们先得到的,我绝不会伸手讨要,可这是你们打伤了我这么多的弟兄,是从他们手中硬生生的抢走的,这就有点不太像话了!”

    他摇头叹道:“长安剑派是名门大派,名列十三派前十,确实不用害怕我们十二连城。但是九娘,这紫竹剑图非同小可,关系实在太大,即便是开罪大姥姥,我也得把这剑图要回来。”

    九娘咬着嘴唇道:“这是七姐给我的东西,绝不容有失,你要想留下剑图,除非把我杀了……”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右手一扬,寒光一闪,手中短剑脱手飞出,直奔常舒远面门,同时错步前行,另一把短剑刺向常舒远胸口。

    常舒远摇头失笑,“困兽犹斗!”

    他右手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面门,食指拇指并拢,已经捏住了九娘甩来的飞剑,左手在胸口处屈指弹出,正中九娘刺来的另一把短剑的剑脊。

    砰!

    九娘手中短剑拿捏不住,被常舒远一指弹飞,插在了附近一颗大树之上,直没至柄。

    就在这时,九娘手中的另一把短剑也被常舒远夺了下来,他轻声笑道:“连环双剑果然不凡……”

    便在此时,他对面的九娘忽然撮口吐息,一缕白烟从她口中急速喷出,这白烟古怪之极,出口之后,竟然迅速膨胀,眨眼间便形成一团白雾,将常舒远整个包裹了起来。

    常舒远惊惧的声音从白雾中传了出来,“天罗烟!你怎么会有天罗烟?”

    李侠客看的目瞪口呆,“尼玛,二手烟什么时候也这么吓人了?”

    看到面前这红衣女子九娘,一口烟气喷出,就把对面的白衣男子常舒远给笼罩了起来,李侠客又是吃惊又是好奇,“这烟气怎么这么古怪?到底有什么用?常舒远为什么这么害怕?”

    就在此时,便见本来笼罩在常舒远身上的白烟急速收敛,快速的向常舒远体内渗入,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这一团白烟便全都顺着皮肤毛孔进入常舒远体内,消失不见。

    “无孔不入天罗烟!”

    白烟消失之后,常舒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嘴巴还在缓慢开合,“长安剑派的弟子,什么时候用起来魔门的东西了?”

    穿着红衣服的九娘轻声娇笑道:“魔门天罗烟确实很是难得,不过前几年啊,奴家恰好斩杀了一名魔门弟子,这份天罗烟就是从他身上得到的,没想到今天却用到了你的身上。”

    她说话之时,身子微微颤动,肩头上原来就有的血渍快速扩大,看来她刚才吐出天罗烟的时候,可能耗费了不少体力,此时已经有点坚持不住了。

    她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几步,面对着常舒远缓缓蹲下,把自己的短剑从地上捡起,见常舒远依旧是一动不动,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脸色一瞬间变得森寒无比,“常舒远,你也说了,这剑图非同小可,现在既然落到了我的手中,如果被别人知道,恐怕要给我门中惹下无穷无尽的麻烦!”

    常舒远似乎因为天罗烟的缘故,身子根本就无法动弹,听到九娘语气森寒,眼中露出一丝惊诧之色,“九娘,你想杀我?”

    他身子不动,但语气中的惊讶之情即便是不远处的李侠客也能听得出来,“我对你三次留手,一直不曾杀你,为的就是担心你我两家门派发生大的冲突,你现在要是杀了我的话,你就不怕我们两家结下不死不休的大仇?”

    九娘轻声笑了起来,“哪又怎样?”

    她手中短剑轻轻舞动,剑尖对准常舒远的哽嗓咽喉,一点点的向前刺去,“常大哥,你确实是一个仁义君子,在刚才也确实对我三次留手,可是啊,你就不明白么?紫竹剑图里面可是有着成仙成佛的大秘密啊,对于这里面的秘密,你真的就不动心?”

    常舒远眼见剑尖一寸寸向自己咽喉刺来,心中暗叹,知道自己已然无法幸免,将死之际,脑海里一片空明,瞬间明白了九娘为什么要杀自己,脱口道:“你要独吞剑图!”

    九娘脸色一变,刺向常舒远的短剑瞬间凝在空中不动,“你胡说什么!”

    常舒远叹道:“你我两家一向交好,即便是为了争夺剑图,也不至于互相杀害对方的好手。之前七娘娘伤人夺宝之时,也只是伤人,而不是杀人,都还留有几分余地。你若不是想要独吞宝物,也不至于生出杀我灭口的心思。九娘,你是不是想要杀了我之后,把我的死嫁祸给魔门中人?”

    他轻声道:“你错了!风远山祖师留下的紫竹剑图,几千年来,那么多人都没有参悟明白,你怎么就敢确定你就是那个幸运的人?”

    九娘冷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常舒远道:“以前那些被杀的藏图之人,基本上都是这么想的!”

    他说到这里,声音稍稍提高,“九娘,既然要杀我灭口,恐怕今天但凡见到你跟我争斗的人,你都不会放过了?”

    九娘听到这里,眼睛余光撇向驾车的李侠客,淡淡道:“杀人才能灭口!他们被杀,只能怪他们太倒霉!”

    她说到这里,不再犹豫,手中短剑猛然前刺,“常大哥,你别怪我!”

    面前两人的对话,李侠客听的清清楚楚,片刻间就明白了前面两人为敌的大概原因,同时也知道了自己的如今处境,知道这个九娘如果真的是想要独吞宝物的话,杀了常舒远之后,自己恐怕也难以幸免。

    刚才常舒远说话声音提高,看来就是为了提醒自己。

    到了这个时候,眼见九娘短剑刺向常舒远,李侠客当机立断,不敢再犹豫,从车里抽出铁枪,身子腾空而起,手中铁枪凌空下刺,“贱人!吃我一枪!”

    九娘吃了一惊,她一开始以为李侠客只是一名普通的车夫,因此对他并不在意,此时见他凌空下击,势头威猛之极,竟然使她生出了不敢硬接的念头,这才真正感到惊讶起来。

    她身子倏然后退,躲过李侠客天雷轰顶般的一击,站在远处,娇声喝道:“你是谁?”

    “李侠客是也!”

    李侠客长枪刺空之后,不待身子落地,人在空中,长枪猛然一抖,枪尖硬生生的改变方向,对准九娘前胸,又是一枪刺出。

    九娘身子闪动,手中短剑斩向李侠客的枪尖,“噗”的一声轻响,李侠客手中铁枪的枪头已经被短剑削断。

    她手中的这两把短剑,竟然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好宝剑!”

    李侠客浑身颤栗如火烧身,铁棍急速回抽,改枪法为棍法,身子前冲,砸向九娘双腿。

    他刚才看到九娘与常舒远的交手之后,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即便她现在身上有伤,也不是自己可以匹敌,因此出手之后,绝不敢给她喘息之机,手中铁棍舞动如风,密如暴雨般攻出,一刻不停。

    九娘在李侠客落地之后,便已经看出此人一身功法平凡无奇,除了力气大了一点之外,并无可取之处,顿时放下心来,身子接连闪动,躲过李侠客的铁棍之后,轻笑道:“傻大个,你力气不小啊!”

    说话之时,手中两把短剑并在一起,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抓向李侠客扫来的铁棍,“可惜只有蛮力!”

    “砰!”

