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姜雪阳。
天生孤命，背负贪狼命格。
入全真学道拜玉清真人为师，入玄关那年师父涅槃而去。
幼年就得到风神点化，还常得雨神玄冥神念眷顾。常有惶恐之心，生怕辜负神明嘱托。
直到我做了全真教天下行走那年，开启人生宿命。
从贪狼命格中我得到了关于魔道当年贪狼破军护法天尊的记忆传承，随后贪狼护法天尊的灵魂印记随之烟消云散和天地同归。
魔道的贪狼护法天尊不见道藏，便是在魔道历史中也没有详细记载，甚至很多魔道弟子一生都没有见过她的真容。
贪狼有自己的心事，一生不曾启口，就像我一样。
我曾经想过，如果我喜欢人绝不会像贪狼护法天尊那般隐忍，永远站在别人的雨季。
可惜，命运注定令我无法开口。
贪狼护法天尊恋慕道祖，犹如我念谢岚。
最初相逢，他还是满身世俗的一块璞玉，随着命运挥舞刻刀，璞玉绽放光芒。
谢岚比他自己想象的要聪明的多，不骄不躁，却总有神来之笔。
七杀剑，剑气巨龙，魔剑御龙决。
走的虽然是魔道祖师为他算计好的旧路，却并未循规蹈矩，常常独辟新境。
就像旅行，走的是同样的路，看的却是不同的风景。
幸运的是，我见证了他的成长，从修为到心境到思想，授业解惑，或者互相参悟印证。
不幸的是，我见证了他的爱情。
当他和姽婳联袂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有些话我这一辈子都开不了口了。
平生所愿，就和当初的贪狼护法天尊一般，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其实，我很早就明白，月魔三箭只有我才是应劫之人。
谢岚有气数在身，姽婳有不死之躯，他们都可以接下月魔之箭，只有我无力接下。
我死不足惜，只恨未能帮魔道成大业。
现在，月魔之箭就朝我射来。我在心底听到了一声叹息，这声叹息来自于我师父封十八。
她救不了我，只能眼看着我身死。
听见这声叹息，我知道我的生命真的已经到了尽头了。
所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没有去看那支朝我射出的月魔之箭，而是转头看向谢岚。
他在闭目调息，仿若未察。
不是多情的人，偏惹了一身情债，慧极必伤的葳蕤，妩媚热辣的蒹葭，姑射仙子般的慕容元睿。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还有一个隐忍不语的姜雪阳。
贪狼，奸险狡诈之士，若非姽婳嫁了他，我肯定可以算计谢岚所有的感情。
此情可待，恨不逢君未娶时。
阿黎的箭以速度见长，曾经一箭从终南射向寒荒，射断了蛇仙柳如是手中的令旗。
月魔借阿黎的手射箭，我避无可避。
何况今天又是杀师日，阿黎又是我徒弟。
谢岚还在打坐，姽婳处于涅槃之中。我的遗言，只能说给北冥秀来听。
“我死之后，还请北冥将军倾心辅佐道祖成大业。杀破狼命盘被破不代表魔道就没有出路，道祖有气数在身，归墟中还有我魔道机缘。”
“北冥不死，魔道不灭。”北冥秀念道。
即便他有心替我挡死，可我们都知道，这一箭我是躲不开的。
魔道弟子，万世千红。
这句话我听过很多次，只是我自己从来没有念过。
谢岚羽翼尚未丰满，我不愿意离开他。
我死之后，贪狼命格会返回虚空，破了命盘魔道的路依然是一路艰辛。
只是，我再也顾不上了。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就在阿黎射出的月魔之箭显形的那一刻，我喊出这句谶语，随后自己飞身迎了上去……
钝痛的产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一瞬间之后，我被阿黎一箭射入神庭穴。
识神破碎，玄关崩裂。
此后，三界再无我姜雪阳。
……
我一直在打坐调息，只为恢复足够的神念，洞开神庭，这是我能想到唯一可以救下姜雪阳的法子。
我曾经主动开过三次神庭，第一次从东夷部族带出阿黎，第二次空冥山自毁玄关，第三次是天池祭出七杀碑。
开神庭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会外邪入侵，玄关被毁，身死道消。
可我并不在乎，跪一人为师生死无关。
姜雪阳是我师父，也是我的灵魂伴侣，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看着她重返虚空。
阿黎的箭破空而来的时候，我听见姜雪阳念出了那句谶语。
随后，我便听见了她玄关破碎的声音。
她很隐忍，直到识神也被同时回去，都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我的心在这一刻，犹如被万剑穿透。
姜雪阳乃我魔道运筹帷幄之相，招魂幡因为她的死剧烈颤抖，迎风暴涨数十丈。
旋即，那道冷漠沉重的声音响起。
“魔道运筹帷幄之相，杀破狼之贪狼，姜雪阳，陨落。”
三界之叹息。
这个声音不仅响彻我的玄关，还传遍了三界。
只是，除了我魔道的天尊。
还有谁为她心疼？
有些人不离开，会给人一种永远都在的感觉。而当她要走的时候，才会明白全世界会因为她而崩坍。
招魂幡的声音响毕，玄关风月齐动。风中有人温柔低语，念着她的名字。月影映出人像，也是她的镜像。
月魔之箭杀死的不仅仅是贪狼，还同时重创了七杀和破军。
所幸，姽婳还在涅槃重生，无知无觉，不然她会流尽死神的眼泪，甚至会直接熄灭她眼中碧蓝色的火焰。
月魔之箭毁灭力极强，几乎磨灭了姜雪阳所有的存在。
还好，空中还残留着姜雪阳留下的神念碎片，我要做的便是把这些神念碎片全部收入我的玄关中。
只要有一片神念碎片存在，贪狼命格就无法重返虚空。只要贪狼命格还在，姜雪阳就有可能重聚神魂，在我玄关中复生。
此刻我的识神已经进入玄关，疯狂的摇动着招魂幡。
摇旗呐喊，召唤姜雪阳。
魂兮归来。
东方不可以讬些。
归来兮！
不可以讬些。
魂兮归来！
南方不可以讬些。
归来兮！
不可以讬些。
……
我念完东方，念南方，最后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全部念了一遍。
我要召回姜雪阳所有的神念碎片，我要留下她的记忆，我要她重生的时候还能记得一切。
记得她是谁，记得她爱我。
她不死我不懂她的心思，可是现在我懂了，人间已经没有她了。
待到最后一片神念摄入我玄关后，我闭上神庭穴，盘膝坐在地上，进入最深沉的昏迷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的是姽婳燃烧着碧蓝色火焰的双眼。
我没有对姽婳说出姜雪阳现在的情形，因为我不敢向玄关看一眼。
“她走了么？”见我沉默，姽婳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不可知。”我说道。
在姜雪阳重生之前，我不会去玄关确认她的存在，因为我承受不起她不在的绝望。
还有一个原因，现在姜雪阳的生死已经不在天道的感知范围之内，彻底跳出了棋盘。
只要我不说破，那么天道就无法再可以针对她，阻挠她的重生。
姽婳能明白我的意思，点点头，转身朝着老祖神殿走去。
月魔三箭已经射完，阴山之战也该画上圆满的休止符了。
作恶多端灭绝人性的狼川君、洛水仙子以及狐尾道尊早就遁入了阴山老祖的神殿。
神殿中供奉着阴山老祖的神像，受阴山老祖的神念眷顾。
可惜，莫说阴山老祖的神念，即便他本尊亲知也无法庇护他们，阻止阴山祖庭的覆灭。
姽婳走到神殿大门面前，伸手推开，一个人走了进去。
只进去片刻光景，她便重新走了出来。
待她回到我身边后，随手向身后的大殿一招，整座老祖神殿轰然倒塌，化为齑粉。
太阴山天极高处，神像被毁之后，阴山老祖陈阳的分神身体猛然一晃，露出一副狠戾阴毒的表情。
即便他有道心，也无法压制神像被毁，数千年传承毁于一旦的愤怒。
“你很生气？”封十八淡淡的问道。
“誓与魔道不共戴天。”阴山老祖咬牙切齿的说道。
“呵呵，你的祖庭在贪狼的死面前不值一提。如果你敢做什么，我可以保证整座太阴山都会化为平地。”说完封十八化为一股浩荡神风，朝九天之外的虚空飞去……
风神离开之后，魔道两位天尊也随之携手离开。
阴山老祖陈阳怅然所失的望着脚下覆灭的阴山祖庭，无声无息的化为一股神念洪流重新隐没在太阴山之中。
姽婳覆灭了老祖神殿所展露出来的威能已经无限接近天尊。
这就是死神的最强奥义，死神不死，每一次涅槃重生都会得到力量的提升，直到完全掌握死神的全部威能为止。
涅槃重生是一件极度痛苦的事情，每次涅槃姽婳所要承受的痛苦无疑于从十八层地狱走上一遭。
这件事她但从未和我提及过，直到很久之后，当我开始失落的太古文明，才明白死神的背负的不只是哀伤，还有痛苦。
这次重生，姽婳的容颜变得更加冷漠。
招魂幡已经念过姜雪阳的名字，阴司的生死薄上也没了她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确实已经死了。
唯一令我们感到安慰的是，贪狼命格并未返回虚空。
但是，我和姽婳都知道，姜雪阳重生的几率很渺茫。
她和我不一样，我识神破碎，玄关是完整的，肉身生机也还在，而姜雪阳的除了一些神念碎片什么都没有。
最关键的是她的神念碎片我也没能全部收回，其中一部分被月魔之箭永久性的毁灭了……
与其说我们对她的死还抱着希望，不如说我们让她活在我们心中。
