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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出门,程傅依旧按部就班的站起身来,向三人微笑致意。

    这父子三人,则是相当默契的微微一点头,望向程傅的眼神里,似乎并无适才让宁可竹要多提防程傅的任何意思。

    走出董事长办公室的外间之后,程傅关上了门,随后敲响了里间的门。

    宁可竹喊了一声“进来”,程傅推门而入。

    “大婶婶,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宁可竹头也不抬,口中吩咐道:“你准备一下,十分钟之后召开全体股东及高管的会议。你作为董事长助理,列席参加吧。”

    言辞之间,不带丝毫感情,让程傅一时间也不知道宁可竹究竟有何打算。

    但是这番话,还是让程傅了解了宁可竹的下一步究竟意欲何为。

    召开全体股东及高管会议,宁可竹必然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否则,上了会议之后,她必将迎来诸多发难。

    虽说程广年掌握了程氏集团超过五成的股份,丝毫不用担心任何人夺权,但现在,程广年昏迷不醒,除非宁可竹拿到了股权的授权,也即程广年早就安排好自己一旦罹遇意外之后的后手,否则,她根本没办法阻止任何人坐上代理董事长的位置。

    赵泽鹏这两天一直在合纵连横,目的就是趁着程广年昏迷的这段时间,暂时接掌程氏集团。

    虽说股权这种事,也可以通过一系列法律的程序,最终在医院方面确认程广年将会长期不醒的前提下,被授权给宁可竹和程煜以及程青松这三个具有继承权的人代持,但这需要一个相当长的时间。

    牵涉到这么大额的股份和财富,没有明确的授权,想走法律程序,那也是需要许多方面的准备的。

    光是医院出具证明这一块,就大有文章可做。

    见宁可竹这么有把握,程傅心里也有数了,显然,宁可竹是胜券在握,那说明程广年一定留有某种应付这种局面的后手。

    关于这一点,程傅倒是从未有过侥幸心理,像是程广年这种枭雄,他做事不可能不计算到自己有可能出事这样一条,他身后的律师团队也必然早有精心的准备。

    只不过,相比起宁可竹,程傅原本更以为程广年会把股份代持这件事,安排在程煜身上。

    一来程煜本就是程广年最正常的接班人,哪怕程广年一直表现出不愿意让程煜接班的姿态,程傅也绝不认为程广年真的会把他半生经营的财富交由旁人掌管。

    二来,程煜回国这一年多的时间,已经从各方面都证实了他的能力。

    哪怕还很难达到程广年那个程度,但在危难之际,统帅整个程氏集团,程傅认为,程煜还是具备那样的能力的。

    这也是为何程傅在年前回国之后,就一直在跟程煜套近乎的原因。

    只有跟程煜走的足够近,当程煜接掌程氏集团的时候,对程傅委以重用,乃至言听计从,才显得不会那么突兀。

    而现在,程广年出事了,可前来准备接管程氏集团的却竟然是宁可竹,这稍稍出乎了程傅的预料。

    但好在,他稍事权衡,就觉得一切依旧还在掌握之中。

    大不了,也就是让旁人觉得并不那么合理。

    又或者是把计划稍微改变一点点节奏,而程氏的控制权,迟早还是会落在他程傅手里。

    答应一声之后,程傅退出了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眼神之中带有几分阴鸷,程傅的睫毛轻微的抖动着。

    “程广年啊程广年,你命还是真大啊,而且不得不说,你的后手多少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不过,这又能怎样呢?我不会让你再有醒过来的机会,若不是你现在就死,股份成了遗产就彻底跟我无关了,我早就让你去死了。

    你居然真的不肯把财富交给你儿子么?这真是一件让人始料未及的事情。

    你就在病床上好好躺着吧,等我彻底掌控了程氏集团,你就可以去死了。

    头疼啊,原本以为会是程煜,这让我浪费了很多布置啊。

    不过是宁可竹也好,一介女流,在家人之中寻找一个强有力的助力,似乎也合情合理。

    只是,这个过程怕是要延长一段时间了……”

    程傅在心中默默的自言自语,眉头缓缓的舒展开来,他在对自己之前的计划进行一系列的调整。

    而刚才离开的程广天父子三人,在走出董事长办公室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按照宁可竹的吩咐通知所有股东和高管,而是聚在另外一层楼里的一个茶水间里。

    程默去反锁了茶水间的门。

    “爸,大婶婶好似胜券在握,看来,大伯应该是早有部署。或许,他也想到自己会出现某些意外,是以针对所有情况都做好了各自的安排。”程苒在听到茶水间的门被反锁起来的声音之后,小声的对自己的父亲说到。

    程广天点了点头,眉头微微锁着,说:“现在看起来应该是这样了。可问题有些奇怪,如果宁可竹她已经拿到了代持大哥股份的权力,她完全可以强行推动自己成为代理董事长的提案啊。说白了,控股啊,她为什么还要争取我们的支持呢?”

    程默走了过来,也小声说道:“难道是大伯的安排里,让她无法彻底掌控股份?”

    程广天摇了摇头,说:“刚才我问过她,她说她并没有掌控大哥的股份。但她似乎又丝毫不介意其他股东用股份说事,似乎要较量股份的话,她觉得自己必然会占据上风。这就奇怪了。”

    程苒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爸,您看会不会是这样……”

    随后,程苒说出了一种可能性。

    “大伯并没有针对这些意外情况做出任何部署,出现这样的意外,显然也是在大伯的计划外的。

    但是,目前大伯一个人就占有程氏集团超过五成的股份,再加上原本大婶婶手里的股份转给了程煜,而大伯去年又发起了一次内部的股份增派,最终导致杜氏集团拥有我们程氏五个点的股份。

    这两边加起来,已经和赵泽鹏手里的股份相当了。”

    程默接口道:“这是我们唯一能确定的,大婶婶至少会拥有这十个点的股份的支持。”

    程广天目光微虚,道:“小苒你有话就快点说,十分钟已经过去一半了。”

    程苒点点头,又道:“赵泽鹏这两天上蹿下跳,我们都看在眼里。他表现的非常明显。

    在剩下接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当中,他至少争取到了一半以上的支持。

    之所以他并没有提请股东扩大会议,是因为他不清楚大伯到底有没有事先安排好名下股份的代持协议。”

    程默着急的插嘴道:“姐你就快说吧,这我们谁不知道啊,赵泽鹏虽然跳,但还是不想枉做小人。

    可今天大婶婶来了,这一切昭然若揭,只要大婶婶拿不出股份代持协议,程氏最近这段时间的掌控权就必然归于赵泽鹏了。”

    “大婶婶和程煜这两天看似没有任何动静,但是,你们谁能确定他们在背地里没有去争取其他股东的支持呢?

    基于我们对大婶婶并没有代持股份的权力的判断,我倒是觉得,大婶婶必然已经做好了其他股东的工作。

    不声不响把事情做了,远比赵泽鹏在明面上上蹿下跳要稳妥的多。

    那些答应支持赵泽鹏的股东,真的会支持他么?人心隔肚皮啊。”

    程默听罢此言,翻了个白眼,刚想开口,程广天却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别开口。

    “爸,您别忘了,在大婶婶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杜氏在支持。有了杜长风的鼎力相助,哪怕那些人想要支持赵泽鹏,也得考虑一下杜氏的压力。”

    程广天迟疑的说道:“杜长风这样伸手,就不怕引起长三角其他利益集团的攻伐?

    要知道,去年其实就有潜在的危机。

    据我所知,当时长三角很多利益集团都在试图联合杜长风,打算跟程氏全面开战了。

    可程煜那小子一回来,居然跟杜长风的女儿搅和到了一起,这让程氏和杜氏被绑在了一处,才让那些利益集团选择罢手。

    程煜那小子,尤其是西溪地铁项目打了一手极为漂亮的牌啊。

    要是杜长风现在强行伸手,只怕那些利益集团不会眼睁睁看着程氏和杜氏彻底连为一体的。

    那样的话,虽然暂时解决了内部的混乱,却会引起外部的多方面争端。

    宁可竹她应该还不至于蠢到想要毁掉大哥这半生的心血吧?”

    程苒听罢,也是默然不语。

    程默有些不耐烦的说:“爸,姐,您俩跟这儿胡乱猜测,照我看半点用处都没有。我倒是不觉得大婶婶能有什么足够的把握,否则,她还要我们家的支持干什么?”

    程广天不满的训斥道:“我们家虽然有分红权,可那只是干股啊。

    而且,那些干股还不是在大哥的名下?

    他只是拿出自己一部分股份的分红给了咱们家而已。

    你们小姑家,以及你们二叔家都是这样。

    我们的支持,充其量也就是摇旗呐喊,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宁可竹她要是没有股权上的把握,又怎么敢说巴不得那些人只认股权呢?”

    程默撇了撇嘴,委屈的说道:“可咱们在这儿猜来猜去也没用啊,反正马上就要摊牌了,看看大婶婶有什么后招呗?

    真要是有后招,咱们肯定还是要支持她的。

    否则,这程氏集团真的就要改名赵氏集团咯!”

    程广天和程苒面面相觑,程默这话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摆在程广天一家三口面前的路,其实只有一条,那就是全力支持宁可竹。

    毕竟,不管是赵泽鹏,还是那个虎视眈眈目前看不出任何端倪的程傅,他俩任何一个人坐上那个宝座,只怕程广天一家三口都是立刻就会被排挤出核心管理层的对象。

    “小弟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大婶婶明知道我们的支持也只是口头而已,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她为什么还要把我们单独喊过去寻求支持呢?”

    程广天双目低垂,脑中在深思。

    是呀,为什么呢?

    但这显然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至少是现在,程广天还不明白宁可竹的行为目的。

    眼看着十分钟的时间只剩下两三分钟了,程广天也无法再多想,吩咐自己这一对儿女,赶紧帮着通知各位股东和高管,让他们一起去会议室召开股东扩大会议。

    从宁可竹走进公司的那一刹那,在公司的几乎所有股东和高管,其实都已经知道了她所欲何为。

    不来,不代表在躲避,可能只是在积极的备战。

    可来了,那就表明宁可竹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至少是她所能做出的全部准备,这是要正面开战了。

    当然,结果究竟是谁打败谁,这还有待时间去验证。

    程广天父子三人通知完能通知到的所有人,也都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宁可竹已经端坐在从前程广年的位置上了。

    程傅,则坐在她身后侧方。

    其实作为董事长助理,程傅也是有资格上桌的。

    但今天毕竟是以股东为主的会议,程傅至少在姿态上表现的还是很合格的,并没有喧宾夺主,而是老老实实的坐在扩大席。

    程广天父子三人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上桌吧,他们其实并不拥有实质性的股份,只是拥有分红权拿了一些干股而已,那些股份的行使权都在程广年手里。

    但谁也不能否认,至少程广天也是名义上的股东。

    好在宁可竹看到他们之后,主动给了个台阶。

    “广乐,你坐在我边上。小苒和小默,你们坐在你们父亲身后吧。”

    程广天点点头,道了声谢,走到宁可竹的身边坐下。

    陆陆续续的,程氏集团的股东们开始逐一进场。

    最早到的,是几个集团的老臣子,他们很早就给程广年进行了投资,当时程广年还只是个刚刚创业没多久的年轻人,或许他们当时也想不到,自己当初的那笔投资,很可能是自己这辈子所有投资里最为明智的一项。

    这些人在程氏集团创建的初期,也都是贡献了自己的人脉的,不过这些年其实都已经淡出了,很少来公司。

    之所以今天都在,显然是因为程广年突然出事,这些老臣子也都纷纷回到集团总部。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哪怕是为了自己那点点股份所代表的价值,他们也必须在这个时候回到集团总部。

    亲眼盯着,总比听别人白乎好。

    宁可竹对这几位还是挺熟悉的,并且这几位的年纪也都比她年长不少,是以宁可竹也是给予了他们足够的尊重,站起身来逐一打招呼致意。

    几位老臣子在桌子中部,齐齐落座。

    其中有一位似乎有心开口说话,但“可”字说了一半,却又收了声,最终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又来了几名高管,进来之后,看这架势,也知道自己是没资格上桌的。

    当然,他们都有管理股,可如此庞大的程氏集团,他们手中的管理股加在一起也不过百分之一不到,每个人都是万分之几股份,而今天在公司的,手中持股超过一个百分点的股东少说也有二十位。

    这小小的会议桌,当然没有他们的位置。

    安安稳稳的坐在了后边,把桌上的空位留给诸位持股较多的股东。

    随着赵泽鹏的到来,会议室里的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

    赵泽鹏一行五人。

    以他为首。

    其余四人大家也都并不陌生。

    这四人只有一人在程氏集团任职,其余三人,都各自有自己的公司。

    他们之所以会齐聚于此,毫无疑问,跟赵泽鹏有直接的关系。

    这四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手里都至少拥有超过三个点的程氏集团股份。

    加上赵泽鹏手里的股份,他们五个人其实已经几乎掌握了百分之二十五的程氏集团股份。

    看到这四个人死死的跟在赵泽鹏的身后,并且满脸都是以他马首是瞻的模样,程广天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这还怎么玩?

    如果没有程广年那五成股份,宁可竹就算把所有高管的股份都集中到自己手里,也几乎无法打赢这一仗。

    程广天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想要向她寻求一个最终的答案。

    程苒也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当赵泽鹏一行五人进门的时候,她就打开了手中的平板电脑,开始在上边查阅一些资料。

    并且,她很快的将赵泽鹏身后那四个人的股份进行了累加。

    这四人拥有的股份分别是三点二四,三点六三,三点七五,最后一位,则是拥有整整四个点的股份。

    加在一起,是十四点六二个百分点,而赵泽鹏则是整整十个点的股份,是以,赵泽鹏现在实际上已经得到了二十四点六二个百分点的股权票数支持。

    由于程广年手里是整整五成股权,这意味着,宁可竹最多也只有可能得到百分之二十五点三八的股份票数支持。

    可她能得到么?根本不可能。

    光是程氏集团流落在那些高管手里的管理股,以及还有一小部分技术股份,就超过了三个点。而这三个点的股份,则有超过五十名高管分别持有,想要得到全部这五十名高管的支持,恐怕也只有程广年才能办到了。

    程苒脸色不佳,低头给程广天发了一条微信。

    程广天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得到了最终的数据。

    他当然明白,如果按照股份背后代表的票数,只要宁可竹并没有拿到程广年那些股份的代持权,那么,今天她就绝无可能打败赵泽鹏。

    再看看宁可竹,她依旧沉稳,只是坐在椅子上,跟每一个进场的股东,或者是高管点头示意。

    而反观赵泽鹏,则是满脸志得意满之态,脸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虽然还没有表现出夸张的行为,但光从他满脸的笑意,以及微微扬起的下巴,大家就明白,赵泽鹏显然是胜券在握了。

    而赵泽鹏选择的位置,也并没有作为目前程氏集团第二大股东的自觉。

    他本该坐在宁可竹的右手边,可他却选择了坐在宁可竹的对面,和宁可竹隔着长长的会议桌,遥遥相望。

    那四位支持他的股东,则是分别坐在了他的两侧。

    程广天再次看看宁可竹,宁可竹依旧不慌不忙。

    “她怎么就这么淡定呢?真不知道自己已经输定了么?”程广天不解暗忖。



    不多会儿,会议室里已经挤满了人,甚至有些人干脆连椅子都没有,站在墙边准备开会。

    宁可竹眼看差不多了,回头看了看程傅,问道:“程傅,看看人到齐没有?”

    程傅点点头,站起身来,嘴里念念有词的数了一遍人数,然后对比了今天有打卡记录的人数,小声道:“今天到公司的股东和高管,都已经到齐了。”

    看到桌上还有些空位,有些股东可能觉得自己持股比例太低,没敢上桌,是以旁边的位置坐的满满当当,反而是桌子上还空了好几个位置。

    宁可竹招了招手,柔声道:“桌边别空着,还有几位站着的,你们看看是自行调整一下,还是干脆就让站着的几位坐上来?”

    话虽如此,可站着的那几位都是集团最普通的高管,在高管里顺位也是比较靠后的,他们哪敢往上坐?

    赵泽鹏看了看,指着几个人,说:“老钱,老陆,老虞,你们别跟旁边坐着啊,都上来,让那几个站着的也都坐下。”

    同时,他手指还点了其他几位,虽然没有喊出那些人的名字。

    被赵泽鹏点名的,是几个并不在程氏任职,自己也都各自有生意的股东。

    多数时候,他们很少会来参加程氏集团的会议,每年也就来个一次,主要是参与一下年底程氏集团的年报会议,了解一下集团一年来的盈利和分红情况。

    是以他们股份其实不算太少,加在一起也有三四个点了,比起坐在桌上的虽然稍有不如,但比起身边其他人,却是多了不少。

    现在,桌边还空着,而既然是股东会议,当然还是要由占股较多的人坐上来。

    那几人相互对视一眼,也知道不是客气的时候,于是纷纷上了桌。

    宁可竹微微颔首,站起身来。

    “很抱歉,临时请大家过来开个会。

    应该还有一些股东或者高管缺席的,但这本就是个临时的会议,我们也没办法等他们了。

    诸位,大家都是程氏集团的重要人士,而我反而是唯一在程氏集团没有任何职务,也没有任何股份的外人。

    但我先生,程广年,毕竟是程氏集团的最大股东,他由于身体原因无法亲自召开这个会议,也只能暂时由我代劳了。”

    这番略带着点儿示弱的话语,还是得到了一些立场倾向于程广年的人的赞许,他们相互对视,暗暗点头,但心中也都跟程广天一样,惴惴难安,忐忑不已。

    “之所以要召开这样一个临时会议,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原因,我就不多啰嗦了。我先跟大家介绍一下关于我先生的状况,想必,这也是大家目前最为关心的问题。”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纷纷点头,目光灼灼。

    宁可竹顿了顿,道:“正如大家所听到的传闻那样,广年他罹遇车祸,随后昏迷不醒。

    目前,医院方面已经集中了很多专家,来为广年会诊。

    可是,他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脑部检查也查不出任何受到过强烈撞击的痕迹,但他就是这么离奇的陷入昏迷。

    目前院方也表示束手无策。

    我们家里,在积极的联系国外更为权威的专家,希望可以邀请他们到吴东来一趟,为广年确诊。

    现在的情况很简单,就是医生们找不出广年昏迷的原因,因此也无法判断广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我和我的家人,已经做好了广年长时间无法醒来的准备。

    当然,有一点是值得庆幸的,那就是医生们都表示,这种情况史无前例,他们寻找了许多病例,都没能寻找到任何一起相似的病例。

    是以,乐观的判断,是一旦找到导致广年昏迷的病因,或许很快他就能醒过来。

    是以,我现在没有办法告诉大家,广年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而由于他目前病情的不确定性,也希望大家按部就班,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没有必要去医院探望或是如何。”

    这番话,引起了会议室里一番喧腾,无论是想要抢班夺权的,还是一心盼望程广年赶紧回来主持大局的,都在交头接耳。

    毕竟,宁可竹所描述的情况过于诡谲,他们也都惊讶不已。

    一部分人开始觉得,程广年是不是故意在装病,目的就是为了看看集团里到底有谁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

    真要是如此的话,等程广年回来,必然就会手起刀落,一定会选择肃清左右的。

    而以程广年这二十年独断专行的行事作风,这些人的后脖颈子,还真是有些阵阵发凉。

    但他们又怀疑这只是宁可竹放的烟雾弹,目的当然是为了让这些人心惊胆战,或许程广年其实就是大脑受损,再也醒不来了呢?