    李侠客身子一震,铁棍已经被九娘小手抓住,随后一股如针气劲沿着铁棍传来,从掌心劳宫穴一路上行,闪电般冲入李侠客的心脉。

    李侠客一霎时只感到心中剧痛,呼吸不畅,双目一阵模糊。

    就听到九娘的娇笑声从耳边模模糊糊传来,“爆!”

    窜入他心脏的这一股气劲,此时轰然爆发开来,如同在李侠客体内点燃了一根爆竹,炸的他胸口高高鼓起,腹内犹如雷鸣,鲜血不要命的从口中喷了出来。

    李侠客眼前阵阵发黑,忍不住弯腰喷血,就见身穿红衣的九娘手中双剑闪着寒光,轻轻刺向自己胸口,剑刃未至,寒气已经逼的他胸口生出一粒粒鸡皮疙瘩。

    “我刚到这个世界两天,这就要被人杀了?穿越过来,就只是来做一个炮灰配角?”

    眼看着红衣九娘的短剑快速插向自己胸口,李侠客心念百转,随后脑子里一阵空明,本来快捷无比刺向他胸口的长剑在他眼中忽然变得缓慢起来。

    他清晰的看到这两把短剑剑脊上丝丝缕缕犹如烟雾一般的纹路,以及九娘握着短剑的两只白玉般的纤长小手,被染成豆蔻色的指甲,反射这妖艳的光泽。

    “她这两把剑,一把剑是插向我的胸口,另一把剑却是要刺向我的小腹!”

    在看清楚两把长剑刺来的轨迹之后,李侠客心中生出一阵明悟,双手抬起,抓向九娘两手手腕。

    在他双手抬起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双手抬起的速度是如此的缓慢,比眼前缓缓刺向自己胸口的两把短剑还要慢不少。

    “快点,快点,再快点!”

    李侠客从未觉得自己自己的动作是如此迟缓,简直慢如老牛拉车,两只手臂沉重无比,本来从无感知的空气,此时竟然如同水流一般充满了层层阻力,双臂每加快一丝速度,都要耗费极大的气力。

    “砰!”

    就在短剑即将刺入李侠客胸脯与小腹的千钧一发之际,李侠客的双手终于抓住了九娘双手的手腕。

    眼前的一切恢复了正常。

    在抓住九娘的双手手腕之后,李侠客眼中的世界瞬间恢复了正常流速,刚才奇异的状态已经消失不见。

    “咦?”

    被抓住手腕的九娘眼中露出诧异之色,“你能看清楚我的剑招?”

    她说话间手腕猛然一抖,一股气劲从手腕生出,“那也得死!”

    “噗!”

    李侠客被她这股气劲震的身子猛然飞起,人在空中鲜血狂喷,落地后踉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九娘将李侠客震飞之后,身子晃了几晃,嘴角也溢出一道鲜血,肩头上的血渍越来越大,已经将半边身子染红。

    “九娘,你中了我的三阳剑气,如果没有人替你止血的话,你早晚会血尽而死。你现在不运功还好,如果再运功的话,即便是杀了这位小兄弟,你自己也未必能活得下来。”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常舒远只有嘴巴与眼睛可以开合,他斜着眼睛看向九娘,“我要是你,现在就离开此地,觅地疗伤,而不是杀人灭口。”

    九娘哼了一声,对常舒远不再理会,身子前冲,化为一道红色虚影,手中两把短剑再次插向李侠客胸口。

    此时李侠客大口大口的吐血,似乎要把全身鲜血都吐出来一般,已经无力招架九娘刺来的双剑,眼见双剑插向自己胸口,李侠客彪悍之气顿时生出,“妈蛋,我死了也得吐你一脸血!最好能跟你同归于尽!”

    他不再抵挡九娘刺来的双剑,反倒是快速前冲,胸口迎上双剑,两臂前抱。

    “噗!”

    九娘双剑电闪般插向李侠客前胸,但刚刚刺入,身上一紧,便已经被李侠客死死抱住,两人一瞬间已经成了前胸贴前胸的亲密状态。

    九娘吃了一惊,正欲挣开李侠客的搂抱之时,忽然脖颈又是一紧,原来李侠客的双手从她背后向上弯曲伸出,两只手绕过九娘后背,此时已经掐住了她的脖颈,“死!”

    九娘从出道至今,还从未遇到今天这种情况,眼见面前的李侠客双目圆睁,口中鲜血狂喷,心中一阵慌乱,手中短剑用力刺出,只求快点捅死面前此人。

    可是短剑在刺破李侠客的胸口衣衫之时,再往里刺,竟然刺不进去,九娘还待再刺,李侠客双手用力,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喷了九娘一头一脸,“贱人,老子掐死你!”

    九娘被李侠客掐的眼前一黑,修长的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吧声,似乎随时都要被掐断,她惊慌之下,手中短剑拼力前刺,只想把李侠客刺死,同时身子扭动,想要从李侠客的搂抱中跑出。

    但是此时李侠客发了狠,双臂犹如铁箍一般,将九娘死死箍住,“死!死!死!”

    他一连几个“死”字吼出,双手用力,九娘已经被他掐的头颅后仰,上半身反向后折,脸上露出惊惧之意,身子剧烈挣扎。

    她在慌乱之际,大脑中一片空白,竟然想不起运用真气伤敌,直到被李侠客掐的双眼一阵阵发黑眼看就要死掉的时候,才终于发力将李侠客震开,捂着脖子跪在了地上,连连咳嗽,咳出的已是鲜血。

    她看了一眼摇摇晃晃的李侠客,见李侠客脚步踉跄的向自己走来,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恐惧之情,再也生不出击杀李侠客的心思,“疯子!疯子”

    九娘嘴角流血,目光有些呆滞,随后转身飞奔而去,竟然不敢再与李侠客为敌。

    眼见九娘在眼前快速消失,李侠客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软软的瘫倒在地,眼前一阵黑一阵红,嘴角鲜血汩汩流出。

    “这就要死了吗?”

    他躺在地上,眼望长空,只感觉脑子里轰轰作响,似乎随时都能昏死过去。

    “阿瓜,你怎么了阿瓜?”

    李侠客与九娘交手,感觉像是过了半个世纪一般长,其实也就是片刻间的事情,马车上的老太太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正是红娘转身逃跑的时候。

    看到李侠客摔在地上嘴角流血,老太太吓的声音都变了,“我的儿啊,谁把你害成这样了?”

    她弯腰想要扶起李侠客,但李侠客人高马大,无论如何扶不起来,急的双眼掉泪,“阿瓜,阿瓜,你别吓娘啊!我的儿啊,你这就死了吗,啊啊啊……”

    “老太太,你先别哭。”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常舒远,在九娘离开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此时见到老太太哭泣,急忙道:“你儿子这是受了重伤,现在还没死,我有办法治他!要是再不治,恐怕真的就要死了!”

    老太太止住哭声,看向路上站着的常舒远,“你治我儿的伤?怎么治?”

    常舒远道:“我现在不能动,老太太,你过来,我胸口内兜里有一个小瓶子,你帮我拿出来。”

    老太太走到常舒远身前,依言从他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常舒远道:“我这瓶子里有三颗保命药丸,你倒出来,喂你儿子一颗,再喂我一颗。”

    老太太先喂了李侠客一颗后,又喂了常舒远一颗,随后拿着瓶子想要再喂李侠客一颗,被常舒远制止,“老太太,一颗药就够了,多了就浪费了!我这保命药丸炼制的可是不容易!”

    老太太道;“再不容易,也没命金贵!”

