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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志恒听到霍越泽的汇报不禁暗自气恼,作为一个潜伏敌后的情报人员,竟然无视组织严密的纪律,搞出这样的事情来,难道不知军法无情四个字?

    最糟糕的是,还让女人怀了孕,怪不得霍越泽没有下辣手处置,因为这种事情很难处置。

    铁面无私,将陈东升送回总部执行军法,把这个女子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清除?

    这样做未免太过狠厉,会让情报科的手下们抱怨上级太过无情,无视袍泽之谊。

    可是轻易地放过,整个情报站近二百名名特工如果都有样学样,在上海安家立业,那还有心思报效国家,有了家室的拖累,军统局又如何能够相信他们?

    这绝对是一个恶劣的典型,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出现,尤其是在敌后,这就是把自己的致命弱点暴露给敌人,完全就是在送死!

    “将这个女人送离上海,并将陈东升送回总部执行军法!”宁志恒狠声说道。

    霍越泽一震,这虽然放过了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把陈东升送回总部执行军法?这可就是死罪了!他赶紧求情说道:“处座,还请三思,陈东升是我们从南京带到上海的老底子,做事一向勤勉,脑子也够用,是个人才,这一次能够清除日本潜伏小组,也全靠他认出了岩井之介,这才布下了陷阱,也算是立下了大功,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宁志恒又何尝愿意将自己的嫡系清除掉,可是如果不对他施以惩戒,如何压制的住其他特工也心生他想,要知道这些人做的可都是刀头舔血的工作,一个疏忽就会将自己和身边的人带入地狱深渊,自己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有功劳我自会嘉奖,可是作为一个潜伏特工,他应该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拖家带口,招摇过市,就算是我放过了他们,军统家规森严,他也难逃一死!”

    宁志恒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心情也很是郁闷。

    “处座,还是再给一次机会吧!把他送回总部就是一死!这…”

    “够了!”宁志恒轻喝一声,打断了霍越泽的话,“那你让我怎么做?他现在已经暴露了身份,留在上海,一旦露面,就成为活动的靶子,早晚必然出事,把他送回总部,他又舍不得那个女人,他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杀不得他!”

    霍越泽不敢再多说,陈东升自己确实有错,但错不致死,可处座御下之严苛,也是不容半点违抗,看来陈东升此次是难逃一死了。

    他想了片刻,只好领命道:“我回去就安排,把他送回总部接受处罚。”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冯志恒坐的座位上,半晌不语。

    老实说,宁志恒这样做,已经算是法外施恩了,最起码他放过陈东升的女人和孩子,如果换做是军统局的其他人来处理,这两个人都是一死,绝难得到宽恕。

    “还有什么事情吗?”宁志恒首先打破了沉寂,轻声问道。

    霍越泽急忙点头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有没有情报价值。”

    “说吧,我听一听!”

    “我们在法租界里又多了一个怀疑目标,是一个交际花,名叫安如薇,来到上海法租界不久,目前和青帮元老陈廷的大公子陈嘉平打的火热,我们正在监视她。”

    “怎么发现这个女人的?”

    “没有什么发现,只是上一次巡捕房的两名可疑分子,应该是走安如薇的关系,进入巡捕房的,我们只是例行监视!”

    “那就是没有收获了,这种事情你自己处理吧,不用事事汇报给我!”宁志恒说道。

    霍越泽汇报道:“我们在监视安如薇的时候,发现就在四天前,陈嘉平在翠湖大戏院和几名男子发生了冲突,双方还动了枪,最后陈嘉平示弱,这才没有出现伤亡。”

    “动了枪?”宁志恒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霍越泽,“把情况讲细些!”

    于是霍越泽将当天的情况仔细地说了出来,最后开口说道:“冲突的时候,我们监视的人员离得比较远,他们之间的对话听不到,但是陈嘉平吃了亏,一定会找人报复的。”

    宁志恒仔细想了想,半天不得要领,上海这里鱼龙混杂,天天都有这样冲突发生,身上藏有枪支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奇怪的是这些人竟然不认识陈嘉平,也不怕他身后的青帮,要知道真就是江湖上的过江龙,来到上海做案,也要顾忌青帮几分,不然真当盘踞上海几十年的青帮那么好惹吗?

    “初步看来是那些纨绔子弟,争风吃醋的勾当,还是继续监视吧,目前,你的精力还是放在对付日本人的身上。”宁志恒不再纠结这些,开口吩咐道。

    “是!”霍越泽点头答应,转身退出了书房。

    他离开书房后,却没有马上离开谭公馆,他心里还是惦记着陈东升的事情,他不想真的把陈东升送回总部执行军法,可是跟随宁志恒多时,他深知这位长官的为人,下达的命令绝不容违抗,自己也这个没有胆量。

    不过自己不可以,但不代表别人也不可以,霍越泽转身上楼,来到了左柔的办公室门口,敲响了房门。

    “左组长,我这里有一事相求!”

    晚餐的时候,宁志恒坐在餐桌前,餐桌上是左柔精心烹饪的菜肴,都是宁志恒爱吃的菜。

    左柔轻声问道:“今天要不要喝点酒?”

    宁志恒摇了摇头,他本身并不爱饮酒,因为陈东升的事,他的心情很不好,说到底他并不是一个真正心狠手辣的人,最起码对自己的兄弟不是。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没有处置过任何一个跟随过自己的手下,现在真的把陈东升送回总部执行军法,也是无奈之举。

    左柔没有再多说,盛了两碗饭,放在餐桌上面,两个人开始进餐。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的交谈着,左柔想了想,最后还是轻声问道:“我听说,情报组的陈东升犯了家规,你要处置他?”

    宁志恒将手中的碗筷放下,眉头皱起,问道:“霍越泽找过你了?”

    “找过了!”左柔没有否认,宁志恒的心思灵透,很难瞒得过他,不如直接承认。

    她轻声说道:“军人舍命报国,自然是份内之事,可是娶妻生子,也是人伦之理,军统局的家规也太不近人情了。”

    宁志恒抬眼看了看她,知道她的意思,开口解释道:“陈东升是潜伏的一线特工,身处敌人心脏之处,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战战兢兢尚且不足,如果还要儿女情长,若有一日,妻儿落于敌人之手,谁能够保证他能够坚持本心,忠贞不屈,身边的人也要遭殃。”

    “那我们以后怎么办?如果抗战一直没有胜利,也要一直等下去?”左柔忧郁的眼神看着宁志恒,这也是她一直担心的问题,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正好问清楚。

    宁志恒微微一笑,安慰道:“我们自然不同,这条家规主要是针对中层以下人员,尤其是一线的特工人员,总部的高层并不受此局限,再说我是保定系,身后自有大树照应,局座还不至于把手伸得这么长,管我的家事,只要我们不是太张扬,他也是不管的。”

    “真的?”左柔一听此事顿时心花怒放,这么长时间以来,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不由得笑逐颜开。

    片刻之后,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可是这样,手下的弟兄们岂能信服,说到底也是为国报效的有功之人,又不是犯了通敌卖国的罪过,后方那些高官权贵,花天酒地,娶几房姨太太也是常事,还是不要太苛求他们了。”

    宁志恒沉吟了片刻,左柔执意为陈东升求情,自己又何尝真的愿意杀陈东升,他开口问道:“放了他,家法不容,杀了他,弟兄寒心,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左柔点头说道:“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陈东升漏了身份,不能留在上海,可也没有必要一定送回总部,我们在香港的情报组,人员一直就比较紧张,现在那里已经成为我们最重要的基地,我一直想调派一些人手过去,这一次正好可以让陈东升一起过去,对外就说是正常的工作调动。”

    “那他的女人呢?”

    “偷偷地一起送过去,总不能看着她们孤儿寡母留在上海,我们也不好处置,至于以后的事情,那里山高水远,我们就当看不到,给他们留一条活路,难道真的为此事害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

    左柔的办法也是一个可行之策,既然不能留在上海,又不敢回总部,去香港也是一个选择,那里不是日本人的地盘,安全是可以保证的,对外也掩饰的过去。

    思虑良久,宁志恒终于点头说道:“好吧!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这一次为特例,不然以后就难以约束其他人。”

    左柔闻言大喜,她知道宁志恒能够做出这样的让步,已经是非常不易了,这一次自己可以求情,下一次,只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1936年深秋的一个夜晚,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也就是后世被称为黄埔军校的办公室内,两个男子正在低声交谈。

    “志恒,我考虑了很久,还是推荐你去军事情报处,但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愿。你要仔细的斟酌考量。”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中年男子面容严肃,语气却很是和蔼的问道。

    站在对面的青年男子宁志恒,脸色恭敬却不失亲切的回答道:“老师,听说这次的毕业分配都定下来了。”

    “你的消息很灵通吗!确实已经定下来了,本届学生要提前毕业,并全部奔赴剿共前线。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把推荐名额给你的原因之一。”贺峰点头承认了宁志恒的疑问,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军事机密,再有几天学生们都会接到通知。

    那还用考虑吗?上前线和红党刀兵相见拼死拼活,枪林弹雨之中,真当子弹长了眼睛吗?万一不小心中了大奖,小命只有一条啊!

    再说自己前世可是一名真正的红党党员,说什么也不能把枪口指向自己的同志吧!这完全越了自己的底线。是绝对不可以的!