    可两种猜测,谁也无法战胜谁,也只能让在座之人自行权衡了。

    大家都不做声,这个会议,是宁可竹提议召开的,那就由她一个人唱独角戏吧。

    反正不管怎么样,程氏集团必须要有一个领头人,这一点,哪怕现在这个会议无法解决,这些人也是下定决心,必须在一两天之内解决的。

    “咳咳……”

    宁可竹咳嗽了两声,会议室里交头接耳的声音停止了下来,重归安静。

    宁可竹缓缓坐回到座位上,开口道:“关于广年的消息,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都告知了大家。

    我知道,大家心里肯定都有疑虑。

    我不介意大家出门之后各自寻找门路去打听,但我还是想劝诸位一句,不如把心思放在程氏集团上。

    毕竟,以往程氏集团的重要策略,几乎都是广年一个人规划出来的。

    而从现在开始,直到广年康复归来之前,恐怕都要由我们在座的诸位,齐心合力才行。”

    会议室里,多数人都微微颔首,的确,不管最终由谁来坐上代理董事长这个位置,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没有人能做到像程广年那样,以后还需要在座所有人通力协作。

    “我们也都是合作多年的老同事了,今天在场,除了董助之外,在程氏集团也都至少有个五年以上的工作经验,彼此之间早就非常熟悉,配合和合作也都很习以为常了。

    可是程夫人,合作归合作,挺过程董不在的这段日子,也是我们所有股东和经理人们的愿望。

    但,一国不可一日无君,程氏集团也不能一直这么没有一个领头者。”

    开口的,是之前被赵泽鹏叫做老钱的一位股东。

    他话音刚落,赵泽鹏就微微点了点头,显然,他对老钱的表现十分满意。

    宁可竹闻言,也是微微一笑,说:“这就是我今天召集大家来开会的第二个目的。”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宁可竹环顾四周,平静的说:“钱总说得对,国不可一日无君,虽然我很久没有参与集团的工作了,但我也知道,这一年来,程氏集团涉及了多个政府的城建项目,容不得半点马虎。

    所以,不管是为了我先生这二十多年的心血,还是为了程氏集团的未来,我这个外人,都不得不来主持一下今天的会议。

    我希望,今天的会议上,就能决定出集团的代理董事长一职,由其对集团的各项事务做出统筹安排。”

    几位老臣子里的一个老头儿开口笑道:“程夫人过谦了,虽然您没有集团的股份,也没有相应职务,但程董现在出了事,您来主持这个会议再合适不过了,怎么能说您是外人呢?

    况且程董一旦被确诊,他的股份总归是要由您和贵公子代持的,仅凭这一点,也没人敢说您是外人。”

    这句话一出来,大家也都明白了,这个老臣子,显然是站在宁可竹那边的。

    而他身边那几位老臣子,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这表示,宁可竹至少得到了这几位公司元老们的支持。

    程广天看在眼里,心道宁可竹也不是一点功课都没做。

    可是,就凭这几个老家伙手里那点股份,着实是无力回天啊。

    而对于这位的这番话,会议室里显然有很多人都并不赞同,是以交头接耳的声音又多了起来。

    赵泽鹏见状,懒洋洋的开了口:“大家都安静点,开会呢,怎么回事?

    程夫人自谦自己是外人,你们还真能把她当外人不成?

    我觉得老胡说的没错,就算刚才老胡说的你们都不认同,可程公子手里还有五个点的集团股份。

    程夫人这会儿来主持这个会议,她肯定是拿到了那五个点股份的授权啊。

    搞搞清楚,这五个点的股份,原本就是程夫人的,去年才过给程公子吧?

    五个点,在座除了我,还有谁比她掌握的股份多?

    她要是外人,你们岂不都是外人?”

    说着话,赵泽鹏用眼角斜睨宁可竹,而会议室里,则是一句话惊醒一群人。

    大家其实都知道这一点,但由于宁可竹一开始就把姿态摆的比较低,张口必称自己是外人,导致这些人也都自动忽略了这一点。

    宁可竹听了,也是笑笑说:“赵总说的不错,程煜的股份,现在的确是授权给我代持了。

    当然,仅仅只是代持而已,毕竟,程煜回国后就没进过程氏集团,对程氏集团的业务也全无了解。

    现在这个当口,他也觉得在集团没什么发言权,所以就把他名下股份的行使权,授权给了我。”

    这时候,又有个人开口道:“这么说,程夫人是打算竞争一下代理董事长的职务咯?”

    宁可竹望向那人,微微一笑,说:“我先生的毕生心血,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亲自替他盯着的。”

    “可是程夫人多少年没来过集团了?集团的业务您都熟悉么?我无意冒犯啊,虽说有大家鼎力相助通力协作,可如果代理董事长对集团业务一无所知,我们还是很担心啊。程夫人,您说呢?”

    宁可竹又看了看这次开口的人,依旧是淡定的笑着。

    “王总,您说的对。我的确好几年没来过集团了,甚至这些年,我对集团的业务也都并不太熟悉。不过广年的心血,让我不亲自盯着,我也放心不下。好在呢,广年有个私人的团队……”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震惊了。

    私人的团队?

    这是几个意思?

    宁可竹依旧平静的笑着,也不管这帮人的惊诧,继续说:“当然,大家别误会,这个私人团队也是为集团服务的,而且这个团队的成员就在诸位当中,只不过广年从来没把这个团队单独展现给大家而已。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个团队就是他的智囊团,你们平日里所见的那些决策,以及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其实也都并非他一个人独断专行的结果。

    他充分听取了你们诸位的意见之后,再交由他的智囊团进行综合分析和评估,最终才会形成一个确定的决策。”

    这一席话,会议室里顿时炸了锅。

    什么?

    智囊团?

    而且还就在在场之人当中?

    我去!我怎么不知道?——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个反应,大家都在环顾四周,想知道究竟谁才是具有隐藏身份的智囊团成员。

    程广天一看,眼前一亮,他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宁可竹胜出的可能性了。

    这恐怕也就是宁可竹最终的杀手锏。

    宁可竹这招玩的漂亮啊!

    杜撰出一个莫须有的智囊团,并且告诉这些人,智囊团成员就藏在你们中间。而程广年从未想过要把这个智囊团公诸于众,这意味着宁可竹也不必从这些人里指认出这些人来。

    这就会引起那些人的相互猜忌,从而让许多原本摇摆不定的人不敢轻易站队。更甚之,就连已经站队的人,也要好好想想,会不会在某个重要关头,就被隐藏在自己身边的智囊团成员捅一刀子。

    哈哈,妙啊!

    看来,宁可竹觉得有把握,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至少,原本必输的局面,现在倒是有了转圜的余地了。

    看着会议室里的那些人,那些相互试探寻找的人,程广天突然发现自己这位大嫂,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虽然这可能会在绝对的股份份额面前最终败下阵来,但至少,这的确是一个突破的机会。

    稍事忖度,程广天开口道:“嗯,这事儿我也听大哥提过一嘴。

    说来惭愧啊,我和我二哥,也曾经私下抱怨过大哥做事情有些独断专行,有一回甚至在家里跟他为这件事吵了起来。

    然后大哥就告诉我们,他在公司里有个智囊团,他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是整个智囊团共同决定的结果,而不是他一个人的意思。”

    程广天其实也明白,自己这话未必有多大帮助,但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帮助,他也想试试。

    刚才跟儿子女儿聊得已经很明白了,目前的程氏集团,只有宁可竹坐上代理董事长的位置,才是最符合他们利益的。

    原本以为输定了,但现在看到转机,程广天又怎么可能不尝试着努力一把?

    会议室里,关于这件事的讨论之声,更加嘈切。

    “好了好了,大家都安静点儿。程夫人的话,虽然让我们了解到另外一种可能。但是,程夫人,您知道程董的智囊团成员么?这么半天了,也没人出来自承啊。”

    一个声音出现了,这个声音,来自于赵泽鹏的右侧,那位手握三点七五个百分点股份的股东。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宁可竹。

    这个时候,有几种可能性。

    一是所谓智囊团,根本是宁可竹的杜撰,她只是想要利用这个方式,来扰乱某些股东之间的同盟而已。

    第二种可能,智囊团的确存在,但宁可竹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是谁。

    从现场没有人自承这一点来看,这个智囊团的成员似乎并不愿意接受宁可竹的领导。

    而第三种可能性,则是智囊团真实存在,宁可竹也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但甚至就是她,也不敢在程广年没有许可的情况下公布智囊团的成员。

    因为她很清楚,即便她把这些人的身份公布出来,那些人也未必会承认,并且也未必会选择帮她。

    如果这个智囊团真实存在,那么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程广年的忠犬,他们不会因为你是程广年的老婆或者儿子就顺带着被你们继承的。

    甚至于,这些人闹不好还会怀疑程广年现在的状况跟宁可竹也有关系呢!

    夫妻又怎样?

    尤其是程广年一再的表现出不想把程氏集团交给自己的独子接班的姿态,谁知道这里边有什么隐情?

    诸多的猜测,纷涌而至,一时间,会议室里虽然安静的落针可闻,可每个人的心思,都像极了高速运转的电脑,一刻也停不下来。

    宁可竹对此,却是毫不在意,她笑着摇了摇头,说:“我的确不知道具体成员的身份,这只是我先生以防万一告诉我的一件事而已。

    他告诉我,一旦他出了事,就让我把这件事在所有股东面前说出来,到时候,一定会有人帮我的。”

    那人听罢,耸了耸肩膀,不再多言。

    至此,宁可竹所说的究竟是否谎言已经不重要了,大家只需要静待一会儿有没有人出来帮她就行了。

    甚至于,很多人都觉得宁可竹简直就是傻,因为他们确信宁可竹是编造了一个莫须有的谎言。

    毕竟,如果有人站出来帮她,跟直接承认自己就是程广年所谓智囊团的成员有什么分别?

    就连程广天都觉得,自己居然高估了宁可竹。

    原本以为宁可竹抛出这样一个烟雾弹,后续肯定还有更好的手段。

    可没想到,一句简单的问话,就让宁可竹自乱阵脚。

    纵观全场,已经没几个人相信宁可竹的话了。

    唉,早知道,就不那么着急跳出来了!

    宁可竹倒是并不介意这些,继续说道:“我想,除了我之外,应该还有人想要替广年守住程氏集团。如果有谁想要参与竞争的,或者仅仅只是不想让我来统领大家的,都可以现在就说出来。”

    众人再度面面相觑,说白了,除了赵泽鹏,其他人也还真没这个胆子。

    赵泽鹏的姿态还看不出来么?他是志在必得啊。

    而且,其他人站出来有什么用?赵泽鹏刚才说很清楚,在场诸位,除了他还有谁比宁可竹掌握的股份多么?

    这句话,还有个意思,那就是在场诸位有谁比他的股份更多么?

    何况他还有身边四大金刚的加持,在剩余的股份中基本过半了。



    还是赵泽鹏身边的一位,在大家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是第一个站了出来。

    “似乎大家都不打算竞争代理董事长的位置啊,那我说两句吧。”

    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赵泽鹏则是满意的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首先声明一点,我本人自知水平有限,无力领导程氏集团这样的企业。

    我自己也有公司,这些年,规模做的还不如我在程氏集团这点股份的市值高,大家别误会。

    我只是想要推荐一个我心目中董事长的人选。”

    大家又都把目光投向赵泽鹏,这位所谓的推荐和心目中的人选,毫无疑问只能是赵泽鹏了。

    那人顿了顿,又道:“其次呢,我想对程夫人说一句。

    我之所以做这个推荐,并不是针对您。甚至不是怀疑您的能力。

    只不过您一直都没有参与过程氏集团的运营和管理,尤其最近这一年,您甚至都已经回归家庭了。

    程氏这艘大船一直都是在风口浪尖生存,跌宕起伏,我只是担心您在短时间内很难成为咱们这条大船的掌舵者。

    我个人以为,还是让更熟悉本集团业务和管理模式的人来暂代程董的位置,比较妥当。”

    这句话,其实是在场所有中立之人的心声。

    虽然中立的人不多,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但是,如果单纯从理性的角度来考虑,他们也的确都是这样想的。

    宁可竹据说是有些能力的,但一来从未介入过程氏集团的管理,二来她做家庭主妇也挺长时间了。

    这突然空降下来做董事长,总归不那么让人放心。

    哪怕从情感上来说,这些中立者其实是倾向于让程家人来接手程广年的位置的。

    可宁可竹显然不行,程煜肯定也不行,原因都一样,他们从未接触过程氏集团的管理和运营。

    而程广乐和程广天,干脆就不是这块料。

    是以即便抱有中立态度,这会儿也更倾向于阻止宁可竹坐上代理董事长的位置。

    宁可竹听罢,也是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想来,这也是在场诸位共同的心声吧。

    嗯,我理解大家的担忧。

    不过还是那句话,我先生留有一个智囊团,虽然我对集团的业务的确不够熟悉,但相信在智囊团的帮助下,我应该还是能让程氏这条大船按照既定航线保持前进和速度的。

    而我本人,更多的将会是起到监督和协调的作用,以防止在我先生不在集团的这段日子里,集团人员和事务上出现什么紊乱。”

    那人也是微微一笑,点点头说:“是呀,如果这个智囊团真的存在,我也相信程夫人可以做好。

    但现在,这个智囊团显然不肯抛头露面,而程夫人也无法指出智囊团成员。

    我倒不是怀疑智囊团的存在,只是……

    这未免很难让大家相信程夫人的言辞。

    这毕竟是个数千亿市值的大企业,我们手里的股份再少那也是以十亿为单位计数的。

    很抱歉,程夫人,我没办法只凭您一句话就完完全全的相信您。”

    宁可竹摆摆手,说:“您想推荐谁,不妨直说吧。”

    “我要推荐的,是我身边这位赵泽鹏赵总。

    赵总长期以来都是作为集团第二大股东存在的,而且赵总在集团的事务上,也是事必躬亲,这些年基本一直坐镇总部运筹帷幄。

    我相信,如果程董真的有个智囊团,那么赵总也一定会是这个智囊团的核心成员。

    不过似乎我觉得赵总并不知道这个智囊团的存在,这就有些奇怪了。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以集团现在的局面,无论是从股份的多寡,还是从对集团的熟悉程度,抑或是个人能力上,赵总都能带领大家,让咱们的财富不会因为程董的意外而蒙受损失。”

    说罢,此人双手摊开,望向赵泽鹏。

    而赵泽鹏另一边的一位,此刻也恰到好处的开了口。

    “我同意陈总的推荐,我也愿意推荐赵总。哦,程夫人,我不是针对您,也不是觉得您能力不够,我只是认为赵总更适合作为咱们下一个阶段的领导者。”

    这人说的面无表情,看来是没打算跟宁可竹套近乎。

    这时候,老臣子里的一位开口道:“赵总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这些年,赵总为咱们集团所做的那些事,我相信大家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但是呢,咱们集团这些年,说实话,不光是外人难以理解,我们内部应该也有许多人难以理解吧。

    毕竟程董向来都是一言九鼎,基本上我们这些人都是各归其位,在决策和方针这些地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参与感。

    赵总的能力当然是相当强的,可是跟程董相比,在对我们程氏集团的整体规划上,还是稍嫌不够前瞻了一些。

    我倒也不是反对赵总做这个代理董事长,只是我个人以为,还是程夫人接手要好一些。

    诚然,程夫人没有涉及过集团的管理和运营,但她毕竟是程董的夫人,程董对于集团未来的规划,我相信程夫人才是最了解的那个人。

    公司的管理上,有我们这些人在,出不了什么问题。

    大家总不会觉得自己在各自的位置上都是尸位素餐吧?

    程董在,大家怎么做,程董现在不在,大家继续就是了。

    咱们公司当前的业务,一年内是消化不了的。

    目前也并没有太多决策性的事务需要处理,而这些业务所牵扯到的政府各个相关部门方面,程夫人想来也都熟悉,处理起这些关系来,应该是要比其他人更得心应手的。

    哦,对了,关于智囊团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我相信程夫人不会在这种时刻跟我们开这样的玩笑。

    此时的确没有人自承是智囊团的一份子,但难道你们认为程夫人会信口开河不成?”

    这番话,也让保持中立态度的人纷纷颔首,不得不说,这位老臣子的想法虽然保守,但在一定的时间段内,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涂总,话虽如此,但程夫人刚才也说了,程董很可能会极长时间都无法醒来。咱们目前的业务虽然一年内是处理不完的,但一年后呢?”

    “哈哈,李总啊,一年后,难道你认为程夫人在一年之后还无法掌控全局?”

    “我……”李总一下子愣住了,他意识到,自己掉入了涂总的谈判节奏中去,只得闭嘴。

    众人皆不语,赵泽鹏一看,知道自己必须开口了。

    “涂总说的不错,但您的出发点太保守,完全是一个等待程董归来的思路。

    如果说,医院方面有共识,认为程董一年内,哪怕两年三年后必然能回来,我也会赞同您的这个说法。

    程董才是咱们程氏集团的主心骨。

    但现在的问题是,程夫人也说,程董的病情,现在甚至没有一个说法,这就……”

    “哈哈,赵总啊,其实咱们现在都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如果不是医院方面现在对程董的病情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其实今天咱们这个会议完全是没有必要召开的。

    毕竟,程董是咱们集团的控股股东,正因为他的病情不明朗,所以程夫人才无法这么快的获取程董名下股份的控制权。

    一旦医院方面有了明确意见,只需要经过一些正常的手续,程夫人拿到股份之后,咱们讨论的再如何热烈也是毫无意义的。

    她仅凭手中的股份,就能直接成为咱们董事局的新任主席,也能直接决定董事长一职的归属。

    所以我看,为了免掉不久的将来,董事局还要引起一段新的震荡,还不如直接让程夫人先行代理董事长一职,等医院确诊之后,这代理二字也就可以去掉了。”

    “老王你这是在诅咒程董醒不了了么?”

    当时,立刻有人站起来,指着老王发难,连句客气的称谓都不复存在了。

    老王也懒得跟那人计较,冷冷一笑,不再吭声。

    宁可竹见状,再度开口道:“好了,不要为广年的事情再起争执了。赵总,刚才有两位推荐您来暂代董事长一职,不知道您自己的想法如何?”

