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杨军奔跑的脚步，也变成了电影中的慢动作。
“小飞！”粗犷的嗓音，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嘶吼。
就在炮哥他们子弹出膛的瞬间，杨飞的越野车，撞上了奔跑的两人。
两具身体，被巨大的撞击力撞飞，凌空朝后倒飞出去，嘭的摔倒在地上。车子急刹。
轮胎急剧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杨军发疯似的跑了过来，秒速绝对打破了他的记录。
“小飞！”杨军攀住车门，朝里面看，“你没事吧？”
“哥！”杨飞吐出一口烟圈，悠悠的道，“幸不辱命。”
“吓死我了！谁给你的胆子？你不要命了？他们手上有枪！是亡命之徒！”杨军喜极而泣，抢过弟弟手中的烟，狠狠吸了两口。
劫后重逢，两兄弟都感觉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警员察看两个逃犯的伤情，向杨军报告：“杨队，这两人伤得很重，但没有生命危险。”
“赶紧打120，”杨军吩咐道，“通知局里来人清查现场！把那些狗，全部带回去检查！狗身子里都藏着东西呢！”
“哥，他们真把那些玩意，藏在了狗的身子里？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杨飞下了车。
“太残忍了！”
“这些人都是没有人性的。你给我记住了，下次不许再往前冲！你一个平民老百姓，逞什么勇？冲什么冲？”
“嘿嘿，匹夫有责嘛！”
杨军瞪了弟弟一眼。
“哥，我晓得了。”杨飞也的确有些后怕！
还好，炮哥和夹克男，都是在奔跑和慌乱中扣下的扳机，都打偏了，连车身都没打中，不然的话，杨飞这次真悬了！
110、120陆续赶到现场。
受伤的警察被送往医院抢救。
花鸟市场的人，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这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的大案，暂时是要保密的，因为警方还要顺藤摸瓜，找出其它犯人来，所以整个情件都是保密的。
杨飞带着姜晓佳，来到医院，给她做了检查，确定她没事，这才放心送她回家。
“怕吗？”杨飞问道。
“不怕！”
“晓佳真勇敢！”
“杨飞哥哥，你才是真正的英雄！你不是警察，却和他们一样厉害！”
“是吗？还好我们都没出事，不然，我怎么给你爸妈交待啊！”
“我们要是出了事，你也不需要向他们交待了啊。”
“呃？你说得对！”杨飞不由得失笑。
“杨飞哥哥，我以后长大了，就要找你这样的男朋友！”
“你想太远了！小屁孩子！”
“杨飞哥哥，雪儿也很勇敢呢，你看，它一直很安静，都没有哭叫。”
“嗯，勇敢！”
回到姜家，杨飞一五一十，将刚才的奇遇说给姜子强夫妇听。
万爱民以为自己听了个故事，脸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姜子强手中的烟，良久没有动，烟灰积了长长一条，直到自然坠落。
很显然，就连这个老刑警，也很难相信杨飞的话。
卖糕的！
你俩不就出去买了个狗窝吗？
这太像电影中的情节了！
不，这比那些狗屁的电影情节狗血多了！
杨飞带着晓佳，还抓获了两个主犯呢！
老刑警姜子强，呆住了。
客厅的电话突兀的响起来。
姜子强接完电话，脸色凝重，缓缓说道：“杨飞说的，是真的！”
“啊！”万爱民从沙发上弹跳起来，不可思议的掩住嘴。
姜子强点点头：“我接到通知，马上要回厅里开会。”
“天哪！”万爱民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不停的亲着她的脸蛋，“宝贝，晓佳，还好你安全回来了！”
“杨飞，谢谢你保护了我们女儿！也谢谢你，在关键时刻，不畏恶势力，挺身而出，保护了人民群众的安全！”姜子强朝杨飞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你好样的，是条汉子！”
“姜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和你们比起来，我这点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好样的！你这个兄弟，我没白交！”姜子强拍拍杨飞的胳膊，“等我回来，我们兄弟喝一杯，不，干一瓶！”
重活一世，也不及这一场风波，带给杨飞更加深刻的人生体验。
当天晚上，杨飞回到父母家里，和他们吃饭看电视。
白天发生的事，不可能瞒得过家里人。
爷爷当过警察，父亲也在公安系统。
杨军回家，也肯定会说出来。
于是，杨飞就主动坦白了。
家里人不是警察，就是警察家属，对这种危险事情，早就见惯不怪了。
大家倒是对杨飞的勇敢和反应，大为赞赏。
父亲杨立远，破天荒地第一次敬了杨飞一杯酒。
当杨飞告诉家人，自己赚了上亿的钱，买房买车、开厂开公司，父亲也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表露出多大的激动或是高兴之情。
可是，当他不畏危险，抓住了两个歹徒后，杨立远却以父亲的身份，敬了小儿子一杯酒。
杨立远虽然话不多，但这杯酒，足以说明，在他心里，小儿子这次是真正的长大了！
“有件事，一直没跟你们兄弟讲。”母亲吴素英放下筷子，忽然说道。
“妈，什么事啊？”杨军一边大口的扒饭，一边问道。
“市棉纺厂改制，我下岗了。”吴素英轻轻一叹。
“嘿，我还以为多大的事！下岗就下岗呗！我们三个大男人，还养不活你一个女人啊？”杨军大咧咧的笑道。
杨飞当然早就知道了。
历史的轨迹，并没有发生大的偏移。
该来的，还是来了。
杨飞笑道：“妈，我正想让你辞工，在家休息呢！下岗了正好，你就安心在家做做饭菜，有空逛逛街，我们会让你过上幸福日子的！你别嫌闲得慌，眼看着哥哥就要结婚生子，到时你就可以带孙子了。”
吴素英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还有件事，小飞，你得帮忙。”
“什么事啊？妈？”杨飞喝了几杯酒，身上发热，解开衣服扣子。
“你小姨也下岗了。”吴素英看了丈夫一眼，说道，“你看，是不是安排她到你的公司做事？”
小姨和吴素英都在市棉纺厂工作，这次一起下的岗。
“没问题啊。”杨飞笑道，“工厂正在招人呢！”
“她是你小姨，你怎不能安排她到工厂去当小工吧？”吴素英道，“你的工厂在桃花村，离城那么远，不方便。有没有省城的工作安排给她？你在省城，不是也有家公司吗？”
“妈，我省城的公司，就是个空架子，没有合适的工作给小姨。”杨飞想了想，说道，“要不再等一阵，我要开一家服装厂，不出意外的话，就在省城的开发区，到时再安排她上班，可好？”
杨立远虎着脸，将酒杯重重一顿，沉声道：“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做主，你掺合什么？公司招人，有一定的规矩，招到不合适的人，只会败坏公司！你怎么能往里面乱塞人呢？”
“杨立远，我哪里乱塞人了？那是我妹妹，好不好？”
“我家亲戚更多呢！要是都塞给杨飞，那不成了家族企业？他还怎么管理公司？我们帮不上忙，也不要给儿子添乱嘛！”
杨飞见父母吵起来，连忙打圆场：“爸，妈，你们别生气。都是家里亲戚，能帮的，我当然会帮。工厂要招几千人呢，很多工种，对素质要求也不高，招谁不是招啊？”
杨立远干了一辈子警察，对任人唯亲之事，深恶痛绝，瞪着双眼道：“那不同！你招外面的人，想怎么管就怎么管，招家里亲戚，你敢管吗？管狠了，他们恨你是白眼狼。你管松了，员工骂你偏心，日子一久，人心就散了。”