    常舒远愣了一下,道:“说的也是!剩下这颗药丸,也给这位小兄弟服下吧。”

    常舒远身上带着的救命丹药入口即化,即便是李侠客口中鲜血汩汩流淌,但这药物所化的药力却不受鲜血阻碍,从口腔过十二重楼直入脏腑,随后在李侠客腹内轰然爆散,化为腾腾热气,在他全身扩散开来,片刻间,李侠客浑身冒汗,体内如同蒸笼一般,嘴巴鼻孔甚至耳朵眼里都冒出丝丝白烟。

    整个人看着好像腹内着火了一样,而眼耳口鼻则是冒烟的烟囱。

    旁边的老太太看着心惊,对站着不动的常舒远大声道:“哎呀,阿瓜身上怎么冒烟了!”

    常舒远道:“他受伤太重,现在药力发作,正在修补他的伤势,你现在不要动他,我是身上药力也要发作了,你不要在打搅我!”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嘴巴眼睛全都闭上,随后口鼻耳朵眼里,全都冒出淡淡的白色烟雾出来,这烟雾丝丝缕缕连绵不绝,犹如蚕儿吐丝一般,渐渐的将常舒远整个脑袋都包裹了起来,面容都看不清楚了。

    而李侠客此时也是一动不动,眼耳口鼻中的白气不住冒出,过了一会儿,猛然弯腰坐起,睁开了眼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老太太惊喜交加,“我的儿啊,你醒过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浑身痛不痛?”

    李侠客轻轻摇头,缓缓道:“还好,死不了!”

    他抬手擦掉嘴角鲜血,缓缓站起,身子不住打摆子,但终究没有摔倒,只觉得浑身疼痛,腹内犹如火烧,整个人难受到了极点。

    老太太伸手搀扶,“孩子,你还能走路么?不行的话,咱去马车上躺一躺?”

    拉车的战马倒是没有拉着车子跑掉,估计是上惯了战场,刚才李侠客与人打斗交手的情景虽然惨烈,这马儿倒也不惊。

    李侠客想了想,额头冒汗,挪步将战马牵到路边,对老太太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道:“……娘,你先去车里坐着,剩下的事情由我处理!”

    他这是第一次喊一个陌生人做娘,心里这一关很难过的去,但这老太太对自己的关怀之情溢于言表,那是确实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儿子,李侠客心中感激,心道:“就认她做干娘吧!”

    他这番心理活动,老太太却是根本就体会不到,李侠客这具身体喊她娘亲一向是喊惯了的,都喊了十七八年了,老太太早就习惯了。

    此时听到李侠客的话后,一脸担心,“阿瓜,你先歇会吧,有什么事情,娘来做!”

    她看向李侠客,一脸担心,“你渴么?我去给你拿水喝!”

    她将一个扁扁的小口大肚的土陶暖瓶从马车里拿出来,拔出木塞,递向李侠客,“孩子,你喝点吧!”

    这暖瓶装的是烧好的热水,一直放在一个塞满了软草的小笼子里,此时拿出来后,里面的水还有几分温度。

    李侠客喝了几口,精神为之一振,胸腹间的剧痛缓和了不少,当下将暖瓶递给老太太,“娘,你先回车上,剩下的交给我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向常舒远身边,将地上断了头的铁枪捡起,扶枪而立,静静的看向常舒远。

    此时的常舒远,头如蒸笼,雾气缭绕,面容一时间难以看清,在李侠客的注视之下,围绕在此人脑袋外面的白色雾气竟然渐渐凝固起来,犹如蚕茧一般,将他整个脑袋结结实实笼罩,看起来诡异又好笑。

    即便是身受重伤之下,李侠客也生出好笑的心思,“怎么看怎么像是星爷电影里的无相神功啊!嘿嘿,有意思!”

    “小兄弟!”

    常舒远的声音从这“蚕茧”里模模糊糊传出,“麻烦你来帮我把头上的东西扯掉。”

    他虽然脑袋被这“蚕茧”包裹,看不清外面的事物,但却是能感觉到李侠客的气息,惊讶的声音随之响起,“你可以站起来了?怎么恢复的怎么快?”

    李侠客不答,走到常舒远身前,伸手抓向他头上的白丝,只觉得入手冰凉,极有韧性,竟然真的如同蚕丝一般,接连撕扯了好几下,方才将这些白丝从常舒远头上慢慢扯了下来。

    这白丝扯下来之后,俨然一个密封的白色头套,而且五官宛然,完全就是常舒远的模样。

    常舒远头发散乱,额头出汗,此时的脑袋已经可以活动了,他看向李侠客手中的“头套”,摇头轻笑道:“好厉害的天罗烟!锁奇经封八脉,中者体若僵尸,无法动弹,只能乖乖等死,嘿嘿,今天终于见识到了!魔门的这些东西,一个比一个邪门!”

    李侠客道:“魔门?什么魔门?”

    常舒远奇道:“李兄弟,我看你也算是江湖中人,怎么连魔门都不知道?天下门派,儒道佛魔,魔门乃是天下正宗真传大派,天下那个不知?”

    李侠客摇头道:“我不是江湖中人,起码现在不是江湖中人,什么儒道佛魔,我听都没有听说过!”

    他看向常舒远,“常兄,我只是一个拉着老娘准备避祸的普通人,今天却因为你们的争斗,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这江湖中人,难道就可以肆意杀人么?”

    常舒远沉吟片刻,道:“当今朝廷崩坏,乱象频发,肆意杀人的事情,确实不少……不过大多数江湖高手,都不会这么做。杀人者,人恒杀之,惹出大事情来,自有大派中人围剿他们。”

    李侠客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个世界,比的是拳头,而不是道德!谁拳头大,谁就可以肆意妄为!”

    常舒远过了片刻后,方才缓缓道:“也不尽是如此!”

    现场安静了下来,李侠客神不思属,默然发呆,而常舒远也一时间无话可说。

    一直到远处有车马行进的声音传来时,才将两人惊醒,常舒远抬头看向李侠客,道:“李兄弟,我现在被天罗烟封住了全身,只有脑袋还能活动,脖子以下的身子就是想动都动不了。你要是愿意的话,还请你搭救一下,把我送往连城山。若是你不愿的话,那咱们就此别过,常某听天由命,看自己的造化罢!”

    李侠客深深看了常舒远一眼,“你为什么不以财物神功等东西诱我?比如把你送到地点之后,必有厚报啦,比如给钱给粮给娘们啦,你为什么不说这些?”

    常舒远哈哈大笑,“李兄弟,我看你也不是俗人,说这些东西也太小看你了!”

    他笑道:“我此时身不能动,根本就无法与人动手,若是遇到厉害仇家,只能闭目等死。谁要送我,那就得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才行。这种事情,再多钱,估计也没人敢干,敢干的人,也根本就不缺这点东西。”

    李侠客想了想,道:“你还别说,我现在还真的很缺钱。”

    常舒远之前与九娘的对话,李侠客听的清清楚楚,从两人的对话以及各自的行为,基本上就能把他们的性格推断出来。

    九娘为人心狠手辣,见利忘义,因为一副狗屁剑图,连自己的门派都不要了,可见心性凉薄,而且为了独吞宝物消除隐患,连自己这无辜的路人都要杀掉,这样的女人,若是有机会有能力,在遇到她,定然要斩掉她的脑袋!

