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当然不能跟这位老人说。
程煜说：“他家在这里或许是首屈一指的富豪，但放在稍大一些的城市，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更遑论欧洲了，就算真有某个庞大高端的组织，人家也不可能会让这样的人加入。
这个劳大鹏，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书看电视看坏了脑子？
或者是他为了顺理成章的离开这里，去到某个大城市，才故意这么说，希望他父母放行吧。”
跟老人又聊了会儿，程煜告辞离开。
回到酒店之后，程煜给周大铜打了个电话。
之前其实就在托周大铜打听暗网那边的消息，而周大铜一直也没有更准确的回音，除了表示程傅绝对没有得到任何推荐，也并未加入暗网之外。
而这段时间，周大铜也只是让他父亲的那位朋友，也就是暗网唯一的在活动的S级会员帮着多关注，如果程傅一旦得到推荐加入暗网，希望对方能够通知自己。
可谁能想，程傅一直按兵不动，搞得程煜还以为他经过狂狷的尝试之后，已经放弃了加入暗网的想法。
而实际上，程傅却是在暗度陈仓，居然是安排劳大鹏加入了暗网。
这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
不过程煜还是有些不明白，既然劳大鹏加入了暗网，那么他完全可以在暗网上挂起一个任务，然后自然会有人接受这个任务，从而来到中国，去往吴东，用更加缜密的手段干掉程广年。
而现在从各种线索来观察，程广年所遇到的意外，应该是出自于劳大鹏的手笔。
或者更准确的说，劳大鹏是经手的那个家伙，而程傅才是出主意的那个人。
并且，为了最终把程广年逼上那条省道，程傅自己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暴露。
那他安排劳大鹏加入暗网，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不管怎样，终究是要确认一下，劳大鹏究竟是否真的加入了暗网的。
周大铜还是一如既往，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听了程煜的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略显嘈杂，听得出来，应该是在KTV之类的场合。
程煜几乎都能想到，周大铜这会儿不是在洗手间，就是站在包间门口。
“程少，有事儿？”周大铜的声音有些紧张，随即又补充道：“程少，您父亲的……”
程煜没让他继续说下去，直接打断问道：“在外头玩儿呢？”
“嗯，跟几个朋友，喝点酒唱唱歌。”
“恐怕得打扰你的玩兴了。”
“没事儿，本来就是几个朋友凑在一起喝喝酒，程少您有事直说。”
周大铜很聪明，他非常清楚，程煜这会儿给他打电话，肯定是有事。
别说他今天只是跟几个朋友喝酒唱歌，就算真是有什么生意上的事情要谈，他也会立刻放下这些人，去帮程煜办事。
“还是欧洲那个网络的事情。”
哪怕是在电话里，程煜也不想提到更多关于暗网这两个字，万一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程少，那事儿真的没消息。您不会怀疑程董的事儿跟那个……”
“不是怀疑，而是得到了一个消息，让我感到很是奇怪。
是这样，有一个叫做劳大鹏的人，户籍所在地是吴东，但他实际上是黑龙江省城附近不远的一个县级市的人。
我得到消息，说是这个人自称加入了某个欧洲很了不得的组织，而这个人跟我们家也有些渊源，并且我亲眼看到过他跟程傅吃饭，只是气氛似乎并不太好。
我想让你帮我查查，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加入了那个网络。
并且，最好能查查，这个人加入那个网络之后，是否有在网络上发放什么任务。”
周大铜立刻说道：“好嘞，没问题，我这就去查。只是虽然非洲那边现在是下午三点钟，但那位是什么身份您也知道，我不敢保证他多长时间可以回复我。”
这一点，程煜当然能理解，便道：“嗯，没事，时间不着急。”
“那行，我马上就问问那边。”
程煜正准备挂断电话，周大铜又问：“程少，您现在不会人在那座小县城里吧？”
程煜一愣，顺口道：“嗯，是的，今天过来的。”
周大铜又道：“您这是打算去他家里探探情况？”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要不我陪陪您？”
“你陪我个什么劲儿，他家在这边开了个农家乐，我明儿一早就打算下乡了。等你赶过来都什么时候了。”
周大铜笑道：“这还真是巧了，我现在不在家这边，我在长春。到您那儿估计也就是四个小时的事儿。”
“你怎么又跑长春去了？”
“这不是有个合作，跑来这边出差么。”
“你出差就好好办自己的事儿，只需要帮我打听着那个网络的消息就行了。”
“我这边的合作已经谈完了，那小子不老靠谱的，所以晚上这不是请我出来玩么。我反正是不打算跟他合作……”
话说到一半，程煜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明显带有东北口音的声音。声音里还带着几分醉意，嚷嚷着说“铜哥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打电话了”。
然后，周大铜立刻训斥了对方一句：“滚开！”
刚说完，周大铜又赶紧对着电话里说：“程少，我不是说您。”
程煜道：“嗯，我知道。”
周大铜又道：“我这就过去，您一会儿把您住的酒店发给我。不过我到那估计也挺晚了，今晚咱就不见面了，明儿早上我在餐厅等您一块儿吃早餐。挺长时间没见您了，我也想跟您聊聊天。”
程煜原本不打算这么快去大红沟子度假村，可没想到今晚遇到了那位老校长，老人抛出来的信息着实过于爆炸，程煜觉着也没必要继续打探下去了，完全可以直接去一趟大红沟子。
而他自己去，免不了会被自己的大姑辨识出身份，可如果有周大铜在，有些问题也就可以被避免掉。
在这种时候，能别让那位大姑知道自己的身份终归是最好的。
于是，程煜便答应下来：“那行吧，我一会儿把酒店定位发给你。”
周大铜挂了电话，身边那位还在纠缠，周大铜干脆直接掉下了脸子。
“你那破项目也就糊弄糊弄鬼，你特么当我是什么人？你看我似不似洒？就这样吧。今晚这单我买了，咱俩以后啊，能不见就别特么见面了。”
说罢，周大铜拉开包间的门，冲着原本陪自己的姑娘大喊了一声，让她带着自己去结账。
包间里的几位，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刚才明明气氛还不错，怎么突然间就变了脸。
但是这些人无论是身份地位都比周大铜差了不少，说穿了就是本地一些小官的子女，也得罪不起周大铜，倒是一个敢吱声的都没有。
那位姑娘带着周大铜去买了单，周大铜直接扬长而去。
打了个电话给当地的商务汽车租赁公司，让他们派了辆带司机的商务车来，周大铜直接就奔着程煜所在的那座小城而去了。
上了车之后，周大铜才拨通了非洲那边的电话。
当然不可能直接打到那位国王的手机上，而是打给了他的私人助理，一位周大铜虽然没见过，但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肯定很漂亮的白人女孩儿。
这个白人女孩儿，是那位国王特意选的。所有助理的标准之外，还格外要求她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为的就是跟周大铜以及他父亲沟通。
其实周红旗也会说些英语，甚至别看周大铜那德行，英语的日常交流也没有太大问题。
可毕竟都是半路出家的英语水平，日常交流还行，一旦要谈点正事，沟通起来总归还是会有些障碍。
毕竟那位国王也通过周红旗在中国有些投资项目，总不能委屈国王陛下跟周红旗的英语翻译交流吧？论及身份地位，当然还是国王陛下更有让助理代言的资格。
所以，周大铜跟那位助理的交流，倒是格外的顺畅。
电话里，周大铜也是尽可能隐晦的将程煜的原话说给了那位助理听，助理表示国王陛下正在处理政务，等他闲下来，她会把周大铜的请求告诉国王陛下的。
周大铜不完全放心，又把劳大鹏的姓名和户籍所在地以及籍贯都发给了那位助理。
很快，那位助理就发过来一串号码，表示这是劳大鹏的身份证号，她已经通过一些渠道查到了劳大鹏的基本资料。
周大铜明白，这是那位助理让他放心，绝不会弄错人。
然后，他也就只能耐心等待国王陛下处理完政务，并且有闲心帮他查一查暗网消息的时候，才能得到进一步准确的消息了。
四个多小时之后，司机喊醒了在车后座已经睡着了的周大铜。
“周先生，咱们现在已经下了高速，很快就要进入A市的市区了。导航显示，距离您所预订的酒店，只有三公里左右的路程。”
周大铜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
司机好心的提醒：“周先生，您手边有矿泉水，您喝两口回回神吧。”
“嗯，好，谢谢了。”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那家酒店的门口，周大铜下车的时候，顺手从皮夹里又取出一沓子纸币，扔给了那位司机。
“大半夜的，辛苦你了。你是回去或者在这住一宿，都随你。车费我会跟你们公司结算，这是给你的辛苦费。”
司机连忙道谢，他很清楚跟周大铜这种人不需要太客气，给他他就拿着。
时间是半夜接近两点，周大铜打着哈欠走进了酒店，在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
手机上并没有任何来自于国外的电话或者短信，看来虽然现在已经是非洲那个国家的晚饭时间了，但那位国王陛下显然还没有闲心去帮周大铜打听什么。
上楼之后，他给自己定了个闹钟，确保自己能在第二天一早醒来。
简单的冲了把澡，周大铜也就躺在床上睡下。
迷迷糊糊之间，周大铜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还以为已经是早晨，自己定的闹钟响了。
等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仅仅四点多钟，手机上显示，打来电话的正是那位国王陛下本人的私人号码。
周大铜睡意全无，赶忙接听了电话，用英语说道：“您好，尊敬的国王陛下。”
那位国王陛下倒是直截了当，说：“你说的那个人，我已经查到了。
他的确是在今年三月的时候，通过数名会员的举荐，加入了暗网。
刚才我顺便跟暗网推荐了你，现在，你也已经拥有暗网会员的身份了。
并且，我跟那边交待过，授予你跟我相同的数据库索引权限。
以后，你要是想在暗网里查询什么可供查询的信息，自己查就行了，不要总是因为这种小事麻烦我。”
听得出来，这位国王陛下对于周大铜总让他在暗网查询消息，已经感到了不满。
好在他利用自己S级会员的身份，给了周大铜一个会员身份。虽然可能只是最低级的会员，但却授予了他S级的数据库索引权限，这意味着，以后但凡可以公开给会员查询的一切信息和资料，在周大铜这里，都是轻而易举可以查到的东西。
周大铜刚想道谢以及道歉，可却发现电话早已被挂断。
很快，他的手机再度响起，只不过，这次是一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是关乎于暗网的专线连接网址，以及属于周大铜独立的会员ID和初入密码。
接下来，周大铜只需要先连上这个专线连接的网址，登录会员ID，输入初入密码，就可以获取暗网的绝大部分信息了。
是的，只要拥有了会员ID和密码之后，不需要经过任何身份验证，就可以直接登录暗网的网络。
而如果有人将自己的登录ID和密码泄露出去，后果将会非常严重，哪怕你是S级会员，也可能面临极大的危险。
这下，周大铜根本就睡不着了，他翻身下了床，却发现这个专线连接的网址，用手机根本无法登陆，必须用到电脑。
可是凌晨四点多钟，又是在这样偏僻的小城，这让周大铜上哪儿去找电脑？
想了想，周大铜给前台打了个电话，好半天才有人带着浓浓的睡意接听了电话。
当周大铜讲述完自己的需求之后，前台表示至少也要等到白天上班的时候才能给周大铜提供一台电脑，周大铜也知道，这种小城市的酒店大概也只能做到如此了，便挂断了电话。
坐在房间里，周大铜想了半天，也翻了半天自己的手机，他发现他居然还真是连哈尔滨的朋友都没有，哪怕想让人从比较近的地方送台电脑来都做不到。
时间快到五点的时候，周大铜突然想到送自己来这里的那个司机有可能还在这座城市，虽然他车里放着一台电脑的可能性很低，但总好过早晨见到程煜，俩人还得等到商场开门去买电脑。
于是乎，周大铜给那名司机打去电话。
同样是响了半天，才有人接听了电话，显然那名司机正处于睡梦中。
不过这样，周大铜倒是放心了，因为如果司机连夜赶回长春，这会儿应该在路上开车。
他现在既然在睡觉，就表示他留在这座小城没有直接回去。
“你好，我是刚才坐你车来的那个人。”
司机似乎有点懵，用了点时间才想起周大铜是谁。
“啊，原来是周总啊，抱歉，我正在睡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没事，这个时间打扰你，我才应该说抱歉。”
“周总，您有什么事情么？”