其实，杨飞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妈妈开了口，他无论如何不可能拒绝的。别说是小姨了，别是妈妈要安排其它不相干的人进公司，杨飞还能驳回妈妈的面子？
杨立远大声道：“亲情是亲情，生意是生意，必须分开。我在这里立条规矩，亲戚上门来了，有困难的，就送些钱财。但绝对不可以安排家里人到杨飞公司上班！这个口子不能开！你一旦开了，以后就收不住脚，你安排了这个，难道可以不安排那个？别说什么能力高低，有能力，你去哪里找不到一份工作？非得进杨飞公司？”
这些话，是杨飞想说，却不敢说出来的。
现在从父亲嘴里说出来，再合适不过。
杨军也是个明白人，笑道：“我赞成爸爸的意见。小飞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斗米恩，担米仇，这不是没道理的。妈，你就理解一下吧。”
吴素英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下更是郁闷，道：“算了，当我没说。”
这时，门铃响了。
杨飞刚要起身，吴素英按住了他：“你是大老板了，不用劳烦你。”
说着，她就起身去开门。
杨飞哭笑不得，心想妈妈也是个女人，也会使小性子，也会生气啊。
来的是二叔、三叔还有姑姑三家人。
最让杨飞意外的是，很少来省城的爷爷也来了。
杨家人忙着起身，招呼客人落座。
家里客厅不大，来了这许多人，顿时满满当当的，座椅都少了。
“爸，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吃过饭没有？”杨立远扶父亲坐在主沙发上。
杨明义摆摆手：“都吃过了，你们别忙活。”
二叔杨立志，三叔杨立本，姑姑杨立萍，都攀着杨飞说话，问长问短，言笑晏晏。
寒暄过后，杨飞明白大家的来意了。
杨飞赚钱建厂的事情，最近才流传开来，大家商量着来找他，心思和吴素英是一样的，都想把家里的闲人，安排到杨飞的工厂做事。
吴素英之前还在生气，看到这场面，就有些吃惊了，同时敬佩丈夫的先见之明。
这口子还没开呢，就这么多亲戚上门拉关系了。
以后来求情的三亲四戚，朋友乡亲，只会更多。
杨飞也为难了，这种情况，要么一股脑照单全收，要么一律拒绝，你不能因为谁能力强，就要谁，你初心是好的，但绝对会得罪所有人。
杨明义坐在沙发上，身子骨挺直，沉声说道：“都听我说一句！”
他是家里的老人，拥有绝对的权威，大家安静下来，看着老爷子。
杨明义温和的目光，看向杨飞：“家里有这么出息的孙子，这是我们老杨家的福分，也是我们的骄傲。”
大家都笑着附和。
杨明义缓缓扫视众人，眼睛不大，却闪着智慧的亮光，说道：“小飞开的是大公司，他跟我说过了，将来要发展成几万人的工厂！这么大的公司，很难管理，如覆薄冰。”
大家又都说是啊，是啊。
杨明义终于说出心里话来：“小飞开的是大公司，不是家庭作坊！所以，我们家族的人，不可以给他添乱！”
杨立萍不高兴的道：“爸，我们怎么是给小飞添乱呢？我们是想帮他的忙。那么大的公司，不用几个自己人，怎么管啊？小飞，你说是不是？”
杨立志也道：“就是说嘛，最信得过的人，还得是家里人！像出纳啊，会计啊，财务啊，和钱接触的人，一定要用自己家里人！”
不等杨飞开口，杨明义沉声道：“会计？财务？我问你们，你们哪个懂？哪个有会计证？我再说一遍，以后谁也不许来找杨飞的麻烦！小飞，有谁来麻烦你，你让他来找我，我首肯了，你再收他！”
没有想到，爷爷和父亲的意见，是如此出奇的一致！
他们都饱经苍桑，知道创业不易，守业更难，不想让杨飞为这些事情烦心。
杨家兄妹，把老爷子请出来，本想让他帮着说话的，结果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杨飞笑道：“其实，你们也没必要到我厂里打工。现在赚钱的机会很多，你们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们谋划一下。”
自己富起来了，要是不带动亲戚富起来，那也说不过去。
不相干的陌生人，杨飞都愿意相帮，何况是自己的亲人？
杨立志来了兴趣：“小飞，你说说看，二叔我能做些什么生意？”
“二叔，你在县城上班，你要是舍得辞职，我建议你来省城开建材店，省城以后的发展是巨大的，建房、装修，对建材的需求也大。开这种店，最起码三十年内都有得赚。”
杨立志搓着手道：“一个破工作，每个月才发两百块钱，够做什么的？说辞我就给辞了！”
杨立本递了支烟过来：“小飞，那我呢？也开建材店？”
杨飞道：“当然可以。不过，我还有一门生意给你做，我们服装厂建起来后，你可以到服装批发大市场去租个好一点的门面，从我们厂里拿衣服去卖，我们做的是工装，只要你们会拉生意，肯定能赚钱。”
杨立萍迫不及待的道：“小飞，我适合做服装生意了！我嘴巴利索！”
杨飞笑道：“姑，你家在省城，就别做服装生意了，你和姑夫包的包子很好吃，我建议你们在省城最大的集贸市场里，找个十字路口，租家当街的门面，开包子店或早餐店。辛苦一点，但利润绝对高。”
这些生意，杨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是因人制宜，根据他们自身的特点制订。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就是这个道理。
“这些生意，都能做？”杨立志问道。
“你们还不相信小飞吗？他短短几个月，都成亿万富翁了！”杨军笑道，“小飞介绍的生意，你们就放心做吧！”
杨立萍道：“我们当然相信小飞了。只是这个、你也知道，我们没存下多少钱，这做生意，要本钱哪。”
杨飞道：“我借给你们每个家庭十万块钱做本钱，做为开店的启动资金，应该够了。”
“十万！”吴素英听了，不由有些心疼。
三个人，加在一起，就是三十万哪！
还有大姑，嫁得远，没有来，她要是听到消息，估计也会来求助，来了就得帮。
杨家一辈子也没存下过这么多钱！
这说借，就给借出去了？
虽然是亲戚，吴素英也觉得太多了一点。
杨立志他们听了，自然是喜不自胜，刚才升腾起的一点怨气，马上就烟消云散了。
他们都会算账，就算去杨飞公司工作，一个月也就三百块的死工资，做几十年，才能赚到十万块啊！
杨明义听了，说道：“借归借，必须还钱的！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必须打借条！”
杨立志笑道：“爸，我们知道。”
杨飞道：“这笔钱，我借给你们，不算利息，但你们自负盈亏！赚了是你们的，亏了你们还是要还钱的。”
不给他们一点压力，他们就不会努力。
“那当然，那当然。”大家迭声回答。
杨飞道：“我手里没这么多的现金，你们明天到我公司，找我秘书苏桐领钱吧。我公司就在万华大厦九楼。我会提前跟她说好的。”
看到大家开心的样了，杨飞却是脸色一肃，说道：“叔、姑，我给你们指的，都是明路，但是，事在人为！任何一行生意，都有人在赚钱，也有人在亏本。怎么做，就看你们自己了。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我们理解。”杨立志道，“我早就想下海做生意了，就是没有本钱，又不知道做什么好，所以一直没敢下决心。小飞，你放心，你给我们这么好的条件，我们要是不努力，以后也没脸来见你了。”
大家热热闹闹，众星拱月，把杨飞家人吹捧了一番，然后簇拥着老爷子回去了。
杨飞关上房门，轻咳一声，对妈妈道：“妈，小姨的事，我一碗水端平，我也给她十万块钱的创业资金。明天叫她到公司领钱就行了。”
“啊？”吴素英道，“那她做什么呢？”