    而面前这个常舒远,在李侠客看来,做事有点太过迂腐,婆婆妈妈,不爽利。

    刚才听他说,他对九娘三次留手,就是生怕两家门派起冲突,可现在两人争夺东西,本身就处在冲突之中,双方敌对,还留什么手啊?简直是莫名其妙!

    这常舒远的功夫明星比九娘要高出不少,空手对敌,就能把九娘打成这样,若是全力出手的话,相信用不几招,就能把九娘打昏或者打死,到那个时候,再去她身上寻摸东西,岂不是省了很多不必要的事情?

    可常舒远偏偏不这么做,一副君子作风,到最后却被九娘把握机会,搞成了这个样子。

    要不是自己适逢其会,他肯定会被九娘弄死,而且还被嫁祸到什么魔门弟子头上。

    但此人虽然迂腐,却不失为一名正人君子,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不说恳请自己护送的话,也不以金钱等东西利诱,只是淡淡提了一句,丝毫不勉强人。

    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倒是挺会为别人着想,自己的生死倒是看得很开。

    他刚才故意与九娘高声说话,特意提醒自己小心,李侠客倒是很承他的人情,要是没有他提醒,恐怕自己连主动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李侠客就佩服这种人,不是佩服他们的不怕死,而是佩服他们这种处事淡然的举动,因为李侠客自己就做不到这一点。

    如果他与常舒远易地而处,定然会开口向人求救,然后以重利相诱,能吹嘘多大就吹嘘多大,到时候能做到就做到,做不到就先欠着,先解决燃眉之急再说。

    现在见常舒远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表情,李侠客嘿嘿笑道:“我现在穷的厉害,常兄,我要是把你送到你说的那个连城山,你能给我什么报酬?”

    常舒远定定看了李侠客片刻,忽然展颜笑道:“我在院子的桃林里藏了一坛百年佳酿,到了连城山,我把那坛酒取出来,咱们切桃花下酒,可以喝一个痛快!”

    李侠客拍手道:“那就成了!我这人最喜喝酒,为了这坛美酒,也值得我跑上一趟!”

    他咳嗽了几声,接连吐出几口血来,胸中烦闷异常,好一会才恢复过来,对常舒远道:“常兄,我送你可以,但是得把伤养好才行,不然的话,没把你送到地方,我自己都要死了!”

    常舒远看着李侠客,脸上露出思索之色,“长安剑派有一门功法,叫做摧心掌,内劲可以直冲心脉,片刻间就能将人的心脉震断,内力低者,根本就难以抵挡,中掌之人,无不是心碎而死。李兄弟,我看你功夫修炼的……嗯,还有点不太到家,怎么就能抗住九娘的刚才的爆心一击而不死?这就有点奇怪了,难道九娘练这摧心掌,练的还不到家?”

    李侠客笑道:“我不是功夫修炼的不到家,相比你们,我身上的功夫,简直差到了极点。你说九娘的摧心掌,确实厉害,刚才内劲在我胸内爆发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真的被震碎了一般。不过常兄的丹药太好了,我才侥幸活过一命。”

    常舒远摇头道:“丹药只是辅助,最重要的还是你本人的体质好,兄弟,你恢复的好快!我预料中,你应该要躺上一天才能起来,没想到现在就能站起来了!”

    李侠客道:“或许那个九娘功力不够也未可知。”

    他不再多说,牵过马来,将常舒远费力拖进马车中,在拖拽常舒远的过程中,又连喷了几口血,眼前阵阵发黑。看的马车上的老太太心惊肉跳,“阿瓜,你还成吗?咱们快进城找大夫!”

    李侠客摇头道:“我没事!我这伤,大夫未必能让治得了!”

    他在车里将自己的血衣脱下,换了一件新衣之后,这才出了马车,赶着马儿缓缓前行。

    在换衣服的时候,之前老太太给他的襁褓兽皮掉了下来,被他随手收了,在看到兽皮的时候,脑子里雷光电闪般想到了之前与九娘交手的情形,“她短剑那么锋利,却没有把我刺死,原来都是这块兽皮的功劳!”

    九娘手中两把短剑削铁如泥,李侠客手中鸭蛋粗细的铁枪都被她随手削断,可见锋利到了什么地步,但刺李侠客兄口的时候,把李侠客肋骨都撞断了几根,可就是没有刺穿皮肤。

    当时交手之时不及细想,如今回想起来,李侠客一阵后怕,“我要是没把这兽皮放在胸口,恐怕早死在九娘的手中了!这兽皮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皮子?这么坚韧!”

    他坐在车辕之上,任凭马儿缓缓前行,将皮子拿在手中仔细观看,就见这皮子沾满了自己的鲜血之后,之前看不清的九个图形中,第一个图形却是比之前要显得清晰了不少。

    李侠客大奇,“这皮子沾血后,图形才能显出吗?”

    他将皮子拿到眼前,对着第一个图形仔细看去,就见这个图形隐隐约约像是一名宽袍大袖的老者,这老者面目不清,观之不明,李侠客越看越感觉模糊,但是越模糊越想看清楚,这幅图案似乎带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引的李侠客不自禁的就把全部心神灌注其中。

    “轰!”

    也不知看了这图案多久,李侠客脑中发出轰然巨响,心神震颤,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到了一处神秘的所在:

    在一片混沌之中,一名宽袍大袖的老道人且走且歌。

    大音希声,他唱的是什么,李侠客根本就听不到,这老者走了几步,忽然面露讶色,看向前方,“噫?有趣!”

    在这老道人看向前方的时候,李侠客生出一种明悟,他看的就是自己。

    这道人“看”着李侠客哈哈大笑,忽然抬起衣袖,并指如剑,轻轻往前点了一下!

    轰!

    他抬手之时,无边混沌都暴乱起来,随着他手指的一点点的并拢前点,整个混沌都亮了起来,无数道闪电雷蛇在混沌中穿行闪现。

    这道人手指点出之后,在他身后,混沌陡然爆炸,地水火风狂涌,片刻清浊二气分出,天开地辟,日月星三光迸现,阴阳气化为五行,世界至此成型。

    然后,这名道人深深的“看”了李侠客一眼:

    “咄!”

    在道人发出轻喝之后,李侠客身子一震,瞬间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坐在马车车辕之上,前面的马儿还在慢慢行走,刚才的一切像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幻觉。

    但是他刚才“看”的清清楚楚,那位道人开混沌,立起地水火风,一举一动,此时都烙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忘都忘不掉。

    正在这时,他忽然感觉眉心有点刺痛,伸手摸了一把,沾了一手黑血。

    李侠客吓了一跳,钻进马车,问半躺在车厢的常舒远,“常兄,你眼睛好使,你帮我看看,我的眉心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流血了?”

    常舒远斜躺在车厢里,神情委顿,闻言抬眼看向李侠客,奇道:“你的眉心怎么忽然多了一道红线?好家伙,跟长了一枚竖眼似的!”

    李侠客一惊,伸手在眉心接连擦了几下,问道:“不是伤口吗?刚才都流血了!”

    常舒远摇头道:“不像是伤口啊,倒像是生下来就有的胎记一样。”

    李侠客道:“绝不可能!我自己的眉心我还能不知道?一开始绝对没有什么红线绿线!”

    常舒远道:“或许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吧,李兄弟,一道印痕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侠客将信将疑,回到车辕之后,心道:“我刚才‘看’到那位道人指头点向我的时候,好像就是点在了我的眉心上,难道眉心的红线跟这道人有关?”