吾师，吾爱。
魔道重出一来，从未有过败绩。
无论是和野仙的两度交手，还是空冥山的恶战，乃至最为惨痛的阴山系列战役，魔道都胜了。
可惜，所有的胜利，都败给了姜雪阳的陨落。
姜雪阳一死，杀破狼被破，等于是把魔道打回原形。
“北冥将军呢？”我问姽婳。
“去鬼箭峰了。”姽婳说道。
她刚说完，我就看见两道黑影从鬼箭峰方向飞来此间。
一个是北冥秀，另外一个是阿黎。
“道祖，逢蒙已经伏诛，死于阿黎之手。”北冥秀说道。
我认真的望着阿黎，望着这个被我从雪域秘境中带出来的东夷部族少女。
即便我再为姜雪阳的死而心痛，心里也不忍责怪阿黎半分，只有心疼。
阿黎没有被月之暗面的魔性引诱，在月魔的意识消退之后，她便重新掌控了自己的意志。
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阿黎凭借她纯净的心灵和月之光面的神性战胜了魔障。
阿黎怯生生的望着我，眼中蓄满了泪水，嘴巴蠕动，却没有问出只言片语。
我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回来就好。”
阿黎终于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继而泣不成声。
我拍着她的后背，让她一口气哭个痛快。
姽婳不忍看着我们，率先飞身离开前往阳关。
魔道三重危机已经解决了两重，还有一重就是阳关之劫，阴司王真人带着十万阴兵突袭我魔道弟子。
蒹葭带着风林火山四将和他对垒，可以想象，这是一场极为残酷的战斗。
姽婳先走，北冥秀随行。
我因为破神庭，识神已经虚弱不堪，再无半点战力。
有他们两人出手，我无须再担心什么。
只北冥秀一人就能挡下十万阴兵，而姽婳在这次涅槃重生之后战力已经不比他差多少了。
王真人注定全军覆没，有去无悔。
等阿黎哭够了，我拉着她的手慢慢的朝山下走。
“谢岚哥哥，师父她……”
“你师父没事。”我打断了阿黎的话。
“那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她？”阿黎又问道。
“等到金鳌岛重现人间，你师父就会回来。”
“好，阿黎会一直等下去。”
金鳌岛重现人间代表魔道强势崛起，杀破狼命盘已破，魔道还能崛起么？
等我和阿黎回到阳关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
对于魔道而言又是一场惨重的伤亡，十万亡魂出山海关，阴山之战冭灭到只剩下一万人。
青丘狐族近乎全军覆没，阴人弟子只剩下一千出头。
魔道战将，南宋剑师周世豪牺牲，柳河愁重伤一身修为毁于一旦，还有数名战将战死。
赫连封候阴身破碎重伤，白无涯重伤，流风羽重伤，蒹葭神念透支……
阳关之下，尸骸满地。
王真人乃是前任鬼帝，虽然因为十八层地狱的煎熬大道有损，但是他的战力和天尊相比也仅仅只有一线之差。
从战争一开始，蒹葭和白无涯两人就死死的缠住了他，后来周世豪也加入进去，耗尽三人全力才堪堪制住他在我魔道阵营中大开杀戒。
所幸，阴司来的巅峰战力不多，只有寥寥数位鬼将，不然蒹葭他们绝对坚持不到姽婳前来。
等到姽婳和北冥秀相继现身后，王真人看出时机不对，想抽身返回阴司，正因为姜雪阳的死而满心愤慨的姽婳又怎么可能让他走。
祭出魂之哀伤，爆发死神之怒，最终崩裂了王真人的玄关，诛杀王真人的神魂。
王真人死后，阴司残余战力也被北冥秀全部肃清，无一生还。
至此，魔道三重危机全部解除，阴山之战也彻底结束。
当天，祭拜完战死的英灵，超度完残魂之后，魔道大军胜利班师。
虽说胜利，魔道军中却全无半分喜悦可言。
尽管我们谈及姜雪阳的死讯，可是魔道弟子都可以察觉到他们的姜相已经不在了……
回到山海关后，灵异科科长黄晓辉兑现承诺给予了傲风一成长城龙气。
只一成，看看够傲风恢复战力，多一分都没有。
姽婳愤怒至极，我劝阻了她。失去姜雪阳之后，我连归墟都没有兴趣，也不想再和人族有半分牵扯。
其实人族的态度我能明白，魔道虽然胜了阴山法脉，可是却也耗尽了底蕴。
沙场归来的这一万余老兵，能够守住关外就不错了，那什么和人仙两道相比？
可惜，人族只看到魔道弟子残存无几，根本看不到姽婳现在的修为，更不知道魔道传奇亡魂之将北冥秀已经回归。
事实上，魔道的战力在历经阴山之战的洗伐后，不仅没有降低，反而提升了数倍乃至数十倍不止。
可惜，提升再多也挽不回姜雪阳的陨落带给魔道的损失。
和流风霜会师之后，魔道回到当初占领的野仙大庙，从此开始了漫长的休养生息。
生死大战对于修行的提升非常巨大，现在的魔道需要给魔道弟子提供一段平静的修行巩固时间。
本来我们的计划是，等阴山之战结束后我们便去东海归墟争夺属于魔道的机缘。
现在我全无此心意。
我的心因为姜雪阳的死片刻不能停止哀伤，归墟中凶险重重还要和人仙两道费劲心机周旋。
从做了魔道祖师以后，我从未像现在这般心灰意冷。
即便是和姽婳相对，也是各自默默无言，姜雪阳的死成了我们共有的心结。
消沉的魔道并没有吸引多少新的魔道弟子加入，除了那些来自天下的亡魂。
北冥秀是位优秀的统率，重回魔道后，操练三军的重任就自主扛上了身。
他是亡魂得道，拥有最完善的亡魂修炼心得，甚至还有他从死人经中领悟的大道机缘。
这些东西，他都无私分享给了魔道亡魂弟子。
姜雪阳不在，魔道关于法阵的操练就全部交给了柳河愁和那些全真带出来的姜雪阳嫡系。
至于其他弟子的修行，也有魔道诸位战将予以指点。
……
转眼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在过去的一年中，姽婳除了以龙魂靠旗收敛新加入的亡魂弟子外，其余时间一直在闭关。
现在她的战力距离天尊只差一线，死神专用的魂之哀伤刀法，彻底吸收融合了破军天地交征阴阳两断刀的阴极奥义。
利刃杀戮生命，力量创伤魂灵，现在姽婳的刀可战北冥秀的鬼剑。
除了姽婳，蒹葭的提升同样无比令人吃惊，借助幻影镜像施展魔剑，剑海之浩瀚不在我之下。
还有阿黎，经过月魔的变故之后，阿黎的箭更加强悍。
原来的阿黎只以速度见长，现在的她，箭本身的毁灭力就站在了半步天尊的极限。
不仅战力得到巨大提升，阿黎还得到了逢蒙穷尽毕生之功铸造的神器，上古骨弓。
至于我，魔剑御龙决在召唤战龙、亢龙、飞龙、潜龙之后，又把易经中剩下的最后两龙也召唤了出来，这便是惕龙和跃龙。
六龙齐出剑海的那一刻，天尊不能掩我锋芒。
杀神林清水回到了他涅槃之前的巅峰状态，银狐白无涯超越了她生前的巅峰战力，还有赫连、傲风……
魔道弟子的实力蒸蒸日上，拜归墟逆乱阴阳的机缘所赐，我魔道又陆续诞生了十数位半步天尊。
这一日，我站在山海关箭楼望远。东海方向，传来一道浩大的神念。空中有个潇洒飘逸的身影脚踩双剑，正朝此方急速赶来。
人道和仙道正在归墟争锋，对于谢流云的来访我深感意外。
一年多未见，谢流云的神念更加丰盈，不愧是李淳风的涅槃之身。
据说谢流云得到了剑仙吕纯阳的点化，神剑窥入门庭。
以前我每次见他心中都有几分惶恐，如今我魔剑也有了自己的体悟，心里起了争锋的心里。
不待谢流云从空中落地，我祭出问天剑一剑破空而去。
神剑渺渺，魔剑滔滔，鬼剑幽幽。
魔剑一出手，剑气一发而不可收拾。
以我现在的境界出手无须再拼命积累战意，随意释放数道剑气流形就可以化为剑气巨龙。当然，剑气流形越多，剑气巨龙的威能也就越大。
谢流云人在空中，我所召唤自然非飞龙莫属。
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大人所对的正好是谢流云，这条龙今日也算名副其实。
飞龙峥嵘而出，发出一声清亮的龙吟杀向谢流云。龙行云虎啸风，飞龙身后，相伴着数道剑气流云所演化的云霞。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我这一剑刺出，飞龙和云霞相随，潇洒飘逸又蕴含着磅礴无匹的毁灭之意，豪情漫天。
待飞龙近身，谢流云在空中虚踏九宫八卦，三五斩邪雌雄剑齐出。雄剑势大力沉硬撼飞龙冲击之势，雌剑迅捷灵动直刺飞龙逆鳞之所在。
剑气威压气场相撞，漫空浮云皆碎。
谢流云的境界修为比我高，我的飞龙能扛得住雄剑的杀伐，却躲不开雌剑的灵动迅捷，被雌剑从逆鳞刺入，须臾间龙躯溃散，剑气流形也随之冭灭。
便在此时，我再出两龙。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潜龙勿用，飞者其正。
战龙和谢流云的雄剑对拼，潜龙伺机而动，应对他的雌剑。
谢流云面不改色，禹步横移，把雄剑召回手中，以六壬阴阳剑的锁定战龙的诸般变化，从容不迫的点睛残杀，雌剑则是和我潜龙一般隐而不发。
等我战龙被破，潜龙吸收战龙溃散的剑气盎然跃出，直扑谢流云面门。与此同时，我本人手持问天剑隔空再出一剑，第三条剑气巨龙飞出：纯阳全盛，亢龙无悔。
潜龙吸收了战龙溃散后的剑气之后战意盎然，再加上亢龙无悔的磅礴杀机，谢流云不敢托大，抽身朝九天飞去，转眼消失于云间。
潜龙和亢龙皆为我剑气所化，随我心意一转紧追不舍，随着谢流云一起消失。
谢流云当真险诈，这一逃窜直接带着两条龙逃出了我的神念感知范围之外。这下根本不用等他出手斩龙，剑气巨龙就会因为和我断绝了神念联系自我消亡。
我连发四龙，神念起伏不定。
就在这时，谢流云的反击从天外飞来。
雄剑势大力沉宛若一座山峰直直插向山海关箭楼，我若接不下，箭楼顷刻就会被毁灭。
雄剑之后，还有那快如闪电一般的雌剑。