    这一下,所有的皮球都被提到了赵泽鹏的脚下。

    是呀,争论的再如何热闹,都抵不过赵泽鹏自己的想法。

    他现在是第二大股东,在程广年的股份暂时无法起到票权作用的情况下,他又有“四大金刚”的支持,他是否要竞争这个位置才是关键。

    “唉,其实说实话,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出来争什么,程董的事情我也是痛心疾首。

    但是,为了集团的未来,我也毕竟是集团的第二大股东。

    在这个时候,我想我应该站出来,替大家守好咱们的程氏集团,也替病中的程董把好关。

    很抱歉,程夫人,我想我的确是要跟您竞争一下了。”

    说的很婉转,可赵泽鹏的念头还是清晰的表达了出来。

    并且,他脸上那不阴不阳的表情,多少暴露了他心里的想法。

    没错,一旦医院确诊,宁可竹的确可以通过操控程广年名下的股份强行把自己推到董事长的位置上去。

    但现在不行!

    赵泽鹏有信心,只要给自己半年到一年的时间,除非是程广年自己回来,否则,没有人能威胁到他董事长的位置。

    而且,只要他坐上代理董事长的位置,很多事情都会发生变化。

    商业竞争就是这么残酷,内部竞争更是残酷无比。

    这才是他对宁可竹说抱歉的最真实的原因。

    宁可竹点点头,说:“用不着抱歉,都是为集团好。”

    赵泽鹏也不再假惺惺的说圆乎话了,点点头,环视全场,用低沉的声音问道:“那么,现在,只有我和程夫人俩人竞争代理董事长一职,其他人呢?你们还有没有人要站出来的?”

    这句话,显然并不是真的在征求大家的意见,而是在警告其他人,我不希望再有人出来,除非,你们想与我为敌。

    哪怕是那些老臣子,这时候也绝不会出来触赵泽鹏的霉头的。

    最关键的是,哪怕有人强行跳出来,也是毫无意义,赵泽鹏那边掌握的股份太多了。

    “没有么?要不要给大家十分钟,暂时休会,好好考虑一下?”

    赵泽鹏等了两分钟,继续阴沉的询问。

    他如此咄咄逼人,更不会有人站出来了。

    不过,赵泽鹏此举,倒是把不少原本中立的股东,推向了宁可竹那边。

    但赵泽鹏并不在乎。

    “程夫人,要不咱们还是休会十分钟,给大家一些时间考虑吧。这既没有人站出来,又没有人表示放弃的,不合适啊。”

    赵泽鹏望向宁可竹,皮笑肉不笑的说。

    宁可竹看了看整个会议室,点点头,说:“也好,大家休息一下吧。现在是……”她抬腕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十二分,我们十一点半继续开会。争取在十二点前结束会议,也省的耽误大家的午餐时间。”

    说完,宁可竹站起身来,带头离开了会议室。

    局势其实已经很明朗了,竞争者就只有宁可竹和赵泽鹏两个人,其他人就算还有些蠢蠢欲动的,在宁可竹明显得到了老臣子们的支持之下,就已经退去了一大半。

    而当赵泽鹏展现出势在必得的姿态之后,剩下那些人也都彻底偃旗息鼓。

    没的竞争啊。

    宁可竹拥有程煜的股份,而杜长风那边虽然没有派代表来,但大家都相信,只要宁可竹一个电话,那边就会明确的表示投票给宁可竹。

    再加上那几位老臣子,宁可竹拥有百分之十五以上的支持率绝对不成问题。

    如果没有赵泽鹏,其他人或许还有的一争。

    但赵泽鹏表现的如此咄咄逼人,除了说明他实际掌握的股份支持超过百分之二十五,就没有别的解释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多数人甚至都不明白宁可竹为什么还要垂死挣扎。

    难道,她真的有所谓的智囊团的支持?

    可即便智囊团真的存在,他们又凭什么能改变眼下的局面?

    不过,这始终就是十几分钟之后就要见分晓的事情,多数人走出会议室之后,也都是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私下打电话打听消息。

    宁可竹则是去了会议室旁边的茶水间,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了程广天一家三口。

    “大嫂,情况不妙啊。”程广天迎上前去。

    宁可竹微微一笑,把手里还没来得及喝的咖啡递给程广天:“喝点咖啡,别担心。”

    “大嫂,真的有智囊团?”

    “你大哥是这么告诉我的,这是他出事之前,唯一给我的一个处理乱局的手段。”

    “大哥也真是的,既然有这么个智囊团的安排,为什么不干脆在律师那边留个声明呢?直接把股份授权给您不就行了?赵泽鹏也就跳不起来了。”

    宁可竹转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摇摇头,说:“你大哥有他自己的想法,这么些年,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也不十分了解。他既然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

    程广天无语了,一口喝了半杯咖啡,差点呛着。

    干咳了两声,程广天才说:“那就希望那些智囊团成员能扭转乾坤吧。唉,说实话,大嫂,我真不看好。赵泽鹏太咄咄逼人了,简直就是气焰嚣张啊,不就是得到了多数股东的支持么?”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一切凭股份说话,这反而是我希望的。因为你大哥跟我说过,即便他不在集团了,从股份这件事上来说,我也依旧会得到多数股份的支持。”

    “可这还怎么支持啊,那四大金刚加上赵泽鹏,百分之二十四点六了,随便有几个高管倒过去,就过了半数。”

    “我也不知道……”宁可竹略显疲劳的摇了摇头,“但我相信你大哥的话。”

    程广天垂头丧气的点点头,说:“好吧,希望大哥真的安排好了一切。”

    …………

    赵泽鹏走出会议室之后,也是快步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四大金刚想要跟着他一起进办公室,却被他礼貌的请了出去。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各位稍安勿躁。”

    话音刚落,赵泽鹏的手机就恰到好处的响了起来,那四人也便面面相觑,点点头各自离开。

    赵泽鹏掏出了手机,说:“喂。”

    …………

    这马上就要兵戎相见的二人,倒是都显得十分的平静,赵泽鹏也并没有表现出刚才那副咄咄逼人之态。

    但是其他股东和高管,就无法像二人这么平静了,他们或三五扎堆,或独自找了个空间,仔细的盘算着接下去该如何自处。

    十五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宁可竹再次第一个走进了会议室,依旧坐在之前的位置上。

    紧接着,程傅也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在宁可竹的身后侧方落座。

    不大会儿,所有人又都回到了会议室里。

    各自都坐在之前各自的位置上,但是气氛,却比此前更为凝重。

    “为了尽快结束这个会议,我也不想过多的耽误大家的时间。现在我再问一遍,除了我和程夫人,还有没有其他人要竞争代理董事长一职?”

    没等宁可竹开口,赵泽鹏就抢先开了口。

    大家都明白,他这是在抢夺主导权,也是他早已迫不及待的表现。

    没有人吭声。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放弃么?放弃就吱个声!”赵泽鹏有些不耐烦的说。

    他身边的四大金刚立刻跳出来,表示自己放弃。

    无奈之下,其他人也只能纷纷表态。

    宁可竹见状,也便缓缓开口道:“既然大家都选择了放弃,那就只剩下我和赵总二人了。那么我问问,咱们是按照人数投票决定最终的人选呢?还是按照股份的多寡来决定?”

    大家纷纷望向赵泽鹏,但心里都有相同的念头。

    赵泽鹏又不是傻子,他现在占据绝对优势,怎么可能按照人数投票?那不是给他自己找麻烦么?

    “当然是按股份来决定。”赵泽鹏也彻底撕掉了最后的伪装,锋芒毕露的说。

    宁可竹点点头,说:“那好,现在,就请支持赵总……”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宁可竹停了下来,喊道:“进来。”

    门开了,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会议室门外。

    这是集团的法律顾问之一,也是那个法律顾问团队的负责人。

    “抱歉,得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还是晚了一些。”



    林律师的到来,为会议室里的气氛增加了几分悬疑的色彩。

    会议室里,原本认定宁可竹输定了的人,此刻开始产生了些许的担忧。

    而原本虽然心向宁可竹,也期待出现奇迹,但却依旧认为宁可竹没什么胜算的人们,却是一下子振奋了起来。

    程广年果然留有后手啊!

    就连老神在在觉得自己赢定了的赵泽鹏,此刻也是瞳孔急剧缩小,他似乎嗅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气味,不由得微虚双眼,紧紧盯着集团的律师顾问团的负责人——林律师。

    “林律师,这是我们集团的股东扩大会议,你这是来做什么?”赵泽鹏的声音阴渗渗的,他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林律师将手中的包拎了起来,晃晃说:“抱歉抱歉,我知道这是诸位在召开程氏集团的股东扩大会议,之前宁女士已经知会了我们事务所。

    因为之前程董事长在我们那里留下过一份文件,而那份文件被启动的唯一也是必要的条件,就是程氏集团召开股东会议,且他不在场。

    所以,没办法啊,我必须要宣读一下这份文件。

    我知道诸位这次的股东会议是要选出一名暂时负责,代理程董事长的人选。

    可在你们选出新任董事长之前,我们也必须按照程序,执行此刻仍然是董事长的程广年的决定。”

    听到这样一番话,那些支持宁可竹的老臣子纷纷大喜。

    程广天自然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这是程广年的后手来了。

    他深深的看了宁可竹一眼,心说,原来这就是宁可竹倚仗的最后一手牌啊。林律师要宣布的决议,肯定跟程广年手里的股份有关。

    难怪她一直老神定定的,还说什么她最期望的就是直接拼股份的多寡。

    有了程广年的股份,宁可竹当然不会畏惧任何人。

    而赵泽鹏那边的人,则是一个个紧张万分。

    这次,他们也算是破釜沉舟了。

    不管他们表面功夫做的有多好,他们都很清楚,如果宁可竹没来争取这个代理董事长的位置也就罢了,只要是宁可竹,或者程煜之中任何一个人出现,他们站在赵泽鹏那边的事实,就会成为程广年心头的一根刺。

    甚至于,以程广年的秉性,他一旦醒过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在这起事件里摆明车马站在赵泽鹏那边……不,应该说是站在宁可竹对面的人彻底清理出局。

    他们所仰仗的,不过是赵泽鹏的信誓旦旦,以及身后各自律师团队的各种分析。

    他们要不是认定宁可竹暂时拿不到程广年的股份授权,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倒戈到赵泽鹏那边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煞白了脸,就连赵泽鹏,也开始坐立难安起来。

    “林律师,有劳了。”宁可竹倒是平静如常,就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计当中。

    赵泽鹏看了她一眼,心说,难怪我提议休息,她顺水推舟就把时间定在了十一点半之后。

    原来,她早就知道林律师要赶过来,而如果不休息直接选出新任代理董事长,林律师来了恐怕也会很为难。至少,新任董事长可以让他闭嘴,毕竟这个律师顾问团终究不是程广年的私物,而是为程氏集团服务的。

    但是事已至此,赵泽鹏也是别无选择。

    “林律师,有劳了!”赵泽鹏阴渗渗的说。

    林律师微微一笑,冲着宁可竹和赵泽鹏各自点了点头,然后,他从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然后将其一分为二。

    “在宣读程董事长之前留下的决议之前,我要先跟各位说另外一件事。杜氏集团的法务部门,今天去了我们事务所,呈递了一份声明。”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大家各怀心思,但其实也都知道杜氏集团呈递的声明大致会是怎样的内容。

    “说吧。”赵泽鹏有些有气无力。

    林律师将左手的文件放在桌面之上,却打开右手的文件,照本宣科的读了一段法律声明。

    意思很简单,杜氏集团以其握有程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权的股东身份,提请程氏集团董事局,推荐宁可竹女士出任程广年卧病期间的代理董事长一职。

    这也就是说,杜氏集团手中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所带来的行使权,投票给了宁可竹。

    这样一来,从股权角度来说,宁可竹现在跟赵泽鹏正式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当然,这并无实质性作用,毕竟,赵泽鹏除了自己那十个点的股份,还有四大金刚的支持。

    但不管如何,这都是杜氏集团,也即杜长风给出了最为明确的意见。

    换句话说,即便赵泽鹏上台,他也要考虑到来自于杜长风的压力。

    这个位置,赵泽鹏坐不坐的安稳,就要看他自己顶不顶得住杜长风了。

    而在此之前,很多人都认为,杜长风以及杜氏集团不会做出如此明确的表态,他们顶多是派个股权代表来,默默的给宁可竹投上一票而已。

    众人不禁都将目光投向赵泽鹏,果然,赵泽鹏不再如之前那样稳如泰山,面上的表情微微扭曲,显出几分如坐针毡之态。

    “林律师,接着说程董有什么指示吧。”

    看到赵泽鹏开始承受来自于杜氏集团的压力,几位老臣子都是心中暗笑,其中一人开口说到。

    林律师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文件,而拿起之前的另外一份。

    打开之后,林律师说道:“该文件是在五个月前,由程董事长在我们华强律师事务所亲自签署,并由原程氏集团董事长助理徐东先生,以及公证处的两名公证员共同鉴证,我们律师事务所予以担保,这确为程董事长的真实意愿。”

    “直接说内容吧。”赵泽鹏淡淡的说了一句,这种时候去质疑这份文件的真实性,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林律师再怎么大胆,也绝对不敢在这种地方搞名堂。

    点了点头,林律师总算是宣读了文件的内容。

    文件先预设了一大堆的前提,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在不可抗力的因素下,程广年无法以任何方式亲自参加程氏集团的股东会议,且该股东会议有足够理由举行。

    这个当然没问题,现在程广年卧病不起,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从昏迷中醒来,而关于这个股东会议是否需要召开,也是得到了在场几乎全体股东和高管的首肯。

    别说现在程广年无法参加这个会议,就算他还在集团,这么多股东都要求召开全体股东会议,他也不可能反对。

    前提没问题了。

    然后就是内容。

    这个内容,说实话,让人有些意外。

    程广年表示,在诸多前提成立的前提下,股东会议一旦召开,他就将启动其个人对前锦公司的股权收购事宜。

    当然,他不是要收购整个前锦,而只是要收购前锦属于个人股东的股份。

    前锦公司,其股东为程氏集团,杜氏集团这两大公司,而个人股东则是宁可竹、程煜和杜小雨以及徐东。这六方面,共计拥有前锦百分之八十八的股份,剩余的百分之十二的股份,被诸多想要分一杯羹的投资者分享。

    而前锦公司里,属于个人股东的股份,包括徐东在内,共计百分之四十八。

    程广年之所以能直接启动对前锦公司股份的收购,正是因为虽然没有人对前锦控股,但当他出了事之后,光凭杜小雨、程煜、宁可竹三人手中的股份加起来,就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四十五之多。再加上程氏集团的两成股份,杜氏集团不管反对与否,都足以让程广年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人精,没有人不会算这笔账,是以看似这份文件里所说的事情还需要前锦方面最终确认,但这不过是几个小时之内就能办妥的事情罢了。

    当然不会有人对此提出疑议。

    林律师说:“因为有程董这份文件在,所以我们一直都在对前锦公司的市场估值进行跟踪。

    根据两天前,我们所得到的市场估值报告,据数家业内规模最大的咨询公司公布的数据,前锦目前的市场估值,在六百五十亿到七百亿之间。

    而程董的这份文件里表明,他将会以摩根斯坦利和麦肯锡这两家公司给出的估值当中,取更高估值的一方面,来作为他对前锦估值的唯一依据。”

    “这两家公司对前锦的估值为多少?”有人举手问到。

    “摩根斯坦利给的是所有公司中估值最高,也即七百亿。”

    这也就是说,程广年打算按照七百亿的估值对前锦的部分股份进行收购。

    众人再度沉默。

    这没什么可说的,接受如何的市场估值,在这样的情况下,纵然不能按照程广年一个人的意愿进行,但市场上诸多知名公司给出的估值,还是具备相当的参考价值的。

    程广年考虑到了这一切,将估值这件明显带有主观色彩的事情交给了各个评估机构和知名企业,已经从根本上杜绝了有人拿这个做文章的可能性。

    而且,说句最实在的话,摩根斯坦利给前锦的估值虽然只有七百亿,但如果前锦真的宣布要进行第二轮的融资,那么,溢价是必不可少的。

    估值是估值,融资的时候到底能融出多少钱,那也得看业内对前锦的未来看好程度。

    而前锦的未来,毫无疑问是一片光明,初建还不到三个季度的公司,最初是二百亿的投资总额,可现在却已经达到了七百亿的市场估值。

    真要融资,被炒高到一千亿的估值也不是没可能。

    是以,对于林律师所言,程广年按照最高估值进行价值判断,在座的倒是想提出反对意见,却也提不出来。

    “程董事长意图对宁可竹女士手中百分之十的前锦公司股份,以及程煜先生手中百分之十的前锦公司股份进行股权置换收购。而根据当前程氏集团的市值,程董事长将会从自己程氏集团的股份当中,拿出百分之七的股份与宁可竹女士和程煜先生进行置换。”

    林律师转过身,微笑着看着宁可竹,说:“宁女士,您愿意用您手中百分之十前锦公司的股份,置换程氏集团百分之三点五的股份么?”

