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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冬在心中微叹一口气,低头拱手。

    “公子之命,属下定当全力以赴。”

    昊天鸿祯大主司府上,苏素宜正在修建花盆里的花束,似乎是觉得修剪的令人不太满意,她伸手将花枝狠狠折断。

    “主上,”

    和颂进来行礼。

    苏素宜没有回头,继续换了另一株花修剪。

    “事情办好了吗?”

    “回王上,我们的人已经将即墨清和手下那几个人关系透露给稽薪的暗探,想必此事定会让即墨清和彻底失去君主的信任。”

    和颂低头答道。

    苏素宜笑了一声。

    “好,那就进入下一步吧,这昊天尔尔,不过都尽在掌握。”

    “是。”

    煜河上船只飘摇,自修又一次踏上这归程,心境却是大有不同。

    “自修,此番去昊天,你有何打算?”

    洪畴开口问道。

    自修站于甲板上伸手探了探前方。

    “既是绝地重生,又岂会苟且度日,我要让她,一样一样的还回来。”

    洪畴看不见东西,只能摸索着向前走了两步,扶住船边。

    “苏素宜心机深重,你要多加小心。”

    自修转过身看向洪畴邪魅一笑。

    “无妨,我还有你这个筹码。”

    洪畴一向当自修是小辈,即便是他时常无礼也不曾动怒,还未开口说些什么,游兮

    从船舱里探出头来。

    “少爷,洪大叔,吃饭了!”

    人之缘分奇妙难测难以解读,或许此时的三餐满日便是人间极致也未可知。

    兆钰和亦冬将即墨清和的行李准备齐全,马车备了三辆在府邸外,两人虽是不能同行,但还是让小瑾一路服侍公子,如此两人才能稍稍放下心。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即墨清和穿了当初初入昊天朝堂的蓝白云袖长袍,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见半空晴日微仰了头,清朗俊逸,眉如墨画,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此时竟生出三分留恋。

    “公子。”

    小瑾低声提醒了即墨清和,声音有些莫名的慌乱、

    即墨清和顺势看出去,却是猛然一怔。

    马车前五十步之遥,站在两个女子,一前一后,皆手持纸伞,站在前面的那个女子伞面微低,身着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琼花,只露出半截下颚,脖颈光洁,光只半张脸就知是绝世的美人儿。

    她没有走上前,只是站在那儿,似乎在等着什么。

    即墨清和眼中不知是笑意还是叹意,只像是天下事皆在眉间舒展,他一步一步走向女子,走的稳当,分毫不差,像极了当年还在阑泉大师座下讲学的即墨清和,风姿天成,举世无双。

    即墨清和在女子面前停下,伸手接过女子的伞,盯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睛,缓缓说出了两个字。

    “王上。”

    稽薪本是不想来的,可她思前想后,终还是决定走这一趟,此次将即墨清和调去边关,除了自己忌惮的心结外,还要平息朝中大臣的怨气。

    边关并不如王都安全,边境混乱更是需要强有力的人主持大局,她承认自己是权谋之人,但也却非对即墨清和完全无情。

    “清和。”

    稽薪回应了一句,却好像又不知道说什么般停了下来。

    即墨清和低头笑了笑。

    “臣感谢王上前来为臣送行。”

    即墨清和的声音依旧温和又淡漠,稽薪觉得心突然漏了一拍,有些说不清的失落。

    “烁格。”

    稽薪伸手示意,烁格点头将袖中之物交给稽薪后便立即退下。

    “给我一个信任你的理由。”

    稽薪认真的看着即墨清和,将手中的物件交给他。

    即墨清和看着稽薪的眼睛开口。

    “洛临虎符。”



    “此虎符可调动菏泽境内飞羽卫,人数虽算不上多,但也算精兵强将。”

    见即墨清和接过虎符,稽薪将手覆于身后。

    “边关不如王都,望你保重。”

    即墨清和眼中璀璨而又缱绻,他将虎符放于袖中,一只手探向稽薪的身后,握住她。

    “定向王上证明,臣,一心一意。”

    稽薪何尝看不出即墨清和眼底的深情,又何尝没有犹豫该不该赌,只是为君者,当为自己,为家国,留条后路。

    兆钰和亦冬此刻也搬着行李来到府门外,看到即墨清和与稽薪面对面站在一处索性也不收拾了偷偷看戏。

    “亦冬,你见过公子如此模样吗?”

    兆钰小声调侃道。

    亦冬摇了摇头。

    “公子向来淡薄清冷,不近女色,确实从未有过这副样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兆钰一只手搭上亦冬的肩道。

    “公子对王上可上心了,我还曾偷偷见过公子对王上的画像痴笑呢,还有院后那一大片竹林,都是公子为王上种的。”

    亦冬性格本就沉稳老成,听兆钰如此说,也只是笑了一笑眼中欣慰。

    “公子常有天人之姿,神仙才智,如今有了凡间红尘,甚好。”

    “好什么好!”

