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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缘修道半缘君txt下载

    他是第一次来到传说中的人界,他对脆弱但是一直繁衍不息的人族产生了好奇,他走在奔逃哭喊的人群当中,血沾染在了他的衣襟上,他望着自己族人狰狞狂笑的面孔和只会四处嘶吼逃亡的人类,只觉得意兴阑珊,兴致缺缺的朝着人海中穿梭,忽的顿住了脚步。

    一个已经倒塌下来的废墟中,一个女子一直支撑着头顶上方的瓦砾,她看起来已经几近透支,神色绝望的望着前方奔跑的人群,不断的哭泣恳求着有人能帮她一下,但是没有任何人停下脚步,那魔物咬碎了他们的脑袋,挥刀杀戮,在他要转身离去的那一刻,那个女子将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她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亮了起来,她的渴求如此强烈,居然让他无法移动脚步,他承认,在那一瞬间他的心底有一处地方被这眼神触动了些许,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关于,他走了过去,而那女子已经为了支撑横柱,鲜血淋漓,那女子的腿脚已经被压断了,他难以置信像是这么一个柔弱的人族,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和求生欲望。

    她将头垂下,朝着自己怀中看去。

    殷爵这才看到了她怀中是一个小婴孩。

    她一直都护着的是她的孩子。

    他试探着将她怀中的孩子抱了出来,看着那女子感激涕零的望着他,而后眼中的火光一点点熄灭。

    那个婴儿睡的恬然,半点都不哭闹,他将那孩子一只脚倒着提起来,感觉到了他的脉动。

    微弱但是执拗,一下又一下,他只要稍许的用力,这个生命就会逝去,但是他却迟迟没有下手,一方面是因为他被那女子的眼神所震撼,另一方面是想起来了当初在自己怀中相同软弱的女婴。

    那时那个孩子是被他一点点看着长大的,虽然最终他没能救下那孩子,但看着这个婴孩,他久违的想起来了那个在他怀中咿咿呀呀的小女孩。

    人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种族,他忽然有了莫大的兴趣。但是这个兴趣来的快,赶着要来浇熄火焰的人也毫不手软,那些将整座城池屠杀殆尽的皇子们意犹未尽的站在高台上,见到姗姗来迟的他,目光全部聚集到了那个小婴儿身上。

    他们依旧还沉浸在屠杀的快感当中,也不曾把殷爵放在眼底,当即要将那孩子抢过来撕裂,人族元魂能增强魔力,而元婴魂更是上好的补品。这也是为何他们总是会对人族下手的原因之一,殷爵为此和他们发生了争执,即便是寡不敌众,依旧是死死不肯放手。

    那些皇子们对于不受宠还特立独行的殷爵痛下狠手,即便是这样还是不能抢回婴儿,那些人渐渐失了兴致,将他一人扔在废墟便回了魔界,而后,他便遇到了来此的玄弋。

    玄弋听闻他说完此事后,被他疯狂的想法感到震惊,他居然想要一本正经的养一个人族!但他确实和之前遇到过的魔族全然不一样,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疯狂的想法,却穆然让他感觉到自己一直活的是多么的呆板拘泥。

    殷爵伤养好之后,也总是潜伏到鬼族来骚扰玄弋,惹怒一本正经的玄弋,总是让他觉得乐此不疲,后来魔族和鬼族的关系逐渐的转好了些,殷爵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找他,父亲虽然不悦,但亦是不愿在这紧要关头和魔族产生摩擦,于是两族都是各怀鬼胎的看着两个孩子大大咧咧旁若无人的你来我往,头疼的要紧。

    两个人来往了一段时间后,他又遇到了当初那个在九重天上救了他的小女孩,当初的稚嫩的小女孩已经出落到落落大方的样子,若不是那缇娜花的芬芳,他一时都没有认出来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是她。

    神界来的时候排场十分的大,甚至是浩浩荡荡也不为过,这么大的排场,素来是百年一度,他这才发现,在这百年的时光中,他们都已经缓慢的成长了起来,那自天际铺下来的徐徐绽开的莲花阶,伴着无数的侍女自一旁提着明灯落下,遥望过去像是璀璨的星河。缭绕的雾色之下,清冽的仙气笼罩下来,将整个鬼界的污浊都涤荡一气。

    她随着几位神尊自天际降落,笑脸盈盈。

    殷爵在他旁边捅了他一下,拿起一只果子吃得欢快:“你在看什么?”

    “……你怎么还没走?要你这个来多事?!”

    那时她走的快,他还没来得及感谢一声她,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九重天之后,他为了报答当日的恩情,亲自送她却连话都说不出,手无足措的着急着,让她见到他时咯咯的笑了出来,道:“原来是你,不知道你身体可好些了?”

    他急不可耐的点头,随即又道:“你救了我,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不知道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还有,我还一直都不知救命恩人的姓名,不知你可否告知于我?”

    “在这里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你就告诉我,我会将一切都打点好的!”

    看着他着急的说完话后就涨红了脸,女子被他逗乐了,但还是站起身将裙子铺展施礼:“小女子名为汐月,现在还是个未进阶的小仙罢了,没有名号,玄弋殿下。”

    “你知道我的名字?”他一怔。

    “当然了,谁人不知晓鬼界的下一任继承者,正是您玄弋皇子。”

    “正是失礼了……多谢。”

    “以及您身后的魔族三殿下,殷爵。”

    他登时愣住,僵硬的往后望去,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自己身后的窗子上,若不是自己的长久的良好涵养阻止了他想要将殷爵按在地

    上暴揍的冲动,他一定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但是他只是猜对了一半,另一半则是汐月居然也认识殷爵,她朝着他点了点头道:“真是好久不见,三殿下。”

    “我都说了不要唤我三殿下。”殷爵嘴里还塞着一嘴的果肉,说话也有点不清晰,但是看着他的样子,他们之间似是也认识了一段时间了,殷爵从窗上跃下,勾住了玄弋的脖颈:“这个人是有点笨拙,但是人不坏,没有吓到你吧?”

    玄弋:“!”

    汐月道:“怎么会呢?大皇子安排的一切都很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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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爵将嘴里的果核吐掉道:“好了,都是熟人,那一套文绉绉酸倒牙的就先放下来吧。”他的语气说的像是与汐月之间很熟悉了,汐月莞尔一笑,道:“也好,这里也没别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歇一歇了。”

    说着,她四仰八叉的栽倒在了床上。

    殷爵在玄弋目瞪口呆的面前晃了晃手道:“惊讶什么呢?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

    汐月面上一直以来修养良好的笑容换成了疲惫的哈欠:“没关系,既然是殷爵的朋友,那么也是我的朋友。殷爵你不是说过什么,朋友之间的那个什么?”

    “朋友之间要坦坦荡荡,相处舒服才是最好的。”殷爵又看了一眼石化的玄弋道:“可是你把本性露出来的太快了,玄弋现在都要哭出来了。”

    汐月将脸从被子里抬了起来,这一次却不是那规正中距的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而是略有点凌乱的头发将迷蒙的眼睛给遮挡住了,她用慵懒的嗓音含着笑意道:“我的这个样子,让你感觉到失望了吗?”

