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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逆袭手册txt下载

    “哼,你这恩谢的太早了!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还不从实道来?”

    司徒圣瞥了眼方政,身子靠向椅背。

    就见方政郑重其事的清了清嗓子,换上一脸肃穆严谨的表情道:“臣启奏圣上,臣所奏之事不仅关系到皇室的威严,更关乎咱们曜日王朝的万载声名,这事若是不慎重处理,只怕会惹来天怒人怨,异象频发!还请皇上准臣之奏!”

    “方政,你少给朕危言耸听!说重点!”

    若不是在朝堂上,司徒圣还真想翻他一个大白眼。这个家伙平日里最是不得正经,今天倒是好,板起脸充起圣人来了!

    这话要是微生烛或是东方卓来说严谨性没人会怀疑,可若是从这方政口中说出,那就直接变了一个味儿,恐怕只会让人当做笑谈。

    一时间,各色目光全都投向方政,而方政却出乎意料的对站在首位的司徒越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司徒越一愣,刚要回避他的视线,却见他早已经不着痕迹的调转视线看向龙椅上的司徒圣。

    接着他上前一步,高举笏板大声奏道:“臣启奏圣上,成王妃独孤氏贤良淑德,蕙质兰心,深受爱戴,乃皇室贞雅典范,且因为皇室延续后嗣身故,乃有功之臣,理应予以嘉奖,请圣上追封谥号以慰亡灵!”

    他此番话一出口,大殿之内顿时一阵哗然。

    原本安静站立在前头的司徒越浑身不自觉一颤,手掌下意识的握了起来。

    祭酒司陈大人揉了揉耳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厮难得的一本正经,居然是为了一位女流讨封号?这又唱的哪一出?

    这天生异象一事尚未平息,他这又是想掀起什么浪?难怪他刚才说,好戏还在后头,这家伙就是个惑乱的主儿!

    “我当你是个直言谏臣,原来也不过是独孤家的说客!怎么,听说独孤卿家因为痛失爱女卧病在床,朕准他不来上朝,可没有准许他教唆别人来为独孤家出头!方政,你素日与独孤家并无深交,此番为他说话,可是因为天生异象对成王有所怀疑?”

    龙椅上的司徒圣目光频频闪烁,顿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沉声发问。不过言下之意已经有翻脸的迹象了。

    “没有!皇上误会了!臣之所以请皇上追封独孤王妃,一是因为臣身为都察院佥都御史,对有关风纪之事都应当秉公谏言;二是因为想要为皇上分忧。天生异象之事,古今皆有,若要究其根由,恐怕谁也说不清是非曲直。可倘若皇上下旨追封独孤氏,一来可以消除天象对人心的蛊惑,二来可以慰祭亡灵,安抚独孤大人一家;三来,更能洗脱成王受人质疑之嫌。此事一举数得,皇上何乐而不为呢?”

    方政并没有被司徒圣沉下的脸色吓倒,而是逐一列举,有条不紊的说出了对独孤王妃追加封号的有利之面。在他说完以后,不只独孤圣,连底下群臣也都有了附议之声。

    “皇上,臣以为方大人言之有理!天象一事,不可再渲染扩大,否则只怕有蛊惑人心之嫌。

    京兆府尹陆仓第一个站了出来。心道方政这小子平常不怎么着调,今日这一招却走的奇。不过只要能早日平息风波,他都举双手赞同。而方政这一谏言正中他下怀啊!

    “臣也附议!独孤大人一生清廉,为国家社稷出了不少力,如今痛失爱女,还请圣上降旨追封,以慰忠臣之心!”

    “皇上,臣等附议!”

    一时间群臣皆是叩首附议,为那个或许并未谋过面的独孤王妃振臂高呼。

    方政垂下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这结果他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就要看皇上的决定了……

    “启奏圣上,成王觐见!”

    正在此时,成王终于姗姗来迟。

    正犹豫不决的司徒圣,立刻调转视线大袖一挥道:“宣!”

    不多时,一抬担架便将成王司徒赤抬上了奉天殿。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成王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只见成王一脸惨白之色,原本俊朗的面容因为孱弱的病体消去了全部颜色,只剩下让人看着不禁心生同情的憔悴。

    “儿臣……叩见父皇!”

    在侍卫的搀扶下,成王司徒赤艰难起身,气喘吁吁的跪倒在殿前,叩头拜向司徒圣。

    “赤儿,几日不见,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司徒圣眼见司徒赤这般模样不觉关切问道。

    “父皇,儿臣……”

    司徒赤一开口眼眶便泛红,哽咽了下才又艰涩道:“父皇请恕儿臣失礼之罪!儿臣因与独孤王妃伉俪难舍,伤心难抑,所以才憔悴如斯!”

    “赤儿,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司徒圣见司徒赤因为独孤倾月之死哀伤至此也不觉重重叹了口气。

    “父皇,儿臣有罪!请父皇降罪!”司徒赤突然叩首拜下,涕泪交加的痛哭道:“儿臣没用,没有保住皇嗣,也没能好好照顾倾月!我不仅愧对父皇,还愧对独孤家!父皇,请你惩罚儿臣吧!儿臣没用,儿臣愧为人父,枉为人夫!倾月为了儿臣吃苦受罪,儿臣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如今她不在了,儿臣伤心欲绝,只想随她一起去了!父皇,请恕儿臣不孝!儿臣没脸见父皇……”

    司徒赤不知是否一时情动,竟在大殿之上哀声痛哭不已,殿内众臣眼见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子如今竟变得如此落魄模样,不禁暗暗感叹。

    原本天生异象,所有不利的谣言都直指成王司徒赤,可如今一见,司徒赤因为独孤倾月之死伤心至此,哪里还能让人升起半点怀疑?

    人家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如今虽天人永隔却还是如此难舍难分,实在叫人慨叹啊!

    司徒圣眼里也逐渐泛起一丝热意,不过他很快就将之压了下去,此刻还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赤儿,逝者已逝,你这样伤心也于事无补。你身为皇子,应收敛心神多为江山社稷着想,不可为了儿女之情堕落颓丧知道吗?”

    “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听了司徒圣的话,司徒赤这才止住哭声,哑声回禀道。

    “赤儿,你可知今日我宣你上殿所为何事?”

    司徒圣见司徒赤缓过精神,这才轻咳一声,开口询问道。

    “儿臣不知,请父皇明示!”司徒赤一脸茫然的望着司徒圣,神情不似有假。

    “昨日你府上独孤王妃出殡引得天生异象,百姓议论纷纷,说是你府上有奇冤才会有如此奇景发生,这事你可知道?”

    司徒圣目光微凛,望向司徒赤。

    “天生异象?父皇是指京都百花凋零之事吗?儿臣还以为,那是百花感念王妃才会出现此等殉葬之象。没想到,百姓无知,竟然会做此猜想?”

    司徒赤一脸无辜的神情,哽咽陈述道:“不瞒父皇,倾月生前最爱繁花似锦,对府里的一草一木都倍加珍惜。昨日落花遍地,细雨不绝,儿臣还道这天地万物皆有情,倾月这一走,竟也让它们无限眷恋难舍,以此景相送!只可惜人死如灯灭,倘若能让倾月活过来,就算让儿臣受千刀万剐儿臣也心甘情愿啊!”

    说完,成王司徒赤再次止不住的痛哭起来。

    “罢了罢了!看你如此模样,朕也不忍心。适才方卿提议,要对你那位独孤王妃追封谥号,我本还有些犹豫,如今看你如此模样,朕就准奏吧!”

    “追封谥号?”司徒赤一愣,明显没有想到竟会有这一幕发生。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立刻一脸感激的叩首道:“儿臣多谢父皇恩典!”

    司徒圣点点头,捋了捋下巴上的一撮花白胡须道:“来人,将成王扶到担架上,好好送回王府休息吧!”

    司徒圣见司徒赤难抑悲痛,便不再勉强将他留在大殿,吩咐人将他送回去了。

    待成王退出大殿后,司徒圣对身旁的司礼太监道:“传朕旨意,即刻拟诏追封成王妃独孤倾月为耀日王朝孝义贤王妃!”

    想了下他又补充道:“还有,其父独孤宇加封为敬国公,其弟独孤倾南升为左副督查御史。京都所有狱囚皆减刑一级,以为成王妃积善德。”

    说完他利目再次扫向殿下群臣。

    “众卿可还有什么异议?”

    “吾皇圣明,臣等谨遵圣喻!”

    天生异象,闹的沸沸扬扬,收的从从容容。不管怎样,这场风波终究还是会过去的。只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它只是茶余饭后的一场笑谈,而对于某些人来说,它却是一场刻印在心底里的浩劫。

    退朝以后,方政脸带笑容的走出大殿,耳边还在回荡同僚对他惊险进言的敬佩与感叹,眼前却蓦然一花,一个高大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是……”

    方政微抬起头,脸上却并没有多大惊讶。

    “方大人,在下齐王府侍卫统领魏辰风。我家王爷请您借一步说话。”

    魏辰风微侧过身,让方政看到在皇城一角等候的齐王司徒越。

    “噢?齐王殿下?”方政抖了抖衣袖,笑道:“看来,我的午饭是有着落了!嘿,京都有名的吟味轩听说新进了一道八珍鱼头甚是美味,我今天是有口福了!那就走吧!”

    方政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随即脚步从容的迈向齐王所在的方向。

    在他身后的魏辰风很是惊讶了一会儿,原本他还以为这人不会答应的这么爽快呢!

    不过还是王爷料事如神,他说这位方大人不会拒绝他的邀请,果然如此。只是不知道这位方大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听他刚才的口气,似乎是把王爷看成了一个送上门的冤大头了!不过,这饭,有时候是不能乱吃的!

    那一顿饭,确实没有白吃。

    从此以后,他麾下多了一个谋士,在争储之路上又多了一个帮手!

    是的!争储!从两年前开始,这个念头便在他胸中徘徊。在犹豫了这么久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要争储!

    这个方政是个占星高手,对星象学尤其擅长。那日方政他将自己占星的秘密全部告知于他,并且也做了一个重大决定。那就是跟随他,齐王司徒越!

    对于这个送上门的谋士,司徒越并没有给予全然的信任。

    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方政再次透露了一个星象之秘。这个预言的内容是:杀伐奎木狼,筑基毕月乌。

    方政说,在他齐王府内宅,有一个可助他成大事的‘贵星’毕月乌,而这个毕月乌七日之内有水祸。

    于是他便派魏辰风日夜监测内宅动静,终于适时的救起了溺水的闵青柔。

    只是这个女人是他的‘贵星’?他怎么看怎么不像!

    一个柔弱到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女人,有什么能力为他筑基?

    可是方政说了,这女人他必须留在身边,还必须保证她的安全,否则一旦她出了什么事,星象受到影响,那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他相信了方政的话,然后也做了准备留这女人在身边。可是这女人看起来可蠢的要命,这才进蒹葭殿,就敢用如此言语顶撞他,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许久之后,司徒越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

    这女人是来侍寝的,居然出言顶撞他,如果她是想用这种特立独行的方法引他关注,那倒是真是与众不同。

    不过,大概也只能用这种方法安慰自己了,因为他实在看不出这女人有什么特别。

    “你起来吧!”

    司徒越挥手示意,接着再次回转到书案前,轻抚上先前那未看完的画卷。

    “妾身谢王爷饶恕之恩!”

    闵青柔不敢再放肆,恭恭敬敬谢了恩,这才起身,小心的走到桌案前垂首侍立。

    司徒越自顾自的看着画卷,不再理会闵青柔,闵青柔只得一直站立一旁,不敢有所动作。

    “去倒杯茶来。”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闵青柔神思都开始有些恍惚的时候,司徒越突然开口道。

    “呃?哦!”闵青柔愣了一下,才恍然回神。在看到司徒越投过来不善的目光时,吓得立刻福了福身,改口道:“是!妾身这就去给您倒茶!”

    这女人果然是没有伺候过人的,居然敢在他面前如此失态?如果那人说的与众不同就是指她与众不同的蠢,那他可真是呵呵了!

    闵青柔走到茶桌旁,拿起荷叶莲花的釉下彩茶壶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小心的走到桌案前奉上:“王爷,请用茶。”

    “放下吧!”司徒越看也不看她,随口吩咐了一声。

    闵青柔松了口气,撩起衣袖小心的将茶杯放在了桌案上。

    可就在她要撤手时,忽然发现桌案上司徒越一直在看的那画卷居然就是传世奇珍《清明上河图》。

    《清明上河图》啊!前世她遍寻不着,花了多少功夫就只为张大师这幅旷世之作!可惜,她与这画始终无缘!