周大铜赶忙说道：“是这样，我有点事情要处理，必须要一台电脑。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还是想问问，你车里有电脑么？”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回答说：“倒是有一台电脑，不过型号比较老，也不知道您合用不合用。”
周大铜闻言大喜，立刻道：“只要是电脑就行……”随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不是平板电脑吧？”
“哦，那倒不是，是一台比较小的国产杂牌电脑。”
周大铜笑道：“装的是瘟都死系统么？”
“是的，好几年前买的了，装的还是瘟都死差皮。”
“那就没问题了。我就在刚才的酒店，能麻烦你现在就把电脑给我送过来么？当然，我会支付你一些费用。”
司机稍微考虑了一下，说：“好的，没问题。不过费用就不必了，刚才您已经给了不少小费……”
“你先过来再说吧，我就在大堂等你。”
司机答应之后，表示大概十五分钟就能到，周大铜立刻穿上衣服，下了楼。
在楼下大堂等了片刻，周大铜听到外边有车响，立刻就站起身来走到门口。
果然是那名司机开的车，停下之后，司机到后备箱找出了一个背包，从里边取出那台跟平板电脑大小相仿的口袋本。
周大铜一把接过，按下开机键之后，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瘟都死差皮的开机界面，这下，他心里彻底踏实了。
“这样吧，如果你这台电脑里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资料，就把这台电脑卖给我吧。”
司机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周大铜居然回想要买他这台电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这电脑当年买也就两千多块，他这都用了好几年了，真要说卖，那肯定是三块不值两块的。可毕竟还能用，哪怕卖个几百一千的，他回去也不够买台笔记本的钱呐。
周大铜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立刻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亏本的。这样，你给我一个微信的付款码，我扫完之后把钱转给你。”
司机木怔怔的掏出手机，调出了微信的付款码。
周大铜立刻扫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过去一万块钱。
司机看到转账信息里那四个零的数字，吓了一跳：“周总，这不值这么多钱的，您给个三五百就行，好几年前的电脑了……”
周大铜没等他话说完，笑着说：“一万块我还觉得少了呢，这深更半夜的，要不是你送来这台电脑，我得耽误很大的事儿。行了，你赶紧收款，咱们不废话了。”
司机依旧木怔怔的不敢收款，周大铜干脆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帮他收了款。
“好了，咱俩这算两清了。”
说罢，转身就往酒店里走去。
司机赶忙从背包里取出充电器，追了进去，交给了周大铜。
可能是动静有点大，酒店里值班的前台服务员走了出来，看到周大铜拿着电脑，下意识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随后看到司机，她走过去问：“是您把电脑卖给了那位先生？”
司机点点头，前台又说：“刚才他先给我们打了电话，但我这也没有电脑可以提供给他使用。你这电脑卖了多少钱？”
司机茫然的将手机屏幕放在前台眼前，前台一看吓了一跳：“你那电脑，就是个国产杂牌的吧？哦，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奇怪那么一台口袋本，卖了一万？”
“是周总非得给我的，我本来说给几百块就行了，那电脑也不值钱了。”
说罢，司机上了车，开着车走了。
前台服务员看着车尾灯，犹自风中凌乱。
那么台破电脑卖了一万？早知道，我就把我那台苹果给他了，那他还不得给我个两万三万的？
前台服务员后悔不迭，周大铜却早已兴奋的钻进了房间。
有了电脑，周大铜就颇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连上电源，开了电脑，周大铜刚打算打开浏览器输入那个专线连接的网址，却又在最后一刻停止了那双肥手的动作。
想起瘟都死各种不靠谱的传闻，尤其是那些应用在瘟都死系统下的杀毒软件，本身也跟木马没什么分别了。
查看了一下电脑，还好，那名司机应该是不太擅长于使用电脑的人，因此电脑系统保持着相当的原生态模式，除了安装了一系列的软件和留下了数不清的使用痕迹之外，基本上没对系统最初的设置进行过任何的改动。
这就表明这台电脑会被设置一个最基本的系统还原点，也就是这台电脑被那名司机买到手时刚装完系统时的状态。
虽说是个国产的杂牌机，九成以上出自于宝安某个连公司名称都未必有的厂子，安装的系统也肯定不是原装正版的系统，装机之后往往就被加载进去了许多捆绑软件，但至少可以保证还原到出厂时的状态，不会有更多的使用痕迹，相对要安全的多。
所以，周大铜还是费了点劲，驱使这台电脑进行系统还原设置。
这个时间很长。
代表时间的加载条，显示还原整个电脑的系统至少需要五十多分钟。
而周大铜是很了解微软的操行的，不管配置多好的电脑，如果瘟都死说要五十分钟，那基本很难低于一个小时。微软的时间进度条，设置的就仿佛比尔盖子先生并非生存在我们相同的时空之内。
所以当电脑进行系统还原设置的过程中，周大铜干脆钻回到床上想少许的补个觉。
重新给手机进行了定时，时间被定在一个半小时之后。
而他，也果然是累了，几乎脑袋刚刚沾到枕头，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一个半小时之后，手机的闹钟铃声将其吵醒。
好在手机的时间还是挺正常的，并没有和比尔盖子先生生活在同一个时空内。
起身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周大铜愕然发现，系统还原的进程仅仅过去了百分之九十二，还差八个百分点。
而时间已经确凿的过去了九十分钟。
“去特么的五十分钟，微软你能不能靠点谱。”
电脑上显示还需要七分钟，可周大铜知道，越到最后这时间拉锯的会更长，估计没有半个小时这电脑无法恢复到出厂时的状况。
可半个小时倒是也不值得再睡一觉了，周大铜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的走进洗手间，百无聊赖的打算洗个澡。
等他洗完澡之后，出来穿上浴袍，电脑也总算是完成了系统还原最后的步骤，正在进行还原后的重启工作。
预计再有几分钟，就能用上这台电脑了。
周大铜又回到洗手间，刷了个牙，拿了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一大半，电脑也算是恰到好处的重启完毕，恢复到最原始的状态。
稍事检查，周大铜将那些预加载的各类软件都通通卸载，尤其是某些臭名昭著的杀毒软件，这玩意儿简直比木马还要木马，要不是懂点儿注册表的知识，周大铜深知这类杀毒软件是根本不可能被完全卸载的。
还原了一个干干净净的瘟都死差皮系统之后，周大铜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几乎七点了。
好在程煜应该还不至于这么早就去餐厅，这会儿他顶多也就是刚醒没多久。
周大铜这才调出世上反应最慢的浏览器，挨意，然后将手机上收到的那条专线连接的网址输入了进去。
虽说挨意的反应的确是慢了点儿，但相对而言，这个浏览器也算是比较安全的了。
这个安全不是指的挨意不会被网络病毒攻击，而是它本身不太具备那种大数据搜集的功能，在电脑安全的前提下，它反而是信息量透露最少的浏览器。
毕竟，整个系统都是微软家的，他们着实没必要单独对一款浏览器动什么手脚。
网址被输入，周大铜敲打了回车键之后，电脑屏幕突然就黑了。
正当周大铜一惊，不知道电脑是否出了问题的时候，他又看到电脑屏幕微微的被点亮起来。
屏幕上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网格线，随后整个屏幕终于被再度点亮，在细密的网格线下，缓缓浮现出一个图案。
那是一只眼睛。
如果从美学的角度来看，这只眼睛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眼睛了。
无论是眼睑还是睫毛，亦或是眼睛的轮廓以及内里的瞳孔，都堪称完美。
总而言之，这本该是个很漂亮的眼睛。
请注意，这里说的是本该。
毕竟，无论多么完美的眼睛，当它只剩下一只，而且突兀的浮现在你的面前的时候，总是很难会让人觉得它真的很美丽。
这就像无论多么美丽的一双手，长在美人身上那是纤纤素手，令人忍不住想抚摸或者与之十指相扣。
但如果那双手已经被砍了下来，怕是绝不会有什么人会觉得这双手还有什么狗屁美感。
所以说如果燕太子丹为了讨好荆轲做的那三件事是真的，那么荆轲没能杀了秦王估计也就是他故意的了。毕竟只要变态指数没有到达登峰造极的程度，谁也不太想为太子丹那种精神病九级的患者卖命。
老子夸一个美女琴师手好，并不是为了让你把那双手砍下来给老子单独玩的好吧。这手还是长在美女身上玩法比较有趣好吧？
而周大铜看到这只眼睛的时候，心里那股子糟糕透顶的感觉简直跟荆轲当年一模一样。
好在这只眼睛很快就虚了下去，融合在背景的黑色之间，不仔细看已经不大看得出来了。
一行只有两个英文字母的白字缓缓浮现出来——Dark Eye。
在这个词组的下方，出现了一个输入框。
光标就在输入框里缓缓浮动，周大铜也便在输入框里将那位国王陛下给自己的身份ID输入了进去。
回车之后，输入框缓缓隐去，随之又出现一个输入框。
不同的是，这次的输入框前方有一行英文，周大铜看懂了，那是说“请输入初始密码”的意思。
输入了密码，回车之后，并没有进入到暗网的任何界面，而是出现了一个提示语，大意是说欢迎周大铜先生第一次使用暗网，并且说明了周大铜在暗网里的会员等级。
估计这是每一个第一次登录暗网的人都会遇到的场面。
下方还有详细的关于周大铜这个会员等级能在暗网做些什么的条目，周大铜也没打算真的利用暗网做些什么，所以这些条目倒是可以直接忽略不看的。
拉到最下，自然就出现了阅读完毕准备进入的按钮。
只是，在一片白色的字迹最尾部，有一行红色的语句。
瞄了一眼，周大铜也就明白了，这是在提醒他，他这个ID拥有S级会员的检索权限，这毫无疑问是一项特殊的权限，所以暗网才会用红字标出吧。
按下那个Accept的按钮，周大铜总算是真正的进入到了暗网的程序当中。
在这整个过程中，周大铜甚至没能看到任何地方有关闭这段引导程序的按钮。
换句话说，当他输入那个专线网址敲下回车键开始，就等于进入到一个特定的程序当中，周大铜意识到自己之前对这台电脑所做的一切基本都是徒劳的，即便他在一台满是木马的电脑上输入这个网址，暗网的信息和内容，也绝不会被那些木马所窃取。
这本身，就是暗网的能力之一。
而这也让周大铜彻底明白，暗网在技术上，只怕跟自己所了解的民用科技并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当然这都并非周大铜需要关心，他很快就在暗网里找到了语言选择的按钮，并且将其设置为中文。
接下去的一切就简单多了，顺理成章，周大铜很快开始进行会员身份搜索。
在输入了劳大鹏的性命和他的身份证号之后，一串代表着劳大鹏在暗网身份的ID显现出来。
而点击这个ID之后，劳大鹏利用这个ID在暗网上所做的一切也就彻底呈现在周大铜的眼前了。
只有短短的三条记录。
其中两条，是劳大鹏的登录记录。
一条是在接近两个月前，而另一条，则是在三天之前。
这说明，劳大鹏在得到这个暗网会员的身份之后，一共也就登录过两次暗网而已。
而两个月前登录的时候，劳大鹏同时留下了一条任务发布的记录。
因为该任务还没有被提交结束，所以周大铜直接就看到了这个任务本身。
该任务，是发布给所有会员都可以认领的，而事实上，该任务也的确被人认领了。
任务内容，是劳大鹏希望有人可以提供给他一个制造意外的完美方案，要求是跟车辆有关。
而认领任务的人，周大铜也顺带着看了一下。
这个人是个老会员了，他成为会员的时间很早，也从最低等的E级会员通过多次的交易，而上升为C级会员，这意味着他在暗网里的交易金额，已经达到了五千万美元以上。
在暗网的会员等级当中，只有E级会员这个最低级的会员身份，是对交易金额没有要求的。
而D级会员要求交易金额至少达到一千万美元以上。
当然，并不是说每一个暗网上发布的任务，交易金额都很高，周大铜随意看了看，他发现暗网上也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求助帖。比方说家里蟑螂太多怎么办，或者是马桶堵了怎么弄之类的，当然，这种任务发布，一般交易金额也就是五美金三美金左右。
只是周大铜不太能理解，这种问题你特么股沟一样不就解决了么？为毛要跑到暗网上弄个三美金五美金的任务，是闲得慌还是钱咬手？