    “不……”他脱口而出,虽然还有点脑子混乱,但是相比较之前的礼仪十足却带着遥不可及的疏离感的汐月,他更是觉得这样对他坦诚相待的汐月更加的让人亲近,甚至他方才的拘束感也消失殆尽。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还有问题嘛。”

    “当然没有。”殷爵笑道。

    “你们,以前就认识?”忍了许久,他还是问出来了这句话。

    他着实有点在意,一个连魔君都不屑一顾的儿子,一个自九重天上良好受教的仙女,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一处去的人,是怎么会认识的?

    “要说起来这个事情,全都怪他。”汐月有气无力的指着一旁坐着的殷爵,他穆然一愣:“好吧,这个事情确实是我的错。”

    他向来理直气壮的架势和态度陡然软了半截,能让一个混世魔王被这样给镇住,玄弋对汐月感慨不已的同时更是带了些敬佩,但同时胃口也被高高吊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汐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殷爵露出苦笑来:“这个事情也没办法,只是那一日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说起来这个事情便是汐月的一把的眼泪,那时正是汐月下凡历劫的事情,彼时的她因为要经历人生的八苦八甜,才能位列仙班,虽然她生下来就是纯正的仙,但是必要的历练还是得需要的,于是她也得过三生桥,喝孟婆汤,就在她准备要喝汤掩盖自己身上的纯元神魂时,却被闯入了大殿的殷爵给掀翻了汤,顺便直接把还没站稳的汐月自三生桥上给怼了下去。

    他是追着一个生魂进来的,一心只想抓住这个生魂修行,但是没有了纯元汤,汐月在人界就无法掩盖自己的神

    族的血统,而且她投胎后发力全无,简直就是一块天降肥肉落进了狼群,这不吃一口简直都对不起那些妖魔鬼怪。

    殷爵想来这个事情确实是他的错,于是也随之下了界,去寻找那个被他失手给落下凡间的小女子,而后一直默默的看护着她将其一生有惊无险的走完。等到她恢复了位阶,看着面前笑眯眯给她致歉的男子,汐月上去问道:“你就是那个一直陪着我的叔叔?你看着我出生?看着我死去?”

    想必是那个神仙,都不愿意自己年幼时期抱着纸尿裤的样子被另一个素味平生的男子所见到,在他点头后,她沉默的脸绷不住了。许是那个时候,她一直以来掩盖自己本性无法抑制的爆发了出来,汐月与殷爵与千峰巅上大战了一场。

    这一场大战在差一点酝酿出神魔大战的战争最终在汐月恢复了理智后停了下来,两个人也因此相识了一场。

    “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殷爵摸着下巴感慨道。

    隔空一只枕头直直的砸在了他的脸上,汐月涨红了脸怒道:“你才是因为抱着尿布才会和你打起来。难道你不应该以那一件事情给我道歉吗?!”

    这次连殷爵也懵了:“什么事?”

    汐月咬牙切齿,恨恨的瞪着殷爵,后来又发了脾气将两个人都给赶了出去,阖上门的时候还被愤然且掷地有声的哼了一声。

    “女子的脾气还真是阴晴不定啊,是不是?”殷爵转头对着玄弋笑道,却遭到了玄弋的无语凝望苍天:“为什么我也要跟着被赶出来?!”

    说起来那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时,鬼王的脸上流露出来的满是怀念,他望着君鲤道:“你的样子虽然像极了你的母亲,但是脾气却与他们都不相像。你的母妃年少是还有着意气奋发的时候,到了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期,那个飒爽的身姿,如今想起来依旧是历历在目。”

    君鲤道:“我虽没有见过我母妃年轻时期的样子,但是听闻母妃当年也是赫赫有名的,只是她年轻时候的英姿我们已经无法窥探,是为一大遗憾。”

    “是啊。现在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汐月上神,她的踏月盛景也无从再现。”鬼王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将手握住。

    “那么汐月上神以您既然有了婚约,却是为何您没有与她在一起呢?”凰陌问道。

    鬼王的神色凝重起来,似是并不愿谈起此事:“那是因为这个事情,原本就是一场阴谋。”

    神族每百年一次就会派遣上神来到鬼界,具体做什么父亲去一直都没有告知与他,只是含糊到等你继承大统了,这个重担才会落在你的肩头上,父亲强硬的拒绝让他更是好奇,随着神女到来,汐月也会百年和他们重逢一

    次,他曾问过汐月神族究竟是做什么而来,甚至连汐月都毫不知情。

    忽然改变了他们三个人的关系的是一件突发事件,就在他成人之年,忽然有一日父亲将他唤道面前来,道:“如今天下大势已定,神界和鬼族打算要联姻,弋儿,过不久,你将会迎娶一位神族女子。”

    (本章完)



    玄弋愣住了,他的拒绝被生生的悬在口中无法吐出,他的舌尖抵的发麻,半晌才缓过神来:“父皇……我,我现在只想以大局为重……如今……”

    “这件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父亲的眼眸一沉,用不容置疑的态度将他悬在口中的拒绝给堵了回去,他胸前泛出苦涩来,他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未来是早已经被父亲给一列列的规划好了的,他又怎么有拒绝的权利呢?

    他将来是要继承大统,并非要拘泥于这儿女情长,他很清醒,但是又痛恨自己的这一份清醒。

    他已经做好了将那个身影压制在心底最深处,而后平静的接受这一切的时候,他见到了那个与他联姻的神女。

    却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她款款朝着自己走来,朝着自己作揖,他的声音都颤抖了,但是竭力的让自己的激动平复下来,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但是汐月却比预想到的情绪平静:“你不必这样,这个事情迟早都会发生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鬼族和神族一旦联姻,就代表整个六界就要稳定下来了,这也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汐月的笑容里带着不明觉厉的苦涩,望着他道:“我一直都以为他们只是让我来这里历练,但现在想起来,这是一早他们就规划好的。”

    “你还好吗?”他静了片刻,走上前问道。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刻了。”她回道。

    玄弋停了半晌,温柔的将她的发梢拢到耳后,道:“你一定累了,你先行休息罢。”

    他知道汐月一点也不好,他虽然是真心的欢喜,但是他知道汐月心中所想另有他人。他都已经做好了默默祝福他们的准备了,但是没想到这个天赐的良缘会落在自己手中,既然上天都在撮合他们,他为何却还不敢去抓住那根绳子呢?

    汐月在鬼族度过了一段时间,他们之间相处的都很好,唯一不同的是却不见了殷爵,他一直都不曾出现过,玄弋也祈祷着他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出现,但是他偏就出现了。

    殷爵一如既往从窗户里翻进来时,他们两个人正在树下对弈。

    两个人对上殷爵的满面春光的笑容时,他们都条件反射的将目光游弋到了一旁。

    殷爵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沉默不同以往,开玩笑的搂住玄弋道:“怎么了?你俩吵架了?”

    “没有。”一旁的汐月打破了沉默,她又露出来了刚刚见面时谦和而疏离的笑:“这段时间不见你,你是去了哪里?”