    如今竟在此处得见,怎不叫她惊喜?兴奋之下她手一抖,茶水猛地溅了出来,眼看就要弄湿那国宝级的画作!

    “啊!小心!”闵青柔情不自禁的惊叫出声,想也没想的一把抄起那画卷,及时将它救出了危险之地。

    而后咣当一声,因为她救画的举动,整个杯子都被她打翻在了桌案上!

    “还好!还好!”

    捧着完好如初的《清明上河图》,闵青柔庆幸的松了一口气。这等名画若是被她弄湿了,她可是罪孽深重了!

    可愣了一下,她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却瞧见齐王司徒越一脸黑线的怒瞪着她,眼神凶恶的像是要吃人似的!

    视线往下移,闵青柔清楚的瞧见司徒越抬起的右袖上沾满了茶水和茶叶,原来刚才她忙乱之中只顾着救画,竟将整杯茶水都倒在了他的袖子上!

    内心无力的惊呼一声,闵青柔急忙放下手中的画,走到司徒越身旁,捧起他右手,用自己随身的绢帕帮他擦拭污渍。

    “滚开!”司徒越却立刻嫌恶的一把推开了她。

    没防备的闵青柔立刻被推倒在地上,怔愣了几秒,她才恍然明白过来。她刚才犯忌了!

    沈妙菱说过,司徒越不准女人碰他的右手!虽然这脾气实在古怪,可谁叫他是王爷呢!

    “王爷恕罪!妾身不是故意的!”闵青柔连忙跪在他身前,惶然叩首。

    “恕罪?”司徒越冷冷的盯着闵青柔,这女人今晚犯了他好几个忌讳,她真的是那人口中的‘贵星’吗?

    抬手甩了甩衣袖,满腹不甘的司徒越不无讽刺道:“我倒不知道柔妃还是个雅士,为了这《清明上河图》,连自己的夫君都不顾了!好!很好!我是该谢你为我保住了这名画,还是该罚你不敬之罪?”

    闵青柔仰头望着司徒越,万分歉疚的道:“王爷息怒!是妾身该死!妾身看到这《清明上河图》一时惊讶失了手,请王爷责罚!”

    “哼,笨手笨脚!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被选进王府的!”司徒越看来余怒未消。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生气?是因为她犯了他的忌?还是因为她重视一副画卷胜过他?该死的女人!无论哪一条,都足以让她丢掉小命儿!若她不是那人口中的‘贵星’,他何必如此隐忍?

    “是!妾身愚笨无知,请王爷不要跟妾身一般计较!”

    “愚笨无知?你能识得《清明上河图》,这般说辞倒是自谦了!”

    司徒越冷哼一声,见闵青柔仍旧跪在地上动也不动的模样,忍不住恼道:“还不起来帮我宽衣?你是在等我伺候你?”

    “哦,是!”闵青柔慌忙站起身,满脸忐忑的走到伸开双臂等候的司徒越身前,缓缓将手伸向他的衣带。

    站在他的身边,闵青柔才惊觉男女之间的差异,司徒越看起来瘦削,其实身体并不单薄,只是相比之下,他现在精瘦了很多,没有在围场选秀时那样健壮了。

    不过尽管如此,当她将双手伸到他腰后替他解开腰带的暗扣时,整张脸还是无可避免的贴上了他的胸膛!她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声音,一时间自己的心跳也开始不听使唤的跟着乱跳起来。

    “姐姐,侍奉王爷有一个诀窍,那就是要主动,等到了蒹葭殿,一定要主动亲近王爷,那样才有机会呀!”

    妙菱的私语回响在耳边,闵青柔只觉得耳根发烫。

    侍寝,这就要开始了吗?

    怎么回事?她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奉动作,前生她可没少这样伺候成王,却从来没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面对司徒越,她竟然有种心悸的感觉?就像当初在围场,每次看到他唇角那抹不怀好意的浅笑,总会让她莫名的心跳漏上一拍……

    “你是准备一直这样抱着我是吧?”司徒越冷飕飕的声音蓦地传进耳中。

    闵青柔吓得连忙退后,而弄了好半天终于解开的腰带也顺势掉在了地上。

    吧嗒一声,镶嵌在腰带上的一块上品白玉当即碎成两半!

    司徒越扫过地上的腰带,随即瞪向闵青柔。他真想,现在、立刻就把这女人赶走!

    这女人真不是普通的粗手笨脚!方政那混账是怎么测算的?这女人会是他成大事的‘贵星’?开什么玩笑?

    弯腰捡起腰带随手丢在了寝室的屏风上,司徒越已经懒得再理闵青柔了,自顾自的走到床前开始宽衣解带。

    闵青柔一脸羞愧的抚着额,可她真不是故意的!

    惹毛他,无视他,犯他的忌,砸他的玉,真的都是无心之失!这糟糕的夜晚!她还想指望他的恩宠在齐王府站稳脚跟呢?怎么会故意惹他生气?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弄到这个地步?

    “王,王爷!”

    尴尬的站立了许久,闵青柔才想起应该做些什么来弥补一下,可是才向前走了两步,立刻被司徒越喝止了。

    “站住!不准过来!”

    “呃?”

    闵青柔轻咬着下唇,双手不自觉的绞在一起,一脸沮丧的垂着头,像个犯错的小孩子。

    换衣服的同时,司徒越目光不经意的扫了过来,瞧见闵青柔一副委委屈屈的小媳妇模样,倏然顿住了动作。

    不知怎地,冷硬的心竟忽然间被什么触动了似的。这画面好熟悉,依稀仿佛在什么地方也曾经看见过……

    那年围场选秀,似乎也有过那么一个女孩儿,因为一些事惹到了他,他故意用计让她出丑,她当时一脸委屈沮丧的模样,就如今日一样!

    低垂着头的闵青柔,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男人的黑色靴子,她愕然抬起头,下巴却在瞬间被人擒住了。

    随着司徒越左手的轻抬,她惶然的目光望进了一双深若幽潭的黑眸。那么鸷猛,那么深邃,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蓦然间,那双黑眸变得阴冷深沉,一股狂暴的血腥气突然充斥了他的眼眸。

    捏着她下巴的手猛然开始用力,像是要捏碎她一般,随之司徒越冷酷的声音传进耳中。

    “不准再做出这种表情!否则,我叫人将你拖出去乱棍打死!”

    闵青柔倒退一步,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一脸惊惧的点了点头。

    许是她的表情取悦了他,司徒越终于放开了她,转身走回床边。

    得回自由的闵青柔双腿不自觉一阵发软,刚刚那一刻,司徒越仿佛变成了地狱恶鬼,张牙舞爪的威胁着她!好可怕!

    怎么会这样?当年围场上那个明朗男子,如今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他究竟受了什么刺激?难不成也跟司徒赤一样,为了权势,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恶魔般的人吗?

    突然间,她憎恨权势超过了憎恨司徒赤。如果在平常人家,他们是否都不会变?而她的结局也不会如此悲惨吧?

    “过来!”

    低沉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压抑的感觉,不过司徒越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

    闵青柔不敢怠慢,忙举步走了过去,却见司徒越一身白色单衣坐在床边,意图十分明显。

    望着这一幕,闵青柔心情再次紧张起来。这个男人,算起来是她小叔,她该这样做吗?虽说斗转星移,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可是带有前生记忆的她,心里还是有些坎过不去。

    自己曾经是他皇嫂,如今若委身于他,岂不乱了纲常?尽管如今的身体是闵青柔的,她还是犹豫不决。

    等的有些不耐的司徒越不善的目光再次扫了过来,微一侧头,示意她坐到他身边。

    闵青柔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屈服在司徒越威慑的目光中,乖乖的坐到床边。

    望着垂首坐在他身边的闵青柔,司徒越眼里突然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这女人是在抗拒吗?虽然她表面对他恭顺,可从她的肢体语言他轻易的看出她的不情愿。她居然不愿意侍寝?在他的后院之中,居然还有不稀罕他恩宠的女人?

    蓦然发现这一点,司徒越立刻被挑起了兴趣。也许这个女人确实有点与众不同。方政说她是成大事的‘贵星’,那么,即便她再不情愿,他也要将她占为己有。因为只有这样,别人才没有可趁之机。

    “你在等什么?难道侍寝也要我教你?”

    等了半晌,依然不见闵青柔有所动作,司徒越隐忍了一个叹息,有些不耐的出言讽刺。

    闵青柔这才抬起头,只是脸上已是一片嫣红。就是不知道是因为惭愧,还是因为害羞?

    “妾身不敢!”

    算了!事情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选择了!自己再怎么挣扎,终究还是无济于事,她如今是闵青柔,是齐王的妃子。侍寝是名正言顺的,也是莫大的殊荣,再犹豫下去,只怕就会祸事临头了。

    闵青柔咬了咬牙,鼓起勇气伸出手,解开了司徒越单衣的纽扣。随着衣衫的敞开,一副精瘦的胸膛出现在她面前,也许是常年习武,他的肤色呈现的是一种浅棕色,而不是那种代表着奢靡的白皙……

    闵青柔甩甩头,自己又胡思乱想了!不该对他生出什么念想,所有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她要靠的应该是自己!

    见她解开自己的衣衫又停下了动作,一脸的懊恼无措,司徒越的耐心终于被磨光了!抬手将她头上的发簪一支支拔掉,她一头青丝便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

    闵青柔真的很美,尤其在这种时候,一脸无措的娇弱,在柔和的灯光下愈加楚楚动人,再加上那双盈盈水眸中那丝让男人看了心头发热的羞怯,司徒越终于开始正眼看这个女人。

    感受到司徒越倾近的气息,闵青柔不自觉瑟缩着身子开始后退,脑中已经乱成一团浆糊。无数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交缠在一起,让闵青柔有些害怕的颤抖起来。

    “你在怕什么?”

    汗湿的手突然被人握住,一丝沁凉透过司徒越的手掌传进她的体内。

    “你的手,好冰。”闵青柔抬眸望向面前这个男人,眼眸中恢复了片刻清醒。

    “那就用你的身体温暖我吧!”司徒越眸光闪烁,抬手挥落床幔,掩去了即将会有的一室旖旎……

    冷,真的很冷。

    司徒越的身体冷的像一块冰,让闵青柔忍不住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一个正常人?

    一个正常人不可能有这样低的体温,若是常年保持这样的体温,他又如何能无病无痛的活到现在?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身上有那么多禁忌,脾气又是那么古怪阴冷。这个齐王莫非得了什么恶疾不成?否则,原本那样阳光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除了病痛,还有什么东西能这样消磨一个人的意志?

    当年围场上意气风发的男子,究竟去了哪里?

    不该想太多,可是如今她已是他的女人,她怎么能不去想?

    前世遇人不淑,难道今生她还要让自己走上那条道路吗?她不晓得怎样让一个男人不薄情,可是她却知道,只有不付出真心,才能让自己不受伤害!

    正想的出神,身旁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司徒越缓缓睁开了眼睛。

    “什么时辰了?”他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晨起的慵懒。

    “呃,还不到四更天,王爷要早朝,还可以再睡一会儿。”闵青柔拉了拉被子,盖住自己裸露在外的身体。

    “嗯。”司徒越低应了一声,翻身躺平将双臂枕在脑后,缓缓又闭上了眼睛。

    闵青柔半支起上身,侧头望着司徒越,他的侧面线条轮廓分明,这是一张极其俊美的脸,只是曾几何时,他已经不似当年。

    “王爷?”犹豫了许久,闵青柔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轻唤道。

    “有事?”闭着眼睛的司徒越也是愣了片刻才回答。他知道闵青柔一直在看他,只是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注目,又怎会在意?

    他的身份,他的相貌,他拥有的权势,是所有女人都对他趋之若鹜的诱因,他倒也想知道,这个方政所谓的‘毕月乌’,究竟对他是怎样一种态度?

    若她也只是这三者之一,那就真让他失望了!不过,也没什么所谓,只当自己又利用了自己一回罢了!

    “呃,妾身有一事不明,王爷能否为妾身解惑?”闵青柔见司徒越没有回避也没有故作不理,连忙趁热打铁的问道。

    “什么事?”