像是认领劳大鹏任务的这个会员，他在三年前就已经晋升为C级会员了，这也就是说他三年前就已经达到总交易金额五千万美元以上。而这三年来，他还有多少金额的交易，周大铜哪怕拥有S级会员的检索权限，也是查不到的。
不过周大铜却能查到，想要晋升为B级会员，需要的交易金额是一亿美元。
这也就是说，这个C级会员还没有达到一亿美元的交易额。
而劳大鹏发布的这个任务，任务悬赏金额居然达到了三百万美元之多，这让周大铜颇有些意外。
仔细看了看，周大铜发现，劳大鹏发布的这个任务，经过了数次修改，最后一次修改的时间，仅为他第一次登录之后不到两个小时。
虽然S级会员的检索权限很牛逼，但也不意味着他能把劳大鹏每次修改的内容都看个完全，周大铜也做了一些揣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劳大鹏对这个任务一改再改。
而最大的可能，自然就是任务金额了。
毕竟，只是一个提供方案类的任务，却竟然达到三百万美金的高额悬赏，周大铜不认为这会是劳大鹏一开始就给出的价码。
大概是不断有人询问他任务内容的具体情况，然后都觉得他的初始悬赏金额太低，这才导致了他不得不一次次的把悬赏金额调高。
更多的，周大铜也就猜测不出来了。
针对那个领取任务的ID，周大铜也查了半天。
这个人来自于俄罗斯，更具体的地方，是位于西伯利亚地区的伊尔库茨克。
哪怕是S级会员的检索权限，对于会员个人资料的搜索，也仅限于此了。
除非会员本身愿意公布更多的信息，否则，大概也只有负责暗网这个网络的核心成员才能查询到更多的信息。
不过除了其个人信息，此人在暗网上的活动倒是可以查到一些。
周大铜发现，这个对于自己的真实姓名选择了隐藏的老毛子，加入暗网七年多来，几乎所有的交易，都是进项。
这也就是说，他晋升为C级会员所需要的至少五千万美元，全都是来自于他领取任务所赚到的。
虽然此人还未达到B级会员所需的一亿美元，但从他接受任务的频率，以及接受任务的标的大小，周大铜发扬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优良传统，将所有交易额为公开的任务都进行了累加，得到了一个数字。
五千七百多万美元。
除此之外，此人还有七个任务，都是发布任务方选择隐藏悬赏额的。
由于这都是已经完成的任务，是以周大铜即便想通过任务内容查询，也查不到其交易额。
但从此人一贯接受任务的最低交易额来看，这七个任务少说也得达到一千万的额度。
此人接受任务，似乎还从未接受过一百万美元以下的任务。
加上他晋升为C级会员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从时间上大概也能推测出，此人现在累计的交易额，至少也达到了七千万到八千万之间。
甚至于说已经突破了九千万，直逼一个亿这个数额而去，也不是没可能。
而从此人接受任务的类型上判断，此人所接受的任务基本上都是跟刺杀类有关的任务。
是以周大铜第一反应就是，此人如果不是俄罗斯的特工成员，在工作之余赚点暗网上的外快。
至少也是个退役的特工，在为自己赚取养老钱。
俄罗斯已经穷成这样了么？特工还要开辟第二职业的么？
周大铜正琢磨着，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是程煜发来的微信。
程煜问他有没有起床，说自己准备去餐厅了。
周大铜赶忙回复，说自己立刻就可以下楼。
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暗网的系统，并且将电脑上，浏览器的使用历史也清除了之后，周大铜才关闭了电脑，急匆匆的出门下楼。
刚走进餐厅，周大铜就看到了程煜，他坐在距离入口处很近的位置上，面前已经摆放了一些食物。
三步并作两步，周大铜简直是小跑着过去，热情的跟程煜打着招呼。
程煜只是点了点头，说：“先去拿点吃的吧。”
从周大铜那跃跃欲试的表情，程煜几乎已经猜出，周大铜那边应该是有些进展了。
但是餐厅显然不是个适合说这些东西的地方，是以程煜也并没有打算跟周大铜在这里议论这些。
周大铜随便弄了点吃的，端着盘子回到座位上，坐下之后，他第一句话就是：“非洲那边回消息了，我查到了不少线索。”
程煜点点头，拿起一根油条，慢吞吞的放进口中，说道：“嗯，不着急，一会儿路上再细说，先吃饱肚子。”
周大铜也知道这里不是适合的地方，哪怕这家酒店的早餐餐厅人不多，可一堆服务员是少不了的，却是不适合聊这些。
“哦，您今儿就准备下乡了？”周大铜一边喝着粥，一边问。
程煜点点头，说：“一会儿就退房吧，原本也是准备今儿就过去的。你来了刚好，到时候你负责登记入住，那家度假村的老板跟我家有点关系，有可能会从我的名字和籍贯上看出我的身份。”
周大铜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详情，可程煜说到这份上他已经可以理解，便道：“没问题。不过咱们怎么去？”
“我在哈尔滨租了辆车，这里到那个度假村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
“还是您想得周到。”
程煜笑了笑，说：“咱俩是朋友，不用这么虚头巴脑的，你昨晚赶过来，大半夜的想租车也没那么容易。吃完就去收拾收拾退房吧。”
周大铜三口作两口的吃完了自己拿过来的早餐，程煜问他还要不要再拿点，他摆摆手表示自己吃饱了。
于是二人分头而行。
程煜也没带行李，直接就去了前台。
而周大铜则是上楼取电脑，然后再下来退房。
退完房出门的时候，周大铜看到程煜租的车已经停在酒店门口了，他绕到驾驶室那边说：“要不我来开吧？”
程煜摆摆手，说：“你昨晚估计也没怎么睡，眼眶子还肿着呢，还是我开比较安全。”
周大铜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毕竟让程煜给自己当司机着实有些身份不匹配，但考虑到安全问题，的确也是程煜开车比较稳妥。
拉开副驾驶的门，周大铜坐了上去。
系好安全带之后，程煜便踩下了油门，车子缓缓照着手机上导航所描述的方向行去。
车子开上了马路，周大铜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说：“昨晚我过来的时候给非洲那边打了电话，然后……”
程煜摆摆手，说：“待会儿再说。”
随后，他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在了路边。
把行车记录仪的电源线给拔了下来，程煜又检查了一下这台车，毕竟是租来的，小心点总没错。
他俩接下去要谈的是关于暗网的事，万一这车里有什么录音设备之类的，虽然理论上不会出什么问题，但能免则免。
重新发动了车子之后，周大铜才说：“程少，别着急开车吧，正好把我昨晚看到的，给您也看看。”
说话间，他就要打开电脑，准备再上一次暗网。
程煜皱皱眉，说：“你是打算登录暗网让我也看看？”
周大铜满脸理所当然：“是呀。资源共享么！”
程煜赶忙摆手道：“如果每个暗网会员都像你这样，你觉得暗网还有存在的可能么？”
“呃……啥意思？”
“我怕的是你这边当着我的面登录暗网，立刻就被暗网的维护者知道了，然后咱俩估计会很容易的被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周大铜一惊，却又不以为然的说：“有没有那么夸张啊？”
程煜翻了个白眼，说：“被知道其存在没什么，可我并不具备会员身份，却看到了暗网的信息，你觉得那些人会允许我这样的人存在么？而你作为泄露消息的人，他们又会允许你存在么？”
“那我这跟您讲述，不也泄露了消息？”
“那是两码事。咱们不讨论这个，总之，你把电脑扔后边吧，你说我听就行了。”
周大铜想了想，也就把电脑扔到了后座。
俩人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台口袋本的运行灯，在周大铜将电脑扔到后座的时候，快速的闪烁了两下，然后归于熄灭。
“非洲那边那位，昨天大概是有些不高兴了，这段时间我总找他打听暗网的消息……”周大铜如实说到。
程煜点点头，说：“抱歉，麻烦你了，这次过后，应该也不需要再查探什么信息了。”
周大铜笑了笑，说：“程少，我这可不是在抱怨什么，我只是说那位有点烦了。
所以他昨晚直接帮我安排了一个暗网E级会员的身份，但却让我同时拥有了跟他一样S级的数据库索引权限。
除了那些不开放给会员查询的信息，其他的，以后的确是不用再麻烦他了，我直接查就行。”
这倒是个意外的消息，程煜也是没想到。
他点点头道：“看来这位国王跟你父亲的关系真的是很铁，这一劳永逸的方式，可不是什么人都敢给你的。”
“我爸说了，也是用一次少一次。不过程少您可别误会，我不是再跟您邀功啊。”
程煜笑了笑，说：“嗯，我心里有数。然后你查了劳大鹏的信息？”
周大铜点点头，说：“直接查了他的姓名，在通过身份证号确认之后，检索到了他的暗网ID。”
程煜微微皱眉，说：“你查到劳大鹏的身份证号了？找了公安系统的朋友？”
这件事，程煜连老卞那边都不想多说，就是不希望有警方介入。
毕竟，暗网的事儿是不能当成证据的，即便程煜可以从暗网上找到足够明确的证据，也不可能把这些提交给警方。
一旦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想要清除隐患，程煜非常清楚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
所以周大铜一说关于劳大鹏的身份证号，程煜就有点担心，这会让后续的事情变得复杂。
周大铜却说：“没有，我只是把劳大鹏的姓名和户口所在地以及籍贯告诉了非洲那位的助理，然后她查到的劳大鹏的身份证号，并且发给了我。”
程煜释然。
虽然非洲那边那位肯定也还是通过警方查询到的信息，但这就基本可以隔断跟程煜之间的关联了。
毕竟，谁也没办法去证实程煜和那位之间的关系，更何况那位其实根本就不知道程煜是何许人也。
“劳大鹏用那个ID一共登录了两次，一次是两个月前，另一次是三天前。”
程煜皱皱眉头，两个月前第一次登录的话，倒是跟劳大鹏刚开始接触到程广年的事的时间符合。
而三天前……
程煜想起劳大鹏跟程傅的会面，他俩之间必然是有所分歧的，所以，他们的分歧来自于劳大鹏的第二次登录？
“他两次登录分别做了什么？”程煜问。
周大铜说：“第一次登录，他发布了一个任务。”
随即，周大铜将任务内容告诉了程煜，毫无疑问，这个任务的内容简直就是程广年出事的模板。
才程煜也才明白，原来程广年的车祸被伪装成意外，是来自于暗网的帮助，这事儿居然还能这么办。
周大铜描述完整个任务内容之后，颇有些担忧的看着程煜，说：“程少，虽然我看不到那个俄罗斯人提供的制造意外的方案究竟如何，但仅凭这项任务的内容请求，基本上已经可以判断这个劳大鹏跟程董的事情绝对脱不了干系了。”
程煜一边开着车，一边沉重的点头，说：“从目前的线索来看，的确如此。三天前劳大鹏登录，又干了些什么？”
“倒是查不到什么有效操作，只是显示他登录了一次。而且，登录的时间应该很短，没有留下任何其他痕迹，不像两个月前那次那么长。”
程煜一皱眉：“第一次登录的持续时间很长？有多长？”
周大铜摆摆手，说：“我查不到他具体的登录时长，但通过他对那个任务的悬赏额的数次修改，可以断定第一次登录的时长至少也在两个小时以上。而那个俄罗斯人接受任务的时间，也正是在劳大鹏将任务悬赏额提高到三百万美元以后。”
程煜稍事沉吟，说：“那其实可以判断，那个俄罗斯人接受了劳大鹏发布的任务之后，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制定计划，并且将其发送给劳大鹏，最终劳大鹏确认了他的方案。对么？”
周大铜点点头，道：“虽然他们一旦接触上，理论上就可以使用其他的联系方式，但由于任务发布者还需要确认接受任务的人选，哪怕这个操作我查询不到具体的时间，但显然应该是在那个俄罗斯人提供了方案并且得到劳大鹏确认之后才能进行操作。”
“那他三天前登录，又是为了什么呢？”
周大铜摇了摇头，略有些茫然的说：“这个我也想了很久，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正常而言，他再次登录，就应该是彻底结束这个任务，因为一旦任务结束，其他人想要查询，就只能查到任务的发布方和接受方，其中的细节，就不可能查的这么详细了。”
程煜再度皱了皱眉，心中似有所悟，他开口问道：“任务没有提交关闭，大概率会是因为这个任务并没有完全完成吧？”
周大铜想了想，道：“存在这样的可能性。”
“你说劳大鹏的那个任务，是要制造一起跟车祸有关的意外，使得目标身亡对吧？”
“嗯。”
“确定是身亡这个条件么？”
周大铜仔细的回想了一番，无比肯定的回答说：“确定。”
“而我父亲现在还没死，所以这个任务其实并不算完全达成，所以对方大概在等着劳大鹏付款，而劳大鹏登录之后选择了拒绝。因此你这边查不到他第二次登录暗网的行为。会不会是这样的？”
周大铜稍微想了想，说：“这个可能性的确存在，但我认为不大。
因为如果劳大鹏是为了拒绝付款给对方才登录的暗网，他的理由就只能是按照那人给出的方案，目标对象并未身亡。
那么他就该关闭这个任务，又或者驳回那个俄罗斯人的任务完成申请，而让那个任务重新处于一个可以被其他人接受的状态之下。”
程煜点了点头，周大铜说的的确在理。
虽然程煜不了解暗网上操作的具体步骤和模式，但想来都该如此。
一个人，权且称其为甲。
