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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缘修道半缘君txt下载

    “那你现在先休息罢?”师父的样子似是被糊弄了过去,凰陌小心的喘了口气,摇头又将在停尸房里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当时她将所有的人都给隔离了出去之后,将这个看起来就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封印给解开。

    “我它解封了之后,我就发现了…”她似是要斟酌一下词汇,将她所见到的现象尽量用贴切的话语描述出来:“那个人,变成了怪物。”

    “怪物?是什么样子的?”

    “我也形容不上来…要是说,这个妖怪,像是兽人一样,浑身赤红,但是我总是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凰陌又细细回想,打了个寒噤:“幸好这个兽妖兽已经死了,所以我又将其重新封印住了。”

    “你说了他们之间相互厮杀对吗?”

    “嗯是的。”凰陌道。

    清越与君鲤相视一眼,神色有了些许深沉。

    “师父?这个究竟是怎么回事?”凰陌见他们都不说话了,但是面色严峻,显然这个异变让他们想到了什么。

    “这个应当是活蛊。”

    “活蛊是什么?”凰陌第一次听说,不免有些好奇。

    “这个是自疆域传来的古术,“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此即名曰蛊。”,这也与其中是一样的道理,使用活人的身体作为容器,将兽封印在其中,让他们在一处厮杀,直到诞生出来最强的,便能成为蛊。”

    清越这般的解释,但还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君鲤,确认他这一次并没有记错,君鲤又道:“这是个试验。而能操控这个试验的人,只有一个人可以办得到。”

    “天司检。”

    这三个字自清越与凰陌口中脱口而出,她瞧着清越眯起了眼睛,这个天司检确实十分的大胆,甚至有些偏激,在这个尊仙和皇权分庭抗礼的时代,神的旨意远比皇帝的话更能产生威慑感,天司检作为司神达礼之处,历日月而迎送,明鬼神而敬事,矫正不合规矩之行,使帝王仁而有威,惠及万物,恩施于民,如今却连七皇子都敢于下手,早已经忘却其职责所在,实在是过于胆大包天。

    “如果没错,这个试验今夜便能出结果。”君鲤盯着手指间沉吟了一下道:“明日,你再去一趟牢狱,应该还有一个人活着。这个人,你要将他全部打听清楚。连发丝都不要放过。”

    凰陌顺从的点了点头。

    “那么,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没有了。”凰陌觉得今天除了这点事情她居然没能再查出些什么,三日时间就这样过了一日,师父究竟是心多大才将这个事情全权交付给了她。若是三日之后她查不出个什

    么,那该怎么办?

    师父对着清越将手掌摊开,道:“你先行回去。”

    清越看了一眼低着脑袋显然有点神魂不定的小师妹,心领神会拱手道:“好,那么弟子先行告退了。”

    青烟弥漫,清越的身体忽的像是被风一阵吹拂而散开,逐渐的汇聚到君鲤的掌心中,凰陌见到他手掌心上画着一个奇异的纹路,渐渐淡去。

    “清越的肉身被监视,我此番只是将他的灵魂带了出来。”见到凰陌一个劲的瞅着,君鲤大手覆盖上了她的脑袋道:“你做的很好。”

    “…”凰陌几近哑然,她今日用尽了力量才没有让自己失控,身体到了现在还残余着烈火灼烧的痛楚,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面对自己这样的变化,她惶恐不安,只希望有人能够安慰一下她,告诉她这样并非不正常。

    但是这个话她敢于给师父说明吗?师父会不会从她的描述里面看出来什么她为千雪的蛛丝马迹?

    君鲤似是感觉到了她的惶然,以为这一次将她赶鸭子上架,独自一入去刷任务和经验还是难免不安,也好歹他这样坑了自家的小徒弟,她也难得化了人形之后心胸宽广,居然没有一见他就冲上来挠他。

    他那本来单纯到可以一眼望穿的小徒弟,现在好像被笼罩上去了一层雾,她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却给了他总有一种会随时消失的错觉。

    而且这段时间,她总是避开自己的视线,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君鲤感受到了亲手养的小丸子长大成大丸子之后有了自己小心思时候,那些仙君们个个欣慰而又挣扎的心情了。

    明明小时候非常喜欢黏着自己,但是现在却刻意的避开,明明什么事情都恨不得给他巴拉巴拉个没完,翻个底朝天,而现在却沉默寡言言辞亦是斟酌再三,甚至在极乐岛的时候,也故意会向他隐瞒一些事情。

    他不问,她便扛着不说。胆子倒是肥了很多。

    难不成?

    君鲤俯下身,一把将她的胳膊抓住,福至心灵道:“小家伙,你可是有了喜欢的人?”

    “!”凰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子隆隆作响,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这句话给了猛烈的一击重锤,师父百年难得一次认真的盯着她,他已经自人界之后许久未曾这般的关注她,今日来寻她,怎地会忽然来这么一句?

    她那千方百计掩藏在深处狼狈不堪的心思,难不成被师父发现了?

    “我……不……”

    师父的脸近在咫尺,神色认真,眼眸深沉,就算是凡人身躯,依旧是泠落着清秋姿态,溶溶如月高不可攀。凰陌觉得他的呼吸的热度顺势让她面

    红耳赤了起来,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

    君鲤见她脸以可见的速度蔓延遍了红,心中陡然冒出一股不可名状的感觉来,以为真是戳中了她的心思,心情更是复杂,颇是懊恼的大叹了一口气:“是谁?”

    他的口气变得郑重迥严了起来,半是俯下身与她齐平盯着她,凰陌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浑身都僵直,连舌头都捋不直。

    她又觉得自己错了,她明明知道自己瞒不过多久,却还是选择了回来,若是当初踏上了另一条路,也不至于现在被师父堪破了心思,但是师父肯定想不到她悉心念念的始终都是他一个人,自始自终都不曾改变,但是这一份心是她的还是千雪的,用双手捧出去,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会被师父接受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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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师父眼中她一直还算是循规蹈矩的小徒弟,然而一脚踏出去了,她便知道这一步便是不可挽回的,她却还是不敢。

    一双眼眸含着泪光望过来,当真是要哭了出来,君鲤沉默了片刻,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是清越吗?”

    君鲤想起方才凰陌见到清越平安无事时,倒是完全毫不避讳的扑到了他的身上,她可是连师父要牵她的手都会皱眉好久,倒是对她的大师兄半点都没犹豫,想到此他又深思,清越虽然是个很好的孩子,性格也爽朗,容貌也算是不错,但是唯独……还有些棘手的地方。

    凰陌一连的摇头。

    “那么是谁?难不成是九婴?”

    君鲤又搜寻,凰陌所接触的男人当中,四次三番倒是与这个九婴有所交集,暂且不提她还是只猫的时候就和九婴接触过,更甚上一次化形,也是九婴在场,难不成因为九婴帮助了她,小家伙遵循着鸭子睁眼见妈妈的定律,一心黏在了九婴身上,所以这段时间才如此的烦恼吗?

    凰陌依旧还是摇头,甚至有些哭笑不得。她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但是她却不能说出口,幸好他没有半点认为是自己的可能性,这让她又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懊恼,这种煎熬的心境何时才是个头?

    既然不是九婴也不是清越,那么还会有谁?

    君鲤忽的脸色一沉,本来凰陌已经在心底想好了说辞赶紧结束这折磨,又被他的情绪倏然变化给吓得哽住。

    “你难不成…你见过了牧若对吧?”