此刻乃是盛夏正午，阳光浓烈，纯白如玉的雌剑在空中折射出成百上千道剑光，杀机暗藏，真假莫辨。
不愧是当初道门第一天下行走，刚柔兼济的雌雄双剑考验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急智。
当下我咬牙顿足，飞身硬接雄剑杀机。
于空中疯狂挥舞问天剑，化出剑气巨龙中身形最为巨大的跃龙之身。
跃龙在渊，意在九天。
跃龙出剑，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咆哮，龙口大张似乎要把谢流云的雄剑吞入腹中。
只凭跃龙挡下谢流云的雄剑应该没有问题，不过我还要再出一龙来守护自己对抗雌剑的杀机。
这条剑气巨龙就是惕龙：惕龙无咎，终日乾乾。
如果说跃龙是我魔剑御龙决中气势最为磅礴的剑气巨龙，那么惕龙就是最为谨小慎微的一条守护巨龙。
易经有云，君子终日乾乾，意思就是要谨小慎微每日反省，方才没有过错。
惕龙出现，绕身护体，静待谢流云雌剑本尊现身。
双龙对双剑。
跃龙吞掉了雄剑，然后被雄剑的无尽杀机崩溃了龙躯。
惕龙锁定了雌剑的真身，张嘴吞入腹中。我凭着承受雄剑的剑气冲击，抢在龙躯崩碎之前把惕龙召了回来。
谢流云的雄剑剑气磅礴无匹，崩碎了跃龙的龙躯之后杀机不减，我应生生承受它的冲击，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虽然看似狼狈，占据上风的人还是我，因为此刻谢流云的雌剑就在我手中。
要是战场拼杀，我不会如此冒险，不过这里乃是我魔道的地盘，从我和谢流云刚一交手，姽婳就飞身来了箭楼。
有她压阵，谢流云哪敢出重手。
收了谢流云的雌剑，我也不想再和他打了，转身飞回箭楼，留他自己在空中凌乱。
“谢岚，做人不能这么无耻。”谢流云追上来说道。
“谢流云，我记得我的无耻可都是跟你学的。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我说道。
“你能不能先把雌剑还给我再说？”
“哦，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福生无量天尊，谢谢流云道友的见面礼。”
“……我出法器材料仙草灵药赎行吗？”谢流云苦笑着说道。
“好啊，就看你舍不舍得出血了。”
魔道一穷二白，过去的一年也没怎么操心炼制丹药和法器的事情。谢流云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找我就要做好挨宰的准备。
在狠狠的敲诈了谢流云一笔后，我把雌剑还给他，然后开始进入正题。
开始我还以为他是想请我魔道帮他对付仙道，听完才知，原来是特意来邀请魔道一起去归墟争夺机缘。
我当场就很果断的拒绝了，以人仙两道庞大的战力储备都没有办法应对，我魔道进去之后更是凶险重重。
阴山之战让魔道伤筋动骨，我不忍再让魔道弟子身涉险地。
“谢岚，归墟中有魔道大机缘，你真忍心放弃？”谢流云劝道。
“阴山之战损失惨重，怕是有心无力。”我说道。
“我知道你伤心姜雪阳的死，可你不要忘记你是魔道祖师。你可以沉沦，难道也要魔道陪着你沉沦到末法时代结束？如果真是那样，魔道再无半点希望。”
他说的这个道理我何尝不知，末法时代即将结束，如果魔道再没有大机缘，就算我和姽婳成就了天尊，魔道也没有重新崛起的希望。
何况，姜雪阳陨落前也曾叮嘱过北冥秀，要我不要放弃归墟中的机缘。
可是，以我魔道现在这点人力，真有决定提升气数大机缘，拿什么和人仙两道争锋。
谢流云可以相让几分，仙道呢？
我可不信慕容元睿会看在三生石的姻缘线上，给魔道分一杯羹，她要是会那样做，也就不配拥有战神之道了。
还有，谢流云能拉下脸来找我，可见归墟中的确出现了无法渡过的难关。
从空冥山蛊魔，再到关外野仙之乱，最后是阴山，我魔道一直在应劫，从来没有应运过一次。
完全可以想象，归墟之中等待魔道的又是一场生死考验。
所以，在看不到确切的好处之前，我不会再让魔道弟子身陷险境。
“流云兄，请回吧。”我说道。
见我执意拒绝，谢流云长叹一口气，御剑离开。
我和谢流云的这番对话，姽婳一直旁听。等谢流云走后，她对我说道：“归墟之中有魔道的金鳌岛。”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姽婳狐疑的问道。
“我要等慕容元睿来见我。”我说道。
“等她来做什么？”姽婳眼中的火焰开始剧烈燃烧。
“唉，我要她承诺金鳌岛属于魔道，不然咱们是争不过仙道的。”
接下来，魔道一边厉兵秣马，一边等待慕容元睿的到来。从谢流云的态度来看，慕容元睿肯定会来。
谢流云来访，只字未提姜雪阳。
几天后，人道兑现诺言给魔道送来大批物资，和寒荒那次一样，送物资的也是全真教的人。
令我想不到的是，全真教掌教王重亲自来了。
接待他的人是柳河愁，稍后便有人通知我说王重要见我。
见面后，王重没有多说什么，只给了我一口很普通的木箱子。
“这是什么？”我问道。
“你打开看看吧。”王重淡淡的说道。
箱子是松木所制，尽管陈旧多年，依然可以闻见淡淡的松香。
里面放的是一些孩童的玩具，竹蜻蜓，纸鹤，风车。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孩童启蒙时所用的书籍，笔贴，符纸。
我刚开到这些的时候我心存疑惑，当我翻看一沓笔贴，看见扉页上的字迹的时候，我才明白王重送来的是什么。
扉页上写的是歪歪斜斜的两个字，雪阳。
“她是不是真的死了？”王重问道。
我沉默。
她有没有死，我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从把她的神念碎片摄入玄关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进玄关看过一眼。
“如果她不判出全真，她不会死。”王重说完这句话就带人离开了。
命运不由人，姜雪阳背负贪狼命格，她的背叛是注定的事。
我以为她已经和全真斩断了因果，却从未想过全真对她的感情如此深厚。
姜雪阳只是性格隐忍，却非薄情之人。
全真待她不薄，想必这些年她也没少怀念在中终南山的日子。只是她从来不说，只默默的把心血全部倾注给了魔道。
即便她的临终遗言里，念及的也是归墟中的机缘。
看着这口松木箱子，我才明白姜雪阳到底为魔道付出了多少。斩断了师门，亲情，友情，乃至养育之情。
倾尽所有，没有半点保留。
心心念念所盼望的就是让金鳌岛重现天日。
而我又为魔道做了多少呢？
沉溺于哀伤之中，颓废了整整一年。
不仅没有为魔道开疆扩土广纳门徒，甚至明知归墟有我魔道天大的机缘也不愿去争，或者说是不敢去争。
当初魔道的天下是打出来的，何必看人脸色？
就在我下定决心不等慕容元睿直接点将前往归墟的时候，她却来了。
和谢流云一样，慕容元睿也是一个人来的。
一年多未见，如今的慕容元睿英气勃发，神念甚至超越了谢流云。
还记得她在蓬莱仙岛所言，等摘下面具的时候就亲手杀我，现在她的境界距离摘下面具怕是只有一线之差。
战神之道乃是至强大道，她若提前证得天尊我绝不是她的对手。
山海关，威远堂。
姽婳和慕容元睿单独会面，自始至终我都被排除在外。
空冥山两人相逢的时候各自还都没有神位，如今姽婳为死神，慕容元睿为战神。
不仅魔道破军护法天尊和九天玄女是宿敌，战神和死神之间同样是夙愿难解。
谁也不知道战神和死神的这次相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慕容元睿走后山海关威远堂轰然倒塌，随后姽婳大笑着走出废墟。
归墟之战，我们不打算派遣大军。
以人仙两道的底蕴再加上龙族都搞不定归墟中的杀机，我们魔道这点人更加不够看。
姽婳连龙魂靠旗都没有带，把它交给了北冥秀。
天下未定，不知多少魔道昔日宿敌在暗中窥伺。如果我们把巅峰战力全部带走，一旦归墟出事，关外魔道弟子肯定难逃覆亡之灾。
有北冥秀坐镇山海关，末法时代便无人敢犯。
归墟之行请战者众多，最终只出了七个人：我、姽婳、阿黎、傲风、白无涯、蒹葭、林清水。
其中，我、姽婳、阿黎、蒹葭四人均为末法时代巅峰战力。
我的魔剑御龙诀，姽婳的魂之哀伤，阿黎的月神之箭，自鬼箭峰归来，阿黎就为她的箭取名叫做月神之箭。
还有蒹葭的幻影镜像，战力都直逼天尊。
白无涯和林清水虽然战力未能登顶，却都是杀性入骨的绝代杀神。天尊之下，鬼见愁。
至于傲风，傲风的祖龙血脉放眼三界都是至强者，他太需要机缘觉醒了。带上他一是为了帮他截取提升修为的机缘，二来也是为了镇压东海龙族。
而且，不带也不行。阴山之战结束后，傲风就寸步不离的跟在阿黎身边，任凭阿黎冷言冷语毫无怨言。
东海之上，长风破浪送来豪情万丈。
沉沦一年，修为虽然没有落下，但是心境却是压抑到低谷，此刻吹着清凉的海风，心情大为改观。
我有预感，归墟之行可能是末法时代最后一场历练。
等到归墟之行结束，末法时代就会走到尽头。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把两大杀神同时带入归墟的原因，因为归墟中有他们的天尊大道机缘。
至于其他魔道战将距离天尊境界还早，远远不如林清水和白无涯。
林清水和白无涯都是魔道老兵，他们还记得当初魔道金鳌岛的所在的位置。
脱离人间，行至东无尽之海深处，林清水指着一处不停回流的庞大海域告诉我，这里便是当初魔道金鳌岛的所在。