    “志恒完全听从老师的安排。”宁志恒挺身立正,语气坚定的回答,“就是怕同学们议论,还以为我贪生怕死,不敢上前线。”

    贺峰轻轻地挥了挥手,浑不在意的说道:“不用考虑那么多,你跟他们不一样。别看都说黄埔军校生是天子门生,可在校长眼里又能记住几个。

    但是你可是我贺峰最看重的弟子,不能白白的送到前线当炮灰,这次军事情报处的副处长黄贤生开口要人,是你的一次机会,不能错过了。”

    宁志恒知道这位黄贤生副处长,和老师贺峰是好友兼同窗。都是军方中最具实力的派系之一,保定系的骨干之一。

    所谓保定系,就是泛指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军官团体。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是中国近代第一所正规陆军军校,期间毕业的学生遍布中国,在中国军事近代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尤其是在国党的军队中很多高层就是出身于此。

    而在黄埔军校中更是如此,教官中有一半都是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生。而他们的老师贺峰就是其中一位。

    这些保定系教官会有意识对一些较为优秀的学员重点关注,甚至在他们毕业后大力栽培,为保定系添加新鲜血液,以维持保定系在军中的影响力。

    因为这些学生同时也是黄埔学生,也就是常校长眼中的嫡系,所以在黄埔系和保定系都获得认同,可以说是左右逢源,这一部分学生又同时被戏称为黄埔系中的保定系。

    所谓朝廷有人好做官,这些个学员在军中前辈的关照下,自然仕途顺利,在军中也掌握了很大的话语权。

    而宁志恒作为贺峰看重的弟子,自然就被归为保定系的一员。

    “这次军事情报处又有扩编,黄贤生自然也是需要信得过的人手,可校长有明确指示,只能从黄埔军校毕业生中挑选。这不就只能向我们这些老战友老同窗开口了。”贺峰开口解释清楚。

    这次军事情报处的扩编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作为军方最为重要的特工谍报部门,一直是牢牢掌控在常校长的手中,绝不允许其他任何势力染指。

    这是只能效忠于最高领袖的特权部门,就像是多年前组建的中央党务调查科一样。不同的是党务调查科是负责除军、宪、警等军事部门以外的情报安全工作。专门暗中打击一切反对派政党,尤其是红党。此外对于社会舆论、思想言论也负有监控责任。

    而军事情报处负责军、宪、警部门以及对外的情报安全工作,尤其在军方享有绝对的特权,也是保定系早就想插手的势力范围。

    能够在这样一个要害部门安插进自己人,对以后的势力发展当然是极为有利的。

    “军事情报处里咱们的实力怎么样?”宁志恒觉得有必要搞清楚以后工作单位的情况。

    “这些年多少还是有些成效的,黄贤生算是地位最高的,也不过是几个副处长之一。这也是校长所能容忍的最大限度了。”贺峰有些无奈。

    这些年常校长在军方的强势越来越明显,很多老人也开始靠边站了。也就是保定系的影响实在是太大,势力更是盘根错节,自己很多得力的旧部也是保定系出身,碍于旧情,常校长才容忍了下来。

    “下面几个部门里多少也安排几个人手,但也都和你一样,必须是黄埔毕业生,这是前提条件,不然校长是不会同意的。”

    宁志恒点点头感觉还好,他们这些人身披黄埔和保定两系的双重身份,在效忠领袖的前提下维护保定系的利益,这也是得到双方认同的。

    老实说他感到很幸运,自己家世普通,才能平常,在军方完全靠老师的赏识才能得到别人无法企及的资源优势。不然他也只能和同学们一样奔赴前线战场了。

    所以说老师贺峰才是自己来到这个动乱的时代唯一可以依靠的靠山和依仗。紧跟着老师的步伐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老师能不能让苗勇义也一起进入军事情报处,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同窗好友,如果能够~~。”

    “不行,这次的机会难得,名额有限,况且你的这位好友你也应该了解,他也不会领你的情。”

    没有等宁志恒说完,贺峰就打断了他的话。更重要的是这个苗勇义并不是保定系,资源绝不能浪费在这样的学员身上。

    宁志恒也很清楚这一点,况且苗勇义和绝大多数同学一样,更向往激昂慷慨的军旅生涯,绝不会接受去当一名特务这样的安排。

    但是他还是想尽最大的努力,毕业就奔赴前线作战,危险性还是很大的,尤其是对基层的军官来说。他可不想苗勇义出现什么意外。

    “那是不是可以在后勤安排一个岗位,前线实在是太危险了,尤其是和**作战。”

    贺峰摇了摇头,为难的说道:“如果是在往年还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今年情况不一样了。校长刚刚解决了两广的问题,如今再无后顾之忧。该是腾出手来彻底解决**的问题了,前线的东北军和西北军又找各种借口拖延战事,校长已经极其不耐烦了。看来指望他们是指望不上了。这次要加大中央军的力量,以短时间内绝此后患。”

    宁志恒苦笑道:“您觉得这次能够解决问题吗?红党人数虽少,却作战力强。我党多年的追剿,可他们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他心里腹诽,难道我会告诉你,国党这次雄心勃勃想一举解决红党问题绝对是痴心妄想。红党自熬过长征低谷后浴火重生。在以后的十几年里,实力逐步壮大,一步一步直到最后推翻了国党的统治,建立了崭新而强大的新中国。

    贺峰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宁志恒:“你倒是对红党很有信心,如今他兵马不过几万,我党几十万中央军,再加上那些地方军,近百万大军推过去,纵然他有三头六臂,这次也难逃一劫!”

    不过贺峰又觉得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接着放低声音说道:“咱们先不谈这个,红党能不能撑过此劫与咱们无关。老实说无论胜负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宁志恒听到这话有些诧异,现在在国党内这样的话是绝对禁止的,贺峰今天是有些失言了。

    “老师也认为这场内战是避免的吗?老实说这完全是自己消耗自己的国力,如今日本人虎视眈眈,中日之间必有一战。中国人应该一致对外,怎么能够互相残杀!”宁志恒也是看到老师的言语里有同情红党的意思,也顺势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反正二人师生之间没有什么忌讳。

    “你小点声!”贺峰一拍桌子,同时起身几步走到窗前,先是仔细的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然后轻轻的将窗户关上,“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这个风口浪尖,谁还敢在提这个话。”

    过了片刻他又想起到了什么,问道:“这些话你还跟别人提过吗?”

    宁志恒向前走了两步来到贺峰的面前,刻意轻声说到:“老师,这些话我也只敢对你说,从没对外人提过。”

    贺峰轻舒了一口气:“这就好!你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然明天执法处就会找到你,后果是什么,你心里清楚。”

    其实贺峰心里又何尝没有同样的想法,当年一同参加北伐的战友之中就有红党党员,那都是些铁铮铮的汉子,他从心底里一直是持赞同态度的。

    只是从四一二事变以来,国党内对亲红分子严厉镇压,这些年来已经没有人再敢发出这样的言论。

    “你难道想被赤化吗,以后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书。以前也没看出你有这方面的思想,今天是怎么啦?”贺峰训斥道。

    同时感到有些奇怪,自己这个学生平日里寡言少语,不苟言笑。论性情倒是跟自己年轻的时候非常相像。这也是自己为什么很喜欢这个学生的原因之一。

    宁志恒有些委屈,心说还不是你先透漏出亲近红党的言论,我不过是顺着你的话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赶紧说道:“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平时里那敢胡说。想着国家大事自由领袖裁决,我等自然不敢妄言。”

    “你先回去吧,今天的这样的话绝不能在外人面前说。哪怕是你那些同学好友,倒不是怕他们出卖你,都是些好苗子。只是他们还年轻,言行不够谨慎。万一透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贺峰叮嘱道。

    他知道宁志恒虽然性情内向,不善言语,但待人以诚,学生中人缘倒是不差。又都是真性情少心机的年龄。身边的同学好友在平时谈话交流时便少有顾忌。

    宁志恒连忙点头:“我知道怎么做,老师放心!”自己的几个好友交情虽好,可他绝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赌在别人身上。

    贺峰还是有些担心宁志恒年轻,行事不够谨慎。再次轻声叮嘱道:“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毕业前这段时间尽量少和人聚会,以免在话语间露出危险言论,你平时就不爱说话,不善交际。别人也不会说你什么。”

    宁志恒连忙点头称是,退出了房间,将房门轻轻的掩上。他双目环顾,看是四周没有什么动静,快步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卫良弼当初在南京总部的时候,因为局座已经发觉保定系在军情处的力量越发的强大,心生顾忌,准备打压保定系。

    当时宁志恒才刚绽露头角,还不足以让局座担心,所以就把目标放到了宁志恒的师兄卫良弼身上。

    又正赶上当时国军内部开始清除异己分子,局座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卫良弼,用意非常明显,不过是借刀杀人。

    卫良弼无奈之下,只好痛下杀手,布置暗杀了一批国军将领,当时因为杀的人太多,又都是军中骁将,以至于最后杀的卫良弼自己都心虚了,这才听从宁志恒的建议,自行申请离开总部,躲到重庆安身。

    但不可否认,这项任务卫良弼完成的非常漂亮,每一次的暗杀都做的无懈可击,让办案人员根本无从查起,尽管当时军中很多人起疑,甚至调用军中自己的人手调查,但都无法查出问题所在,最后都是以意外事故结案。

    所以尽管卫良弼是保定系的成员,但是边泽还是比较相信他的能力,提议由卫良弼对徐安才一案再次进行调查。

    局座听到边泽所说,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缓缓的说道:“徐安才死的时候,卫良弼正在五十七师调查军饷失窃案,不过这个案子并不难查,丢失的军饷也不多,他堂堂一个军统局上校处长亲自前往,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五十七师驻地距离常德可是不到半天的路程啊!”

    局座的话让边泽大吃一惊,话中的意思非常明显,局座竟然怀疑是卫良弼对徐安才下了杀手,这怎么可能?卫良弼长期在军统局总部主持行动二处的工作,和远在常德的徐安才根本没有任何交集,无缘无故的,难道会特意千里迢迢的去暗杀一个没有打过交道的人?

    “局座,您有些多虑了吧?卫良弼完全没有杀徐安才的动机,我调查过徐安才的过往,此人仗着曾经跟随过委员长,贪污军饷,鱼肉百姓,仇人倒是不少,可对军中第一派系保定系,一直是敬而远之,而且和卫良弼从没有瓜葛,怎么可能是卫良弼动的手!”

    边泽对于局座的猜测,明显持不同的意见,徐安才的案子在他看来,确实是没有丝毫证据能够证明是他杀,现在局座仅凭着感觉就直接扯到了卫良弼的身上,确实有些过于牵强了。

    “不一定是因为恩怨才动手,只要有利益,一样可以动手,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时猜测!”

    局座也是一时心中念头闪过,这才想到了卫良弼身上,他思虑了片刻之后,觉得为了一个徐安才,不值得大动干戈,

    而且如果是卫良弼所为,他和徐安才无缘无仇,肯定是有人指使才会下杀手,那他身后的指使人一定是保定系,这里面很可能牵扯到军中派系的斗争,局座可不想牵扯到其中,吃力又不讨好。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这件事还是算了,说到底徐安才算不上什么人物,死了也就死了!”

    局座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彻查,抬手放过了这件案子。

    重庆的一处封闭的训练基地里,一个短衫青年正在射击场里举枪射击。

    空荡荡的射击场里只有他一个人,清脆的枪声在空旷的场地响起。

    “砰,砰,砰…”

    连续的射击过后,他开始检查手中的短枪,就在这个时候,身后走出来一个身影,正是宁志恒留守在重庆的心腹孙家成。

    练习射击的青年,自然是孙家成的监控目标谭锦辉。

    “枪里面还有几发子弹?”孙家成淡淡地问道。

    谭锦辉取出弹夹一看,不由得脸色有些泛红,低声回答道:“打完了!”