“让她去西江大市场，找个门面，做批发生意吧，就批发日用百货，这是一行可以长做的好门路。入行成体低，利润高，现在做批发，起步算早的，做好了，以后成为千万富翁，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叔叔他们的生意呢？也能做大？”杨立远问道。
“当然可以做大。就看他们的本事和造化了。”杨飞伸了个懒腰，说道，“我喝了酒，不想开车，就和哥睡吧。”
杨军笑道：“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睡的啊！”
吴素英心结解开，心态就平和了，收拾桌子，切水果给他们吃。
爷仨抽着烟，聊着天。
在杨立远看来，这小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不只是会赚钱，更有担当，还能圆滑的处理事情。
像刚才的事，如果真按照杨明义或杨立远父子的话做，那亲戚们都会有意见，闹不好，彼此就得反目成仇，老死不相来往。
杨飞也会落一个富贵忘亲的坏名声。
而杨飞的处理方式，干净利落，皆大欢喜。
给他们的钱，虽然有些多，但那是借出去的，人家赚了钱，会还回来的。
这么算起来，杨飞并没有吃多大亏，却落下一个好名声，让所有人都感激和信服。
当天晚上，杨家兄弟睡在一起，谈了半宿的话。
过了几天，杨飞和金大宝去市府办事，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杨飞认得那是南化厂的刘主任。
车子进入市府，杨飞对金大宝道：“老金，先等等，我看到个熟人，找他聊几句。”
金大宝应了一声。
杨飞返身朝大门口走来。
刘主任被站岗的门卫拦在门口，进不去，原因很简单，因为刘主任是来反应问题的，来得次数多了，就被拦住了。
看到杨飞，刘主任愣了好大一会儿，才认出他来。
“刘主任，你怎么在这里？”杨飞问道。
“杨飞啊，唉，我不是主任了，你不要这么叫我。我来找王领导，谈南化厂的事情。我来过好几次了，但都没见到人。他们连门都不让我进了。”
“南化厂什么事？我现在就要去见王领导，你可以跟我说，我帮你反映。”
“真的？那太好了。这里是南化厂的相关材料，请你帮忙，呈递给王领导。南化厂不能卖啊！赵文斌那家伙，从中拿了好处，是要贱卖我们厂呢！”
杨飞听了，心里一震，下意识的觉得，事关重大，接过材料，低声道：“这些话，你不要四处嚷嚷，你先回去。我会帮你呈给王领导的。”
“杨飞，你也是南化厂出去的，你一定要帮这个忙。”刘主任道，“我在南化厂工作了一辈子，对这个厂，我是有感情的！就算厂子现在不行了，也不能照赵文斌的方式卖掉！我们要对厂里的工人负责！”
杨飞点点头，忽然觉得，这个一向严厉的刘主任，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
金大宝听到他们的对话，说道：“杨老板，国企的改制，是个烫手山芋，惹不起的。”
“我知道。”
“这事，你真要管？”
“其它的厂我管不着，南化厂，我管定了！”
金大宝摇了摇头，心想杨飞这不是惹火烧身吗？
见杨飞大步朝里面走去，他也赶紧跟上。
和王海军洽谈服装厂一事结束，杨飞把刘主任给的材料，交给了对方。
王海军接过来，材料是密封的，他还以为是服装厂的相关报备材料，打开来一看，顿时惊疑不定，抬头看向杨飞。
“王领导，这是南化厂的刘主任让我转交的，市府警卫森严，他进不来。材料我没有打开看过。”
“荒唐，市府是为市民服务的机构，谁给卫门那么大权力，敢拦截市民？”
对领导的这种愤慨，无论真假，杨飞都不会较真。
像王海军这种级别的领导，还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但人家是领导，必要时会表达出一个亲民的姿态。
王海军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材料，轻轻放在桌上，问道：“杨先生，你是成功的企业家，曾经也是南化厂的职工，对这个厂的改制，你有什么建议？”
杨飞虽然没看过相关的材料，但这种商企勾结，贱卖国企，从中渔利的勾当，他并不陌生，只要听到一点消息，就能脑补出所有的细节。
赵文斌如果自己有钱，可以自己建一家壳公司，再把南化厂以远远低于实际估价的价格，卖给这家壳公司，从而达到吞食国资的目的。
如果他没有本钱，也可以找一家有意向的公司合作，完成这个过程，他一样可以捞到极大的好处。
杨飞对赵文斌恨之入骨，当然不会让他成事。
此刻，听到王海军问起来，便就事论事的道：“南化厂必须改制，但不必卖掉，也不必倒闭。只需要换一套领导班子，换一种管理模式，我保证让厂子起死回生，并让它成为市里的纳税大户。”
“哦？”王海军最近为了企改之事，焦头烂额，其中最难啃的硬骨头，就是南化厂。
如果不想让厂子倒闭，就只能继续往里面填钱。
事实上，杨飞重生前，市府就是这么做的，硬是用财政的钱，帮南化厂死撑了一年多时间。
这就好比癌症晚期病人，不治的话，家人和良心难安，治下来，又是人财两空。
现在听到杨飞举重若轻的话，王海军不由得神情一动，诚恳的道：“杨先生，我愿闻其详。”
杨飞道：“在我国，日化产业是一个朝阳产业，今后的发展道路还很长远。南化厂有熟练的工人，设备也是进口的，附近配套的厂房也是现成的，天时地利都具备了，只缺人和。”
王海军的兴趣，被彻底吊起来：“那依你之见，南化厂应该如何改制？杨先生，你尽管畅谈，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我们政府，也希望多听听经济领域成功人士给出的建议。”
杨飞微微一笑：“南化厂败在体制僵化，管理不善。具体有哪些毛病，我就不赘述了，我想您比我更清楚。现在流行股份制改革，南化厂可以借鉴。”
王海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杨先生，你也是做日化生意的，有没有意向，收购南化厂？价格可以商量。”
杨飞当然有这个意向，只不过，他现在本钱有限，投资运营美丽日化和服装厂两个项目，还要预备一笔流动资金，暂时拿不出这么大笔钱来整体收购。
而且，他收购南化厂的意图，不能表现得太过热切，最好由别人提出来，一切显得水到渠成。
如此一来，杨飞既能粉碎赵文斌的阴谋，又能最合适的价格，得到一家工厂。
杨飞说道：“王领导，我刚才说了，南化厂不必卖掉。只需要改制，我包它活过来。”
“你要入股么？”王领导还是想甩包袱。
杨飞沉吟道未语。
要说不想拿下南化厂，那是骗人的。
可是，杨飞现在手里没有多少钱了。
如果再收购南化厂，哪怕比较便宜，他一时也拿不出全部资金。
投资美丽日化厂，请高层管理员工。
建校、建别墅。
和金大宝合伙建服装厂。
科研的投入。
请人的工资。
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而且花的都是大钱。
杨飞要不是在股市淘到了大笔资金，一时之间，还做不成这许多事。
南化厂是一家老厂，拿过来就能为己所用。
杨飞当然不会放弃。
没有钱算什么？
想当初，杨飞口袋里，只有二百五十块钱，也拿下了南化厂的库存销售权。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迎难而上。
当然了，杨飞没钱，他不会跟人说，说出去，也没有人信。
因为别人不知道，一个亿万富翁，他要做的事，是亿万级别的。
杨飞点头，说道：“我可以入股，但必须占到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
哪怕只是入股，也掏空了杨飞的银行卡。
杨飞从亿万富翁，一瞬间变得身无分文。
不过，他手里，已经有三家工厂，还有一家泡沫公司。
只要经营得当，这些都将是下金蛋的母鸡。
王海军笑了笑，很显然，他想把杨飞绑在这架战车上：“当然可以。”