    宁可竹当然不会反对,微微颔首,道:“没问题。”

    林律师点点头,又道:“程煜先生方面,我们事务所有另外一位同事已经过去与其商榷了,究竟结果如何,只能等我的同事那边的结果。”

    随后,林律师又拿出三份文件,交给宁可竹:“宁女士,如果没什么问题,麻烦您仔细阅读完这份股份置换协议之后,在上边签字。

    这三份文件,我们事务所已经盖章,程董事长也已经提前签字确认。

    双方股份的份额也交由贵集团的会计事务所进行了确认,在本事务所和会计事务所的相互监督下进行填入……

    哦,另外还有一份授权本事务所填入数据的授权书,将会在整个协议完成之后,公示给协议牵涉所有方面。”

    程序上无疑还有些问题,毕竟这牵涉到多方面的疑问,可林律师所做的这一切,没有人提出反对。毕竟,一家律师事务所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胡闹,这会儿去反对或者如何,也不过是拖延点时间罢了。

    而时间拖下去,也只会让多方要求暂时中止代理董事长的选举。

    赵泽鹏当然感到郁闷,但却无可奈何。

    他是野心勃勃,但不表示他是个傻子,他也明白这会儿没必要提出任何意见。

    赵泽鹏现在在盘算的,是股份的事情。

    程广年拿出个人名下百分之七的程氏集团股份,换来了前锦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虽然他在程氏集团将不再处于绝对控股地位,但这百分之七,以及程煜原本名下的百分之五的股份,乃至杜氏集团方面百分之五的股份,都依旧足以支撑在他回来之后,继续保持对程氏集团的实际性控股。

    于是,原本程氏集团除了程广年之外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变成了现在的百分之五十七。

    这意味着,想要在这场投票中胜出,将不再是百分之二十五就能搞定的事,而需要百分之二十八点五。

    赵泽鹏已经拥有至少百分之二十四点六,可宁可竹却陡然从百分之十上涨到百分之十七。

    再加上那几个老臣子手里超过百分之三的股份,宁可竹现在也已经实际获得超过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的支持了。

    虽然局面上还是赵泽鹏占优,但毫无疑问,这已经极大的打乱了赵泽鹏的计划。

    赵泽鹏在获取了“四大金刚”的支持之后,他几乎已经不再寻找其他的盟友,他很笃定,在自己如此之大的赢面的情况下,那些股份占比很少的股东,肯定会认清形势,归票到他这里。

    可是现在,局面一下子变了,哪怕他还稍稍领先,那些占比较少的股东,也必须重新考虑有可能的“程广年归来”。

    尤其是公司的高管和技术人员,他们的管理股加在一起也有三个点,虽然人数多达五十人,可实际上他们从根本上来说也只是打工的经理人罢了。

    这些人,除了极个别会坚定的投给赵泽鹏,其余的,恐怕都是墙头草,谁最有希望坐上代理董事长的位置,他们就会把票投给谁。

    被林律师这么一闹,宁可竹胜出的可能性大大增加,赵泽鹏满脸阴鸷的思索,他知道,这些高管手里的技术股,恐怕将会大批量的归于宁可竹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宁可竹所掌握的股份,恐怕也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二十四左右,两人瞬间回到了同一起跑线。

    当然,还有十位左右手里的股份在百分之一附近的股东们,他们原本并无太大的影响,可现在,他们的态度却几乎决定了最后的走势。

    这十位左右的股东手里,共计拥有百分之八点几的股份。

    但是,谁也不会真的认为这八个点的股份就能彻底左右局势。

    原因很简单,程广年的股份置换,并不会就此结束,前锦除了程氏集团和杜氏集团共计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之外,再除去第一轮融资用去的那百分之十二的股份,还有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也是个人股东所拥有的。

    而这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其中百分之二十五属于杜小雨,另外百分之三属于徐东。

    只要宁可竹的处境不妙,林律师还可以继续启动对杜小雨以及徐东名下前锦公司股份的置换收购行为。

    这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还能置换程广年名下多达百分之九点八的程氏集团股份出来。

    而无论是杜小雨还是徐东,都将会坚定不移的站在宁可竹的那边。

    说到底,按照程广年留下的这份文件来看,他最多有可能置换出去接近百分之十七的股份,让程氏集团除他之外的股份达到百分之六十三之多。

    那样的话,无论是宁可竹还是赵泽鹏,都将需要至少百分之三十一点五的股份支持,才能坐上代理董事长的位置。

    也就是说,赵泽鹏至少还需要九个点的股份支持,才能彻底坐稳投票胜出的位置。

    这笔账,不光赵泽鹏能算得出来,在座的每一位都算得出来。

    而除了赵泽鹏及其麾下“四大金刚”,以及宁可竹目前实际已经掌握的股份之外,整个会议室里,还能被双方争取的股份一共不过百分之十一。

    当然,那三位老臣子接近百分之四的股份对宁可竹的支持,这时候显得格外的关键。

    五十名高管和技术人员共计三个点的股份,其余股东八个点,赵泽鹏能得到其中百分之九十么?

    至少,刚才有一位股东曾经有过接近明确的表态,她是站在宁可竹那边的,这一下子又少了一个多点,赵泽鹏已经几乎需要争取剩余全部的股东了。

    可那接近五十名高管和技术人员,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全部站在他那边的。

    这些人手里的股份虽然少,可这会儿,却已经非常重要。

    程广天又是咬牙切齿,又是掏出手机打开计算器算了半天,最后还是程苒算出了接近精确的数据给他看过,程广天坦然了。

    难怪宁可竹说巴不得按照股份说事,原来,真正的后手在这儿啊,所谓智囊团,不过是个烟雾弹……

    不对,不是烟雾弹,律师事务所方面,林律师,绝对是智囊团成员之一。

    已经赢了!

    当然,这只是纸面上的数据而已,宁可竹很大程度,根本不用走到这一步。

    既然这笔账大家都能算得出来,那些占比很小的股东们也都知道,赵泽鹏不可能赢得剩余接近六十名股东全部的股份支持,他们之中保持中立的,以及摇摆不定的,甚至原本打算投给赵泽鹏的,现在都会产生动摇,乃至直接把票投给宁可竹。

    可以说,赵泽鹏已经输了。

    事态演变到这个份上,如果宁可竹还能因为全体股东倒向赵泽鹏一边而输掉这次的竞争,那宁可竹的人缘得差到什么程度?

    又或者说,程广年在集团内部到底有多不得人心?

    程广年独断专行不假,可他这些年来从未犯过决策上的错误,即便他平时严厉了些,股东们也都还是对程广年所做的一切心怀感激的。

    真要说有什么不满,无非就是股份上的事情。

    之所以这次有不少股东愿意支持赵泽鹏,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他们希望赵泽鹏上台之后,能够出台一系列的政策,进行融资。

    这样就能摊薄程广年的股权,从而降低他的话语权。

    至少,当程广年的股份被削弱到四成以内,哪怕加上杜氏集团和程煜手里的股份,程广年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搞一言堂了。

    但削弱程广年,其根本还是为了增加自身的话语权,而并不是为了置程广年于死地。

    包括赵泽鹏在内,并没有人真的希望程广年死。

    因此,当事态明显已经不受赵泽鹏控制之后,其他的股东,更加不可能团结到一起,去集体支持赵泽鹏。

    看到会议室里这些股东们脸上展现的表情,赵泽鹏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虽说宁可竹那边想要真正胜出,还需要一段时间。

    但真要操作起来,顶多几个小时而已,下班前她肯定能搞定。

    到了这种局面之下,赵泽鹏觉得,自己没必要顽抗到底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赵泽鹏想要主动言明自己想要放弃了,但他也有最后的尊严,他不想落到一个如此尴尬的境地。

    这时候,林律师拿出了他最后一招。

    “不知道刚才宁女士有没有告诉大家,程董事长有个私人团队。

    当然,这个私人,指的是其成员只对程董事长一个人负责,而并不是说这个团队是由程董事长豢养的。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我就是这个团队中的一员。

    其他人,全都在这间会议室之中。因为这个团队的其他成员和诸位是同事的关系,所以他们不便透露自己的另一重身份。

    我倒是没有这个顾虑。我们这个团队的存在,有两个目的。

    其一,在程董事长遇到决策问题的时候,负责各抒己见,最终帮程董事长寻找到一个最恰当的决策案。

    其二,万一出现任何不在计划内的状况,我们这个团队要全力保障程董事长家属应得的利益。

    任何人,试图趁着程董事长无法亲临的这段时间搞风搞雨,都将必然要面对我们这个团队每一个成员的反击。

    为了让程氏集团这艘巨舰更加稳妥的航行下去,我希望大家能够慎重考虑代理董事长的人选问题。”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哗然。

    林律师这番话,毫无疑问是一种威胁,一种对于所有不安定因素的,赤裸裸的威胁。

    但同时,他也在佐证宁可竹所说的话。

    既然出现了一个自承身份的人,那么,这个智囊团,看来是确凿存在的了。

    面对林律师的威胁,赵泽鹏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赵泽鹏惧怕林律师的威胁么?

    说实话,并不!

    以他占股百分之十的体量,他的家族也是数百亿的体量,他真不至于去惧怕一个律师的威胁。

    哪怕真有一个智囊团又如何?

    这帮人加在一起,甚至都还没有赵泽鹏一个人的能量巨大,更遑论赵泽鹏身后的家族。

    可赵泽鹏不怕,其他股东呢?

    在场的股东里,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赵泽鹏这样的体量的。

    即便,他身旁的“四大金刚”也并不惧怕林律师的话,那其他那些股份在百分之一左右的人呢?

    那些依附于程氏集团,拿到程氏集团股份的高管和技术人员呢?

    他们少则数千万,多则数亿乃至十几亿的身家,看似很强大,可谁知道林律师所言的智囊团,其成员到底是如何的身份和地位?

    至少,仅仅只是林律师本人,也不会比他们之中大多数人差了。

    得罪一个林律师及其背后的律师事务所本已属不智,遑论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整个的,隶属于程广年的智囊团?

    毫无疑问,在场除了赵泽鹏和他身旁的那四位,其他人都要好好掂量一下林律师的威胁。

    而宁可竹那边可还有个杜氏集团撑腰呢!

    “四大金刚”非常尴尬,他们望向赵泽鹏,眼神里已经透露出退意。

    到了这种程度,再继续跟宁可竹死磕,实属毫无必要。

    宁可竹签署好了那三份相同的合同,交还给林律师。

    林律师检查过后,表示文件生效。

    这意味着,宁可竹让出了前锦百分之十的股份,而得到了程氏集团百分之三点五的股份。

    现在,她已经可以作为程氏集团的股东列席今天的会议,而不是以程广年夫人的身份了。

    “诸位股东,林律师的到来打断了我们刚才的议题。现在,林律师,您还有其他的事情么?”

    林律师摇摇头,道:“暂时没有。”但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毫无疑问,他在等待着最终的结果,一旦那些股东的表现让他不满意,他将立刻展开程广年那份文件里的下几个步骤。

    赵泽鹏紧咬着牙关,默不作声。

    他身旁的四人也是面面相觑,有心立刻撤退,却又委实难以下台。

    “既然都没新的提议,那就开始投票吧。由于是按照股份多寡决定最后的投票权重,因此,无法做不记名投票,只能劳烦诸位股东举手表决了。程傅,在表决开始之后,你要尽快计算出已经表决的股东占股份的百分比。”

    程傅点了点头,说:“好,宁女士,我会尽快。”

    “那么,就开始吧,先表决赵总还是我?”

    赵泽鹏闷哼一声,说:“先表决程夫人吧。请赞同程夫人出任代理董事长一职的股东举手表决。”

    之所以他要求先表决宁可竹的,也是在为自己做最后的挽尊。

    否则,一经表决之下,他这边只有身旁的“四大金刚”,岂不是更加尴尬?

    宁可竹倒是也没意见,点点头,说:“那就拜托诸位了。”

    三名老臣子立刻把手举了起来,几乎同时说道:“我的票,投给程夫人。”

    其他股东面面相觑,纷纷不甘落人后的举起了自己的手。

    一时间,整张会议桌上,几乎除了赵泽鹏和身旁四人,都举起了手。

    已经不用计算了。

    宁可竹拿到程煜那五个点的股份表决权,又有杜氏集团的五个点作为支持,自己名下还有三点五个点,加上三位老臣子,这就已经超过十七个百分点了。

    而剩余股东之中,股份超过百分之一的六名股东,都坐在会议桌上。

    他们也都举起了自己的手。

    这又是接近百分之七的股份。

    百分之二十四了。

    而周围,那接近五十名高管和技术人员,绝大多数也都举起了自己的手。

    近百分之三。

    百分之二十七都多了。

    而程氏集团除了程广年之外,由于刚刚置换了百分之三点五的股份的缘故,其他所有人手里的股份也不过百分之五十三点五。

    百分之二十七,已经超过半数。

    没举手的人,一共三名。

    而他们三人的股份加在一起还不到百分之零点一。

    至于剩下不到两个点的股份,则是由两名还未到场的股东所持有。

    但即便他们把票记在赵泽鹏的名下,也已经来不及了。

    这种时候,已经不需要程傅再计算投票者的股份数量,他只需要剔除没有举手的三人,以及未到场的两名股东名下的股份,加上赵泽鹏及其麾下四人的股份总数就行了。

    看了看身旁的四人,和仅仅三位没举手的高管,赵泽鹏暗暗叹了口气。

    心说你们这三个傻子,他们四个不举手倒也罢了。

    他们都是占股超过三个点的股东,宁可竹再大的能耐也不能拿他们如何。

    可你们三个,是不想在程氏集团呆下去了么?

    再度看看身旁的四人,赵泽鹏冲着那三名没有举手的高管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们也把手举起来。

    这种时候,他们不举手简直就是把自己做成了靶子。

    可那三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无视了赵泽鹏的眼色,甚至把头别了过去,丝毫没有举起手来的意思。

    赵泽鹏再度叹了口气,在桌下踢了踢自己身边的两位,低着头,口中极为小声的说了一句:“举手。”

    那俩人明显一愣,迟疑的看着赵泽鹏,最终,长叹一声,也各自踢了踢自己身边的人,然后,把手举了出去。

    虽然这并不是一个大家笃定能看到的场面,但出现这样的场面,这四人也把手举了起来,倒是也并不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

    毕竟,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不举手,那就是公然跟程家对着干了。

    且不说程广年有可能还会回来,即便真的一病不起,宁可竹上台之后,用不了多久也必然能把所有一切整合起来。

    像是程氏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就此沉下去是不可能的。

    充其量前进的脚步不再像程广年在的时候那么迅猛罢了。

    而等到宁可竹一旦腾出手来,她必然会针对今天和她唱过反调的人。

    轻则让你回家当个地主,每年拿着程氏集团的分红度日。

    重则想尽办法将这些人本就不多的股份持续摊薄,商业社会,手段有的是。

    赵泽鹏也是长吁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的一拱手:“恭喜程夫人,哦不,现在应该叫宁董事长了。既然大家都把票投给了宁董,我这儿已经成了孤家寡人,我这部分的票就不投了吧。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先行一步了。”

    说罢,赵泽鹏推开椅子,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

    三位老臣子,也都纷纷站起来,拱手对宁可竹,笑眯眯的说:“恭喜宁董事长走马上任,我们三个老家伙,平时也少来公司,这几天主要是担心程董的状况。现在既然宁董已经走马上任,我们也不呆在公司了。宁董啊,您这上任了,可是要让我们手里的股份越来越值钱才行啊。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指着这些股份每年的分红过日子呢!”

    宁可竹微微颔首,跟三位老人逐一握手,道:“三位请放心,大家也都请放心。小宁虽然不才,但也愿意为了程氏集团的长足发展拼尽全力。”

    “哈哈哈,好好好。那我们就先走了,年纪大了,饭点一到都饿得慌。”

    三位老臣子满足的笑着离开。

    其他人,不管是原本就支持宁可竹的,还是保持中立的,又或者是墙头草,再或是像没举手的三位以及“四大金刚”,此刻自然也都是纷纷表示对宁可竹的恭喜。

    其中有人提出:“宁董,下午要不要安排各部门的经理,以及各个项目的实际负责人,到您办公室去述职?”

    大家都觉得,宁可竹初来乍到,又对程氏集团的业务完全不了解,这个述职肯定是需要的。

    可是,宁可竹却摇摇头说:“不必了,大家都很忙,不要搞那些表面文章,各自忙自己的工作吧。

    我会用最短的时间熟悉公司目前所有的业务,如果有什么不懂的,我会当面向诸位请教。

    如果无法当面的,我也会用可视电话向诸位请教。

    我刚才在广年的办公室里看过了,公司上下的事情,广年办公室里,以及他的电脑上都有备份。

    等到我大致了解了集团现在正在运作的事情之后,我会再找大家开会的。”

    大家见宁可竹这么说,也都不再多言。

    “时间不早了,我不耽误大家午餐了。原本我今天刚来,理应请大家吃午饭的,可人数着实太多,我只怕这一吃,时间就不受控制了。容我把集团运作的事情搞清楚之后,再请诸位吃饭吧。下午,我会请全集团上下所有人下午茶。”

    大家也是纷纷道谢,然后各自离去。

    程傅看到宁可竹瘫倒在座椅上,而林律师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非常拎的轻的站了起来。

    “大婶婶,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会议纪要整理出来之后,我会发到您办公桌的电脑上。哦,您是在程董的办公室办公么?”

    宁可竹点点头,说:“嗯,我就在那办公。你先去吧,赶紧吃饭,我一会儿有很多事要找你。”

    “好。”

    程傅离开之后,林律师走到门口,仔细的关好了会议室的门。

    “宁董,有件事我要向您坦白。”

    宁可竹勉强笑了笑,指了指座椅,说:“林律师辛苦了,坐下说话吧。”

    林律师也不客气,坐下之后,说:“程董的私人团队,其实并不存在,这一点,您心里应该有数吧?”

    宁可竹叹了口气,说:“你早上跟我提及这件事的时候,其实我就觉得不老靠谱的。广年那个人,我和他二十多年夫妻,太了解了。他一直以来,根本就不是那种有可能听取别人意见的人。所谓智囊团,我早就猜出并不存在。你这么说,应该也是他的授意。但是,我多希望真有这样的一个团队啊,那样,我上手起来也就不会举步维艰了。”

    虽然赢下了这次的竞争,但宁可竹知道,自己面临的困难,仅仅刚刚开始。

    此后整个程氏集团的运作,才是自己面临最大的困境。

    林律师笑了笑,说:“不过您也不必过于担心。

    虽说私人团队这件事的确只是程董早就跟我授意的一个说辞,但是,至少我,以及我带领的法律顾问团队方面,是对程董绝对忠诚的。

    您可能不了解,除了集团每年支付给我们的顾问费用,我们律师团队的每个成员,每年也会接受一笔来自于程董私人的费用。

    这是我们为程董的私事提供法律咨询和援助的费用。”

    宁可竹缓缓点头,说:“嗯,以后肯定会有很多法律上的问题要劳烦你们。”

    “都是应该做的。另外,程董有句话,只对我一个人说过。”

    宁可竹抬起眉毛,看了看林律师,林律师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始终保持公事公办的姿态。

    “程董说,一旦出现意外情况,而您接手集团董事长之职之后,就让我把这句话带给您。而是否采信,由您自行加以判断。”

    宁可竹死死盯着林律师,想知道林律师到底是在玩花样,还是程广年真的有话让他带给自己。

    过了半晌,宁可竹道:“你说吧,林律师。”

    “程董让我告诉您,公司里,您可以选择相信赵泽鹏。”

    宁可竹一愣,原本因为疲惫而瘫软在椅子上的身体,陡然坐直。

    “赵泽鹏?!”

    林律师礼节性的笑了笑,说:“程董就是让我带这句话给您。嗯,也有可能是带给程少。总之,你们谁坐在今天这个位置上,就告诉谁。”

    宁可竹的眉头紧紧的拧成了一团,她着实无法理解,怎么居然会是赵泽鹏?

    没理由啊!

    赵泽鹏是唯一一个跳出来跟自己作对的人,也是极力想要坐上代理董事长之位的人,程广年怎么可能说她可以相信赵泽鹏?

    按理说,宁可竹最应该提防的人就是赵泽鹏吧?

    “宁总,程少那边我并没有派同事去,这也是程董的意思。那三份文件,我会一并封存,直到您决定要将其兑现,又或者等到程董归来将其扔进碎纸机。”

    宁可竹点点头,表示明白,这本就是个形式,没必要真的执行到底。

    “那么,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告辞了。”林律师站起身来。

    宁可竹也站起身来,跟林律师握了握手,道:“辛苦了。”

    “应该的。”

    说罢,林律师转身离开,而宁可竹则是看着林律师的背影,久久无法收回目光。

    相信赵泽鹏,程广年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他为什么会要让我相信赵泽鹏?

    赵泽鹏是他的人?