    殷爵道:“我去了无疆修行。”说着还拿出来了一些花种子递过去道:“这是你一直想要的无首草,我见到无疆有,便给你寻来了。”

    汐月静静看了他半刻,忽的阖住眼眸:

    “多谢。”

    殷爵感觉到了她的态度比以往还更添冷淡,不明就里的挠了挠头,又转向了亦是沉默不语的玄弋:“别这样看着我,我怎么会忘记了你呢?”而后从兜里提出来一只半死不活的雪貂,扔在他怀里道:“这个是我好不容易逮住的,你不是想养点什么?人族是没办法给你搞回来了,你就先养着这个小东西罢。”

    玄弋将雪貂呆呆的抱着,抬起头来,却见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汐月身上,汐月收了种子后只是凝目在棋盘上,长指哒哒敲打着青玉盘面,似是在思考着什么,殷爵一边望着她一边朝玄弋凑过来,但是眼睛却一直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你俩既然没有吵架,她这个样子着实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玄弋感觉嗓子有点干哑。

    “你瞧,她都已经盯着那副棋看了一盏茶功夫了,这还不奇怪?”

    “她只是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所以这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你想想,她从来遇到这种解不开的局都是将棋盘翻了,何曾有过认真思考的时候?”

    “……”

    棋子啪的被扔到了棋盘上,汐月终于忍无可忍的转过了头,对着将她置若罔闻的两个人怒瞪,殷爵方才露出这才是你的笑容时,汐月又将情绪给收了回去,将那棋盘上的棋子又拾了起来,心平气和的将弄乱的几枚回归原位,又开始蹙眉思考起来。

    殷爵一副见了鬼的神情对着玄弋:“她真的没事吧?”

    玄弋将雪貂抚摸着,沉默不语。

    “你是个闷葫芦我是知道的,但是汐月可不是这样。”察觉到两人的态度都比以往大相径庭,殷爵的语气终于多了几分凝重:“在我闭关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玄弋拢住了衣袖,正准备下定决心说出来时,汐月忽的抬起手将棋子落下,咔嗒一声清脆而响亮,她振了振袖子,抬眼面无波澜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现在下棋,不过是为了我日后做准备,毕竟我已经快要及笄,若是脾气总没有点长进,却是过不去的。”

    “日后做准备?什么准备?”

    “嫁人的准备。”

    玄弋心中一跳。

    殷爵愣住,面色逐渐露出惊异,而后忽的笑了出来,他拍了拍玄弋的肩膀道:“你听到这个小丫头说什么了没?自己还乳臭未干,就已经操心起来以后的事情了。”

    “我很快就会成年列入神籍了。”汐月一字一句强调道。

    “即便是你成年了,但还是一个黄毛小丫头,你这样的小娃娃,脾气暴躁又性格恶劣,会有谁要?”

    汐月的脸涨得通红:“我这样的怎么了?”她的眼眶有点红了起来,但依旧倔强的不肯服输,指着玄弋道:“我这样

    的,他就会要。”

    玄弋猛然的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告知殷爵实情,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逃避应付的责任,重重点头道:“我要。”

    殷爵方才还想要打趣汐月不要欺负闷着脸的葫芦,却穆然见到他居然毫不躲避的应承了下来,笑容当即凝固在嘴角,怔怔道:“玄弋,你喜欢汐月?”

    玄弋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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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爵还想说什么,汐月却忽的站了起来:“正是这样,我们两情相悦,而且还定下了婚约,在你在无疆修行的这段日子里,我们一直在一起,等到我成年后就会嫁给他,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她瞪着赤红的眼,一口气说完后,倔强的梗着脖子望着他。

    殷爵:“……”

    安静了片刻,他低声道:“若是这是你想要的,我会遵守承诺。”

    汐月的眼神因为这一句话将闪烁其中的光芒暗淡下去,她笑道:“你果然记得。”

    殷爵亦是无言。

    殷爵想到了汐月在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所说的话,那一句“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此言后面包含的内容,他一直都让自己不去回想亦是不要在意,但是她明知道自己记着,但是她亦是不说,就是等待着他自己说出口。

    他们是在数百年前那一场灾难性的错误之下相遇相识的。

    在人界里一直呵护着那个小小的孩子,汐月本就是血统纯正神尊,身上带着纯元神魄,若是吃下能抵得过数万年的修为,在这个乱世足矣吸引无数的妖魔前赴后继,他虽然再混蛋,也知道自己这一次给自己和这个方才投胎人事不知的小神仙招来了多大的麻烦,他必须的肩负起这个责任。

    小娃娃刚出生就天降异样,数十里繁花盛开。她诞生在一家小山村里,他叫苦不迭,做什么非得要经历什么八苦,这出生的鸟不拉屎的荒村野地,连大人都吃不饱饭,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女婴,所以一出生,若不是这异象让那神婆子念了一句此乃大吉,她才没有在腊月天寒地冻被扔进河里。

    她的父亲是个穷凶极恶的人,整日里除却吃喝嫖赌,基本上不怎么回家,她的母亲一个人肩负起来照顾五个孩子的重任,因此连一顿饱饭也吃不上,他眼看着出生在极寒天气亦是撞上了家中断粮的窘境,饿的直哭的小娃娃,内心叹了一口气,让那在外豪赌的男人破天荒的赢了一把,那男子许是终于意识到家里还有个祥瑞要被饿死了,便买了些吃食让母亲产了甘甜的奶水,终于渡过了她出生以来的第一道难关。

    之后的难关亦是一个接一个,他左掐着一个好死不死撞上来的小妖怪,右手摁着一只还没化形的小蝙蝠,想着她这刚刚才长大了一点,怎么就招惹来麻烦了呢?以及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尿裤子了?

    这个问题虽然让人头秃,但是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一日日虽然历经磨难终于长到了会跑会跳的地步,着实让人欣慰,那每一日都得要打扫她身边聚集区来要啃她一口神仙肉长生不老的妖魔的艰辛,也似是没有那么重了。【…~爱奇文学om ~…最快更新】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她八岁越过阴阳

    门槛的前夕,他虽然知道一定会引来一个大家伙,但是没想到居然会迎来夜噬兽,这是一种传说中可以吞噬夜晚的怪物,她这么吃香的居然还引来了传说中的人物,是不是他都得恭喜自己终于升级要单挑BOSS了?

    但这不过只是一种自我催眠和安慰罢了。

    他还没有强到要和这种上古怪兽硬碰硬的地步,于是他只能智取,他一直以来都是隐身在她身边照顾着她,但现在所遇到的才是他人生当中的大危机。所以他也不顾得隐身了,一个海底捞月将那睡的昏天黑地的小祖宗从床上捞了起来,没命的往悬崖那边跑。

    小家伙在逃命过程中被癫醒来了,揉着眼睛望着他,软塌塌的问着他是谁的时候,他一时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是你的叔叔!”

    于是大难不死的小汐月,从此之后生命中多了一个叔叔。

    “我就是为了照顾你而来的。”已经被识破了身份,他干脆就豁出去了,一直都伴随着汐月身边,照顾着她成长,她没有钱去学堂,父亲更是不可能让女儿家学习诗书五经,所以他一笔一画的教习给她,她因为贫穷受他人欺凌,他暗地里给那些欺负她的混小子屁股上一人一脚,汐月见不到他,但似是知道他的存在,乐的直笑,他忽然感觉这样下去也挺好。

    但是汐月终归是要长大,就在及笄的这一日,她忽然被兜头给蒙住,她那豪赌成性的父亲将她抵押到了赌桌前后桃之夭夭,母亲被活活气死,众叛亲离,这是她所要经历的人生八苦之一。

    他没有办法要去救助她,他答应过那些神尊,只会在她生死关头的时候插手,但是天命所定的大势所趋,是断不可更改的,她若是无法尝尽八苦,那么她这千辛万苦的下凡行修,也便就这样付之东流。

    他忽的感觉到了不舍。

    他的父亲将她粗暴的带走时,他恨不得抽出剑来将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砍杀,但是他又一愣,自己何时对一个陌生的人倾注了这种感情?