甲发布了一个任务，然后被暗网上的人看见，一个——且称其为乙——乙选择接受该任务，随后提供任务方案，或者是直接去执行任务步骤。
为了避免不同的任务接受方同时对一个任务出手，暗网在这方面是有限制的，一个任务，除非是要求组队配合的任务，否则，在甲接受了乙之后，该任务就将处于封闭状态，无法被第二个人去接受。
任务还在，只是完成度亟需验证。
一旦任务彻底被按照要求完成，那么乙就可以提交任务完成的申请，甲收到之后，或予以通过，支付款项，或予以驳回。
而一旦通过，也支付了款项，那么该任务就将彻底处于被关闭的状态。
当然，乙在收到钱之后，可能还会产生某种行为，这就不在程煜的思考范围之内了。
而如果乙提请了任务完成的申请之后，甲将其驳回，并且言之有据，事实清楚，那么该任务自然要进入下一个轮回，被重新开放，允许这个乙以及其他人继续接受该任务。
而现在这个任务依旧处于一个暂时封闭的状态，就表示劳大鹏并未同意对方的完成申请，也并未选择拒绝。
这是个什么行为模式呢？
……
远远的，程煜已经能看到大红沟子度假村的山门了，沿着山门里边那条路，也已经可以看到低矮的山坡上，几栋带有明显东北风格的木石建筑矗立在那里，光是大红沟子这四个字，就在很多建筑上出现。
看来，这是到地方了。
车子很快驶入山门，路上有标识引导，程煜把车开到停车场停了下来。
“程少，那我进去办理入住了？”
程煜点点头，说：“如果顺利，就开两间房。如果不顺利，开一间也行，别跟对方抬杠。”
周大铜笑了笑，说：“您放心吧，这个我有数。”
车下早就有人迎了过来，满脸带笑，哪怕这里生意不错，主要也是集中在周末或者假期。
像是现在这种周一的时间，正是度假村生意最差的时候，有人来了，自然会让经营者感到心情愉悦。
周大铜推开车门，迎来者就陪着笑脸跟他打着招呼。
“今儿还有空房么？”周大铜缓步上前，开口问到。
迎上前来的，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妇女，穿着东北特点非常鲜明的红花单衣，腰间还围着个青底白花的围裙，倒是很有当地特色，也显得格外的喜庆。
“大哥您放心，这大礼拜一的，房间有的是。”
“现在就能入住吧。”周大铜的意思是不用等候打扫之类的吧。
妇女笑着说：“多数都是昨儿下午退房，早就都收拾出来了。您要几间房？”
“暂时先定两间，后边可能还有人过来。”周大铜的做派，几乎任何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位不差钱的主儿，气势十足。
说着话，周大铜大步向前走去：“带路，在哪办手续？”
那位妇女明显一愣，看了看那辆车，虽然由于阳光的反射，她看不清挡风玻璃里边的程煜长个什么样儿，但人的轮廓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不等车里那位？”
周大铜摆摆手，说：“不用管他，办手续这种事，我来就行。他一个司机哪有钱办手续？他在车里有些东西要收拾，一会儿自己会过来的。”
妇女这才赶忙抢在了周大铜的身前，带着他走上前方不远的一个小山坡，沿着台阶很快就到了度假村办理各项手续的厅房。
看到周大铜只有一张身份证，却说要开两间房，前台负责的那位年轻女子，似乎显得有些为难。
“怎么着，还非得把我司机也喊过来？”周大铜斜睨着双眼，似乎有些不满的看着前台那个女孩子。
把周大铜带过来的那个妇女，赶忙说道：“没事没事，要是周末可能还真不太好办，这大礼拜一的……小倩，你赶紧的，给客人把房卡弄好。”
前台女孩子见这个妇女发了话，也便点点头，开始操作起来。
中途，她小声的问：“二婶，他那房可上不了账啊，现在都是实名登记。”
“似不似洒，你大爷手里不是还有另外一个账本么？回头你见着他，跟他说一声，直接把一间房钱交给他，让他自己入账。”
女孩子这才继续办理入住手续起来。
不大会儿，两张房卡办好了，那个妇女笑着说：“周先生，我带您去房间吧。”
周大铜摆了摆手，说：“不用，你告诉我在哪边就行。”
妇女站在门口，指了指右边山坡上的一幢房子，说：“您开的两间房都在那一栋。要不要我们先帮您二位把行李拿过去？”
“就是出来随便溜达溜达，没行李。你甭管了，听说你们这儿有不少项目，还能打猎是吧？”
“您一看就是见多识广的，我也不敢吹那个牛。打猎什么的就是跟城里人说的，实际上就是圈了一块地，里边放了些野鸡野兔傻狍子什么的。枪不是火药枪，是弹珠枪，不过您放心……”妇女压低了声音，小声说：“改过，打死傻狍子绝不成问题。”
周大铜点点头，说：“那看来意思也不大，得了，你忙你的去吧，我先转转，一会儿找你们安排个午饭，吃完下午看看再搞点什么项目玩玩。”
妇女赶忙道：“得嘞，那您先转着。”
周大铜随意的转了一圈，就直奔车子而去。
之前周大铜下车跟着那个妇女去办入住手续之后，程煜也便下了车。
倒是没跟上去，而是随意的在这个度假村里溜达了起来。
看上去，他是在看着度假村里的风土人情，而实际上，他心里一直在琢磨事儿。
他主要是在想，劳大鹏为什么会在三天前第二次登录暗网，并且查不到他有任何操作，那个任务也依旧悬而未决的挂在那儿。
而劳大鹏恰好又是三天前跟程傅约在八艳阁的，并且他登录暗网的时间是中午时分，晚饭就跟程傅约了，这要说没联系，谁信？
为什么他登录了暗网之后，就要找程傅呢？
并且程傅甚至都没告诉宁可竹他先下班了，就直接离开了公司，这似乎说明程傅根本不愿去见他，而是劳大鹏执意要见程傅。
这里边到底有什么关联？
程煜一时间还没想到答案。
就这样，程煜看似随意的在度假村里溜达着，偶尔遇到其他的游客，彼此之间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交流，直到程煜看到了一对夫妻。
程煜并不认识劳进步和自己的大姑，但当他沿着度假村里那条几乎只盖过脚面的小溪向上溯源行走，看到这对夫妻的时候，程煜却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觉得，这对夫妻正是自己的大姑和大姑父。
说不出来的感觉，但程煜几乎就能肯定，这仿佛就是一种血缘上天生的感应。
而劳进步和程煜的大姑在看见程煜的时候，也都停下脚步，尤其是程煜的大姑，甚至上上下下很是仔细的打量了程煜一番。
程煜很自然的对他们夫妻二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就给了他大姑开口的机会。
“您是今天刚过来的客人？”
程煜笑了笑，说：“嗯，刚到，我朋友去办理入住了，我就随便走走。”
“哦，忘了自我介绍，这个度假村是我开的……”程煜的大姑回头看了看劳进步，又补充道：“我们夫妻俩开的。”
劳进步憨厚的一笑，似乎并不介意程煜的大姑有没有把他放在老板这个名单当中。
“原来是二位老板。度假村很不错，山清水秀的，很适合一家人或者几个朋友来放松放松，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劳进步再度憨厚一笑，说：“俺们这噶不光空气新鲜，菜啊肉啊啥的，也都新鲜。
您看那边，看着没？那边是菜地。
虽然也用了大棚，没办法，俺们这噶比较冷，不用大棚怕是过不了冬啊。
但绝对都是你们城里人说的，那种绿色无污染的。
都是自己种的。猪牛羊也都自己养的。”
程煜笑了笑，说：“这猪牛羊的宰杀，是要经过检疫的吧。”
“嗯呐，市里照顾俺们，检疫部门有专门人给俺们做检疫。您放心，都是好肉，不会吃坏人的！”
程煜点了点头，说：“倒是挺放心的，您这空气这么好，不可能有坏肉。”
“那是必须的！”劳进步笑了起来。
程煜的大姑似乎也看出点什么，大概是因程煜跟程广年长的有几分相似的缘故吧，于是她适时的插口问道：“小伙子您是从南方来的？”
“嗯，南方人。正好过来跟一个朋友谈点事，他就把我给领到这儿来了。”
“听说你们南方很多这样的度假村？”劳进步又插了嘴。
程煜环顾四周，看了看，笑着说：“可是没有……不过您要说的是那些小客栈，倒是不老少，很多地区都在支持这样的项目。但规模跟您这儿不能比。我们那边规模都很小，基本上两三亩地就算是规模很大的客栈了。”
“那是，你们那噶人多地少，俺们这别的都缺，就是不缺地方，要不哪能整这么大块地？”
程煜的大姑看了劳进步一眼，显然是有些埋怨他话太多了，搞得她想多问程煜几句也问不上。
她正想再开口，周大铜却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老远看见程煜就挥着手喊：“这儿呢！房间开好了！”
程煜见状，便礼貌的笑了笑，说：“二位老板忙吧，我朋友喊我了。”
程煜说完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挥手：“周兄，你就站那儿别动，我过来就行了。”
之所以要让周大铜别动，主要是为了提醒他，可千万别喊出“程少”那两个字。
而周大铜似乎也早就明白了程煜的担心，果然停下了脚步，等到程煜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小声嘿嘿一笑，说：“程少您放心，我刚才跟前台都是说您是我司机，看您跟人聊天，那俩一看就是度假村里的人，我不会喊出您的姓名的！”
程煜扭脸看了看周大铜，心道这家伙越发的细心了。
而程煜的大姑看到这一幕，也跟着自己的丈夫直奔前台而去，只是一边走，一边不时的扭脸看程煜。
劳进步也注意到自己妻子的目光，嘿嘿笑着说：“你干嘛老盯着人小伙子看？”
“当家的，你觉不觉得，那小伙子跟我大兄弟长的有点像？”
劳进步愣了愣，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妻子说的大兄弟是谁，显然不会是本地那些同母异父的兄弟，而是吴东那位大富豪。
“不能吧，再说你那位大兄弟不是说出了车祸，现在正跟医院躺着呢么？你说这亲爹还跟医院躺着，哪有当儿子的跑来游山玩水的？不能！”
“你不觉得那孩子的眉梢眼角，都跟广年有些像？”
“南方人，长的细巧，不像俺们东北的，都粗。你别老一看到细巧的就觉得长的一样，这啊，就像是俺们看老外那电视剧，觉得老外都长一个德行。真要是你那大侄子，他都知道俺俩是谁了，能不说明一下？好赖你也是他大姑不是？”
程煜的大姑想了想，点点头，说：“倒也是。”
“而且你瞎琢磨个啥？找小倩问问，看看他俩登记的身份证上叫啥不就都知道了？”
程煜的大姑一拍脑门，说：“哎呀，咋把这茬给忘了，赶紧的！”
俩人快步走向前台，可查了半天，就只看到账本上登记了一位住客。
“小倩，咋就登记了一个人呢？外头不是来了俩新客？”
名为小倩的姑娘赶忙解释：“大婶子，那个客人说他司机得留车里忙活事儿，就登记了一个人的身份证。
我当时还找他要来着，他说总不能让他回去找司机拿吧。
完后二婶就跟我说别费那劲了，礼拜一也没啥客，少登记一个还少交点税。
所以……
哦，大爷，我把钱分开了，等他们结算完，我就把那间房的钱给您，二婶说让您给单独入个小账。”
这种事，在这家度假村其实也常见，甚至在很多其他的酒店行业也常见。
相对而言，南方，以及大城市，都管的严点儿，越是高档酒店查的越严。
但像是这种小地方的小客栈，不登记的，也是常有。
劳进步之所以还有个小账，也是因为如此。
虽然他们夫妻俩很少会主动把登记了身份证的客人归到小账上来，但如果客人不主动拿身份证登记，他们也懒得多问。毕竟这样也能省点税钱。
这就算是一种默契的潜规则吧。
程煜的大姑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也不好说小倩什么，毕竟，这本就是他们度假村的常态。
劳进步自然知道程煜的大姑在想些什么，就说：“得了，别瞎想了。你看看，这位客人姓周，西边的。他那司机，估摸着也是西边的，跟你想的那个，都不挨着。”
程煜的大姑皱皱眉头，说：“可我问他是不是南方来的，他说的是。他指定不能是西边的。”
“废话，跟俺们这噶比，哪儿还不都是南方。你这一问，人随口一答。怎么地，你还非得让人给你把户口报一遍？”
程煜的大姑想想也是，但总还是觉得不对劲，小声说：“可他说这个姓周的客人是他朋友，而这个姓周的却说是他司机，这也对不上啊！”
“人家一个人过来登记，小倩跟这儿找他要俩人的身份证，人家就顺嘴那么一说呗。
刚才那小伙子，指定不能是这姓周的司机，掉个个儿还行。
但人俩是朋友，说啥不是说？只要别让他去找人拿身份证，省事儿就行了呗。”
不得不说，劳进步这些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所以程煜的大姑也只能按捺下自己的怀疑，站在门口，又看了看程煜的方向。
程煜还在琢磨那件事，便一直在度假村里溜达，周大铜自然也就跟在他身边，两人几乎把整个度假村都走了一遍。
“虽说这东北的经济跟南方没法比，这个度假村也没南方的精致，但这得上百亩地了吧？整个儿弄出这种规模，估计也得投个几千万上亿的？”周大铜站在小溪边，环顾四周，随口说到。
程煜点点头，说：“差不多一个亿的规模吧。”
“那这一年得有多少利润？两千万？”
程煜笑了笑，说：“哪有那么高，你看他这儿，周末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但今天周一，肉眼可见的也没几个客人。再者说，真要是每年百分之二十的利润，那还了得？”
周大铜也笑着说：“看着别人的生意，总觉得赚钱很容易。但是他这儿，一千万左右总得有吧？要是十年还不能保证完全回本……”