    孙家成看着谭锦辉摇了摇头,冷声说道:“记住,枪膛里永远都要留下一颗子弹,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你射击的时候应该冷静,做到心里有数。”

    谭锦辉听到孙家成的话,感,赶紧连连点头。

    自从他来到来到重庆之后,正式成为了处长宁志恒的影子,孙家成对他进行了严格的模仿训练,长时间的练习,已经让谭锦辉在行为举止方面和宁志恒一般无二,甚至宁志恒那特有的冷厉眼神,他也学得惟妙惟肖。

    唯一的弱点,就是他的嗓音音线较细,不似宁志恒那样深沉有力,不过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练习后,也已经大为改进。

    可以说,只要不是对宁志恒非常熟悉的人,是根本无法察觉出来的。

    不过作为一个替身,一个成功的影子,谭锦辉必须要对宁志恒的经历过往,身边的亲人朋友,都有极为详尽的了解。

    于是卫良弼和孙家成找来了有关于宁志恒的一些可以公开的资料,交给谭锦辉详细阅读并记忆下来。

    这个时候,谭锦辉他才真正了解到,自己的这位真身到底是一个何等了不起的人物!

    仅是那些可以公开的战绩,就让谭锦辉赞叹不已,心中的敬佩无以复加。

    而且宁处长不仅是一个反谍高手,更是一个行动高手,在战术能力上,也是出类拔萃,无人能比,号称打遍军统无敌手。

    为此谭锦辉特意申请,请孙家成教授自己搏击和枪械,不然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很容易在小处露出破绽,目前由于他刻苦努力,这段时间以来进步很大,让孙家成也颇为满意。

    孙家成将一份演讲稿交到他的手里,仔细叮嘱着说道:“锦辉,这段时间以来,你表现的非常好,几次公开场合的露面都做的毫无破绽,高层对你很满意,刚才卫副处长通知,三天之后,你要参加一个培训班的毕业典礼,典礼仪式上有你的发言,这是发言稿,你要多加练习,千万不要出了差错!”

    谭锦辉接过演讲稿,点头答应,然后又开口问道:“老孙,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问?”

    “你问吧,能告诉你的我一定说,不能告诉你的,你问了也没用!”孙家成沉声说道。

    谭锦辉略微一顿,终于开口问道:“我的家人是不是也来到重庆了?”

    谭锦辉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在军统局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对这个部门有了很详尽的了解。

    他很清楚军统局的工作作风,以自己现在的情况,他们一定会有预防措施的。

    听到谭锦辉的问话,孙家成看着谭锦辉的脸,淡淡的一笑,回答道:“锦辉,你脑子机灵,学的也很快!”

    “就是说,我猜想的是真的了?”谭锦辉追问道。

    孙家成点了点头,其实这件事没有必要瞒着谭锦辉,让他心有顾忌,反而是件好事情,他开口说道:“武汉失守,那里已成为日本人的占领区,你的家人生命难以保障,所以处座下令,将你的家人还有你舅父一家都接到了重庆,已经妥善安置,他们的生活衣食无忧,你不用担心,一心做好你的事情就可以了!”

    谭锦辉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这个结果也算是不错,好在家人的安全还能够保证,在这个乱世里,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三天后,军统局的培训班毕业典礼上,局座和谭锦辉坐在主席台上,看着台下挺身而立的毕业班学员们,局座和谭锦辉依次进行演讲发言。

    谭锦辉按照之前的练习,顺利的完成了自己的演讲,等待典礼进行完毕,走下主席台的时候,突然发现就在主席台不远处,一个青年学员正紧张地注视着自己。

    此人正是自己的表弟江文博,谭锦辉的眼神一紧,暗叫一声不好。

    江文博自从养好伤之后,就在孙家成的安排下,加入军统局,并随后到了重庆总部,加入这一期的训练班。

    经过几个月艰苦的训练,今天正是他们结业的日子,从今天以后,他们将正式开始军统局的特工生涯。

    可是当江文博站在台下,看着自己的表哥竟然意外的出现在眼前,还是以军统局第二行动处处长的身份演讲发言的时候,他的心头实在是震惊不已!

    自从武汉一别,表哥谭锦辉就再也没有和自己联系过,尽管武汉的那一段经历让他知道,自己的表哥一定不是普通的军统人员,可是军统局最大的特务头子之一,素来以铁血冷酷,心狠手辣著称的宁阎王,竟然会是自己的表哥?这还是让江文博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在武汉的时候,表哥就曾经要求他对自己的军统身份保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表哥竟然还有这样显赫重要的身份。

    至于为什么保密?自己不得而知,不过表哥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此时久别重逢,江文博一时间有些犹豫,军统局的规矩甚多,有着极为严格的保密条例,表哥既然不愿意暴露身份,自己到底应不应该上前相见呢?

    谭锦辉和江文博相视一眼,赶紧皱起眉头,微微做了个摇头的动作,示意江文博不要轻举妄动。

    。m.



    1936年深秋的一个夜晚,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也就是后世被称为黄埔军校的办公室内,两个男子正在低声交谈。

    “志恒,我考虑了很久,还是推荐你去军事情报处,但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愿。你要仔细的斟酌考量。”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中年男子面容严肃,语气却很是和蔼的问道。

    站在对面的青年男子宁志恒,脸色恭敬却不失亲近的回答道:“老师,听说这次的毕业分配都定下来了。”

    “你的消息很灵通吗!确实已经定下来了,本届学生要提前毕业,并全部奔赴西北前线。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把推荐名额给你的原因之一。”贺峰点头承认了宁志恒的疑问,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军事机密,再有几天学生们都会接到通知。

    那还用考虑吗?上前线和红党刀兵相见拼死拼活,枪林弹雨之中,真当子弹长了眼睛吗?万一不小心中了大奖,小命只有一条啊!

    再说自己前世可是一名真正的红党党员,说什么也不能把枪口指向自己的同志吧!这完全越了自己的底线。是绝对不可以的!

    “志恒完全听从老师的安排。”宁志恒挺身立正,语气坚定的回答,“就是怕同学们议论,还以为我贪生怕死,不敢上前线。”

    贺峰轻轻地挥了挥手,浑不在意的说道:“不用考虑那么多,你跟他们不一样。别看都说黄埔军校生是天子门生,可在校长眼里又能记住几个。

    但是你可是我贺峰最看重的弟子,不能白白的送到前线当炮灰,这次军事情报处的副处长黄贤正开口要人,是你的一次机会,不能错过了。”

    宁志恒知道这位黄贤正副处长,和老师贺峰是好友兼同窗。都是军方中最具实力的派系之一,保定系的骨干之一。

    所谓保定系,就是泛指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军官团体。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是中国近代第一所正规陆军军校,期间毕业的学生遍布中国,在中国军事近代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尤其是在国党的军队中很多高层就是出身于此。

    而在黄埔军校中更是如此,教官中有一半都是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生。而他们的老师贺峰就是其中一位。

    这些保定系教官会有意识对一些较为优秀的学员重点关注,甚至在他们毕业后大力栽培,为保定系添加新鲜血液,以维持保定系在军中的影响力。

    因为这些学生同时也是黄埔学生,也就是常校长眼中的嫡系,所以在黄埔系和保定系都获得认同,可以说是左右逢源,这一部分学生又同时被戏称为黄埔系中的保定系。

    所谓朝廷有人好做官,这些个学员在军中前辈的关照下,自然仕途顺利,在军中也掌握了很大的话语权。

    而宁志恒作为贺峰看重的弟子,自然就被归为保定系的一员。

    “这次军事情报处又有扩编,黄贤正自然也是需要信得过的人手,可校长有明确指示,只能从黄埔军校毕业生中挑选。这不就只能向我们这些老战友老同窗开口了。”贺峰开口解释清楚。

    这次军事情报处的扩编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作为军方最为重要的特工谍报部门,一直是牢牢掌控在常校长的手中,绝不允许其他任何势力染指。

    这是只能效忠于最高领袖的特权部门,就像是多年前组建的中央党务调查科一样。不同的是党务调查科是负责除军、宪、警等军事部门以外的情报安全工作。专门暗中打击一切反对派政党,尤其是红党。此外对于社会舆论、思想言论也负有监控责任。

    而军事情报处负责军、宪、警部门以及对外的情报安全工作,尤其在军方享有绝对的特权,也是保定系早就想插手的势力范围。

    能够在这样一个要害部门安插进自己人,对以后的势力发展当然是极为有利的。

    “军事情报处里咱们的实力怎么样?”宁志恒觉得有必要搞清楚以后工作单位的情况。

    “这些年多少还是有些成效的,黄贤正算是地位最高的,也不过是几个副处长之一。这也是校长所能容忍的最大限度了。”贺峰有些无奈。

    这些年常校长在军方的强势越来越明显,很多老人也开始靠边站了。也就是保定系的影响实在是太大,势力更是盘根错节,自己很多得力的旧部也是保定系出身,碍于旧情,常校长才容忍了下来。

    “下面几个部门里多少也安排几个人手,但也都和你一样,必须是黄埔毕业生,这是前提条件,不然校长是不会同意的。”

    宁志恒点点头感觉还好,他们这些人身披黄埔和保定两系的双重身份,在效忠领袖的前提下维护保定系的利益,这也是得到双方认同的。

    老实说他感到很幸运,自己家世普通,才能平常,在军方完全靠老师的赏识才能得到别人无法企及的资源优势。不然他也只能和同学们一样奔赴前线战场了。

    所以说老师贺峰才是自己来到这个动乱的时代唯一可以依靠的靠山和依仗。紧跟着老师的步伐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老师能不能让苗勇义也一起进入军事情报处,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同窗好友,如果能够~~。”

    “不行,这次的机会难得,名额有限,况且你的这位好友你也应该了解,他也不会领你的情。”

    没有等宁志恒说完,贺峰就打断了他的话。更重要的是这个苗勇义并不是保定系,资源绝不能浪费在这样的学员身上。

    宁志恒也很清楚这一点,况且苗勇义和绝大多数同学一样,更向往激昂慷慨的军旅生涯,绝不会接受去当一名特务这样的安排。

    但是他还是想尽最大的努力,毕业就奔赴前线作战,危险性还是很大的,尤其是对基层的军官来说。他可不想苗勇义出现什么意外。

    “那是不是可以在后勤安排一个岗位,前线实在是太危险了,尤其是和**作战。”

    贺峰摇了摇头,为难的说道:“如果是在往年还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今年情况不一样了。校长刚刚解决了两广的问题,如今再无后顾之忧。该是腾出手来彻底解决**的问题了,前线的东北军和西北军又找各种借口拖延战事,校长已经极其不耐烦了。看来指望他们是指望不上了。这次要加大中央军的力量,以短时间内绝此后患。”

    宁志恒苦笑道:“您觉得这次能够解决问题吗?红党人数虽少,却作战力强。我党多年的追剿,可他们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他心里腹诽,难道我会告诉你,国党这次雄心勃勃想一举解决红党问题绝对是痴心妄想。红党自熬过长征低谷后浴火重生。在以后的十几年里,实力逐步壮大,一步一步直到最后推翻了国党的统治,建立了崭新而强大的新中国。

    贺峰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宁志恒:“你倒是对红党很有信心,如今他兵马不过几万,我党几十万中央军,再加上那些地方军,近百万大军推过去,纵然他有三头六臂,这次也难逃一劫!”