    “你的身体,一直这样虚寒吗?”闵青柔斗胆问出心中所想。

    司徒越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没有想到闵青柔关心的竟是这件事情。不过为什么?她是真的关心他的身体吗?

    他侧头望向闵青柔,目光犀利。

    “怎么?怕我有什么隐疾,传染给你?”

    “不是!”闵青柔立刻摇了摇头,眉头微微蹙起。

    “那么,是怕我死了,让你守活寡吗?也对,你年轻貌美,且才获恩宠,若我有什么不测,只怕……”司徒越的目光不仅愈加讽刺,更添了一丝不屑。

    “司徒越!”

    他为什么总爱猜忌别人?闵青柔倏然坐起身,双手紧紧抓住锦被,白玉般的手臂与垂在身侧的黑发形成鲜明对比。冲口而出的话语里怒意显而易见。

    咚!

    司徒越心口仿佛被人用重锤狠狠锤了一记,他目光死死的锁住闵青柔,身体也缓缓的坐起。

    “你再说一遍!”他没听错吧?她竟敢直呼他的名讳!

    惊觉自己再次失态,闵青柔立刻慌乱的垂下头去,不敢再对上司徒越的眼眸。

    “妾身,妾身该死!请王爷恕罪!”

    惊惧的告罪声拉回了司徒越的心神,刚刚那一瞬,他仿佛又看到那个身影……

    是错觉吧?

    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女人怎么会有她的影子?

    愣了许久,司徒越忽然掀开被子,起身开始一语不发的穿衣。

    “王爷!”

    待闵青柔抬起头,司徒越的身影刚好消失在门口,咣当的关门声,仿佛一记闷棍敲在她的心上。

    她轻咬了咬下唇,沮丧的垂下头。完了,她这该死的倔性子,怎么在司徒越面前就是压不住呢?明明在其他人面前她都是一派安然,怎么一遇到司徒越的挑衅,她就情不自禁的想反抗呢?

    唉!

    心事重重的回到茯苓轩,迎上来的缘巧见主子一脸沮丧,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关起房门,缘巧迫不及待的追问了起来。

    “主子,怎么样了?”

    闵青柔蹙起眉,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咕哝道:“我好像惹恼了他。”

    缘巧见了,顿时泄了气,忍不住问道:“主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得罪王爷了吗?”

    “我……”回想起昨晚,还真是一言难尽。闵青柔轻叹了口气,甩了甩头道:“缘巧,你帮我准备热水,我想沐浴。”

    昨夜初尝禁果,她身子还有些不舒服,实在没什么力气去想别的,算了!反正来日方长,她还有时间去补救。

    “主子,你,侍寝成功了?”缘巧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是啊。”闵青柔很无辜的点了点头。

    “真的?太好了!”缘巧兴奋的差点蹦起来。可是高兴了片刻立即又想起一个问题。

    “主子,既然你已经侍寝过了,那为什么又说惹王爷生气了?如果王爷生你的气,又怎么会留你侍寝?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明白,反正,他没赶我走就是了!”

    其实闵青柔也有些不懂,按理说她不仅屡屡犯他的忌,还摔碎了他的玉带,他应该大发雷霆才对。可是他没有,居然还准许她继续侍寝。扪心自问,她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答案是没有。虽然她很美,可是她自认还没到能让司徒越昏头的地步。所以,这事大有可疑。

    “主子,那结局到底怎样呢?”见闵青柔皱眉沉思,缘巧急的不得了。

    能不急吗?这事可关系着主子日后的前途呢!

    “好了!缘巧,这事以后再说,先去帮我准备热水吧!”

    闵青柔不再多想,催促缘巧道。

    缘巧虽心急,但见主子不愿说,也只得福了福身,下去准备沐浴的东西了。

    很快,一个大木桶便被抬了进来,缘巧吩咐小丫头们放好热水,摆好屏风,这才躬身道:“主子,准备好了,奴婢来伺候您沐浴吧!”

    “不必了!都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闵青柔摇了摇头,拒绝了缘巧的建议。

    “是!主子,奴婢就在外面候着,有事您就吩咐。”

    “嗯,去吧!”闵青柔点点头,缘巧这才带着一干丫鬟退了出去。

    待众人退去,闵青柔这才解下衣衫,踏进了木桶里。

    香气袅袅,让整个房间都泛起了一丝氤氲。木桶中粉红色的花瓣,零落的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晕染出一股别样的美。

    因为热水的浸泡,身体的不适缓解了很多,闵青柔舒服的趴在浴桶边缘,有些昏昏欲睡。

    昨夜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浮上心头,让闵青柔原本被热气催红的面颊,更加娇艳欲滴。

    前生她曾为人妇,按理说对这种闺房之事并不生疏,只不过她素来不是纵欲之人,做成王妃时为和谐成王后院,还一直劝成王雨露均沾。所以她与成王成亲不到两年,欢爱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他们一直过的都是相敬如宾的日子,成王府事务繁忙,她一力操持,对当时的司徒赤还真有点冷落之嫌。想来司徒赤对她也是不满意的,只是当时的她完全没有察觉罢了。

    也许一切都是命,她和司徒赤注定做不成长久夫妻,所以,当时的冷落,说不定只是自己潜意识的所为罢了。

    其实司徒赤身上有很多问题是自己不能接受的,但因为当时已是成王妃,她也只得让自己努力去适应。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可笑的紧。抛开一切不说,她对成王司徒赤有的也不过是一份身为*的责任罢了。

    皇上赐婚,不是什么人都有的殊荣,但相反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抗拒的。

    记得当时自己被钦点为成王妃时,心头却有些莫名的失落。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与司徒赤并不契合。可是圣命难为,皇上金口玉言,纵然她心有不甘,为了家族,也只有顺从的份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倘若没有意外重生,她依然还在浑浑噩噩度日。倘若不是亲身经历了这诸多磨难,她也不会像今日这般清醒!

    不了!再不要做那个温顺的木头人,今生的命运她要自己掌握!

    “司徒越……”闵青柔低低呢喃着这个名字。

    希望你不要像司徒赤一样负心薄幸,否则,我独孤倾月绝对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一丝尖锐的冷芒从闵青柔的眸光中一闪而逝,这一刻,她身体里散发出的气势再也不似那个唯唯诺诺的闵青柔!

    闵青柔没有想过,想要片刻清静居然也这么难。看来权势果真是好东西,至少它在你想休息的时候,可以给予你绝对的安静。

    而没权没势,就只能乖乖的站在你不想见的人面前,听她说个没完没了。

    “听说王爷昨夜召柔妃妹妹侍寝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不过,妹妹可千万要保重身体,你才刚刚经历溺水,身子还不大爽利吧?倘若有什么不方便跟王爷说的,尽管跟我说就是!咱们同为姐妹,理应互相照应才是!”

    王妃百里香,在听闻她被召去侍寝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一番言语都在示好。不过心里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闵青柔故意装作一副怯懦害羞的模样,柔顺的垂着头不发一语。反正,她也并不想理她就是!

    这个百里香,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闵青柔溺水身亡恐怕就是她的杰作。心肠如此歹毒,又岂会与她交好?

    她甚至有些怀疑落梅雪柳就是她派来故意试探她的,只是她恐怕万万没有想到,会促成自己侍寝一事。

    被赶去拂香苑的那两个女人,终究成了炮灰。百里香不会把她们救回来的,虽然不能一箭三雕,但去了两个跟她抢丈夫的人,恐怕她也是高兴的很呢!

    不过,对于促成她侍寝一事,她只怕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吧?如今她刚回来她就巴巴的赶过来,要说能安什么好心,那真是天方夜谭了!

    她只是有些纳闷,司徒越的眼光不差,怎么就娶了这样一个女人当王妃呢?以他的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女人的心机?

    “王妃说的是,青柔能有幸伺候王爷是祖上积德,也是托了王妃的福气。若不是青柔溺水时王妃细心照料,青柔也没有这等机会伺候王爷!”

    “妹妹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自家姐妹,相互照料不都是应该的吗?”

    百里香拉着闵青柔的手,一脸亲热的笑着。说话之间,突然凑近闵青柔低声耳语道:“妹妹初次侍寝,身子可是有些不适?”

    闵青柔眸光微闪,故作娇羞的垂首道:“王妃,妾身还好。”

    “妹妹不用害臊,都是过来人,我懂的。”百里香故作体贴的拍了拍她的手,随即对侍立在一旁的丫鬟道:“梦霜,把东西拿过来!”

    名唤梦霜的丫鬟立刻走过来福了福身,奉上一个锦盒。

    百里香将锦盒打开,只见里头放着一只鎏金雕花圆盒,一股异香从里面扑鼻而来。

    “好香!王妃,这是什么?”闵青柔像是被吸引住了,情不自禁的凑了过来。

    “这是王爷赏赐给我的养身膏,沐浴后涂抹在身上能令肌肤滑腻弹润,还持久留香。更重要的是……”

    百里香突然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的凑近闵青柔道:“将它涂抹在私处,有清凉消肿的功效,侍寝以后用它,再好不过了!来,送给你了!”

    “娘娘,这东西这样贵重,妾身怎么敢收?”闵青柔连忙推辞。

    “柔妃娘娘,这可是王妃的赏赐,你不收是不是看不起王妃啊?”一旁的丫鬟梦雪见闵青柔推诿,颇有些轻蔑的道。

    “不!妾身绝没有这个意思!”闵青柔一听,急的连忙摇头解释。

    “既然如此,那妹妹就是收下了?放心,我那里还有一瓶,妹妹尽管用就是!”百里香从善如流的接口道。

    “那,妾身多谢王妃赏赐!”闵青柔这才接过那锦盒,恭敬谢恩。

    “好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百里香一脸得逞的笑意带着两个丫鬟走出了茯苓轩。

    “娘娘,你说她会用吗?”丫鬟梦霜忍不住问道。

    “哼,王妃赏赐的东西,她敢不用?”梦雪立刻轻蔑的接口。

    “是女人,就没有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她当然会用,不过到时候她自然会知道自己有多‘好看’!”百里香冷笑一声,不无得意的道。

    “走吧,我还真等不及,她长一身烂疮的模样呢!”

    阴测测的声音渐渐远去,躲在花丛后的沈妙菱这才现出身来。

    她皱眉想了想,蓦然一惊,连忙脚步匆匆的往茯苓轩奔去。

    奔至茯苓轩,见大门敞开,也顾不得让人通报,她一路往闵青柔的寝室飞奔而去。

    “咣当!”

    门扉被大力推开了,撞上墙壁又狠狠反弹了回来,重重的击打在沈妙菱的右臂上。

    顾不上手臂的疼痛,沈妙菱隐约瞧见屏风之后,缘巧正拿着一瓶药膏准备给闵青柔涂抹,心头一惊,当即喊道:“姐姐!不要涂!”

    接着人飞也似的奔了过来,一把打掉了缘巧手里的药膏盒子。

    咣啷!药膏盒子掉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里头的药膏也一并洒了出来。

    来的刚刚好!

    闵青柔眸中微光一闪而逝,随即穿好外衣,故作惊慌的抬头问道:“妙菱,怎么了?你怎么这样冒冒失失的?”

    “哎呀,王妃赏赐的养身膏!主子,你看!”缘巧一脸心疼的想要捡起地上的盒子,却被沈妙菱大声喝止了。

    “等等!别动!”

    “沈妃娘娘,你这是怎么了?这可是王妃赏赐的东西,倘若被王妃知道了,我家主子就遭殃了!”

    沈妙菱看了看缘巧与一脸担忧的闵青柔,转身将房门关闭,这才重新回到两人面前。

    “沈妃娘娘,你这是干什么呀?”

    瞧沈妙菱一脸谨慎,缘巧忍不住奇怪的问道。

    “去,倒一杯水过来。”沈妙菱一脸严肃的吩咐缘巧。

    “妙菱,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闵青柔绕过屏风走到沈妙菱身旁,狐疑道。

    “姐姐,你先不要问。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沈妙菱并没有正面回答,待缘巧端过水来,她掏出手帕,小心的捏着沾了沾地上的药膏,然后在茶水里晃了一晃。

    粘在手帕上的药膏很快融化在水里,而茶杯里的水竟变得一片漆黑。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缘巧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沈妙菱看了她们一眼,依旧用手帕垫着端起茶杯,将杯中水整个倒进了桌案上开的正艳的一盆凤尾兰中,那株凤尾兰当即蔫了下去,叶子和根茎全变成了灰褐色。

    “药膏有毒!”