我放眼望去，只见天长水阔一片茫茫。
全盛时期的金鳌岛，气冲九霄，万仙来朝。面积比蓬莱、方丈、瀛洲等五座仙山岛屿加起来还要大数十倍，堪比十万大山级别的玄关世界。
可惜悉数埋葬于封神之战，再也看不到半分遗迹。
凭海远吊，心中一片哀伤。
傲风不甘心一无所获，显化祖龙之躯潜入水下，重回海面之时带出一面残破的石碑。
碑文已经被海水腐蚀大半，隐约可见上面写着某个魔道战将的英雄事迹。
“这是英烈碑，上面的字迹出自贪狼护法天尊。”林清水看了一眼说道。
即便是封神之战全面爆发之际，贪狼护法天尊也没有离开金鳌岛，她留在岛上为魔道弟子打造法器法宝，还负责监制魔道战死英雄的英烈碑。
据说贪狼护法天尊一共亲手雕刻了六百八十一块英烈碑，俱为魔道半步天尊巅峰境界的战将。由此可见当年封神之战的残酷，以及魔道底蕴的强大。
“能看出是哪位英雄的？”我问道。
听我这样一问，林清水开始仔细观摩，可惜字迹腐蚀的太严重，而且他本人从封神之战开始后就一直统兵在外，终究没有认出。
就在我准备让傲风把这块残碑重新放回原地的时候，白无涯出声拦阻。
她认真看了一会，对着林清水说道：“这块碑是你的。”
“我的？你怎么看出来的？”林清水问道。
“因为我见过。”
白无涯说，银狐拥有杀戮之过本能，加入魔道之后为了觉醒杀戮之道，几乎全族都以杀神林清水为参照。
林清水战死之后，当时还留在金鳌岛上的银狐一族都曾经去他的英烈碑前悼念。
“我前后祭拜过你三次，每次都哭的眼睛通红，所以记得很清楚。”白无涯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会哭？”林清水定着一双星眸望着白无涯问道。
“金鳌岛风大，风沙迷了眼睛。”
……
其实，杀神林清水在当初魔道女弟子中的名气并不比赫连天尊低多少。
赫连有赫连的儒雅潇洒，杀神也有杀神的冷酷神秘。
林清水是跟着魔道祖师一起打江山的，合道还在魔道五大天尊之前，只是他前生没有天尊机缘，后期才被他们渐渐超越。
随后傲风把英烈碑重新放回原处，我们继续朝归墟前行。
又行了约莫半日光景，海上气候越发玄妙莫测。
海天相接，缥缈云霞不知身在何处。在云霞雾霭深处，有磅礴无尽的水气直冲天界。
水气周围海水剧烈旋转，朝着一个巨大的海眼中汇去。而那巨型海眼，吞吐万丈，似乎永远也填不满……
金神在昆仑，水神在归墟。这，便是归墟。
归墟从来不在人间。
其实在列子汤问中就又过描述，汤问中说归墟在渤海之东，飘渺于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的地平线之外。在遥远东极的无底之海，有五座神山：岱舆、员峤、方壶、瀛洲、蓬莱。这些山，上下周旋三万里，山间相距各七万里，每山平顶达九千里，归墟就在这五座神山中
间。
试看，这是人间景色么？
现在神山早已消失无踪，如今的东海蓬莱岛也不过是当初从蓬莱上山中漂流的一块山石所化。
归墟非常大，大到不可想象。
天下海水皆流入归墟，而归墟中的海水却不曾增长一分。
道藏中曾提及说归墟是洪荒五神中水神共工的玄关所化，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共工没有这个威能。
魔道祖师曾经有过这样一种猜测，他说洪荒世界并非是被天道抹杀，而是被归墟所吞噬了。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归墟的大简直无法想象。而且，我们进入归墟的话，很有可能重见洪荒世界。
归墟生成的海眼平时是不可见的，更不会对三界开放。只要它不现身，任凭三界大拿花光心机也窥伺不到半分玄机。
宇宙虽然广袤无尽，不知堆砌了多少世界，但是人间所在的这方天地毫无疑问是宇宙的核心所在。
即便是在太古神魔宇宙争霸的时代，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争夺。
所以，天道上位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把人间这方天地掌握在手中。
而归墟，是这方天地中唯一不被天道所掌控的存在。归墟出世，逆乱阴阳，给予众生摆脱天道掌控的机会。
假如把天道法则当做棋盘，那么归墟就拥有掀翻棋盘的能力，所以天道才会被拉入浩劫。
最关键的一点是，归墟在人间界，诸神、阴司都无法进入其中。天尊大能也不能进入，因为天道不允许天尊入归墟寻获机缘。
望着那吞吐无尽海水，广袤无尽不知几万里的海眼，我们七人无不被震撼到了，心胸也为之开阔，有种渺小如尘埃的感觉。
此时，人仙两道已经有部分人马进入归墟，但是大部分还停留在海眼外围。
西方有巨型龙龟浮游，形如一座百里方圆的岛屿，仙道兵马皆在龟背之上，龙族大军立于水中。
北方由蓝翼巨鲸，身长上千里，人道兵马立于鲸背之上。
五大道统，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龙族，野仙，昆仑祖庭，海外仙山，隶属两道的隐世宗门……
两方加起来有百万之兵，俨然已经是耗尽人间所有底蕴，只差人仙两道的祖庭本部兵马。
末法时代不结束，函谷关和天庭都不会出人。
我们魔道立于东方，只有七人，和人仙两道相比更显得单薄。
不是妄自菲薄，魔道属实没有争抢归墟机缘的资格。
即便是现在，我也想不明白谢流云和慕容元睿为什么要魔道出手，甚至许诺不插手金鳌岛重出的机缘。
我们一行七人现身之后，谢流云御剑前来相见。随行的还有龙虎山前任掌教张之远，以及数名三十六洞天的洞主，修为均在半步天尊巅峰。
看到张之远，我主动上前见礼：“福生无量天尊，谢岚见过张道友。”
“福生无量天尊，挡不起魔道祖师大礼。”张之远颔首回礼。
我能平安长大，离不开张老道的暗中庇护。
若不是他赌我身上是谢流云的命，人道绝不会允许我这样的人一直活着。
“谢岚，你总算来了，看来我的面子还是不如慕容。”谢流云苦笑着说道。
“说吧，要我魔道做什么？”我问道。
“暗影游侠北冥将军为何没来？”谢流云问道。
“我总不能掏空家底孤注一掷。”
听我这样一说，人道那几位洞主脸上显出几分不悦之色，神情繁杂。
“魔道只出七人，居然还想独占金鳌岛，也未免太没有诚意。”衡山洞洞主石长生说道。
“石道友说的不错，归墟凶险重重，道祖只带七人前来，有点托大。”恒山洞主郑子真说道。
“阴山之战结束未久，或许这已经是魔道的最强战力了。”峨眉山洞主唐览微微一笑说道。
……
其实也不怪他们出言不逊，这些洞主都是修行千年的人道大拿，实力修为都已经站在半步天尊的巅峰，即便是和谢流云相比也不遑多让。谢流云虽然是人道领袖，却只是掌旗人，因为人道的祖师并不是他。他之所以要带着这些人来见我，也是因为人道做出的让步实在太大，想让我魔道给出说服这些洞
主的理由。
可惜我才懒得和他们解释，总不能和他们先打一架吧？
魔道确实无人，这是事实。“谢流云，杀破狼命盘已破，魔道只来了这些人，于归墟并无半分增益，你的承诺许的有些过了。”见我始终没有回应，三十六洞天首座泰山洞洞主山图公子转身对谢
流云说道。
此言一出，立刻牵动姽婳杀机，魂之哀伤直接出鞘。
此人提及杀破狼命盘被破，便等于直接说出贪狼姜雪阳的死讯，属实犯禁。
姜雪阳的死，可是连谢流云都不敢提。
谢流云清楚我们的战力，不然也不会费劲心思来请我魔道入归墟。可惜在这些眼高于顶的洞主眼里，魔道最大的依仗就是杀破狼三方四正，没了贪狼形如一盘散沙。
“林道友何意？”面对姽婳拔刀，山图公子毫无惧意。
“战。”姽婳冷冷的说道。
姽婳发出战斗邀请，令图山公子当场变了脸色，他感受到了羞辱。
身为三十六洞天第一洞的洞主，整个末法时代图山公子从未被人当面挑衅。姽婳虽然背负破军命格，可是她并非是破军转世。
这件事在她被我封为死神之后已经天下皆知，因为若是破军转世的话，绝不可能封神成功。
要是破军护法天尊请战图山公子不会有羞辱的感觉，因为破军有资格战诸天神佛，可是姽婳却不行。
“好，就让我来领教下黄河娘娘的本事。”图山公子应邀出列。
他故意提及黄河娘娘，就是存心折辱姽婳。
见图山公子应邀决战谢流云眼神闪烁，有心阻止却又放弃。
我现在的战力他已经见识过，姽婳的死神之威他只是听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很想领教下姽婳的战力。
而且，如果不打一场，人道这些洞主也肯定心中不服。
战场很快被腾出来，就在海上对决，死神林姽婳对决泰山洞主图山公子。
两人之间的决战，引发全场围观。
承载人道兵马的蓝翼巨鲸靠近了数里，巅峰战将也悉数御空飞起，凝神观望。
仙道的龙龟也朝着此方移动，仙道高手也是纷纷升空观战。
人的名树的影，姽婳的死神之名早已传遍人间道门，而图山公子也是末法时代公认的最顶尖战力之一。
阴山之战中，姽婳的黑金骷髅重铠破碎，龙魂靠旗也给了北冥秀，现在的她穿的是一身漆黑如墨的宽大道袍。
道袍宽大，更显得人秀美飘逸。
白发随风而动，手握异变后的镇妖刀魂之哀伤立于海水之上，刀光碧蓝，和海水的碧蓝融为一色。
图山公子有公子之名，驻颜有术人也是英俊潇洒。
不过图山公子不像蓬莱岛主那般好色无品，人颇为清冷孤傲。也正因为如此，甚得道门女修倾慕，魅力不输谢流云多少。
“谢岚，图山公子战力并不比我差。”谢流云神念传音给我。
“嗯。”
“怎么看起来你一点都不为你妻子担心？”
“我只担心一件事。”
“什么？”
“图山公子要是死了，不知多少人道仙子伤心。”