    亦冬打了亦冬一掌。

    “这可是王上,是昊天之主,公子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这样的人物,光是看就觉得情关艰难啊。”

    亦冬有些吃痛皱了皱眉。

    “兆钰,你能不能安分点,况且放眼昊天,除了谪仙般的无双公子,又有谁配得上昊天至尊。”

    “你这样说,倒是有些道理。”

    兆钰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稽薪已经将虎符交托,接过伞便欲离开,即墨清和却是忽然拉住她。

    “王上,丁翰杰虽是我授意入仕,但他天资聪慧勤于政务,对百姓爱民如子,是个可造之材,希望王上不要对他生出嫌隙。”

    稽薪微微歪了歪头。

    “你觉得本王是这等心胸狭窄之辈,连谁是朝廷栋梁谁滥竽充数都分不清吗?”

    “臣并非此意,只是不希望丁翰杰因臣获罪,使昊天少了一个好官。”

    即墨清和轻声道。

    稽薪将手从即墨清和处抽出。

    “清和,有时候一个能臣不如一个纯臣来的珍贵。”

    即墨清和低头看了看自己突然空了的手掌,笑容有些苦涩。

    “臣此行定会解决王上心中所有疑虑。”

    稽薪没有说话转身。

    即墨清和突然又开口道。

    “薪儿,王都并不太平,多留意鸿祯,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稽薪向前走的步伐停了下来,即墨清和深深的望着她的背影,半晌稽薪说了一个字,却是让他极尽欢喜。

    “好。”

    王都前往菏泽的路程并不算近,因此兆钰和亦冬把衣物用品都备的相当齐全,三辆马车出了城,却是在城门口又被拦了下来。

    “公子,是上次闯进府里的那个姑娘。”

    小瑾见马车停下上前查看回禀道。

    “不见。”

    即墨清和在马车上闭着眼说道。

    小瑾得了令,掀开马车车帘对站在马车外的昭温开口。

    “公子说了,不见送行之人,姑娘请回吧。”

    昭温眼圈有些红肿。

    “小女此番只想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左相大人,得了答案就会走,绝不会恶意阻挡大人。”

    即墨清和正在马车中思索鸿祯一事,听到外面喧哗,微微皱了皱眉掀开车帘走下车。

    “你说。”

    昭温见即墨清和一步步向自己走进,却还是如初见般冷淡无情,心中晦涩难当。

    “有坊间传闻左相大人对王上,有些不同寻常的情谊,不知……”

    昭温期盼他说一个不字,哪怕是为了顾及身份清白不回答也好,可即墨清和已确定了心意,又岂是会遮遮掩掩的人。

    “确是如此。”...



    昭温得了答案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竟是真的……”

    即墨清和清冷的看了昭温一眼。

    “姑娘,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既受了王上恩惠,得以平安一生,就应放眼当下,世间之大,会有珍惜你之人。”

    “珍惜?”

    昭温忽而冷笑了一声。

    “即墨清和,你当真不记得我分毫吗?”

    即墨清和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了昭温一番。

    “姑娘,我们第一次见面,应当就是瑞莲堂之时,除此之外,在下确实毫无印象。”

    既和煦又无情,即墨清和少时受的是礼仪大士的教导,即便是不喜也难露烦郁之色。

    “我明白了……”

    昭温低下头喃喃道。

    “那祝大人,一路走好……”

    她的声音忽而变得有些飘忽,即墨清和见惯了寻常女子如此,袖袍一挥便回了车上。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昭温微低的头缓缓抬起来,眼中凄苦慢慢转为冷厉。

    你如此待我,竟连我的名字都不曾记下……

    自修一行三人的船只已抵达昊天,自修让游兮在城东租了一间铺子掩人耳目,昊天王都形势未明,他还需探查清楚才能从长计议。

    这几天他从王都百姓口中得知即墨清和已被派往边关,明着外派实则削权,这稍稍让自修心底安心了些,只是郑昔泽也被禁足家中却实在是蹊跷。

    王宫之中弗图正在为稽薪分类奏封,稽薪提笔正准备批阅,又似是有些困惑,她转头看向弗图。

    “弗图,郑昔泽此人在你看来如何?”

    弗图没想到稽薪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答道。

    “刚正不阿,纯臣典范。”

    “弗图,你评价朝廷官员,何时有什么除了溢美之词的话吗?”

    稽薪笑出声道。

    弗图挠了挠脑袋。

    “臣确是如此觉得,王上选的人,自然都是好的。”

    稽薪将手中豪笔在卷册上批注了一个准字,抬起手腕。

    “但愿如此。”

    自那日郑昔泽因着看见即墨清和在殿外等待应诏而甩手离去后,他便被即刻圈禁府中,并未得见稽薪一面,如今即墨清和离开,他自己又不知到底做错了何事,自然是焦虑万分。

    “弗图,待会你去看看郑昔泽,看他在家都在忙些什么?”