    不过贺峰又觉得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接着放低声音说道:“咱们先不谈这个,红党能不能撑过此劫与咱们无关。老实说无论胜负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宁志恒听到这话有些诧异,现在在国党内这样的话是绝对禁止的,贺峰今天是有些失言了。

    “老师也认为这场内战是避免的吗?老实说这完全是自己消耗自己的国力,如今日本人虎视眈眈,中日之间必有一战。中国人应该一致对外,怎么能够互相残杀!”宁志恒也是看到老师的言语里有同情红党的意思,也顺势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反正二人师生之间没有什么忌讳。

    “你小点声!”贺峰一拍桌子,同时起身几步走到窗前,先是仔细的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然后轻轻的将窗户关上,“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这个风口浪尖,谁还敢在提这个话。”

    过了片刻他又想起到了什么,问道:“这些话你还跟别人提过吗?”

    宁志恒向前走了两步来到贺峰的面前,刻意轻声说到:“老师,这些话我也只敢对你说,从没对外人提过。”

    贺峰轻舒了一口气:“这就好!你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然明天执法处就会找到你,后果是什么,你心里清楚。”

    其实贺峰心里又何尝没有同样的想法,当年一同参加北伐的战友之中就有红党党员,那都是些铁铮铮的汉子,他从心底里一直是持赞同态度的。

    只是从四一二事变以来,国党内对亲红分子严厉镇压,这些年来已经没有人再敢发出这样的言论。

    “你难道想被赤化吗,以后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书。以前也没看出你有这方面的思想,今天是怎么啦?”贺峰训斥道。

    同时感到有些奇怪,自己这个学生平日里寡言少语,不苟言笑。论性情倒是跟自己年轻的时候非常相像。这也是自己为什么很喜欢这个学生的原因之一。

    宁志恒有些委屈,心说还不是你先透漏出亲近红党的言论,我不过是顺着你的话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赶紧说道:“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平时里那敢胡说。想着国家大事自由领袖裁决,我等自然不敢妄言。”

    “你先回去吧,今天的这样的话绝不能在外人面前说。哪怕是你那些同学好友,倒不是怕他们出卖你,都是些好苗子。只是他们还年轻,言行不够谨慎。万一透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贺峰叮嘱道。

    他知道宁志恒虽然性情内向,不善言语,但待人以诚,学生中人缘倒是不差。又都是真性情少心机的年龄。身边的同学好友在平时谈话交流时便少有顾忌。

    宁志恒连忙点头:“我知道怎么做,老师放心!”自己的几个好友交情虽好,可他绝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赌在别人身上。

    贺峰还是有些担心宁志恒年轻,行事不够谨慎。再次轻声叮嘱道:“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毕业前这段时间尽量少和人聚会,以免在话语间露出危险言论,你平时就不爱说话,不善交际。别人也不会说你什么。”

    宁志恒连忙点头称是,退出了房间,将房门轻轻的掩上。他双目环顾,看是四周没有什么动静,快步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关翰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惊,甘明轩此时眼睛都急红了,他转身一把抓柞汉民的手,厉声问道:“王站长,这是怎么回事?连家旧宅藏宝的事情只有你们军统局知道,现在东西没有了,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甘明轩的怀疑也是有道理的,这几天他一直待在安全屋里,连家旧宅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上海站知道藏宝的秘密,完全可以利用这几天的时间,从中做一些手脚,盗走这些财宝。

    听到甘明轩的质问,王汉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个黑锅他可不能背,这笔财宝如此烫手,以他谨慎的性格,怎么敢从中暗下手脚,钱财虽然好拿,可后果是极为严重的!

    他赶紧解释道:“明轩,你可不要误会,甘部长的东西我们怎么敢染指,再说藏宝的地点只有你自己知道,又藏得这么隐蔽,这么大的一处宅院,我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它,还有,我们今天刚把这房子买到手,也根本没有时间做这个手脚,你可要考虑清楚!”

    “你说的轻巧,你说今天刚买到宅子!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甘明轩高声吼道。

    关翰此时赶紧跳出土坑,将新置换的的房屋地契拿在手中,急声解释道:“甘公子,这个事情可是千真万确的,你看手续上的时间,就是今天才刚刚办理完的,不信我马上和您去市政府去对验,我们一拿到房子,就马上接您过来取宝了,一刻都没有耽误啊z看看,看看!”

    甘明轩一把抓过手续,仔细查看,果然置换房主的日期就是今天,他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下,仔细一想,也觉得上海站这些人还真不一定有胆子贪这笔钱。

    因为就算这笔钱不是他们拿的,现在财宝丢了,上海站也难逃干系。

    “王站长,我不管是谁拿走了这笔钱,现在东西没有了,上海是你的地盘,你总要给我个交代吧?”

    甘明轩知道,必须要给王汉民施加压力,不然就这样回到重庆,自己如何向父亲交代?

    王汉民脸色一苦,无奈地说道:“明轩,现在上海是日本人的地盘,我们做事情没有那么方便,再说这处宅院这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连续转了几个买家,之前是日本商人今川宏,接着就是藤原会社,然后又是那个布匹商人苏老板,他们都有可能在其中做手脚。”

    说到这里,他突然反应了过来,转头对关翰说道:“今川宏那里已经死无对证了,藤原会社我们没有能力去查证,但是苏高阳跑不了,你马上带人去把他抓回来仔细审问,看一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手脚,也许我们还有机会把财宝追回来。”

    “对,还有这个人,我马上去抓他!”关翰急忙点头答应,带着几名手下匆匆离去了。

    可惜一个斜之后,等关翰回到连家旧宅,却带回来一个坏消息。

    “站长,人不见了,那家布匹店也空了,房子几天前就卖掉了,一定是这个姓苏的混蛋!”

    王汉民只觉得心头一堵,这一次可是亏大了,不仅事情办砸了,必然要面对局座的斥责,自己还搭进去两万八千美元,本来就不宽裕的活动经费更是雪上加霜。

    这让一向老谋深算的王汉民恼火之极,他冷声说道:“这次丢人可丢大了,没有想到阴沟里翻了船,一定要找到他!”

    “那这连家旧宅怎么办?”关翰接着请示道。

    按照原来的设想,这处宅子是要留下来当上海市区的联络点,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再留下来做联络点就不合适了。

    王汉民当然想到了这一点,开口吩咐道:“赶紧转手处理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出财宝,这个苏老板可不像普通人,也许他知道点什么,我们不能冒险行事!”

    处理完这件事,王汉民对一旁的甘明轩说道:“明轩,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争全这笔财宝找回来,可是你也知道,这可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你身份特殊,逗留在上海过久会很危险,还是剧的赶回重庆,我这里一有消息就会马上上报,你看怎么样?”

    甘明轩这个时候正头疼怎么回去向父亲交代呢,哪里还有逗留在上海玩乐的心思Y说这件事情,他根本无法处理,只能回去让父亲对军统局施压,看一看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好吧u站长,这件事就拜托你们了,我会剧离开上海,回重庆等候你们的消息!”甘明轩无奈地点头答应道。

    王汉民心头暂时一松,甘明轩留在上海,对自己拖累太重,一旦出事,自己更无法向上面解释,现在自己愿意离开,那是再好不过了。

    “那太好了,我明天就安排人护送你回重庆,这里就交给我处理吧,我一定尽全力将财宝追回来!”

    王汉民安排所有人撤离这处连家旧宅,带着手下匆匆赶回了法租界。

    可是他们还是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进入法租界的时候,他们的行踪已经落到了有心人的眼里。

    当天的深夜,陈嘉平正在听戎下人的汇报,原来自从他派人四处寻找甘明轩等人的下落,他的手下很快就查明了这五个闹事的外乡人是坐黄包车来到翠湖大戏院的。

    本地的黄包车夫也都是青帮弟子控制的,这些地头蛇的打探消息能力绝对不容杏,几经周折查证,终于确定了甘明轩等人最初上黄包车的地点,并且安排见过甘明轩等人的两名保镖带队,轮流蹲守在附近。

    结果今天王汉民去接甘明轩,出门的时候,被他们的人给盯上了。

    陈嘉平的随身保镖阿胜,禀告道:“大少爷,我们蹲了好几天,今天中午的时候,终于发现了这几个人的踪迹,他们出门去了南部市区的一处大宅院里,在里面逗留的时间很长,直到天黑才离开,他们离开的时候我数了数,最少有十六个人,都是一色的青壮。”

    “这么多人?”陈嘉平听到阿胜的汇报,沉吟了片刻,这伙人手上有军火,现在露面的已经有十六个,加在一起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自己要想动他们,就要好好安排一下了。

    “他们的落脚点在哪里?”陈嘉平接着问道。

    阿胜地回答道:“他们最后又化整为零,分成了几批,各自散开了,我们的人跟到了两个地点,一个就是的那几个闹事家伙的落脚点,北门公馆二十七号,还有一处是雁南街的永和商行,因为离的远,还有一部分人我们没有跟上,但也应该是在雁南街附近消失不见的,我觉得雁南街这里很有问题,会不会他们的老巢就在这里?”

    陈嘉平一听就更加头疼了,这些人可不像是临时来上海的过江龙,一般来上海作案的团伙可没有准备的这么充分,光是落脚点就有好几个,这些人到底有些什么底牌?

    他可是从小跟着父亲混帮会的,虽然骄横跋扈,可不是个愣头青,总要知道对方的底细才好动手,不然结下了死仇,才发现对方不好惹,可就为时已晚了,到那时候硬着头皮上架,碰的头破血流,就不值得了。

    “还是要查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你盯紧了他们,有情况及时报给我!”陈嘉平吩咐道。

    “是,我明白了!”阿胜此时也知道,自己监视的这批人只怕不是善与之辈,大少爷心里有些顾虑了。

    等到阿胜走后,安如薇从后屋里面走了出来,开口说道:“嘉平,这些人既然不好惹,我们就不要触这个霉头,太太平平过日子不就好了!”