杨飞道：“厂里的人事大权，我要拥有绝对的任免权。”
王海军问道：“那厂子的行政级别，如何处理？”
杨飞笑道：“都说要改制了，这些就不需要了。想当官的，就让他离开企业，想赚钱的，就留下来。”
“好，只要你能把厂子救活，都可以依你。我们的要求很简单，所有的工人，都必须得到妥善安置。”王海军是个有魄力的领导。
“我答应您。”杨飞笑道，“可以的话，我想尽快启动改制。”
“合作愉快！”王海军也松了一口气。
离开市府，金大宝忍不住赞叹道：“杨老板，你太厉害了，三言两语，又拿下一家工厂。”
“老金，说实话，我还想尽快把摊子铺大一点，但是受到了制约。”
“缺资金吗？等我把矿卖了，就有钱了！我的钱，也是你的钱。你只管拿去投资。我信任你！”
“钱，当然缺了。不瞒你说，我现在空空如也，银行卡比乞丐还干净了。但更缺的，是人才啊！”
杨飞之前联系过好几家大中专学校，答应以极为优惠的条件，邀请学生们前来实习。
但是这个方案能否可行，能不能吸引到真正的人才，还是未知之数。
南化厂有一批优秀的熟练工人，这是杨飞极为看中的，新厂建成之后，他需要这么一批有文化、有基础的员工，去帮他带新人。
出大厅的时候，正好看到两辆特殊的车子驶进来。
前面那辆车，黑底白字，这是外资企业的车辆。
后面那辆车，黑底红字，前面是一个“使”字，这是使馆的车。
金大宝似乎也认得这两种牌照，嘿嘿一笑：“来南方省投资的人还不少嘛！”
杨飞嗯了一声，看到那两辆车上，下来数人。
前车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五十岁左右，一看就是这些人的头。
他身边跟着一个穿女式小西装的年轻女子，秀发染成棕色，留着梨花头。亮皮高跟鞋衬着两条白腻的腿，在寒冬的冷风中，格外醒目。
后车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三个人互相点头哈腰，一起往市政大厅走过来。
杨飞和他们擦肩而过，听到他们的口音，便知是东洋人。
金大宝冷哼一声：“鬼子！八嘎丫路！小妞屁股那么大，肯定是出来卖的！鬼子的娘们，都欠操！”
杨飞没想到，这金胖子，这么苦大仇深，也不分场合，出口就骂。心想对方要是听到，只怕要惹事。
对方还真听到了。
“这位先生。”开口说话的，是那个年轻女子，她转过身，看着金大宝，“你刚才是在骂我们吗？”
她居然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抗日战争的影视剧、小人书，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
杨飞当然也接受了相关的教育，铭记历史，不忘前耻。
但他不会公然发表诸如此类的言论，毫无素养，也毫无必要。
真正的强大，是骨子里的挺拔，是让别人看见你就害怕的，而不是扬起拳头，喷着唾沫，无谓的发着牢骚。
说到底，两国关系，是上层领导人决定的国家大事，小屁民跟着跑就行了。
而金大宝的仇恨，就表现得更加切肤、更加深沉了。
金大宝鄙夷的道：“我骂我的，关你什么事？你要承认，那我就骂你了！”
“先生，你对我们大和民族，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你能进入市政大厅，足见阁下也是上流社会的人物。你必须对你的言行负责任。”
“马鹿！”金大宝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杨飞摆了摆手：“小姐，你太玻璃心了，我这个朋友，只是因事生气，随口骂了几句。你不要自己往枪口上撞。我看你怎么都不像欠操的人。”
“……”那女子一脸错愕，却说不出话来。
杨飞拉着金大宝走，低声道：“拜托，这是市府啊！逞什么口舌之快？”
金大宝怨念真的很深，恨恨的道：“我爷爷、我奶奶、我叔爷，都死在鬼子枪下，我骂他们算轻的！给我一把枪，我能干翻一岛鬼子兵！”
杨飞一怔，没想到他还有这身世，拍拍他肩膀，说道：“真有雄心壮志？那我告诉你，现在也有战争，只不过是商战！你真想报仇，就想办法，把公司开到岛国去，用我们的民族产品，去征服他们。”
金大宝骂骂咧咧的道：“对！我们也实行三光政策。赚光他们的钱，抢光他们的企业，最要紧的，是要脱光他们的女人！”
“想法是好的，但现实是骨感的，光喊口号可没用。岛国人不可小觑啊！”杨飞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市府大门。
那个女子，还站在门口，朝他们这边张望，正好和杨飞对上一眼。
“浅见纱英，怎么回事？”西装男人用日语问道。
“武田先生，一场误会。”浅见纱英微微一笑，“我们上去吧。王海军先生在等着我们。”
武田明夫看看手表，点点头：“这次的谈判很重要，我们一定要拿下南方日化厂，这是我们公司进入华夏市场的最好契机。”
王海军送走杨飞他们，就在办公室等着武田明夫一行的到访。
这场收购案，本来已经谈得差不得了。
武田明夫怎么也想不到，在踢临门一脚的时候，出现了戏剧性的逆转。
王海军给了他们很明确的答复，终止收购案。
浅见纱英是日方代表兼翻译，当她把王海军的决定，告之武田明夫时，后者表现出巨大的震惊和愤怒。
但是，王海军紧接着拿出了一份证据，日方代表立即哑火了。
“武田先生，王先生怀疑，我们和南化厂的某些人合谋，严重低估南化厂的资产，这是一场不平等的收购，所以，必须终止。”
武田明夫说了一大堆话。
浅见纱英翻译给王海军听：“王先生，这些都是子虚乌有之事，如果您不信任这次的资产评估，我们可以开展新一轮合作，重新评估南化厂的资产，我们日方，很有诚意，也很有信心，可以经营好这家工厂。为此，我们将不惜加大投资额度。”
王海军十分遗憾的回答：“对不起，对南化厂，我们市里已经另有研究，将启动另一轮改革方案。我们十分欢迎贵方继续在我市投资。我相信，在平等、互利、合作共赢的前提下，我们双方，在日化快消品领域，会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武田明夫的谈判失败了。
走出市府，他生气的道：“我早就说过，不能搞小动作！你们不要把华夏国的官员都当成马鹿！”
没有人应承他的话。
武田明夫道：“浅见纱英，你去查一下，是谁坏了我们的收购计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嗨，武田先生！”
浅见纱英很快就查明了，把杨飞入主南化厂的事，反映给了武田明夫。
武田明夫当即下达指令，要浅见纱英约见杨飞。
当天下午，杨飞就接到了邀约电话。
一听对方口气，杨飞就明白，这些约见自己的人，就是在市府大厅见过一面的岛国人。
微一沉吟，杨飞答应了。
浅见纱英约他见面的地点，是在一家私房菜馆，装修和菜肴，都以日韩风格为主。
杨飞在省城生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识，市里居然这么早，就有这样的饭店。
饭店生意还挺好，很多华人也在内用餐。
看来，哈日哈韩这股风，早已有之。
浅见纱英让杨飞眼前一亮。
她换下了工装，穿了套纯白色的衣服，白T恤配白色牛仔裤，把玲珑浮凸的身材，衬得韵味十足。
杨飞没有客套，要求对方开宗明义，直陈来意。
武田明夫做了个请的手势，耸着眉头，小胡子随着嘴巴一跳一跳的，说道：“杨先生，请把南化厂项目让给我们做，我们愿意赔偿您一百万的损失。”
什么都没做，转手就能赚一百万！
“武田先生，你说的是日元吗？”杨飞轻轻的幽了一默。
日元的汇率一直不高，九三年的时候，一百日元，只相当于五块钱，一百万日元，也就五万块钱。
武田明夫显然不能理解这样的幽默，说道：“不，是你们的钱，人民的币。”
杨飞淡淡的问道：“你开给赵文斌的价格，是多少？”
武田明夫一脸愕然，问道：“谁是赵文斌？”