    那赵泽鹏今天的表现……

    不对,是从程广年出事开始到现在所有的表现……



    宁可竹并没有着急回到办公室去,而是把自己留在会议室里,仔细的思考着林律师的话。

    赵泽鹏所有的表现,无疑都将其推向了宁可竹的对立面。

    他的这些行为,究竟从何开始,宁可竹并不知道,毕竟她也是今天刚刚来到集团。

    但是从一些公司员工的口中,宁可竹大致了解到,赵泽鹏几乎是在公司里传出程广年昏迷不醒,很有可能已经是个植物人了开始,就已经开始了他的表演。

    赵泽鹏原本在公司,是高级副总裁的职位,和他职位相当的,还有两个人。

    平时,赵泽鹏其实也还算是个比较随和的人,并没有太多架子,不过,这是指的对普通员工,或者说是对他的下属。

    可对其他部门的领导,乃至是程广年,其实赵泽鹏都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刺头儿。

    当然,他不闹事,更加不会无理取闹,只不过在程氏集团早就习惯了程广年一言堂的情况下,几乎只有他会在某些时候跳出来跟程广年持反对意见。

    但不管如何,大多数时候,赵泽鹏给人的印象还是相对温和的。

    可就在程广年出事之后,赵泽鹏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开始变得张扬高调,走路都带着风一般。

    大家当时就在传闻,赵泽鹏这是把自己当成董事长了,又或者说,是他觉得董事长这个职务,已经非他莫属。

    不过这倒是也没什么可质疑的,毕竟,谁都知道“四大金刚”与他家族交好,当初这四人能获得对程氏集团的投资权,很大程度上也多亏了赵泽鹏及其家族的举荐,加上他们几家人的生意本就有许多交织的往来。说他们是同一阵营的,基本上没有人会反对。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去程广年的五成股份之外,赵泽鹏其实一直都处于绝对领先的地位。这种领先,根本是对手毫无胜算可言的那种。

    是以哪怕赵泽鹏一下子变得张扬高调,大家也只能忍气吞声,没人敢正面顶撞他。

    毕竟,程广年什么时候能回来尚且不知,真要是植物人了,那恐怕就未必回得来了。

    这公司,迟早会成为赵泽鹏的囊中之物。

    以后赵泽鹏就是公司的头把交椅,谁会去得罪这样一个人?

    倒不是说公司上下都自动忽略了宁可竹和程煜,只不过理性分析下来,大家都觉得,即便宁可竹和程煜最终能继承程广年的股份,以控股的优势成为集团的董事长。

    但他们一个是女人,一个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斗得过赵泽鹏,遑论他背后还有个家族支持。

    至于程广乐和程广天兄弟俩,说句不好听的,公司上下还真没什么人把他们放在眼里。

    在这样的状况之下,赵泽鹏成为代理董事长,并且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之后,就算是宁可竹和程煜一起来到集团,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甚至很多人悲哀的想过,内心着实为宁可竹和程煜这对母子感到难过。

    甚至于,赵泽鹏在一些小范围的场合说过,如果宁可竹和程煜老老实实的做个股东,安心吃个分红,那他们依旧会是巨富行列中的一员。

    可如果这对母子不识相,非要搞三搞四,那么等他坐上董事长的位置之后,一定会好好的对付他们。

    当然,话说的没有这么明显,但大致的意思,在小范围内还是被人了解的很透彻。

    这些,都有公司的员工告诉宁可竹,因此,宁可竹在刚刚走进程氏集团这栋大楼的第一步开始,就对赵泽鹏满怀提防之心。

    之后又多提防了一个程傅,可没想到,程傅半点动静都没有,完全就只是在做他董事长助理的本分。

    事情的经过,似乎也说明公司里的传闻是正确的,而宁可竹的戒备也是充满道理的。

    赵泽鹏一路咄咄逼人,彻彻底底的表现出了没把宁可竹放在眼里的姿态。

    还不止如此,他高调的表示自己也要坐一坐董事长的宝座,可却没想到被程广年留下的后手打败。

    在整个过程中,宁可竹都在细心的观察着他。

    宁可竹能看出赵泽鹏一开始的目中无人,自然也能看出他对于董事长宝座的如饥似渴,满脸踌躇满志以及春风得意,似乎程氏集团很快就将属于他一般就更加不用提了。

    在林律师出现之前,赵泽鹏基本上对宁可竹的态度是貌似尊敬,实则不屑,连对话都懒得跟她多说,经常交给身边的“四大金刚”来传话。

    可林律师出现之后,眼看着自己手中的优势一点点荡然无存,而宁可竹那边显然已经得道多助,赵泽鹏满心的志得意满,变成了失落,沮丧,愤怒,以及满心的不甘。

    这一切,宁可竹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从宁可竹听说的,以及她亲眼看见的,她所认识的这个赵泽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就是一个想要趁着程广年不在抢班夺权,并且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增加自己在程氏集团中的股份和话语权,最终试图将程氏集团变成他的产业的小人。

    或许,说小人严重了些,毕竟,这就是商场,利益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

    可以说,赵泽鹏在宁可竹眼中,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而且还是那种心术不正的商人。

    可林律师却在最后,表示程广年说可以信任赵泽鹏,这让宁可竹怎么能想得明白?

    如果林律师转达的,真的是程广年说过的话,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性。

    赵泽鹏的一切都是伪装。

    他在得知程广年出事之后,担心有人对程氏集团心存歹念,更怕集团内部会出现不和谐的因素。可他毕竟只是个高级副总裁,公司跟他平级的还有两位,而跟他职位相仿的,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他想要维护集团利益,只怕那些人也不会听他的。

    所以,他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假做出一副想要篡位的姿态,用高调和张扬使得哪怕跟他平级的那两位高级副总裁,也必须掂量一下自己是否有能力对抗他这个集团第二大股东。

    然后他将目标非常明确的定在了董事长的位置上,这毫无疑问,可以让所有心存觊觎的家伙们,直接偃旗息鼓,放弃那点儿不正常的欲望。

    毕竟,赵泽鹏如果想要成为董事长,除了程广年,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止。

    这看似是赵泽鹏的跋扈,但换一个角度想,这又何尝不是帮宁可竹直接肃清了道路呢?

    有赵泽鹏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对手摆在面前,那些实力不如他的人,除了放弃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这也让宁可竹只需要应付赵泽鹏一个人就可以了。

    否则,宁可竹今天要应对的局面,就不止是坐在会议桌那头的五个人了,她将会面临各种不同的质疑声,也会面对来自于方方面面的挑战。那些人,就算知道自己坐不上董事长的位置,只要没有赵泽鹏这种强大阻力在前,他们肯定还是会想要试一试的。

    之前宁可竹当然是极其厌恶赵泽鹏的,但有了林律师的话之后,她也能沉下心来仔细想一想,从某种角度来说,宁可竹其实真的应该感谢一下赵泽鹏。

    尤其,赵泽鹏有可能是有意而为之,他是在制造出一个和宁可竹的对立面,同时牺牲自己,用于保全程氏集团的稳定的局面。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源头是林律师的那句话。

    宁可竹其实很难相信,毕竟,如果赵泽鹏的一切都只是在演戏,那么,这个人的演技也太过于精湛了。

    如果他一直都是在演戏,这表明他早就知道林律师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并且让他在所有股东面前颜面尽失……

    而他还能如此隐忍的将演技发挥到极致……

    这也太可怕了。

    宁可竹突然打了个哆嗦,她想到,如果赵泽鹏真的只是在演戏,那么,这个人的心思和城府,简直比他是自己的对手还要让人感到害怕。

    一个能用演技瞒过所有人的家伙,万一有一天反过头来咬自己一口,被咬的人估计到死都会难以相信自己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宁可竹不可能因为林律师的一句话,就选择真的去无条件的相信赵泽鹏,但这句话,也的确改变了宁可竹的许多看法。

    她决定,包括赵泽鹏在内,公司里的所有人,每一个人,她都需要重新进行观察。

    嗯,也包括程傅。

    宁可竹也觉得这小子不对头,而程广天更是畏之如虎狼,可他的表现实在太正常了。

    这孩子,就仿佛从未想过要动任何手脚,程广年出事,也不像是他所做,他就是那么本本分分的做着一个董事长助理应该做的每一件事。

    宁可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不能一上来就带着有色眼镜去针对他。

    宁可竹当然也明白,安分守己,可能也仅仅只是程傅的伪装而已,虽然这对演技的要求也挺高,但总算还在人类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可不管怎样,宁可竹都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程煜的猜测和自己心头小小的芥蒂,而将一个人一棍子打死。

    “希望这孩子是真的跟他的父兄不同吧……”宁可竹站在窗前,看着不远处犹如玉带一般缓缓流淌的长江,口中喃喃低语。

    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啊,宁董,您还在会议室呢?”

    宁可竹虽然刚刚才获得任命,但显然,每个部门的经理,都已经将这个消息传到了每一名员工的耳朵里,否则,堂堂董事长在公司里,居然没人认识这算怎么回事?

    宁可竹闻声转过身来,看到是清洁工推着车,她点点头说:“你来打扫卫生么?”

    “我以为散会了大家就都离开了,我吃过午饭就赶紧来打扫一下,怕董事长您下午还要用会议室。既然您还在这儿,我就先出去了,我晚些再来打扫。”

    宁可竹摆摆手,说:“你不要走,留下来打扫吧。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也还没吃饭呢。”

    清洁工点了点头,帮宁可竹拉开会议室的门。

    走到门口,宁可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员工食堂在哪?”

    “啊?您要去员工食堂么?”清洁工明显很不解。

    宁可竹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说:“是呀,我去吃饭啊,不然我去哪里吃?我这个董事长,应该也有在本公司食堂用餐的福利吧?”

    “呃……您当然有这个福利,只是我没想到您也会去食堂吃饭。”

    “以前程董从来不去食堂的么?”

    “反正我在食堂是从没见过程董。”

    “嗯,以后你们会天天在食堂见到我。”

    说罢,宁可竹微微一笑,催促道:“怎么,不肯告诉我食堂在哪儿?”

    清洁工赶忙说道:“不是不是,食堂在负一楼。您坐电梯下去到一楼,然后在电梯间最里边有一扇门,门后就是下楼的楼梯。下去您就能看见食堂了。”

    宁可竹点点头,笑道:“谢谢你了。”

    说罢,宁可竹离开了会议室。

    先回了趟程广年的办公室,见程傅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说:“你吃过饭没有?”

    程傅摇摇头,说:“没呢,我先把会议记录整理出来。”

    宁可竹说:“先去吃饭吧,今天这个会议没什么好记录的,一共就那么点内容。”

    程傅站起身来,说:“那我先去吃饭了。”

    说罢离开。

    宁可竹进了里间,简单收拾了一下,也离开了办公室,乘坐电梯到了一楼,然后按照清洁工的指示找到了那扇门后的楼梯,下去到了员工食堂。

    看到宁可竹的出现,食堂里还在吃饭的人明显吃了一惊,一个个都停止了吃饭的动作,之前在说的那些话也都戛然而止。

    宁可竹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笑着跟所有人挥了挥手,朗声说道:“怎么我一进来你们就都没声音了?是我不应该来食堂吃饭,还是你们突然都哑巴了?”

    普通员工纷纷笑了起来,而那些管理人员则是更显尴尬。

    “我听说了,程董以前从来不到食堂来吃饭。

    我猜啊,他不是不想来,就是怕他一出现,你们就像刚才那样,一个个变哑巴,连饭都不敢吃了。

    毕竟,他那个人以严厉著称么!不过我不一样,我应该还算是比较随和的,而且我不喜欢也不习惯一个人在办公室吃饭。

    我就喜欢到人多的地方,大家一起吃,这饭菜也都香了不少。

    所以,你们以后大概率天天会看到我,要是每次都这样,我会觉得你们是在赶我走。

    行了,该吃饭吃饭,该聊天聊天。”

    宁可竹说完,走向打饭的窗口。

    随便看了看今天的伙食,程氏集团从来不会在这种地方克扣,是以伙食还是很不错的。

    指了几个菜,打饭的师傅赶忙帮宁可竹舀了满满一大勺。

    正准备扣在餐盘里,宁可竹笑着说:“我可吃不了这么多,您少来一点点就行了。”

    于是乎,打菜的师傅手一抖,勺子里的菜就少了一大半,只剩下勺底的一点点。

    宁可竹点点头,师傅将菜扣在餐盘之中,然后又按照宁可竹的指示舀了些其他的菜。

    过程都一样,舀起一大勺,手一抖,剩下勺底一点点。

    宁可竹笑着说:“看着您的动作,我倒是想起年轻时候读大学的场景。学校食堂的打菜师傅也和您一样,一舀一大勺,手一抖,就剩下没多少了。您说,这是不是你们打菜师傅的基本功?”

    打菜师傅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

    “您别介意啊,开个玩笑,那个时候是希望师傅多打点菜,可现在,是我主动要求少一点的。不敢吃那么多,女人到了中年,身材很重要。”

    打菜师傅这才从容了不少,嘿嘿笑了起来。

    宁可竹端着餐盘,环视了一圈,走到程傅的桌边,坐在了他的对面。

    程傅抬起头,说:“大婶婶,我还以为您刚才已经吃过了。”

    “嗯,没事。以前跟着你大伯,是不是每次吃饭之前都要先征询他的意见?”

    程傅倒是没犹豫,点点头:“嗯,程董总是忘记时间。我进去征询他意见也是为了提醒他该吃饭了。”

    “以后不用管我,到了饭点你就自己下来吃。工作永远做不完,没必要非得把手里的活儿忙完了再下来。我和你大伯不同,我到点就饿,饿了就会自己下来吃。”

    程傅也不多言,点点头说:“好,我记住了。”

    宁可竹吃饭慢条斯理的,程傅却是大口大口,很快就吃完了。

    “大婶婶,我吃完了,先上去了。”

    “嗯,以后在公司还是喊我的职务吧。”

    “好的,宁董。”

    程傅收拾了餐盘,离开员工食堂,宁可竹一边吃着,一边看着程傅的背影,心里在琢磨着,这个程傅,到底有没有什么企图呢?

    吃完饭之后,宁可竹去了一楼的大堂,到前台看了看,之前那个女孩子已经不在了。

    而剩下的前台,看着宁可竹则是有些惧怕的感觉,毕竟,这位新任董事长今天刚来就开除了一名员工,其他人也怕会殃及池鱼。

    “公司中午的休息和午餐时间是怎么定的?”宁可竹柔声问道。

    前台赶忙介绍了一遍,表示程氏集团每天中午十一点半到一点半是午餐加休息时间。

    宁可竹看了看手表,一点不到,她打算到公司后边溜达溜达。

    看到前台小姑娘还是很紧张的样子,她笑了笑说:“不要紧张,早上的事情跟你们无关,不过以后工作,安心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只要你们是按照规章制度来,而不是听命于某个管理者,我不会责怪你们。”

    说罢,也不管前台小姑娘的反应,宁可竹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徐东那位亲戚看到宁可竹,迎了上来,帮宁可竹推开了大门。

    “宁董,小杨还在办公室呢,我刚才安排人给他送了午饭。”

    宁可竹点点头,道:“多谢你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程董出了事,公司必须有个您这样的主心骨才行。”

    宁可竹再度点点头:“一会儿你找一下人事,让他们给小杨三个月的薪资补偿,辞了吧。”

    保安部长赶忙答应下来。

    宁可竹虽然是个好脾气的人,但是像小杨这样吃里扒外的家伙,不管拿了多少钱,都不可能再留在身边了。

    该雷霆手段的时候,宁可竹也不是那种会心软的人。

    九天神皇



    虽然神抠系统说过,程广年即便曾经拥有系统,现在他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那个系统极大概率也不会再继续留在程广年的身体里。

    但程煜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

    是以,当医生和护士忙活完毕,护士长找来的两名护工也都已经到位,程煜便让白班的护工去帮自己买点东西,然后仔细的关好了病房的门,坐在了程广年的身边。

    伸出手,程煜抓起了程广年的手。

    看着程广年手背上的皮肤已经呈现过多的褶皱,程煜微微皱眉。

    心里淡淡的一声叹息,再如何风光无限的人,也终究抵挡不过岁月的侵蚀,程广年在商界可谓叱咤风云,可这会儿躺在这里,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从中年朝着老年过渡的男人。

    感慨了一小会儿,程煜在心里默默的说:“对话时长用完了,但不管如何,你帮我查查看,我父亲身体里到底有没有另一个系统吧。”

    虽然这样的对话其实是不合规矩的,但神抠系统似乎也知道,没必要在这样的细节上跟程煜矫情。

    毕竟,躺在这儿的是他的父亲,而且,他现在所说的话,其实也是昨晚他们之间对话的延续,程煜本就提到过希望神抠系统帮忙查探,神抠系统当时也算是答应了,只不过没有彻底说定罢了。

    系统没有发出任何回应,但却已经开始将自己的触角延伸到程广年的身体之上。

    程煜感觉到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微微一晕,就仿佛有一条小虫子在自己的大脑上咬了一小口的感觉。

    随后,他感觉自己的左脸微微有些酥麻。

    很快,这种酥麻开始变得明显起来,并且开始向下延展,就仿佛有人拿着一条电线,先是电了程煜一下,然后就顺着他的肌肉,一点点的往下移动。

    不,这样不准确,因为左脸的酥麻感还在,应该说是就像是电流通到了程煜的左脸上,随后电流开始沿着程煜的肌肉,以某种有规律的方式向前蔓延。

    犹如喝下一杯烈酒时的感受,一条火线顺着喉咙流淌下去,不同的是程煜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股酥麻感是游走在自己的肌肉当中的。

    从脖子过渡到了左肩,然后是手臂。

    等到这种酥麻感来到指尖的时候,程煜甚至感觉到了一种被针扎的刺痛。

    所谓十指连心,这种感觉真的十分不好。

    程煜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要不要搞得这么惨烈啊,你这是提醒我凡事都要付出代价么?

    系统当然不会回答他,那股酥麻感持续作用在程煜的大脑到他左手指尖之间的位置。

    程广年的身体开始产生轻微的颤抖,但程煜明白,这不是程广年要苏醒了,只是自己身上那股酥麻感被传导到了他的身上。

    而程广年现在处于浑身每一块肌肉都不受控制的阶段,因此,哪怕只是一丁点儿酥麻感,也能让他的身体颤抖起来。

    这其实不是身体在颤抖,而仅仅只是肌肉和皮肤在颤抖,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仿佛程广年动了一般。

    整个过程,持续了足足有二十多分钟。

    程煜看到程广年先是手臂颤抖,然后肩膀,脖子,脑袋,随后躯干,腹部……

    最后连脚趾尖都颤抖了起来,要是这会儿有人进门,肯定会吓出点毛病来的。

    到最后的时候,程广年就连头发丝儿都仿佛在跳舞。

    好在这样的情形没有持续太久,逐渐,他的身体平静了下来,渐渐的又恢复到之前毫无生气的模样。

    而程煜,也分明感觉到有人在此拿着一根钢针,狠狠的插在了自己的指尖。

    这次的疼痛感,比之前还要强烈,让程煜忍不住闷哼了出来。

    好在这种刺痛跟针扎还是有所区别的,被针扎过,疼痛会持续作用,即便没有最初扎进来的时候那么疼,滋味也并不好受。

    而这种刺痛只是那么一瞬间,疼痛难忍,但迅速结束,当酥麻感已经退回到程煜的掌心的时候,那种刺痛感基本上已经完全消失了。

    程煜再度感受着这种酥麻感,眼睁睁的看着它从掌心到手腕,小臂,然后肩膀,最后左脸剧烈的麻了一下,酥麻感彻底消失。

    “查到了?”程煜知道神抠系统已经结束了它的查探。

    神抠系统并未说话,但程煜的脑中却响起了一声叮响。

    叮!