    他只要完成自己应该有的使命就好,什么时候他却在不经意间越陷越深了呢?

    他感到惶恐不安,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他有点茫然,决心先作壁上观,为了让自己不免又动摇了心境,所以他一直都不肯在她面前出现,但是没过一时半刻,他又忍不住隐身去寻了那孩子。

    但是那孩子已经不在了那聚财庄。

    他施了法术从凡人嘴里套出来了实话,才知道她居然被财庄以五铢金的高价卖给了青楼。

    殷爵忽的感觉到了震惊,他怎么就忘记了,她不止是个神仙,除却了那些觊觎她体内灵丹的妖魔鬼怪,她还是个女子

    ,拥有着虽然稚气未脱但瑶环瑜珥,兰茁其芽的娟好静秀的容貌。

    青楼是个什么去处,他不大知道,他想要去寻那孩子,若是她过的还好,那他也算放下了心。但是他化作了人形来到那买下了她的“潇湘台”这个去处后,一进门的时候,他就被蜂拥而至的胭脂俗粉给扑了个满怀。

    那些人簇拥着他,说着一些孟浪的话来,殷爵即便是魔族也从未被女子这般的戏弄,勃然大怒的捏决逃出,甩掉了那些紧追不舍的女人,他又忍不住想起来那些暴露的衣着和轻浮放浪的举动,确定了这里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必须要将那孩子带出来,她那么的纯良,若是变成这么一副样子,他绝对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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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连法力都不施了,一扇扇门这么踢了过去,惊扰了一片莺莺燕燕,那些不着丝缕的男子女子勃然大怒,那老鸨以为他是来闹事的,便大手一挥,无数的黑衣人自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团团将他围住。

    他高喊着汐月在人界的名字,全然不将那些脆弱的蝼蚁放在眼中,那些人拿着明晃晃的刀往他身上砍去,他也置若罔闻,刀剑砍在他的身上,铿锵一声刀刃折断,那黑衣人都傻了一半,目瞪口呆看着殷爵朝着后院的那扇门走去,他一脚踹开门时,听到了细碎的啜泣。

    她身上伤痕累累,那些人将她卖到这里后便要逼良为娼,她死活不肯,还咬伤了对她图谋不轨的那个人,结果被毒打一顿关在柴房里不顾死活,他心中钝痛,走过去时她没有认出来他,而是条件反射的将手中的东西往他脸上扔去,蜷缩在角落里,他强忍着怒火,将外衣脱下,包裹住了小小的她,她惶然失措的抬起头来,见到他的时候,她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来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大哥哥?你真的来救我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抖,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又像是害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在了自己面前,殷爵紧紧握着她的手道:“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

    她毫无顾忌的扑进自己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殷爵离去的时候,那山庄和青楼,都没能幸免于难。甚至是他那逃窜的父亲都被殷爵所寻到,当夜便送了性命。

    但是这些事情殷爵是不会告知给汐月的,他将她带到了一处避世的静地,那一处的人民风淳朴且心地善良,他给她寻了个好人家,那公婆将她认作了干女儿,就这样汐月又可以继续在人界生活下去,虽然依旧清贫,但却没有了任何人的干扰。

    就在他以为这样应该就高枕无忧了,过了不久,上汐月住所提亲的人就踏破了门槛,那些公婆乐的合不拢嘴,要个汐月找一个好人家,汐月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这几日他能看出来她并不开心。

    看到她沉默的脸,他亦是感觉到胸闷气短。他以为是这段时间太过嘈杂反倒扰乱了他的心性,便给了她一支笛子,嘱咐他需得外出一趟,若是有任何危险,便吹响笛子,他便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走的那几日一直都很安分,他也担心的没有走远,只是在不远的白巫山里静心小憩,忽然听到了尖锐的笛声破云而来,那笛子里有移形阵法,他恍然大惊马上就出现在了汐月面前,亮出了武器做好了准备,却见的是她抬起来哭泣的脸。

    周遭一派祥和宁静,他勃然大怒,第一次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耍我吗?”

    但是触及到她的泪眼

    时,他又偃旗息鼓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汐月不语,只是泪眼朦胧的直摇头。

    半晌后,她哽咽道:“我想你了。”

    就是因为这种事情,就用了他给她准备的笛子吗?她可知道自己差一点就要被吓得心跳没了?

    他阴沉着脸冷道:“你在这做什么?天色快晚了,你还不和我回去?”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汐月居然又摇了摇头:“我不回去。”

    “你在耍什么小孩子的脾气?”殷爵才看到她背着包裹,只觉得自己头疼的牙都磨了好几番,一把将她拖着:“你可知我多么不容易才找到这样的地方?你现在却给我离家出走?!”

    “我不回……”汐月只拒绝,但是她怎么敌得过殷爵?毫无悬念的被拉扯回到了村子,那村中的人见到了汐月又回来了,却纷纷的拿起来了手中的扫帚,怒喝道:“这个小荡妇居然还有脸回来!给我把她赶出去!”

    见到群情激愤,殷爵愣住了,转而问汐月:“发生了什么事情?”

    汐月只躲在他的身后,委屈的咬住了唇:“我不是荡妇……”她抬起眼望着殷爵道:“我们走好不好,我们走吧!”

    她急切的神情让他心中一软,却见那老公婆见到汐月时满面的犹豫,一扭头见到村民们嫌恶的脸后,他们又诚惶诚恐的回到了屋子里躲了起来。

    他用了法术,这才窥探到在他走了之后,村中有人嫉妒汐月的美貌,将关于汐月之前流落青楼的事情捅了出来,一夕之间汐月家门可罗雀,将她自高台堕入地狱,不过就是一张口说无凭的嘴而已。但是却在村中里席卷起来了轩然大波,之前与汐月定亲的人当即翻脸,撤走了所有财帛不说,还打了汐月一耳光,直骂她是个不守妇道的荡妇。

    汐月天大的委屈都忍受过来了,但是她实在不忍心因为自己的缘故波及到了收养自己的好心人,他们亦是被村中的人白眼,于是她便收拾了简单的行装离开了村子,但是举目无亲,茫茫天地无处容她,她在茫然和绝望之际下,才吹起笛子将他唤了过来。

    殷爵一来的时候还苛责她的不懂事,但是她一人承受了多大的委屈,他却丝毫不知情。

    他沉默,又只能将汐月给带在了身边,第三次给她寻找落脚点的时候,她实在是忍不住道:“我可以一直跟着你吗?”

    “你听我的话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

    “你说你做的这些都是为我好,可是你看我好吗?”

    他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亦是觉得头大,这人生八苦可是你自己要去选择的,他若是

    插手又会扰乱了她的天命,若是她无法历劫成功,就无法回到天界,那他还得要陪着这个小娃娃在这里消耗他多少时间才是个头?