    师父的脸色忽的极差,似是提到了这个人都会让他火冒三丈,凰陌的警报嗡嗡作响,师父怕是最后一次给她机会,极乐岛的事情本就是她含糊蒙混过去的,两相对峙片刻后,凰陌叹了一口气投降:“是的,我见过了。”

    “他当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杳川的事情都是他告诉我的,他说他在极乐岛布了一个阵法,我当时应当是误入进去的。”凰陌真假半掺,隐瞒了魂茧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何人。”

    君鲤一言不发,凰陌屏息凝神看着师父的脸色,想来她说的这些应当是天衣无缝的,师父怎么地也没有神通广大到能知道发生何事的份上,因此也便装着胆子把缘由说了,君鲤他停滞了半刻后,又咬牙切齿的搭在了凰陌的肩膀上,无不沉痛的说道:“是他吗?那个混蛋?”

    凰陌:“……”她说了那么多,难不成师父都没有听进去?

    “当然不是啊!”凰陌又想起来不久之前的事情,又一阵恶寒升起,她实在是不知师父为什么对她现在喜欢谁这么执着,君鲤听到了她的话,见她拒绝的如此坚决,还是不放心的再三提

    醒:“牧若此人非常危险,若是你遇见他,一定要给师父说。”

    凰陌垂着脑袋似是有点沮丧,君鲤觉得她最近的不寻常,也是他未能及时关心的错,但这幅从未见过的女儿娇羞模样,的确让他心中不好的预感成了真。

    究竟是那家的混小子拐走了他养的小徒弟?

    偏偏这小家伙嘴巴严的像是个贝壳一样,他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个棘手的事情,就在他稍微的不注意一瞬,小徒弟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他像是她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个青涩连情爱羞于出口的年纪,看来女孩子果然还是早熟的厉害,实在是没给他心理准备的时间,他是不是也该去询问一下有经验的人。

    这样一想,君鲤也不再去逼迫凰陌什么,虽然他真切实意的很想知道,但是现在应当怎么做,这个懵懂情窦初开的时候还是得小心翼翼呵护顺着毛才是吧?

    “嗯,好,那先这样,你今日也累了,先行休息吧。”

    想来想去也没能寻到是那个混小子,更是没办法强逼着凰陌说出来。君鲤心情十分复杂又从衣袖中取出来了一只贝壳,塞进凰陌手中:“最近诸事就拜托给你了,若是有什么危险,就对着这个贝壳喊,万事莫要勉强,师父我一定会来救你。”

    凰陌捏着手中的贝壳,闷闷不乐的嗯了一声。

    君鲤见她似是还委屈着,不搭理他,心中是在懊恼自己太过于直接,没有想到他这个五大三粗放养长大的小徒弟也是个女孩子,也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小心思,需要循序渐进才是,欸,小家伙不会是讨厌师父了吧?

    “那么,师父就先走了?”君鲤试探着凑近她,小家伙像是受惊了一样慌乱的朝后退了一步,触碰到他的视线时忙不迭的移开了。

    果然是被讨厌了啊。

    君鲤心底默默的觉得有点受伤,他一把血泪一把心酸给养大的小徒弟,就这样被骗走了心,是不是过一段时间,她就会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不知名的小混蛋,连羞带臊的向他介绍:“这是我喜欢的人,师父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还有劳师父替我操持大婚了。”

    然后过了没有多久,她就会有自己的崽子,大概会是猫崽子?也许是老鼠,也许是猩猩,总之什么都一样,到时候是个靠得住的人还好,靠不住的人也许会在外花天酒地娶回来三妻四妾,而人老珠黄的凰陌就会被嫌弃。家中大小事务都是她小徒弟一个人操持,君鲤简直能够看到凰陌背着嗷嗷待哺的小崽子跪在地上擦拭地板的样子。

    这样的事情——师父我决不允许啊啊啊!

    “小家伙,无论你喜欢谁,一定不要冲动,带回来给师父我看!”君

    鲤竭尽全力压制住怒火,不让自己逼着凰陌将那个人是谁给吐出来:“你可记住了?!”

    凰陌恍然被师父这句话给砸的眼冒金星,她实在不知道师父脑补了些什么,他现在的气息的确有些火热过了头,让她现在真的有一种无力招架的感觉,只能无可奈何的应和:“是是,徒儿记住了!”

    君鲤方才将手松开,欣慰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那么师父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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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捏的她肩膀很痛,但是她却舍不得让他松开,只有这个时候,师父是全心全意的属于她的,无论她如今在师父眼中映出来的是什么模样,她在他心底是什么样的位置,她都是如此的清楚,但正是如此的清晰,所以她连梦都不敢做。

    连挽留那落满清辉的身影都不敢。

    她一定故作轻松的样子非常的逼真,因此师父才一直都没有发现,她那一直无意识绞紧着衣服,那衣摆几乎要被扯裂。

    凰陌目送着师父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中,一直忍着的叹息终于出了口。

    眼泪流的多了伤眼,心上扎多了剑也就失了痛。这般怯懦实在是不符合她素来果断的性格。就算是知道她与师父注定是连开始都不可能的悲剧,但是一度的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她谁都不去怪,要怪就怪她将自己沦落成了这样一幅狼狈不堪的模样,还在给师父心底留下了不可弥补的伤害。

    世间事情大多都不能如愿以偿,因此才会有诸多的悲欢离合构成了现在的因果,凰陌这才能知道她所见到的故事,一直都是冷眼旁观的她,现在也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涵义,理解了长风与清荷的选择,明白了世间情爱大抵都是无可奈何。

    她忍不住再次长叹了一声。

    第二日清晨,凰陌便遵循着师父的指使来到了牢狱,待要开门的时候,狱卒面色还有点犹豫,迂回提点道:“道长,您还是先做个心理准备吧,里面这个情况…呕…”

    他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已经跑到了一旁先去吐了。

    另一个狱卒连忙走过来道:“道长您别见怪,我们在这里牢狱里呆了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看到那么惨的场景…哎呀简直…您要是受不住,就不要下去了。”

    凰陌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无视在角落里哇哇吐得惨烈的狱卒,心情糟糕的一塌糊涂道:“我要是不去,明天脑袋搬家的就是我了。”

    就这样秉着护着脑袋的凰陌义无反顾的走了下去,她想她的背影在身后狱卒的眼中应当显得悲壮而高大的,否则他们也不会特意拎着一个桶随着她下来了,凰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她这一次应当不会再出现上一次的狼狈。

    果不其然,看到那几近残酷的场面,她居然异常的平静。

    给她带了桶的狱卒目瞪口呆看着她就这样一步步踏入血泊中,凰陌居然发现自己在丧失着对血腥场景应有的厌恶,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她目前都过于的麻木不仁,就像是无数次她脚踏着累累枯骨,不止是如此,看到这样屠杀场景,她心底还产生了一种悲缅的心境。

    这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平静。

    凰陌觉得这

    个场景在刺激着她回忆起什么来,但是关于这一部分的记忆都应当是像是她撕裂的魂魄而散到了四面八方,是一处无法填补和解释她目前心境的空白。

    那还活着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活着,应当是毫无遮掩的袒露着胸怀,凰陌将他的肠子给好心的塞了回去,没想到还有人能在这里存活下来,且还被道长从尸体堆里给扒拉了出来。人族在面对任何事情都能用表情来放大内心的想法,那些狱卒瞪大眼珠子看着她的已经不能称之为敬佩,而是畏惧。

    凰陌招手道:“将他给搬出来。”

    狱卒们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竭尽全力不在一个姑娘家面前露出懦弱的样子,安慰这不过是个颜料缸,这血浆也不过是些烂番茄,被一脚踩爆了的眼珠子,也不过是他们的错觉。

    凰陌在一众游神狱卒身后,见大夫指挥着一帮人用清水给最后的幸存者洗刷身体,缝合肚子,最终呈现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出来。

    凰陌见到他的脚底板上的封印,捏了捏眼眉。

    “有没有人来过?”