    陈嘉平曳说道:“这些事情你不懂,现在街面上都在传我被这些外乡人用枪指着脑袋,我的面子往哪搁,再说这一次忍不忍,还要看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角色,真要是那伙人,不忍也得忍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还是看看再说!”

    “哪伙人?这上海滩到处都是你们青帮的人马,还有你们青帮惧怕的人物?”安如薇诧异地问道。

    陈嘉平无奈的说道:“人多不一定管用,当初的斧头帮才多少人,不一样在上海滩上呼风唤雨,不可一世,主要是这些人都是真正的亡命之徒,那就只能忍了!”

    安如薇黛眉微蹙,低声问道:“斧头帮我倒是听说过,不过早就烟消云散了,这些人还能和斧头帮比?”

    陈嘉平显然很宠爱自己这个女人,说话间没有丝毫隐瞒,开口说道:“你不懂,我说的是重庆方面的人,这些人比斧头帮更可怕,斧头帮杀完了,就没有了,可这些人杀不完,你杀了一批,他们又派来一批,根本杀不绝,做事手段又狠又辣,就是我老子也要怕他们三分,我不过是个邢大,有些事情还是要拎清楚的,等过些天看看情况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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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嘉平的处理思路很明确,那就是打得过就打,杀一儆百,出了这口恶气。

    如果打不过就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也不至于为了一拳头,就豁出身家去拼命,再把命搭上就不值得了。

    安如薇暗自窃喜,她刚才在一旁听得清楚,对方是什么角色,她已经几乎可以确定,应该就是自己这一次的行动目标,重庆方面的特工组织。

    看来自己掌握的信息已经足够,是时候插手其中了。

    与此同时,上海站机关总部,王汉民正在向段铁成汇报连家旧宅的情况。

    段铁成听完王汉民叙述,也是头痛不已,他原先以为,这一次的任务是一个好机会,销毁法币的任务太过于艰巨,自己确实没有完成的信心,如果能够为局座办好运输财宝这一件事情,一旦销毁法币的任务失败,局座或许会网开一面,减轻对自己等人的处罚,可是现在看来却是适得其反,以后的事情将会更难处理。

    “汉民,这件事情让我们的处境更加艰难,现在我们已无回头之路,必须竭尽全力完成销毁法币的案件,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不然一旦失败,我们二人的下嘲忧啊!”

    王汉民也是长叹了一声,脸上充满了懊悔的神情,他叹了一口气说道:“非战之罪啊-又能料到一个卖布匹的商人,竟然能够在短短的几天里找到埋藏如此隐蔽的财宝,我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段铁成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一丝怀疑,便开口问道:“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王汉民微微眯着眼睛,有些疑惑不定的说道:“老实说,自从我来到上海建立情报站以来,总是感觉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中窥视着我,这种感觉由来已久,可是我却无法确定这种感觉来自哪里,也正是因为这种感觉,这半年多来我战战兢兢,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一步,可是最后还是出了差错,唉…”

    段铁成听到王汉民的这番话,忍不撞有些担心,急忙开口问道:“你就没有好好查一查,是不是身边的人出问题了?”

    王汉民摇了曳,开口解释道:“我偷偷的盘查过多次,确实是一无所获,分批布置了几次虚假任务,都完成得很顺利,再说如果真是被人盯上了,这半年来也不会这样风平浪静,最后我只能放弃了调查,总不能这样一直疑神疑鬼,再说我手下这些人也都是从武汉带过来的,应该是不会有问题!”

    “你说的也对,试探多了,猜忌太多,反而不是好事。”段铁成点头说道,这时他又想起一件事,“甘明轩你打算怎么办?再把他留在这里,有害无益!”

    “我已经和他说过了,明天就安排人护送他回重庆,他也同意了,这就是颗定时炸弹,留下来早晚出事。”

    段铁成点了点头,半晌无语,最后王汉民说道:“算了,不谈这件事情了,铁成兄,我们来说一说正事,不知道图书大楼的结构图,你们已经完成了吗?”

    前段时间两个人做好了分工,由段铁成负责搞到图书大楼结构图,王汉民则是负责调查图书大楼里面的警卫情况。

    段铁成点头,转身取出一张图书大楼的结构图,解释说道:“现在已经初步完成,真是不容易,我们的人先是重金买通了市政府工程局的人员,查找了半天,却没有发现图书大楼的建筑结构图,据那名工作人员解释,工程局曾在淞沪会战的时候,因为炮火损失了一部分建筑资料,这份图纸很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丢失的。后来我们又秘密抓捕了那两名日本人,根据他们的口供,再综合我们对图书大楼外观的观察,这才画成了这张简易结构图。”

    “那名工作人员呢?”王汉民问道。

    他没有问那两名日本人的情况,不出意外,现在已经被灭了口。

    “放心,也清除了,现在就看你的进度了。”

    王汉民点头说道:“这几天来我们加大了对图书大楼的监视,可是得到的信息不多,发现里面的日本特工每两天换一次班,每次换班的人数大概四十人左右,我们还找到了为他们送饭的日本食堂,可这一处食堂是日本军方专用,里外全部都是日本人,我们根本没有办酚近,所以也就排除了下毒的可能,还有他们的生活垃圾都是换班的时候,有专人带出来,扔在附近的垃圾堆,有专门的车辆清理,我们也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段铁成看着王汉民,忍不拽望地问道:“就这些?”

    “就这些z成兄,我实在是接触不到更多的东西,如果动作再大,就惊了日本人了,那样可就全完了!”

    情报工作有时候只要有一丝破绽就会导致前功菌,日本谍报部门的警惕性也很高,王汉民也不敢太过接近。

    段铁成也知道事情很棘手,看到王汉民为难的表情,只好作罢。

    两个人闻图书大楼的简易图纸开始仔细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步骤。

    可是商量了很久,却一直不得要领,两个人几乎刚刚提出一项设计方案,就会很快自己被推翻,总觉得每一种行动计划都困难重重,稍有不慎,便会全盘皆输。

    一直到深夜之后,两个人商讨良久之后,段铁成又提出了一个新的方案。

    “铁成兄,这个方案可是太冒险了,你不是说过不能硬来吗?图书大楼四周都是日本人的重要部门,枪声一旦打响,敌人蜂拥而至,冲进去的人可就出不来了!”王汉民曳否决了这个方案。

    段铁成的行动计划,竟然就是硬来,从在苏南地区活动的忠义救**里,调入大量的军力,直接硬攻图书大楼。

    “汉民,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半点退路了,这次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失败了,就要拿你我的脑袋向局座请罪,最好的结果也就是郑宏伯的下场,所以现在必须把所有的身家都押上去,只要能够把这十亿法币销毁了,哪怕就是搭进一支军队去,也是值得的!”

    王汉民无奈地说道:“调动苏南的救**当然没有问题,我手下就有两支部队听候我的指派,人数大约在一千人左右,可是这么多人怎么运进上海,日本人的关卡管理的甚为严密,盘查的也非常紧,我不能够保证他们在通过关卡的时候,不出任何意外。

    再者说了,就算他们成贡入上海,现在上海的户籍管理非常严格,从苏南方向进来,要经过一大段距离的市区,这么多人连个良民证都没有,随便一个警察问话,都会露出破绽。

    而且就算他们成功混入法租界,那么多人我怎么安置他们,你这计划根本行不通!”

    段铁成知道以王汉民的能力难以做到这一点,他仔细解释道:“我不是让你把人都进来,据我所知,你在上海通往苏南的关卡上,有自己的渠道,还专门给救**运送过药品,对不对?”

    王汉民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有一条渠道,不过最多可以运输一些货物,不足以运输大量的人员进入。”

    “你估算一下,使用这条渠道,你到底能够运进来多少战斗人员?”段铁成再次问道。

    他这一次打算孤注一掷,把全部的力量押上,哪怕牺牲所有的行动队员,只要能够完成任务,一支部队算的了什么,那十亿法币一旦悠成功,投入到军统去,对中国抗战力量所造成的破坏力,简直无法估量,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王汉民看段铁成主意已定,暗自叹了一口气,仔细估算了一下,开口说道:“我最多能够调入一百人,把这些人混入商队里带进上海市区,直接运到法租界安置,而且为了保险起见,这些人混入关卡的时候,还不能携带军火枪支,而我现在上海站库存的武器弹药,最多能够武装三十人,要想把这一百人全副武装起来,还有很大的缺口,还有我在这里各处安全屋也不多,即便是全部用上,也就最多能够安置一百人,铁成兄,这可是我最大的力量了!”

    段铁成连连曳,断然说道:“才一百人?这可不行,图书大楼的里面有四十名训练有素的特工,又占有地理优势,本来进攻难度就很大,我们还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攻进去,人数不能少了!”

    王汉民听到这里,犹豫了片刻,最后一咬牙,狠声说道:“那就把情报站的行动队员押上去,总共有四十名队员,可是铁成兄,这些可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特工,让他们去硬攻图书大楼,折损必然严重,是不是太可惜了!”

    段铁成知道王汉民的意思,消耗救**的力量王汉民是无所谓的,可是上海情报站的行动队员则是不同,这些人都是王汉民从武汉站带过来的旧部,都是他的嫡系部队,被拿来当冲锋的炮灰,最后即使成功了,也会被赶到的日本援军包了饺子,只怕一个也回不来,这让他又如何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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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铁成看着王汉民极不情愿的样子,开口劝说道:“汉民,我们现在别无退路,只能是硬着头皮往上冲,再说我也不是真的硬来,只要我们设计的好,你的这些人马是可以保留下来!”

    王汉民眼睛一亮,赶紧问道:“具体说一说!”

    段铁成开口解释道:“我准备在行动之前,就在上海市区里发动几起刺杀行动,制造混乱,引起轰动,吸引日本人的注意力,调动他们军力前去处理,这样一旦图书大楼的战斗打响,他们也不会马上前去支援,我们进攻的时间就会比较充足,行动成功之后甚至还可以有机会撤离。

    当然,进攻图书大楼的任务最为艰巨和危险,我们可以调用救**的人员去执行,至于发动袭击制造混乱的人就交给上海站的行动人员完成,只要你的人设计周密,动作迅速,是可以全身而退的,我这个方案你看怎么样?”

    王汉民一听,觉得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这样一来,不仅行动的成功率大大的增加,自己的这些嫡系力量也可以保留下来。

    自己手下这些特工都是训练有素,执行刺杀还是没有问题的,总比直接进攻防守严密的图书大楼要强得多。

    再说他现在也被逼的别无退路,段铁成又是总部派来专门执行此次任务的专员,他的命令,自己必须要无条件配合,最后的决定还是要段铁成来下,自己没有推脱的余地。

    “好吧!目前看来,这个行动计划是最有希望成功的,我同意!”王汉民点头答应道。

    段铁成看到王汉民同意,也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定下来,我去看好地形,设计具体的行动计划,你去准备运输人员进入上海,并且负责采购足够的军火,以配备给这些人员使用。”

    说完一拳头砸在桌案上,低声喝道:“全力以赴,只进不退,成败在此一举!”