    但是这个原因他又不能告诉她,只能憋着这股邪火没有地方放,心一横,斩钉截铁道:“这是最后一次,我会给你找一个你心悦的好人家嫁了,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就算是赎罪,我也没有理由一直要耗着我的生命在这里。”

    汐月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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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忽的露出来了笑,面对着他拙劣的逃避,她没有哭天抢地试图用眼泪去让他心软,也没有大发雷霆责备命运的不公。他这才发现,她一直都是一个这么要强的女子,只是他一直都将她视为不得不要去完成的任务,所以才对她的心情有所忽略,如今才发现,在这命途多舛的十四年岁月中,她的那一颗玲珑心早已经被磨得千疮百孔,却始终都没有击垮她。

    但是她现在却笑了起来。

    这笑却让他感觉到惶恐不安。

    “可是我喜欢的人是你。”她忽然轻声说道。

    殷爵:“……”

    他一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汐月咬着唇,猛然扎进他的怀中大哭:“我喜欢的人是你,从我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人在一直保护着我,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你,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

    殷爵:“……”

    他的思路一瞬间被搅乱成了浆糊,他只是为了当初的犯下的错误而选择弥补罢了,这算是什么?

    先不提她居然会喜欢上连人都不是的自己,摆在他们面前的事实却更加的严峻,她现在虽然是个人类,但是她本质是神族的汐月上仙啊!而他则是魔族,原本就是势不两立的两个人啊!

    “你在说什么傻话?”片刻静谧后,他将汐月拉开距离,眼看着汐月的脸色泛白,他别过头不敢看她颤抖的睫毛,只是道:“你放心,你这么好,值得更好的人。”

    他的胸中发闷,言语像是被哽在了喉咙中,他还想要说什么,但是她却往后退了一步。

    汐月朝着自己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大神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保护着我。所以我无论什么都不怕,但我却没想到自己过分依赖您了,给您造成了困扰。所以。”她抬起来了头,泪水爬满了面庞,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哭着笑远比单纯的哭泣更让人心痛:“我不会再依赖您了,我会给自己找个地方,然后好好的活下去。”

    殷爵愣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你这是要?”

    “叔叔,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她说出口的话让他一时以为自己幻听了,但她那坚毅而又不容分说给自己手中塞了一件衣服,道:“这是谢礼,虽然微薄不足以报答恩人,但是还请您收下。”

    说完之后,她抹了一把脸颊的泪,拿着包裹,毅然决然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殷爵怔怔的站在原地,浑浑噩噩拿起来了手上的衣服,那是一件纯棉夹杂着绸缎的外衣,买布料的钱是她辛辛苦苦给别人绣花挣来的,他询问她为何要这么幸苦,而她神神秘秘的却也不细说,他也是尾随她身

    后才知道的。

    每一晚她都会在豆大的油灯下缝制衣物,细细密密的工整的衣角,精致的绣边,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他当时还以为她是在为未来的夫婿缝制衣物,还暗笑她还真是个少女怀春总是情的心思,而如今,那一件凝聚了她心血的衣服却捏在他的手里。

    他却始终没能有勇气追上去。

    是他说错了话,她一定恼极了他,但是她却用这样极致的懂事,还给了他最想要的自由。

    他久违的回到了魔界,想到了她现在神元稳固,应该不会再像是小的时候那么容易泄露出踪迹让妖物寻到,她这样又会回到当初预定的正轨上了,她吃了那么多的苦,这一辈子的灾难也算是受够了,她一定会找到自己要走的路。

    他又有何借口继续留在她身边呢?

    殷爵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几日后,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他确实很在意那个女子,甚至已经到了担心她茶饭不思的地步,若是他一直这么拖下去,先暂且不提汐月的苦能否忍受下去,他先要身归混沌了。

    挠了挠头,他还是决心去寻汐月,她现在就是让他吃下饭睡着觉的最好的良方,毋庸置疑,等到她回归神籍后,他也一定要让这个女子还他超出自己职责范围的恩情。

    是了,他总归不能让神界的人占了他的便宜去。

    这么想通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在人界展开了搜寻,甚至懊恼自己当初为何不给她身上下个咒术,这茫茫人海,他上那一处去大海捞针去?

    所幸他之前一直都听闻这小家伙想要去繁华的地方看一眼,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也唯有樊城一处还算残留了些许人气,如今她上现在孤生一人,无牵无挂,若是没有地方能去,想必就会想起自己心底的诸多遗憾,一直朝着樊城而去。

    去樊城的一路上都是遍地饿殍,他这自魔界而出来见惯生死的人都觉得这一副惨状着实凄然,兵连祸结的日子,赤地千里,他看到浩浩荡荡的人群朝着樊城涌过去,他在人群中努力的探寻那一抹身影,但始终都不曾找到。

    他终于是失去了耐心,先行进入了樊城,却见到城门紧闭,街面萧索,那个时候被汐月所向往的“红妆春骑踏月影、竿旗穿市。望不尽、楼台歌舞,习习香尘莲步底”的盛况全然不见,殷爵心中生疑,在路上走着时候,却忽然听到嗒嗒的马蹄声,一队人马绝尘而来,将他团团团围住。

    为首的人将长枪竖在他的眼前,厉声喝道:“你究竟是何人,不知道现在已经禁足了?!还胆敢在外面肆意走动?!”

    殷爵望了望日头:“我只是个过路的旅人,这天色还大明,我为何不能在外

    走动?”

    听闻此话,那人将他上下打量,转而将长枪收了回来。

    “最近樊城里闹了鬼疰,只要是犯了疫病的人都要被隔离起来,你这禁忌之时居然胆敢在外面行走,实在是不能姑息!来人!”那为首的人大手一挥:“给我把他抓起来!”

    殷爵方才想要挣扎,但是一听到那人所说了只要是沾染一点嫌疑的人都要被抓起来,那么他在樊城搜寻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汐月的消息,她是不是已经被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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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爵决计不反抗,任由这些人推搡着将他带进潮湿阴暗的地牢里,在那一种哀嚎着的人群里不断搜寻着,忽而眼神一凛,片刻后给身后推搡着的人说道:“我要在这里。”

    “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还胆敢给爷爷我挑三拣四?!”那狱卒狂笑起来,但是忽的对上了殷爵的目光,他后面的大笑戛然而止,此人身上传出来的令人胆战心惊的威压让他不又得心中一惧:“……”

    殷爵如愿以偿的被关进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殷爵走进去,而后朝着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个身影靠过去,一路上的人都给他让开了道,望着这个衣冠楚楚的公子哥,似是觉得此人不应当出现在此,空气中的咳喘之声此起彼伏,他坐了下来,看着她消瘦的脸颊。

    不过是月余不见,她就将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她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即便如此还是将自己打理的整洁有序,殷爵知道她是个爱干净的人,却被送进这满是浓臭的地方,一定是受了不少苦楚,那人说的现在是闹得什么病?鬼痨?这也是她必要经受的一苦吗?

    似是要印证他内心中的愤懑,汐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而后噗嗤一声居然呕出血来。

    他的心又颤了几颤,在心底破口大骂司命。

    “你这真是命途多舛啊……”这算是刚刚除了狼窝又进了虎口,这小娃娃自出生起就一直遭受着各种苦难,就算是他在一旁一直护着,这大灾大难的却一直都没断过,这还算是什么人生八苦?这算是司命在把她往死里玩啊!