    缘巧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会情不自禁的尖叫出声。

    “妙菱,这,这……”闵青柔也是故作一脸后怕的模样,仿佛已经吓得不能思考。

    “姐姐别怕!”沈妙菱连忙走过来扶住闵青柔,轻声安慰道:“还好我来的及时,姐姐还没有用它,否则,只怕姐姐会全身溃烂而死!”

    “什么?”

    闵青柔大惊失色,眼眸中立刻泛起莹莹泪光。

    “王妃她为什么要送有毒的药膏给我?她到底想做什么?”

    “姐姐啊,王妃她原本就嫉妒你的美貌,如今你得了恩宠,她更是容不下你了!你以后万万不可再如此粗心大意,否则,迟早死在她的手上!”

    沈妙菱一脸严肃的看着闵青柔,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告诫!

    闵青柔惶然的点着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可是当她的目光划过沈妙菱镇定的脸时,一丝精光从她眼中一闪即逝。

    “姐姐,你先坐下,喝杯茶压压惊。”

    看闵青柔像是吓坏了,沈妙菱连忙扶她到桌前坐下,并倒了一杯茶送到她手里。

    “妙菱,幸亏有你,不然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闵青柔一脸的心有余悸,握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发抖。

    “姐姐,别怕,没事的。”沈妙菱安慰的拍拍闵青柔的肩。

    “妙菱,你怎么知道药膏里有毒?”闵青柔抬头不解的问道。

    “说来也巧,我正好想来看望姐姐,谁知听到她们主仆三人在窃窃私语,这才发现原来她竟然将赏你的东西下了毒,企图毒害你让你再也不能获得王爷的恩宠!这才急急忙忙赶来通知姐姐!”

    “实在欺人太甚!虽说她是王妃,可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对主子下毒啊!主子,你不能再任她欺辱了,这件事一定要禀告王爷才行!”

    缘巧义愤填膺的道。本以为主子得了恩宠,王妃行事会有所顾忌,谁知她竟然更变本加厉!

    “不行!她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做了周全准备,你贸然去告发她,王爷也未必会信!而她也必定会矢口否认,弄到最后说不定还会反咬你一口!”

    沈妙菱立刻否决了缘巧的提议,并且冷静的分析着情况。“姐姐,你才获得王爷的恩宠,根基还不稳固,这时候与王妃杠上不是明智之举!”

    “可是王妃这样对待我家主子,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怕主子迟早会遭了毒手!沈妃娘娘,不是奴婢杞人忧天,而是早有前车之鉴!”

    “缘巧,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沈妙菱立刻听出缘巧的话外之音,扭头询问着。

    缘巧咬了咬牙,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自己知道的实情说了出来。

    “不瞒沈妃娘娘,我家主子溺水就是王妃的阴谋!她知道主子常常去镜塘赏荷喂鱼,所以就私下派人将主子推入镜塘!缘巧看的清清楚楚,可惜身份低微,即便我亲眼所见,也不能替主子申冤!可是如今主子已经得到王爷关注,现在正是反击的好时机啊!”

    闵青柔低垂着眼睑,交握在一起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这么说,她早就开始对姐姐下手了?”沈妙菱也是一脸阴沉。她确实没想到百里香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本来闵青柔突然溺水她就有所怀疑,只是没有证据,她也不敢胡乱揣测。现在听缘巧这样说,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从入府的第一天开始,她就知道百里香嫉妒闵青柔的容貌,即便她根本不受宠,也还是容不下她。

    “是啊! 沈妃娘娘,这院子里也就您跟我家主子是真正交好,这话我说出来,也就等于把命交到您手上了!请您一定要帮帮我家主子啊!”

    缘巧知道,自家主子生性柔弱,根本就做不来勾心斗角的事,她把这事说出来就是想让沈妙菱为主子出头。当然,她是觉的沈妙菱是真心与主子交好,才会大胆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

    “好丫头!我知道你对姐姐忠心耿耿,你放心!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帮姐姐到底!”

    “不要!妙菱,会连累你的!她是身份尊贵的王妃,我岂能斗得过她?她敢这样害我,必然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妙菱,我宁愿以后不见王爷了,这样她就不会再来害我了吧?”

    沈妙菱的表态却让闵青柔连连摇头,并故意表示出想要退出府院争斗的意思。

    “姐姐,恐怕已经晚了!”沈妙菱再次严肃的否定了闵青柔天真的想法。

    “是啊,主子!如今你侍寝成功,恐怕王妃已经将你视为眼中钉了,加上她一直嫉妒你的容貌,只怕这次是再也不肯放过你了!”

    缘巧这些年跟在闵青柔身边,倒是比她看的还要通透。

    “那,那怎么办啊?难道,难道我就没有路可走了吗?退出也不行吗?如果,如果我没有这容貌了,王妃会不会放过我?”

    闵青柔抚着自己的脸,眸中泪光盈盈。

    “姐姐说什么混话?就算你这般退缩,她也未必肯放过你!姐姐,你只有自立自强才能保住性命啊!”

    听闵青柔的语气,似乎升起一丝想要自残的想法,沈妙菱立刻严厉的斥责起她来。

    而一旁的缘巧,也是诧异的看向自家主子。昨日面对落梅雪柳时的冷静犀利,怎么一日之间又变回了懦弱退缩?

    缘巧有些糊涂了,满腹狐疑的望向自家主子。

    “自立自强?”闵青柔抬起头,泪水涟涟的道:“我能怎样自强?我无权无势,又没有强大的家族背景,跟百里王妃根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妙菱,我真的好害怕!我该怎么办呢?”

    “姐姐!你别怕,还有我在,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欺负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

    沈妙菱表情坚定,目光诚恳,倒不像是作假。闵青柔暗自思量,这个对她如此情真意切的沈妃妹妹,究竟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是真的想帮她吗?为什么?

    她很肯定沈妙菱心思并不单纯,可是这一刻,她的表情这样真诚,丝毫不像是虚情假意。难道她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吗?一时间她竟有些迷惑了。

    “姐姐,今日下毒之事虽说不宜贸然禀告王爷,但王妃她如此嚣张,我们也不能束手待毙!”

    “那,那要怎么办呢?”闵青柔看着沈妙菱,眸光一闪。

    “我们要想办法,给她一个警告!”

    “沈妃娘娘,您就别卖关子了!您若有什么法子就说出来,奴婢一定全力配合!”缘巧一听连忙应和道。

    “来,听我说,再过三天就是府里一月一次的家宴了,我们可以在那天做点事情!”

    “家宴?什么家宴?”愣了愣,闵青柔不解的问道。

    “家宴,算是王府比较热闹的一次大聚餐,这规矩是王爷定下的,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别的王府里并没有这个宴会,可见并不是皇室专有的。日子在每月十四,不论刮风下雨,都要照常进行,而且每次家宴王爷都会请京都最好的厨子,做最好的膳食呈上来。”

    沈妙菱见闵青柔一脸疑惑,只道她溺水后记忆一直没有恢复,于是耐心解释着。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规矩?”听了沈妙菱的话闵青柔不觉皱眉低语。

    这个司徒越,真是让人不明白。怪癖多也就罢了,规矩也这么多!

    “虽说没有人知道原因,但在齐王府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主子,在这个宴会上,王府所有女眷都要出席,不管受宠的不受宠的。那天也是个十分特殊的日子,因为在家宴那一天,不管是什么人犯了什么错,王爷都会从轻处罚。”

    缘巧见主子好像还是不太明白,也连忙为她解惑。

    “缘巧说的对,若我们正面回击,只怕王妃受了气,百里家也不会放过我们。所以我们就要利用这一点,既能让王爷看清楚王妃的真面目,又不至于让她太过难堪。”沈妙菱点头道。

    “这倒也是个办法,只是有一点,该怎样给王妃警告?”闵青柔微垂螓首,状似苦思,其实心下却在为沈妙菱冷静的心思惊叹。一个普通的妃妾焉能有如此心智?这个沈妃,不容小觑。

    “姐姐,我打算在家宴上故意弄伤自己,然后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拿出王妃给的药膏好心替我涂抹!只要我中了毒,即便王妃否认,不能定她的罪也能让她警醒,以后她知道你心有戒备,再对你动手也就会有所顾忌了!”

    “这药膏你要用在自己身上?这怎么行?太冒险了!”闵青柔立刻反驳。

    虽说这招将计就计沈妙菱用的极妙,但亲自试用这有毒的养身膏,却是一步险棋。沈妙菱真的会为了她做这样的牺牲吗?她很怀疑。

    “放心姐姐,我学过几手拳脚,身体一向很好!而且我会事先找人将这药膏里的毒性中和一下,只要拿捏好分量,应该不会有事的!”

    沈妙菱轻松的笑了笑。

    “真的可行吗?要不就算了吧?万一出了什么危险怎么办?”

    闵青柔故作一脸担忧的道。

    见闵青柔又想打退堂鼓,沈妙菱连忙道:“姐姐,你就别担心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缘巧也会帮忙从旁打点一切的,姐姐放心!”

    “主子,这次就听沈妃娘娘的吧!”见缘巧也劝,闵青柔只得点了点头。

    “姐姐你把药膏给我,我要去做一下准备。”

    “妙菱,你可千万要小心。”

    闵青柔小心将养身膏交给沈妙菱,又不放心的嘱咐。

    “姐姐放心就是!”沈妙菱取了药膏,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虽然表面答应了,其实闵青柔心里却有着另外的打算。这个家宴的确是个好利用的场合,不过到底能利用它做些什么,可就难说了!

    在司徒越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司徒越并不好糊弄,她必须要小心谨慎才行。

    家宴如期而至。

    正如沈妙菱所说,这一天府里果然是一大早便开始忙碌起来。

    各院的主子们也被早早的通知要盛装出席准时参加宴会,地点设在中堂的乐味厅。

    因为这是一个讨好司徒越最有利的日子,所以所有的妃妾无不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以期赢得司徒越的青睐。

    一整天的忙碌,直到申时过半,宴会终于开始。

    闵青柔望着那一桌桌的美味佳肴,在平日里见都见不到的菜色,心下也不觉十分惊讶。

    这个齐王平日简朴的很,今日怎么如此铺张浪费起来?这整个宴席可堪称奢华了,处处可见金杯银盏,到底是因为这个宴会特殊,还是因为日子特别呢?

    每月的十四,这个日子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呢?真是让人费解。

    正当闵青柔暗自沉思的时候,各院妃妾都已经到来,甚至被禁足在拂香苑的落梅雪柳两位夫人也都来了。这更加让闵青柔疑惑起来,这个家宴就这么重要吗?居然连犯错的妃妾都有资格回来参加?

    闵青柔不着痕迹的扫过那些人,只见百里香头梳飞天髻,髻上簪着一支缠枝牡丹点翠大发钗,鬓边还斜插着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一身艳红色的锦缎衣裙煞是惹眼。红底金边的四合如意云肩,上头绣的是蕴含情意的蝶恋花。上衣襟口袖口绣着各式繁花,下身的裙子也是时下皇室女子最喜爱也最昂贵的百褶金丝裙。

    其他妃妾也是各式各色,有穿以轻盈见著的烟影纱的,有穿以秀美出彩的素锦月华裙的,还有以俏皮华美见长的瑶仙凤尾裙的。

    闵青柔却看的大皱眉头,这个齐王,居然有这么多的妃妾!除了王妃百里香,她和妙菱,落梅雪柳,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庶妃侍妾?

    闵青柔心情蓦然变坏,有些恨恨的在心里冷哼着。果然,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什么家宴,根本就是个斗艳大会!

    “姐姐,我们也过去吧!”

    沈妙菱见闵青柔呆呆望着众人出神,还以为她是心里胆怯,于是体贴的拉起她的手走了过去。

    为了应景,闵青柔与沈妙菱也稍作打扮了一下。

    沈妙菱今日梳了一个灵蛇髻,发髻正中是一支镂空蝴蝶金钗,一侧插了一枚碧玉竹节簪,不招摇也不过分朴素,看上去分外灵动。

    她上身穿着一件浅粉色的丝绸上衣,下身是一条宝蓝色的花鸟百褶裙,裙侧露出一小截玫红色的丝绸缎带,腰带一侧以绛红色的丝绦系着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以八宝璎珞为穗。整个人看起来柔美可人,与那些华服出席的妃妾相比,别有一番小清新的滋味。

    而闵青柔则更简约,一袭月白色的绢纱长裙,外罩一件淡兰色的撒花褙子。发髻更是一袭不惹眼的低髻,用一支镂空兰花珠钗固定。

    一条嫩黄色的腰带系住不盈一握的纤腰,两只精工绣制的蝴蝶在腰带尾端翩翩起舞,算是全身上下比较惹眼的了。

    闵青柔两人相偕走到百里香跟前,福身行礼。

    “妾身参见王妃!”