他的话没说完，程煜却已经不太注意他后边的话了，因为程煜似乎被触动到了某些点。
“我估摸着，他这儿每年千把万的利润肯定得有，但这里每年都得维护，三五年下来还得重新装修翻新。
这要是千把万都没有，那这投资真是白瞎了。
这要是换成我，一个亿的投资，每年利润至少得在一千五百万以上我才能愿意投资。
但是除掉维护翻修之类的，其实一年也就几百万纯利。
程少，您觉得呢？”
程煜缓缓转过身，看着周大铜，不答反问：“你觉着劳大鹏能拿得出三百万美金的现金来么？”
周大铜一愣，他没想到程煜居然会把话题突兀的转到劳大鹏那边去。
但他还是想了想，摇头道：“三百万美刀差不多两千多万软妹币了，劳大鹏毕竟只是个小开，这度假村应该还掌握在他父母手里吧。
说实话，他父母拿出两千多万，我觉着还行，可要说他，没戏吧？
程少您怎么想起来说到他了？”
“劳大鹏拿不出两千万，你觉着他能找他父母拿到两千万么？”
“那不太可能，拢共个把亿的身家，要说拿个几百万买辆车还行。
不瞒您说，我家翻他几十倍呢，我当初买您那车的时候，跟我爸央告可长时间了，他也才出了一千万。
剩下那一千，是我自己凑得，还借了三百多个。”
程煜点点头，说：“所以，虽然我爸还躺在病床上，并没有死，但那状况，跟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劳大鹏的任务其实可以算作是完成了的。
劳大鹏毕竟层次太低，他不敢在暗网里跟人掰哧这到底算不算完成，因此，换做是你，你是愿意老老实实拿出三百万，还是跟对方矫情，说这个任务并没有完成？”
周大铜想了想说：“这得看那三百万对我而言有多重要了。如果是我，我可能真得跟对方掰哧一番，毕竟没达到目的啊，人还有口气。”
程煜摆了摆手，说：“首先，这个任务的完成度，其实已经九八不离十了。其次，你觉得劳大鹏敢告诉对方，这个任务针对的目标是谁么？”
周大铜皱皱眉，说：“您是说，劳大鹏不敢说出他把这个方案用在了程董身上，所以他无法证明这个方案没能达成目的，是以他必须掏这三百万？”
说到这儿，周大铜也意识到了程煜在琢磨什么了。
他随即说：“合着您一直在琢磨劳大鹏三天前登录暗网是干嘛呢？”
程煜点了点头，说：“别说是劳大鹏这种层次，就算是你我，你觉得我有了暗网的会员身份，但又没什么事儿的时候，会不会无端端的去登录？这又不是上个论坛找人聊个天什么的。”
周大铜立刻道：“我肯定是不会，甚至要不是为了帮您查东西，我也绝不会想着搞一个暗网会员的身份。”
“暗网发布任务，当有人提交任务之后，对于发布任务的人，支付悬赏，应该也会有所限制吧。否则，你发布个任务，有人帮你完成了，但你就是拖着不给钱……”
“所以，劳大鹏三天前登录，是因为付款的最后期限快到了，他得上去看看。可他又没有钱来支付，于是他就找了您呐的堂弟……”
周大铜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终于明白了，程煜的堂弟，也就是程傅，可能才是想要谋杀程广年真正的凶手。
而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敢往这方面深思。
程煜缓缓颔首，说：“基本上，就该是这样的缘故了。
而程傅，也拿不出这笔钱，于是俩人不欢而散。
现在的劳大鹏，应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肯定会很着急的想要搞定这笔费用。”
说着说着，程煜掏出了手机，拨了个电话给老卞。
“卞局。”电话一接通，程煜便沉声道。
老卞那边应该没什么事，他说：“程少，有事？您已经到了劳大鹏家的度假村？”
程煜没有回答老卞的问题，只是问道：“劳大鹏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老卞这才压低了声音，说：“他本人倒是没什么动静，一日三餐，都是在屋里解决。
一到吃饭时间就有外卖送上去。我们检查过那些外卖，就是普通的饭食。
不过，我们查到，这个劳大鹏在今天一早的时候，订了一张后天飞哈尔滨的机票，时间是中午一点。”
由于程煜这边已经对劳大鹏的行为模式有了更明确的推测，所以，他几乎可以判定，劳大鹏在暗网发布的那个任务，最后的付款时间，应该就是后天，又或者最迟不会超过大后天。
之所以他订的是后天的机票，是因为他还在等待着程傅帮他筹集这笔钱。
而如果程傅搞不到这笔钱，他就只能回来求救他的父母了。
当然，在求救之前，他有可能会做出点其他的事情，比如跟程傅之间发生点什么。
想了想，程煜道：“卞局，我希望您能派个人，盯着点我那位堂弟程傅，我怀疑劳大鹏后天飞哈尔滨之前，会对他不利。”
“程少，您有什么线索？”老卞着急的问到。
程煜不敢在电话里说的太明白，而且他也不希望把老卞卷进跟暗网有关的事情中来。
“卞局，有些事，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讲。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盯着点程傅。如果劳大鹏明后天真的去找他，最好是想办法让他俩错过，不要给劳大鹏任何动手的机会。”
老卞倒吸了一口冷气，谨慎的问：“您是觉得劳大鹏会想杀了程傅？”
“这个我不确定，我个人认为，有预谋的可能性不高，但备不住俩人之间会发生冲突，冲动之下就难说了。”
老卞没再犹豫，点点头，说：“好，我立刻派人盯着程傅。”
程煜挂断了电话，又思索了片刻，对周大铜说：“劳大鹏订了后天回来的机票，我估计，支付那笔三百万的款项的最后期限就是这几天。”
“也不知道，一旦无法支付悬赏，暗网会对任务发布人有什么惩罚。”周大铜幽幽的说着，他现在很有一种冲动想要从车里拿出电脑上暗网查一下。
程煜适时的制止了他的这种念头。
“这跟你没关系，而且结果也并不难想象，暗网能存在这么多年，要是连这点限制手段都没有，早就土崩瓦解了。”
周大铜嘿嘿一笑，说：“这倒也是。
不过，这支付时间有些奇怪啊。
按理说，劳大鹏是两个月前发布的任务，从他登录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当时对方把方案给他之后，就已经提交了任务。
而后天，或者再往后个两三天，这时间不尴不尬的，连个整数都不是。
暗网不会这么不靠谱，弄出个六十五天六十六天这种付款时间限制吧？”
程煜算了算，周大铜之前查到的，关于劳大鹏第一次登录暗网的时间，距离今天是六十三天。
如果说前天是最后期限，倒是正常一些，刚好六十天，两个月。哪怕考虑到大小月，其实也刚刚好，六十一天，意味着两天前是最后期限。
但现在劳大鹏还安然无恙的住在程广年给他买的房里，就表示这个时间期限并非六十天或者两个月，而后天，则是六十五天，往后延长个一两天似乎也没什么道理……
“怕是真的要麻烦你，再上暗网查查，看看任务发布，被人接受并且提交之后，最长的付款期限是多久。”
周大铜点点头，兴奋的说：“得嘞，我就等着您呐这句话呢！我这就去查。”
“别多逗留，查完就下。我去餐厅等你。”
时间也差不多到午饭的点了，周大铜去了车里查信息，而程煜，则是慢吞吞仿佛没事人一般，朝着大红沟子度假村的餐厅走去。
餐厅里已经有几位在等着进餐了，程煜随便找了个靠里无人的位置坐下。
进门的时候，门口柜台里的那个女人，就已经告诉过程煜，每张桌子上都有二维码，扫一下就能直接点餐。
程煜掏出手机，扫了一下桌上的二维码，随便点了几个本地菜，看到酒水栏目下，有自酿的低度酒，也便点了半斤。
确认菜单之后，程煜放下手机，却看到自己的大姑也走进了餐厅。
其实程煜也猜到了，他大姑估计是觉得他跟程广年有些相似，所以才会跟他说了那么多话。
而且，这次，他大姑的目的非常直接，根本就是直奔他而来。
但是程煜暂时不打算公布自己的身份，心里便盘算着该怎么应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姑。
“来吃饭啊？”程煜的大姑很热情的冲程煜挥手致意。
程煜也便点点头，说：“嗯，尝尝刚才那位大叔说的绿色无污染的肉和菜。”
“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两道菜？你们南方人，应该不太了解我们东北菜吧。”
程煜的大姑就站在程煜对面，直盯盯的看着他。
“我点过了，小鸡炖蘑菇，锅包肉，地三鲜，都是最著名的东北菜。
我对东北菜了解的确不多，不过这几道菜还是知道的。
如果晚上不知道吃啥，再向您请教。”
“点没点我家自酿的酒？度数低，纯粮食的，喝了不上头。”
程煜笑着说：“点了半斤。”
“哦……”程煜的大姑似乎是有些找不着话题了，看了看，又道：“你那位朋友呢？”
“他接了个电话，我就先过来了，把菜点好等他来正好。”
程煜的大姑又哦了一声，显然是找不到什么话题了，但却就是不肯离开。
程煜见状，便笑着说：“您还有别的事儿么？”
他大姑想了想，显得有些赧然的说：“是这样的，刚才前台那边告诉我说，说你跟你朋友，要了两间房，但只登记了一个身份证。其实吧，我是想跟你说，吃完饭，得空的话，还得麻烦你到前台登记一下。公安那边要求我们每位客人必须登记。”
程煜笑了笑，心说幸好自己想好了怎么应对。
“哦，原来是这个啊，您直说不就得了。
这事儿还真是有些麻烦，我这次是到哈尔滨谈点事，结果事儿谈完之后，准备找个酒店住下，才发现随身的包，给落在飞机上了。
跟机场的人打电话一问，才知道那趟飞机已经飞走了，当时飞机上并没有发现我的包。
随后机场就帮我联系了那趟飞机后续的机组，那边说的确是发现了一个包，但因为是飞机到了西安之后才发现的，就把那包，给放在西安机场的失物招领处了。
所以我就安排人，去西安的机场帮我取那个包，然后再给我送过来。
昨晚呢，我就在朋友开的酒店房间里忍了一宿。
这不是觉得不方便么，我朋友又说到您这种度假村，一般对证件要求没那么严格，反正我得等人把我的包送过来，所以就干脆跟他到您这儿住两天。
所以刚才就让他一个人去前台那边登记的……
您看这……”
程煜的大姑见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说：“原来是这么个情况。那你朋友什么时候能把东西给你拿过来？”
“哦，刚才说顺口了，不是送，肯定是快递寄过来。
就算是顺丰，怎么也得两天吧，具体的时间我也不确定，他现在估计还没去西安的机场帮我取包呢。
只能是等他寄出了，我才能知道大概时间。”
程煜的大姑无奈，只得说：“那行吧，暂时你就先住着。等你朋友把包寄来之后你再补一下登记的手续。”
程煜连忙笑道：“那可真是感谢您了。”
“没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呵呵，没事，其实我还挺爱跟您聊天的。您是不是也准备吃中午饭呢？要不一起？”
程煜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想跟大姑聊聊，好确定她是否能拿得出两千万给劳大鹏支付那笔费用。
程煜的大姑一愣，又打量了程煜几眼，笑了笑说：“那行，来的都是客，我喊上我当家的，咱们喝点儿。你先坐着，我去厨房吩咐再给加俩特色菜。”
“多谢了。”
等到周大铜过来的时候，他发现程煜居然跟之前那对夫妇坐在一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程煜看到他，笑着招呼：“周兄，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周大铜随机应变，笑呵呵的过来，却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程煜。
“这两位，是这家度假村的老板和老板娘。哦，还没请教二位贵姓？”
“我姓劳，劳动的劳，劳进步。”
程煜呵呵一笑，说：“劳，这个姓还真是比较少见。”
程煜的大姑也便说道：“我姓程，禾呈程。程翠华。”
程煜一愣，这位大姑居然把姓都给改回来了？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不是因为她母亲当年生病，她可能都未必知道自己的养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但程煜怎么也想不到，大姑居然会把姓也改回来。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姓程。只不过，我不是您那个程，而是成功的成。”
程煜这么随口一说，也就帮周大铜解决了称呼的问题，而且，发音还一样，也就不用担心不小心说走嘴了。
“我这位朋友姓周。”
各自落座。
因为本来就没有几桌人，所以菜上的飞快，十几分钟就把程煜点的菜和程翠华安排的菜都给上齐了。
除了程煜点的四样菜之外，程翠华安排给上了一个拉皮儿，一个拍黄瓜，说是这俩菜下酒不错。
热菜，程翠华安排的是铁锅炖大鹅，红烧肘子和软炸鱼，这下等于鸡鸭鱼肉全都齐了。
程煜说的第一句话也正是这个。
“这鸡鸭鱼肉倒是全了啊。”
劳进步和程翠华对此只是微微一笑，唯有周大铜傻乎乎的说了一句：“鸡有，鱼有，肉有俩，但没看见鸭啊。”
劳进步和程翠华对视一笑，程煜翻了个白眼，说：“扁嘴子大鹅，勉强也算鸭了。你还非得一字不差是么？”
周大铜这才嘿嘿一笑，不再啰嗦。
劳进步夫妻俩对视了一眼，一起举起了手里的杯子。