    程煜微微皱眉,凝神一看,只见神抠系统的护眼绿屏幕之上,并没有任何变化……

    哦,不对,有变化……

    系统也已经出声:“恭喜宿主,附加任务二发布中……”

    程煜翻翻白眼,心说这个时候你给我发布什么任务啊?

    之所以刚才程煜觉得光屏上没有任何变化,是因为他没有注意到,在代表任务系统的位置,已经出现了一个闪烁的小信封。

    每次出现这样闪烁的小信封时,就意味着一项新的任务出现了。

    不过倒是没想到,这次的任务居然又是那个附加任务。

    附加任务其实挺坑爹,但同时由于任务时长相当可观,只要能提前完成,收益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程煜这时候哪有什么心思去完成任务啊!

    “拜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这时候给我发布任务?况且,我只不过是坐在这里罢了,啥也没干,怎么就会触发任务呢?”

    系统的声音再度出现:“任务触发,一定是拥有了触发任务的必要条件,宿主不必在这种事情上与我纠缠。”

    “呃……好吧好吧,算你有理。但你不觉得这个时候发布一项劳什子的任务,很不人道么?”

    “一来,任务的触发条件已经满足,任务必然会被发布。其次,宿主的对话时长累计根本不足以支撑完成我刚才在你父亲身上查探到的一切。这时候有系统任务被触发,宿主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也只有触发了任务,你才有机会跟我对话啊!”

    呃……

    好吧好吧,你真的很有理。

    “那么,我们不如先聊聊你在我父亲身上的发现如何?”

    “由于附加任务是可以被拒绝的,因此在任务没有被接受之前,我不能随意与宿主对话。”

    程煜满脸黑线。

    女子口巴!

    老子接受任务去还不行么?

    程煜无奈之下,只得点开了那个闪烁的小信封图案,信封徐徐展开……

    信封变化成为了一张信纸,和第一次遇到附加任务的时候相同,程煜只看到上边写着“附加任务二,任务对象:程广年”这几个字,下边就直接出现了询问程煜是否接受任务的确认按钮。

    为了能够跟系统顺利的对话,程煜当然是选择接受啦!

    当然,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不接受任务,努力的熬时间,等对话时长累积到一定的阶段之后,再跟系统进行对话。

    不过,附加任务总的来说对程煜还是有好处的,尤其是这次的任务对象直接就是程广年,程煜似乎没有不接受的理由。

    选择了接受按钮之后,程煜再度看到信封上的字迹发生了变化,系统让程煜进入到任务系统当中去了解任务详情。

    点开了任务系统之后,程煜进入。

    任务系统还如一如既往,一棵宛如生命树模样的突然呈现在程煜的脑海之中。

    附加任务,顾名思义,就是并非系统正常发布的阶段性任务,而是满足了一系列苛刻的条件后产生的独特任务。

    这种任务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任务即便没能完成,也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

    代价则是任务失败之后,会被扣去相应的任务时长,不过这也是程煜消耗掉的生命时长,唯一的区别,只是在附加任务的执行阶段,都属于不抠时间段,程煜无法利用这段时间增加积分。

    而附加任务的第二个好处,就是任务奖励的生命时长将会是双倍的。

    程煜并没有着急的去查看任务内容,毕竟,已经选择了接受任务,就意味着他已经可以跟系统展开对话了。

    任务对象是程广年,只要是关于程广年的一切,都可以被视为合理的问题。

    于是,程煜任由生命树旁多出了一块宛若副本的位置,依旧有一个信封在微微闪烁,他直接询问系统。

    “现在可以对话了吧?”

    “宿主有什么关于任务所需了解的内容么?”

    系统还是一板一眼,它也不能违背规则。

    程煜问:“你刚才在我父亲身上查到了什么?”

    “我对你父亲的身体进行了细胞级别的查探,并没有发现你父亲的身体构造与常人有任何的不同。

    当然,他的生命力非常旺盛,基因的组成结构也相当的先进,基本上已经达到了从基因层面杜绝一切地球上可见疾病的程度。”

    程煜眼前微微一亮,继续问道:“那就是说,这跟咱们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我爸的基因的确是被改造过的?”

    “按照目前地球的科技水平,这种可能性仅仅只是存在而已。毕竟,地球还没有相关的基因科技。”

    “少跟我来这套,你就直接说,我爸基因的组成方式,是不是跟你们曾经的那个星球上,所谓基因技术的改造方式一样?”

    系统回答说:“从基因的组合模式来看,的确和基因技术的组合一致。但这并不意味着……”

    “行了,我不需要你的判断,我只需要你陈述问题的答案。”

    “令尊的基因组合,与我的记忆库中基因技术的基因组合模式,百分百的契合。”

    程煜打了个响指,光凭这一点,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老程的身上,至少曾经有过一个系统。

    而且,那个系统跟神抠系统都诞生于宇宙中某一个相同的星球,又或者,干脆就是地球数十亿年前的智能生物创造的。

    换句话说,程广年体内曾经存在的那个系统,其创造者,与神抠系统的创造者是天然的仇敌。

    “还有没有其他的发现?”

    “没有更多的发现,我已经深入到令尊的每一个细胞当中,他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我也没能检查出任何异常生物电流的存在,也即绝没有某个系统依附于你父亲的体内。”

    “这不代表他没有拥有过系统,是么?”

    “这是一个纯粹的猜测性问题,我无法回答宿主。”

    程煜缓缓点了点头,说:“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我父亲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并且他的健康程度远超常人,他本不该陷入昏迷当中,对么?”

    “从数据的角度,可以这么说。

    不过,人类的大脑……

    唔,应该说所有高等智能生物的大脑,都是存在无限可能的物质。

    包括系统曾经所在的星球,其科技水准至少领先地球数千年,系统的创造者依旧没能探索出大脑的全部功能。

    因此,在目前系统的记忆库中,我只能判断其不该陷入昏迷。”

    程煜再度打了个响指,说:“很好。不过,这是否表示,神抠系统不如我父亲身上曾经的那个系统?毕竟,它能让我父亲陷入无端的昏迷,而你们甚至连原因都查不出来。”

    系统稍稍沉默了片刻,回答说:“宿主不用采取这种激将法,我只是一段程序,激将法对我无效。不过,我可以告诉宿主,导致令尊昏迷的原因,系统的确无从判别。但我在令尊的体内,发现了共计一百零八个被锁住的基因链。”

    “基因链?被锁住?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稍稍停顿了一会儿,最后说:“以宿主的知识蕴含量,我无法用准确的描述使得宿主理解。

    但打个粗浅的比方,就像是一个人身上被绑上了一百零八条铁索,每条铁索的连接处都用锁扣住了,这意味着需要一百零八把钥匙,才能打开相应的锁,从而解开这一百零八条铁索。”

    程煜撇了撇嘴,说:“别跟我这儿故作高深,我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基因链,也不是不知道什么叫被锁住,只是我不明白你这句话的具体指向。

    虽然地球科技的确没达到基因链解锁的程度,但我们早就有这方面的幻想类了。

    很多超能力的,都是基于基因链解锁这个说法上的。

    你刚才说的,其实不就是说我父亲身上本来没有被锁住的基因链,由于外力导致,有人给他的部分基因链上了锁。

    所以,那一百零八条被上锁的基因链,就是导致他昏迷不醒的原因吧?”

    “确切的说,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

    “没错,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可当我们否决了其他所有的可能性,或者根本没有第二种可能性的时候,这种可能性就必然是现实。”

    “嗯,依据你们地球上的侦探类的设置,宿主的说法成立。”

    程煜再度撇了撇嘴,对系统的模棱两可很是不以为然。

    不过,系统说的倒是也不错,程煜刚才那句话,的确就是从一些侦探里演变而来。

    侦探里,往往都会提到一句类似的话,说当去除了一切不可能的线索之后,剩下的那条线索,即便再荒谬,那也必然就是案件的真相。

    程煜将其稍加改变,就成了刚才那句话。

    基因链被人为的上了锁啊!

    程煜自言自语。

    然后,他突然一个激灵!

    卧槽!

    基因链上了锁!

    尼玛,系统这次给老子发布的附加任务不会是解锁基因链吧?

    这根本做不到啊!

    程煜悲哀的想到,自己似乎只能祈祷这次的附加任务,任务时长越短越好了,这样,他面临的不抠时间段也会很短,否则,要是任务时长多达一两年,程煜岂不是一两年之内都无法获得任何积分了?

    不过,一两年还算是轻的。真要是弄个三五年,程煜的积分甚至都不够被扣的,那岂不是等于程煜只剩下任务时长这点生命了?

    而且,这个任务真要是解锁基因链的话,按照目前地球的科技水平,显然属于极难的。

    这么难的任务,三五年任务时长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啊!

    程煜不禁心慌了起来。

    好在系统很欠的说了一句话:“宿主不必杞人忧天,系统是绝对不会发布超出地球目前科技树水平的任务的。”

    嗯,不得不说,真香!

    程煜嘿嘿一笑,说:“人嘛,就是容易胡思乱想,这也是大脑的不解之谜之一吧?任务对象就是我爹,他身上又出现了被人为锁住的基因链,不得不让人做出这样的联想啊。”

    “关于任务内容,还请宿主自行查阅,我不做任何透露。”

    程煜翻翻白眼,又问:“所以,我爸的生命力很旺盛,但有一百零八条基因链被锁住了,因此他昏迷不醒。只要我能解开他的基因链上的锁,他是不是就能醒过来了?”

    “宿主所言的条件并不能推导出令尊昏迷不醒原因的结果。不过,宿主的后一句是正确的,只要你能解开那些琐,令尊的确是可以醒过来的。”

    “少跟我这儿咬文嚼字。但很明显,地球科技做不到这一点,因此,如果没有外力介入,我父亲肯定就只能一直昏迷下去了。”

    “如果不解锁的话,以令尊身体的健康情况,即便你们不给他补充任何的养分,他应该也能在病床上以昏迷不醒的方式活到八十岁以上。”

    “卧槽!不吃饭活三十年?”

    “他的细胞虽然依旧活跃,生命力也依旧旺盛,但身体的消耗却已降至最低。在有充足氧气补充的情况下,三十年只是保守估计。”

    “有口空气就能活?这是神啊!”程煜惊叫出声,“那要是按照现在的方式,我们供给他足够的营养液呢?”

    “保守预计,令尊的寿命将会长达一百二十年以上。”

    程煜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说:“说实话,你个仇家系统比你们可是过分多了,也狠多了。任务失败的惩罚,居然不是直接被抹杀,而是锁上其基因链,让他陷入昏迷当中无法醒来。几十年的昏迷,也不知道大脑是否还能运转,要是意识其实是清醒的,那还不得郁闷死?”

    程煜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老程的意识有可能是清醒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程煜一大跳!

    他仔细的想了想,还算好,他虽然在跟程广年独处的时候有些奇怪的举动,但总的说来,应该不足以被人判断出自己身上也有个系统。

    “你说,我爸会不会有种可能,他其实意识的清醒的?”

    系统的回答让程煜很是失望。

    “这种纯假设性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别介啊,就算你只是一段程序,也应该有概率分析吧?”

    系统稍稍沉默,道:“令尊意识清醒的概率为百分之五十。”

    程煜一听,顿时坐直了身体。

    这么高的概率?

    那岂不是说,程广年很大机会是能够感受到病房里发生的一切的?

    所以,我刚才抓着他的手,他是有感觉的。

    我在病房里发出的每一个声音,他都是能听见的。

    我无意中说出的每一句话,他也都是能听见的。

    我在这间病房里所做的事情,他也都是……

    哦,这个可能性基本没有,毕竟,老程只是被锁住了基因链的普通人,身体再如何棒棒哒,也不可能让他闭着眼睛也能看到我的行为举动。

    但这也很恐怖了啊,那岂不是说我以后在老程面前要格外的注意,千万不能露出我也有个系统的马脚?

    ……

    短短一瞬间,程煜的脑子里纷乱杂陈,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想法。

    系统可能是有点看不下去了,它说:“宿主别那么激动,搞得跟打了鸡血似的。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就像是硬币的两面。当你抛出那枚硬币,在硬币落地之前,所有的可能性其实都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当硬币落地,呈现出最终的结果时,这个概率会从百分之五十直接跃升到百分之百。”

    程煜一愣,随即呆住了。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合着就等于啥也没说啊!

    这个该死的系统!

    程煜翻着白眼,很是郁闷的说:“你直接说薛定谔的猫不就得了?扯什么硬币的正反面。挺高深的一个道理被你搞的这么通俗易懂的。”

    “我只是想告诉宿主,你现在去判断令尊是否存有意识,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除非你能解开他基因链上的锁,否则,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答案。”

    呃……

    好吧!

    程煜不得不承认,系统这次说的相当有道理。

    而关键,其实就是那一百零八条基因链上的锁,程煜可不觉得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人类的科技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而达到可以解开基因链上的锁的程度。

    尤其是系统说的很明白,以目前地球的科技树攀升水平,和它曾经所处的那个星球,相差了数千年。

    虽然地球的人类诞生到现在也算有个百万年,但真正的人类文明,连一万年都不到。

    而人类真正开始发展科技这种东西,不过是最近二三百年的事情。

    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后才真正有了关于科技攀升这个概念,而到了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后,现代科学系统才算是真正的被建立,科技树的攀升进入到一个飞快的节奏当中。

    不是有人说过么?人类最近二百年的科技攀升,已经远远超过了过去数千年的科技进步水平。

    且不谈以后还会不会迎来科技攀升的速度大幅增加,单以现在的速度发展,程煜就很难想象五百年后人类的科技能够达到一种如何的程度。

    更别说几千年的差距了。

    几千年,除非太空航行根本就是个不可能达到的目标,否则,人类早该进入外太空寻找下一颗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了吧?

    这至少说明基因技术这玩意儿,绝非人类几十年努力能够达到的程度。

    无法解开基因链上的锁,程广年究竟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这重要么?

    程煜越想越觉得无趣,他看看病床上的程广年,心说与其让他这么苦苦煎熬到几十年之后,还不如现在就赐他一死……

    呃……

    罪过罪过!

    我真不是想杀了你啊老程,我只是觉得,你要是无意识,那躺个几十年也无所谓了。

    可你要是有意识,你明明能感觉到这个病房里发生的一切,却没有办法醒来,也无法跟我们进行沟通,那是一件多么令人恶心的事情啊。

    与其孤独的等待生命的终结,还不如我现在就直接……

    罪过罪过!

    我怎么又想到这些了!

    程煜命令自己从“弑父”的思绪里跳了出来,他觉得自己似乎也有点变态了。

    又琢磨了一下,程煜突然产生了一个新的希望。

    倒也不能说是新的希望,之前就有想到过。

    不过当时想的,是基于他并不知道程广年昏迷原因所致。

    在得知程广年几乎肯定是因为没能完成系统任务被系统惩罚导致基因链上锁陷入的昏迷之后,程煜简直就已经放弃了想要帮助程广年醒来的念头。

    当时,程煜是想说自己尽快赚够积分,从而摆脱神抠系统,再让神抠系统直接进入程广年的大脑之中。

    这样,程广年就会如同一年多前的自己那样,哪怕得了脑癌都死不了。

    可现在看来,这条路行不通。

    毕竟,程广年并不是真的生病了,他只是基因链被锁而已。

    神抠系统说过,它能够治疗目前地球上任何一种疾病,但它没说过能解开基因锁啊,尤其是,给基因链上锁的系统,跟他是仇家。

    仇家么,对立的啊,谁还没点儿压箱底的绝活儿?

    不过,程煜总不能连问都不问就放弃希望,是以,他问道:“以你的水平,能够解开我父亲的基因链上的那些锁么?”

    系统倒是没让程煜失望,说:“以系统的强大计算能力,这世上任何一种基因锁都可以被解开。”

    程煜双眼一亮,但系统的后半句话,却又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但是,耗费的时间不等。有些锁,几秒钟就能解开,但有些锁,则可能需要长达数十年的尝试。基因锁的组成方式太多了,这个数据,可能比整个地球上的所有数据加在一起还要多。”

    “那你的意思是老程没救了?”程煜有些黯然。

    系统顿了顿,似乎是在计算这能否告知程煜。

    经过计算,系统确认了结果。

    “宿主也不必过于灰心,刚才在探查的过程中,我随机的选择了一条基因链,针对上边的锁进行了数据分析。这一百零八条基因链上的锁,应该都基于相同的组成方式。虽然锁码冗长,但如果本系统全力计算,解开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废话,我知道你能解开,关键是时间。你真要等到老程八十多岁才解开,那有个屁的意思?”

    系统又道:“目前我无法告知宿主准确的解锁时长,但根据数据库中的样本比对,解开每条基因链上的锁的耗费时长不会超过一个月。”

    程煜的眼神中又有了些光彩:“那也就是说,一百零八条,最长你一百零八个月,也就是九年就能解开?”

    “全负荷计算之下,应该可以做到。”

    “全负荷是几个意思?”

    “我需要彻底进入令尊的身体。”

    “那也就是说,必须是我完成摆脱你的所有条件之后,你再进入到老程的体内,然后全力计算解锁,九年后他就能醒了?”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程煜的眉头刚刚舒展开一点点,转眼就又皱了起来。

    按照程煜这一年多来捞积分的速度,他怎么着也需要十来年才能捞到三十万积分左右。

    程煜早就算过,三十万积分,按照目前兑换生命时长的比例,才基本是他正常的生命时长。

    先来个十几年,然后再耗费九年,老程才能醒。

    到那时候,他也七十多快八十了。

    好像意义也不大。

    当然,现在程煜捞积分的水平越来越高,或许捞够三十万积分并不需要十几年那么多。

    可至少,五年左右总得要吧?

    再加上九年,那老程也快七十了。

    程煜还真没把握说服所有人,让老程就这么躺在病床上十几年,只怕到时候程煜不想赐程广年一死,宁可竹都会这么想。

    甚至于,就算程煜明天就能摆脱神抠系统,九年的时间,也已经足够漫长了。

    万一程广年真的还有意识存在,以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终年见不得天日。

    关在小黑屋里九年,程煜自忖自己是熬不过去的。

    “不能再快了?”