浅见纱英显然明白，杨飞早就知晓个中一切原委，便讲给武田明夫听。
武田明夫道：“此事，与我无关。是我派来的代表，为了业绩，擅自做主。现在南化厂在您手里，我们可以谈。如果您觉得一百万太少，可以开个价。”
杨飞沉声道：“武田先生，你错了。南化厂不是我的，它是属于国家和人民的。南化厂项目，不存在合作的可能性。请你们不要再打主意。”
听完翻译，武田明夫脸色一变。
杨飞如果只是想拒绝武田明夫，那完全没必要亲自跑这一趟，在电话里就可以达到目的。
他之所以来，当然还有别的想法。
被拒绝的武田明夫，脸色很难看。
但是，他们并不敢对杨飞怎么样。
在他们的概念中，能从他们手里抢走南化厂的人，官方背景肯定深厚。
不然，这么年轻的人，怎么会这么厉害？
还这么的嚣张！
“武田先生，我们都是做大生意的，区区一家南化厂，那么小的项目，我们又何必太过在意？或许，我们可以谈一谈其它合作项目。”
这话成功逆转对方的观感。
“什么项目？”武田明夫是个生意人，最感兴趣的就是项目。
杨飞道：“贵司也是生产日化产品为主，但在你们国内，却被百年企业花王吊打，对吗？”
“吊打？”浅见纱英翻译之前，有些不解的反问，“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花王比贵司厉害得多，每次交锋，贵司都被花王吊起来抽打。”
浅见纱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情形，俏脸羞涩，含着绯红，向武田明夫翻译。
武田明夫的脸，也变得不可描述起来，看来，岛国人的脑补，果然很厉害。
“杨先生，您对我们国内的公司，也有研究？”武田明夫高兴的说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杨飞道，“武田先生，我有一宗大买卖，想和你合作，做成这笔生意，你们禾香公司，将成为全岛国最大的日化公司！”
武田明夫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向前挪了挪，双手放在膝盖处，满怀希冀的问道：“杨先生，您是指什么合作项目？”
“我有几项专利，生产出来的全新一代洗涤产品，将以绝对优势，打败现有的洗涤产品。”
“太好了！请问是什么样的新产品？我可以看看样品吗？”
“对不起，这个暂时还是商业机密，必要的时候，我会让你们见识到。不如，你先听听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
“我的专利技术，授权给你们公司使用，你们每销售一块钱，我要抽成两毛钱。”
“这不可以！”浅见纱英不用翻译，自己就否决了杨飞的提议，“您这不是在抢钱吗？”
“浅见小姐，如果你不能最后拍板，请翻译给他听。”杨飞温和却严厉的道。
浅见纱英翻译给武田明夫听。
武田明夫没有想象中激烈反对，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杨飞提出另一种合作方法：“或者，我以技术和资金，入股禾香公司，占到贵司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
武田明夫还是摇了摇头。
很显然，这两种合作方式，对方都无法接受。
杨飞吃完东西，施施然起身，说道：“感谢武田先生的款待。我期待有合作的那天。再见。”
武田明夫送他到门口，说道：“杨先生，我还是希望，能和你在南化厂这个项目上，能达成合作协议。请认真考虑我的建议。”
杨飞没有给他任何希望，再次拒绝，然后意味深长的道：“不久的将来，你们将会认真考虑我的建议。”
说完，他驱车离开。
浅见纱英看着红色切诺基绝尘而去，对武田明夫道：“这个人很狂傲。”
“他如此年轻，却如此成功。他有狂傲的资本。”武田明夫道。
“武田先生，那我们还继续跟进南化厂项目吗？”
“不，我们明天北上，去找活力28谈合作，那个厂，比南化厂更大。如果能收购活力厂，那我们就能正面出击，打败华夏国所有的日化厂，统一华夏的日化市场！”武田明夫脸色阴沉，语气中带着肃杀之气。
浅见纱英神情一凛：“那么，南化厂呢？杨飞呢？不管他们了吗？”
“华夏市场，这是一块大大的蛋糕，比我国的市场大上许多倍！我们一定要拿下来！”武田明夫眼望着天空，双拳握得紧紧的，“小小的美丽日化，小小的杨飞，根本就不在话下！不用多久，我们又会杀回来的！到时，再让他们尸骨无存！”
“嗨！”浅见纱英用力的点了点力。
杨飞不知道的是，他再一次用力的扇了一下翅膀，结果又将怎样改变国内日化行业的发展史？
不如没有杨飞，岛国的禾香公司，将收购南化厂。
而德国的某公司，也将完成对活力厂的收购。
现在，因为杨飞的插手和阻挠，迫使禾香公司提前北上，接洽活力厂。
那么，活力厂的变数，就很大了，如果它被禾香公司截糊，那么将来的日化江山，格局又将发生怎样的变数呢？
这一切，都将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杨飞启动了新一轮人才计划。
他把苏桐召回省城，和她到各大市场招聘人才。
到人才市场之前，杨飞让苏桐订制了一个易拉宝广告牌。
人才市场人潮汹涌。
这是一个改革的时代，众多下岗的工人，还有从农村出来打工的人，都挤进了人才市场寻找机会。
苏桐摆好易拉宝，有些忐忑的问道：“老板，我们开出的工资，是不是太高了？我了解过其它招聘厂家，大学本科毕业生，名牌大学的，最高也才八百左右的工资，我们中专毕业，到南化厂，也才三百七啊！”
“没事，不怕工资高，就怕人没才！”杨飞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我希望多来些真正的人才。只要他敢来，我就敢开出高工资！”
这时，几个应聘者走到杨飞的招聘桌前，站住，看易拉宝上的宣传标语。
“您好，请问，你们厂里招人？”一个女生问道，“工资有这上面写得这么高吗？”
“当然了，这是起步工资，只要你们能做出成绩，工资每个月翻倍！”杨飞笑道，“美女，哪个学校毕业的啊？我先看看你们的毕业证和简历。”
“我们三个，都是工大毕业的，不满意现在的工资，所以才想下海，出来寻找机会。”
她说着，把几份简历递给杨飞。
杨飞翻看，笑道：“太好了！我们正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美女，不用考虑了，来我们公司吧！”
女子指着易拉宝，再次问道：“本科生，月薪，有一千块？不是骗子？不用交押金？”
苏桐看得眼睛都直了，心想老板这是有多求贤若渴？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不像在招人，倒像在抢人，不对，像是在忽悠人！会吓着人家的！
一千块的月薪，的确称得上高工资了！
难怪人家不相信。
杨飞拿出几份用工合同，扔在桌面上：“签了字，你们就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明天开始上班，算工资，不用交一分钱押金！”
“我是自费生，国家不包分配，我同学是定向委培生，不想回老家工作，所以我们才出来找工作的。”女生问，“我们做什么工作？公司在哪里？在哪里上班？”
“预备干部。万华大厦九楼，泡沫公司。这是我们公司的营业执照、国税地税的税务登记证、组织机构代码证书、银行开户证明。公司现在控股美丽日化有限公司、八匹马制衣厂、南方省日用化工厂。”
“等等，南化厂？你别蒙我，南化厂不是国企吗？怎么成你们泡沫公司的控股企业了？”女生懂得还挺多，看来真是本地人。
“美女，你多久没出来逛街了？你说的，都是老黄历了！南化厂早就改制了，由我们泡沫公司控股。”
“真的假的？要这么说的话，这家公司实力真的很强大啊！”美女心动了，和两个朋友商量。