    第二天一大早,王汉民就派孙新等四位队员,护送着甘明轩离开了上海。

    他们的离开很快被陈嘉平的手下察觉到了,负责监视的阿胜跟着他们一直进入了上海市区,看到几个人搭上了几辆货车,一路驶向市外方向,这才发现了不对,马上给陈嘉平打了电话。

    “大少爷,闹事的那五个人今天又进入了上海市区,可是我看他们每人带着一个皮箱,现在已经搭上了货车离开上海市区了,我现在该怎么做?”

    陈嘉平听完不禁一怔,这是什么情况?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查明对方的身份,他们就自已经跑路了,这该如何应对?

    可是现在要去追杀,只怕也是来不及了,而且自己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和对方开战。

    犹豫了片刻,陈嘉平最后还是咬着牙说道:“算了,放他们走吧!这口气老子忍了!”

    与此同时,法租界里的雅丽发廊,这里是法租界里最好的高档理发店,平时只有大家闺秀,名媛贵妇才能到这里来打理头发。

    这个时候,从门外走进一位身穿旗袍的美丽女子,正是陈嘉平的新宠安如薇。

    她看着理发店里还有几位女顾客,便示意自己的两位保镖在门口等候,自己迈步进了理发厅。

    这个时候,一位中年理发师赶紧迎上前来,笑着打着招呼:“安小姐,今天得空来了,请里面坐。”

    安如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随口问道:“吴师傅的客人多吗?”

    吴师傅是雅丽发廊的招牌师父,手艺在法租界里颇有名声,很多有身份的女子都慕名而来,所以平时客人也多。

    “现在还有两位,请安小姐稍候一会,您先休息一下,时间不会很长。”中年理发师赔着笑脸说道。

    说完身形向后,将安如薇让到了一旁的休息区先行休息。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安如薇放下手中报纸,起身前往卫生间,随着她的身影移动,一个清洁工打扮的中年妇女,也拿着清洁工具走进了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安如薇从手袋里取出一方折叠的手帕,轻轻地放在洗漱台上,然后转身离去。

    那名清洁女工上前清理的时候,很自然地将这方手帕取走,放进口袋里,然后接着清理卫生间。

    两个人不发一言,错身而过,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完成。

    安如薇这一次来到雅丽发廊,就是要把自己得到的信息传递出去。

    这个雅丽发廊是法租界里最好的理发店,安如薇作为一个交际花,来这里打理头发很自然的一件事情,没有人会怀疑。

    她每次之所以选择吴师傅打理头发,并不是因为他的理发手艺是最好的,而是因为他的顾客最多,每次来理发,她都能借等候的理由多停留一段时间,好让她有机会接触自己的情报联络人。

    消息传递成功,安如薇等候多时之后,修剪完头发离开了雅丽发廊。

    两个小时之后,潜伏在法租界里的日本情报小组组长上村晃平接到安如薇传递来的消息。

    折叠的手帕里夹着一张纸条,清楚地写明了两个地址。

    “北门公馆二十七号,雁南街的永和商行。”

    上村晃平看着手中的纸条,不禁感慨的说道:“非常好!代子不愧是帝国最优秀的特工,我们这么多人在外面到处奔波寻找,最后仍然一无所获,可她深处闺中,却轻易地找到了对方踪迹,实在是让我等汗颜。”

    一旁的助手也是点头说道:“代子的消息非常及时,自从岩井小组全军覆没之后,我们的活动也大幅度的收缩,一直没有收获,现在我们把这一消息上报给北冈组长,一定会让她满意的。”

    上村晃平也是颇为满意,之前岩井小组的失败让所有人的心头布满了阴云,重庆特工在法租界的力量极为强大,在这里,他们毫无优势可言,甚至反而落在下风,时刻感受着来自暗处的威胁,现在终于找到了对方的踪迹,借此机会便可转被动为主动,找出对方的弱点,然后重重地一击。

    “我马上回总部向北冈组长汇报,你留在这里布置对这两个地址的监视,需要提醒你一点,青帮的势力也正在监视他们,你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和这些人冲突。”上村晃平吩咐道。

    “嗨依!我马上安排!”

    与此同时,坐落在上海市区东部的幕兰社院里,六七位身穿和服的男子正相对盘坐在榻榻米上,相互亲切的交谈着。

    幕兰社院是一座日式庄园,它是在淞沪会战之后,由几位日本学者出资创建的,作为日本海外移民中的文人学者聚会的场所。

    这些文人和学者在日本的社会阶层也很高,所以很难和平民阶层融合在一起,平日里就聚集于此,相互交流叙谈,倒也是一桩雅事。

    这些和服男子中间,其中最年轻的一位英俊男子,正是日本藤原会社的会长藤原智仁。

    自从和黑木岳一相聚之后,藤原智仁的仁厚重信之名,在这些文人学者之间迅速传开,很快得到众多学者的认同。

    又在黑木岳一和一众好友的介绍下,再在加上他的身份高贵,又有深厚的文学素养和出色的书法技艺,很快就融入到这些人当中,成为日本海外文人学者中颇为瞩目的人物。

    所以宁志恒平时除了在会社处理公务,一般都会抽空来这里和众人聚会交谈,以加深自己在日本艺术界里的影响力,尽快地融入其间,为自己再涂上一层保护色。

    一位中年男子仔细端详着桌案上的一副书卷,忍不住连声赞叹:“藤原君的这幅手卷真是运笔秀巧、华美自然,与楷书中透出透出一股灵秀,可以说已然自成风格,真是非常的难得!”

    说话的人是日本书法界里颇负盛名的书法家寺内彦,他对宁志恒的书法极为看重,他一直认为在宁志恒这个年纪,能有如此书法造诣,简直是一个奇迹。

    一旁的黑木岳一也是大为赞赏,他为人耿直真诚,说出来的话让人信服:“是啊,如果说藤原君之前的书法还略有匠气,现在看来已经脱出桎梏,另有突破,真是可喜可贺!”

    宁志恒也对自己的这幅字颇为满意,他这两年来的书法水平确实进步很快,落笔之时胸有成竹,春风自成,所以对大家的夸奖也是颇为自得。



    “先生和寺内君过奖了,智仁的书法虽然略有进益,但是在运笔之时,还做不到意生手到之境,看来还是过于刻意了!”宁志恒微笑着回答道。

    伊藤弘树也是书画双绝的学者,对宁志恒的这幅作品也是颇为欣赏,私下认为就笔锋而言已经不在自己之下,甚至还脱尘出新更有新意。

    他笑着说道:“藤原君不像我们这些闲人,每日里不过是写诗作画,谈词作曲,他可是还要管理一个庞大的商业会社,百忙之中还能有这样的进益,简直是奇才!”

    众人都是连声赞叹,对宁志恒多加赞誉,他们对于宁志恒自然是好感多多,在日本社会里,阶级的差异无处不在,顶级贵族占据着最高地位,对他们这些文人们表面上是颇为礼遇,但实际上都只是将他们视为附庸风雅的工具而已。

    而眼前这位贵族青年对他们这些文人墨客一直保持着足够的尊敬,并毫无违和地融入其中,其表现出来的才能也足以让大家认同。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是,这位藤原会长刚一加入幕兰社院,马上出手用重金购买了附近的一块地皮,准备将幕兰社院规模扩充一倍,并声称要将这处社院建设成为最高档的庄园,作为上海的一处标志性建筑,以提高幕兰社院的知名度,对于这项计划,所有人都是兴奋不已,当然对这位才华横溢的多金才子保有极大的好感。

    宁志恒现在手中的资金雄厚,并不在乎这几个小钱,能够赢得这些人的认同,对自己也是极为有益的。

    他开口说道:“我这点小技不足挂齿,在座的诸位都是我非常敬仰的前辈,你们才是我追赶的目标。”

    大家正在相互亲切交谈时,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看见大家叙谈的高兴,也出声说道:“今天大家的兴致不错啊,我是错过什么了吗?”

    这一位是日本国内有些名气的雕刻家高野隆之,也是幕兰社院的常客。

    伊藤弘树笑着说道:“刚才藤原君握笔挥毫写了一卷好字,大家正在讨论,高野君,你今天可是来晚了!”

    “藤原君的书法造诣我是信服的!不过你们先看一看我的收获!”高野隆之快步来到众人身边,坐了下来,兴奋取出一个手包,“今天我得了一块上好的翡翠,真是非常的难得!”

    显然高野隆之对今天的收获极为高兴,特意拿来和大家炫耀一下,手包打开后,一块七寸见方的一块碧绿翡翠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一时之间大家都是安静不语,这果然是一块难得一见的极品翡翠,晶莹剔透中带着娇艳欲滴的清亮翡色,无论从那个角度都可以看出表面散发的绿色荧光,绚丽中含有有光辉,带着通透的灵动。

    “真是太美了!”

    众人都是赞叹不已,日本人其实也是非常喜欢翡翠的,其喜爱程度并不在中国人之下,甚至更有过之,以至于后世里甚至将翡翠定为日本国石。

    他们认为翡翠玉除了装饰功能之外,还有神秘的功效,并将它作为宝器,普遍用于祭祀等的功能。

    但是因为日本国内并不出产高品质的翡翠,所出产的质地都非常的粗糙,致密度也很差,颜色很单调,多为乳白色或灰白色的,所以能够得到一枚高品质的翡翠是非常难得的。

    就如同宁志恒三年前缴获的那一枚翡翠勾玉,就是日本国内极为罕见的极品,就是在日本贵族饰品中也是非常少见。

    宁志恒伸手轻轻用手指敲击了一下这块翡翠,发出的音质清脆,颇合玉质金声的特征,不由得赞叹道:“这块翡翠质地纯净细腻、如同玻璃一样清澈透明,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高野君,你的运气可真是不错!”

    众人对此也纷纷赞叹,伊藤弘树笑着说道:“高野君,你是雕刻名家,这块翡翠交给你雕琢,正合其人,恭喜了!”

    高野隆之看着众人艳羡的目光,心中极为自得,他将这块翡翠托在手中,笑盈盈的说道:“这可不是给我自己用的,这是我准备送给我老师的礼物,相信一定会让老人家满意的!”

    众人一听都是一愣,高野隆之是日本艺术界颇负名气的雕刻家,他的老师神田玉山,更是日本国内最顶级的雕刻宗师,雕刻技艺精湛无比,一直是日本国宝级的大师。

    寺内彦的眼中露出羡慕之色,点头说道:“原来是送给神田大师的宝贝,那可真是送对了人,看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传世佳作诞生了!”