    “免了!”百里香含笑的望了二人两眼随即对其他人道:“大家还不知道吧?前几日王爷已经召幸了柔妃,如今大家可又多了一个姐妹!柔妃妹妹年纪轻,你们这些做姐姐的以后可要多教教她,如何更好的伺候王爷!大家同为姐妹,要和睦相处,知道了吗?”

    司徒越还未露面,百里香已经迫不及待的将闵青柔侍寝一事公之于众。这下。原本一心想要争芳斗艳的妃妾们顿时转了注意力,开始集体注目闵青柔。

    闵青柔在心中暗暗冷笑,这位百里王妃深谙借刀杀人的手法啊!

    心中虽这样想,她却福下身一脸羞怯的道:“多谢王妃体恤!青柔日后一定会听各位姐姐们的意见,好好伺候王爷,请王妃放心!”

    “那就好!你听话能哄的王爷开心也便是为我分忧了!”

    百里香故作轻松的舒了口气,又看向在场众人训诫道:“虽说王爷生性严谨,不苟言笑,可你们身为王爷姬妾,必然是要多费费心的!你们看看柔妃,病体初愈还费心照顾王爷,实在是辛苦!你们呀,个个神清气爽却只顾自己耍乐,让柔妃一个人负担这份辛苦实在不应该!从今天起,都打起精神来!小心伺候王爷,不准有一人怠慢!知道了吗?”

    说着说着,百里香的矛头指向众人,可谁都听得出来,这可是挑事呢!不过人家说的冠冕堂皇在情在理,伺候王爷,可不都是妻妾们的本分?

    “是!妾身谨遵王妃教诲!”

    众妃妾听了百里香的话,顿时一个个将嫉妒的眼光投向闵青柔。

    这个胆小怯懦的女人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得到王爷青睐?这真是让人想不到的意外!

    闵青柔进府近两年,见王爷的次数屈指可数,又加上性子胆小怕生,根本连话都不曾跟王爷搭过一句,怎么可能突然被召幸呢?

    若不是这女人突然转了性,就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否则,凭她怎么可能得到王爷垂青?

    众人一肚子火,一个个目光不善的扫了过来,那热度差点就把闵青柔点着了。就连一旁的沈妙菱都感觉到气氛的压抑,不自觉握紧了闵青柔的手。

    而闵青柔心里却是大翻白眼,不过为了符合自己的身份,她也配合的回给沈妙菱一个忐忑不安的表情。

    “王妃,妾身有一事禀告!”

    正当大家都将恶毒的眼光投向闵青柔时,沈妙菱松开闵青柔对百里香福了福身。

    “噢,是沈妃妹妹啊,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吧!”百里香见沈妙菱说话,目光可疑的闪了闪。

    “禀王妃,柔妃姐姐她自从溺水以后就失忆了,而且记忆一直都没有恢复,伺候王爷时也是战战兢兢。妾身斗胆,请王妃将此事禀报给王爷,也好让王爷请一位医术高明的御医来为姐姐诊治一下!”

    “怎么?柔妃妹妹的失忆症还没有见好吗?那可真是麻烦了!”百里香目光频频闪烁,望着闵青柔的视线里掺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幸灾乐祸。

    “不,不用了!妾身现在感觉挺好的,也用不着再麻烦王爷请什么大夫了!”

    似是生怕惹什么麻烦,闵青柔神色慌张的摆了摆手。

    “王爷日理万机,柔妃妹妹能体恤王爷辛苦那是最好!其他人,你们也都记着,不要什么大不了的事都去烦王爷,省得王爷烦心!”

    “是!王妃!”众人又异口同声回答。

    百里香很聪明,知道利用众人的反应来威慑闵青柔,让她知难而退。

    此时所有人心里都一致对闵青柔升起一股轻视。这个闵青柔看来并不怎么讨王妃喜欢啊,性子又如此懦弱,能成什么大事?

    “王爷驾到!”

    说话之间,只听侍从一声高喊,司徒越这个正主终于姗姗来迟。

    百里香与底下一众妃妾忙屈膝福身,与齐王司徒越见礼。

    “妾身恭迎王爷!”

    司徒越一身蓝色交领常服,前襟与袖口处皆有团龙图案,一条月白色的崭新玉带束在腰间,一条明黄丝绦,系着一只羊脂白玉玉佩,底下明黄流苏随着他稳健的步伐轻轻晃动,别有一番皇家威势。

    他走到席位前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在浅淡妆束的闵青柔身上顿了顿,随即抬了抬手。

    “都起来吧!”

    “啊!”

    偏就在众人鸦雀无声时,一个极其尴尬的惊呼声响起。

    原来闵青柔不知被谁踩住了裙角,很是狼狈的扑跌在了地上。

    “嗤!”人群中有人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主子!”

    跪在一旁的缘巧见状,忙不迭的起身将闵青柔扶了起来。

    百里香循声望来,心里泛起一丝不屑。这个蠢货!亏她还将她当个对手看待,瞧她这副上不了台面的模样,还真是抬举她了!

    “柔妃,你是怎么回事?王爷面前岂能如此失礼?”百里香立刻走了过来,板着脸训斥道。

    “妾身,妾身……”

    面对百里香严厉的斥责,闵青柔水眸中立刻升起一团雾气,颤抖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王妃恕罪!我家娘娘不是故意的!”缘巧连忙跪下一脸惶恐的替闵青柔告罪。

    百里香脸带不屑的扫了眼缘巧,随后将目光定在了伏跪在地上的闵青柔身上。

    “罢了,想是柔妃妹妹身子还不大好,缘巧,你就先扶你家主子下去吧,免得扫了王爷的兴!”

    缘巧一听心中不由一阵着急,这不是摆明了要赶主子走吗?这个家宴可是个重要聚会,主子若是因此被驱逐,必定会被别人鄙视,那她还怎么在王府立足?

    “慢着!”

    就在缘巧心急如焚的想要求助沈妙菱时,一道低沉的喝声响起。

    “王爷!”百里香立刻转身看向司徒越。

    司徒越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像是很随意的道:“别为了这些小事耽搁了正事,马上吩咐开宴吧!”

    “是!”

    百里香见司徒越脸上似乎有些不耐,连忙转身对丫鬟梦雪道:“吩咐下去,马上开宴!”

    “是!”

    梦雪答应一声,随即下去吩咐了。百里香这才端起笑脸,柔声对司徒越道:“王爷,快入座吧!”

    司徒越扫了眼依然跪在地上的闵青柔,冷淡的挥了挥手道:“好了!都入座吧!”

    “谢王爷!”

    众人福身谢恩,这才一一落座。而闵青柔从始至终没有再抬起头看司徒越一眼,不知是羞愧还是胆怯。

    宴会很快开席,一道道烹饪精致的美食被端上桌,色香味俱全,不禁让人食指大动。不过此刻恐怕大多人心里想的都不是美食吧?

    “王爷,您整日为国家大事操劳,妾身一介女流,不能帮上什么忙,真是于心有愧!今日是家宴,妾身敬您一杯,希望您能身体安康,心想事成!”

    百里香提起镶着红绿宝石的银制酒壶,亲自为司徒越斟满了一杯酒,并恭敬的奉上。

    “有劳王妃挂心!”

    司徒越并没有推辞,接过酒杯与百里香共饮,神色依旧淡然,看不出喜悲。

    “王爷,妾身也敬您一杯,祝您诸事顺心,百事无忧!”

    此时又有一位妃妾站起身,大胆的向司徒越敬酒。

    司徒越照旧没有拒绝,满饮了杯中酒。

    “王爷虽事务繁忙,却也应该小心身子才是,妾身没有什么长才,只希望王爷累时,能为王爷抚上一曲清音,聊表妾身心意!王爷,请!”

    “云妃的琴艺了得,本王会记得的。”

    众人开始纷纷效仿,因为大家都知道,今日的王爷是最好说话的时候。若有什么心愿说出来,大抵都不会被拒绝。虽然日后王爷的承诺未必会实现,不过只这一瞬间的欢喜,也够她们炫耀好一阵子了。

    连喝了好几杯,司徒越脸不红气不喘,丝毫不见一丝醉意,可见他的酒量也是蛮好的。

    是啊!她早就该知道的。当年在围场她可是曾亲眼见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豪爽,这点小酒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吧?

    闵青柔暗暗想着,只拿眼角余光扫了司徒越两次,并不用正眼仔细瞧他。也正因为如此,她错过了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哀痛,以及一种浓的化不开的心伤。

    她只是在想,你喜欢开家宴,左拥右抱让所有人都陪着你,那就开吧!反正她不会是其中一个。

    阿谀奉承的话从来都是别人讲给她听,所以今生她也不准备来个颠倒。

    她是默默无闻的闵青柔,不说话比较适合她的性格。

    “柔妃,不想说点什么吗?本王以为你应该有话对本王说。”

    低沉磁性的声音穿越众人落进闵青柔耳中,她这才恍然抬头,却看到一众妃妾均对她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包括一脸不甘的百里香。

    原来,不说话也有错啊?阿谀奉承还得从善如流不成?

    “柔妃,王爷在问你话呢?”闵青柔的怔愣让百里香立刻对她投去警告的一瞥。

    这个闵青柔果然是蠢到了一定程度!所有人都费尽心思的在讨好,巴结王爷的同时,她却低着头神游太虚。简直是让人不敢置信!

    更可气的是,因为是在场所有妃妾里唯一一个没说话的,居然幸运的被王爷点了名,果然是狗屎运!

    “妾身,不知该说些什么?”

    闵青柔缓缓地站起身,却是一脸无辜的模样。

    “是吗?那么本王来提醒你一句,那夜在蒹葭殿你摔碎了本王的玉带,你说,本王该如何处置你?”

    司徒越举起手中银杯,遥遥望向闵青柔。这女人一晚上都不发一语,跟其他卯足了劲讨好他的妃妾可是大相径庭。

    以常理而言,经过那夜侍寝,就算不让她心惊胆战,至少她也不该如此平静才是。或许这女人还真是有点与众不同,但她以为冒犯了他司徒越,随随便便就能混过去吗?

    “什么?柔妃摔碎了王爷的玉带?”

    百里香一听立刻变得尖锐起来,转身指向闵青柔厉声道:“大胆柔妃!还不快过来向王爷请罪!”

    闵青柔望着百里香头上闪烁的步摇,芊芊玉指上艳红的蔻丹,心头不自觉升起一丝躁意,硬是垂首站着动也不动。不过这在外人看来却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王爷息怒!王妃息怒!妾身相信姐姐是无心的,妙菱愿意代姐姐向王爷请罪!”

    此时察觉不对的沈妙菱立刻站了出来,挺身挡在了闵青柔身前。

    “沈妃,此事跟你无关,你退下!”百里香盛气凌人的喝斥沈妙菱,警告的眼神仿佛毒箭一般射了过去。

    时过三日,她赏给闵青柔的养身膏不见作用,她早就有些心急了,如今逮到了闵青柔的错处,更加不肯放过她了。这个沈妙菱若是不识好歹,那就只能算她倒霉了!

    其他人一见,均有志一同的选择漠视。得罪了王妃还有救,可得罪了王爷,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这时候谁上去帮闵青柔,恐怕都会跟着遭殃!

    “王爷!求您饶了柔妃姐姐吧!她生性柔弱,绝不会是故意惹您生气的!王爷若是责罚,妙菱愿意替姐姐承受!”

    沈妙菱不顾百里香冷眼,紧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司徒越身前,忧心如焚的哀求道。

    “哦?你愿意替她受罚?”司徒越淡然的目光扫过跪在脚边的沈妙菱,冷冷问了一句。

    “是!妾身愿意!”一接触到司徒越冰冷的目光,沈妙菱不自觉打了个寒噤,不过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乐意?那你可曾问过本王乐不乐意?”