    殷爵连忙拿出手帕来将她嘴角的血渍擦去。

    她终于恢复了点意识,转而望着殷爵,晦暗的眼中陡然一亮。

    “……是你?”她挣扎起身苦笑着避开他的手:“我不是与你一刀两断了?你现在还回来找我做什么?”

    “……”殷爵始终觉得自己面子上挂不过去,于是也死鸭子嘴犟道:“我才不是来寻你的,我只是路过这里,他们说我着装诡异不像是良人,便自作主张将我抓了进来。”

    汐月望着他的衣服,半晌无语。

    殷爵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的那一件衣服正是之前与汐月分离时,她塞给自己的那一件,顿时拐了个弯:“毕竟这件衣服这么富贵,他看我一身穷酸样子,以为我是坑蒙拐骗了那家王公贵族。”

    “……”

    汐月终于噗嗤的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蜡黄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多了点血色,衬的眼睛也有了些生机。他望着她日渐枯槁的面容,心中绞痛。

    倘若是这样折磨下去,那还不如现在就让她当即死去,还让她生大病慢慢煎熬她?!

    看来自己是有必

    要去寻一趟司命了。

    他扶着单薄的脊背渡过去一点力量,这暖意似是减轻了她几分痛苦,不多时她便又沉沉睡了过去,他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膝盖上,而后魂灵上渡,离地而去,直直奔赴九重天。

    对于魔族来讲想要进去这个地方倒也不是一件难事,只是当初汐月上仙渡劫的这个事情,因为他是其中的一个小插曲,因此不得已让汐月的一生发生了重大的偏差,当时的司命便苦苦哀求他不要再插手汐月的命途,他一个活了万年的老骨头再也经不起这等风浪的冲击。因此他才一直都不怎么出手。

    他见到司命后,没想到自己这一方还没有控诉,就听到司命那呼天抢地的哀嚎:“我的大殿下啊,我都那么嘱咐你了,你怎么还是没有听进去啊?”

    “啥?!”殷爵差点要把那老头的胡子给揪下来:“发生啥事了?”

    “你做什么非得要去青楼把她救出来啊……本来她就要在青楼遇到她的良人,虽然是个不值得一提的小书生,但是您这一插手,那个书生和汐月的情劫,就发生了巨大变化啊!”

    “这个东西我才不管呢!”殷爵直截了当的斩断了他的话头:“我问你,这个病又是怎么一回事?”

    没想到那老头闻之更是生气:“那么这个就怪大殿下了。”

    那老头才哭诉着将来龙去脉一说,让殷爵怔住了。

    原来汐月在青楼按照原本的剧本发展,就会遇到一个对她一见倾心的男子,而这个男子是个一穷二白的书生,两个人私底下幽会几次后便被老鸨发现,老鸨怒斥男子妄想染指花魁,并在大街上好生将其羞辱了一番,情路遇到波折,男子便踏上了考取功名利禄的道路,于是汐月便为了等候男子成就功名归来,一等等了五年,去迎来了男子高中榜首取了宰相的女儿……

    “等等等等!”殷爵表示自己听不下去了:“是不是最后发展汐月心伤欲绝,而后便想不开自尽了?”

    “才没有这么俗套呢!”司命表示你怎么能质疑我的编故事水平后,他不慌不忙又接了一句:“然后她就瘫痪了,在床上凄惨渡过了余生。”

    殷爵:“……”

    不要拦着我,我要把这个老头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了点什么!

    殷爵还是本着尊老爱幼的心情,最终没有下去手。

    “但是您现在这么一搞,她就遇不到她心目中的良人,为了实现她人生八苦中的病苦和老苦,所以这是必要的一项。”司命摊了摊手:“这樊城正好因为灾祸引起来了百年不遇的瘟疫,您说还有什么地方比这个地方更加合适的呢?”

    “……”

    “因为您的插手,她只会遇到更加痛苦的事

    情。”司命平静道:“所以我告诫过您,不要干涉过多,她的一生理应要经受这些苦楚,而这些都是你无法更改的天命。”

    “天命么……”殷爵忽的泛起冷笑:“若是天命如此,那也罢了,不过是人生八苦,人终有寿命。我若是陪着她走完,这样也算不得苦了罢?”

    “殿下??”

    “我决定了,带她离开樊城,找一个隐蔽的地方,陪着她走完最后一程。”殷爵理了理衣襟:“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便是了了而已。”

    司命朝着他做了一揖:“您只要不要忘记今日你对我所说的话,那便随您去吧,不要您要记住,她所要经受的苦难,这总是避开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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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都休要再提起,那一日与汐月的诀别仿佛不曾发生过一般,殷爵将她带到了自己所时常居住的白雾山,此山是他一直静修的地方,是个不会让任何人打扰的修心之地,只是不晓得她住的习惯不。

    没想到她醒来之后,亦是不再提起往事,两个人就在白雾山的一座废弃已久的古寺里住了下来,他亦是不再使用魔力掩盖自己,而是作为一个凡人一般,将自己的魔力和外表都隐藏了起来,他只想着岁月静好,在她最后的日子里竭尽所能不要招惹麻烦上门。

    他修整出来了一片院子,笨手笨脚的种菜,但是不知该挖多大的坑埋多少种子,汐月见到他挥着铲子挖出来了好几米的巨坑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我来,你不要动手了。在挖下去估计都能打一口井了。”

    殷爵呵呵一笑,只得又给她将坑填了回去,而站在一旁认真观察着她刨出来一只只整齐而又大小匀称的土坑,再将种子好好的填埋进去,将土一点点培好,然后又指使他引来清泉浇灌,汐月一边动手一边指导着他,忽而看到他站在一旁乖巧的像是个听训诫的孩子般,忍俊不禁的笑了出声。

    “你笑什么?”殷爵见她停下来奇怪道。

    “我只是觉得很好玩,你究竟是什么人?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活吧?”汐月笑道。

    殷爵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心虚:“你看我像是什么?”

    “总归不会是神仙。”汐月歪着脑袋仔仔细细的看着他,忽而道。

    殷爵心中一颤,但是还是故作镇定:“我怎么不像是神仙了?你小的时候见我时还叫我大神呢!”

    “那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汐月嗔怪的望了他一眼,似是不满意他居然蒙骗一个小孩子:“但是现在看起来,我能够肯定你不会是神仙。”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直觉。”汐月的一句话砸的他哑口无言:“我长得就这么像是坏人?”