    他将手中的兽皮拿到眼前,再次看向第一幅图案,发现这副宽袍大袖道人的形象,虽然依旧看不清楚,但却没了之前那种令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的奇怪力量。

    “现在不是揣摩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找个地方入住,等有时间了再看着画像到底是这么回事!”

    李侠客不再多想,将手中这兽皮展开,将自己的上半身整个包裹起来,这兽皮这么坚韧,李侠客准备把它当做内甲来穿了。

    马车走了差不多一天,等天色快要黑了的时候,到了一个小镇,这镇子上只有一家客栈,颇为寒酸,不过倒是挺宽敞,后面一个略有点荒凉的大院子可以栓马、放马车,而前面的几间瓦房可以住人。

    店家看到常舒远这么一个“病人”,本来很不乐意让李侠客几人入住,但是看到李侠客手中的无头大铁枪后,赶人的话无论如何不敢说出来,后来李侠客给了他一两银子,这店家所有的不高兴全都消失,乐的眉开眼笑,巴不得李侠客多住几天。

    他们这一个小镇子,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两银子,现在李侠客出手如此豪绰,这店掌柜的自然高兴,将几人服侍的无微不至。

    常舒远身中天罗烟,如今如同一个高位截瘫患者,吃喝拉撒完全不能自理,李侠客又出了点银子,让店家专门伺候常舒远,这才解决了常舒远的尴尬问题。

    等一切都处理好了,常舒远把李侠客叫到了身边。

    “李兄弟,咱们也算是一见如故,你能有送我会山的心思,常某感激不尽。但是兄弟,我看你的功夫偏于外功,却是好像没有修行过内功心法,与人争斗全凭体力。以你这种状态,若是平安把我送到连城山,那一切都好说,可要是真遇到敌人的话,恐怕你未必能保得住我。”

    常舒远对李侠客笑道:“而且你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没有三个月的时间,根本就痊愈不了。兄弟,我这有一门养气功夫,虽然有点粗浅,但修炼一下,也能对身体有所裨益,要不你学一下吧,能早痊愈一天,那也是好的。”

    李侠客毫不客气,“好,你教,我学!”

    常舒远叹了口气,道:“兄弟,你这痛快脾气,若是见到我大哥,你们两个定然能谈得来!”

    他说到他口中的大哥时,一脸孺慕之情,“我这大哥天资不凡,自幼学剑,十五岁有成,后来闯荡江湖,试剑天下,少有抗手,后来才联合十二位兄弟,创出了十二连城,成了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门派。”

    他对李侠客道:“当今天下,儒道佛魔,乃是道法源流,这四个教派一直高高在上,无人知其深浅。其中儒家众人多在朝廷任职,做的是入世的修行。而道家众人,隐逸山林,宗门也大都安在僻静之处,他们是出世的修行。而佛门子弟,普度众生,倒是最喜欢插足红尘,度化群迷,不过如今佛寺越修越多,佛门弟子也越来越多,有些僧众已经背离了佛家宗旨,不像修行中人。”

    “魔门最为神秘,他们的弟子传人也大都是隐匿不出,但一旦出世,那就会闹出泼天的大事情。”

    “这四个教派高高在上,传承几万年,已经是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了。”

    常舒远微微出神,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在这四大教派之下,便是九大宗门,也是了不起的大门派,在这九大宗门之后,便是十三家大门派,之前打伤你的九娘,就是十三大派中长安剑派的女弟子。”

    他对李侠客微笑道:“不过不用怕他,我们的十二连城也不比他长安剑派弱多少。我这次被暗算,日后早晚找回这个场子!”

    常舒远看出来李侠客对江湖中事似乎什么都不清楚,因此在说话的时候,趁此机会,将自己了解到的一些事情大概的给李侠客说了一下,也好让他对这个江湖稍微知道了一点。

    李侠客听得津津有味,“儒道佛魔十三门派,好家伙,这么多的宗门啊,在十三大派下面,还有别的门派没有?”

    常舒远道:“那自然是有的,九宗十三派,八十一门,下面门派有的是。其实天下何止八十一门,就是八百个门派恐怕也不止!不过九为数之极,大家都喜欢以九九之数来形容极多,所以才有了八十一门这一说。”

    他说到这里,对李侠客道:“兄弟,我这门养气功夫,叫做三阳剑气,气息阳和,最能滋润脏腑,练好了,也能防身,在整个武林中也算是不错的功法了。你听真了,这是三阳剑气的功法口诀:天有三宝日月星,人有三宝精气神,练气搬运,首在精神,双目微瞑,体察自身……”

    常舒远传功的时候,怕隔墙有耳,因此说话的声音非常小,李侠客必须全神贯注的去听才能听得到,稍微一走神,就有可能滑过去了。

    常舒远将剑气口诀念诵完毕,问李侠客,“李兄弟,我说的这些口诀,你能记住多少?”

    李侠客道:“一句都没记住!”

    常舒远:“……天不早了,先睡吧!”

    “李兄弟,是我想的简单了!”

    在李侠客离开他的房间时,常舒远对李侠客道:“你一直修行的都是外门功夫,毫无半点内家真气,可见你从未修习过观想搬运气息的法门。你没有学过这些,想要你一下记住内功气息的口诀,确实有点难以做到。”

    他对李侠客道:“咱们先休息,你今天受了这么重的伤,精神不振,确实也不是修习内功的好时机,等明天稍稍恢复,体内的药力完全化开之后,应该就好一点了。”

    他身上的三颗保命金丹当真是非同小可,是他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了这么一瓶,一瓶只有三颗。而今喂了李侠客两颗,他只吃了一颗,若是三颗都吃掉的话,他身上中的这天罗烟,早就被药力冲开了。因为只吃了一颗丹药,所以只有脑袋恢复正常,身体依旧被烟气封锁。

    这种事情,常舒远自然不会给李侠客说,归根结底,李侠客受伤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他拿保命丹药救治李侠客,这也是应有之义,倒不用特意说出来。

    李侠客回转自己的房间后,坐在床上双目微微闭起,将刚才常舒远给他说的三阳剑气的口诀心法在脑中缓缓过了一遍,发现没有半点模糊不清之后,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止不住的露出震惊之色。

    他刚才对常舒远说,他一句口诀都没有记清楚,其实真实情况恰恰相反,常舒远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一点遗漏都没有。

    但李侠客不喜反惊,他从生下来开始,就从未有过耳不忘之能,即便是在少林寺跟随昙宗和尚习武的时候,那也需要教几次后,才能学得会,就这还被昙宗和尚称之为绝世天才。

    但在今天,受伤之后,他的脑子忽然加倍的灵敏起来!

    这种情况,他一开始还不知道,可刚才在集中精神听常舒远说真气口诀的时候,忽然就发现自己的记忆力突飞猛进到了恐怖的程度,常舒远说的这些口诀,他听完一遍之后,当即记得清清楚楚,就如同烙印在脑子里一般!

    他在当时被自己这种变化给吓着了,因此才对常舒远说自己一句都没有记住,其实每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在少林寺的世界里,虽然少林和尚都说我是绝世天才,但我自己知道自己,虽然脑子灵敏,但还不至于到今天这种过目过耳不忘的程度!”

    李侠客坐在床上又惊又喜又是疑惑,“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难道受伤后,脑子就会变得聪明?真是奇了怪了!”