    “一切皆有可能,我做出的推论只是一个理想状态下的数据模拟,不代表最终所需的时间。也有可能三天就能解开一条,但同时也存在三年都解不开一条的可能。”

    程煜大怒:“我去!你说话能不能靠点谱?”

    “现在只是在推演,我只是选择了其中概率最大的可能性。具体情况,只能等到我解开第一条基因链上的锁才能得出最终的答案。”

    程煜摇了摇头,几乎都想要放弃了。

    且不说解锁的难度,以及所需要耗费的时间,也不说程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三十万积分这个该死的数值。

    光是说程煜达到了三十万积分之后,是否就已经达成了摆脱神抠系统的条件,这都未可知之。

    而且,即便摆脱了,能不能让系统乖乖的进入到程广年的体内,这又是个问题。

    这么多不确定性在一起,程煜真心不觉得,程广年还有机会醒过来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程煜会选择放弃,无论如何,只要还有可能,他还是会想要尝试一下的。

    不过程煜并没有去询问系统,自己摆脱它的条件究竟如何,也没有去询问摆脱它之后能否要求它进入程广年的体内。

    程煜非常清楚,这些问题肯定是超纲的。

    此前有过超纲的时刻,程煜因此甚至被严正警告过,系统也说了,如果程煜继续询问那些超纲的问题,它会给予程煜相应的惩罚。

    当然,这个惩罚是否给出,可能并没有必然的规则去限定,但显然系统是没什么同情心的,它不会因为程煜担心自己的父亲就网开一面。

    所以,在级别不够的时候,程煜觉得自己还是尽量别去问那些问题比较好。

    他死了倒是不重要,毕竟现在程煜的生命已经算是捡来的了,要不是有神抠系统的出现程煜已经变成骨灰一年多了。

    但程煜一旦死了,这世上就再没有任何人能救醒程广年,宁可竹失去了儿子老公又昏迷不醒,那她还不得伤心死?

    所以不管如何,程煜还是要先保证自己能够正常的活下去。

    哪怕程广年真的就如此沉睡不醒,至少还有自己陪在宁可竹的身边,宁可竹还能够安享晚年。

    也许,这也是程广年所希望看到的吧……

    ……

    程煜渐渐坚定了决心。

    “一切尽人事,听天命吧!”

    程煜微微叹息,心里却觉得,自己这种将死之人都能活蹦乱跳,或许,程广年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这会儿要是来个外星人的舰队就好了,入侵地球,然后我为了保护地球,使用神射卡,一枪一个,干翻整条外星人的战舰。光凭杀人的积分,那还不是轻轻松松几十万点?想摆脱系统不要太容易哦……”

    程煜自嘲的笑了笑,站起身来,不再胡思乱想。

    而系统那边,也没什么可继续问下去的了,程煜起身去了洗手间,给自己好好的洗了把脸。

    护工回来了,程煜起身给她开了门,然后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中午了。

    程煜问道:“你午饭怎么解决?”

    “我带了饭菜,放水房的蒸箱里热一下就能吃。”

    程煜点了点头,说:“那你先热饭吧,等你吃好了我替你。”

    “好的,程少。不过您不用等我,我刚才已经把饭盒放在蒸箱里了,现在只要过去取一下就行。我就在病房里吃,保不齐程董闻到饭香感觉饿了就醒了呢!”

    程煜讪讪一笑,他当然知道程广年不可能醒过来,但护工也是为了宽他的心,便说:“嗯,那你去取饭盒吧。”

    护工一来一去也不过分把钟的时间,程煜等她回来之后,也就离开了病房。

    在医院附近找了家鸭血粉丝汤的店,程煜一边吃着,一边想起自己其实还没有看过任务内容呢。

    于是他一边溪流着粉丝,一边在脑中的光屏上点击了任务系统。

    进去之后,程煜又点击了附加任务二的小信封,信封展开之后,成为了一张信纸。

    附加任务二。

    任务对象:程广年。

    任务时长:一百八十天。

    看到这里,程煜微微的叹了口气,上次是半年,这次一百八十天,系统啊系统,你能不能有点新意啊?

    不过总算这时间还不算太长,一百八十天,即便在不抠时间段内,程煜也还勉强承受得起。

    只是,程煜想起还躺在病床上的程广年,不由得幽幽的叹了口气,原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这次一耽误,就又是半年。

    看来,只有想尽一切办法尽快完成这个该死的附加任务二了。

    只要任务一完成,自己能收获更多的积分不说,任务时长剩余的时间也就不再属于不抠时间段了。

    程煜继续往下看去。

    任务内容:程广年身上有多处擦伤,该擦伤是由于人为制造的车祸事件所致。宿主需在一百八十日的时间内,找到制造该起车祸的罪犯,将其绳之于法且令其赔偿所有车祸导致的医疗费用。

    看完任务内容,程煜两眼一黑,差点儿把刚吃下去的鸭血粉丝汤完整的吐出来。

    这个任务,凭良心说真不难,而且,即便没有这个任务,程煜恐怕也会去查找真相。

    虽然程煜现在已经确定程广年昏迷不醒跟那场车祸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他也没想过要放过那个凶手。

    至少,不把那个人揪出来,程煜也不放心不是?

    这次是程广年,下次呢?

    天知道程傅——嗯,程煜现在基本认定是程傅所为,天知道他下次会不会对宁可竹动手?

    不把程傅搞定,程煜一辈子都要活在担惊受怕的情绪之中,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如果程傅下一个目标是自己还好,程煜觉得凭借神抠系统赋予的那些能力,虽说兑换需要耗费一些积分,但他有信心至少可以不会因此丧命。

    可如果程傅的目标是宁可竹,程煜总不能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自己的母亲吧?

    但是,任务内容里提到赔偿车祸导致的医疗费用,这倒是符合神抠系统死要钱的特性,但这玩意儿,能有几个钱?

    关键是这费用怎么算?

    正常而言,只要抓到凶手,让对方赔医药费,警方也会这么做,程家再不缺钱,该走法律程序的还得走法律程序不是?

    可问题是,程广年车祸之后,直接就陷入了昏迷,现在的医疗费用,虽说数额不大,可等到警方抓到罪犯,可就不是这么个计算法了。

    警方到底该如何计算程广年的医疗费用?是把他昏迷以后所产生的一切费用都计算进去么?

    宁可竹已经在联系国外的专家了,可想而知的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宁可竹必然是全世界范围的求医问药,毕竟她不知道程广年的昏迷原因是基因链被上了锁啊!

    不用计算,程煜也知道,接下来在程广年身上所花费的医疗费用,以及因为治疗而产生的相关费用,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说句不好听的,就凭程傅,未见得负担得起。

    关键警方也不可能这么认定啊。

    程煜总不能采取抢劫的方式让程傅掏钱吧。



    离开了鸭血粉丝汤店,程煜找了个咖啡厅,点了一杯咖啡之后,坐在那里。

    看上去他是在百无聊赖的欣赏街景,而实际上,程煜却是已经进入到跟系统的沟通当中。

    “姓系的,你丫给我出来!”

    程煜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

    系统的声音倒是如约而至。

    “宿主,你又有什么事儿?”

    “关于附加任务二,你出来给我解释解释。”

    “宿主已经查阅了附加任务二的内容了吧?你应该感到满足才是,毕竟,即便没有这个任务,你也同样会去追查真相的。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你占了多大的便宜啊。”

    程煜恨不得把系统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只可惜系统根本没有实体。

    “你说的简单。任务内容倒是挺顺心的,可任务要求,赔偿所有医疗费用这个,到底该怎么算?”

    “就是简单的医疗费用啊!”

    “废话,我难道不识字么?

    我不认识医疗费用这四个字是怎么的?

    你知道我爸躺在这儿,每天要多少钱么?

    光是现在的住院费这些,每天都得一千多,营养液之类全部算进去,哪天不得花个三五千的?

    我妈已经在联系各国专家了,随便联系上几个,送我爸去检查,那费用不得上天?

    关键是,这些费用你让法院怎么判?

    难不成要我直接抢了对方不成?”

    一连串的问句,程煜虽然没有说出声,但表情也同样扭曲,一个经过橱窗的人看到程煜的表情,吓了一大跳,跑的慌不择路。

    系统的声音显得有些懒洋洋的:“宿主果然不愧是南加大毕业的高材生……”

    “喂!你给我好好说话!”程煜气急败坏。

    “不得不说,宿主你真的有点对不起你高材生的名头啊!好歹也是学经济的,这点逻辑都没有么?”

    “少废话,直接说明白!”

    系统叹了口气,道:“唉,这么简单的事情,被你搞的如此复杂。我原本以为你就算有问题也是关于罪犯的身份确认问题,可是你……”

    “你特么说不说!”程煜怒极。

    系统再不磨叽,说道:“任务内容说的很清楚,令尊身上有多处擦伤,这才是因为车祸导致的。至于令尊陷入昏迷,跟制造车祸的罪犯根本没关系啊。因此,你只需要要求罪犯赔偿令尊身体擦伤引发的治疗费用就行了。我大概估算一下,应该不会超过一千元钱吧!”

    呃……

    程煜突然就卡壳了。

    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犯下了一个极为愚蠢的错误。

    是呀,任务内容一开头就说的很明白,程广年身体上有多处擦伤,这是因为车祸导致的。

    所以,他正常的治疗费用,也就是治疗这些擦伤的费用啊。

    如果程广年不是因为没能完成任务的缘故被惩罚了,他正常的醒过来,当时的医疗费用就算加上一切检查费用,顶多也就几千块钱。

    而如果仅仅针对擦伤,那根本就是擦点儿碘伏消个毒就搞定的事情,别说一千元了,一百元也花不了啊。

    女子口巴!

    我错了!

    不过,刚才系统说罪犯身份确认是个什么意思?

    程煜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整个任务内容,找到制造该起车祸的罪犯,将其绳之于法巴拉巴拉云云。

    制造该起车祸的罪犯?

    这到底指的是具体实施这些事的人,还是包括其背后的始作俑者呢!

    如果只是具体实施者,查找起来可能费点事,但程煜相信只要那人还活着,就不可能找不到。毕竟,这世界上绝对没有完美的犯罪。

    可如果是需要找到始作俑者,即便程煜现在心里已经认定那个人就是程傅,但这个证据不好找啊。

    程傅应该不至于蠢到亲自布置犯罪现场吧。

    而且,从程傅之前一直在积极联络暗网,试图成为其会员的行为来判断,这家伙很有可能已经加入暗网了,虽然从各种迹象上来看,程傅很难找到足够的推荐人。

    但即便没有推荐人,他也可以让别人帮忙下单吧?

    而从这起车祸的制造方式来看,显然煞费苦心,甚至于不一定必然成功。

    换句话说,凶手是想制造一起“意外”来导致程广年受伤或者死亡,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罪犯能够做到的。

    这种方式,更像是暗网这种组织才能具备的能量。

    而如果程傅加入了暗网,程煜想要查到他跟这件事有关的证据,恐怕就得亲自加入暗网了。

    这倒是没什么难度,无论是小章还是薛长运,应该都能帮程煜找到足够数量的推荐人。

    更何况,这不是还有个周大铜么?他可是说了,他老爹的朋友是暗网最后一名S级会员,也是唯一活跃的S级会员,有他推荐程煜就直接加入暗网了。

    但是即便加入暗网,程煜的级别不够,也是无法查看到别人的交易的。

    甚至就算查到了那笔交易,证实了的确有人买凶杀人,可暗网交易用的都是化名,该化名只跟买家的身份认定相连……

    程煜已经打听过了,暗网的身份认定,也不过就是个复杂的登录名以及一个复杂的密码而已,想要追踪到该成员在现实中的身份,恐怕只有暗网的运营方才能做到。

    当然,如果能黑进去,也能查到。

    可问题是,暗网是个什么存在?程煜还真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黑进暗网还不被对方发现的地步,就算小聂也做不到啊。

    所以,想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找到程傅的证据,这种可能性太低。

    程煜终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现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任务标的的认定方式才是真理。

    于是,程煜问道:“关于任务内容里,那句车祸的制造者,这究竟指的是制造车祸的具体实施者,还是要包括其背后的始作俑者?

    比如说,有人下令让其手下制造了这起车祸,这个下令者是否也算车祸的制造者?

    又或者,有人买凶杀人,他只要求干掉我父亲,杀手的具体实施方案跟他无关,他顶多算个知情者。

    那么,这个买凶者,算不算车祸的制造者?”

    “宿主你总算问到了这个任务最关键的问题之上。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附加任务二的完成条件,仅限于找到制造车祸的实施方,也就是实际动手的那几个人。

    而至于你所说的什么买凶杀人的,以及什么下令的人,都不在任务要求范围之内。

    当然,你如果能找到幕后主使的犯罪证据,系统有可能判定你超额完成任务,从而给予你更多的任务奖励。”

    程煜一愣:“还有超额完成任务的说法?”

    “当然有。”

    程煜顿时翻脸:“我上次完成的那个任务,也就是附加任务一。

    任务内容只要求我黑下莱文迪那一亿美元,可我为了合理合法的黑下那一亿元,可是直接把整个莱文迪家族都给送进了大牢啊。

    这可是终结了一个黑帮家族啊,我得防范了多少罪案的发生?

    这算不算超额完成任务?”

    系统发出一阵吱吱嘎嘎的怪声,显然是陷入了尴尬之中。

    “那当然要算超额完成任务。只是,宿主,你不要纠缠不清,我刚才说的是有可能判定,也就是说,即便超额完成任务,系统也不一定非得给你奖励。”

    “那给不给额外奖励到底谁说了算?”

    “系统说了算。”

    “依据呢?”

    “呵呵,看心情吧!”

    “看你妹的心情啊!你特么不过是一段程序,你有个屁的心情!”

    “我乐意!呵呵。”系统变得越来越轻佻。

    程煜一时语塞,这玩意儿还真是没理可讲。

    算了算了,程煜也真的是懒得跟这个鬼一样的神抠系统计较,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完成任务,而不是跟系统在这么多费口舌。

    越早完成任务,程煜就越早能够积攒积分,从而有机会更早的摆脱这个该死的系统,也才有可能让系统帮着解锁,让程广年恢复正常。

    虽然被系统气得不轻,但至少有一点算是好消息。

    那就是程煜只需要追查车祸制造的实施者就行了——当然,幕后主使肯定要一查到底,心里认定和掌握实质证据是两码事,但至少在这个任务当中,程煜不需要找到程傅的马脚。

    另外,就是抓到凶手之后,程煜也只需要让他赔个最多几千块钱意思一下就行了。

    看来,这个任务不算太难完成。

    半年的时间,完成任务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程煜现在只希望老卞那头行动能速度起来,老卞掌握的线索越多,程煜查到凶手并找到其犯罪证据的速度也就越快,自然也就能更早的结束任务了。

    一口喝掉杯子里的咖啡,程煜起身就离开了咖啡厅。

    回到医院,程煜跟护工叮嘱了几句,然后又道护士站跟护士们交待了一番,当场下了个单,给护士们买了点水果和零食的外卖,离开了医院。

    坐在车里,程煜先给老卞打了个电话,老卞表示他那边的确掌握了一些线索,也正准备整理出来就去找程煜呢。

    程煜便找老卞要了地址。

    然后他又给宁可竹打了个电话,告诉宁可竹,医院那边都安排好了,而他有些其他事情要做,就离开医院了。

    宁可竹倒是没说什么,宽慰道:“现在你爸的情况,也不需要咱们整天守在医院,每天去看看他陪陪他就行了。毕竟,除了你爸,生活里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咱们都有其他的责任要负担。儿子,你忙你的去吧,我这边忙完了就去看看你爸。”

    程煜答应一声,挂了电话。

    很快,孙建成就把车开到了老卞所说的地方。

    刚下车,程煜就看到老卞走了过来,他冲老卞招招手,老卞一溜儿小跑就过来了。

    “程少,您来的正好,我这边排查贩卖汽车零配件的那个组织,已经有眉目了。”

    老卞一过来,就急切的说到,然后拉开车门就打算往里钻。

    “你等会儿,你查到那个组织,就打算这么单枪匹马的过去?不是应该让你们局里出警么?”

    “现在还没有切实的证据,只是根据排查的结果,以及线人的线报,大致有了点眉目。

    您要是不来,我就打算找个年轻的小干警一起过去了,您现在来了,刚好……

    放心,不会有危险的,对方也是智慧型犯罪,不会杀人越货的!”

    程煜心说我是担心有危险么?就算对方都是持枪的歹徒,我搞定他们也不费事。

    “先上车吧,有您在,这事儿更好弄。您这辆车还真是个不错的道具,要不然,我还得想办法借辆好车才行。”

    程煜不明就里,但还是上了车。

    “程少,我给您说明一下情况。”车子开动之后,老卞很认真的说。

    程煜点点头,道:“我这儿一头雾水的,你是得好好解释解释。”

    “情况是这样的。

    根据我们的排查,以及线人给出的线报,那个组织的据点和接头人都找到了。

    我现在就是要去见那个接头人。身份呢,就是想要长期从他们那进货的不法汽修商。

    您的身份,则是山西那边的汽修商,您父亲跟我一直都有合作关系,以前我的货源全都是您父亲那边提供的。

    山西那边,刚过完年的时候,端掉了一个跟咱们现在要接触的组织犯罪类型相同的组织,但是当时在抓捕过程中,对方毁掉了所有下家,也即销售方的联系方式。

    是以只是端掉了源头,那些汽修商并没有被抓捕归案。

    所以,您家的汽修厂,断货有几个月了,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努力寻找新的货源。

    然后我这边找到了货源,您就从山西赶了过来,咱们一起去见联络人。”

    程煜明白了,这是借着其他省份出的案件,麻痹对方,从而让对方确信自己的身份。

    只有这样,才能顺藤摸瓜找出这个组织的其他成员,否则,光是一个联络人,他手里也不会有太过于严重的证据,哪怕逮捕了,也判不了多长时间,他绝对不会把后边的人供出来。

    只有把这个组织的人都牵扯进来之后,才能彻彻底底的将这个组织连根拔起。

    而也只有连根拔起,才能查到他们售卖报废零配件的证据,从而查到程广年那辆车上是如何被动的手脚。

    至于连根拔起之后,将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的牵扯出多少无良违法汽修商,那就不是程煜的事情了,老卞肯定会因此受到嘉奖。

    程煜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随后,他换了个口音,努力学习着周大铜的口音。

    “这次可多亏了您呐,要不是您呐,咱家的生意可就赚不到钱了。您呐是不知道,过完年断了货源之后,每个月的利润至少减少了七八成。每个月赚得那点钱,连油钱都快不够了。”

    老卞一听,乐了,他笑着说:“行啊,程少,您这口音学得挺地道的啊!”

    “地道不敢说,你就说能不能唬一唬那些人吧!”

    老卞哈哈大笑,说:“我看行。

    我之前,有两个同学都是那边的人,口音就是您这个味儿。

    也许到了山西的地界上,那边的本地人一听就能听出问题来。

    但您这故意说着口音很重的普通话,那个组织的人肯定听不出来的。

    就算是山西本地人,听到您这口音,也会觉得您至少在山西生活了十几年。”

    “能蒙人就行,这不是更容易让对方相信我们么?”