    “当然不是。”汐月抿着嘴唇笑了起来:“只不过我不相信神仙,我相信的人是你。”

    这句话的杀伤力着实有点大,殷爵腾然间红了耳朵,半晌后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你,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无论你是谁,你都是你,对我而言,就是一直守护我的人,不管你是神也好,是妖魔鬼怪也罢,你依旧是我喜欢的人。”

    汐月郑重其事的说道,而后又将注意力转向了园圃:“给我把铲子拿来。”

    殷爵接二连三受到了一系列直球,似是心脏有点受不住般,汐月手举了半天他都没有反应,一扭头,见到殷爵居然蹲在了角落里,他抚着墙不住的挠着,满面通红。

    “你是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大大大大,大胆……接二连三的说着什么喜喜喜喜欢……”

    “这又如何?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汐月似是看惯了大风大浪平静将铲子拿了过来,而后忽的蹙眉,她猛然的剧烈咳嗽起来,殷爵一怔连忙扶住她,心中一紧,当时在樊城之时,所闹得瘟疫不同寻常,此种病他询问过司命,正是一种传染极厉害的不治之症。

    他所要便是让她带着这种无法根治的疾病至死为止。

    他心中就揪紧了。

    在他们认为就可以这样平淡的度过余下后生时,却还是不能忽视她身染重疾的事实。

    三四年的时光便是如白驹过隙,瞬间消失了踪迹。

    在这段时间里,她的身体越发的孱弱,而她亦是不再年少,而那当初轻描淡写说着情话的汐月,自三年前晕倒之后,却再也不说了。

    他一时还觉得不适应,但又想着这样也好,他就不会在动摇自己的内心,这几年来日子终归是变作了他们想要的平淡,第四年的时候,她终于是病倒在了榻前,连路都走不了。

    他种植了很多草药,已经不需要汐月亲自指导也能将菜圃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为了缓解她的病痛,他亦是学习了人族的病理书,胆战心惊的给她喂药和按摩。倒数着她日渐憔悴的身体,他终于体会到了作为人族的幸苦和被人打了一拳却无法宣泄的无奈。

    当终有一日,他背着采摘好的了药物回到了古寺时,却见到她站在槐花树下。

    正值七八月的夏末秋初的季节,夏秋温凉的风送来槐花的香气,她闭着眼睛站在树下,任由沙沙的风作响将白色的花瓣落在她的发髻和肩头上,纯白的长衫上落着细碎的光芒。

    他站在原地等待着她睁开眼睛,她朝着殷爵微笑了一下,那一日的日光如此的好,落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来了温柔的线条。

    他的心一下子就停了,仿佛空若无物。

    她给殷爵久违的做了一顿饭,她一直都是非常注重自己外形,就算是颠沛流离时,也是将自己收拾的妥帖整齐,所以她亦是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衣服,这件衣服是她这三年慢慢支撑自己缝好的,她说要穿着它走,这衣服的风格像极了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一件衣物,滚着银色的边,宽大的群裾随风轻盈纷扬,像是飞散的云雾。

    他望着她在厨房里一直忙着,给他端出来了许多的菜。都是他爱吃的,只是他却如鲠在喉。

    他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够了,你不用再这样了。”

    她露出微笑:“你不是很喜欢吃辣椒炒肉?只要等我一盏茶功夫就好。”

    他将指甲掐进肉里,像是下了什么

    决心般沉声道:“你坐下,我有话要告诉你。”

    她将手用围裙给擦干净了,转过身认真的看着他。

    殷爵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舌头抵的酸涩,她还是温柔的注视着自己,就像是很久之前一样,她的眼中的景致只会倒影出自己的身影,他不是没有庆幸过自己救了她,搅黄了她的情劫,但他意识的总是太晚,应该说他顾虑的更多,他犹豫着,最终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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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屏着呼吸一直提心吊胆的等待着她的回答,忽而她的手动了动,将手腕从他手中抽了出来,轻描淡写道:“我可能熬不过这一夜了。”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我知道。”

    “但是还是要谢谢你。你说了人生出来就是要受苦的,若是我受了这么多的苦楚,却在最后获得了幸福,这样才是对我往昔受过的苦的不公。”她俯下身,抚摸着殷爵的脸颊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在我走之前,能够听到你的这句话,对我来说,就已经够了。”

    “我不是……”他惶然的拉住她的手,却被转过头来的撞过来的平静的眼眸而镇住。

    他松开了手,深深将自己的脸颊埋进手中。

    她躺在床上时,看着伏在床榻旁的殷爵,絮絮叨叨的嘱咐了很多,譬如她死了之后,他就可以恢复自由,他这么好看,一定会遇到很好的女子,又念叨着她的这一生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将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都轮转了一番,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你上一次踢了那个人的屁股,我非常的解气,你不晓得那个大胖子是怎么欺负我的。”

    “嗯,我都记得。”他抱着她油尽灯枯的身躯颤声道:“你不要再说了,歇一歇罢?”

    她摇了摇头,虚弱的笑道:“可是我不想,我害怕一闭着眼,我就再也醒不来了。”

    “你不用害怕。”他攥紧了她的手。

    “我都忘记了,你原本就不是人。”她沉默了一下,缓了一口气来:“死亡本身就没有什么可怕的,我早已经徘徊在死亡关头数年,但是我害怕的是,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哽咽忽的哭了出来:“你说我下辈子能不能再遇到你?”

    他鼻尖泛酸,拼命的点头:“可以,我会去找你,跑着去。”他将自己的魔力全部封印全部都打开,黑雾散去露出来他一身华服的原本样貌:“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是谁吗?我给你看,我都告诉你。”

    她怔怔的望着他,忽的抬起手来摸了摸他额头上的堤角:“没关系,你不用告诉我。我记住你的样貌了,我会去寻你的。”

    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她这一生都是孤苦无依,司命说过他就是天煞孤星的命,凡是要尝尽人生八苦的仙,真正领悟到真谛才可以磐涅成神,他早就知道她这一路之后的结界,即便是浪迹天涯,也没有磨平她的真性情,她这一次一定会成功。

    他第一次这么慎重的为一个人祈祷。

    天明鸡叫破开云雾时,她在他的怀里,静静的没了呼吸。

    明明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死亡,但是他还是感觉心中犹如万剑穿过,连鸡鸣破都没有意识到,他一直都这么静坐着,直到司命落在他的面前,对着

    他恭谨道:“多谢殿下,为汐月上神成功渡劫。”

    殷爵怔怔道:“你为何要谢我?”

    司命抚着胡须道:“正是因为有了您,才填补了汐月上神最后一苦,她现在得道圆满,已经历劫归位,奉作上神。”

    “是吗……”听到了司命的话,他依旧是没有反应过来,他至昨晚起就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一点点消散在自己怀中,这昨日还活蹦乱跳与他笑靥如花的汐月,今日便成为了僵硬冰凉的尸体,即便是她历劫成功回到了天庭,但他们之间更是隔着神族和魔族的巨大鸿沟。

    这是比生死更为难以跨越。

    “我有点不明,你说的我替她补上了一苦,究竟是何苦?”

    “殿下真的不知?”司命笑道。

    殷爵怔住,忽的了然,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她要经受的一苦之一,那便是求而不得之苦。

    他无声的呜咽着,将汐月的身体葬在了寺庙之后,他知道这一别后自己与汐月上神便彻底没有了关系,于是走之前,将桌子上放的冰凉的菜肴都吃完,将桌椅板凳都收拾好了,菜圃和水井是没有办法再打理了,所幸就这么放置着,他不想要他们曾经生活过得地方再被住进其他的人,于是便将其收入了自己的术域当中。

    在术域当中,时间是可以自己控制的,所以他将这一刻永远停驻后,他的心便也划开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线。

    自己不过是她漫漫仙途之中的一个情劫罢了,等到许多年后,她或许会想起来,那个曾经在人界一直陪伴着她的人,幸好她并不知自己的真实姓名。她一回去若是回想到了究竟是谁害她掉下凡界改了剧本,也没办法找到自己头上。

    他回到魔界后,闭关了一百多年后,才再次踏出了魔界。

    这一百多年里倒是发生了很多事情,鬼族和神族居然联合在了一起,和平大势所趋。被夹在这中间的魔族上下为难,为了言和和争斗内部分为了两大斗争派,魔界也搞的焦头烂额,火烧屁股的时候,大殿上以往所有的魔族都装聋作哑互相推诿,最终这个去旁敲侧击神界态度的重大任务,就落在了殷爵身上。

    父皇对着这个往日没有多少关注过的皇子,有点为难道:“这个事情虽然是有点难为了你,但是你这一次去,对魔界至关重要,你可愿意?”