    “没有。”狱卒一致的说道。

    “这个幸存者是谁?”

    狱卒将案底翻了遍确认道:“此人是李家庄的屠夫。”

    李家庄?

    “这个李家庄是在锦州周边的一个小庄子罢了,也就五百多人,不是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狱卒见她对此地产生了兴致,给她介绍了一下,然而这位蜀山道士反倒是若有所思:“那么,我要去这里看看。不过…”她又回头道:“这个人一定要救回来。”

    “小人定当尽力!”那大夫觉得这几日寿命已经缩短了很多,但是还得硬着也得在鬼门关抢人,凰陌盯着那破篓子还在上下起伏的胸腔看了一会,招手又给与狱卒说了些什么,那狱卒点了点甚是认真道:“道长请放心,我马上去办!”

    凰陌这才放心的被另一个狱卒给引上了马,两个人朝着李家庄奔赴而去。

    马家庄的距离不远不近,一路上途径了些村落,但是这对比实在是与金雕玉砌的锦州有些萧瑟的惨烈,让人完全没办法想象这些筚门蓬户,鹑衣鹄面的凄凉之地居然就在天子脚下,锦州方圆之内。

    凰陌把自己从那逃灾流难的场景给拔了出来,村子里人偶有锄地牛耕的也是面黄肌瘦,许多小孩子在路上欢快的扑腾着,见到他们踏入此地时,那些妇孺老小的都大惊失色,活像白日见鬼般四散逃逸,忙不迭将门窗全都给关住了。

    凰陌有些不知所谓的看着顿时鸟兽作群散状,摸了摸自己的脸,舌尖上满过来苦涩,得类,她的这张脸还真是厉害。

    狱卒倒是半点都没有露出讶异的神色,而是给她介绍李屠夫家的状况,早在他们将这些发了疯的人都聚集在了一处的时候,他们便将这些人的底细全部都给摸了个遍。李屠夫家中只余下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听闻他总是脾气很差,因此媳妇就跟人跑了,他养了七八只猪羊,往日替人宰牲卖肉挣钱,日子倒还勉强过得去。

    那狱卒道:“这个李家庄是第一波从云波国迁徙过来的人,他们身上还留着云波族的血统,您可以看得到他们眼底还留着一点绿色。”说着他左顾右盼,像是要给凰陌找个现实例子,将一个没来及跑远的小丫头一把提溜了起来:“但是等他们长大了之后,这个眼睛的颜色变成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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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凰陌仔细的盯着眼前的小娃娃,她冒着鼻涕泡,被这狱卒吓得直哭,在阳光之下,那清澈的眼珠底下流转着剔透的光华,似是绿色的琉璃一般,十分的漂亮。

    说着那狱卒一把将那孩子给扔到一边,动作粗鲁的简直让凰陌震惊,然而他依旧不为所动,仿佛他方才扔出去的不过是一只污了手的臭虫。

    凰陌落下马,见到小孩子似是摔的痛极,蜷缩着身子,就是这样还想要将身体往更远的地方爬去,凰陌见到不远处的破烂的房里面躲着一个女子,面色焦灼的盯着那孩子着急,但眼神落在他们面上又透着一股胆战心惊的惧意。

    这些人居然是在害怕他们?

    凰陌将那孩子给抱了起来,对着狱卒颇为不满道:“你这是做什么?”

    那狱卒似是极为不愿下马,仿佛踏上这个地方都是纡尊降贵,但见凰陌下了马也只得无可奈何,道:“道长,您是自外面来的,自然是不知道,这云波一族的事情。他们能现在活着,也是仰仗着大邑的恩慈。”

    “云波一族?”

    凰陌思虑了片刻,自术域当中取出来一枚糖果子。

    这个还是她存放以备不时之需的点心,虽然化作了人形,但是喜爱甜点这一点倒是一直都没变化,而且这吃的还越演越烈,没过多久就会感觉自己腹中空空,她这辟谷辟的更是艰难,现在柳腰似乎也有点走形。

    拿着糖果子的小孩总算是不哭了,凰陌眼看着她跑进了那妇女的怀中,那女子眼中总算是没有了最初的防备敌意,远远欠身朝她致谢。

    狱卒一提起来她问了,整个人神情都严肃了起来,坐直了身体摆正了姿态给她娓娓道来,凰陌这才了解到云波国是已经被灭国二十多年一个国家,这个国家是在百年前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就这样在中原扎根迅速的朝外扩张了起来。

    这个国家的人异常的好战,全体无论男女,都极为残暴,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一时间居然吞并了数个国家,当时南北分裂,中原地区大大小小的政权建立了有十多个,一半多都被吞并了进去,剩下的三个旗鼓相当的大国陈国,金芜,大邑总算是舍弃了往昔的恩怨,抱团对抗云波国,这才势均力敌了些。

    云波国同意了和解,提出来的条件全部应允,大邑那个时候是三国当中最弱小的,因此不得不忍辱负重,不仅割让了三成的国土和大量财宝,还将大邑的皇子给送到了云波国做质子。

    就这样过了几年,每年都要负担大量的供奉的大邑,被搜刮殆尽的民众终于在不堪困苦的情况之下揭竿起义,大邑君主向陈国和金芜求助,但是被暗怀鬼胎

    两国答应之后,却在镇压之战后,两国要彻底吞并这个国家,就在亡国的危机关头,被当作质子送到云波国的皇子带着云波国的兵马回来,反倒将陈国和金芜国派出来的精锐军队一战消灭殆尽。

    那位质子便是如今依旧在位的白帝。

    而消灭陈金大军后,大邑本担心云波会乘此机会一举将大邑攻灭,却不想连子山一役中,云波国大军压境却未动分毫,率领金铃铁骑的是一位英姿勃发的惊丽女子,一身长氅凛凛震风,留下一句:“后会有期”便折身而回。

    而不到一年,反倒是大邑率先起兵反攻了回去,一举杀进云波,将云波一族的皇族绞杀,云波群龙无首,居然就这样败了下来。

    至于云波一族怎会变得如此脆弱不堪,连大邑当时的野鸡军队都抵御不住,却是个流传至今的谜题。大邑吞并了云波,实力便一跃成为了三国之首。

    不久之后,陈国与金芜国便成为了大邑的附属国,又几年,两国接连灭国。

    这场直接扭转了中原战局,震惊世人让那作为质子的皇子一举成名的连子山战役,也是至今为止死亡人数最多的一场战役,陈国和金芜国的部队在前后夹击里应外合之下,尸骨成山,山泉断绝,听闻那漫山遍野都被染红,焦土遍地,数年寸草不生。

    说到如今的白帝,那狱卒连带着声音都放的恭谨了起来,但是口吻中带着无法掩盖的自豪:“正是因为王数年的卧薪尝胆和坚韧不拔,即便是在云波国受尽了苦楚,他依旧带领着我们走向了胜利,云波国算什么?天下之主唯有我们的白帝!天下是我们大邑的!”

    凰陌看着情绪激昂的狱卒,他挥舞着胳膊像是自己也是当年连子山战役当中的一员,这其中的艰辛血泪实在是无法发自肺腑的感受,她心底又多了一点疑惑。

    看起来那个深藏不露的帝王不止在战场上英勇无畏,且一力扛起大邑力挽狂澜,如此深得民心,应当是个睿智清醒且城府极深的人,怎地会纵容他的子嗣后代这般的倨傲肆意?