    稽薪又开口道。

    “臣遵旨。”

    弗图躬身拱手。

    卷折整理完毕,弗图离去后,稽薪唤来烁格,让她陪着自己去了后宫之中的琼华宫。

    琼华宫本是昊天先王先后所居之所,稽薪和夙夜年少时也常在此玩耍,夙夜离去后,稽薪便不再踏足这里,免得触景伤情。

    只是这几天朝堂巨变,自己下手拉下两位重臣,总觉得心中堵得慌,便来这里转一转,或许会好一些。稽薪在宫中转悠了半日,摆弄幼时的机巧玩具,那时年少,单纯无知,万事交给王师和哥哥便可安枕无忧,可到了如今,离去的离去,远走的远走,竟是无一人在自己身边。

    稽薪随意的靠着殿中小榻上,看殿外渐渐昏暗的光色。

    “烁格,唤辰业来,让他带上他的进展。”

    辰业的火药不知研究到哪一步了,若是火药不成,放些烟花也是可以的。

    就在稽薪觉得心中烦闷之时,弗图已到了郑昔泽的府上,此时郑昔泽的苦闷比起稽薪由为更甚,他本就性格刚韧,又不知自己所犯何事引得王上不悦。

    看见弗图前来,当下便是高兴万分,

    “弗图大人,王上叫您来的?”

    弗图拱手点了点头。

    “是王上派我来看看郑大人在做些什么?”

    “还能做些什么,”郑昔泽指了指身后的书籍,“做些刑律要略罢了。”...



    “郑大人赋闲在家还一心投于政务,弗图甚是敬佩。”

    弗图说道。

    郑昔泽请弗图坐下,吩咐下人为弗图斟上一杯茶。

    “弗图大人,我思前想后,实在是不解王上为何叫我修沐。”

    弗图其实也并不了解其中缘由,只得实话实话。

    “郑大人仔细想想,是否最近做了什么不合王上心意之事?”

    “不合王上心意?”

    郑昔泽思索了片刻。

    “莫不是因我对左相大人的态度?”

    “哎,王上岂是会因为这些儿女情长迁怒臣子之人。”

    弗图摆摆手。

    “儿女情长?您是说,王上,对左相大人有意?”

    郑昔泽突然声音有些尖锐。

    “不可妄测,不可妄测。”

    弗图对着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向郑昔泽眨眨眼。

    郑昔泽微微摇了摇头,这弗图大人年岁越大心性倒是越发年轻了。

    “弗图大人,郑某心中困惑,如今禁足于府不能面见王上,还望弗图能替在下传话一二。”

    “何话?”

    弗图既是问了,便是愿意为郑昔泽传话的意思。

    郑昔泽转身,从高高堆起的书卷中左翻右找,终于从一本书册的夹缝中扯出一封密函。

    “此信我思虑良久,望弗图大人代为呈给王上。”

    弗图接了信,掂量了两下开口。

    “信中之事,郑大人可愿为我知晓?”

    “事关江山社稷,我百般犹豫,此时只希望王上定夺,若是王上觉得可说,那做臣子的,自然服从。”

    郑昔泽此言通透,他虽刚直,却非完全不通情理,只是为人倨傲不屑与浊水同流。

    “郑大人之言,我明白了。”

    弗图将信置于袖口中拱手道。

    “多谢弗图大人。”

    郑昔泽起身行礼。

    辰业到时,琼华宫点着微弱的烛火,辰业是定远安乐候的独子,自小闲散惯了,不识王宫里的规矩,见殿中昏暗,不禁好奇问烁格。

    “王宫最近在兴盛节俭戒奢吗,怎么这样暗,也不多点几盏灯火。”

    烁格看辰业实在只是不懂规矩,便耐着性子解释。

    “王上今日心情不大好,让我们不必点许多灯,你看这不召你来了吗,就看你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得王上欢心了。”

    “那正正好了。”

    辰业开心一拍手。

    “多亏了王上赐我那些匠人工具,我最近啊还真是研制出点新鲜东西,正想献给王上呢。”

    “那快进去吧。”

    烁格说着就要将辰业往里送。

    “等等等等,你不是说王上心情不好嘛,既然如此,何不把我带来的东西放外面给王上展示展示。”

    辰业性子直,一挥手。

    “来来来,将我带的东西拿上来。”

    烁格见辰业有所准备,想想似乎由着这辰业公子孟浪一回也许真能使王上心情变好,遂低身进了殿。

    “王上,辰业公子说在外面准备了他的成果。”

    稽薪正背对着烛光站着,身影被倒影在墙上,听烁格说话,她转过身。

    “去看看。”

    琼华宫外是一片宽阔的广场,稽薪走出去时辰业正奔跑着一个接一个点他的烟火,他穿着王都世子们最时兴的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的长穗宫绦,清朗中正,剑眉斜飞,少年气十足。

    烟花在稽薪眼前挨个绽放,绚丽非常,一瞬间照亮这漆黑的夜,辰业点了所有的烟花,收了火折子气喘吁吁的跑回稽薪身边。

    “王上,您看如何?”