三人一致以为，反正不用交押金，可以先去看看情况，三个工大的毕业生，还能被人拐骗不成？
她们拿过合同，仔细的看了两遍，确定没有任何招工陷阱，这才签了字。
苏桐看得目瞪口呆。
老板这忽悠人的本事，也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边刚签完合同，立刻有很多人围上前来咨询。
毕竟，易拉宝上的招聘工资，写得实在太诱人了！
“招不招中专毕业生？我们是下岗工人。”
“高中生要不要？”
“只有初中文化，你们招不招？”
杨飞和苏桐应接不暇。
不管是什么学历，当然都招。
工资按照学历高低，依次划分成几个档次。
初中毕业生，三百块钱一个月。
高中生和中专生，有五百块钱的月薪。
普通专科生的工资有七百块钱。
只有本科生的工资，明显高出许多。
就算是中低工资档位，也算是不错的待遇了，这还不算加班工资和其它福利。
刚签完合同的三个女生，正准备离开。
杨飞喊住她们：“喂，那个谁！贺玉莲、易红瑛、吕丁丁，就是说你们三个，过来帮忙。不用等明天，今天就上班，开始算工资。”
贺玉莲三人面面相觑。
“发什么呆？赶紧过来。”杨飞起身，将她们三人拉过来，吩咐道，“喏，跟苏桐一起，接待应聘者。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只要将人才留在公司就行！每个专业要招的人才，我都写在这上面，你们先看一遍。”
易红瑛低声道：“玉莲，你确定，我们没被人拐卖了？我听人说，这人才市场里，多的是骗子公司！还有人把女生骗去强爆的！”
“不像吧？他们诸证俱全。那个男的，看上去有些帅哦，他要是骗我去强爆，我倒是不介意哦。”吕丁丁咯咯笑道。
“你傻啊，强完你，再把你卖去当鸡！”易红瑛白了自己的猪队友一眼。
贺玉莲拉拉他们：“好了，既来之，则安之，看他们这架式，不像是骗子公司。没有资质的公司，只能在外面拉人，进不了这内场。快，先做事吧！”
杨飞多了三个帮手，自个就清闲下来，他到人才市场四处跑，手里拿着公司的招聘宣传单，看到那些趾高气扬、气质出众的家伙，就塞上一张，同时热情的指导他们前往泡沫公司的招聘柜台。
不到半天时间，苏桐他们就签了几百份合同，还拿到了上千份简历！
杨飞估计，今天在人才市场逛的高学历人士，一大半被自己网罗进来了！
有了人才，杨飞就有了底气。
当天晚上，他仔细研究了一番简历，把招聘到的人才，进行了分门别类。
南化厂的大门，再次打开。
全厂职工，从高森林以下，悉数接到通知，全部到工厂开会。
会议由王海军主持。
领导都是匆忙的，王海军做报告，向来简洁，从不拖泥带水，今天更是只用了半个小时，就传达完会议精神。
南化厂的职工们，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
改制了！
厂长高森林下课，被调走了。
其它副总及以下职工，全部留厂，但所有的人事任免，由新任厂长杨飞决定！
换言之，现在的南化厂，是杨飞的天下了！
这个只在厂里工作了半个月，就请了长假出去创业的杨飞，再度杀回来的时候，居然已经是一厂之长。
很多职工还记得，那天杨飞在厂门口说的那番话。
他们也认得，这个阳光帅气的年轻人。
职工们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刚刚经历了人生最低谷，几乎一无所有的他们，还有什么情况，会变得更糟糕？
是杨飞，把他们从被下岗的边缘，拉了回来！
很多高级职工还知道，厂里之前的库存，也是杨飞卖掉的！
因此，他们相信，杨飞担任厂长，是来拯救南化厂的，也一定能让南化厂走出泥沼！
至于什么行政级别，什么官职大小，跟绝大部分的普通工人，又有多大关系？他们反正是拿工资吃饭的！
工资没有降低，福利没有减少，待遇没有废除。
这就足够了！
王海军演讲完，就乘车离开。
接下来的南化厂，是杨飞的大舞台。
杨飞镇定自若的站在台上，扶了扶话筒，沉声说道：“我宣布三件事。第一件，工厂明天开工！”
“好！”欢呼雷动。
“第二件，厂里所有职务重新洗牌，竞争上岗！具体细则，稍后会公布。工厂需要的，是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做事的人，不需要尸位素餐的庸碌无能之辈！”
“好！”职工们举双手赞成，他们需要的，是一份有稳定收入的工作，好过整天无所事事、却天天担心失业的所谓铁饭碗！
哪怕辛苦一点，只要劳有所得，便心安理得！
“第三件，我宣布，从明天开始。每人上调一级工资！”
“好！”掌声雷动，把整个厂区都震动了。
附近居民不知道出什么大事，围拢过来打听。
赵文斌等副总脸色惨白。
他们没有调离，留在了南化厂，也就要接受杨飞的安排！
这世道，这命运，太不公平了！
几个月前，杨飞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职工，现在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这样的落差，一般人都接受不了。
赵文斌抚平被风吹乱的头发，质问杨飞道：“我们这几个副总，你要怎么安排？”
杨飞淡淡的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所有职位，竞争上岗！”
“我们可是厂里的元老！也是这个厂的老领导！再怎么说，你也得保住我们的面子吧？”赵文斌脸色阴沉。
杨飞不屑的看他一眼：“保住面子的结果，你们已经经历过了，那就是灭亡！以后的日化厂，不需要这样的面子！她只需要健康的发展。”
赵文斌气得跺脚，指着杨飞，气急败坏的道：“你！杨飞，你别太嚣张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我已经留一线了，还给你们竞争上岗的机会，不然，我就直接开除你们了！赵文斌，我奉劝你，好好工作，当不了副总，当一个普通的生产工人，也能赚钱养家。”
“放、屁！我会当你的工人？你一个小小的中专毕业生，一个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子，你还想让我给你打工？你休想！”赵文斌越说越气，其它几个副总，表情不一。
杨飞冷笑一声：“不想干，就滚蛋！”
赵文斌扯下工牌，朝地上一丢，大声嚷道：“老子不干了！我就不相信，离开了南化厂，我赵文斌就没有发展机会了？姓杨的，你给我等着，我赵文斌，还会回来的！到时，我要你好看！”
说着，他带着几个心腹，扬长而去。
杨飞的脸色，没有丝毫的波动，他看了看另外几个副总：“你们呢？有何打算？”
“你会遭报应的！”几个副总，有样学样，扯下工牌一扔，跟随赵文斌离开。
杨飞哼了一声，俊眉微扬。
王海军已经查明，赵文斌伙同几个副总，的确存在贱卖南化厂的阴谋，只不过，没有拿到切实的证据。
事实上，赵文斌等人，已经和买家达成协议，以区区一千六百万的价格，将南化厂整体打包，出售给某外资企业，而赵文斌他们获得的个人利益，将是巨大的！
杨飞的介入，粉碎这场国有资产吞并阴谋，也击碎了赵文斌等人的发财梦。
赵文斌等人愤怒离职，也就不难理解了。
杨飞当然不会在意赵文斌离开时说的狠话。
哪怕赵文斌真成了一颗生锈的钉子，钉在了前进的道路上，杨飞也会毫不犹豫，将他击得粉碎。
赵文斌心灰意冷的走出南化厂。
这里有他的青春和汗水，有他的骄傲和荣耀。
现在，这里变成了他的坟墓和屈辱！
回头再望，捏紧拳头，眼含愤恨，青筋暴突！
小小杨飞，一朝得志，欺人太甚，终有一日，誓报此仇！
“赵总！”一个熟悉的甜美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赵总！”
“您就是赵总。武田先生想见您。”