    他想了半天,想不到原因何在,干脆不再探究。

    不过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我救了常舒远,但却得罪了长安剑派的九娘,她当时虽然被我吓退,但如果回过味来之后,肯定会发现我只是虚有其表,杀我毫不费力,定然会寻我报复,同时杀人灭口。如今常舒远这个样子,我也受了重伤,九娘如果真的来伺机报复,我们只能闭目等死。”

    “为今之计,需要找个地方静养一段时间,等身体恢复如初,那时候再想办法与人周旋,嗯,得找个的地方躲一下才行……”

    李侠客想到这里,暗骂自己蠢笨,“我也糊涂,自己身怀重宝而不自知,我有青铜大殿在手,哪里不能修行?何必在这个世界发愁!”

    如此一动念,眼前光芒闪动,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卧室之内,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熟悉的青铜大殿之内。

    这次李侠客不再试图探寻大殿的秘密,而是直接向不远处的那面铜墙大镜上走去,走到那面由着无数小镜子组成的大镜子前,李侠客无心感叹这面镜子的古怪宏伟,眼睛只是扫视镜面上的无数小镜子,看看自己能不能再进入另一个镜中世界。

    这些组成大镜子的小镜子,如今都是模糊一片,犹如洗澡间被水蒸气糊住的镜面一般,很难看得清楚。

    李侠客扫视了一遍,寻找了半天,终于看到了一面不怎么模糊的一块镜面,当下移步上前,仔细观看,就见这面镜子中忽然有人物显现走动,一如电视电影的屏幕,好像正在播放一部电影一般。

    李侠客大奇,运足目力,看向这面镜子,就见这面镜子在自己面前越来越大,里面的人物街道乃至卖报的报童的吆喝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渐渐的,这面镜子悬在李侠客面前化为了一个看起来颇为虚幻的门户,门户的另一边,是一条大街,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不绝于耳,而李侠客这一面则还在青铜大殿之内。

    看着面前这座门户,李侠客福想了想,轻轻迈步,缓缓跨了过去。

    等到整个人从门户里出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道长街之上,在扭头看向后方,却只看到了一扇红墙。

    整条大街上人来人往,服装发型也是千奇百怪,有留着大辫子身穿长袍的男子,也有拄着手杖梳着大背头身穿西装男人,偶尔还有几个牵着狗溜达的洋人阔太太。

    眼前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浓浓的民国风情,与李侠客在电影上看到的画面极为相似。

    当李侠客出现在街头之后,街上很多人都以奇怪的目光看向他,如同在看一只怪物。

    “他们为什么这么看我?”

    李侠客有点奇怪,“难道老子长得跟他们不一样?不都是一只鼻子两只眼么?有什么不同?”

    他低头在自己身上打量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我跟这些人的穿戴确实不同!”

    如今的他,一身劲装,长发披散,脚踏麻鞋,站在街上高出常人一头,整个人在大街上一站,分外的与众不同。

    “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子这么帅的人?”

    李侠客见大街上的这些人一副看动物园动物的目光看自己,感觉很不爽,“再这么看,屎都给你们打出来!”

    他嗓音洪亮,此时呵斥众人,跟打雷似的,旁边看稀罕的人都吓了一跳,一名提着篮子的老太太用手拍着胸脯,一脸吓坏了的表情,“哦呦,吓死人了!这个小赤佬!穿的像个叫花子!”

    也有人对李侠客指指点点,“这是个唱戏的武生吧?怎么妆都没卸,就跑到大街上了?”

    “这人雄壮的很哦,好像是个疯子!”

    大街上的人离着李侠客远远的,对他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聒噪不停。

    就在这时,一名斜跨这书包的报童在附近吆喝起来,“大消息,大消息,霍元甲霍师傅在虹口道场与倭国的芥川龙一比武时,被芥川龙一打败了!”

    “霍元甲?芥川龙一?”

    听到卖报的报童吆喝声后,李侠客微微发愣,“这是精武英雄里面的情节啊!我这是到了霍元甲身死的时间点了?可惜,可惜!”

    李侠客一脸惋惜之色,“我要是早来几天,这位津门大侠也不会就这么死了!”

    他咳嗽了几声,感觉胸口一阵发闷,心道:“现在养伤才是第一要务,别的都要放到一边去,现在须得找个医馆调养调养!”

    当下沿着街道前行,毫不在意路人的眼光,找了几个人问了一下,来到了一个叫做广义善堂的义堂门前。

    这是申城非常有名的慈善医馆,这义堂里出诊的大夫收费低廉,开药尽量开廉价药物,倒是真有几分济世安民的心思,口碑还都不错。

    李侠客走进善堂之后,就见屋里排满了病号,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大夫正在为病人瞧病,这些大夫大都是中医,用的还是望、闻、问、切的诊疗手段,时不时的摸病人的脉象,听脉息强弱。

    不过也有几个是西医大夫,带着听诊器,正在听病人的心跳,不过很少开西药,这年头的西药就没有便宜的,很多都是违禁品,根本就去不了普通的医馆,因此老百姓看病,基本都是中医为主。

    拍了一会儿队之后,轮到李侠客瞧病,为他看病的是一名长胡子的老先生,老人面容清隽,眼睛清澈,看了李侠客几眼,好奇道:“这位小兄弟,我看你神完气足的,好像没有什么病啊,你有什么不舒服?”

    李侠客看了这老先生一眼,笑道:“我跟人打架,如今肋骨断了三根,好像心脏也被打伤了,我想在你们这里调养一段时间,至于别的大毛病倒是没有。”

    “肋骨断了,心脏受伤,这还是不大毛病?”

    老先生眼睛瞪的溜圆,伸手向李侠客的腕部摸去,“小兄弟,你要是受了这么重的伤,哪里还有心情笑?你该不是骗老朽的吧……咦?”

    他此时手指已经摸到李侠客的脉搏,脸色猛然一变,手指在李侠客腕部按了一阵之后,将李侠客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一脸的惊疑不定,“这是什么脉象?换另一只手!”

    待到将李侠客两手的脉搏都按了之后,老先生一脸的惊骇之色,“小兄弟,你真的有重伤!微脉模糊,气血大衰,这是濒危之兆啊!可你为什么精神头这么好?”

    李侠客道:“我这是吃了别人的灵药吊命,等到药效一过,我估计很快就要玩完!我说老先生啊,你得给我多开点调养身体的药物才行。”

    老先生道:“我给你开药可以的,但你的肋骨折断,这就需要外科大夫来瞧瞧。”

    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名胖胖的老人,“西柳兄,这里有一个肋骨断了的小兄弟,你来帮他看看!”

    胖胖的西柳兄走到李侠客的面前,“肋骨断了竟然还不当回事?小子,你就不怕被断骨伤到内脏么?真要是断了,静卧才行!”

    他领着李侠客到了善堂里面,为李侠客检查了一番,眉头大皱,“竟然断的这么厉害?你这是被什么东西撞的?”

    李侠客道:“被人打的!”

    胖老头一脸惊诧,“好家伙,这得多少人出手,才能把你打成这样?”

    李侠客道:“是一名非常厉害的小娘们!”

    胖老头不信,“开什么玩笑!难道还真有武林高手不成?要是有这本领,干嘛不去打日本人?霍师傅都被打死了,也没见过几个人去为他报仇!”

    他似乎早就积累了一腔怒火,此时话头一开,再也收不住,“日本鬼子对我华夏贼心不死,还说我们是东亚病夫,这日本人开武馆,已经打败了很多中国武师,现在又把霍师傅给打死了,我也没见有那位武林高手替他出面,再敢去挑战日本高手。嘿嘿,武林高手,都是个屁!好勇斗狠有什么用?就知道窝里横,有本事去打日本人啊!”