    稽薪仰头看着一簇接一簇颜色各异的火焰。

    “很美。”

    也很短暂,稽薪在心里说。

    “王上,除了这个,臣还研制出了王上想要的东西,此物尚在制作中,暂时威力只能堪堪震一震一堵普通百家姓的墙。”

    辰业说着献宝似的呈上一个比火折子稍大些的物件。

    稽薪接过去仔细看了看。

    “这东西臣还没想好名字,但因是火药为原材料,还是相当危险的,偶尔防身还可以,切勿放在明火处。”

    “很好。”

    稽薪终于露出半分笑意。

    辰业见王上欣喜松了口气,当下言语也轻巧了几分。

    “臣自小就爱这些东西,若是以后能以这些为生,那就更好了!”

    稽薪看了看一脸真诚向往的辰业。

    “你让本王想起一个人,他与你一样,善良诚挚,永怀着一颗赤子之心。”

    辰业好奇问道。

    “那是谁啊?”

    “是我的堂弟,他叫宗锋。”

    稽薪想到那个单纯懵懂的少年,忽而又有些惆怅。

    “王上他现在在哪儿,若是有机会,臣倒是想见一见得王上夸赞与我相似之人。”

    辰业点点头道。

    稽薪向前走了一步。

    “本王也不知道如今他在哪儿,不过那也不重要了,人生在世,能够一世平安顺遂就已难得,那是本王能给他的,最大的祝福了。”

    辰业整日醉心烟花火药制作,哪里知道曾经的承安候宗锋之事,只是见稽薪眉眼愁思与她似乎极不相称,随即开口道。

    “能得王上祝福的人,必是能平平安安过这一生的,王上你也别太忧虑了,王上您和臣差不多的年岁,应当多笑笑才好看。”

    “放肆!”

    辰业的话确实稍显逾矩,烁格跟在一旁立刻低声呵斥道,稽薪今日并不太在意辰业说这些话,她随手挥了挥示意无碍,辰业得意的向烁格一挑眉,烁格跟随稽薪多年,怎么与这样的小子斗气,便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不理会他。

    “辰业,这火药本王留下了,今日你回去后,不要对外宣扬你做出此火药之事,以免节外生枝。”

    稽薪见烟花渐渐熄灭开口道。

    “是。”

    辰业虽单纯,但也聪明,王上说不能说的事那必是不能说的。

    辰业走后,稽薪转身准备回寝殿,走了几步忽而想起什么又回头问烁格。

    “清和走了几日了?”

    “六日有余,应是快到菏泽了。”

    烁格算了算答道。

    稽薪得了回答继续向前走。

    “好,明日秘传康博顺进宫。”

    菏泽境界,县首齐羽早已等在官道旁,即墨清和一行的马车缓缓驶近,齐羽立刻让手下人排成几排,自己则是上前亲自为即墨清和所乘的马车打开车帘。

    “老师,您终于到了。”

    即墨清和点了点头,小瑾下了马车为即墨清和铺设踏脚,抬头见看见齐羽,一时觉得这面相很是熟悉,可又似是记不起来。

    齐羽极为恭敬的欲扶下即墨清和,即墨清和却是示意无需如此。

    “老师,自从州县得了报知您要来,吾等一早就准备好客房茶水,本还想置办步撵,但想怕老师责怪我轻浮,就弃了这个想法。”

    即墨清和看了看菏泽城门前高大的城墙。

    “看来你最近进步不少。”

    “老师教诲,时时刻刻铭记于心,不敢有失。”

    齐羽连忙躬身道。

    即墨清和扶了扶衣袖。

    “既然到了这里,你就不该如此称呼了。”

    齐羽脸色一变,突然察觉自己一喜倒失了方寸,连忙再拱手。

    “左相大人。”

    “走吧,陪本相看看这菏泽。”

    即墨清和宽袖一挥,齐羽连忙跟了上去。

    菏泽是昊天的一方边境,南北都临近康平国,是边境重地,向来由功勋卓著的将领驻守。

    (88106 .)    (88106 .)    “左相,我们菏泽盛产铁盐,又临近康平,受康平民风大胆影响,比起昊天其他各地更是开放一些。”

    “如今边境守卫情况如何?”