    而云波国,又是怎么会一夜之间覆灭的?

    一路聊着,他们也到了李家庄走至李屠夫的家中,凰陌已经有些了然这其中的曲折,也能领会到为什么这个狱卒一听到他要去李家庄的时候,他们面上仇恨莫名的神色,这应当可以理解为自云波国被灭了之后,作为被奴役了将近百年并且两头被当作了冤大头的大邑,能翻身做主且将身上的三座大山给踏平了的艰幸,简直是用血泪织作每一步下来的。

    即便是过了二十多年,这股国仇家恨的情愫还是没能被忘却,那些国破家亡的的云波国人被仁惠的白帝

    给划拨了村寨,那些云波族人也早已经和中原人通婚,习惯了中原的习俗和日子,变醨养瘠,元气昭回,繁衍了许多子嗣,因此大邑将云波一族便收容。一视平等。

    但是骨子里,大邑的人还是残留着那被欺辱时的愤恨,冲突时常不断,因此大多数的云波族人都居住在锦州外围,在贫窭的耕地为生,逐渐汇聚成大小三十多个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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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狱卒给她说的时候还带了些骄傲,仿若将那些蛮夷之人接纳已经是大邑莫大的恩赐,凰陌却看着他们个个带着敌意的眼神和残败的房屋,便能知晓这些云波族在这里生活的举步维艰,随着时间流逝,云波一族的血脉早已经融入到了中原人体内,这些拥有云波族血缘的人明明未曾做错过什么,但是却依旧在夹缝中艰难的生存着。

    因这些人那是他们被曾经被奴役的耻辱柱。便要接受所有的怒火和不公的对待。

    像是这么沉重的仇恨,只能随着时间逐渐的消解,随着融合而将这段历史所稀薄,但是时间确实没有过去多久,伴着大邑一统江山也不过四十多年罢了。也难怪这些人还是对云波一族态度恶劣,这可不是住在一起拉拉家常就能相逢一笑泯恩仇的事情。

    而狱卒说完这段过去之后,又神神秘秘道:“除了这个原因,我们不愿意与他们来往还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凰陌的好奇心被提了起来。

    那狱卒又凑近了几分,压低了声音:“传闻,真正的纯血的云波一族人,都不是人。”

    凰陌闻之一怔:“你是从那里得知的?”

    “这个也只是老一辈流传下来的传闻。毕竟纯血的云波国人早已经灭绝了。”那狱卒摸着下巴道:“不过我看这些个人的眼睛的确不像是人。哪有人眼睛是这种颜色的?这和那些狼崽子眼睛没什么区别,天生就会吃人。”

    凰陌不知道该如何去评判大邑所对云波一族的态度,其中的是非曲折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她想起来那唯一活下来的屠夫,的确是个野兽样貌,若不是封印给压着,他的这幅容貌应当早暴露出来了,而这个封印又是谁加上去的?

    是谁在帮助云波一族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

    凰陌觉得此事有些复杂,还是先去寻到那李屠夫的家,他好像说了这个人家中是有个孩子的?

    凰陌又拿出来了一串糖葫芦,郑重其事道:“那么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李家庄并不难寻得到,但是这对比着其他的村落,此处倒是萧条安静的紧,依旧是门窗紧闭,似是无一人在此。狱卒将她引到李屠夫家中,凰陌看着这个实在是挡不住几下敲击的破门,生怕她稍微用点劲就给散了架,喊道:“里面有人吗?”

    “……”

    半晌里面也没个声响,那狱卒道:“把门推开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凰陌摇了摇头道:“你爹欠了我二十多万,还打伤了我的人,他把你抵押给我作为赌注了,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回去卸了你爹的腿。”

    里面回话倒是快:“你胡说八道

    !我爹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凰陌呵呵一笑:“这不是在家么?小兔崽子?”

    “……”凰陌似是能听得见一个小孩在门口咬牙切齿磨牙的声音,自缝隙里能看得到是个不及半腰的小子。任凭凰陌怎么温言细语的好说,简直油盐不进。倒是在凰陌将点心朝着他眼前晃了一晃时,他面上呈现出一瞬间的神往,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

    “乖,把门开开,这就是你的了。”凰陌产生了一种自己是诱拐犯的错觉,但显然这个孩子也是这么想的,听到凰陌的话,他顿时将自己从糖葫芦的诱惑中挣脱出来,言辞激烈的拒绝:“我绝对不会开门,你们都是坏人!”

    凰陌很是不解,自己丑了点但是也不至于把坏字钉在脑门上,他是怎么从她这么纯真的眼中看到坏字的?结果最后一句丑女彻底击碎了凰陌的笑脸,她冲着一旁的狱卒柔声道:“给我踹开。”

    显然这个狱卒也是被她温言笑脸的切换给吓呆了,一脚下去也没个轻重。门页整个都摔在了地面上,荡起一股灰尘。

    那小子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见到他们走了进来,忙不迭的要往里面跑去,被那狱卒给逮了正着,这小孩子也不是好惹的,反口狠狠咬了他的手,吃痛的狱卒趔趄了一下,被那小子逮住了机会逃之夭夭。

    凰陌看到他灵活的身姿往屋后逃去,忍不住点头称赞:“身法不错。”

    那狱卒显然吃了暗亏炸了毛,捂着手赤着眼嚎叫:“小子你敢找死!”说着就拿出来了背后的马鞭,凰陌挡住了他,道:“你先行回去罢,我自己去找。”

    “可是道长!”

    “没关系,他没办法逃得掉。”凰陌亮出来了手上的符咒,终于能像师父一样用淡然自若的姿态将没见过世面的凡人给震住了。

    狱卒愣了愣,只得拱手:“好,那就有劳道长辛苦了。”

    君鲤与清越这几日都在一处,清越被下的控制咒现在还未曾发作,行为倒是也没有什么怪异之处,倒是清越总是用他点的引魂烟里冒出来,看着木讷不能动的自己很是气不打一处来:“神尊,我这样还需要保持多久?”

    君鲤将茶叶给拨开,道:“等到那些人沉不住气的时候。”

    “可是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冒出来?”清越看着自己一股烟的身体更是想哭:“我总不能一直灵魂出鞘吧?”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难不成因为您在这里?”

    君鲤自上方看了他一眼,清越简直要感激涕零:“师父!多亏了他们怕你啊!”

    “但是就算是忌惮我,我也不会在这里呆多久了。”君鲤放下茶杯道:“你师妹那里,今

    日应该能找到有趣的东西。”

    “不知道师妹现在怎么样了,要是遇到危险该怎么办?”提起此刻还在外面奔波的凰陌,清越懊恼:“若不是我身陷囹圄,师父也不至于会让师妹一个人去冒险了。”

    君鲤不平不淡道:“你倒是挺关心你的师妹。”

    “那是自然,因为她是我的师妹啊!”

    “即便只有不过几日的时间?”君鲤在棋盘上落下一枚棋子,抻了一下袖子。

    清越没有听到君鲤声音变得低沉了些,依旧自顾自道:“虽然只有几日时间,但是师妹就是师妹,虽然她性格固执又阴晴不定,而且还爱耍小孩子脾气,贪吃还只喜欢吃好的,总是喜欢搞出来烂摊子让别人收拾。”他一口气说了一堆,又拐了个弯:“即便这样的小师妹,也有自己可爱的一面。”

    君鲤产生了些许兴致:“哦?”