谢流云初听还不在意，但是很快他便想明白了一件事。
脸色渐渐的沉了下去。
姽婳是死神，有不死之躯，此地乍一看没有魂能可用，但是归墟是天下水气所在。
水为阴，鬼属阴。
归墟吞噬天下海水，这么多年来不知多少怨魂流入归墟之中，水气里面最不缺的就是魂能。
从这方面而言，姽婳是杀不死的，除非有人能灭她的神魂。姽婳不死，一旦决战正式开始，死的就只能是这位清冷孤傲的图山公子！
仙道，龙龟背脊，慕容元睿的军帐之内。
“元睿，你的夙敌林姽婳和图山公子决战你不去观摩一番？”瑶池宫主问道。
“不去。”慕容元睿咬牙吐出两个字。
“你有战神之道，须知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瑶池宫主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慕容元睿手中的玉杯崩裂。
她当然不用去观摩，因为姽婳的力量她在山海关威远堂已经见识过了。
在没有凝聚出另外四具法身，缔造完整的战神之道之前，慕容元睿绝不想再和姽婳交手第二次。
不过转而她又想到一件事，眉眼之中又浮现出几许笑意。
……
归墟海眼东方，魔道置身的海水之上，姽婳和图山公子相对而立。
图山公子修的大道和先天乙木有关，因为泰山五行属木。
此地在归墟海眼水气充沛，五行生克水生木，在海上作战图山公子有地理优势。
图山公子不仅乙木神通了得，本人还拥有悬停岳池的气度。身为泰山洞主，长年累月的吸收五岳之首的气势，让图山公子的神念气息厚重到极致。
就像民间所有的镇宅灵石，任尔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
泰山石至刚至阳，是天下阴灵邪祟的克星。姽婳乃是阴魂得道，图山公子和她对战同样占据先天优势。
“我等你先出手。”图山公子淡淡的说道。
“好，如你所愿。”
说完，姽婳把刀沉入水中，开始疯狂提升战意。
图山公子身为成名千年的泰山洞主，他有自己的骄傲。
在他眼中姽婳不过侥幸被七杀命格选中，本质还是那个含冤而死的黄河娘娘。
可惜的是他注定要为他的骄傲付出沉重的代价，因为他忘记了一件事。即便他修行万年终究还是凡人，而姽婳却拥有太古冥界死神的神位。
神明一眼人间多少年，在太古冥界死神眼中，他这点骄傲不值一提。要怪只怪太古冥界死神不见道藏，图山公子对她的力量一无所知。
而且阴山之战的详情魔道并未传出，道门不知姽婳单刀诛杀前任西方鬼帝王真人的事情。
这件事是阴司的耻辱，阴司自然也不会说。
……
看到图山公子让姽婳先出手，谢流云的脸色更加难看。神念传音给我说道：“谢岚，图山公子不能死。”
“嗯，那你劝他认输投降吧。”我回应道。
“图山公子怎么可能主动认输，他是成名千年的道门巨擎，名震天下的泰山洞主，三十六洞天首座……”
“哦，那你的意思是要太古冥界的死神对着一个凡人低头？”我说道。
“谢岚，你妻子若真是杀了图山公子，魔道归墟恐怕难以成行。”谢流云语气严肃的近乎警告。“流云兄，你搞错了一件事，魔道入归墟不是来仰人鼻息的。合作共赢可以，但是看人脸色这种事魔道绝不会做。要怪只怪祸从口出，图山公子不该提及姜雪阳的死。
”
姜雪阳的死是个禁忌，聪明人绝不会当着我和姽婳的面提及。
谢流云来山海关找我的时候没有提，慕容元睿来的时候也没有提，只有全真教的掌教王重是为了雪阳而来，而王重有资格。
无论谁在姽婳面前辱及姜雪阳，她都誓不罢休，我也一样。
听我说完，谢流云长叹一口气，再无话可说。他为图山公子的生死忧虑，但是其他一同前来的人道巅峰高手却存着异样的想法。
在他们眼中图山公子必胜无疑，泰山石敢当，镇压一切阴灵邪祟。
“只盼图山公子不要伤了她的性命，不然魔道就更加没资格去归墟了。”
“要是暗影游戏北冥秀来了，或许还有和图山公子一战之力。，林姽婳根基太浅薄，死神神位只对亡魂有效，不涉活人体魄。”
“魔道连番应劫获胜，难免有轻敌之过。却忘了阴山法脉那种不入流的道统，岂能和我人道相提并论。”
……
这些人中也不全是见识浅薄之辈，譬如那些曾经在空冥山中见识过姽婳出手的人道领袖。
他们无声沉默，脸上带着一抹隐忧。
仙道那边对于图山公子和姽婳的决战也分成了两派意见，原因无他，破军和九天玄女是宿敌，姽婳和慕容元睿分别对应当初的破军护法天尊和九天玄女。
他们若是看轻姽婳，便和看轻慕容元睿一般。
当然认为姽婳能够取胜的只是小数，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图山公子肯定会赢。
姽婳还在积累战意，海水平静无波，魂之哀伤刀沉入水中毫无异动，谁也看不出她究竟在汲取什么。
除了我知道，姽婳是在汲取归墟海眼中的魂能。
天下海水入归墟，海水茫茫，每年不知多少亡魂葬身海中。亡魂死后，离散的魂能也随着海水流入归墟。
在姽婳还在御使破军护法天尊的天地交征阴阳两断刀的时候，她要靠汲取先天庚金来焕发战意，自从她领悟死神刀法魂之哀伤后，就摒弃了先天庚金，改为魂能。
而归墟，表面上看来是泰山洞主图山公子占据地利，实际上却是姽婳的主场。
“哥，嫂子她能赢么？”魔道这边唯有阿黎对姽婳还有几分担心，其他人自然知道姽婳的威能有多强。
“你嫂子天下第一。”我微笑着说道。
“哈，那就好。”
阿黎放下心来，不过手中的上古骨弓却没有收回。
谢流云低估了姽婳的威能，同样也遗忘了阿黎。我魔道来的人不多，无法和人仙两道大军抗衡，但是要从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却不是一件难事。
姽婳还在汲取魂能，图山公子的脸色却有点不耐烦了。
“你为什么还不出手？我劝你不要浪费时间了，我的耐性有限。”图山公子说道。
“你错了，你并没有浪费时间，你只是不知道你的时间有多么的宝贵。”姽婳冷冷的说道。
“什么意思？”
“因为在我的刀跃出水面的那一刻，你的时间就到了尽头。”
说完这句话，姽婳拖着刀朝图山公子走去。
此时她和图山公子之间相距五十丈远，随着她的步伐节奏，平静无波的海水开始摇晃。
初始还只是一圈圈涟漪，继而水波动荡加剧，一浪比一浪高。
姽婳踏浪而行，任凭浪花飞溅，身上滴水未沾，刀也从未跃出水面。
随着海浪起伏的越来越高，图山公子感受到的杀机越来越重。
终于他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开始念咒施法。
“重华如盖，护我真形。春意盎然，乙木杀机！”
借了癸水催发，图山公子在身前召唤出重重密林镜像，以此阻挡姽婳踏浪而来的杀机和死意。
密林出现，翠绿色的重华之气在林木中缠绕凝聚，落叶飞花绿芒闪耀。密林中不仅蕴含着万物生长的蓬勃生机，还蕴藏着万物感春勃发破土而出的无尽杀机。
待到姽婳越走越近，落叶飞花皆化为绿芒袭向姽婳。
奈何这些落叶飞花经不住姽婳死意的渲染，很快枯萎发黄生机凋零，片叶不沾身纷纷消散于无形。
等到她的人走入密林，苍翠碧绿生机盎然的林木镜像宛若被寒风肆虐，叶落枝头萧萧而落，密林中的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
死神降临，犹如寒冬冰封万物。
连我都没有想到，汲取了归墟的魂能之后，姽婳的死神之威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增幅。
谢流云眼神幽怨的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眼见密林挡不住姽婳，图山公子从怀中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令牌，上面写着泰山石敢当五个字。
“吾奉东岳大帝之名镇压邪祟，急急如律令，敕敕敕！”
随着图山公子的咒语，在他身周出现一座座山峰虚影，正是东岳泰山诸峰。
姽婳一路踏浪，林木摧折之后群山迎面而来。
她可以凭借死神的死意破解密林法阵的先天乙木之气，却无法以本体硬撼东岳泰山之势。
泰山刚正不阿，至刚至阳，可镇压人间一切阴灵邪祟。山势一出，姽婳踏浪而行的脚步戛然而止。寸步难行，唯有拔刀。
空冥山之战，道藏留下一句“英雄云集功未立，美人提刀镇八荒。”
时隔数年，当初的美人已经成了死神。
死神归来，于海天相接处拔刀出水，人间再现惊艳一刀。
一刀隔空斩向图山公子，碧蓝色的刀光和碧蓝色的海水融为一体，混若天成，朝着呼啸飞来的群山镜像挥洒而去。
山海相撞，天崩地裂。
在场的道门大拿很多，但是却从未见过如此强烈的交锋。末法时代三千年，人间还没有过这种层次的战斗。
毫无疑问，这一刀，又让姽婳的战力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远远超过了她于太阴山诛杀王真人的威能。
即便没有姜雪阳的风神祝福，即便是没有杀破狼的三方四正，这一刀的光华依然惊艳了整个道门。
破军不可辱，死神更不可辱。
山海决裂，石破天惊，图山公子召唤的泰山虚影纷纷破灭。
然而群山无尽，姽婳这一刀之威能不能斩灭泰山诸峰依然是未可知之数。
……
龙龟上空，慕容元睿终于还是走出了军帐立于云头观战。
“你不去观战，是不是已经和她交过手了？”瑶池宫主问道。
“嗯，我输她半招。”慕容元睿眼中闪过一抹忌恨之色。。
瑶池宫主听完脸色微变，她没有想到慕容元睿会输给姽婳。
慕容元睿可是九天玄女涅槃转世之身，拥有至强大道战神之道。