虽说程翠华一直喊劳进步为当家的，但随便看一眼，也知道这个家，实际上肯定是程翠华在当。
俩人开口顺序，也都是程翠华先开口。
“欢迎二位远道而来，我们老两口先敬两位客人一杯。”
劳进步这才道：“嗯嗯，走一个走一个。”
可能是怕程煜不肯喝，因为他们这儿的杯子有点大，一杯酒得有一两多，劳进步又补充了一句：“这酒是俺自个儿酿的，老人传下来的手艺。绝对的纯粮食，自个儿种的苞米酿的，度数低，不醉人。”
程煜笑了笑，端着杯子比上去，跟二老都碰了碰，然后又跟周大铜轻轻一碰，倒是没收着，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虽说度数低，但纯玉米酿的酒，一口下去还是颇有点儿顶得慌，程煜也只觉得这酒颇有些辣嘴，从嗓子里下去的时候也像是被刀子拉了一把似的。
看到程煜一口酒下肚，眉头立刻皱的厉害，劳进步笑了。
“小伙子，赶紧的，吃口肉压压。就整那大肘子。”
程煜依言夹了一筷子红烧肘子上的肉块，连着外边已经糊烂的肉皮，一起放进了嘴里。
肉皮入口即化，瘦肉部分也已经炖的很烂，随意嚼了两口就咽了下去，总算是缓解了刚才那口酒造成的刺痛感。
劳进步笑眯眯的说：“俺们这酒，就是这个特点。第一口必须大口才顺得住，要是小口慢慢抿，那估计一口就得顶出来。但是您们放心，一口下去之后，这第二口开始，就不会有那种顶得慌的感觉了。”
说罢，他自己也是一口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程翠华点点头，说：“第二杯开始就不用这么干了，度数虽低，每口酒都这么喝，也是会醉人的。”
说罢，她自己也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周大铜见状，也是不假思索，一口把酒全部喝完。
可他喝完之后，倒是跟程煜的感觉差不多，于是他也赶忙夹了一筷子红烧肘子，那感觉才好了许多。
第二杯酒的时候，俩人都是抿了一小口，就跟平时喝白酒的方式差不多。
还真别说，跟劳进步说的一样，第二口的时候，还真是没有之前那种感觉。
倒不是说这酒一点儿都不辣嗓子了，只不过不像第一杯的时候那么离谱。
等到第二杯酒喝完的时候，俩人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酒，不再有刚入口时那种奇怪的滋味，相反，还能清楚的感觉到这款酒的回甘。
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劳大叔，您这度假村投资了不少吧？”
劳进步点了点头，看看程翠华，说：“俺们家都是老娘们儿管账，这些事你还是问她吧。”
程煜便看看程翠华，说：“我不是想打听你们的隐私啊，就是觉得，在东北，尤其是你们这边这么小的城市边缘，开这样一家度假村，而且规模还这么大，客源上有保证么？主要也是我们俩来了之后，发现这里的客人似乎并不那么多。”
程翠华并不是太在意的咽下口中的菜，说：“俺们这噶跟你们那边情况可能不太一样，南方都是一两栋楼的那种客栈吧，我在开这个度假村之前也去观摩过。
但要像他们那么开，休息天的时候，指定订不着房，平时呢，也跟今儿你们看见的一样，客人不多。
所以，在俺们这噶弄这个，就必须规模足够大。
投资比那种方式肯定要大不少，但俺们这噶土地便宜，乡里的租金也就比较低，所以总投资可能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高。
你看我这儿，十几栋房子，要搁你们南方，指定得两三个亿的投资了，我们这还不到一个亿呢。
平时吧，就像你们看到的，没啥生意，但休息天的时候，我这儿也几乎天天都是满房。
你看现在六月份了，再过一个月，学生们一放假，我这儿绝对是天天满房，俩月都不带空的。
就算是过年的时候，我这儿也都满满当当。
好多人都是一家老小十几口子二十口子的过来，整个年，都跟俺们这儿过。
每年寒暑假，我跟你说，我这儿人手都不够用，都得到外边去请一些临时工。
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儿，一年光是休息天有多少？
五十二个礼拜那就一百天出头了。
加上寒暑假，还有那些国庆长假五一长假啥的，三百六十五天倒是有二百天我这儿能满客。
你说客源有没有保证？”
程煜听罢，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您这儿做的就是规模足够大的生意。只有房间和空间足够多，才能挣着钱。没生意的日子，一百间房和十间房没区别。但满客的时候，十间房和一百间房就差太多了。”
劳进步滋溜儿一口酒，笑道：“对咯，就是这么个理儿。”
周大铜知道程煜为啥要打听这些，塞了口拉皮进嘴，顺势问道：“这么说您这生意其实很不错，一年二百天满房，啧啧，这可不得了。这一年不得挣个三五千万的？”
劳进步哈哈大笑起来，说：“小伙子，你这真是异想天开了。俺们这噶，拢共二百间房，平均房价三百多，满房一天也就六七万块钱。哪有你说的那么多。”
周大铜为了探底，继续掰扯：“可客人来了，吃喝用度不都得跟你们这儿解决？一样都少不了吧？还有你们那些项目。钓鱼打枪，那都是钱啊。”
“那些的确也都挣钱，可你不能比房钱还高啊。不排除有个别人到俺们这儿开销比较高，大多数，人均一天也就是几十块的消费。一间房俩人儿，百十来块钱。你们看我这餐厅，价码儿不高吧，挺实在的，毛利跟你们城里的小饭馆差不多。”
这话又是程翠华说的了。
程煜点点头，笑着说：“那一年怎么着也得一千五百万往上跑了。”
周大铜装作惊讶的样子，说：“这纯利也不低吧，我看您这儿开销不算大。”
程翠华很有耐心的解释说：“一年总收入，运气好点儿能到两千个。正常也得一千七八。净利润，因为俺们是独资，加上走的是工商户的税，低点儿，每年净利润在一千二百左右吧。”
周大铜使劲儿点头，说：“那可真是不低了。这么算，一个亿不到的投资，七八年上就能回本？”
程翠华刚想开口，劳进步这次却抢着说了：“拢共七千多万投资，这么算六年左右吧。
但五年你得装修一回，又得投点钱进去。
虽说不像最开始投资那么大，但这整个翻新装修，都是钱呐。
七八年是回不了本了，十年我看都悬。
好在这地，签的是二十年的合同，整个儿下来，二十年能翻番就算不错。”
周大铜还想说话，程煜赶忙端起酒杯，借着敬酒的工夫，拦住了他。
劳进步这话，肯定是有埋伏的，不过他也不是刻意要隐瞒什么，无非是人类最正常的小狡诈罢了。
人家跟你素不相识，就因为喝了顿酒，还没让你全掏菜钱，凭啥跟你交实底儿？
程煜聊这些，也不过就是相对程翠华一家的财力做个大致的评估，看看他们两千万现款是不是随时都能拿得出来。
但现在这么一试探，程煜很清楚，程翠华就算能拿出两千万的现款，恐怕也很勉强，所以，劳大鹏要是从程傅那儿弄不到钱，想回来找他父母要，只怕希望渺茫。
至少，程翠华不是那种会说自己手里能拿出两千多万，儿子一开口就能立马给的。
尤其是暗网这事儿，劳大鹏只怕跟劳进步和程翠华根本解释不明白。
劳大鹏自己到底怎么想，程煜不清楚，但从他订了回来的机票，这么看，他应该是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父母身上的。
其实这事儿，如果劳大鹏稍微聪明点儿，就会知道，这笔钱要落实，必须落实在程傅身上。
哪怕这两千万从暗网那边的角度来说，已经可以算是劳大鹏的买命钱了，可他想要让自己的父母掏这笔钱，那就必须能让他们理解暗网这样的存在。
甚至，就算是劳进步和程翠华愿意掏这笔钱，这时间，也不是三两天就能搞定的。
一个身处偏僻之地的，身家不过个把亿的人，突然间要拿出两千多万的现款，并且还是汇往国外，这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劳进步和程翠华，可不是那种在国外也有离岸公司，能用自己的资产做保障，从而调集大笔资金的人。
相反，程傅虽然铁定掏不出两千万现款，但他现在毕竟是程氏集团董事长助理的身份，通过一系列的操作，短时间的在国外调集两千万，说难也并没有那么难。
当然，他肯定是要好好利用程氏集团这块招牌的。
周大铜刨根问底的，当然是在帮程煜的忙。
可程煜了解到这个地步，已经够了，不需要再追问下去。
他其实最主要的就是想知道劳进步和程翠华到底能有多少现钱在手里，并且从他们的言谈举止里去判断，他们有没有可能在国外已经存在部分资产了。
而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这对老夫妻，手头两三千万现款肯定拿得出，就凭一年过千万的收入，这度假村又还没到亟需装修的地步，在没有其他投资的前提下，绝对有。
但问题是，有钱也不代表你能毫无理由的汇往国外。
跨国转账，始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必须有足够清晰的名目。
所以，程煜可以断定，如果劳大鹏最终拿程傅无可奈何的话，那么，他在他父母这儿，也没什么可能按期支付那笔悬赏。
当然，还有个问题，那就是周大铜还没来得及跟程煜沟通的，关于暗网发布任务，支付悬赏的时长问题。
不过周大铜显然已经查好了，等这顿饭吃完，他也就会如实告诉程煜。
现在，关键要看程傅将会怎么做。
四个人，喝了接近两斤酒，人均不到半斤的量。
哪怕是正常四五十度的白酒，半斤也不太可能让程煜酒醉，就如同那次在飞机上，乘务组为程煜准备的茅台一样。
更何况，这酒也就是下口比较冲，酒精度并不高，仅仅二十多度而已。
吃完之后，程煜让周大铜结算了自己应该结算的部分，然后感谢告辞。
两人并没有就此回屋，而是沿着小溪闲逛起来。
看到身边方圆二十米内都没有人了，周大铜这才低声说道：“程少，查到了。但很奇怪。”
“是付款的时间远超两个月，还是很短？”
“暗网给出的支付悬赏的时间，仅仅是任务完成后的一周而已。”
程煜皱了皱眉头，说：“这也就是说，劳大鹏其实已经超时很长时间了？”
周大铜缓缓摇头，小心翼翼的说：“这倒不好说。因为我留了个心眼，多查了一些。
在暗网上，发布任务之后，一旦确认了任务执行人，那么这个执行人就有提交任务完成验证的一个程序。”
程煜明白了，直接接口道：“也就是说，劳大鹏当日发布了任务，但由于他这个任务的特殊性，是没有实质意义上的任务执行人的。
因此，他有可能跟提供任务方案的那个俄罗斯人，商定了一个任务完成后提交验证的最晚期限。
三天前他再度上了暗网，可能就是去查看对方是否已经提交了完成任务的验证申请？”
周大铜赶忙摆手道：“我看到那个需要任务执行人提交任务完成验证的程序的时候，也跟程少您是同样的想法。
但是，像是这种并没有执行人，只是提交方案的任务，往往是任务处于封闭状态超过一周的时间，暗网的系统就会默认达成，该任务已经被提交了完成验证的申请。”
程煜微微皱眉，他疑惑的说：“这也就是说，按照暗网的规则，劳大鹏发布的任务，实际上在他第一次登录暗网之后的半个月，就已经是付款的最后期限了？”
周大铜点头道：“没错。所以，我又查了一下，然后我才发现，这个支付悬赏的时间，也是可以由任务发布方和任务执行人商定一个付款日期的。
而由于这个商定之后的日期，是需要暗网帮助公证的，因此我这个拥有S级索引权限的E级会员，居然也能查到。
我查到，劳大鹏跟那个俄罗斯人，商定的最晚付款时间，是明天。”
程煜一愣：“明天？可那家伙定的是后天的机票，他这是自暴自弃了么？”
“而且，商定付款日期，找暗网进行公证，暗网也是要收取一定费用的。
这笔费用，通常是悬赏额的百分之五。
由提请不按照普通规则付款的一方来承担这笔费用。
而这笔费用的结算，和付款日期相同。
当然，多数人会选择在暗网公证之后就直接付款，毕竟，这百分之五的款项，比起悬赏，更是逃不掉的东西。
不过我倒是不大明白，为什么暗网不干脆要求公证当时立刻支付该费用呢？”
程煜笑了笑，说：“这个简单，因为提出这个请求的，也未必就是任务发布方，而可能是任务接受方。
如果是接任务的人提出这样的请求，而任务发布方最终却没能支付这笔悬赏，不管他将会面临如何的处罚，任务接受方至少是没拿到钱的。
没拿到钱，还要让他支付百分之五的费用，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暗网，说到底终究是一门生意啊。”
周大铜明白了，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还是程少想得明白。”
程煜用右手轻捻着下巴上的须根，深深沉吟。
片刻之后，他说：“这么说来，劳大鹏三天前登录暗网，纯粹就是一个临近付款之前的下意识举动。并没有实际意义咯？”
周大铜微微点头。
程煜笑道：“我俩这也是把事情想的过于复杂了，劳大鹏一个寻常的举动，我俩却就此猜了半天。”
周大铜挠挠头，嘿嘿笑着，说：“也怪我，要是我早就查一下发布任务和支付悬赏的具体规则，也就不用费那么多猜疑了。”
程煜笑笑，说：“这也怪不着你，就算是我自己登录暗网，恐怕也跟你一样，不会无端端的去查什么规则。”
想了想，程煜又道：“还有种可能，那就是当暗网有人给你私信留言的时候，很可能会直接在你的某种通讯工具上进行提醒，让人记得登录暗网查询其内容。而劳大鹏就是收到了提醒，才会登录暗网。”
“暗网的规则上并没有说在付款日之前会有提醒什么的。”
“未见得是暗网的提醒，或许只是那个俄罗斯人的提醒呢？一封私信而已，很简单的事情。”