    清越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大概就是在蜀山要走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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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日,清越一直被明鹤师父给训教告诫到了晚上方才被放回去,他因为训练了整整一日都没有停歇的,因此又累又饿,浑身酸痛,想到现在这个时辰饭菜早已被师兄弟吃了个干净,只得再饿上一晚,不由得叹息走了连口饱饭都没法吃。

    但是一进门,见到自己床榻上坐着小师妹,她卧的舒舒服服的起来伸懒腰喵了一声,瞳孔流露出不满的神色道:“怎么这么晚?那个连笑都不会的老头怎地要你一晚上把功夫全学完吗?”

    “不是不会笑的老头,他也是你的掌门。”清越累的四肢困乏,给自己倒了一口水,总算是好受了些:“你来我房子…”他话音未落,面色发白的捂着肚子,胃因为好几日都没有好好进食,加上压力过大,居然不合时宜的抗议了起来。

    凰陌自床榻上跃下,到他旁边用尾巴扫了扫他:“师兄?”

    清越现在已经没办法说出话来了,凰陌眨了眨眼睛,一言不发的又出去了。

    清越见她走的干脆,也不去计较她究竟是来干嘛的,蜷缩着倒在床上,打算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就能好一些。

    然而他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忍着痛睡着了,鼻孔又觉得有什么在扫来扫去。

    清越艰难的睁开了眼。

    凰陌端坐在他的床头,见他睁眼,将一只碗用尾巴卷着递了过去:“给你,吃了它。”

    “你做的?”清越很是惊奇。

    “当然!”她很是骄傲的扬起脖子,又指了指汤:“喝了。”

    她说的言简意赅,命令的义正言辞。也没说是什么,只不过这一碗清汤倒是颜色正常,清越嗅了嗅,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想来居然是小师妹亲自下厨做汤,是在是良心发现师兄待她的好,因此便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没想到,这碗热乎乎的汤下了肚,还真发挥了奇效,他躺了片刻出了汗,肚子便也不痛了,而且这下山的一路,总觉得脚底生风,甚是轻松,即便是如此冷厉的冬日,他一直都觉得周身暖洋洋的,四肢百骸都通明而顺畅。

    这一份心意,实在是让清越记在了心中,时不时的拿来安慰自己,小师妹还是心底有他这个大师兄的,君鲤听完之后,见他还徜徉在师妹真是个好孩子的海洋中,顿了顿,问道:“你方才说那汤是什么颜色?”

    “是青白色。”

    “是什么味道?”

    “带着点苦,但是后味是甜的,入肚像是春风涤荡,暖意通然,很是神奇。”

    “哦,当然神奇了。”君鲤淡然的将一枚棋子落下,道:“你吃的是你们蜀山的镇山之宝,清目果。”

    要说起来这个清身果,便是上上

    一任蜀山掌门羽化登仙之后,在蜀山建立数百年整的年头,送下来特意祝贺蜀山自此之后繁荣昌盛延绵万世的宝物。是掌管仙界果树万林的明泽仙尊亲手所植的清目树,用仙泽滋养,长于仙界,自是不凡。

    虽然对于他来讲,他那苏继山整日来的仙君赠送的果子堆满了茅草屋,不是什么稀罕物,在凰陌病痛的时候也常给她煮汤,一吃下去百病全消。凰陌应当也是看到了清目果,也没有当一回事,见到清越肚痛,便也思考该如何去替师兄做点实事,却没想到她这百年难得的好心,断送了蜀山窖藏了百年的宝贝。

    君鲤看到清越被惊吓到连用烟雾维系的魂灵都差点要散了,给他脚底下注入了点灵气,身形渐散的清越这才又凝固回来了元神,他颤巍巍的望着君鲤,连话都说不出来。

    君鲤看着他哆嗦的嘴唇和不堪一击的神经力,还是颇为有点可怜他,虽然彼时自己囤货太多,把清目果当零食吃也是凰陌的日常,养成了这孩子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习性,实在是他的失职。

    “改日我会去拿一枚毕若果给蜀山作为赔偿的,你也莫要责备小师妹,不过你吃完之后,身体可没有产生别的反应?”

    君鲤忽如其来的关心,清越回过了神摸不到头脑:“没有啊?”他兀自思索:“除了那一夜睡的很沉,几乎没有意识了之后,便也感觉不到什么了。”

    “这样啊。”他蓦然低下去的声音和不知所谓的眼神让清越着实糊涂,神尊似是若有所思道:“你为七皇子,却为什么会在蜀山呢?”

    “这个……其实我也不大知道,我大约八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然后我就被送到了蜀山。”清越说着自己的事情,本应是沉重的过去,但是他却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也许是时间过的太久,我其实能记起来的不多。”

    “这么久没有回来过吗?”

    “回来过两三次吧,但是也不过是封神祭天时这种重要的场合。”清越脸上露着认真坦然:“但是我觉得这样也很好,我非常庆幸我来到了蜀山作为蜀山弟子长大,樊生师父,明鶴师父,南宫掌门,大家都对我非常的好,我想相对于在这深宫作为皇子,我更是喜欢蜀山弟子的身份。”

    君鲤盯着面露笑容的他,而后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所有的事情就像是棋盘上的落子黑白分明,谁又能知道下一步究竟会踏上什么样的路呢?

    清越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他偶然会梦到一些从来没有见过的景物。

    如果说是八岁之前的记忆总是模糊着的,但是唯独一幕常常无声无息的潜入他的梦境当中,他在蜀山一切都那么的

    美好,师父严厉的教导,数年如一日的叮嘱,当十三岁第一次得知了自己的身份时,他对此也只是一个不明觉厉的概念,问南宫师父皇子能当饭吃吗?能让他不用上早课么?

    被摇头明确拒绝之后,他觉得皇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师父见他如此阔达的就将此事揭过,无不叹息着问他你可知有钱能使鬼推磨?

    清越眨巴着眼睛,忽的了悟他居然是个隐形的土豪,甚至一度还给师弟们夸下海口,有朝一日他一定要给蜀山修个天梯,这三千多的台阶扫起来实在是太过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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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被接回去了一次之后,南宫掌门牵着他的手来到大殿之上,他初次面对连面容都看不甚清的父皇和高大绮丽的宫殿,父皇朝着他伸出而又放下的手。他便能理解了几分自己所处的境地,他不过是个被放逐的不值一文的皇子。

    被放逐的原因至今不甚了解。

    因此蜀山还是那三千多的石阶,没有云梯也没有金碧辉煌的琼楼玉宇。他被一众殷殷盼望的师兄弟注视下惭愧的低下头,更加清楚明白自己与皇宫之间早已经有了清晰明了的判定,即便是浓于水的血缘纽带,也早在他送去蜀山的那一刻,被父皇亲手的剪断。

    但是让人困扰的是,每一次回去,他的梦境会更加的清晰。

    低沉的夜,冷硬的月光透过密林而落在地面上,斑驳而明亮。

    他赤着脚在冰冷的地板上奔跑着,他不知道该去何方,这高大深幽的森林比往日的更加可怖,风声呼啸,影影绰绰像是不断攒动的野兽,这股对外界惶然无知的茫然失措,更加增加了他心底的恐惧。

    那看不见的东西一直缠绕在他的脖颈,逼压着咆哮,他在多少日夜都梦见自己化作了怪物,行走在黑色海浪拍卷着礁石的世界,细碎的泡沫落在白色的沙金上,巨大但却黯淡无光的巨轮垂在波涛尽头,像是死灰般苟延残喘着,灰蒙的天际压抑至极,无垠的崖岸空无一人。