    即墨清和边走边问道。

    “自从八国签下和平条约,这些年倒是一直相安无事,只是凌青焱老将军年岁已老,若是说威慑,还需新鲜血液。”

    齐羽低声答道。

    即墨清和略微思虑了一番。

    “回郡守府吧,此事需与你详谈。”

    “是。”

    齐羽的郡守府设在城中颇为繁华之地,来往百姓众多。

    “此处地理便利,便于百姓报官,也便于及时了解菏泽状况。”

    齐羽看即墨清和似是打量小心翼翼开口道。

    即墨清和没有说话径直入了府内。

    齐羽连忙屏退众人,引着即墨清和进了内堂,即墨清和刚入座,齐羽却是跪下行大礼。

    “学生盼望老师多时,没想到老师今日竟真来了,学生承蒙老师教导栽培,一直兢兢业业未敢有半分懈怠。”

    即墨清和点了点头,站在一旁的小瑾忽然看出些端倪,指着齐羽。

    “你是,是,是当年的……”

    齐羽笑了出来。

    “小少爷慧眼,我确实就是当年被你送往鸿风书院的小乞丐。”

    小瑾如今也不在是当年的懵懂少年,跟在即墨清和身边多年,略略一想便知是为何,如此想着他也笑开。

    “我不是什么小少爷,叫我小瑾就好了,士别三日当真是刮目相看。”

    齐羽朝着小瑾温润致意,又满眼感慨看向即墨清和,眼眶竟是有些微微泛红。

    “我本就是读书人,家道中落不得以做了乞丐,承蒙老师不弃,送我入学,许我做无双公子门生,这才有了今日的齐羽。”

    即墨清和端起桌边茶盏喝了一口。

    “事在人为,你机敏好学,勤奋聪慧,弘光也常常向我夸赞你。”

    “老师的大恩,齐羽铭感五内,此生愿为老师马首是瞻。”

    齐羽朝着即墨清和又行了一礼。

    读书之人被迫乞讨为生是多大的屈辱,对于即墨清和,齐羽的誓很是认真。

    “你可知,如今我这个左相可算是被贬菏泽,如此你也觉得值得追随吗?”

    齐羽面向即墨清和面色笃定。

    “王都之事学生也略有耳闻,学生信任老师的人品,来菏泽定是有要事,学生身为菏泽父母官,知晓忠君忠义的道理。”

    “那若是市井流是真的呢?我这个左相,若是妄图抗衡君威?”

    即墨清和步步紧逼、

    齐羽心中慌了一慌,稍稍强定了心后拱手。

    “一日为师,终身不忘,若有一日真有如此,忠义两难全,学生愿为心中忠义以身殉道。”

    “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即墨清和的语气忽而又柔和起来,他站起身。

    “身居要职,前有恩师重教,后有王命帝令,依旧能保持本心,弘光将你教的不错。”

    齐羽见即墨清和只是在试探他,当下心中提的一口气松了下来。

    “老师谬赞。”

    即墨清和随意挥了挥手。

    “以后在人前莫叫我老师,我如今本就众矢之的,若被人知道你是我的门生会更加麻烦。”

    齐羽低头领命。

    “凌青焱老将军那边最近如何?”

    即墨清和问道。

    “说是常常有些小病风寒,虽不致命但在他这个年岁也不算小事,如今有些军务凌青焱就交给他的两个儿子打理。”

    齐羽答道。

    即墨清和将一只手覆于身后。

    “两个儿子品性如何?”

    “他这个大儿子吧,低调谨慎,露面的少,性格沉稳,善于兵法,二儿子因着出生的迟,备受宠爱,比起兄长就显得纨绔了许多,平日里爱在街面上晃荡,但说是凌老爷子偏爱些这小儿子,似是有将这菏泽守将的位置传于他的意思。”

    [m..]

    ( 知君莫若相  )88106 .88106 .

    “凌将军真是有趣,这等重要的位置也能看亲疏之别。”

    即墨清和声音有些微冷。

    “明日我亲自去一趟军部大营。”

    昊天王宫,稽薪正在仔细琢磨一盘棋局,她将棋子视为政局,如今维运已被即墨清和掌控,只要即墨清和在朝堂一日,昊天境内唯一一个可影响稳定之患就算是收归国有。

    鸿祯商会最近动作频频,不知究竟意欲何为,是否与康平王室有着关系,郑昔泽被幽闭府中,她需要尽快查清账本之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正犹豫着该下黑子在何处,烁格前来通禀。

    “弗图大人来了。”

    稽薪挥挥手示意烁格让他进来。

    “王上万安。”

    弗图进入殿中行礼。

    “弗图你来的正好,看看这颗棋该下在哪儿。”

    稽薪向弗图招手道。弗图上前盯着棋盘看了半天,右五子还是左四子?他拿着手中棋子斟酌了半天也没下到棋盘上。

    “弗图……”

    稽薪略带揶揄开口。

    弗图将棋子放回棋篓子拱手。

    “王上,臣这棋艺实在不精啊,若是说棋,全昊天怕是只有左相大人称的上可与王上对弈了。”

    “左相。”

    稽薪顿了顿开口,弗图见稽薪有些神游,连忙站起来拱手开口。

    “臣今日觐见,是郑大人交给臣一封手书,望王上亲启。

    “郑昔泽的手书?”