姽婳虽然也背负破军命格，可她毕竟是阴魂，不可能这么快就掌握破军的天地交征阴阳两断诀。
起码要等她证得天尊之后，才可以把破军的九九八十一刀运用自如。
“你不用吃惊，林姽婳打败我用的不是破军的天地交征两断刀，用的是死神专用的刀诀。”慕容元睿说道。
“难道死神的威能还可以超越当年的破军护法天尊不成？”
“死神和破军孰强孰弱无人能断，不过林姽婳乃是阴魂得道，死神的刀诀更适合她。”
“睿儿，道藏从未提及死神，这死神到底有什么来历？”瑶池宫主问道。
姽婳的死神面容令人印象深刻，可是翻遍整个道藏也没有相似的记载。
道藏中所记载的神明有诸般法相，却无一个像姽婳这般，红颜白发，面容冷漠，双眼燃烧碧蓝色火焰，嘴唇漆黑如墨。
“道藏没有提及死神，是因为死神根本不是天道之下的神明。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死神应该出自太古冥界。”慕容元睿说道。
“太古冥界？如果真是太古冥界，那么阴司怎么会一直没有动作？”
“魔道和阴山决战，阴司肯定不会放过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之所以没有动静传出，我想，最大的可能就是阴司被魔道全军覆灭了……”
“这怎么可能！”瑶池宫主惊呼出口。“末法时代鬼帝不出，阴司还有血海浮屠浩劫牵制，能动的战将本来就不多。以林姽婳现在的死神之威，再加上暗影游侠北冥秀的倒戈反叛，在鬼帝不出的情况下，阴
司无论派多少人去阴山都是送死。”
“我明白了，看来图山公子死劫难逃了。”瑶池宫主说道。
“不错。魔道只来了七个人，看似人少却没有一个是可欺之辈。不仅林姽婳是个变态，谢岚身边的那个手持骨弓的少女，末法时代能接下的恐怕也没几个。”
阿黎的威能别人感知不到，但是慕容元睿拥有战神之道，可以洞察先机，不用交手就可以初步判断出对手的战力。
“那谢岚又是什么境界？”
“这个要去问谢流云，他应该已经在谢岚手上载过跟头了。”
“还好魔道杀破狼命盘已破，不然魔道还真有可能重现当年万仙来朝的盛况。”瑶池宫主叹了口气说道。“姜雪阳陨落是不争事实，只待末法时代结束，魔道就会立刻被打回原型。至于现在，就让魔道这几个疯子再嚣张一段时间吧。传我号令入归墟之后不得无故和魔道七
子暗生罅隙，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和人道不同，人道谢流云镇不住人道诸方大拿，仙道却是唯慕容元睿马首是瞻。
只因，慕容元睿是九天玄女本尊涅槃转生。
天界赫赫有名的战神，战神之道本来就只在仙道玉皇霸体之下。
就在慕容元睿下这道军令的同时，姽婳和图山公子之间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山镇不住海，泰山诸峰虚影挡不下姽婳死神之威。
群山虚影纷纷冭灭之后，姽婳的刀点在图山公子额头的神庭穴上面。
“泰山石敢当可以镇压一切阴灵邪祟，你是阴魂得道，为什么对你无效？”图山公子面如死灰，犹自不甘心的问道。
“要怪只怪你选错了交战地点，更对死神的威能一无所知。”
“你不能杀我。”
“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你，所谓时间的尽头也并非一定要亲手杀你。”
说完，姽婳催发魂能从图山公子的神庭穴中疯狂倒灌而入，摧毁了他的玄关，却放过了他的元神。
逃过死劫并没有让图山公子觉得庆幸，反而更觉悲伤。
玄关被毁修为亏空，他借助道法留驻的青春面容开始蜕变，头发迅速变灰，继而霜雪满头。
一条条皱纹出现在脸上，玉树临风的身形也开始伛偻，弓腰驼背。
弹指间青春不再，刹那芳华。
后世道藏点评姽婳和破军护法天尊，留下这么一句话：宁愿阴阳两断，不愿刹那芳华。
图山公子修为尽失，再也无法立足海水，从鲸背上飞来两个泰山洞的弟子把他接了回去。
这一战的结果，宛若巨石压在人道诸位巅峰高手的心头，连谢流云也不能幸免。
谢流云的本意是让魔道略微展露几分强势，好给他的妥协找个理由说服三十六洞天的洞主。
谁知道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姽婳这一刀刹那芳华实在太狠。
为魔道赢来尊严的同时，还严重羞辱了整个人道。
待到姽婳重回我身边后，一众人道巅峰高手纷纷对她怒目相向。
见此，谢流云面无表情的对我说道：“归墟凶险重重远非空冥山可比，三道联手同舟共济理当以和为贵。谢岚，你身为魔道祖师应该给我人道一个说法。”
“魔道从来不惹事，也从来不怕事。图山公子的遭遇我深表遗憾，但我并不觉得林将军有错。”我说道。
“呵呵，若非归墟还需要魔道出力，只凭我五岳五洞之兵，灭你们魔道绰绰有余。”恒山洞主冷冷的说道。
人道三十六洞天中五岳同气连枝，伤及图山公子的遭遇，这四洞洞主心中端底怨气难平。
“你们大可以一试！”姽婳说道。
看到姽婳再次口出狂言，恒山、华山、衡山、嵩山四洞洞主同时出列。
随着四洞洞主亮明态度，五岳弟子也迅速从鲸背上飞来此间，蔚然成阵。五岳势大，瞬间在我身周的海域上凝结了数万道兵，半步天尊境界高手不下百人。
图山公子虽然失去了修为，但是他也在两个嫡传弟子的搀扶下入了泰山洞府的军阵。满头白发，把五岳弟子的战意全部激发起来。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谢流云再想阻止也做不到了。归墟机缘再重要，也没有人道的脸面重要。
得他默许，其他四岳洞主相继回归本阵。调度五岳大军把我们七人围在中间，结成五气朝元法阵，军威杀气直冲九霄。
“谢岚，我要的不多。只要你低头，魔道依然享有入归墟截获金鳌岛机缘的资格。”谢流云说道。
“谢流云，你比我清楚，魔道祖师是不可能低头。”我说道。
“好。你是我请来的我不会对你出手，不过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五岳同气连枝我也不会制止他们复仇。”
“既然这样，那就战好了。”我说道。
谢流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留下一句祝你好运带着龙虎山的人离开。
他走后，魔道开始备战。
傲风显化祖龙之躯，带着阿黎飞向高空。
白无涯显化圆月弯刀，林清水祭出杀神血剑，蒹葭分化十二幻影镜像。
姽婳沉刀入水，我祭出问天剑。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归墟即将出现一片血海之际，九天之上飞来一柄神剑。
此剑纯白如玉，无垢无瑕。
剑气缥缈无痕，却又仿佛把一切都笼罩在剑威之下，无人可逃。阿黎人在空中，最先反应过来，上古骨弓弓弦一响，一支玄铁箭直射神剑而去！
阿黎的月神之箭有无限接近天尊的威能，末法时代能接下她这一箭的人并不多。
玄铁箭离弦，引发空气音爆。虚空破碎，无人锁定箭的轨迹。
见识到阿黎的一箭之威，五岳洞主齐齐变了脸色。
他们只见识了姽婳的死神之刀，却忘记魔道还有六个人。阿黎这一箭他们是接不下的，别说他们，就算是谢流云也要手段出尽方可拦截。
“阿黎的箭果然可怕，谁曾想到雪域秘境中隐藏着这样一位天生的射手，不然收入我们仙道前途不可限量。”瑶池宫主说道。
“人各有命，阿黎是谢岚的机缘。即便咱们仙道去了雪域秘境，也带不出阿黎。”慕容元睿说道。
“可惜阿黎的箭再强，也挡不住这柄天外神剑。”
“不错。他既然来了，谢岚这个魔道祖师不低头也不行了。”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阿黎的箭撕裂空气，和神剑正面相撞。
号称无坚不摧唯快不破的月神之箭，被吕纯阳的神剑势如破竹般的一分为二，丝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阿黎一咬牙，又连续射出八箭，一箭比一箭更加迅捷。
令人震惊的是，以阿黎的本事，连续九箭全部被破，而神剑之势却没有被阻拦分毫。
这说明，神剑对阿黎的月神之箭拥有上位者的碾压效果。
见此，姽婳欲拔刀迎接，我把她拦住了。
“不用去了，你拦不住他的剑。”我说道。
“你知道来的人是谁？”姽婳问道。
“神剑渺渺，魔剑滔滔，鬼剑幽幽。如果我没有猜错，来的人应该是剑仙吕纯阳。”
“阿黎会不会有事？”蒹葭担心的问道。
“不会。剑仙吕纯阳何等骄傲，咱们魔道这几个人未必被他看在眼里。”
我能猜出来，谢流云当然也能猜出来。
人道蓝翼巨鲸背上数十万大军肃然而立望向苍穹，包括围困我们的五岳大军也都露出仰慕之态，神情专注的等待着。
人的名树的影，三千年末法掩盖不了纯阳剑的锋芒。
道藏有过点评，倘若剑仙吕纯阳早生参加了封神之战，最后的胜利者未必就是仙道。
即便是仙道主神雷主斗姆元君也曾经说过，吕纯阳未来成就不在她之下，乃是末法时代后人道最具潜力的杀伐之将。
终于神剑从空中落下，无视阿黎的存在，于她身侧飞速划过，直刺入水中。
神剑入水之后，磅礴无尽的剑气直接从水下而发。以神剑为圆心，化出一片直径百丈的海域。
一时间所有人处于这片海域中的人飞速抽身离开，剑仙来了，魔道和五岳之战再打下去也毫无意义。
傲风带着阿黎遁向远方，我和姽婳、蒹葭、银狐、杀神也在这一刻远离神剑化出的剑海。
初始海水平静无波并无异狀，片刻之后，海面上水纹开始震散，颤抖……