    李侠客道:“你把我医好了,我去打他们!”

    胖大夫看了他一眼,“得了吧你,你自己都被人打成这样,还想打日本人?别开玩笑了!”

    李侠客叹了口气,“说实话都没人信!”

    这个善堂是可以让病人住院的,李侠客将身上的银子换成了银元,交了医药费后,就在这善堂住了下来。

    本来以李侠客如今的伤势,没有个一年半载的,绝对好不了,但是因为吃了常舒远两颗保命丹药的缘故,李侠客身上的伤势却一天一个样,一天好过一天,一周后,整个人便已经好了一半,就连断掉的三根肋骨,此时也都长的差不多了。

    善堂的几名大夫啧啧称奇,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甚至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这天,当李侠客准备出门的时候,就听到善堂里一群人议论纷纷。

    “听说没有,原来霍元甲师父是被人害死的!”

    “我也听说了,还是他的徒弟陈真发现的!”

    “这个陈真好厉害,据说还去了虹口道场,把虹口道场的日本人全都打趴下了!”

    “那打死霍师傅的芥川龙一呢?”

    “当然也被陈真打坏了,好像就是因为芥川龙一这么差劲,陈真才怀疑霍师傅是被人下了毒!”

    “现在很多学武的人,都慕名去精武门学武,而且专门找陈真来教!”

    “是啊,要是我,我也找陈真教我,他可真厉害!”

    ……

    …………

    李侠客听到这里,已经知道现在是到了什么时间点了,如今应该是刚从日本回来的陈真,去挑了虹口道馆,然后又查出了霍元甲中毒事件,再加上功夫厉害,因此成了精武门威望最高名气最大的那个人,就连外界习武的人,也都是慕名来拜师,指名点姓的叫陈真师父来教拳。

    “可惜现在重伤未愈,还不能与你交手,只能有机会再拜访了!”

    听到这些消息,李侠客心里头直痒痒,恨不得早点去精武门去会会陈真,看看陈真有多厉害,最重要的是,怎么也得去虹口道馆走一趟,看看这些日本高手,到底有多高!

    又等了一周左右,李侠客身体终于完全恢复,他不敢大意,为了测试身体的状况,一大早的便向郊区走去,准备练习拳法功夫,活动身体。

    跑到郊区之后,在一片荒地中,却发现了一个茅草屋,此时在茅草屋前站了两个人,这两人相对而立,一副随时动手的架势,一名老者身穿日本和服,另一名青年一身中山装。

    一名身穿日本和服的少女,正一脸担心的看着这两人。

    “好巧!”

    看到前面这三人后,李侠客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大步向这他们走去。

    在《精武英雄》这部电影中,能让李侠客佩服的人有两个,其一,便是霍元甲,因为在这个时代,他竟然会想到让自己的徒弟陈真去日本留学,这种胸襟气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大多数的中国武者,尤其在这个蒙昧的时代。

    至于霍元甲的功夫,李侠客倒是不怎么在意,在如今的热兵器时代,功夫已经沦为强身健体的手段了,在战争中的作用已经被削弱到了极点。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英雄狗熊,一枪撂倒!

    在人类社会,一把枪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如果解决不了,那就用两把!

    在这部电影中,黑龙会总教头,日本第一高手船越文夫,对手下黑龙会的学员们说,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那他是站在胜利者的角度上说的话。

    而对于被打者而言,只有暴力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最佳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其实遍观整个人类社会历史,武力永远是保持一个国家长久的最终手段,什么时候这个国家的军队不能打了,那么这个国家距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就像现在的中国,四分五裂,清政府崩溃,向列强跪地求饶,割地赔款,国民精气愈发衰败,其病在精神而不在肉体。

    但若是肉体强横了,未必不能成为血性男儿,不过光是武力高明,那也只是一个莽夫,有头脑有见识,才能成为一个人物。

    这部片子里的霍元甲,就是这么一个人物,李侠客很佩服他,可惜死得早了。

    李侠客第二个佩服的人,便是黑龙会总教头船越文夫,这位日本武者有着极高的武学修养与一套成熟的武道理论。

    不过他说的那些武学理论,在和平时期尚且可以一听,在战乱时期,也就只能当成一个笑话了。任何事情,一旦脱离实际,说的再好听,也只不过是一碗心灵鸡汤罢了,而且有可能还是毒鸡汤。

    但是李侠客不认同船越文夫的观点,却也挺佩服他的为人,此人有种,也有胆识,值得一交。

    李侠客正想找这人较量一下呢,没想到早上刚跑到郊区,就看到了此人,以及他对面的陈真,还有旁边的山田光子。

    陈真这段时间,因为太出风头的缘故,又加上自己的女友是日本人,被整个精武门人所排斥,逼不得已之下,为了光子,他只得搭起草棚,居住在荒郊野地之外,距离霍元甲的坟墓不远,也算是为师父守孝了。

    他在今天收到了船越文夫的挑战书之后,整个人便已经亢奋起来,船越文夫的名字,他在日本留学期间早有耳闻。

    黑龙会总教头,日本第一高手的名气,但凡习武之人呢,鲜有不知。

    他前段时间在教室里教训黑龙会总教头的时候,曾与船越文夫说过几句话,虽然只是点头之交,但却印象深刻。

    这次接到了他的决斗信后,陈真心中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但这是日本高手的挑战,那是决计不能拒绝的,死也要打一场!

    事关国家民族的对立,即便是有光子在旁边劝阻,陈真与船越文夫还是来到了霍元甲墓前开始了决斗。

    就在两人即将开始的时候,李侠客走了过来。

    船越文夫与陈真同时扭头看向李侠客,一脸惊讶之色,不明白眼前这个一头长发的壮汉是来干什么的。

    陈真心中一动,看向船越文夫,“老先生,这也是你们日本的武师吗?”

    船越文夫摇头,“我不认识他!陈真,这个人的装束好像是你们中国明朝以前的样式。”

    山田光子小碎步来到李侠客面前,怯怯的抬头问道:“你是谁?是来找陈真的吗?”

    这名日本女子为了自己爱情,不惜抛弃一切,来到中国大陆,就为了陈真在一起,这种行为李侠客不知怎么评价,鄙视肯定是没有的,人家为了爱情而已,又没有叛国,而且他的喜欢的又是一个中国人,可见感情确实是纯粹的。

    但佩服也谈不上,爱情没有国度,但是人本身就有国家属性,两个敌对国家的男女产生了感情,恐怕除了分手之外,就只能像现在这样过着隐居避世的生活才行,不然早晚会成为悲剧。

    他深深看了对面的山田光子一眼,笑道:“我是李侠客,没想到今天随意走走,就遇到了两位高手在比斗,嘿嘿,果然是好运气!”

    李侠客大步前行,走到陈真面前,“我想给霍师傅烧柱香,你这有吗?”

    陈真一愣,“阁下是……”

    “我很佩服霍师傅的为人,今天既然到了他的坟前,于情于理,都得上柱香,以表敬意。”

    李侠客看向旁边怯生生的山田光子,“光子小姐,你这有燃香吗?”

    山田光子清澈的大眼中露出好奇的目光,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等一会儿,屋里还有好多把香,陈真天天给霍师傅上香呢,我现在给你拿去!”