    生于没有枯荣的荒芜当中,总是让人向往着朝生暮死的瞬间,但是连那光芒都吝啬着去惠及这一片被抛弃的荒土,偶然可以听得到鸟儿的啼鸣,但是这啼鸣却像是哭号,他能看得到自己举起了手,尖锐的利爪朝着阴霾天空,狠狠的挠下,仿佛要将那沉重的帷布给扯裂。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和清晰地不甘,沸腾在这无尽的虚空之中。

    他的脚底被绊了一下,摔倒在了泥泞之中。

    他忽的清醒了起来,他抬起头,清晰明了的看到那遥不可及的月亮,它静静的注视着大地,那么的明亮,而那风息将他心底那最后一丝惶然给吹散了,一切都和那死寂的世界不一样,有了鲜活了气息,那压抑让人发狂的世界全然不同。

    他站了起来,用近乎崇敬的姿态拜服脚下的土地,亲吻着冰冷的岩石,他不知道自为何要这么做,也许是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激动如潮水般淹没了他,他多么的珍重珍惜每一日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知道这呼啸而过让他热血难耐的是什么,是名为自由的感觉。

    他不明所以的怆然大哭,看到了水中自己的倒影,赤色的面孔,尖锐的獠牙。

    他骇然失色,从梦境中挣扎着惊醒。

    但是,踏上锦州之后,他

    却再也没做过那样的梦了。

    因为第一晚上他便中了招,被摄入了神念,一举一动皆是行尸走肉,也没能睡个好觉,不过现在时态发展倒是往好的方向变化着,至少他不用为了再次梦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而彻夜难眠了。

    想着,门外嘎吱了一声,清越连忙钻回到了肉身里面,只见一个小厮恭敬走进来禀报:“大皇子与三皇子殿下来了。”

    这两位任谁都知道是明面暗地里打的热火朝天的,现在一齐往这里扎堆,虽然是各怀鬼胎,但也是让他们等了半天了,瞧着这风尘仆仆的身影,连走路都唯恐落给了对方,这一路上来的应当是相当的艰辛。

    君鲤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瞪眼发楞的木头脑袋,将茶杯款款放下,站起了身。

    凰陌看着没了身影的硕大的林子,一方面觉得这孩子真是属猴的,一方面也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忍动用法术去欺负一个小娃娃。这样有辱她的一世英名。

    凰陌盯着钻进树洞努力让自己融入到大自然中的小孩,实在是不忍直视,这光腚还在外面露着,看来是被吓得忘记了自己还有个下半身的问题,她要不要去提醒一下,这样会着凉拉肚子的?

    但是一想到最后一句的丑女,她有气不打一处来,小孩子家家的现在就知道以貌取人了,以后还了得?

    凰陌一巴掌扇到小孩屁股上,满意的听到林子当空划过的一声惨嚎。

    “我说啊,你这样不出来我也不是个办法啊。”凰陌一巴掌一巴掌呼的开心:“再不出来,你屁股肿了我可不管。”

    小孩子抽抽噎噎的坚守着最后的底线:“你个大坏蛋!我才不要!”

    “我说啊,你这句话有些让人不明白。我怎么就是大坏蛋了?”凰陌觉得奇怪,她就算是丑了些,但是也没吓到人神共愤的地步,这孩子左一口右一口的坏蛋,难不成是把她认错了人?

    “喂,小兔崽子,难不成有人欺负你们?”

    凰陌不说还好,一说这小孩抵抗的更剧烈了:“呜呜……你们抓走了我爹,我爹他没有疯!你们这些大坏蛋,还我爹爹!”

    哦,凰陌明了了,那些被抓走的所谓的疯子,肯定给这些人心中留下来了不可磨灭的恨意,想来他们也不会给这些云波族的后裔什么好脸色,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她一进村,才会作鸟兽散,但是这个情形,并不是狱卒口中说的,这些人都发了疯,才被抓走的。

    凰陌心底一动,瞧着小娃娃还死命倔强着要做一个耙精,无可奈何安抚道:“我不是坏蛋,我是为了告诉你,你的爹爹没事。”

    “我爹他没事?”不愧是小孩子,听到什么都会

    信上几分,他犹豫的将脑袋往外挪了挪,不确定的又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要抓我爹?为什么抓了我爹之后,今天还要抓走我陈伯伯,马三叔他们?”

    “抓你爹的不是我。”凰陌挠了挠头,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去解释,那十八禁的血腥场面还是不要给孩子留下阴影了,但是下一句话又让她猛然一怔:“你说今天他们又来抓人了?”

    “是啊!而且还来了两次!”小孩子赤着眼愤怒的点头,一副想要将她拆骨吞腹的怒意,凰陌被他瞪得发毛,将手中的糖串子递过去,不得不重申:“我真的不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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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她手中的糖果子比她那毫无底气的话更要让人信任,小孩这才犹豫了半晌,还是抵御不住晶莹剔透的诱惑,一口叼走了,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呜咽着说,原来在今早天色未明前,忽的涌入了一帮人,将全村的人全都给绑缚上了车,他是因为早早起床要去给家中的牛准备饲料,因此便跑到了山里,等到回来的时候,便见到了那一幕,他还是躲在了山崖下面才避开了一劫。

    她脑子里迅速的拼凑着碎片,方才觉得有点眉目了,现在又堕入了云雾当中,这个派人来此抓走了马家庄所有人,毋庸置疑就是天司检犯下的,难不成这天司检是为了断了她的线索,为了在赌约当中胜出不成?

    但是怎么会来两拨人呢?第二波人又是谁?

    “第二波是什么时候来的?”凰陌问道。

    “是第一波人来了之后不久,天色刚明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被他们发现了,我拼了命的跑,这才把他们甩掉。”

    凰陌拍了拍嚎啕大哭的孩子,忍不住怜悯他,这个孩子是在这里躲了多久忍住不出声,到了现在才敢为遭遇不幸的村子控诉出来冤屈,实属难得可贵。

    “没关系,这笔账姐姐会替你讨回来的。”她沉声道。

    小孩子还有有点不大信任她,抽抽噎噎道:“姐姐你看起来就很弱,真的可以吗?”

    凰陌差点一个踉跄,咬牙切齿的收回来了方才冒出来的怜悯之心,这个小兔崽子果然是个如假包换的白眼狼!

    “总之,姐姐我是个法力很强的道士,蜀山你听说过吗?”

    那小孩眼神当即亮了:“姐姐你是蜀山道长吗?!”

    “是啊,如假包换。”凰陌笃定的拍了拍胸口,将后面虽然只待了不到十日的话给咽了回去。

    看起来蜀山这快匾在人界真的是个金字招牌,听闻她来自蜀山之后,那孩子眼底的存疑犹豫当即一扫而空,让她舌尖泛起苦涩,她长得真的这么不靠谱?再怎么说,她也是比蜀山高了不止几百个档次神尊的关门弟子啊!

    “道长姐姐,那你能变法术给我看看吗?”

    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模样,凰陌一扬手,窜出来的小火苗就将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给成功的赚到了死心塌地的份上,早知道这么简单,她当初还不如用法术来抓他!

    “那么你现在愿意和我走吗?”她收回来了火苗,大呼小叫的小孩儿也从方才的短暂喜悦当中走了出来,他忍不住泫然欲泣:“道长姐姐,你一定要把我爹带回来…”

    小孩子说着咬着牙,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似是感觉到自己作为男子汉的尊严是不能继续示弱下去。

    凰陌点了

    点头,这个应当就是天司检的人发现了幸存下来的李屠夫是李家庄的人,才会派人过来绑人,但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为什么要等待厮杀出来一个结果?难不成他们在此之前,也不知道那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当中,是谁究竟能活下来?