仿佛海水下面蕴含着无尽恐怖的威能，这是真正的剑海，和我用剑气流形化出的无形剑海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随着轰然一声剧震，剑海炸裂。
一道道海浪宛若水龙一般呼啸着直冲天际。
形成一个壮观无比的水幕，直接把海天连在了一起。
巨浪滔天，汪洋无尽，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
没有人说话，在场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眼前这震撼心灵的一幕还只是他万剑归宗之中的一剑之威，若是万剑齐发，怕是真有毁天灭地之威。
此后一直过了很多年，我都没有忘记当时心头的震撼。
甚至我还要感谢他，是他让我真正体会到了剑的伟大，真正认识到剑道无极限，永远没有尽头。
待到水幕退却，海水回复平静，天空重现澄明的时候，一个白衣飘飘的英俊男子从空中翩然落下。
他就是缔造出剑海的人，人道剑仙吕纯阳。
落到距离海面还有十丈左右的时候，吕纯阳随手一招，那柄纯白如玉的神剑立刻飞回他手中，被他插回背上的剑鞘。
收完剑，吕纯阳锁定我的气机，朝着我一步步走来。
走来的明明是个人，给我的感觉确实一把剑。
剑中杀机超出了我可以承受的范围，锋芒刺的我双目刺痛，眼泪不受控制般的流出来。
见我流泪，姽婳横身拦在我面前。
这下吕纯阳的杀机更盛，姽婳的死神之躯开始颤抖，只抵挡片刻就呈现出虚化涅槃之兆。
“姽婳，你不用管我。”
说完，我从姽婳身后走出来，独自迎向吕纯阳的杀机。
姽婳的死神之躯尚且无法承受，我的身体更加难以抵挡。
魔心跳动如打鼓，眼中不仅流泪还流出鲜血，继而七窍同时流血。
身体宛若破百的棉絮一般，被吕纯阳人剑合一释放的杀机洞穿的千疮百孔。
他的确没有杀我之心，只想让我臣服。
我是魔道祖师，只要我肯向他低头，便等同于整个魔道向人道服输。
“我不会杀你。”吕纯阳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淡淡的开了口。
“我知道你不会，末法时代未结束，你若本尊出手杀我天道不会放过你。”我咬牙强撑着说道。
“天道已经入了浩劫，有些事只要做的不是太过，他不会去管的。譬如毁掉你一身修为，如同你妻子对图山公子所做的那样。”
“……”我沉默。
毁掉我修为对他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即便我魔道七人全部出手也阻止不了他。
“你不用指望孔宣夫妇来救你，在我来的时候人道天尊已经封禁了此方天地。孔宣夫妇来不了，封十八也来不了。”吕纯阳说道。
“如此说来，你们人道是存心要在归墟折辱我魔道了？”
“谢流云说的不错，做错事需要付出代价的，要怪只怪你们魔道的破军之将实在太嚣张。”
说道这里，吕纯阳距离我只剩下最后十丈之远。
再往前走，每一步都能重创我神魂。
唉，可叹我魔道终究沉寂太久，而来的人威能又太过恐怖。
吕纯阳是人道顶级战力，除了人道祖师道德天尊以及九天雷主斗姆元君之外，便要数他战力最强。
他来了，魔道无人可挡，因为我魔道战力最强的那两人已经和天地同归。
魔道祖师巅峰可战十二至强天尊，破军护法天尊可战道祖。
七彩明王孔宣天尊虽然也有和吕纯阳一战之力，奈何人道天尊众多已经缠住了他，根本无法来到此间。
如此一来，我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修为被毁，要么磕头认错。
“你若毁我修为，魔道不会再入归墟。”我说道。
“归墟机缘再大，也大不过人道的脸面。没有魔道插手，我人道不过多牺牲点人罢了。”
“动手吧。”
说完，我放弃了抵抗，任由吕纯阳出手毁我玄关。
虽然知道玄关中还有姜雪阳的神念碎片，我也无能为力了，因为她如果还活着，也不会允许我低头。
道门实力为尊，毫无道义可言。只盼他毁我修为之后，不会再出手为难我魔道其他人。
“手下留人。”
就在吕纯阳即将出手之际，慕容元睿飘然而至。
“福生无量天尊，见过玄女战神。”吕纯阳躬身行了个晚辈礼节。
论修为他比慕容不知高出多少倍，但是要论资历的话，他师父火龙真人见了九天玄女都要自称晚辈。
慕容元睿对着吕纯阳微微点头，继而转头对我说道：“你为什么不肯低头？”
“有些事，我宁死也不肯做的。”我说道。
慕容元睿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沉默片刻后对吕纯阳说道：“纯阳剑仙，归墟无魔道不成行，你们人道舍得牺牲，不要连我们仙道也拉下水。”
“那么，玄女的意思是？”吕纯阳沉声问道。
“谢岚我保了。”
“这是仙道的意思还是你个人的意思？”吕纯脸色微变，慕容元睿的态度不在他的预料之内。“我的意思，代表整个仙道！”
有些人的话言出法随，所以当慕容元睿说要保我的时候，吕纯阳便陷入纠结状态。
最关键的是慕容元睿的态度很值得警惕。
三千年末法，人道得利最大。不知出了多少惊艳道门的高人：吕纯阳、张道陵、李淳风、王重阳、张三丰、刘伯温……
魔道遁世不出先不说，反观仙道一直都在吃老本，甚至就连人道兵部战神九天玄女都入世涅槃了。
表面上看起来仙道借了龙族之势占据上风，而一旦末法时代结束函谷关和天庭同时入世，仙道是争不过人道的。
在这种情况下，仙道就很有可能选择和魔道结盟。魔道虽然势弱，却还有两名天尊加上一个九天风主。
天尊非同小可难以成就，每一个天尊的价值都不可估量。
七彩明王孔宣战力不在吕纯阳之下，道侣笑歌也是至强天尊之一，九天风主继承了太古风魔的完整传承更是威能无限。
“玄女战神，归墟之迷虽然晦涩难解，也未必就没有魔道不能成事。魔道乃人仙两道之大敌，你何必为了维护魔道伤了咱们的和气？”吕纯阳问道。
“纯阳剑仙你错了，道不同不相为谋，魔道生死存亡和我无关。我要保的是谢岚，其他人随便你如何处置。”慕容元睿说道。
“不知玄女战神为何要保谢岚？”吕纯阳目光灼灼的问道。
这话一问出口，在场所有人都齐齐看向慕容元睿。
姽婳的眼神尤其热烈。
我也很好奇她会怎么回答，我和她最大的渊源在于三生石上的姻缘线，而这件事她是不可能说出口的，有损战神体面。
“我和谢岚有夙愿未消，他若有事，我大道有损无法成就天尊。”慕容元睿说道。
“有何夙愿？”吕纯阳又问道。
“无可奉告。”
“我不杀谢岚，只是毁去他一身修为。”
“这和杀他有什么分别？”慕容元睿说道。
“要怪只怪魔道辱我人道太甚，谢岚不肯低头此事就没有转圜余地。”
慕容元睿不说我能坏她的大道还好，这样一说，吕纯阳更加不会放过我了。
毁了我的修为又坏了仙道战神的大道，就算仙道现在就对人道发难，最多也就是损失点人间战力，怎么算都不吃亏。
吕纯阳再次朝我走来。
杀机越来越沉重，我的身体越发难以承受，甚至我怀疑不等他毁我玄关，就会因为生机流尽而死。
便在这时，慕容元睿闪身挡在我面前。
吕纯阳面色一沉，停止释放杀机，冷言说道：“玄女战神，你要知道在没有完整的战神之道之前你是挡不住我的。”
“你尽管出手就是。”慕容元睿说道。
吕纯阳见她不肯退缩，直接祭出了纯阳神剑。
神剑一出，杀机沉重如山，排山倒海一般朝着慕容元睿席卷而去。
如此杀机，绝对超出了慕容元睿可以承受的范围。然而她却没有退缩半步，就那么挡在我面前。
吕纯阳控制住神剑的剑气威压，悬而不发，再次出言警告：“玄女战神身份尊贵，若执意如此莫怪吕某辣手无情。”
“出剑吧，谢岚我保定了。”
说完，慕容元睿念动法诀，一口气把她的三具法身全部召唤出来。
离火，庚金，癸水。
再加上她的戊土本尊，四个一模一样的慕容元睿出现在我面前，把我死死的守在身后。
见此我心里叹了口气，慕容元睿不是随便说说，是真打算要从吕纯阳剑下保住我了。
可惜，只凭她现在的修为根本做不到。
吕纯阳以剑入道，也是杀伐果断之辈，真要下决心做一件事，心意就不会改变。
神剑发威，缥缈剑气斩向最前方的红衣离火慕容元睿法身。
离火法身手中的法剑尚未召唤出龙息术，就被他的剑气轰然崩散，犹如绚丽盛开后的烟花，消散于空中。
随后，绿色霓裳的癸水法身迎上去，依然挡不住剑仙的剑气，化作潋滟水光瞬间即逝。
剑气势如破竹，白衣庚金法身也没能阻拦分毫。
这就是上位者的碾压效果，如此近距离的剑气攻击，没有完整战神之道的慕容元睿不堪一击。
三具法身顷刻被破，直接伤到了慕容元睿的神魂，而这时候吕纯阳的剑气已经突破到了她本尊身前。
吕纯阳再狂妄也不敢杀慕容元睿，手腕一抖，剑气由直刺转为横扫，切中慕容元睿的小腹。
慕容元睿神躯也难抗，瞬间被剑气击飞，人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道袍。
现在我身前再无人挡，吕纯阳一步跨越，伸出一根手指点向我的额头神庭穴。
就在此时，只听空中传来一股浩大的神念，随后无尽神威从九天倾泻而下。
神威之中，群星闪耀，鸿蒙紫气铺天盖地。
这股神念一出现立刻就把吕纯阳的气机全部锁死，以他的威能竟然也无法摆脱，悬停在我神庭穴上的那根手指戛然而止，再也点不下去。
吕纯阳心知此事再不可谓，飞身升空，迎向九天之上来人。
摆脱他的神念桎梏后，姽婳一个瞬移把尚未跌落到海中的慕容元睿抱了回来。
姽婳英武，重伤后的慕容元睿呈现出女子的脆弱，两人这一抱令人无限遐思。
三千年宿敌，谁能想都她们之间还有这般身体接触。
慕容元睿被抱得又羞又恼，稳住身形之后就想立刻从姽婳怀里挣脱。
谁知姽婳抱得死紧，慕容元睿挣脱不得，玉面红的仿佛要沁出血来，盛怒之下又吐出一口鲜血。