    “高野君是打算近期回国吗?”黑木岳一出声问道,他和神田玉山颇有交情,“那可一定要为我向神田先生问好,我们已经六年没有见过面了!”

    高野隆之听到黑木岳一这样说,不禁哈哈一笑,开口说道:“黑木先生还是亲自向老师问好吧,老师给我来了一封电报,说是近期内会出国来到上海。”

    “神田大师会来到上海?”

    “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对啊,神田先生可是德高望重的国宝级大师,没有想到会突然来到上海。”

    高野隆之的话让众人都是一阵轰动,纷纷开口询问。

    高野隆之也是摇头回答道:“具体原因我也并不清楚,电报里也没有说明,不过这可是一件好事情,到时候麻烦大家一起为老师接风洗尘,请多多费心了!”

    “哪里的话,神田大师的到来,是我们幕兰社院的大事情,我们一定要好好的迎接!”

    “对,对,一切都没有问题!”

    宁志恒对对日本国内艺术界的情况并不清楚,可是看到大家都如此推崇神田玉山,想来是一位地位尊崇的大师,他现在正好想多多接触这样的人物,如果能够与之交好,对自己是大为有益的。

    于是宁志恒开口说道:“我看这可是一件大事情,不如在神田大师到来那一天,我们将上海所有的艺术界同仁聚在这里,办一场风光的迎接宴会,我们藤原会社人力充足,就交给我来办理怎么样?”

    众人一听,都是抚掌赞同,他们这些人吟诗作画,作词作曲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接触具体的事务就是太勉强了,现在藤原智仁愿意出面,更是求之不得,都是连连点头称是。

    高野隆之此来之意正是要请大家为老师的到来,撑一撑场面,也好让自己的颜面有光,现在看到大家都很是热情,心中自然是欣喜万分。

    他躬下身来向宁志恒顿首行礼道:“一切都拜托藤原君,真是太感谢了!”

    “高野君,太客气了,到时候请为我引见神田大师,我是仰慕已久了!”宁志恒微笑着说道。

    上海日本特高课,情报组长北冈良子的办公室里,上村晃平正在向北冈良子汇报情报,并将手中的纸条递交到北冈良子的面前。

    “组长,现在我们已经开始对这两处地点进行监视,相信很快就可以摸清楚他们的组织人员,只是可惜那里并不是我们的势力范围,以我们现在的力量,还不能对他们采取有力的措施。”上村晃平有些遗憾的说道。

    像是这种情况,如果是在上海市区,那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直接上门抓捕,在严刑逼供审讯出同伙,再加派足够的人员进行抓捕,就像上次打击上海情报站一样。

    可是这一次,对手是藏身在法租界内,且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一旦惊动了对方,马上就会被对方反扑,招致致命的打击,所以一切都只能小心行事。

    北冈良子看着手中的纸条,满意地笑道:“你们做的非常好,尤其是代子,她是首功,我们终于再一次摸到了对方的真身,这一次我们一定要以牙还牙,找出他们的巢穴,再施以雷霆打击,绝不能再让他们逃脱了!”

    北冈良子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于蚀月计划的完成,一切进展的也比较顺利,现在又接到上村晃平的报告,真是好事连连,心中很是高兴。

    对于上一次情报小组全军覆没一事,北冈良子是耿耿于怀,自已一下子就损失了十六名从华北总部带来的精锐,简直是心痛之极,这一次她一定要报复回来,给那支神秘的特工部队以沉重的打击。

    北冈良子接着吩咐道:“一有确实的消息,你马上报告给我,我们会组织足够行动人员进入法租界,对他们进行清剿!”

    “嗨依,我一定尽快找出他们的巢穴!”上村晃平恭声回答道。



    接下来的几天里,上海站的动作很快,王汉民给苏南地区活动的忠义救国军第五支队发电,挑选出来了一百名精干的行动人员,通过自己的渠道,每天的人数不等,陆续的进入了上海法租界。

    同时将手中不多的经费都拿了出来,从黑市上购置了大量的军火枪支,武器弹药,积极做着行动前的准备工作。

    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两处安全屋都被日本人掌握了,这么多人的行动,很难隐瞒住有心人的监视。

    陈嘉平也再一次接到了手下的汇报。

    “大少爷,这几天雁南街出现了很多生面孔,尤其是永和商行里,最少也来了近四十名陌生的青壮,北门公馆二十七号公寓里,自从那五个人离开之后,在第三天就又住进去十名青壮,还有不少人的落脚点我们没有查到,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伙人可是人数不少,而且都是很少露面,大多时候是藏在屋子里不出来!”

    阿胜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细细的向陈嘉平做了汇报。

    陈嘉平不由得心头一惊,这样多的人员突然出现在法租界,现在对方明显实力强大,显然不是什么过江龙,十有八九是那伙中国特工。

    还好自己忍了这口气,不然真的和对方交了火,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陈嘉平对阿胜嘱咐道:“不要管他们的事,你们只要远远地盯着就是了,千万不要靠近,我看这些人近期一定有大买卖要做,只要目标不是我们就可以,其它的随他们去。”

    “是!”阿胜点头领命而去。

    陈嘉平看着阿胜的背影离去,背上不禁渗出一身冷汗,险些惹到了那群家伙,还好自己没有对那几个人下手。

    当然上海站这些动作也没有瞒过一直在暗中监视的日本潜伏小组。

    情况很快就传回到了北冈良子手中,她紧急向课长佐川太郎做了汇报。

    “课长,情况就是这样,我原来安排了几支行动队员,随时准备进入法租界对这支特工进行清剿,可是现在情况突变,就在这几天里,对方突然增加了许多人员,我们在力量上不占优势,如果派的人员太多,事情就很难控制局面了,一定会和法国人闹翻的,所以请课长指示!”

    北冈良子考虑的很多,因为那里毕竟是法国人的管辖区,自己如果动作太大,造成数百人的交火战斗,那可就是给法国人的脸上扇了重重地一巴掌。

    而且那里是中国人的聚集区,青帮的态度一向不明,如果搞的沸沸扬扬,青帮和租界巡捕一旦插手,最后自己不一定能够成功完成任务。

    佐川太郎听完北冈良子的汇报,细细思索了一下,沉声问道:“这些中国特工突然调来了这么多的人员,会有什么目的呢?是长期在法租界里潜伏下来?还是他们近期内有大的动作呢?”

    北冈良子心中早就有考虑,她开口回答道:“他们的动作很大,也显得有些仓促,小小的一个商行里就挤进去几十名特工,最起码说明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不像是有预期的行为,我的意见是,他们近期内应该有大的行动,这个行动需要大量的人手,所以他们才调来了这么多的人。”

    “那么你认为他们的目标会是什么呢?”佐川太郎紧紧地盯着北冈良子问道。

    北冈良子犹豫了一下,没有轻易回答。

    佐川太郎又再次追问道:“目前上海已经被我们牢牢地掌握住,中国特工应该知道这一点,如果进行大的行动,成功率是非常低的,而且要冒很大的风险,可是他们既然想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理由,你想一想,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愿意冒险,采取大的行动呢?”

    北冈良子疑惑地看着课长佐川太郎,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最后不确定的问道:“您的意思是,他们的目标是蚀月计划?”

    但是她很快否定了这个答案,开口说道:“蚀月计划是绝密,中国人知道丢了十亿元法币,可是他们怎么能知道这些法币会运到上海?”

    佐川太郎也是若有所思的说道:“法币从广州运到了上海,其中海军情报部门里有不少人知道,据我所知,这两年里,海军情报部门很多重要情报屡屡泄密,所以这个消息被中国人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北冈良子觉得佐川太郎有些想当然了,难道就凭借一个猜想,就把中国特工们的异常扯到蚀月计划上面,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课长,我觉得您这个说法有些过虑了,就算是中国特工知道这些法币运到了上海,可是他们怎么找到这批法币的真实下落,他们只怕连目标都不知道,怎么展开行动呢?”

    佐川太郎将桌案上的一份文件拿起,对着北冈良子说道:“就在几天前,上海市区发生了多起失踪事件,其中涉及到侨民的有两起。

    桥本健田,三十七岁,日本新井商行的文员。

    桑原泰生,二十五岁,一家糕点店的服务生。

    我们在调查的时候发现,他们失踪的时间是在同一天,都是在二月二号,之后调查他们的履历时,又发现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两个人是相识的,因为他们在淞沪会战之前,都在图书大楼工作过,一个是图书管理员,一个是图书馆的清洁工。”

    “图书大楼?不就是我现在征用的,用来完成蚀月计划的基地?”北冈良子听到这里,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这个情况太重要了,一个优秀特工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情报工作是绝不能相信巧合的,巧合的背后一定有其必然的原因。

    佐川太郎点头说道:“我也是觉得有些问题,正想要去提醒你,你觉得这会不会是中国特工所为?”

    北冈良子此时的大脑飞快的转动着,不确定的问道:“如果这两起失踪案是中国特工所为,那么他们是如何锁定这两个目标的呢?他们消息怎么会这么准确,在这么大的上海市区,准确地找到图书大楼这个位置,中国特工的消息也未免太灵通了!”

    佐川太郎对北冈良子的表现有些失望,这个女人判断事情过于主观,他再次解释说道:“不要轻视对你的对手,尤其是那支神秘的特工部队,他们的情报能力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厉害,所以北冈组长,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严密防守住图书大楼,决不能让敌人有可乘之机,至于中国特工的异常情况,就交给我来处理吧,我会召集所有的力量,时刻戒备着,并在图书大楼附近设置埋伏点,只要他们的目标真的是这批法币,那么我就给他们编织一个陷阱,让他们有来无回。”

    “嗨依!明白了!我这就回去布置警戒!”北冈良子躬身回答道。

    “不,不,北冈组长,我的要求是外松内紧,千万不要改变警戒的换班周期和人员,如果我是敌人,一定会在暗中观察图书大楼的一举一动,你不能让对方有任何警觉。”

    佐川太郎到底是经验极为丰富的老牌特工,他的思虑周详,每一个细节都在仔细推敲,争取不露出任何破绽。

    北冈良子马上点头说道:“明白了,我这就回去布置!”

    这个时候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再次请示道:“我还有一件事想向您请示。”

    “什么事情?”

    “目前,蚀月计划进展得很顺利,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已经搞清楚了法币颜料的成分配比和纸张的材质分析,现在的工作已经处于一个阶段,进一步的研究,就需要国内顶级专家的配合,我上一次提出的申请,不知道您递交上去没有,我们现在就等这几位专家的到来了!”