赵文斌霍然回头，看到浅见纱英那张弥漫着水雾的绝美的脸。
“是你！浅见小姐。我们的合作，失败了。”
“只是被人绊了一脚而已，我们有了新的项目，想邀请赵总这样的人才，替我们工作。”
“哈哈！人才？我只不过是一个被人踩在脚底下的失败者而已！”
“你只是运气不好。”
“不，我是被小人所害！”
“那就加入我们，一起努力，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武田先生在哪里？”
“他在活力厂等我们，是他派我来接您的。请跟我走吧。”
赵文斌狠狠的吐出一口痰，用力的跺了两脚：“走吧！什么职位，什么处长！统统见鬼去吧！老子不干了，老子下海了！不留恋这些劳什子东西了！最穷无非讨饭，不死终会出头，老子东山再起，再找姓杨的算总账！”
他上了浅见纱英的车。
车子启动，喷出一道黑烟，突的向前，渐渐离开了南化厂区。
杨飞开了一场震荡人心的大会，对南化厂的管理层重新洗牌，不管职级，只以能力论英雄，重新选拔了一批骨干管理成员。
另外，他从招聘来的人才中，挑选出有经验、有学历的人才，充实到南化厂的各级管理层。
南化厂重整旗鼓，再踏征途。
附近的配套厂家，也起死回生。
冰冷的街道，再次焕发出生机。
南化厂主要生产洁白牌洗涤产品，重新包装上市。
巧的是，南方省电视台，正好开始播出洁白洗衣粉的广告。
萌萌哒的姜晓佳，像洁白的天使，和小狗狗雪儿，演绎出生动活泼的广告。
这段广告，获得了空前的成功。
观众反响极为热烈。
洁白品牌的第一条广告，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杨飞颇为满意。
随着广告的播出，省内各大经销商和批发商，排队到厂拿货。
杨飞本来是想着先打响知名度，等美丽日化一投产，马上就能畅销。
没想到，阴差阳错，自己成功入主南化厂，生产出来的产品，正好赶上这一波销售潮。
短短几天时间，南化厂原来的库存，被重新装袋，换上洁白品牌的包装后，马上就被抢购一空。
这几天时间里，货车排着队装货，送往全省各地。
洁白品牌，在南方省一炮而红！
财源滚滚，滚入杨飞的银行卡里。
一批新招的大中专学生，还有从桃花村招来的工人，来到南化厂，接受老员工的培训。
新厂一旦投产，这批工人就可以派上用场。
这天，杨飞回到皇家花园的家里，刚进楼道，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在徘徊。
“林小姐？”杨飞喊了一声。
“杨先生，你回来了。”林菲樱飘然转身，嫣然一笑。
“你找我？”
“嗯哪。”林菲樱穿着一件很宽大的外套，很普通的咖啡色棉衣，街边小店打折清仓时，经常可以看到这种衣服，但穿在她身上，硬是用自身的品味，把这件街衣抬高了好几个层次。
“上楼说。”杨飞微微点头。
进了电梯，两个人处在狭窄的空间里，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时不时的撩一下秀发。
杨飞问道：“上次我们玩了汽车翘翘板，你身子没出什么毛病吧？”
林菲樱微微一怔，笑道：“没事，一定要说副作用的话，就是更加珍爱生命了。”
“哈哈！”杨飞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现在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真好。”
来到杨飞屋里。
“抱歉，单身汉的家，实在有些凌乱，你不要介意。请坐，喝咖啡还是茶？”
“不用了，我不渴。”
“你不渴我也得泡啊，你是我的贵客。”
林菲樱羞涩的笑了笑，走到CD架前，伸出食指，轻轻在碟脊上面划动，寻找着碟片，忽然停住，抽出一张碟，问起居间的杨飞：“我可以听听吗？”
“别太拘束。”
“谢谢。”
“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不一会儿，音乐响起，黄安那独特的嗓音，飘然而出：“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
“咦，你喜欢听这歌？我还以为，你要听什么世界名曲呢！”杨飞泡了咖啡，端给她，“来点红酒吗？”
“谢谢，我不喝酒。学校预备一台晚会，我有一支独舞，选的就是这首歌。学校的场地要轮排，想着你这里音响设备好，又有碟片，地方也大，木地板也适合跳舞，就想借你这里练习一下，可不可以？嗯，不会占用太多时间，每天就一个小时，我练几遍就好了。”
“如果允许我旁观的话，我就不介意。欣赏美，是每个人的需求。”
“谢谢。”林菲樱抿嘴一笑，放下杯子，把外套脱了，跟着节奏，翩翩起舞。
她里面穿着紧身衣，盈盈一握的小腰，和双肩形成三角形。
杨飞看她跳了两遍，问道：“你这舞蹈，是不是要穿舞衣舞裙？”
“是的，舞衣还得租借呢。”
“你们学校，还有那个歌舞团的舞衣舞裙，是从哪里购买的？”
“我不知道。应该都是订制的吧。”
杨飞哦了一声，心想广场舞衣服的设计，倒是可以参考这些专业的舞衣舞裙。
林菲樱练得很认真，一个小时，跳着没有停下来过，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杨飞在书房处理完一些事情，再出来客厅时，她已经练完了，换上了一张钢琴曲。
“杨先生，谢谢您，我请你吃饭吧！”
“不必，我等下到隔壁姜哥家吃，他家的饭菜做得好，我已经蹭上瘾了。”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等等。”杨飞拿了一片房间钥匙，递给她，说道，“你以后想来练，随时来吧，我不一定在家。钥匙保管好就行。”
“您就这么信任我？”林菲樱有些受宠若惊。
“我们同过生死了，有什么不信任你的？”杨飞心想，我书房的门是加了锁的，你也进不去，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保险柜里，你也打不开。其它地方，没什么秘密。
林菲樱接过钥匙，笑道：“很有主人的感觉啊！”
忽然觉得这话歧义很大，顿时羞红了脸。
好在杨飞浑然未觉，送她出了门，就去姜子强家。
姜家人都回来了，万爱民正在做饭。
姜子强今天特别高兴，看到杨飞，又是握手，又是请坐，热情得有些过分。
“姜哥，你这是有喜事？”杨飞笑道。
“承老弟你的情啊，我上升了半级。”姜子强高兴的道，“今天晚上，我们加餐！我要敬杨老弟三杯酒！”
杨飞心念一动，心想姜子强的高升，不知道是不是施思从中起了作用？
“恭喜姜哥，今天这酒，我喝定了。”
“哎呀，杨老弟，你上次打电话给那个施姐，对吧？”
“喔，是的。”
“她是什么人？”
“一个朋友。”
“你这个朋友不得了。”
只此一句，没有多余的话，心照不宣。
姜晓佳正在做作业，看到杨飞来，就抱着雪儿跑过来。
“姜哥，我还得麻烦你一件事。我准备再拍一条广告，投放到中央台播放。”
“上次拍的不行吗？”
“不是不行，这是两种不同产品的广告。上次拍的是多泡洗衣粉，针对低端用户，这类用户，喜欢泡沫多的洗衣粉，要是洗不出泡沫来，他们会怀疑洗衣粉的质量，觉得不管用。”
“哦，那倒是的。我老家的人用洗衣粉，就有这个思想，总觉得泡沫多的洗衣粉，才是好洗衣粉。”
“我们厂里，还有一款高端的低泡洗衣粉，售价贵一点，适合城市居民使用，机洗、手洗都很合适。”
“这些专业的东西，我也不懂。”
“所以，我还想借用晓佳一次，让她帮我拍条广告。”
“嘿，你这哪是找我帮忙？你这是在给我们家送钱！”
“谁叫晓佳演得好呢！现在，她可是个小名人了！我更要找她拍了。”
姜晓佳得意的笑道：“那是的。我在学校里，真成名人了。很多外班的老师和同学，都认得我。连校长都认得我了。”