周大铜点了点头，说：“嗯，这倒是也有可能。毕竟，换成是我，接了个任务，而对方提出约定某个时间付款，这个付款日要比暗网规定的付款日迟了很多，在付款日即将到来的时候，我可能也会私信提醒一下对方。”
程煜点点头，说：“不管怎样，我们至少已经知道了，劳大鹏的最后付款日是明天。具体时间是怎么设置的？”
“您是说付款的最后时间，精确到分秒？”
“差不多吧，毕竟一天有二十四小时，这玩意儿绝大多数时候并没有什么意义，但对于一个组织，尤其是暗网这样的组织来说，他们肯定要进行更具体的设置的。”
周大铜点点头，说：“这个的确有，暗网的支付规则上明确写了，最后支付日的二十四点，是最后时限。”
程煜也微微点头，道：“而如果再考虑一下我们和欧洲的时差，差不多七八个小时吧。所以，对于劳大鹏而言，最后的付款时间，应该在后天早晨七点到八点之间。”
说到这儿，程煜回过头，问：“大铜，暗网的规则上，有没有说一旦有人逾期并未支付悬赏，暗网会有什么样的惩罚？按说，像是暗网这样的交易平台，要是有人拒不付款，他们应该会帮着把这笔钱给垫上吧。”
周大铜听出了程煜的弦外之音，说：“您是想知道后天来这儿找劳大鹏麻烦的人，究竟是只有暗网的人，还是会包括那个俄罗斯人？”
程煜哈哈一笑：“这么明显么？”
周大铜使劲儿点点头，笑道：“看来后天会有一场大热闹看了。”
“暗网的惩罚究竟是什么？”程煜又问。
周大铜道：“一周之内悬赏额翻倍的罚款。”
程煜笑了，他摇摇头道：“那这人要是拿不出钱呢？请家长么？”
周大铜摆摆手，说：“的确是请家长，但可能跟程少想的有些误差。”
程煜一挑眉：“什么误差？”
“这个家长不是任务发布者的亲人和朋友，而是他的推荐者。”
程煜哈哈一笑，说：“所以这事儿迟早还得落在程傅头上，那些个推荐人可都是程傅帮他找的。
程傅应该不至于傻成这样吧？
现在是老老实实帮劳大鹏筹钱，可要是劳大鹏出了事，被暗网请了家长，那三个推荐人，能放过程傅？
到那时候，恐怕就不只是钱能解决的事儿了，保不齐那三个推荐人也会在暗网上发布一个任务。”
“劳大鹏的推荐人是七位B级会员。”
程煜撇撇嘴，说：“B级是一亿美元的交易额，这七个人加一块儿，少说也得有个十几亿美元的资产了。一人出个百十来万，让程傅生不如死都做得到吧？”
周大铜耸耸肩膀，显然不想对这种事多做评价。
“行了，先到这儿吧，咱们回屋休息会儿。中午喝了不少酒，早上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还真是有点累了。”
周大铜当然不会有任何异议，两人并肩朝着他们入住的那栋房子走去。
各自进了房间，周大铜也就真的在床上躺下了，只不过脑子里依旧转着关于劳大鹏的事情。
而程煜，则是在屋里坐了会儿之后，又推开窗看了看外边的风景，等到时间过了两点，才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宁可竹。
先跟宁可竹说了声自己到外地出差来了，还得有两三天才能回去。
然后，程煜仿佛随意的询问一般，问道：“妈，您在程氏一切都还顺利么？”
“还行吧，程傅还挺能帮忙的，好多事，要不是有他，我还真没那么快上手。”
“这些天程傅都在陪您加班？”
程煜知道，前天和昨天这两个休息天，宁可竹可能会稍晚些去公司，但绝对不会留在家里休息。
“嗯，他来的比我早，我走了才走。这两天还真是辛苦他了。今天我放了他半天假，让他睡个懒觉，刚刚才过来。”
宁可竹也没在意，也随口说：“儿子，你怎么想起来关心起程傅了？”
“这不是周五的时候，您说程傅最近挺辛苦的么，我对他其实没啥印象，经常接触的时候都还小，每年放假我回来，他也未必都在。
之前因为老程想提拔他当董助，我也侧面打听了一下。虽说我在美国他在英国，但留学生的圈子都是通的，那时候听说他这人比较浮躁一些。
现在看来，这小半年在程氏的锻炼，他倒是沉稳了许多。
我主要是怕老程压得住他，您初来乍到的，别在衔接上出现其他问题。”
宁可竹似乎有些着急，连忙替程傅解释：“没有没有，小傅挺好的，特别帮得上忙。
我来程氏这些天，还真多亏有了他。
之前那个林律师什么的，说是你爸安排的人，但根本不过问集团的事。
煜儿啊，我不知道你都听说小傅些什么了，但我跟你说，你这个堂弟，跟他爸还有他哥，真的不一样。
他自己都老说，他爸和他哥就是太不知道知足了。
你以后可得跟他好好相处。”
程煜听着，微微皱眉，宁可竹似乎对程傅的印象真的很好，甚至是好到有些不正常的地步。
称呼上已经变成了小傅，宁可竹在程家，除了小姑家的王纾然，她还真的从未对任何一个小辈用过这样亲近的称呼。
这倒也罢了，毕竟现在程傅算是她的助手，相处的不错称呼的亲昵一些也正常。
但宁可竹如此维护程傅，还要求程煜跟他好好相处，这可是宁可竹从来都不会干涉的事情。
嘴里敷衍着答应，程煜道：“这几天我不在吴东，可是得您多去看看老程了。两个护工虽说尽心尽力，但总得有人稍微盯着点。哦对了，妈，您这几天不用离开吴东吧？”
“原本还真要出趟门，不过小傅说不用我过去，他过去就能处理好。
我跟对方开了个电话会议，对方也表示有小傅去就行，体谅我们家有事不用麻烦我过去……
唉，你爸这事儿啊，虽说那些客户嘴上不说，但明显态度上都能看出些。
煜儿啊，要是你也能来程氏帮我就好了。”
“您去了程氏，其他股东这是没办法，所以无法抵触些什么。我要再去，他们肯定又得来一次逼宫。还是等局势平稳了再说吧。对了，程傅出差是要去哪儿？”
“哈尔滨。”
程煜一愣，道：“哈尔滨？程氏在哈尔滨还有业务呢？”
“嗯，你爸跟一个俄罗斯人有合作，合作的公司设在那儿。”
程煜听罢又是一愣：“俄罗斯？”
宁可竹仿佛毫不在意一般，说：“嗯，好像是个西伯利亚什么地方的。”
程煜听了心里顿时一紧，道：“伊尔库茨克那个？”
宁可竹略微有些惊讶，说：“对，就是伊尔库茨克，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煜心里已经产生了严重不妙的感觉，但他在宁可竹面前还必须得装出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暗网的事情，总不能让宁可竹知道吧。
“哦，就是老程之前跟我提过一嘴，当时他说他有一次到东北出差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俄罗斯伊尔库茨克的商人。没想到现在居然跟程氏已经有了合作。”
宁可竹哦了一声，不在意的说：“项目不大，几百万美金的投资，不是你爸亲自做的，一直都是小傅在联络。我估摸着，是你爸之前给小傅练手的买卖。”
程煜知道，这里边必然有其他文章，看来，劳大鹏加入暗网，乃至于后续发生的事情，都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程煜也曾怀疑过，程傅既然能找到七名B级会员推荐，自己不加入暗网倒是有的说，这可能是他隐藏关联的一种手段。
但让劳大鹏加入，这真的就很奇怪了。
程煜绝不相信程傅和劳大鹏认识很久了，想必也就是年后的事情。充其量，是从程煜的二叔程广乐和程颐被各自发配出去之后开始的。
这种根本谈不上关系的关系，程傅却让他知道了暗网的存在，甚至还帮着他加入到暗网之中，这本身就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
而现在，程煜得知程傅居然也要来东北，并且借口是跟一个俄罗斯伊尔库茨克的商人商讨合作细节，而在暗网上给劳大鹏提供任务方案的，居然也是个来自于伊尔库茨克的家伙，这就更加让人生疑了。
从直觉上来讲，程煜认为暗网上那个俄罗斯人，就是程傅认识的那个俄罗斯人，而既然这俩人本就认识，对方又是个精通暗杀的职业杀手——周大铜查到此人在暗网的交易几乎全都是来自于收入，并且能查到的任务几乎都跟杀人有关，说他是职业杀手也不为过了——那么线下交易远比线上交易要靠谱的多。
毕竟，暗网不管有多么保密，总也不比俩人单线联系的保密度高。
除非，他另有所图。
“儿子，怎么不说话了？我这儿还有事要忙，你要没别的事，我就挂电话了。”
电话里，传来宁可竹的声音，才把程煜的思绪牵了回来。
“哦，刚才有人跟我说话……嗯，没啥事儿了，妈，您忙吧，我过两天就回去。您这两天要是没时间去医院，我让小雨去看看老程。”
“你别让小雨去了，她跟你爸也没那么熟稔，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她看了能做些什么？没事，这两天我下班后先去医院看一眼吧。”
程煜挂断了电话，同时陷入深思。
人这种东西，真的很悲哀。
试想，程广年这样的人物，平时都是前呼后拥的，走到哪儿，身边都绝对不会缺少关注的目光。
别说他有意识的去做什么举动，就算是一个无意中的行为，也会让身边的人猜测半天。
如果他咳嗽一声，怕是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会嘘寒问暖，可现在他躺在那儿，身边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倒也不是说那些人就没有去探望程广年的心思，但是，真实的探望，和只为了获取一些跟躺在那儿的程广年并没有直接关系的信息，是两码事。
现在除了程煜和宁可竹，充其量加上杜小雨一家三口，其他任何一个人，去探望程广年，只怕目的都不可能完全单纯。
程广年可能无法想象，他居然也会有如此悲哀的一天。
程煜想到，或许自己终有一天也会落到这般田地。
所以，人这一生，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
摆脱了这些漂浮的，毫无意义的思绪，程煜强迫自己回到跟劳大鹏以及程傅有关的事情中来。
……
程傅究竟是一开始就认识那个伊尔库茨克的杀手，还是在劳大鹏成为暗网会员，并且发布了他在暗网的第一条任务之后，通过暗网认识的呢？
程煜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劳大鹏虽然是通过程傅的帮助，帮他寻找到七名B级会员，从他们那儿获得了推荐，才成为了暗网的会员的。
但当他登录暗网之后，一定会在他的认知当中打开一扇从未听闻过的大门，而门后的世界，原本是他这一生都不可能接触到的。
虽然劳大鹏大概率是个蠢货（光从他被程傅利用去操刀对程广年的一切来看，这家伙就算不是蠢货，也比蠢货强不了多少），但当他的眼前被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之后，他应该不至于连暗网一些基本的规则都不去了解。
而了解到的暗网，对他而言，绝对是有着不亚于核武器的冲击力的。
想必，劳大鹏就算再如何愚蠢，应该也了解到一旦违反了暗网的规矩，他将会受到如何的惩罚。
跟程傅这样一个明确知道暗网存在的人，去互通一些信息，或者说是互通一些只跟他本人有关的信息，其中覆盖到暗网的层面，这是不会受到暗网的诟病的。
但如果劳大鹏胆敢把登陆密码之类的东西交给程傅，让程傅自己进入到暗网的程序当中，程煜并不认为暗网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程煜也并不认为劳大鹏在和伊尔库茨克的那个杀手建立了任务上的联系之后，对方会把线下的联系方式交给他。
对方可是个杀手，一个手上有多条人命的杀手，哪怕其中有些并非他亲手杀死，也跟他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跟自己的一个交易对象进行线下的联系呢？
而如果劳大鹏没有拿到此人的线下联系方式，以他的权限，自然更加不可能知道此人在真实的世界中的身份，那么即便他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将对方的联系方式交给程傅，他也无从下手。
除非，他连暗网的登录密码都给了程傅。
程煜认定，这是不可能的。
而从劳大鹏这个会员ID的登录状况来看，也的确如此，毕竟，除了第一次的登录，时间上至少超过两个小时以外，第二次登录应该不会有太长的时间。
而除此之外，甚至都没有其他的登录记录。
程傅总不可能拥有修改暗网登录记录的能力。
那么，程傅九成九以上不可能是通过暗网认识的那位伊尔库茨克的杀手。
而这样一来，假定程傅要接触的伊尔库茨克人和劳大鹏通过暗网接触的伊尔库茨克杀手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程傅和那个杀手，就是早已认识。
而如果他们早已认识，那么劳大鹏加入暗网，以及所做的一切，就完全是在程傅的算计当中。
这完全就是程傅布下的一个局。
从寻找推荐人，到推荐劳大鹏加入暗网，再到要求他利用暗网发布那样的一个任务，以及前来提供任务解决方案的人选，都是程傅这个局里所布置的一个又一个的步骤。
从他跟劳大鹏接触的那一刻开始，劳大鹏就亦步亦趋的走进了程傅为他挖好的陷阱当中。
那么，程傅是绝不会给劳大鹏提供任何资金上的帮助的，因为他就是要让劳大鹏死。
在这样的前提下，程傅当然就不用担心那七名B级会员在遭受暗网“请家长”的手段，被课以重罚之后的报复了，因为，这一定也是他安排的一部分。
程傅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给劳大鹏一个暗网会员的身份，让他这样一个永生都不可能知道暗网这种存在的家伙，短暂的进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当中。