    佐川太郎对北冈良子这段时间的工作,显然是非常满意的,他微笑着说道:“这一点你放心,蚀月计划是我们目前工作的重中之重,各个部门必须无条件的配合,其实早在几年前,中国货币改革出台的时候,我们的有关部门就已经开始着手印制,只是因为各种技术原因,未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尤其是雕版的制作一直不尽如人意,我们在一年前特意更换了雕版刻制的人员,目前负责雕版刻制的是我们国内的顶级雕刻大师神田玉山先生,他的雕版制作已经趋于完成,这一次他会亲自带着这块雕版和两位纸张分析专家一起来到上海,配合你完成蚀月计划,我马上会派人去国内迎接护送。”

    北冈良子一听这个消息,精神大振,急忙点头说道:“那太好了,这样蚀月计划的成功就指日可待了!”

    佐川太郎摆手说道:“那就这样吧!北冈组长,我很满意你的工作能力,如果这一次能够将那支神秘的特工部队破获,我将亲自为你请功,我保证,这将是你谍报生涯里最辉煌的时刻!”

    “嗨依!”北冈良子被佐川太郎的话语感染的心头激动,她再次躬身回答道。



    1936年深秋的一个夜晚,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也就是后世被称为黄埔军校的办公室内,两个男子正在低声交谈。

    “志恒,我考虑了很久,还是推荐你去军事情报处,但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愿。你要仔细的斟酌考量。”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中年男子面容严肃,语气却很是和蔼的问道。

    站在对面的青年男子宁志恒,脸色恭敬却不失亲近的回答道:“老师,听说这次的毕业分配都定下来了。”

    “你的消息很灵通吗!确实已经定下来了,本届学生要提前毕业,并全部奔赴西北前线。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把推荐名额给你的原因之一。”贺峰点头承认了宁志恒的疑问,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军事机密,再有几天学生们都会接到通知。

    那还用考虑吗?上前线和红党刀兵相见拼死拼活,枪林弹雨之中,真当子弹长了眼睛吗?万一不小心中了大奖,小命只有一条啊!

    再说自己前世可是一名真正的红党党员,说什么也不能把枪口指向自己的同志吧!这完全越了自己的底线。是绝对不可以的!

    “志恒完全听从老师的安排。”宁志恒挺身立正,语气坚定的回答,“就是怕同学们议论,还以为我贪生怕死,不敢上前线。”

    贺峰轻轻地挥了挥手,浑不在意的说道:“不用考虑那么多,你跟他们不一样。别看都说黄埔军校生是天子门生,可在校长眼里又能记住几个。

    但是你可是我贺峰最看重的弟子,不能白白的送到前线当炮灰,这次军事情报处的副处长黄贤正开口要人,是你的一次机会,不能错过了。”

    宁志恒知道这位黄贤正副处长,和老师贺峰是好友兼同窗。都是军方中最具实力的派系之一,保定系的骨干之一。

    所谓保定系,就是泛指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军官团体。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是中国近代第一所正规陆军军校,期间毕业的学生遍布中国,在中国军事近代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尤其是在国党的军队中很多高层就是出身于此。

    而在黄埔军校中更是如此,教官中有一半都是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生。而他们的老师贺峰就是其中一位。

    这些保定系教官会有意识对一些较为优秀的学员重点关注,甚至在他们毕业后大力栽培,为保定系添加新鲜血液,以维持保定系在军中的影响力。

    因为这些学生同时也是黄埔学生,也就是常校长眼中的嫡系,所以在黄埔系和保定系都获得认同,可以说是左右逢源,这一部分学生又同时被戏称为黄埔系中的保定系。

    所谓朝廷有人好做官,这些个学员在军中前辈的关照下,自然仕途顺利,在军中也掌握了很大的话语权。

    而宁志恒作为贺峰看重的弟子,自然就被归为保定系的一员。

    “这次军事情报处又有扩编,黄贤正自然也是需要信得过的人手,可校长有明确指示,只能从黄埔军校毕业生中挑选。这不就只能向我们这些老战友老同窗开口了。”贺峰开口解释清楚。

    这次军事情报处的扩编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作为军方最为重要的特工谍报部门,一直是牢牢掌控在常校长的手中,绝不允许其他任何势力染指。

    这是只能效忠于最高领袖的特权部门,就像是多年前组建的中央党务调查科一样。不同的是党务调查科是负责除军、宪、警等军事部门以外的情报安全工作。专门暗中打击一切反对派政党,尤其是红党。此外对于社会舆论、思想言论也负有监控责任。

    而军事情报处负责军、宪、警部门以及对外的情报安全工作,尤其在军方享有绝对的特权,也是保定系早就想插手的势力范围。

    能够在这样一个要害部门安插进自己人,对以后的势力发展当然是极为有利的。

    “军事情报处里咱们的实力怎么样?”宁志恒觉得有必要搞清楚以后工作单位的情况。

    “这些年多少还是有些成效的,黄贤正算是地位最高的,也不过是几个副处长之一。这也是校长所能容忍的最大限度了。”贺峰有些无奈。

    这些年常校长在军方的强势越来越明显,很多老人也开始靠边站了。也就是保定系的影响实在是太大,势力更是盘根错节,自己很多得力的旧部也是保定系出身,碍于旧情,常校长才容忍了下来。

    “下面几个部门里多少也安排几个人手,但也都和你一样,必须是黄埔毕业生,这是前提条件,不然校长是不会同意的。”

    宁志恒点点头感觉还好,他们这些人身披黄埔和保定两系的双重身份,在效忠领袖的前提下维护保定系的利益,这也是得到双方认同的。

    老实说他感到很幸运,自己家世普通,才能平常,在军方完全靠老师的赏识才能得到别人无法企及的资源优势。不然他也只能和同学们一样奔赴前线战场了。

    所以说老师贺峰才是自己来到这个动乱的时代唯一可以依靠的靠山和依仗。紧跟着老师的步伐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老师能不能让苗勇义也一起进入军事情报处,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同窗好友,如果能够~~。”

    “不行,这次的机会难得,名额有限,况且你的这位好友你也应该了解,他也不会领你的情。”

    没有等宁志恒说完,贺峰就打断了他的话。更重要的是这个苗勇义并不是保定系,资源绝不能浪费在这样的学员身上。

    宁志恒也很清楚这一点,况且苗勇义和绝大多数同学一样,更向往激昂慷慨的军旅生涯,绝不会接受去当一名特务这样的安排。

    但是他还是想尽最大的努力,毕业就奔赴前线作战,危险性还是很大的,尤其是对基层的军官来说。他可不想苗勇义出现什么意外。

    “那是不是可以在后勤安排一个岗位,前线实在是太危险了,尤其是和**作战。”

    贺峰摇了摇头,为难的说道:“如果是在往年还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今年情况不一样了。校长刚刚解决了两广的问题,如今再无后顾之忧。该是腾出手来彻底解决**的问题了,前线的东北军和西北军又找各种借口拖延战事,校长已经极其不耐烦了。看来指望他们是指望不上了。这次要加大中央军的力量,以短时间内绝此后患。”

    宁志恒苦笑道:“您觉得这次能够解决问题吗?红党人数虽少,却作战力强。我党多年的追剿,可他们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他心里腹诽,难道我会告诉你,国党这次雄心勃勃想一举解决红党问题绝对是痴心妄想。红党自熬过长征低谷后浴火重生。在以后的十几年里,实力逐步壮大,一步一步直到最后推翻了国党的统治,建立了崭新而强大的新中国。

    贺峰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宁志恒:“你倒是对红党很有信心,如今他兵马不过几万,我党几十万中央军,再加上那些地方军,近百万大军推过去,纵然他有三头六臂,这次也难逃一劫!”

    不过贺峰又觉得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接着放低声音说道:“咱们先不谈这个,红党能不能撑过此劫与咱们无关。老实说无论胜负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宁志恒听到这话有些诧异,现在在国党内这样的话是绝对禁止的,贺峰今天是有些失言了。

    “老师也认为这场内战是避免的吗?老实说这完全是自己消耗自己的国力,如今日本人虎视眈眈,中日之间必有一战。中国人应该一致对外,怎么能够互相残杀!”宁志恒也是看到老师的言语里有同情红党的意思,也顺势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反正二人师生之间没有什么忌讳。

    “你小点声!”贺峰一拍桌子,同时起身几步走到窗前,先是仔细的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然后轻轻的将窗户关上,“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这个风口浪尖,谁还敢在提这个话。”

    过了片刻他又想起到了什么,问道:“这些话你还跟别人提过吗?”

    宁志恒向前走了两步来到贺峰的面前,刻意轻声说到:“老师,这些话我也只敢对你说,从没对外人提过。”

    贺峰轻舒了一口气:“这就好!你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然明天执法处就会找到你,后果是什么,你心里清楚。”

    其实贺峰心里又何尝没有同样的想法,当年一同参加北伐的战友之中就有红党党员,那都是些铁铮铮的汉子,他从心底里一直是持赞同态度的。

    只是从四一二事变以来,国党内对亲红分子严厉镇压,这些年来已经没有人再敢发出这样的言论。

    “你难道想被赤化吗,以后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书。以前也没看出你有这方面的思想,今天是怎么啦?”贺峰训斥道。

    同时感到有些奇怪,自己这个学生平日里寡言少语,不苟言笑。论性情倒是跟自己年轻的时候非常相像。这也是自己为什么很喜欢这个学生的原因之一。

    宁志恒有些委屈,心说还不是你先透漏出亲近红党的言论,我不过是顺着你的话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赶紧说道:“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平时里那敢胡说。想着国家大事自由领袖裁决,我等自然不敢妄言。”

    “你先回去吧,今天的这样的话绝不能在外人面前说。哪怕是你那些同学好友,倒不是怕他们出卖你,都是些好苗子。只是他们还年轻,言行不够谨慎。万一透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贺峰叮嘱道。

    他知道宁志恒虽然性情内向,不善言语,但待人以诚,学生中人缘倒是不差。又都是真性情少心机的年龄。身边的同学好友在平时谈话交流时便少有顾忌。

    宁志恒连忙点头:“我知道怎么做,老师放心!”自己的几个好友交情虽好,可他绝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赌在别人身上。

    贺峰还是有些担心宁志恒年轻,行事不够谨慎。再次轻声叮嘱道:“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毕业前这段时间尽量少和人聚会,以免在话语间露出危险言论,你平时就不爱说话,不善交际。别人也不会说你什么。”

    宁志恒连忙点头称是,退出了房间,将房门轻轻的掩上。他双目环顾,看是四周没有什么动静,快步向自己的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