    稽薪接过信函,拆了开,郑昔泽写的信并不算短,稽薪仔细读了一遍露了半分笑意。

    “平日本王只知郑卿平日言行律法,刚正不阿,如今看思虑事情倒也并非毫无章法。”

    郑昔泽在信中写了当初和颂在破庙中告知的即墨清和一事,但并未对此做出评价,言辞间只是平稳论述,与平日里眼中容不得沙子很是不同。

    “弗图,你我着便装,去看看郑卿。”

    弗图见稽薪心情好了不少,立即领命。

    郑昔泽正在自己房中焦头烂额的思虑刑法之事,地上废弃的纸团一张接一张,整个房间杂乱不堪。

    稽薪与弗图到时锐思守在门口,刚想通报,稽薪却对着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王上的命令谁敢不遵从,锐思只得低了头心里暗暗祈祷房里的大人可别太狼狈。

    郑昔泽为人正派严谨,在外的装束常是干净利落的窄袖袍子,有时还会束于抹额,今日因着不得出府的禁令,便随意披了件紫衣长袍,胸襟没有收拢,露了小半个胸膛。

    稽薪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一向正正经经的郑大人只盘了一个小发髻,其余发鬓皆垂在胸前,本就俊朗的脸被这长发飘飘一衬,竟是显得有些魅惑的意味。

    “锐思,不是告诉你不要进来了吗?”

    郑昔泽手中笔放下来,将前面的纸窝成一团扔了过去,正巧砸在了稽薪的锦靴之上。

    “咳咳。”

    弗图连忙咳嗽两声。

    郑昔泽听着声音有些不对,抬起头,一下愣住了。

    稽薪蹲下身子将脚边的纸团捡起来拆了开。

    ”法者,宪令著于官府,刑罚必于民心,赏存乎慎法,而罚加乎奸令者也。是以赏莫如厚而信,使民利之……“

    稽薪看着纸上的字读了出来。

    “郑卿写的甚有道理,为何丢弃。”

    郑昔泽见是王上,连忙站起来躬身,又突然觉得自己仪容不整,扯了扯自己的衣襟。

    “臣只是想了个开头,总觉得还有地方需要斟酌。”

    “郑卿当真是国家栋梁,时刻不忘操心刑律司法。”

    稽薪将手中的纸张抚平,向前几步放到了郑昔泽桌上,她见郑昔泽实在有些窘迫的模样微微笑了笑。

    “郑卿收拾一下吧,本王与弗图去观赏一番你府中景致。”

    郑昔泽一手扯着衣襟面色有些泛红低头。

    “是。”...

    郑昔泽快速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出了房间时便看到稽薪和弗图站在不远处,似是在谈论自己院中的景致。

    “王上您看啊,这建屋布局很重要,府中花草景致必须要与主人的品味相投才能显得相得益彰,紫丁香就与郑大人的府邸很是相配。”

    稽薪看向院中所种的紫丁香,其形娇美,随风而摇。

    “弗图对于花卉草木的研究确是透彻。”

    弗图得了稽薪夸赞,顿时面上带上喜色。

    “臣最近还研究了这房屋构造,所谓,五步一座高楼,十步一座亭阁,长廊如带,迂回曲折,乃是大吉,大人的府邸庭廊分离,正厅坐北朝南,正是绝佳的风水佳造。”

    郑昔泽看弗图越说越离谱,当下咳嗽了两声。

    “哎,郑大人来了。”

    弗图看着稽薪有些兴趣,一时高兴就多说了些,未察觉到自己作为朝廷重臣此时说这些风水之学有些不妥,见郑昔泽前来,更是高兴开口。

    “王上,弗图大人。”

    郑昔泽向稽薪行礼,他换了身紫色的锦云窄袖长袍,绑了一根茶白金边抹额,稽薪瞧了瞧紫丁香,又瞧了瞧他。

    “郑卿确实与紫丁香很是相配。”

    郑昔泽低头微微笑了笑。

    “王上今日能来,臣却未能及时相迎,是臣之失。”

    稽薪随手虚扶了郑昔泽一把。

    “你们这些人,明知本王未曾怪罪过你们,却总喜欢说是臣之失,若是有一日本王真觉得是你们之失了,那你们该如何自处?”