    船越文夫与陈真都不知道李侠客是何人,两人都站在原地看向李侠客,也不阻止他,都想看看他要干什么。

    片刻之后,李侠客接过光子递来的两把燃香,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笑道:“船越先生,既然来到了霍公墓前,为何不上几根香,再说打架的事情?你们日本人不是最重视礼仪么?”

    在他手指轻弹之下,三根燃香猛然飞出,直奔船越文夫,快如箭矢,发出极为响亮的破空声。

    船越文夫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接,这燃香易断,他不敢过分用力,当下伸开手掌,将这三根燃香一把裹住,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形,准备消除燃香上的力道,随后身子一震,急速倒退了几步,脸上微微变色,“阁下是什么人?”

    他手掌摊开,三炷香好好的压在一起,倒是完好无损,但是手心却被三根柔软的线香给蹭破了点皮,显出三道白痕,“中国还有你这样的高手?”

    李侠客不理他,又是一指弹出,三根线香再次从他手中飞出,这次却是飞向了陈真,依旧力道奇大,“我来祭拜霍师傅,你作为徒弟,也来陪我烧上几炷吧!”

    陈真见这三根燃香飞来,急忙伸手去抓,在堪堪抓到燃香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不好,好在他反应快,猛然向后翻了一个筋斗,等到再站起来的时候,三根线香已经断了一根。

    只凭这简单的接燃香的动作,船越文夫与陈真高下立分。

    李侠客叹了口气,“陈真,你还是差了一点!”

    将小小的燃香竟然能弹出强弓硬弩的威力来,李侠客露出的这一手,将船越文夫与陈真都给吓了一跳,两人都紧张起来,看着李侠客,一脸的戒备之色。

    李侠客对两人视若无睹,弹出线香之后,走到霍元甲的墓前,从手里抽出三根线香点燃,插在墓碑之前,拜了几拜,“来到这里,不能见到你一面,实在是可惜了!”

    他烧香之后,船越文夫与陈真互相对视一眼,也都走到霍元甲坟前,将手里的三根线香点燃,对霍元甲祭拜了一番。

    到了这个时候,船越文夫与陈真之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已经缓解了不少,但却都对李侠客产生了极大的警惕之心,两人都摸不准这个忽然出现的李侠客到底是什么人,这人装束奇怪,一身功夫简直是可惊可怖,在见到李侠客之前,两人从没有想过世间竟然有这种高手。

    李侠客上了三炷香后,看向船越文夫,“久闻船越文夫是日本黑龙会总教头,东瀛第一高手,今天有幸见到先生,说什么也得请教一下。船越文夫,你跟陈真的这场决斗还是稍等一下吧,先给我打一场如何?”

    船越文夫眼睛眯起,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中国还有你这样的高手?中华大地果然是藏龙卧虎!”

    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到郭大路面前,低声吟诵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你竟然名叫李侠客,名字是来自李白的这首诗吗?”

    此人精通汉文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通,因此听到李侠客的名字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李白的《侠客行》。

    李侠客哈哈笑道:“船越先生果然对唐人了解的很呐,不错,我的名字就是来自这首《侠客行》!老先生,我很佩服你的为人操守,这次见到阁下,若是不能与你交手的话,这恐怕会成为我毕生憾事。”

    他向船越文夫伸出手掌,“还请船越先生赐教!”

    船越文夫如临大敌,他面对陈真还能一脸轻松,可是面对李侠客却心中忐忑,不自禁的生出几分“我打不过面前此人”的错觉。

    不是他胆小,而是李侠客刚才这一手实在是太过惊人,三根燃香竟然如同箭矢一般,寻常人若是躲不开的话,这线香扎在身上,肯定不下于强弓硬弩,射死人都有可能。

    况且李侠客个头极高,身高力强,站在这里,整个人犹如半截铁塔相似,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就这种体型身高,别说李侠客会功夫,就算他是一个不会功夫的普通人,单凭天生的体力,船越文夫想要打倒他也得费上点力气才行。

    船越文夫打斗经验丰富之极,同时也是见猎心喜之辈,心中虽然紧张,但更多的则是兴奋,“年轻人,你是见过的功夫最高的中国人!不知你用的是什么拳法?”

    李侠客笑道:“我有幸在少林寺学过一两年功夫,现在用的,自然是少林拳法。”

    船越文夫一脸向往,“少林拳法啊?我在日本,早就听说过少林功夫,天下功夫出少林,据说还跟达摩祖师有关,不过有个问题我想要问一下你。”

    他一脸严肃的问道:“你觉得世界上最厉害的拳法是什么?”

    李侠客看了他一眼,嘿嘿笑道:“最厉害的拳法到底是什么,我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不过在这个世界里,最厉害的拳法应该就是我的拳法了!”

    他说话间,身子前倾,双手摆出一个螳螂的姿势,“船越先生,这是我跟一名少林寺武僧学的螳螂拳,还请赐教!”

    “赐教”两个字刚说出口,李侠客的身子忽然前冲,两只手指已经点向船越文夫的眼睛,“着!”

    船越文夫见他说打就打,急忙闪身后退,奋力避开李侠客这雷霆般的一击,“慢着,慢着!”

    他后退几步之后,鼻尖瞬间冒了一层汗,叫停郭大路,“年轻人,你就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的常识吗?我老人家这么大的年纪,真要是打架,也得等我把身子活动开才行,再说了,人老不以筋骨为能,你这么年轻,体力充沛,就算你能打赢了我,那也是你体力好的缘故,并不是我的拳法不如你!”

    李侠客嘿嘿笑道:“现在是切磋武艺,我可以给你热身的机会,但如果是双方对敌的话,战场上谁会给你热身的时间?你年纪大,跟我有个鸟关系!只有被打死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他说到这里,盘坐在地,双眯起,养精蓄锐,对船越文夫道:“好,你热身吧!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可以动手了,就给我说一声。”

    船越文夫一愣,他刚才之所以问李侠客什么是最强的拳法,其实是想与李侠客做一番对功夫的哲理讨论,但谁知道李侠客根本就不理会这一点,完全不按照他的思路回答。

    在原本的电影世界中,陈真的回答是将一块石头一拳打碎,说“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到一点,这就是最强的拳法”,然后被船越文夫嘲笑,“啧啧,我可从未见过石头会主动打人,你要知道,我们的对手,可是会移动的人!”

    这是非常有武学哲理的对话,也比较符合两人的高手身份,而且陈真就是因为这个,受到了很大的启发,为以后功夫的打斗奠定了基础。

    可是现在与船越文夫对打的人变成了李侠客,这一下子就把船越文夫的计划给打乱了,因为李侠客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说出的话,全都在他的预料之外,搞的老头很被动。

    就像现在,如果是陈真的话,船越文夫说要热热身,陈真肯定会心浮气躁的任他热身,同时心里也会生出轻敌之意,认为面前这个老头不过如此,警惕性大大的放松。

    而只要敌人放松,就是船越文夫出手的最佳时机,这种轻敌之策,乃是他的多年的实战智慧的结晶,颇有兵法的味道。

    可是李侠客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你不是热身吗,好,随便你怎么热,老子在你热身的时候,正好平定心情,将自己的状态提到最佳状态。

    因此他盘膝坐地,闭目养神,养精蓄锐,准备随时与船越文夫交手。

    李侠客此时的反应,与船越文夫预料中的场景完全不符,这一下弄得他尴尬无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趁机真的热身好,还是直接就向李侠客出手好。

    “这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