    他当时想要脱口而出关我屁事,但是一想到魔族居然想要和平,这简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他想起来了战火燎原的时刻,他深刻的记得那被毁灭和饿殍遍地的惨状,他又沉默了下来。

    那魔君当他是同意了,于是大加赞扬:“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殷爵对此不置一词,他曾经也是他的儿子

    ,但是他就一直都没有对他另眼相看过,如今所有的其他子女怂了的时候,反倒凸显了他作为儿子的“价值”,着实讽刺。

    但即便再不情愿,这个差事便也是落在了他的头上。

    他在随着使臣去往九重天的路途上忽的生出来了忐忑,他不知道此行是否会遇到汐月上神,倘若是遇到了她会不会记得他的脸,若是遇到了,他要不要先行打个招呼,说什么好呢,难道说今日无风,你的病好些了吗?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只觉得应承下来此事简直要送了他的老命。

    “殿下,我们到了。”

    (本章完)



    那带路的使臣恭敬的朝他说着,殷爵理了理衣衫,他想着怎么自己也是代表着魔界来到神族地界,一定不能让他人小看了才是,于是便仰起头抬起胸口的朝着神界大门走过去。

    若是一般的魔界的人,都知道他们魔界的殷爵殿下是个整日不着家的公子,甚至大多数人对此次访问神界也是抱着观望嘲弄的态度,无论如何,他们不会轻易的改变对殷爵轻浮的印象,但大多数人也不知道,殷爵本身的实力亦是相当的强,只不过生性洒脱的他不愿意与兄弟争夺虚名,因此光芒被人盖了一头,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肃穆庄严的,踏上了九重天的玉阶。

    九重天上大多数的神君仙者,只要是数得上排位的,全都站在这一处,他在进去的时候还特意的观望了一下是否能够见到那魂牵梦绕的女子,但是无一例外都是他陌生的面孔。

    他不卑不亢的将自己的来意说明,神界倒是对此做足了准备,但即便是愿意接受和平的方式去解决争端,但是对于人界的管辖权利和魔界等占有土地,却始终都只是个模糊的概念,正是因为这一处棘手,所以到现在为止,都不愿意有人出来去触碰这一个敏感点。

    光是围绕着这一处,便使得神魔之间再次出现了分歧。

    分歧是肯定会存在的,但是让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素来蛮横的魔界居然拿出来了足够的额耐心去应付这个长期的拉锯战。令神族想要速战速决的手段落了个空,于是第一次会面便这样不了了之,因为商谈时间增长,于是魔界使者便住在了九重天,等待着几日后再次讨论。

    为此殷爵也是好几日都寝食难安,于是在长夜漫漫无法安眠时,他选择四处去散心。

    神族的风景是一等一的美丽,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他站在仙雾缭绕的水池边,想着这一次该如何应对神族时,忽的看到天际闪亮亮的划过了一道璀璨的星河。

    他似是魔怔了一般移不开眼睛。

    那一道光芒的尽头,似是有着熟悉的身影,她轻移莲步,脚踏着水面,忽的像是个雀跃的孩子般自湖面上跃起,她的手中拿着一只用叶子做成的笛子,轻巧的吹着,是熟悉的曲子。

    那是当初她还小的时候,她的那被气死的母亲,给她常常吹奏的歌谣,他在照顾生病的汐月那段时间,也曾用笛子给她吹奏哄她睡觉。

    那是汐月上神!

    他整个人都怔住了,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他很想要马上飞奔过去将那女子的身影拦在怀中,但是理智却制止住了他的脚步,他这一生就是活得太理智和太墨守成规,所以考虑的事情太多,反而让他错失了许多次际遇,但是这一次,他真的相信是上

    苍给与的一次机会。

    他是为了什么来到了神界,除了为了那件事之外,他内心的一个声音始终在呼唤着他。

    他踉踉跄跄朝前走去,却忘记了前面是一片星河,扑腾进了水面,冰冷的湖水一下子将魔怔的他给拉了回来。

    “何人在哪!”他听到脆生生的一声怒喝,铮的一声,一道寒芒朝着自己迎面袭来,他矮身避过,去被那莲步当作了踏步板自背上给踏倒进了水中,他挣扎着爬起来时,那道凌寒的光芒已经逼近了他的脖颈。

    “你是谁?抬起头来。”

    她的不容置疑的声音响了起来,多么的熟悉而又让人怀念。

    他抬起了头,忍着思念的苦楚汹涌而至,在如水的月光之下轻声笑道:“汐月。”

    话音刚落,他的胸口便又袭来一道凌厉的风,他再一次光荣的被摁进了水中。

    第二日,神界都在念叨昨日汐月神尊在湖边洗澡,却被一个男子给撞到,汐月神尊不得已为了维护自身尊严而将那男子给揣进了湖中,结果才得知那男子就是初次来到神界的魔界殷爵殿下。一大清早这件事情便闹得沸沸扬扬,殷爵直接去找了汐月:“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的清白啊!”

    汐月哼了一声,涨红了脸:“我怎么知道你叫的那么惨,被那路过的几位仙君给看到,不过是一个小小拳头罢了,作为魔界殿下居然这么不禁打。”

    看着她晃动着沙包大的拳头时,殷爵悲愤了:“你这还小,你这是想一拳把我打死啊!没想到你居然的如此绝情,枉我还替你立了碑!”

    汐月:“……”

    片刻后殷爵便被赶了出来,汐月怒吼一声:“你当我是因为谁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殷爵:“……”

    不久之后,便又传出来了汐月上神和殷爵殿下在房间中拉拉扯扯,殷爵殿下还被直接扔了出来,后面就演变成了殷爵殿下对汐月上神一见倾心,因此不断纠缠,却被汐月上神烦不胜烦,素来清心寡欲维持着多年来出道零绯闻的殷爵又悲愤了。

    知道前因后果的司命路过时给他提点了两句:“殿下,你也莫怪汐月上神,你可知她寻了你多久,四处都找不到你,甚至也日日去人界的那座荒山等,那处什么都没有,但是她还是在那一直等,等了多少时间也记不清了。我们当初觉得这孩子怕是魔怔了,好不容易才将她带回来的,您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连个讯息都没有?”

    殷爵懊恼不已:“我为了防止自己去神界找她,所以就闭关了。”

    司命:“……您就自求多福罢,你们俩的事情我可管不了,但是您终归也得去给那件事情做个了结不是?”

    殷爵叹息:“您说的

    对。我是该做个了结。”

    在这段时间里,殷爵也常常去寻汐月,怎么哄汐月亦是闭门不见,似铁了心要与他恩断义绝,他的做法反倒是让谣言更是甚嚣尘上,连天帝都忍不住在大殿上话语里带了威胁,但是殷爵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任凭那谣言如何将他说成甩不脱的牛皮糖,他偏要与汐月僵持下去,看谁脸皮率先兜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