    老卞点了点头,说:“您这是从哪学来的?”

    “我有个朋友,就是那边的人。

    我就是在学他说话呢。

    而且,我春节的时候,不是录了档节目么?

    去的也是那边。在那呆的时间不算长,每天都是在这种口音的围绕下过的。

    有时候我们还会学当地人说话,这一来二去的,不也就学了两手么!”

    老卞哈哈大笑着说:“这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呐,有您这口音,咱这事儿更好办了。不过,一会儿咱俩这称呼得改改。我托个大,毕竟我是跟您父亲交的朋友,劳烦您喊我声卞叔。”

    程煜点点头,说:“那你也千万别再喊我程少了,而且我也怕这个程字引起对方怀疑,毕竟我也是在电视节目里露过脸的人。不去提到程这个姓,估计对方就算看过那个节目,一时间也想不到那上边。你就喊我小周吧。”

    老卞点了点头,说:“行,那我就喊你小周。万一对方问起全名怎么说?”

    “周大铜!就说我家以前挖矿的,后来搞了汽修生意,我名下有一辆柯尼塞格。”

    老卞不明白,程煜便把周大铜的事儿解释了一遍。

    老卞听罢连连点头,说:“这样好,这样哪怕对方查起来,也有据可查。”

    “周大铜还真有个汽修厂,不过那都是他平时玩车,搞改装用的,很少用来做生意。但至少算是有个名目。”

    这边说定之后,老卞也指挥着孙建成把车开到了吴东市北边靠近长江的一个开发区内。

    这里已经是市郊了,这个开发区里,主要都是一些物流企业,是以仓库极多。

    把那些见不得光的货源藏在这种地方,就算警方全体出动逐一排查也得费上一番功夫。

    光从这帮人选址这一点上来说,就足见其深思熟虑。

    车子被停在了长江边,老卞掏出了手机。

    这不是他平常使用的手机,他用的是华为,这却是个8848,这个牌子走的虽然是高端用户,但实际上愿意使用这款手机的人,往往都是那种财产并不太多的暴发户。

    使用这样一款手机,倒是也符合老卞现在不法商人的身份。

    拨出去一个号码,老卞对着电话就喊:“我到了,你们人呢?”

    对方说了句什么,程煜没听清楚,老卞又道:“那你们快点儿,做生意呢,而且我还给你们带来个大客户,你们怎么这么默默唧唧的。”

    话语之间,满满的不耐烦,老卞这是已经入戏了。

    挂了电话之后,老卞说:“说是五分钟就到。”

    程煜笑道:“您呐这入戏够快的,演技也很是不错啊!”

    老卞哈哈一笑,说:“您这不也一秒入戏?哈哈!”

    九天神皇



    等了几分钟,一个穿着物流制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走到车前大约二十多米的地方,那人停下了脚步,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车里的情况,看到的确只有三个人,并且这附近并没有第二辆车,这才放心的走过来。

    程煜早就观察过了,这附近,完全就是一片空地,老卞是按照对方所说的,把车停在了一个公交站牌附近。

    这地方,一边靠着长江,另一边是半爿山坡,山坡还是那种几乎没什么植被光秃秃的。

    一条孤零零的马路,前后一眼就能看到至少三四百米的情况。

    在这种位置,想要藏下接应人员,最近也得在几百米之外了。

    很显然,对方之所以要求老卞把车停在这里,也是担心老卞有问题。

    那人走过来之后,轻轻的敲了敲车窗。

    老卞按下车窗,摘下了脸上的大墨镜。

    “卞老板?”对方低声询问。

    一双眼睛,却早已朝着车里打量起来,似乎想看看这辆车会不会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程煜的车,基本里边没有摆放任何东西,除了前边开车的孙建成把手机挂在了车头,就再也没有别的物件了。

    老卞皱起眉头,一推车门,下了地。

    程煜也推开另一边的车门,从车尾绕过去。

    老卞大大咧咧的说:“你们这也太小心了点儿,我这位大侄子都等急了。”

    对方也不介意老卞的埋怨,只是微微一笑,说:“这位是?”

    “山西来的,家里有矿。这几年不是小矿不老行了么,就改行做汽修了。情况我之前跟你们介绍过了……”

    对方依旧点点头,说:“我是问这位老板怎么称呼?”

    眼神之中,明显充满着戒备。

    程煜拦了拦老卞,抬起眉毛说:“卞叔,您呐稍息,我呐自己跟他说。”

    老卞点点头,程煜便又说:“我姓周,叫周大铜。你上咱们那块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周大铜啊?”

    对方又看了看,说:“前边这位是……?”

    老卞说:“这是我的司机。”

    “呵呵,卞老板果然是做大生意的,开个总裁还雇了个司机。”这话就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了,明显是说玛莎拉蒂总裁这种应该算是轿跑的车,一般人买来都是自己开,只有商务车型才会配个司机。

    老卞一瞪眼,说:“怎么着?轿跑不让配司机?”

    对方嘿嘿一笑,说:“那倒不是,只是多少有些奇怪。”

    “有什么可奇怪的!我没有驾照不可以么?”

    “呃……”对方明显有点懵。

    程煜哈哈一笑,说:“我呐卞叔是个好酒之人,出门必须喝两杯,我呐婶子不放心,要求他一定不能亲自开车,特意给他配了个司机……”说着,程煜又凑到那人面前,压低了声音说:“主要是我呐卞叔早几年犯过错误,婶子不放心,就安排个司机盯着他。这司机是我呐婶子的远方亲戚……”

    这话一说,对方似乎觉得满意了,点点头,说:“没办法,您从山西过来的,应该知道那边刚出事没多久,我这是得小心点儿。”

    程煜叹了口气,说:“唉,甭提了。要不是咱那块出了事,我至于大老远的跑到您呐江东来进货?我跟您呐说,这事儿多亏那边的人讲究,没把我们这些人供出来。要不然,这会儿我估计得在去给我爹送盒饭的路上……”

    对方听明白了,点点头,说:“这个说实话,要是真让警察把我们给端了,我们也不会供出下家的。没好处,还把朋友全都给得罪了。”

    “你快拉倒吧,吹特么什么牛逼。

    你要真出了事,供出下家,下家再把销售记录一交待,万一查出点什么因为这些货弄出的车祸,保不齐再牵扯点人命啥的,那可就不是三年五年能出的来的事了。

    可你们不交代,自己死扛,警方没有进一步的证据,也只能告你们一个销赃罪。

    就算情节严重,也没几年的牢要坐。

    真要是供出来能免于起诉,你们还不麻溜儿的把我们这些人全都捅出来?”

    老卞是毫不留情,直接就揭开了对方的遮羞布。

    这话说的,那人就有点儿挂不住了。

    “卞老板真会开玩笑,呵呵。这边请。”

    那人一打手势,让两人跟着他走。

    程煜和老卞对视一眼,两步跟上。

    那人走了两步,回头一看,孙建成还在车上,便停下脚步,说:“让司机把车开进去吧,歇歇腿儿,喝杯茶什么的。”

    老卞知道这是那人不放心孙建成在车里,便一挥手,说:“你把车开过去,这位兄弟让你停哪就停哪。”

    话里有个弦外之音,他这是让孙建成千万别有任何动静,对方让他喝茶就喝茶,让他呆在哪儿就呆在哪儿。

    孙建成心领神会,点点头说:“好的,老板。”

    一踩油门,玛莎拉蒂总裁缓缓朝着刚才那个男人出现的方向驶去。

    车子经过那个男人的时候,男人说:“就那边,红色广告牌下边,有条小路,进去是个仓库,就停仓库门口。他们要问你就说是胡经理的朋友。”

    “好嘞!”孙建成麻溜儿的开着车按照那人指的方向驶去。

    程煜和老卞跟在那人身后,那人不时的回头看他们一眼,突然问道:“周老板您家里以前是开矿的?”

    程煜点点头,说:“嗯,煤矿。”

    “嗯,这些年,小煤矿真是不好做了。上头盯得紧,而且地底下也没多少煤了吧?”

    “矿还在,没怎么挖了倒是真的,入不敷出啊。不过要是没有那个矿钉在那儿,我们哪敢做其他买卖?赚来的钱也见不得光不是?”

    “合着您汽修那边的利润都走煤矿这边了?”

    程煜点点头,故作神秘的说道:“嗯,安全!”

    “这真是个不错的办法,假装矿里每年还出不少煤,伪造点儿买卖单据,照章纳税,国家也拿你们没办法。不得不说,还是您聪明啊!”

    “都是我呐老爷子想出来的。”

    “不过周老板,您家里以前开矿的,怎么会想着转行做汽修呢?这隔行隔的有点远吧?”

    程煜知道这是对方在盘底,便笑了笑说:“我爱玩车,您呐可以去我们那地儿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我们那儿,只要有地下车赛,就没有我不参加的。不是我吹,每年赛车我都赢不少钱。”

    “呵呵,看得出来,周老板年轻有为。”这话就纯粹是敷衍了,说完,他一边走一边盯着程煜,等待着程煜继续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程煜也便继续说道:“一开始,我呐就是开了个修车厂,其实也不接生意,主要就是自己跟几个朋友改装车玩儿。

    之后我爹认识了几个朋友,唉,就是前几个月被抓的那些人。

    然后,这不就做上这生意了?

    您呐还别说,这玩意儿比挖煤还挣钱。

    去我那修车的都是煤老板,翻个新给装上,他们一帮土老帽哪懂什么车啊?

    能开就上路了。

    4S店那边我一直打点着,他们要是开没两个月又出了问题,到4S店咨询,那边会帮我遮着。反正咱那块地面不好,不像江东长三角这边,路好啊。

    4S店那些人说豪车就要好路养,路不好就容易出问题,那些土老帽也不懂。

    我这儿价格比4S店可便宜多了,他们可不就上赶着来我这修么?

    修完被坑了,还抓着我的手拼命感谢我呢!”

    那人听了,点点头,倒是挑不出程煜什么毛病来。

    “您干这个,多长时间了?”

    “三年多一点吧。

    唉,今年那帮人被抓了之后,我们也只能进全新的货了,利润降低了少说七八成,赚得那点利润,还不够以往的打点费用。

    我这几个月一直在找新货源,这不是听我卞叔说您呐这边有好货,而且量足够,我二话不说立刻就赶过来了么!”

    那人再度点点头,不再多说。

    三人走到了广告牌下方,程煜和老卞默契的停下了脚步。

    那人走了两步,听到身后没有了脚步声,回头一看,说道:“二位还请再往前走走,这里是给您二位司机休息的地方,咱们要去的地方还得走几步。”

    程煜和老卞对视一眼,这才重新跟上。

    走了大概又有一百多米,那人领着二人走向了马路的另一边。

    那边是个山体,不过,山体下方倒是有个小店,就是郊区常见的那种路边杂货店,主要卖点烟酒饮料什么的,做的主要都是过路生意。

    杂货店依山而建,从外边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杂货店。

    但程煜走近了一看,却觉得这间杂货店似乎有些奇怪。

    一般的杂货店,门脸儿会比较宽,深度不会太深,毕竟主要是要向来往的车辆展示店里都卖些什么,太深了开车的司机根本看不见。

    可这家店,门脸儿倒是也还算挺宽,可深度却明显还要比门脸儿的长度更大,这就有些奇怪了。

    走到杂货店前,那人停下脚步,回头冲着程煜和老卞笑了笑,说:“我们老板在里边恭候二位多时了。”

    说罢,那人撩起杂货店右边大门上的门帘,笑眯眯的等着二人入内,可他自己却显然没有进去的意思。

    老卞不禁有些犹豫,程煜却是丝毫不在意,迈开脚步直接就往前走去。

    老卞一看,心中暗急,但程煜都已经进了门,他当然不可能不跟进去。

    两人进门之后,身后一黑,果然,那人没进来,而是把门帘给放了下来。

    杂货店里,坐着一个三十岁附近的女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朝着货架后方努嘴。

    “里头。”

    老卞见程煜又是不假思索的往里走,一把拉住了他,程煜却是回头朝他笑笑。

    老卞当然不知道程煜为什么这么大胆,他只是以为程煜查案心切,着急程广年车祸的真相。

    他却并不知道,程煜之所以不在乎,是因为他还真没把这帮人放在眼里。

    别说这些人基本不可能有枪,就算真有枪,程煜也有把握立刻兑换一个武术选择使用,然后顶多十秒钟就能让这间屋里所有人都躺在地上——毕竟,这杂货店就这么点儿大,里边能藏多少人?

    他现在,绝对是艺高人胆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可怕的。

    坚持绕过货架,走了过去,老卞无奈,也只能赶紧跟上。

    绕过了货架,一张麻将桌摆在里边的正中央,桌上坐着四个人,一个个坐在那边激战正酣。

    看到二人出现,其中一人抬起眼皮子,问道:“来了?”

    老卞不敢让程煜开口,自己抢前一步,皱着眉头,故意装出有些不悦的样子说:“你就是跟我通电话的人吧?你们这是搞什么名堂?”

    “哈哈,别生气,我这不是赢了钱,这几位兄弟不让下桌么!抱歉,您二位等我一会儿,北风圈最后一家了,打完这把就差不多了。然后咱们喝两杯好好聊聊。”

    说着话,那人冲着外边高喊了一声:“妹子,去对面老刘家饭馆要几个菜。”

    “真特么麻烦死了,一来人就让我去点菜!你迟早死在麻将桌上!”

    外边的女人很是忿忿不平的骂了一句,然后传来一声踹翻板凳的声音,随后又是几句骂骂咧咧的声音,脚步声远。

    那人讪讪一笑,说:“我亲妹子,被我惯坏了,您二位别介意……别动,我碰!”

    程煜和老卞对视一眼,也不再多言,只是打量着杂货店后边这半间屋的情况。

    两人环视一圈,彼此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一齐把目光放在了刚才说话那人的耳朵上。

    显然,两人都看出来了,这人除了打着麻将,还在跟什么人通着电话。

    只是,他只是在听对方说话,自己并没有开口。

    “开杠!哈哈,我这把要是杠开,你们可别哭啊!”

    那人似乎真的很喜欢打麻将,说话之间,手舞足蹈,很是享受这种感觉。

    程煜和老卞也便走了过去,绕桌一圈,看了看四人的牌。

    当然,最主要的,是两人想要好好看看那人耳朵上挂着的蓝牙耳机,最好能听见点耳机里传出的声音。

    那人显然也看出程煜和老卞的用意,一边扔出去并没能让他杠开的那张牌,一边懒洋洋的说:“二位,别看了,刚才去接您二位的那位兄弟,正在跟我说您二位的情况呢!你们总不想一会儿我再把他问过的问题重新问一遍吧?”

    程煜和老卞面面相觑,老卞哈哈一笑,说:“我们也是有点担心,你说我们是来谈生意的,这生意没谈,却被带到了这儿。我们这不是也怕你们把我们给绑架了不是?”

    那人冷哼了一声,说:“放心,我们不做那种买卖,吃力不讨好,这是什么年代?哪哪都是探头,就算拿到了赎金也没处逃去!”

    说罢,一伸手,开始摸牌。

    “哈哈,我就知道这把还得是我胡!自摸!”那人一推牌,然后将手里那张牌啪的一声摔在了牌桌上,“清一色碰碰胡!给钱给钱……”

    话音戛然而止,程煜和老卞低头看去,这人的牌倒的确是清一色碰碰胡的牌面,只不过,他胡的是单吊六条,可他手里拿的那张刚摸上来的却是张九条……

    “哎呀,摸错了,不算不算……”那人赶忙手忙脚乱的要把牌重新扶起来。

    可其他三位不干了,一个个纷纷说:“喂,牌都倒了还能往回扶的么?你这是诈胡啊!赔三家!”

    “麻蛋老子摸错牌了……”那人心有不甘。

    三人又说:“摸错了就是诈胡,少废话,谁让你自己不看一眼的?你不是号称从来不会摸错牌的么?赶紧赔钱!”

    “麻蛋你们这帮人还真是不要脸啊!”但他也知道自己理亏,只得一拍桌子,拉开面前的小抽屉,将里边那一小沓子百元大钞给抽了出来,使劲儿摔在麻将桌上。

    “来来来,赔给你们,马勒戈壁的,打了四圈一共就赢这点儿,这一把诈胡全特么赔出去了!”

    那三人也懒得搭理他,一个个喜滋滋的拿起桌上的钱,分了之后,说:“回本了,还赢了点儿,哈哈,多谢了啊!”

    “赶紧滚蛋!”那人恶声恶气的说着。

    三人也不介意,钱在手里比什么都踏实,笑呵呵的就离开了。

    等到三人走后,那人才一推桌子站起身来。

    “抱歉啊,二位,让您们久等了。这位就是卞老板吧?久仰久仰。”他看了老卞一眼,伸出手来。

    老卞跟他握了握手,那人又面对程煜,说:“这位就是周老板了,还真是年轻有为啊,关键是长得帅,气质还好。”

    程煜淡淡一笑,说:“我随我娘。”

    “哦?怎么说?”

    “我呐娘呢,以前是个演员,虽然没演过什么戏,早早的就嫁给了我爸。

    但我妈那也是绝对的大美女,现在快五十的人了,搁在那帮年轻的女演员里,您呐顶多觉得她是她们的姐姐。”

    “原来是这样,难怪。不过周老板这皮肤,啧啧,细皮嫩肉的,还真不像家里是挖矿的。”

    “我爸要不是曾经援助过非洲的医疗事业,也跟我差不多。

    您呐是不是一听说我家里是开矿的,就觉得我呐家里没什么文化,是大老粗?

    我呐也不瞒您呐,我爷爷是乡卫生院院长,我呐那个爹,曾经也是个医生。

    只不过后来承包了个煤矿而已。”

    那人微微点了点头,右手摸上了蓝牙耳机,显然,直到现在他才挂断了电话。

    程煜刚才那番话,肯定也都被电话那头的人听了进去,现在,电话那边的人肯定要去摸程煜的底了。

    这一点程煜丝毫不担心,他所说的,完全就是周大铜家里的情况。

    而周大铜虽然能耍能闹,但却不爱在网上玩儿,没有微博也不玩其他的社交软件,要不是有个微信,你都很难相信他是个现代人。

    而且他也不像其他人那样爱发朋友圈,加上长相一般更加不爱自拍,除非到西北去查,否则,隔着一个网,程煜有把握这帮人绝对查不出周大铜的长相来。

    “周老板,帮帮忙,给我搭把手,把这麻将板挪旁边去。”

    程煜一伸手,两人抬起了桌面上的麻将板,连麻将一起挪到了一边。

    放下麻将板之后,那人才伸出手,说:“自我介绍一下,小姓胡,单名一个江字。这儿的人都叫我胡经理。”

    程煜也便跟他握握手,说:“胡经理,您呐好。”

    “二位请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