    司徒越冷冷的望了沈妙菱一眼,随即调转视线望向闵青柔。

    “柔妃,你过来。”

    知道自己再也躲不过,闵青柔暗叹一声,乖乖的走到了司徒越身前跪了下来。当然,那些幸灾乐祸的眼光她就直接选择无视了。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妙菱替他受过。她还摸不清司徒越的心思,也不打算用沈妙菱去试水。所以这次,她准备接招了。

    “妾身知罪!”

    闵青柔跪在司徒越身前,垂首告罪,一副乖顺模样。

    “既然知罪,那便应该知道有过当罚!”司徒越用审视的目光望着低眉顺眼的闵青柔,心中暗道,他倒想试试她的底限在哪里?

    “是!妾身愿意领罚。”依旧没有任何抵抗。

    司徒越眸光闪烁,片刻后,他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将空酒杯展示给闵青柔。

    “很好!既然你也认同,那么今晚的宴会就麻烦柔妃委屈一下了!”

    说到这儿,他转而看向众人:“你们,有什么自己喜欢吃的菜尽管吩咐柔妃就是!”

    司徒越的意思是,在这隆而重之的家宴上,他要将闵青柔当丫鬟一般使唤!

    沈妙菱当即变了脸色,就算闵青柔犯了错,也不该受到这样无理的羞辱啊!

    而此刻在场的其他妃妾全都神色各异起来,有庆幸,有嘲讽,有轻视,也有幸灾乐祸。

    司徒越再次望向闵青柔,可惜的是并没有发现她脸上出现恭顺以外的任何表情。

    “王爷!”

    沈妙菱刚欲说什么,忽觉一道锐利的目光扫射过来,司徒越的眸光仿似万年冰霜,冷的人浑身发抖,沈妙菱到嘴的话生生又咽了下去。

    “王爷,既然柔妃犯错,何不让人将她带下去,免得扫了王爷的兴?柔妃胆敢冒犯王爷,实属大逆不道!自然没资格留在这家宴之上!”

    百里香见司徒越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闵青柔身上,不觉心中妒忌非常,于是立刻开口建议道。

    谁知司徒越却一脸淡漠的瞥向百里香,说出的话更是冷酷的叫人胆战心惊。

    “怎么?王妃是不服本王对柔妃的惩罚吗?那么,王妃是想跟柔妃一起领罚不成?哦,我倒不知道,你们如此姐妹情深?”

    百里香惊吓之余连忙起身跪倒在司徒越身前,迭声道:“妾身不敢!王爷息怒!妾身绝不敢有违王爷之意!”

    “那就好,如果谁还有意见,可以跟柔妃一起领罚!”

    司徒越扫了眼全场,众人皆鸦雀无声。沈妙菱咬了咬牙,刚欲说话,忽觉衣袖被人扯住,闵青柔一脸哀求的对她摇了摇头。

    沈妙菱知道,闵青柔是不想连累她。可她心中却开始惴惴不安。怎么回事?王爷在家宴上一向对人宽容,怎么今日竟与平常大相反?

    闵青柔只是不小心摔碎了他的玉带而已,又不是太贵重的东西,王爷怎么能下这么重的责罚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忧心忡忡的回到座位,仍是放心不下的不断瞟向闵青柔,只见她低垂着头,侍立在司徒越身旁倒酒布菜,似是完全无力反抗的委屈模样,偶尔抬起头的瞬间,依稀能看到她眸中的盈盈泪光。

    “柔妃,那个浇汁鱼头看起来不错!”司徒越盯着闵青柔低调的眉眼,目光闪了闪。他很想知道这女人是真的柔弱,还是故意装出这幅模样?

    那夜在蒹葭殿,她的表现十分可疑。要不是他一再的产生错觉,他一定早就看透了她。

    吃吃吃!吃死你!可恶的司徒越!

    闵青柔在心里暗骂着,手下却乖乖的拿起象牙筷和青釉云纹碟夹了一块鱼肉送到他面前。

    司徒越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细细咀嚼了下随即对左侧坐着的百里香道:“鲜嫩爽口,王妃要不要尝尝?”

    百里香立刻回以嫣然一笑,“王爷既然喜爱,那妾身自然也是喜爱!”

    “是吗?那就麻烦柔妃了!王妃也极喜爱这道菜呢!”

    司徒越淡淡回了一句,随即将目光转向闵青柔。

    “是!”

    闵青柔福了福身,走到百里香身旁,依样夹了块鱼肉送到百里香面前的碟子里。

    “王爷,妾身也想尝尝!”

    就在此时,一个甜腻娇柔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却发现落梅一脸娇媚的望着司徒越。

    闵青柔心中立即烧起一把火!这女人,都被打入冷宫了还不安分?贼心不死!这时候了还不忘踩她两脚,果真不是一般的恶毒!可笑她还对她升起同情! 果然,在这王府后院,善心是要不得的。

    “好啊!”司徒越很是随意的应了一声,只是这下却让在场的人心头一阵警醒。

    看来这个闵青柔是确实不得王爷欢心啊!一个犯了错的夫人都能随意使唤,即便侍寝了又怎样?身为庶妃又怎样?得罪了王爷,什么都是狗屁!

    各院妃妾在落梅的带头下,也都开始肆无忌惮的使唤闵青柔。

    “柔妃姐姐,我最爱吃酿豆腐了,麻烦你了!”

    “柔妃妹妹,那个香辣蟹别具风味,最合我意了!”

    “柔妃,那个龙井虾仁不错,夹过来尝尝!”

    ……

    不管别人怎么使唤,闵青柔都只一意顺从,不敢有丝毫怠慢。

    就在所有人都得意洋洋的享受这一切时,缘巧却是悲愤异常,主子身为庶妃竟然要替比自己地位还低的夫人端茶递水?如此羞辱怎堪忍受?

    缘巧在一旁只看得干着急却无计可施。主子是怎么了?那日斥责落梅雪柳是多么的冷冽犀利?如今那份气势哪里去了?

    可恨齐王不发话,其他人都肆无忌惮的糟践主子,这一场宴会下来,主子只怕是会成为王府后院的笑柄!

    此刻心如火燎的缘巧只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沈妙菱身上,希望她能想办法改变一下主子的处境!

    沈妙菱自然也无法平静,她想不到事情会有如此出乎意料的发展!

    可更让她想不通的是,司徒越并不是一个小家子气的人,为何今日却如此刁难闵青柔呢?难道闵青柔侍寝,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不可能啊!闵青柔的性子她最是了解,一时紧张摔碎了王爷的玉带那是有可能的,可是也就如此而已了吧?她还有什么更大的本事让王爷如此针对她呢?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沈妙菱也决定先将这个问题搁一搁,眼下先解了闵青柔的困境才是正途。

    “柔妃姐姐,那道鸳鸯百合羹甚是清甜可口,可以麻烦姐姐帮我盛一碗来吗?”

    沈妙菱突然抬起头脸带微笑的指着一道刚上桌还冒着热气的羹汤对闵青柔说道。

    “嗤。”也不知是谁小声轻嗤一声,似是对沈妙菱此举十分不以为然。

    刚刚沈妙菱还在为闵青柔求情,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这会儿竟也加入了羞辱她的行列。果然,在这府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姐妹,利益面前还不都是为了自己?这种人也只有闵青柔这个傻子会信吧?

    闵青柔微抬起头,看到沈妙菱正望着她,眸中的意思十分明显。闵青柔知道,沈妙菱是准备依计行事了,可是她却有些犹豫起来,该不该让妙菱这样做?在司徒越面前耍弄心机只怕是有些风险的。

    “怎么?柔妃连夫人都肯伺候,却不愿意让你这位沈妃妹妹使唤一回吗?也对,你们姐妹情深,这等场面确实尴尬!”

    司徒越举起手里的酒杯,视线淡淡扫向闵青柔,眸中掠过一丝讥讽。

    司徒越的话仿佛催化剂,一瞬间所有看好戏的目光都向她射来。

    闵青柔暗咬了咬牙,司徒越!你给我等着!虽然心里不甘,却还是顺从的走到了沈妙菱跟前。

    “有劳姐姐!”

    待闵青柔拿起汤匙准备盛汤时,沈妙菱不着痕迹的对她使了个眼色。闵青柔会意的微点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她知道,等一下,要有事情发生了!

    在闵青柔继续盛汤时,沈妙菱突然站起身对齐王司徒越福了福身道:“王爷,妾身听闻成王嫡妃小产薨逝,皇上因感念她与成王伉俪情深,特追封‘孝义贤王妃’的谥号,还特赦京都狱囚,不知……”

    当啷!清脆的碗盘碰撞声响起,打断了沈妙菱的话语。众人连忙回头望去,却发现闵青柔竟失手将满满一碗羹汤打翻了!

    “嘶!”闵青柔一声痛呼,右手忙握住了左手手腕。

    “姐姐!”

    这变故吓坏了沈妙菱,她连忙上前查看,却发现闵青柔手背手腕之处一片通红,分明是被热羹汤烫伤了!

    “柔妃姐姐!你没事吧?”

    沈妙菱心中暗暗着急。不是说好她来试药的吗?怎么闵青柔却把自己弄伤了?难道是怕连累她?

    而此时的闵青柔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仿佛被什么惊吓到了,如石膏一般僵立当场!

    孝义贤王妃?

    脑中像是有千军万马踏过,轰然作响!沈妙菱的呼喊竟仿如在天外。

    “还真是笨手笨脚的!难怪会摔了王爷的玉带!”

    立刻有人脸带嘲讽的奚落道。

    沈妙菱闻言立刻甩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而那人却是毫不在意的轻哼一声,分明是没将沈妙菱的威胁看在眼里。

    很好!她沈妙菱会记住这笔账的!沈妙菱瞥了眼发话的侧妃云蓉,心中暗暗发誓。

    “柔妃你也太不小心了!”

    百里香见这里出了状况,也是望了过来,在看到闵青柔被烫伤后,只是轻描淡写的责怪了一句。

    “可不是?要不是一天到晚神思恍惚的,她也不至于摔了本王的玉带!”司徒越嘴角挂着一丝讥诮。

    原本陷入回忆泥沼的闵青柔,在听到司徒越凉凉的话语后,登时清醒过来,忍不住暗咬银牙。

    混蛋司徒越!是还嫌她不够惨吗?

    见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对闵青柔冷嘲热讽,沈妙菱再也忍不住的出声道:“王爷!柔妃姐姐自从溺水后,身子一直都没好,而且还失忆了!就是因为忘了以前的事,所以她才会时常神情恍惚!摔碎王爷的玉带以及刚才的事绝对不是故意的,请王爷明察!”

    “失忆?”司徒越眸光微凝,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顿了顿,他微侧头对百里香道:“怎么本王没有听王妃提起过?”

    “王爷恕罪!”听出司徒越话语里的一丝不悦,百里香立刻惶恐的站起身,一脸自责道:“都怪妾身思虑不周,以为柔妃不过是受了惊吓,过几日就好了!所以就没有将这件事禀告给王爷!”

    司徒越看了眼百里香没再说什么,而是再次将目光转向闵青柔。见她神情呆滞的站在原地,像是没了魂一般,脸上似乎还带着些似有若无的……悲愤?

    怎么会想到这个词?

    司徒越皱了皱眉,开口道:“柔妃,你的手可还好?”

    可是闵青柔并没有回过神,眼神空洞的站立着,像是没有听到司徒越的问话。

    “主子!”此刻缘巧也再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捧起闵青柔的手,在看到她被烫伤的部位都开始泛起小水泡时,当即跪倒在地回禀道:“王爷!我家娘娘手被烫伤了!”

    司徒越想了想,沉声命令道:“来人!”

    在门外伺候的魏辰风立刻走了进来,躬身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去请陈太医过来!”

    “不必了!”

    魏辰风刚要领命退出,闵青柔却是突然清醒过来,抬头望向司徒越,在与他视线相接后主动走到他身前跪了下来。

    “都是妾身粗手笨脚扰了王爷精心安排的家宴,请王爷恕罪!不过妾身不过是小伤,就不必麻烦请太医来了!”

    闵青柔刻意用袖子掩住左手,神情平静的回禀道。

    “是吗?把你的手抬起来给本王看看。”司徒越并不相信,那羹汤刚刚上桌,温度可不是一般的高,被汤汁烫伤若不处理恐怕会溃烂也说不定。

    虽然他并不怎么喜欢这女人,可她是‘贵星’,可不能随意受伤,免得坏了他的气运。

    闵青柔犹豫了下,还是轻撩起衣袖,将自己的左手展现在司徒越眼前。

    “你确定不需要看大夫?”