姜子强道：“我告诉你，不许翘尾巴，不许骄傲！别以为拍了条广告，就把自己当人物了！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姜晓佳吐了吐小舌头：“我就算不读书，也能赚钱，大不了，就当杨飞哥哥的御用广告模特。杨飞哥哥，你说好不好？”
“当模特可以，御用也行，不过，书是一定要读的。你看，我算有钱了吧？也算成功人士了吧？我还想复读，然后去考大学，再出国深造呢！人不学，不知物，你要是没有深厚的知识底蕴，以后在演艺这条路上，也走不长远。”
“好吧，我听你的。”姜晓佳抚摸着雪儿的毛，却甜甜的注视杨飞。
姜子强指着女儿：“看看，我这个当爸的话，她都不听了，就听你杨飞哥哥的了。”
万爱民听说又要请女儿拍广告，自是一万个同意。
“杨飞，你们还要到央视打广告啊？”吃饭的时候，万爱民往杨飞碗里夹基围虾。
“万姐，我自个来。”杨飞笑道，“央视资源这么好，当然要去打打广告了。”
姜家的电视机，正好在放央视一套的节目。
这一年，活跃在央视屏幕上的广告，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大都是燕舞电器的广告、一直暴利的制药厂广告、还有红遍大江南北的太阳神口服液广告、以及像新闻通稿的酒厂广告。
这一年，高洪波高指导还是枚小鲜肉，不仅能踢球，还能骑着南方牌摩托飙个车，在路上和重卡来个比赛，上演速度与激情。
偶尔崩出来一个窗式空调机的广告，或是荣事达洗衣机的广告，就算是高科技了。
杨飞最爱看的，还是那些美女明星广告。
这个时代的女明星，是真心好看。脸上胶原蛋白满满，明艳动人，完全不同于后世千篇一律的锥子网红脸。
霞飞化妆品的开开令系列、坚持业界良心的蜂王洗发水，这两个广告的美女很夺人眼球。
至于洗衣粉的广告，那就不堪入目了，简直就是一篇文字说明，恨不得把洗衣粉的所有功能，全部写在屏幕上，生怕大众不知道这洗衣粉可以用来做什么。
这种广告大环境，正是洁白洗衣粉的第一条广告，能大获成功的原因。
广告讲究的就是创意，最好的效果，就是过目难忘。
“杨老弟，你这次，又打算出什么奇招，拍什么新鲜的广告？”姜子强有些期待的问。
杨飞笑道：“晓佳上次洗了菜心，这次呢，妈妈还是不在家，她要学会要洗衣服了，而且是用洗衣机洗衣服。”
“就这么简单？”姜子强讶道，“不像你的风格啊！你不是一向喜欢出奇制胜的吗？”
杨飞道：“平凡才是真。我还没说完呢。然后呢，就是一个大特写，晓挂在阳台上收衣服，抱着洁白干净、亮丽如新的衣服，深深的闻上一闻，一脸沉醉的说道，洁白天然皂粉，有太阳的味道。”
“啧啧，厉害了，我的杨老弟！你再次化腐朽为神奇啊！看似不经意的一句台词，就把这广告打绝了！”
杨飞道：“这条广告，我要传递几个重要的信息。一是这种洗衣粉，可以机洗，二是太阳的味道。这是最抓住用户的两个诉求点。”
姜子强道：“我虽然不懂广告，但想了想，这条广告，起码好看。”
万爱民扑哧笑道：“是我们亲闺女拍的，能不好看吗？”
大家都笑了。
十一月中旬，杨飞带着苏桐，来到北金。
一九九三年，央视还没有标王这个说法。
辉煌了二十年，为央视疯狂揽金的标王，要明年才会诞生。
这也意味着，今年杨飞可以用最少的钱，拿到最好的广告位。
广告招商，也是一种商业行为，在商言商，广告价格也是可以商量的。
九三年，四十三岁的谭希松女士，担任广告部副主任，兼任广告经济信息中心主任和台长助理。
杨飞顺利的接触到了这个传奇女人。
“谭主任，我是来买广告位的。”杨飞开门见山。
“欢迎杨先生。我们有很多广告位，我给你介绍一下。”
“我想要新闻联播之后，到天气预报之前的第一条广告。”杨飞直接说出来意。
“这个，有些难度。”谭希松沉吟道，“这些好的广告位，想要的人很多。不瞒你说，我每天都要接到很多大领导的电话，有的领导还给我递条子，就是为了给某个品牌拿个好的广告位。我实在很为难。”
“我不攀关系，也没拿谁的推荐信来，虽然我可以拿到省里一号人物的推荐信。”杨飞微微一笑，“我出钱，价高者得！”
谭希松双眼一亮。
杨飞心想，自己果然说到了她的痒处。
就算出钱，也不会太多吧？
标王概念，还没有开始炒作呢！
“谭主任，你既然这么为难，为何不把这些黄金广告位拿出来拍卖，谁出的价钱高，就交给谁？”
“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谭希松意动了。
杨飞说出来的办法，不过是她自己的创意。
只不过，杨飞提前说了出来而已。
这就是杨飞的优势，相当于游戏中的作弊。
但是，他每次作弊，都会小心翼翼，尽量不让以后的历史方向，发生太大的改变，不然，他作弊的能力，也将随着历史的改变而很快失效。
“谭主任，除了这个新闻联播后的广告时间，我还要买几个广告位。你开个价吧，不管别人出价多少，我绝对比他们出得多！”
他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底气。
谭希松没有再犹豫，爽快的答应了杨飞的请求。
从她当上这个主任开始，就已经在思谋广告部的创收方案。
杨飞的话，并不是给了她启发，而是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决定，今年就当是一个试验，明年开始，把黄金广告位拿出来拍卖。
杨飞知道事情成了，就没再谈价格的事，而是和她聊起了广告部的创收。
聊对方感兴趣的事，才能越聊越投机。
杨飞又提出来标王的概念，央视要打响自己的广告品牌，就要倾全台之力，推出一个标王来，只要捧红了这个标王，就能让更多的品牌企业，看到央视广告的巨大效应和影响，从而趋之若婺。央视也可以从中赚取更多的收入。
另外，在节目制作上，杨飞也提出了一点小建议，电视台既然要创收，那就应该以收视率论英雄，哪档节目火爆，那就可以放在黄金时间播放，也可以卖更多广告费。
谭女士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物，她在任上，做了三件大事。
一是以收视率制订媒体价格策略。
二是黄金时段招标。
三是农产品扶贫广告。
杨飞所言，都是她日后将做出来的成就。
所以，也就格外引起了她的共鸣。
谭希松把杨飞引为知己，相见恨晚。
再谈广告价格时，她毫不犹豫的给了杨飞最大的优惠。
杨飞顺利拿下了几个不同时间段的广告位。
临分别时，两人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
除了在电视台投放广告之外，杨飞又找到发行量大的几家报纸，买下了几个黄金版面的广告位。
忙完广告的事情，已经到了十一月二十二日，农历十月初九，小雪。
“今天是星期一，我带你到清大校园去逛逛。”吃完早餐，杨飞对苏桐说道。
“清大啊？我可以进去吗？”每个学子心里，都有一个清大梦，苏桐也不例外。
“当然可以，我们在清大有投资。”杨飞拦了个的士，两人上车。
“啊？老板，你在清大还有投资啊？”
“当然了。我们的洗衣粉，就是他们的课题组研究出来的，厉害吧？”
“他们是清大的高才生，当然厉害了。”
“呵呵，师姐，你想不想参加高考？”
“有想过，不过，太不现实了。我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工作、赚钱。”
杨飞知道她的家庭条件，嗯了一声，不多说了。
见老板不吭声，苏桐咬咬嘴唇，低声说道：“其实，我有一直在学习、在看书。我会努力进步的。”
“我知道。”杨飞偏过头，温和的注视她，“你一直都很棒。”
清大校园，清晨，意气风发的学生，洋溢着青青的笑容，自信、从容的走过落满树叶的小道，散向各个教学楼。
“真美好。”苏桐感慨的道，“其实毕业才两年多，却感觉离开校园，已经很久、很久了。”
“杨先生？”一个女学生跑上来，看着杨飞，“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