    稽薪语气里透着微微无奈,弗图在一旁也顺势开腔。

    “王上虽不怪罪,礼数却要周全,正是因为王上识明断辩,才有我们昊天一派清明的朝堂。”

    此时天气虽是阴沉,但君臣却脉脉一体,推心置腹,气氛显得极是和谐。

    “王上,屋内叙话吧。”

    郑昔泽侧了身子做出请的手势。

    郑昔泽屋内已被打扫干净,稽薪,弗图与郑昔泽分坐三处。

    “郑卿,你让弗图带的手书内容,是从何处得知。”

    稽薪开口问道。

    “回王上。”

    郑昔泽拱手。

    “是有一日,鸿祯商会大主司邀臣叙话时亲口告知臣的。”

    “自修?”

    弗图疑惑开口。

    “他何时与郑大人也相识了。”

    “那日我记得是春花节当夜,我得了密信到城西半坡可解心中疑惑,我心中焦虑,病急乱投医,便去了,得知此事后觉得干系重大,不知真假,犹豫良久,直到左相大人成了维运行首,被遣菏泽,臣觉得此事似有蹊跷,便决心报于王上。”

    郑昔泽低声解释道。

    稽薪指尖轻轻敲击手边茶盏。

    “郑卿可知,就在当夜,飞羽卫碰巧看到你夜会于破败之地,告知方世,方世心中不安,旋即追查,在那座破庙之中,查出你与鸿祯商会私相授受,权钱交易的账本。”

    郑昔泽听到这此话大惊,立刻站起身跪下。

    “臣,臣万不敢做出此等悖逆之事!请王上明察!”

    “起来起来起来。”

    稽薪扶额抬抬手。

    “本王既然说给你听,自然是不信有这一出,只是这一环扣一环,似是将这朝堂众人都算计在其中,其心必异。”

    郑昔泽知稽薪未曾真的放在心上,当下松了口气。

    “当日那大主司与臣说时,臣心中也很是疑虑,如此看来,难道是鸿祯商会看维运被左相掌控,设计挑拨昊天君臣,想从中得利?”

    “得利?一个他国商会试图在昊天朝堂得利?这实在是让人不解啊。”

    弗图立即说道,他知自修对王上应是有些欢喜的意思,如此又怎会做出这种事。



    稽薪将茶盏拿在手中把玩。

    “正是因此事令人费解,本王才要将计就计,让郑卿休沐,旁人看似是圈禁在府,有心人定会觉得本王是信了这账本,必会有所动作。”

    “只是,”

    稽薪看向郑昔泽。

    “委屈郑卿了。”

    郑昔泽拱手。

    “这背后之人阴险狡诈,步步攻心,王上能在此时还对臣如此信任,臣心中皆是感激,又怎么会有半点委屈!”

    “臣布衣入仕,一路艰险,承蒙王上当年旭日当头棒喝,方使臣知百姓二字,王上对臣的提携恩赐,臣铭记于心,五洲八国虽是浩大广阔,却不及王上此刻于臣的推心置腹,臣能在这昊天朝堂一日,必会为王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郑昔泽说着向稽薪行了一个大礼。

    他本就是士子出身,曾沦落至街头卖画,因着稽薪才有一番际遇,本觉得入朝堂就是施展一身才学抱负,为国为民尔,君臣之间也不过是权衡猜忌,如履薄冰。

    如今稽薪这一番思虑筹谋,又对他毫无猜疑,他才真正觉得,遇一明主,此生相托。身居至尊仍旧有着一颗真心,又是怎样的难得怎样的无以为报。

    郑昔泽心中百感交集,暗暗下定决心,终此一生,为君为民,纵使万水千山阴诡魅狱,也逆水笃行永不相负。

    稽薪微微点了点头,眼中却又些许复杂。

    她回到王宫之时,康博顺已等候多时,她有些疲惫的示意康博顺坐下。

    “你的密函本王收到了,查的很详实。”

    康博顺低头拱手。

    “郑大人此次被人陷害,一本账簿,只要有心仔细查便能查出许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这手法,并不高明。”

    稽薪的语气似是在谈论一件与自己的无关的事。

    康博顺犹豫了一下开口。

    “王上圣德,此事也许确是不够高明,但王族高贵,权臣猜忌,若此事放于他处,未必会像王上一样处置,只能说这个背后之人,或许是算错了王上的心性。”

    “算错了……”

    稽薪淡淡开口,她虽信郑昔泽,但也不敢一意孤行将全部赌注放在其中,直到康博顺查出此事与郑昔泽无关的绝对证据,她才真正松下一口气。

    在其位者,需懂得权谋,懂得制衡,懂得伪装,在纷纭中守的半颗真心,便已是不易了。

    “王上,除了郑大人之事,左相大人身边之人均是亲信,守卫森严,左相府犹如铁桶一般,难以探查,维运景洪自杀身亡,其余众人对左相更是知之甚少,臣无能,望王上再给臣一些时间。”

    康博顺低声开口,声音透着几分愧疚。

    “无碍。”

    稽薪挥挥手。

    “查不到就算了,清和已去往菏泽,归期未定,此事不急。”

    查与不查,查到什么程度,其实一直是稽薪心中纠结的问题,对郑昔泽,她能一查到底,对即墨清和,她却透着隐隐的犹豫,为朝堂稳定,该查,可又怕查出什么自己难以容忍之事,更怕查的太透,失去信任反而错付一腔真情。

    “是。”

    康博顺声音低沉。

    稽薪看了看他眉间似有愁绪,忽而想到他的身世,遂开口问道。

    “你那两个弟弟如今如何?”