    司徒越看了看闵青柔皓白玉腕上那一片殷红水泡,微蹙了蹙眉。这女人看起来柔弱,忍耐力却不错,若换成别人这种伤只怕早就大呼小叫了。

    一直垂着头表现恭顺的闵青柔此刻却突然抬起头,对司徒越浅浅一笑道:“妾身多谢王爷关心!真的不必叫大夫了!前日王妃赏赐了妾身一瓶养身膏,清凉消肿甚是好,因为太过珍贵妾身一直没舍得用,这次倒是派上用场了!”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日前百里香下赐的那瓶药膏,捧在手中展示给司徒越看。

    缘巧和沈妙菱见闵青柔将那瓶有毒的药膏拿了出来,登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闵青柔该不会想自己试药吧?事情突然有了变故,闵青柔想要顺势发展下去可能性极大!

    沈妙菱心急如焚,闵青柔身子一向柔弱,只怕根本就经不起那毒性冲击!

    心急之下,她双手死死的攥成拳头,目光也是眨也不眨的盯着闵青柔的一举一动。

    “哦?这是王妃赏赐你的?”司徒越望了望那药膏,问道。

    “王爷!”

    闵青柔拿出养身膏,被吓坏的不只缘巧和沈妙菱,还有百里香!

    这药膏她是动过手脚的,倘若被闵青柔大庭广众之下试出问题,恐怕即便她能够全身而退,也难免被人诟病!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让自己在司徒越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这两年来,他们相敬如宾,她是正统的齐王嫡妃,不管他有多少妃妾,能与他举案齐眉的,只有她!也只能是她!她决不能让任何人破坏她的幸福!

    百里香福身对司徒越道:“王爷恕罪!妾身得知您召幸柔妃,却并无赏赐,所以就自作主张下赐了一瓶养身膏给柔妃。只是并不是什么太过珍贵之物,没想到柔妃却贴身带着。不过柔妃是烫伤,用这种养身膏涂抹恐怕没有什么效用!王爷还是请个太医来为柔妃诊治一下吧!顺便也能好好查查柔妃的失忆症!”

    “多谢王妃关怀!真的不用了,只是小伤,妾身用这药膏涂上几次,应该就没事了!”

    闵青柔说着,打开了瓶盖,就要将药膏抹在自己手背上。

    “慢着!”

    百里香一急,上前一把拉住了闵青柔的手阻止了她。

    “王妃,你这是干什么?”闵青柔故作一脸不解的看着百里香,似乎很奇怪她再三的阻拦。

    百里香连忙放开闵青柔,有些责怪的道,“柔妃妹妹,虽说你伺候王爷不利,王爷罚的重了些,可你也不能这样赌气啊!身子是自己的,你这样糟蹋是诚心给王爷添堵吗?王爷惩罚你不过小惩大诫,你难道还想跟王爷记仇不成?”

    “王妃说哪里话?是妾身犯错在先,王爷惩罚妾身也是应该的,妾身绝无怨言!否则,妾身刚才又怎会甘心伺候其他姐妹们?妾身只是自觉连番遭劫,不想再给王爷添麻烦了!溺水昏迷王爷已经劳动亲自探视,如今又被烫伤,若再请太医诊治实在劳师动众,请王爷体谅妾身一片赤诚之心,成全妾身吧!”

    闵青柔跪在司徒越身前,先是对百里香解释,后又对司徒越恳求,言语之间十分恭谨,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可是……”

    百里香刚欲再说什么,却被司徒越挥手打断了。

    “好了!既然你坚持,那本王就成全你吧!辰风,不必去请太医了!”

    “是!王爷。”魏辰风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多谢王爷成全。”

    闵青柔谢过恩后,再次拿起那瓶药膏准备涂抹,这一次,不仅百里香,连缘巧沈妙菱也急了,眼见闵青柔的手指就要碰到那药膏,一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此时,忽听司徒越出声道:“等一下!”

    闵青柔顿住动作,抬头,刚好捕捉到他眼眸中一闪而逝的一抹精光。

    “王妃说的对,你侍寝未得赏赐,倒是我的疏忽了!来人,去库房取雪玉珍珠膏来赐给柔妃,那个养身膏确实品质太低了些!”

    司徒越抬了抬手,立刻有人应声退去。不多时,便捧来一方锦盒,交到司徒越手上。

    “这雪玉珍珠膏乃是西域龟兹国贡品,去腐生肌,对灼烫伤有奇效,而且也不会留下疤痕!虽说你侍寝不利摔了本王的玉带,但本王也罚过了!这药膏算是对你侍寝的补偿吧!”

    司徒越抬了抬手,侍立一旁的丫鬟立刻将那雪玉珍珠膏捧起送到闵青柔手上。

    “妾身谢过王爷!”闵青柔将原来那瓶养身膏收回袖中,小心翼翼的接过锦盒,才又道:“王爷,妾身手上有伤,只怕不能再继续伺候王爷和王妃,请准许妾身先行告退!免得扫了家宴兴致!”

    “下去吧!”司徒越看了看闵青柔,抬手吩咐道。

    “谢王爷!妾身告退!”闵青柔捧着锦盒站起身,在缘巧的搀扶下缓缓退出大厅。

    闵青柔离开后,百里香一颗悬吊的心终于落地,不过庆幸之余又不免升起一丝嫉妒。那西域贡品向来只有她这个王妃有幸得到赏赐,没想到今日王爷竟为闵青柔破了例!

    先前见王爷那样羞辱闵青柔,她还以为闵青柔不足为患呢,可这转瞬之间她又突然成了王爷心头肉,连那么珍贵的贡品也赐给她,怎能让她不气!

    这个该死的柔妃!水淹不死她居然还成了她的心腹大患,看来她还得想别的办法好好收拾一下这个眼中钉!

    闵青柔在缘巧的陪同下回到茯苓轩,一路上不言不语,似乎有些心事重重。

    缘巧不禁心下着急,莫不是刚才一场风波被吓坏了吧?

    可是主子刚才表现的很是镇定,连她都分外惊讶,可一出大厅她又立刻这副神不守舍的模样,这又是怎么回事?

    缘巧并不知道,此刻闵青柔的内心已经被沈妙菱无意中透露的消息炸开了锅!

    孝义贤王妃?

    嗤!

    她在世时,没人明白她的苦,也没人怜惜她的痛!现在她没了,再给她这些虚名有什么用?

    更讽刺的是,她的谥号居然是因为皇上感念成王与她‘伉俪情深’所得,多么的可笑!

    这不是对她的赞颂,是对她的侮辱!什么狗屁的‘孝义贤王妃’,她不稀罕!

    她冤屈而死,至死都不能瞑目!被人陷害,污蔑,早产虚弱还被毒打至死!司徒赤竟敢在神圣的朝堂上撒谎,说什么‘伉俪情深’!简直欺人太甚!

    她独孤倾月发誓,此生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主子,您别多想了!奴婢先给您上药吧!”

    缘巧见闵青柔似乎一脸悲愤之色,还以为她在为刚才的事情委屈,忙扶她坐到床榻上,贴心宽慰着,并将司徒越赏赐的雪玉珍珠膏取出,替她用温水清洗过伤口后,又用玉板小心的一点一点的将药膏涂抹在她受伤的手腕和手背上。

    她伤口的小水泡这时已经串联成大水泡,鼓囊囊的甚是吓人,抹药的过程中尽管缘巧很小心,可还是弄破了一些水泡。

    缘巧看着都觉得疼,忙迭声问道:“主子,疼不疼?疼不疼啊?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可是闵青柔像是没听到缘巧的话,一语不发,似乎是根本没感觉到一丝痛楚。直到缘巧替她包扎好伤口,这才发现她的异常。

    “主子,您别吓我!您到底怎么了?”望着闵青柔脸上绝望悲凉的神情,缘巧吓得面无人色。

    此时,闵青柔终于有了动作,她抬起头,眸光中忽地闪现出一抹异样的坚忍光芒,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缘巧,你说,我能当上齐王妃吗?”

    此话一出,缘巧登时吓瘫在了地上!

    “主,主子?”

    主子这是怎么了?这样锐利的目光,这样坚毅的神情,就好像那日面对落梅雪柳时的模样!

    怎么回事?主子刚才的怯懦怎么又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属于她的坚毅刚强?莫不是刚才在家宴上受了刺激?

    也对!就算主子性格再柔弱,好歹也是官家千金,怎么可能受得了那样的羞辱?会有这样的转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主子的能力她太清楚了,她不可能斗得过百里香!

    想至此缘巧突然扑通跪倒在闵青柔身前,恳切的道:“主子,奴婢斗胆,请听奴婢一言!”

    “缘巧,你要说什么?”闵青柔看向她。

    “主子,虽然王妃对您诸多欺压,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再说了,即便您要跟她斗,那也得斗得过啊!百里世家乃是咱们曜日王朝的六大世家之一,权倾朝野,你无权无势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这话可不要再乱说了,否则只会给您招来杀身之祸!主子,奴婢知道您心里苦,你想得到王爷欢心改变自己的处境没错,可是若想扳倒王妃自己上位,恐怕是难上加难!主子,您千万要三思啊!”

    是啊,凭她一个小小的庶妃,怎么可能斗得过百里香?不过,如果加上一些外力,那结局就未必可知了!

    闵青柔怎么会不明白缘巧的想法?不过,刚刚在家宴上,她已经看出一些端倪。

    齐王司徒越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刚才在家宴之上他的所作所为,让闵青柔看到了这个男人的冰山一角。

    他根本就是知道百里香的所作所为,可是却选择忽视!

    他知道百里香隐瞒她的病情,却什么都没说;他也猜到百里香赐给她的养身膏有问题,却还是选择替百里香平息事端!

    他将昂贵的西域贡品赏赐给她这个庶妃,不是因为她侍寝有功而赏她,而是想要警告百里香!警告她不要妄想挑战王爷的权威,在后院她可以为所欲为,可在他司徒越面前绝对不可以放肆!

    可是,他有没有想过,他这样做对她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百里香会因此更加恨她入骨,而她的处境也会更加危险!

    恐怕他是想到了,只不过他却正打着以此来试探她的算盘!

    是了!司徒越对她似乎存在着一股莫名的探究之意。宴会上的故意羞辱,以及赏赐她的真正目的,都是想探触她的底线罢了!

    原来并不是她的错觉。这个司徒越似乎对她格外关注,可是为什么?一个不受宠的庶妃,对他有什么用?

    这一点她实在想不通。不过这并不重要,相反,如果齐王真的对她有所图谋的话,她刚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在齐王府站稳脚跟!

    就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她才对缘巧说出那样的话,不过,只怕缘巧是被吓着了!不过无妨,她正好可以借此试探一下她这个贴身侍婢的真心。她以后要走的路凶险至极,如果不能保证身边人的忠心,她宁愿将她们剔除!

    想至此,她起身扶起地上的缘巧,轻叹一声道:“缘巧,你起来吧!”

    “主子?”缘巧一愣。

    “我刚刚说的话不过一时意气,你不必当真!”闵青柔悠悠叹息,坐回了椅子上。“我知道自己无权无势,是斗不过王妃的。若不是今日王爷垂怜,恐怕即便我以身试毒,也动不了王妃分毫!只是缘巧,如果我不想再过这种整日被人欺压的日子,我又该怎么办?”

    闵青柔神色黯然,似乎对自己无力反抗压迫而倍感沮丧,而她这种情形,让缘巧也无比心疼。

    “主子,妃妾之间的争斗向来如此,比的是家世,是权利,没有这些东西,你就只能隐忍。”

    “隐忍?隐忍就能保得平安吗?我以前连侍寝都不曾,百里香还不是不放过我?王府后院的争斗,是权利的比拼,也是人心的厮杀。在这里成功上位的人,哪一个手上不是沾满了血腥?而那些血,是我们这些无力反抗的人的鲜血!我们痛的时候,她们乐;我们挣扎的时候,她们在逍遥!缘巧,你告诉我,我是要做一个痛苦挣扎的鱼肉,还是做一个掌握别人命运的刀俎?”

    “主子?”