    凰陌脑海中浮现出来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有些荒诞,但却是现在最能合理的解释。但是她还需要进一步的求证:“你的爹爹,究竟是怎么疯了的?”

    “我爹他没有疯!”那孩子当即愤怒重复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那么你爹爹是怎么会被抓了的?你可否给我详细说说?”

    那孩子方才嘴巴一撇,想了想道:“我记得是因为前不久,玄火祭祀开始。”

    才不久正是处在了玄火祈福的时刻,为的就是庆贺大邑一统天下,在这举国同庆的时刻,大邑的子民都会齐聚一堂,而周遭的村落的他们也被要求参加,举村去城内。他是非常的喜欢去这种热闹的地方,但是这个热闹之中,彼时的他还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一天村中的老辈面色都极差,即便是处于绚丽的烟火之中,也仍旧能够看到他们紧锁的眉头和令人窒息的沉默。

    似是这一日,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的煎熬。

    但是小孩子自然不会去在意这些事情,在他们眼中,有好看的烟火和好吃的点心就足够。

    玄火祈福大典结束后,大国师难得一见的出现在诸人的面前,而他会将在大殿之上点燃的火焰投入整个锦州的生命之水洛灵河当中,那火焰是白色的,落入了水中居然也不会熄灭,而是顺着河底燃烧着,整条河都燃烧起来,在夜晚的时候看去,那灼眼的火焰透过那千万条潋滟织作的暗涌,映照出变幻莫测的光芒来。

    他觉得稀奇,想要用手去碰触,但是却被父亲厉声吓住,那迷离的幻梦般的浮光,让他觉得心悸而又向往。

    但是这不是他所觉得奇怪的地方,因为所有的人都会待神火燃烧殆尽之后,居然会俯下身喝这河里的水。这是大国师的嘱咐,他居高临下的站在城墙之上,冷冷的注视着脚下匍匐的人群。

    “什么?”凰陌忍不住插了一句话进来:“你方才说,那火焰是白色的?”

    那小孩子还沉浸在回忆当中,被这样穆然打断,何时不悦的瞪着她,凰陌这才压住了心底翻涌的激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稳重而又成熟道:“你继续。”

    小孩又说,当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这个白色的确就像是雪一样的颜色,安静的燃烧着,他捧起水的时候还在思索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的问题,但是这水入了喉咙,简直就像是冰水一样刺骨,

    他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咽了下去。

    他似也能听到其他人嘀嘀咕咕的说着这水和往常的不大一样,但是对此他们又不敢去抱有什么疑惑,小孩喝完之后半夜就觉得肚痛,这也是之前没有过的。

    但是他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但是他的父亲以及乡里却对这个水的反应非常的强烈,自那个宴会上回去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有着不一的反应。而父亲更甚,喝完水之后几乎马上就陷入了昏迷之中,半魂半就的被乡亲给抬了回去。

    然后,自那之后,就一直卧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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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几乎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求来了好几个大夫,都没能诊断出什么,直到不久之前他也是听说了当天喝下水昏迷到了现在的人不止是他的父亲一个人,还有大约好几十个。最后陆陆续续居然达到了上百人。

    大家着急的凑在一起想办法,这办法还没能想出来,官府的人就来了,说是他的父亲感染了不知名的病,必须要马上带走他,他也是心存疑惑,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离去。

    这一带走,他们便是从卧床不起的重病变成了心智丧失的疯子,他曾经数次去府衙要去探望父亲,但是都被打了回去。

    也曾经有一些官家的人寻过来问话,他也曾匍匐在绣着尊崇的金丝边和披着长袍的人面前,听闻他是三皇子,是来调查这件事情始末的,他无不满怀希望的期待着这位皇子能替他做主找回父亲,但数日过去了,依旧是杳无音信。

    凰陌听到这里,相用她纵观大局的视野去看待一下这样的事情究竟有何意义,她的眉目清晰了很多,但是那火焰从描述上来看,应当就是她丢失的又一魄魂才是。

    她实在是不愿意说这个锅是她的惹出来的祸事。

    这个魂……怎地会出现在此处?

    凰陌实在是觉得自己当初会将魂魄撕裂的做法简直匪夷所思,搞的现在她还不得不一点点去像是鸡毛里面挑蒜皮一样给捡出来凑一下,而且这魂魄,怎地还被其他人给利用上了?

    她的魂魄,有和云波一族有了什么瓜葛和牵连?

    这个东西一出现,事态一下子又开始复杂了起来,这实在是与她莫名的牵扯过于让她头疼,索性先将这火焰出现在此处的事情暂时搁置,她又开始理这个事情的因果,应当就是那天司检通过了利用她的魂魄的方式,将对她魂魄产生最排斥现象的人挑选出来,而后再以此人疯了的借口,让他们在一处厮杀。

    但是他们抓走了整个马家庄的人,又是何意?

    那个第二波的人,难不成是三皇子派出来的?

    她一路上将孩子护送回到了锦州,她担心这孩子作为人证总是背负着要被灭口的威胁,因此她尽心尽力的又找到了清越曾经说过的,苍羽疗伤所在的地方,记得叫什么,鸣凤客栈来着?

    凰陌带着小孩子总算在一个不起眼的城角落里找到了这个实在可怜的客栈。

    看着不到几尺贴到了墙根,也难为清越能找到这么一个离天子最远的地方,也为难离人群这么远居然还有人能开客栈在这里。

    但是不管这里如何的门可罗雀,凰陌这一进去,这里面居然也是麻雀虽小肝胆俱全的,只不过这桌子上面已经

    有点看不出原本颜色了,这桌子下面的是啥?是蜘蛛网吗?

    小二哥似是很久没有见过客人了,见到了凰陌脸上都容光焕发了起来,一连小米碎步的跑了过来:“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啊?”

    凰陌对着这样的住宿环境实在是哑然,也不知道这个小二哥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让她对着这样的客栈说出什么字来,最终她委婉道:“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一个女子住在此处?”

    那小二哥的眼色顿时变了,那股呼之欲出的殷勤一扫而空,将脖子上的抹布拿了下来拍了拍桌子,荡漾起一股灰尘,他没好气道:“没有。”

    凰陌一愣,这个样子,莫不是觉得她身上榨不出什么东西来,但是一想到了人界不成文的规定,踏入人家的地盘还是得乖乖掏出钱来才是正经,她想了想,囊中是在羞涩,还是那孩子上道,抓住了那小二,小嘴一撇哇哇大哭:“哥哥,我在找我的母亲,她生了重病,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求你让我再见她一面好不好?”

    那小二哥愣了愣,见他哭的是在惨烈,态度软了几分:“你母亲?”

    “是啊…呜呜呜…”那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凰陌实在是没看出来这小小年纪还是个演技派,实在是未来可期…这小兔崽子!

    他居然敢踩她的脚!

    “是的,是个年轻姑娘,现在还卧病在床…这孩子,这孩子实在是想念的紧,我也是没了办法才带他寻过来…嘤嘤,可怜我那苦命的妹妹…”看着那孩子甩着鼻涕给她挤眉弄眼,凰陌一瞬间也了悟,比起演戏来,她还没有怕过谁,拿出来了小手帕擦着眼角。

    一时间这里呜呜咽咽的像极了白事开锣,本来就没人的小客栈更是丧气加重,那小二哥似是被吵得烦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连的劝阻:“别哭了,哎哟你们呀,哭什么啊!我们这没有那样的人!”