    “回王上,一个回老家做了教书先生,另一个说是要远游,臣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康博顺说到弟弟们有些伤怀。

    “康家书香世家,世代不是大儒也是文官,如今确实让人唏嘘,若本王许你入仕,你可愿重振家风?”

    康博顺是良才,康家被牵连的子弟更是无辜,康浩虽谋逆未果大逆不道,但稽薪不想因他父亲之失,使整个康家从此一蹶不振,若是康博顺能够一展手脚,假以时日,当能使得昊天朝堂重新接纳康氏学子。

    “臣,臣不知道。”

    康博顺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留在王都,留在王上身边,是为赎罪,也为康家满门,可如今王上告诉他,如今有一个机会,他却更是犹豫,罪臣之子,本就是最大枷锁。

    稽薪看出了康博顺的困惑和无奈,她站起身。

    “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你是康博顺,是未来昊天的基石栋梁,本王既信任你,那你必是有这个能力。”

    “臣,无以为报!”

    康博顺轻叹一声低头。

    稽薪拂袖。

    “假账本之事完全结束后,就是你入仕之时,康家门楣,还需你一力扛起。”

    “臣遵旨。”

    稽薪召康博顺入宫本就主要为账本疑云,既然确认账本是伪造的,那自修又为何造这一本假账本迷惑于她,这事,还需她亲自去一趟。

    “十二正是团圆节之时,夜间不宵禁,本王是需会一会如今的鸿祯大主司了。”

    稽薪轻声开口。

    既然王上意已决,康博顺自然不会反驳,遂低了头没有说话。

    此时的菏泽边境,即墨清和正带着齐羽查勘边境防卫事宜。

    “左相大人,左相大人!”

    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即墨清和转过身,正是凌青焱老将军到了,他似乎身体很是不好,向前走也需要人搀扶。

    “凌老将军。”

    即墨清和虚虚拱了手道。

    “左相大人来此处巡查防卫怎得不知会老朽,老朽惭愧啊。”

    凌青焱撇开搀扶的手,努力躬身道。

    “我今日本想去军部大营拜会凌老将军的,路过此处便顺带看一下此时边防情况,没想到将军竟是先来了。”

    即墨清和声音清浅,既有恭敬之意又不失左相傲气。

    凌青焱长居边关,性子直爽,即便是年纪大了也没学会朝堂上的一心九窍,见即墨清和对待自己有礼有节没什么脾气当下便大笑起来。

    “左相大人能来此处,便是荣幸之至了,来来来,你们快来拜见左相大人。”

    他让身后两个男子站出来。

    “这是老朽两个孩子,这个孩子叫凌音,是大公子,这个叫凌阳,是我的小儿子。”

    即墨清和仔细看了看这两位公子,凌音一身戎装,眼神刚毅,长相却相当的柔和,凌阳就很是不同,穿着世家公子们爱的锦缎碧霞袍,手拿折扇,活脱脱就是一副少爷模样。

    “见过左相大人。”

    凌音和凌阳皆拱手拜会。

    即墨清和点了点头。

    “凌将军的两位公子仪表堂堂,器宇轩昂,想来凌将军平日定不少费心培养两位世子。”

    “是啊,”

    提到儿女凌青焱眉间露出半分惆怅。

    “养儿也难啊。”

    凌青焱忽而觉得自己话似乎说得有些出格了,连忙又拱手。

    “左相大人不如移步军部大营吧,营中有分布详细的边境防卫图,还望左相大人指点一二。”

    即墨清和抚了抚袖口。

    “好。”

    军部大营皆是军旅行装之人,即墨清和一行人或是锦缎长袍,或是窄袖云锦,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们是谁啊?”

    一小兵问道。

    旁边有人回答。

    “听说是从王都来视察军务的。”

    “穿成这样肯定是那些王都里的文弱书生,富贵闲人,懂什么军务!“

    小兵忿忿不平开口。

    “左相,这便是菏泽边境军队的练武场。”

    凌青焱向即墨清和介绍道。

    规划整齐,素质有序,即墨清和有些满意的点点头。

    “将军!这是谁啊!是来和我们比武的吗?”

    正直午饭放饭期间,忽然有小兵躲在人群中喊道。众人都不知所以,以为真是来切磋的,顿时大家都亢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