    缘巧再次被惊到了。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个柔弱的主子会说出这番话来。

    她一直以为闵青柔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家碧玉,可没想到她对自己的处境看的如此通透。

    “可是这条路太危险了!主子您真的不怕死吗?”

    “就是因为不想死,不想不明不白的冤屈而死,才要去争去斗!缘巧,明日我会去跟妙菱说,将你送去伺候她!王妃视我为眼中钉,不会轻易放过我!你跟着妙菱,会比跟着我安全。”

    “主子,您不要缘巧了?”缘巧惊愕的抬起头,声音颤抖的问道。

    “傻丫头,我要走的这条路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会有杀身之祸!你我主仆一场,我不愿你跟着我一起涉险!身为齐王的妃妾,我有不得不争的理由,可你只是个丫鬟,只要忠心事主,不管在哪里,都不会有性命之忧!缘巧,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你若还当我是你的主子,就好好听我的话,去跟随沈妃吧!”

    “主子!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缘巧满脸悲戚,没想到这个时候,主子先想到的竟是她!

    闵青柔低叹一声:“今天在家宴上你也看见了,王爷喜怒无常,心思更是难测。即便我得了恩宠,谁又知道能持续到几时?更何况我已经得罪了王妃,她必然会想尽办法刁难我,到时我自身难保,你也会遭受池鱼之殃!缘巧,我虽忘了以前的事,可与你相处这几日,我却能感受到你是真心待我!妙菱说的对,在这府院之中,想要寻一知己实在太难!虽然你是个丫鬟,却叫我感念!你若还念我们主仆之情,就答应我好好保全自身!他日我若身陷囹圄,不求你为我申冤上诉,只求你为我收尸掩骨,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虽说是试探,可闵青柔到底还是硬不起心肠。说到最后更是黯然落泪,直教心性质朴的缘巧也不禁热泪盈眶。

    “主子,缘巧不走!缘巧跟你去争去斗!就算日后为主子而死,缘巧也心甘情愿!”

    缘巧咬了咬牙,突然紧紧抓住闵青柔的衣角,坚定无比的道。

    “不必了!缘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自身都难保,更无论说兼顾你!你跟在我身边只会被我连累,白白送掉一条性命!你走吧!我意已决!”

    闵青柔狠狠咬了咬下唇,一把推开缘巧,不再看她。

    “不!主子!缘巧不想走,求您别赶缘巧走!”跌在地上的缘巧立刻爬起来紧紧抓住闵青柔的衣角,呜呜痛哭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小丫头的禀报声。

    “柔妃娘娘,沈妃娘娘前来拜访!”

    闵青柔一听,忙拭了拭眼角泪痕,转身对着外面道:“请沈妃妹妹进来说话!”

    跪坐在地上的缘巧也忙擦了擦眼泪,起身侍立一旁,只是脸色依旧是一片灰暗。

    片刻后,门被推开了,沈妙菱一脸担忧的走了进来,随手将门关紧。

    “姐姐,你没事吧?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你要吓死妙菱吗?”

    闵青柔离开宴会大厅后沈妙菱坐立不安,也许是闵青柔一场风波真的搅扰了王爷的兴致,没过多久司徒越也起身离席了。而其他妃妾在略坐了坐后都觉无趣也相继离开。

    好好的一场家宴,竟史无前例的提前结束了。

    沈妙菱急匆匆的赶来茯苓轩,却瞧见茯苓轩大门紧闭,叫人通报之后,这才进了院门。

    “妹妹来的正好,我正有事与你相商。”闵青柔强打起笑脸,上前拉住沈妙菱坐到桌案前。

    “姐姐,你的手怎么样了?”沈妙菱见闵青柔左手缠着纱布,忙关心的问道。

    闵青柔摇摇头道:“没事,妹妹放心!”

    虽说那个齐王不怎么招人待见,可他赐的那瓶雪玉珍珠膏可是好东西,就这一会儿时间,她手上的烧灼感已经消去了大半。

    “姐姐,你糊涂啊!刚刚怎么能以身试药呢?那可是毒啊!一旦侵入人体性命堪忧,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妹妹,危不危险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王妃对我步步进逼,我又总惹王爷不快,只怕这以后的日子更难!如今我只希望不要再连累更多的人,所以妹妹,请你收了缘巧,以后也不要再来茯苓轩!”

    闵青柔看了看一旁黯然的缘巧,轻叹一声道。

    “姐姐这是说什么话?你是想要与我们划清界限,自己一个人撑下去吗?”

    沈妙菱望着闵青柔,一时惊疑不定。

    “正是如此才能保全你们啊!王妃背后的百里世家不是我们惹得起的,明哲保身才是上策!妙菱,你听我一言,能保一个是一个!我是没办法,王妃已经视我为眼中钉,绝不可能放过我了!可你们不同,只要不掺和进来,自然能保的平安!”

    “姐姐,你我情同姐妹,在这个宅院里我再没有别的可以信任的人!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你去送死吗?不!妙菱做不到!”

    沈妙菱眼中泛起泪光,固执的的回答道。

    “主子!缘巧也不离开!”

    此时,早已经听的泪流满面的缘巧再次扑了过来,扑通跪在闵青柔身前。

    “妹妹!缘巧!你们……”闵青柔状似无奈的跺了跺脚,转身背对她二人。

    转过身的闵青柔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沉凝起来。

    她已经决定要正式开启自己的复仇之路了。所以,她要绝对掌握身边人的情况,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缘巧是个不可多得的奴婢,而沈妙菱,不管她接近她有什么目的,眼前都是她对抗百里香的最大助力!

    她是懦弱的闵青柔,她是不可能斗得过百里香的。她就是要给人们这样一个印象,只有这样,在她扳倒百里香之后,才不会被人怀疑。才能有效的阻断百里世家的报复。

    她故意撵走缘巧,疏离沈妙菱,就是要欲擒故纵。只要缘巧和沈妙菱站在自己身边,柔弱的闵青柔才有理由继续柔弱下去!而表相带给别人的欺骗,往往是最致命的!这是她前生积累下来的经验。

    报仇的途中必定血腥异常,因为她要对付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很可能成为下一任储君的成王司徒赤,以及心机狡诈,用心歹毒的轩辕无珍。

    这齐王后院的争斗不过是个开端,以后还会有更大的阴谋一点一点拉开序幕。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她必须隐藏自己的实力,隐藏的越深越好。

    三人僵持许久,终究是没有达成妥协。

    闵青柔故意冷落缘巧,对沈妙菱也置之不理。可是不管她怎么做也打消不了她二人一意守在她身边的念头。

    这正中她的下怀,如此一来,不用她筹谋,缘巧和沈妙菱也会乖乖的为她所用。

    至于司徒越,她还要探探他的想法。

    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司徒越还会继续试探她,并且继续观望。

    她的本性,会很小心的不让别人发现,也会很不小心的让司徒越发现。

    如果这就是司徒越试探她的目的,那么她复仇的机会便来了。

    第二天一早,闵青柔刚刚在小丫鬟的伺候下梳妆完毕,就接到了司徒越请她去蒹葭殿共进早膳的吩咐。

    闵青柔想了想,吩咐丫鬟替她换上了一身水绿色的衣裙,清雅的模样就像是微风中袅袅起舞的一弯柔柳,透着一股别样的弱不禁风之美。

    在镜中看着自己的模样,闵青柔满意的点了点头。人长得美,果然是穿什么都好看。即便是素颜朝天,这闵青柔还是美的不可方物。

    不过身上这件水绿色衣裙,一看就是半旧的衣料裁制而成。颜色都因为长时间的储存而有些晕褪。在闵青柔的衣柜里,多半也都是这种衣料的服饰。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可以想见以前的闵青柔生活中是怎样受人欺压排挤。身为齐王庶妃,生活用度居然比不上个侍妾!

    家宴之上她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落梅雪柳,衣饰首饰都比她光鲜亮丽的多。而她的柜子里,衣料都是最差的,首饰也多半是些不值钱的下品,就连敷脸的胭脂都是些奴婢们常用的货色,而且数量还不多!

    前生做成王妃的时候,府内的用度是她一手打理的,她自然知道若是上头成心欺压,这里头会有多少猫腻出现。这个闵青柔,在整个齐王府里,活的比个丫鬟还不如!

    如今她清醒,自然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再继续下去,是时候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闵青柔在一个外漆有些斑驳的红木妆奁盒里捡了捡,挑出来几只品质最低劣的首饰佩戴在身上。照旧挽了一个素雅的低髻,别上了一支因为存放不当有些发黑的镂空银制珠钗,脸上也不敷脂粉,就这样出门了。

    照旧是魏辰风领了人来接她,走在府内的幽僻小径上,闵青柔突然掀起轿帘,露出自己那张娇怯的绝美容颜,望想了魏辰风。

    这个魏统领,她有意试探一番。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不对,像是一种夹杂着犹豫与自持的矛盾,让她忍不住升起一丝怀疑。

    以闵青柔的性子来说,应该不会有胆子做出什么对不起齐王的事,何况这魏辰风看起来又是如此正派,若说他们有什么暧昧关系,她实在有点难以想象。

    但是从魏辰风的眼睛里,她确实看到了一点东西,就算这位魏统领跟以前的闵青柔没有什么苟且之事,恐怕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单纯。

    不过,她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好好从这个魏统领下手,探一探司徒越的本性。魏辰风是司徒越的近身侍卫,对他的了解必定不同寻常,也许她能从他这里,套出什么关于司徒越的内幕消息。

    “魏统领,我这样的装束会不会太失礼?”

    闵青柔知道自己这绝美容貌对男人的杀伤力有多大,于是故作忧心的轻咬红唇微蹙蛾眉,表现出来的楚楚动人恐怕是个男人心尖都会为之狠狠一颤。

    随侍在侧的魏辰风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曳撒袍,看起来十分精干。

    他抬头望向闵青柔,眸中似有微光闪烁,随即他微一躬身,恭敬的道:“柔妃娘娘,你这样挺好的。”

    “会不会太过寒酸了?王爷,不会介意吧?”闵青柔瞥了眼自己身上半旧的衣裙,眼里浮现一抹担忧。

    “王爷为人低调,也不是一个注重外表的人, 穿着得体就好,没必要太过奢华。”魏辰风再次谏言。

    闵青柔目光飞快的划过魏辰风,捕捉着他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异样之色。

    想了想,她抬手轻抓住轿帘,露出自己左手上包裹的纱布,有些不确定的又道:“是吗?可是昨日家宴之上金杯银盏,我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所以才会频频出丑。魏统领,王爷真的不会嫌弃我吗?”

    “娘娘的手,还好吧?”魏辰风不着痕迹的瞥了眼闵青柔的左手,眼里划过一丝怜惜。

    闵青柔自然没有忽略他这细微表情,于是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道:“还是很疼,不过这是我自作自受吧!搅了王爷的家宴,王爷没有责罚,已经够宽容了。”

    “娘娘不必如此自责,家宴,那不过是个噱头罢了!”

    魏辰风眼眸中再次闪现出一丝异样,低声咕哝了一句,模模糊糊的语调随着轻风传进闵青柔的耳中,却让闵青柔心中一动。

    这确实是个让她疑惑的问题,记忆中的司徒越随性的很,对皇家那些排场着装似乎并不上心。可是府内办家宴为什么会大相反?如果他真不喜欢华丽的东西,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妻妾打扮的那么招摇?

    魏辰风用了噱头两个字,好意味深长!司徒越,他心里究竟埋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难道,他也像司徒赤一样,是为了得到权势?

    这一点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司徒越也会对皇权有野心吗?当年的他是一个那么向往自由的人啊!

    不过如今的他已经不似从前了!有这么大的转变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年对皇权的追逐!

    犹记得围场选秀之后,皇上下令三王之中,谁若率先诞下子嗣,便立为太子。从那时候起,恐怕几位皇子便开始有了角逐之心。其他的人他不知道,但是司徒赤可是卯足了劲儿在争取。

    倘若不是因为这个,她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皇权,对于皇家子孙,就这么有吸引力吗?

    随着这个念头升起的还有一丝厌恶,却不知从何而起?

    不过这并不重要,司徒越对皇权有野心,那更好!也许将来还可以成为她打击司徒赤的一把利器。

    是时候好好表现一下了,她得让司徒越明白她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今日的早膳,就是一个展现自我的好机会。

    她不仅要一点一点夺回属于闵青柔的尊严,还要让司徒越明白,她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