    “我可怜的侄子啊,你的母亲怎么办啊…”凰陌依旧沉浸在情景式演戏当中无法自拔,这是,冷清的声线自另一方飘了出来。

    “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有了孩子。”

    “苍羽!”凰陌惊喜的抬起了头,看到不远处台阶上落定着一个人,她手指搭在扶手上,面色似还有些苍白,头发散在身后,披着长袍,脚步虚浮,果不其然是个美人胚子,这样的造型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不堪柔风的羸弱,凰陌忙上前要扶她,然而却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

    凰陌明了她这几日卧床不动,素来强势的她实在是不肯接受自己会变成这样,更是难以接受别人的相助,那小二哥忙靠了过去,先前的嚣张跋扈全然不见,而是低声急切道:“姑娘您怎么下来了?您

    现在得需要静养!”

    “是不是这些人吵到了您?我马上把他们赶出去!”

    苍羽摆了摆手制止住了这个任凭是谁都写着图谋不轨大字的小二哥:“不用,这人是来寻我的。”

    凰陌忧心忡忡的看着她慢慢的捂着胸口走下来,那小二哥手脚麻利的给她擦拭干净了板凳扶她坐下,又迅速的将门页给阖上了,凰陌对着苍羽道:“你现在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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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受多了。”她竭力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又将目光落在那小孩子面上,道:“这个娃娃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说起来有些麻烦。”她正思考该从那里开口,目光落在这个低着头的娃娃脸上,惊讶的看着这个小家伙居然对着苍羽面色绯红,小眼睛眨也不眨的对着苍羽,她心底又感觉到一股翻涌,这个小家伙果真不得了,以貌取人难不成是镌刻在人族骨子里的基因吗?年纪这么小居然还知道美女是什么!

    凰陌将她晕倒之后的事情大略的说了一遍,言简意赅的拍板总结:“总之,这个孩子是我救回来的,现在我没办法一直护着他,现在先将他放在你这里,你就在此好生修养,待明日后应当就能见分晓。”

    苍羽沉默着听她说完,喉咙耸动了一下:“我不能帮什么忙吗?”

    “你肯看护这个孩子,就是对你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凰陌陈恳道。

    苍羽似是极不情愿的点了头,无不可惜的舔了舔自己的利爪。吓得那小孩子往后退了好几步。她目光落在那孩子,道:“你叫什么?”

    “韩晨……”

    “哦,小晨子。”她抬起手道:“小祥子,这孩子就和我住在一起吧。”

    “和你住在一起?!”

    不止是凰陌,连带着那小孩子都喊出了声,他又赶紧将自己的嘴巴堵住了,涨红了脸颊。凰陌惊讶之余还摸了摸鼻梁,原来这个小二哥就是清越口中的小祥子,也难怪要对他们这般的防备。

    “是啊,既然你说了会有人来杀他,我就只能将他随时带在身边。”

    “可是只有一张床……”

    “谁告诉你我是睡在床上的?”苍羽无不倨傲的扬了扬下巴:“我都是睡在房梁上的。”

    众人:“……”

    君鲤将两位贵不可言的人中龙凤给迎了进来,曾太子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佩金带紫,而三皇子偏要与之逆向施行,一身简雅朴素,曾太子将杯子喝了口水,抬眼将三皇子打量了一番,无不讥笑道:“穿成这样来这里,你便是这样来迎接蜀山的客人吗?平日也就算了,你这样丢的可是大邑的面子!成何体统!”

    他居然还知道体统二字,简直让人刮目相看。

    三皇子回敬道:“真是惭愧,我没有大哥您从各地送上来的买官钱。也没有您背地开的赌坊花街,自然没有您财大气粗,衣着华贵。”

    曾太子从鼻子底下挤出来个不屑一顾的哼道:“不过是区区两地罢了,但是你不就是揪着这点不放,才使得父皇削了我的太子之位,但是承言啊,我始终记着不会叫的狗才是真的会咬人的,别忘了你当初可干过

    什么好事。”

    他说的直接而带着毫不客气的威慑,还是是在外人面前,三皇子面色已经呈现出来了怒意,但居然就这样给压了下去,他愤愤的甩了袖,虽然早就听闻了两个人斗的如火如荼,但是现在怎地感觉三皇子被压制了一头,看来还是因为天司检的缘故。

    但是这俩人无论是谁,都没有一个人去关注在内堂坐着的七皇子,他们打着名号要来探望的人,此刻就似被遗忘到了角落,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

    君鲤只顾着品茶,捏起枚点心端详,做成了梅花的形状,现在正是梅花盛开的好时节,人族虽然为六界最为弱小的族群,经常惨遭涂炭,但依旧能够用自己极为有限的部分去创造不凡,实在是让人觉得惊叹他们与众不同之处。

    他将点心丢在嘴里嚼着品鉴,虽然甜腻了些,但唇齿留香,应当很合凰陌的胃口。

    “道长?”在一旁侍奉的小厮轻声在他的耳边呼唤着,君鲤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见到两位皇子的面色都有略有阴沉,小厮低声道:“两位殿下喊您了半天了。”

    “哦。”君鲤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碎屑,道:“因为最近实在是忧心交给徒弟的事情,一时走了神,唐突了。今日两位殿下莅临此处,又有何指教呢?”

    “指教不敢,只不过来看看我的弟弟回来之后住的可还习惯?”曾太子放下茶杯,抽出来腰际的扇子把玩着:“道长您一直陪着承泽,可还有什么需求?锦州城的好吃好玩的去处多的是,尽管向我提便是。”

    字里行间无比的彰显着他有钱很有钱的事实,然而三皇子似是受不住他满身散发的铜臭气息,难以忍受的将眼神迅速的挪开,无时不刻不再与他划分界限:“道长是清修之人,怎地要用如此难登大雅之堂的粗鄙艳俗去侮辱道长?”

    “就你高雅,道长他整日在蜀山吃着那些淡出鸟来的东西怎么得了,我给道长换换口味怎么了?”曾太子似是很喜欢惹恼三皇子,诚心让他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来:“我说承言啊,你也少整日故作清高了,父皇又不在此你装给谁看?”

    “如此说来,大殿下还是大手笔,手下的十三行烟花地和九个漕运堂给您倒是积攒了不少的钱,上次就算是父皇都没能给你全部抄查出来么?”三皇子不甘示弱:“大殿下,我劝您还是继续回去思过,可别惹恼了父皇,一旦被贬为郡王,连锦州都回不来。”

    “哦?你居然这么清楚我开了多少家风月场,为了扳倒我还真是煞费苦心,是不是一一亲自去试过了?真没看出来我这素来洁身自爱的弟弟亦是个寻花问蝶的浪子。”曾太子笑的眯起眼睛:

    “我还有一家青倌店,你若是有兴致,尽管去,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会给你最极致的享受。”

    “你,你简直有辱斯文,不可理喻!”没三言两语,三皇子登时大怒,显然已经承受不住与这样的人同在一处屋檐之下,甚觉连同呼吸都难以忍受,朝着君鲤作揖道:“道长,予实在是不愿让此人在此地玷污雅兴肆意,便先走一步,改日予会在亭下设宴招待道长,再向道长赔罪。”

    “这就走了?”太子似还觉得不够尽兴,意兴阑珊道:“多大的人了,还是这样脸皮薄,这可不行啊。”

    三皇子显然也不想和这个人挑起唇舌之争,转身便走了。

    (本章完)( 半缘修道半缘君   .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