看她呕血，姽婳展颜一笑放她离开。
这一幕看得我极度无语，我没想到姽婳会有如此狂浪一面。如此折辱慕容元睿，真比杀了她还难受。
“怎么，为她心疼了？”姽婳在我心底神念传音。
“她救了我的命，你不该这样对她。”
“救你便等同于救我，如若战场狭路相逢，我饶她三次不死。不过她要是敢和我争夫，杀无赦。”姽婳说道。
“……我和她没什么。”
“呵呵，没什么你会妨碍她成大道？谢岚，有些事我不问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好自为之。”
……
九天之上来的那人尊贵无双，虽然知道仙道天尊不会眼睁睁看着慕容元睿受辱，却谁也想不到来的人会是他。
龙龟背上，所有仙道弟子个个神情庄严的望向苍穹，一些低阶弟子更是匍匐跪地。
不仅仙道如此，人道也如是。
这位主不仅在仙道地位尊贵，还是三界至高神袛之一。
甚至道藏之中所记载的咒语符箓，有将近一成都要奉他的名讳才有神通。
本尊尚未出现，就立刻夺走了剑仙吕纯阳所有的光华。
群星闪耀，紫微为尊。
“福生无量天尊，弟子吕纯阳拜见紫微大帝。”吕纯阳神情恭敬的说道。
“你当真好大的胆子，九天玄女你也敢伤。”
“玄女战神执意阻止弟子废谢岚修为，弟子也是情非得已才出手。”吕纯阳说道。
“收手吧，谢岚的玄关不可破。”紫微大帝说道。
“杀破狼命盘已破，魔道已经沦为废棋，还留着谢岚有什么用？”
“总之，我既然来了，就不许你再动谢岚。另外，归墟之中的机缘要比你想的大得多，没有魔道相助咱们两家注定空手而回。”
“多谢紫微大帝点拨，弟子这就返回函谷关。”
“见到老牛鼻子记得替我说一声，下次再有这种事让他自己解决，末法时代结束之前，仙道不在过问人间的事。”
说完，北极紫微大帝化为鸿蒙紫气重返天庭。在他走后，吕纯阳怔了片刻，给谢流云传了一道神念传音，随后御剑朝西方函谷关飞去。
两人走后，天幕上的宏大神念消失于无形。
人道不再追究图山公子的事，而仙道也没有再追究吕纯阳重伤慕容元睿的责任。魔道的一场危机消弭于无形。
御空对于神念和真炁消耗严重，归墟海眼附近数千里没有立足之岛，我们只好暂时离开此间寻了一处海岛修养。
这座海岛面积不大，风景格外美丽。
还未入归墟就被吕纯阳坏了心情，我们在海岛上多留了几日。
海天一色，令人心中畅快，因为姜雪阳的死带来的满腔酸楚也缓解不少。
当时吕纯阳准备毁我玄关的时候，我最担心的就是姜雪阳。她的神念片在我玄关中，如果被毁，再无重生的可能。
只是，我还是没有勇气去玄关看她一眼。
夕阳西下，海面上金光摇晃，水气熏蒸烟霞弥漫，海风温柔，海浪象征性的拍打着礁石。
傲风载着阿黎在海上乘风破浪，白无涯和林清水这两个疯子于海岛的另一面谈论杀道奥义。
我和姽婳徐徐走，越走越慢，不由自主同时停下脚步拥抱着亲吻起来。没有黑金骷髅重铠的疏离，搂着姽婳细软的腰肢，感受到久违的女体温柔。
死神之躯不只是给了姽婳死神的面容，还让她的身体越发妩媚诱人。
自她凝聚死神之躯后，我就一直没有机会去为她卸甲，此刻于一块礁石后面为她解开怀抱。
光滑如白瓷一般的皮肤，触感冰凉。
当我用温热的掌心划过她的肌肤，心中情愫渐生。
有了道心，生理上的需求可以压制，但是因为爱而生的情潮却无法消退。
爱，并不是精神上的感知，也有肉体上的追求。
可惜这座海岛实在太小了，刚有所动，就察觉到蒹葭的神念气息，继而看到她一个人在沙滩上赤足行走。
宽大的玄色道袍被风吹起，身形洒脱又略显寂寞。
看到蒹葭，姽婳穿好衣服，对我说道：“去陪她走走吧。”
“你不吃醋？”我问道。
“总归是你的女人，再说雪阳还在你玄关中我们也不可能真的做什么。”
姽婳难得大度一次，我心中无限欣慰。
看到我一个人来，蒹葭除了意外眼中还带着几分警惕，左顾右盼。
“看什么？”我问道。
“姽婳姐姐呢？”蒹葭问道。
“她要我来陪你。”
“你确定？”
“嗯。”
“不会是个圈套吧？”
蒹葭狐疑的样子，我看得既可怜又好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她见我敢做出这样亲昵的举止，才确信不是圈套。
一下子跳起来直接用腿盘住我的腰，下一刻就喘着气拼命的亲吻我的嘴唇。
幻魔血脉可不善于掌控欲望，一旦动情便如同我的魔剑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正吻的动情，听见姽婳咳咳两声。
“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面，那边三十里外有座岛屿，你们去那里浪去。”姽婳指着北方说道。
得她御旨，蒹葭道了声谢，拉着我飞向北方。刚一落地，蒹葭就如小兽一般扑了过来……
第二日，我们正式前往归墟。
令我们意外的是，人仙两道兵马原封未动，好像是一直在等我们一般。
现身未多久，慕容元睿便差玉女前来邀请我们。
慕容元睿的军帐内只有她和瑶池宫主二人，见此我让蒹葭、阿黎他们留在外面，我和姽婳走了进去。
数日未见，慕容元睿的伤势也悉数复原，气色很好。穿的一身银白轻甲，彰显女子之英武。
“谢岚，看来你们魔道并不像我想象的那般在乎金鳌岛。”慕容元睿毫不客气的直呼我的名字。
“我也没有想过你们会一直在等我们。不知慕容仙子找我何事？”我说道。
“等谢流云来了再说。”
正说着，谢流云和张之远走进了军帐内。
我和他对视一眼，彼此表情都有些尴尬。不过他终究城府了得，很快便主动和我见礼：“福生无量天尊，谢流云见过道祖。”
这一声道祖很是见外，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恐怕今日之后和谢流云再也无法和从前一样熟稔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慕容元睿若不是因为三生石的姻缘累及完整的战神之道，恐怕也不会舍命保我。
天道虽然已经入了浩劫，但是棋盘还在。
三道教义不同不存在妥协共存的余地，注定要再起封神之战。
眼前他们对我客气是因为魔道还弱小不值得针对，一旦魔道强势崛起他们便是我生死大敌。
而且，我总有种感觉，如果再开封神之战的话很有可能就是最终决战，待到战争结束三道就只能存留一家。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三道争锋这盘棋已经下的太久了，即便天道不厌倦，三界众生也觉得累了。
后来我才知道，归墟就是为了终结棋局而出世。
魔道是后来者，尚未进入归墟探秘，接下来就由谢流云给我们详细解释了归墟中的情形。
无尽之海苍茫无尽，而归墟世界并不比无尽之海小。
归墟极大，人仙两道数番探索莫说穷尽，连归墟腹地都没有进去，一直在归墟入口附近徘徊。
因为入口处就是一座大荒万族古战场，战场中煞气冲天，凶魂无数。
不仅有人类的，野兽的，还有异神的，巫妖的，各种洪荒精怪的怨灵。
甚至，人道还在里面发现了一具元凤涅槃失败留下的尸体。
元凤是和祖龙同时代的混沌神兽，涅槃失败后的元凤，身躯化为一片火海，历经万年而火焰不熄。
“道藏有云归墟乃是水神玄关所化，然而我和慕容仙子都认为并非如此。”谢流云说道。
“那你们认为归墟是什么？”
“我们怀疑归墟其实就是失落的洪荒世界。”
这个说法和魔道祖师的很接近，不过魔道祖师的认知要比他们更加清晰，魔道祖师认为洪荒被归墟吞噬了。
在魔道祖师眼里，归墟要比他们认知的还要大。
“你们现在遇到的困境是什么？为什么要邀请我们魔道进入归墟？”我问道。
“万族战场中的凶魂太强，人仙两道大军损失惨重。”谢流云说道。
“我明白了，你们真正需要的是死神的神威。”
姽婳是死神，对亡魂拥有上位者的精神压制。有她同行，可以极大的削弱万族战场中凶魂的战力。
怪不得姽婳毁了图山公子的修为，谢流云不找她算账反而刁难我。
“你当初就应该制止图山公子挑衅，得罪我没关系，死神的尊严不容亵渎。”我说道。
“其实也是为了想验证一下林将军的死神威能我才没有制止，如果胜不了图山公子，你们魔道是没资格进归墟的。”谢流云说道。
“哦，那么我的表现你们可还满意？”姽婳冷冷的问道。
谢流云苦笑一声，没有回话。
死神一刀，刹那芳华。如同山岳般的压在人道心头，即便后来剑仙吕纯阳特意来显威提振士气，恐怕也难以除尽他们心底的阴影。
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摆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要我魔道合作可以，不过，谢流云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我看向谢流云说道。
“什么解释？”
“吕纯阳辱我的事，就这么算了？”
“事出有因，何必斤斤计较。我可以保障，魔道进入归墟之后，绝不会再有人和你们为难。”
接下来，三方商定如何出兵。
最后经过讨论，人仙两道再各出二十万精英弟子，随着我们三家的巅峰高手一起进入归墟。
先前人仙两道已经在归墟入口处安营扎寨各自布下了十万兵力，此番再出二十万，已经等于是把主战力全部投入进去，做最后一搏了。
倘若再无所获，归墟之行也就到此为止了。商议完毕，谢流云回归人道阵营，调度大军准备出发。我们魔道七人则是被慕容元睿留了下来，稍后和她一起进入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