然后，利用他干掉程广年——当然，这算是功败垂成，这个计划在这一点上出现了严重的纰漏。
可好在程广年的状况，跟死了也并没有实质性的区别。
所以，虽然计划出现了偏差，但依旧可以按照之前的算计，进行下去。
于是，下一步就是要除掉劳大鹏这个经手人。
在正常的情况下，哪怕有人能查到劳大鹏，查到暗网，那么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即便程煜对程傅有再多的怀疑，也绝没有线索可以继续下去。
原因很简单，劳大鹏是因为交不出悬赏，而被暗网惩罚的。
暗网的惩罚，当然不会只是请家长那么简单。
周大铜说了，第一步是罚金翻倍。
但若确定此人拿不出悬赏额或者罚金之后，就会启动“请家长”的程序。
推荐人同时也是担保人，你推荐的人无法支付他应付的款项，那么这笔款项就要落在你们头上。
而这当然不会是惩罚的全部，毕竟，暗网能拥有如此深远的影响，要是出了问题，仅仅只是找会员的推荐人进行一些罚款，那么暗网的公信力也就荡然无存了。
对于做错事的会员，尤其是一个刚加入暗网不久的E级会员，暗网对他的惩罚，基本上只有一个指向。
关于这一点，周大铜没说，想必暗网的规则当中也不会明写。
但大家都知道，一旦做出了违反暗网规则的行为，此人怕是只剩下死路一条。
这就是程傅除掉劳大鹏的方式，借用暗网的力量。
当然，这会牵涉到那七名推荐他的B级会员，但对于那七个人来说，所有的损失，都只是金钱上的。
罚金翻倍，一共六百万美元。
七个B级会员，想要达到这个级别，至少需要在暗网的交易额达到一亿美元。
人均不到一百万美元，这些人应该都不会特别心疼。
更何况，如果这一切真如程煜所推测的那样，这笔六百万的罚金，怕也将会由程傅来提供。
只不过是交到那七名B级会员的手中来交给暗网罢了。
而这六百万其中的至少三百万，将会经由那名伊尔库茨克的杀手的手，回到程傅的手中。
程傅的实际支出，顶天也就是三百万美元。
之所以说顶天是三百万，是因为还存在一种可能。
周大铜查询到的规则里，并没有提到这一点。
那就是罚金虽然是由暗网收取的，但因为事件的无过错方因此也存在损失——没能按时收到钱，本身就是一种损失。那么，这些罚金当中，是否会有一定比例被作为补偿，交到那个伊尔库茨克的人手中。
而如果还有这样一部分金额，程傅的实际支出还会更小一些。
……
这样就简单了。
程傅如果自己成为暗网会员，在暗网上发布一个针对程广年的任务。
不管他采取的是那种方式，也不管实际的悬赏额会达到多少，他都必须付出那份悬赏，以及他有可能被另一个暗网会员查到真实身份的风险。
而现在，如果真能按照程傅的计划，让劳大鹏在暗网的惩罚之下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那么，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顶多就是那份悬赏而已。
他的身份，将会得以保全。
当然，现在的状态是程煜已经洞悉了这一切，但这只是一个意外，并且是程傅本人应该还并未察觉的意外。
甚至于，程傅所付出的金钱，还会少于悬赏。
换成是任何人，大概都会倾向于这样一个方案吧。
只不过，利用暗网这种事，程傅可真是个够疯狂的。
程煜不知道这算不算无知者无畏，程傅很疯。
这些事，程煜并没有告诉周大铜。
没必要。
周大铜不需要知道这么多，这件事里几乎注定会牵涉到人命了，程煜认为，周大铜最好是知道的少一点。
尤其是程煜想好了，他想要保住劳大鹏的命，因为只有劳大鹏还活着，他这个直接操作者才能接受应有的惩罚，从而帮助自己完成系统任务。
虽说劳大鹏死了，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算是受到了惩罚，但谁知道神抠系统到底会不会认同这个结果呢？
即便没有系统任务的存在，仅仅只是为了抓住那个真正想要致程广年于死地的“凶手”，程煜也一定要保住劳大鹏。
而在程傅的计划中，劳大鹏必须死，只有劳大鹏死了，他才能彻底跟程广年的车祸之间断掉联系。
暗网要如何干掉劳大鹏，程煜不得而知，但他能想到，即便暗网不出手，程傅也必然会出手。
毕竟，他和那个俄罗斯的杀手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甚至于，程傅还要去哈尔滨，别说程煜已经知道了他要见的人是谁，就算不知道，程煜也不会认为程傅真的是跟一个俄罗斯人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
这个所谓的往来，大概就是为了让程傅合理合规的给那名杀手支付报酬吧。
毕竟，一来程傅自己拿不出太多的钱，他只能依靠程氏集团的招牌去筹集款项，二来用这种方式，几百万美元的支出，就能达成他的目的，同时用的还是程氏集团的投资。最关键的，是这笔钱即便血本无归，宁可竹应该也不会追究什么。
这一点，从宁可竹现在对程傅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程傅这还真是个好算计啊，除了把暗网也算计了进去。
不知道暗网方面，是否知道他们也成为了程傅这个计划中的一环。
如果知道了，程煜认为，暗网的经营者，应该不会允许程傅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吧？
程煜甚至觉得，在劳大鹏这件事上，暗网的行动甚至会落后于程傅的行动。他明天就要去哈尔滨见那个杀手，这似乎说明，他有意在暗网之前动手。
只不过，这件事，依旧可以推到暗网的头上。
而之所以要如此，或许也是因为程傅希望做的更保险一些，毕竟，如果暗网派出杀手干掉劳大鹏，一旦没有第一时间弄死他，而是将其活捉了（这种可能性简直就是百分百），那么，劳大鹏也一定会把实情说出来。
到时候暗网方面可就知道了程傅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们或许会因此产生诸多的怀疑。
而至于程傅是如何认识这个伊尔库茨克的杀手，又是如何能让那七名B级会员帮助他的，程煜不得而知。
这些也并不重要，每个人总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现在从各种线索综合来看，程傅已经做到了这一步。
于是，程煜给老卞发了条消息，告诉他程傅明天也会去哈尔滨，让老卞帮他查一下程傅的航班号。
老卞收到微信的时候只觉得非常古怪，怎么突然间，所有人就都跟东北牵扯上了？
先是冒出了一个受到程广年诸多恩惠的劳大鹏，而且这个劳大鹏很可能是设计导致程广年如今状态的“凶手”。
然后程煜去了东北——这倒还挺好解释，毕竟程煜去东北根本就是为了调查跟程广年相关的事情。
而程傅要去东北，这似乎就有点儿不同寻常了。
是以，老卞一边安排人去查询机场的乘客信息，一边给程煜回复消息。
“程少，程傅为什么要去哈尔滨？”
程煜看到微信之后，也即时回复：程氏集团跟一个俄罗斯的商人有个合作项目，这项目一直是程傅负责的。他这是来出差。
老卞看完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他回复说：程少，请原谅我必须问清楚，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程煜回复：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说我这两天不在吴东，让她抽空去看看我爸，于是问她最近几天不用离开吴东么。然后我妈就说她原本真准备出差一趟，但程傅把差事接管了过去。这个合作，据说一直都是程傅负责的，他揽过去也算是合情合理。
老卞看完之后，回复：程少，这里边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太巧了。
程煜再度回复：嗯，我也觉得有些过于巧合了。毕竟，程傅说这个合作是我父亲主导并且交给他跟进的，那只是他的一家之言。我虽然没问过我妈，但我几乎都能想象到，这个所谓合作，整个程氏集团只有程傅自己知道。
老卞满心都是疑惑，简直想要给程煜直接打个电话过去了，毕竟，这么打字聊天，进展实在太慢了。
可程煜坚持发微信，老卞觉得，或许是程煜那边不方便接听电话。
于是，他也只能按捺着性子，继续给程煜回复微信。
老卞：这个商业上的合作，只有程傅自己知道？程少您这是什么意思？
程煜：只是我的一种感觉而已，或许跟钱有关吧。
老卞：您是说程傅想借着这种莫须有的合作来从程氏集团谋夺资产？
程煜：不失有这样的可能性。
老卞：那我们要不要严密监管从程氏划出来的资金？
程煜：卞局有心了，但是程氏每天那么多资金来回，您要这么监管，我们这些普通公民的私有财产还受不受法律保障了？数目也不大，我妈说拢共也就是几百万美元的合作，真要是程傅玩儿五鬼搬运大法，几百万美元肯定填不饱他的胃口。等他真的吃下这几百万美元，我们再委托你们警方进行调查。这样才合情合理合法。
老卞看完，点了点头，心说几百万美元，在程煜这种超级富二代口中说起来，就仿佛是几百块一样轻松。
但程煜说的也不错，现在就对程氏集团的账目和资金来往进行监控，上边也不会同意，老卞自己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
说得难听点，他想监控程氏集团的账目和资金往来，本身就是得不到授权的违法之举。
既然程煜自己不在乎那几百万美元的损失，老卞也没有理由反对。
而一旦这件事是由程氏集团自己提出怀疑，希望警方跟进，那么老卞之后的行动就主动的多了。
这时候，查询程傅在机场的乘客信息的人也回电了，她把航班号和起飞降落的时间，以及程傅通过某个网站预订的哈尔滨的酒店信息，都告知了老卞。
老卞也便将这些信息告诉了程煜，顺便说：程少，程傅一旦动用了程氏集团的资金，您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这样我才能及时布控。
程煜：放心吧。多谢。
程傅的飞机，是明天上午十点四十的，抵达哈尔滨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半左右。
程煜决定，亲自去机场盯着程傅。
晚饭的时候，程煜告诉周大铜，让他明天准备好跟自己一起去一趟哈尔滨。
“那这边的房退么？”周大铜随口问到。
这本就是程煜想好的事情，他说：“退掉吧，然后你订一下哈尔滨的酒店。”
说罢，程煜把程傅入住的那家酒店的名称告诉了周大铜。
“明天到了哈尔滨之后，你直接去酒店，把房间开好。然后你就该回去回去吧。”
程煜仿佛很随意的交代着。
周大铜当然不能同意，他知道程煜接下去要面对劳大鹏。程煜让他把大红沟子度假村的房退掉，很明显是不打算让劳大鹏回到这里来。
而劳大鹏那边，很可能即将面临暗网派出来的人，如果到时候程煜跟劳大鹏在一起的话，等于也将直接面对暗网的人。
对于暗网，虽然周大铜也只是刚刚拿到会员身份不久，但对于在暗网上能做些什么，他很多年前就已经了解的很透彻了。
一个连核武器都能进行交易的网络，其背后的能量简直难以想象，周大铜很是担心程煜的安危。
“程少，您不会打算跟暗网对抗吧？”
程煜看了看周大铜，笑道：“你觉得我是不是疯了？”
周大铜摇了摇头，程煜又道：“那不就行了，我没鸟事对抗什么暗网？”
“那您明天去哈尔滨，不就是为了堵住后天飞那儿的劳大鹏，不让他回到这里么？后天一早，他的时间就到了，到时候暗网肯定会派人找他。”
“我是要去见劳大鹏，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即便是支付逾期了，只要他愿意接受罚款，暗网又不是失心疯，难道还非得杀了他不行么？他没钱，但是我有啊，我帮他出了这笔钱不就得了？”
周大铜愣了愣，对呀，加上罚金也不过六百多万美元，不到五千万软妹币。
虽说平白无故掏出这么一笔钱，哪怕是世界首富也会有些心疼，但这并不是不可解决的矛盾。
“好吧，好像是我想的有点儿过于复杂了。那您让我回去干吗？”
“用不着你了，你老跟着我干吗？你自己没有事情要处理么？”
周大铜无奈的撇了撇嘴，说：“好吧，那我听您的话，回去。”
餐厅的门被推开，劳进步和程煜的大姑程翠华走了进来，看到二人，自然跟二人打了个招呼。
程煜起身笑道：“劳叔，程姨，我还正打算跟二位说一声呢。明天我们俩就退房离开了。”
程翠华挑了挑眉毛，问道：“不是说你朋友会把你的包寄来俺们这么？怎么明天就走了？”
“我朋友刚才来了个电话，他说他还没来过东北，就想干脆借着这个机会来玩玩，顺便也把我的包直接给我送过来。他明天一早的飞机到哈尔滨，所以我们俩就明天退房，去哈尔滨跟他会合了。”
程翠华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啊。那行吧，以后有空，记得再来玩。”
程煜笑了笑，说：“一定一定。”
“哦对了，都还不知道你是哪儿的人。”程翠华也仿佛随意一般的问。
程煜并未隐瞒，直接说：“吴东的，江东省吴东市。”
程翠华点了点头，她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程煜的身份了。
不过程煜既然不肯自承身份，她也装个糊涂算了。
毕竟，她和程家的关系，也的确不太适合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