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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撩夫日常txt下载

    “贱人,你竟敢背着本王偷人!”

    浑浑噩噩之中,一记手劲儿极大的巴掌扇在裴卿卿脸上,将她从晕乎中惊醒过来。

    睁开眼看到站在自己面前面色阴沉的慕玄凌,裴卿卿心头莫名一惊,脸颊上是火辣辣的疼,脑子里丧失了三秒钟的意识。

    “夫君你……”

    “住嘴!再敢唤本王夫君,本王剐了你这贱人的皮!”

    裴卿卿一句话来不及说完,便被慕玄凌吼了回去,他那狠厉厌恶的眼神,像是要当场掐死她一样。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是王妃,是王妃勾引属下的!”

    另一个男人突然出声,裴卿卿这才反应过来,床下面还趴着一个男人!

    一个赤.裸着上身,瑟瑟发抖的男人。

    裴卿卿赫然间瞪大了眼睛,心中蔓延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胡说八道!”裴卿卿本能的想反驳,她什么时候勾引男人了?

    “夫君你听我解释,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裴卿卿一边说一边急切的从床上爬起来,露出八个月的孕肚来。

    “贱妇,本王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吗?”慕玄凌一把,就掐住了她的下颚,力道之大,她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裴卿卿,你就这么下贱吗?怀着孽种都耐不住寂寞要找男人是吧?你真让本王恶心!”

    下颚的疼痛让裴卿卿说不出话来,疼的她连摇头都困难,一双清亮的眸中闪烁着焦急与惊慌的泪花。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夫君…咳咳……”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娇弱如微风的女儿声,走进来一个娇柔的病态美人,美人看着裴卿卿,面色尽是担忧和懊恼,“三妹,对不起,怪大姐没能拦住夫君。”

    裴蓉华话音一落,裴卿卿当即惊大了瞳孔,“大姐,你在说什么?”

    什么她没能拦住夫君?

    大姐这么说,不是,不是说她背着夫君…

    那一刻,望着面前美貌如兰的大姐,裴卿卿仿佛不认识她了一样。

    “夫君,三妹犯此大错,我亦难辞其咎,如果我能早些阻止三妹,或许,她就不会变得如此自甘堕落了,求夫君连我一起责罚吧,否则,我于心难安。”

    美人落泪,更是惹人怜爱,更何况还是个我见犹怜的病美人,梨花带雨,那叫一个温柔似水,是个男人见了,怕是都会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裴蓉华垂眸擦泪,可裴卿卿却清楚的看到了她眼角闪过得意的冷光。

    如果说到了现在,裴卿卿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她未免就太蠢了!

    她明明是喝了裴蓉华送来的安胎药,便觉得昏昏欲睡,结果一醒来,床边就多了个男人。

    “是你!裴蓉华,是你陷害我的!是你,是你在我的安胎药里下了药!是你害我的。”裴卿卿极为激动的就想去质问裴蓉华,可还没爬起来,就被慕玄凌一脚踢开。

    “贱妇!你自己下贱,还敢冤枉蓉华!”慕玄凌那厌恶至极的眼神,就像多看她一眼都脏了他的眼睛一样,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刀扎在裴卿卿的心上,冰冷刺骨。

    她怀着八个月的身孕,被慕玄凌大力的又甩又踢,肚子传来一阵一阵的抽痛,裴卿卿捂着肚子,艰难的爬在慕玄凌的脚下,拉扯着他的衣角哀求道,“夫君,我没有,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是被陷害的,求夫君相信我。”

    不知是她情绪太过激动,还是被慕玄凌踢的,肚子越来越疼,疼的她脸色愈发的苍白,可她的解释,显得比她的脸色更加苍白,无力。

    “三,三妹,你怎会如此说我?咳咳…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咳咳…不该屡次替你遮掩丑事。”

    裴蓉华不仅哭的梨花带雨,还娇弱的身若无骨,只能靠在慕玄凌的怀里支撑着,说着说着竟比裴卿卿还要激动些,不停的咳嗽了起来,最后,直接一口气没上来,咳晕了过去。

    “蓉华,蓉华!”慕玄凌担心的大惊,一把就抱起了裴蓉华,临走前还恶狠狠的剐了一眼裴卿卿,“贱人,蓉华若有事,本王要你不得好死!”

    “不要,别走…”她的肚子,好疼……

    裴卿卿狠狠的皱紧了眉头,死死的捂着肚子,缩在地上卷成了一团,额头上冷汗直冒,双腿间流出一股温热的液体,裴卿卿大惊,“我的孩子。”

    “来人啊,救救我的孩子,来人…”她奋力的想往外面爬,想叫人救救她的孩子,但却一个人都没有。

    爬到房门口的时候,慕玄凌一脸怒气腾腾的又回来了,裴卿卿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拉着他的衣摆恳求,“夫君,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求求你…”

    “一个孽种怎能配做本王的孩子!”慕玄凌冷哼一声,那冷凉绝情的嘴脸,让裴卿卿心凉如冰。

    “剖腹,取子!”

    如果说慕玄凌前一句话让裴卿卿心凉如冰,那后一句话,刹那间仿佛令她置身于寒冰地狱,不敢置信的望着他那英俊非凡的面容,“你,你说什么?”

    剖腹…取子?

    下一秒,裴卿卿就知道自己没有听错,走进来两个力气极大的嬷嬷,一把按住了她!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裴卿卿彻底慌了,惊恐的挣扎着,只是她的力气,如何能比得过两个粗使嬷嬷?

    两个嬷嬷狠狠的将她按压住,在她手臂上狠狠的一掐,裴卿卿吃痛,本能的引得肚子一抽,疼的她大叫一声,“啊!你们放开我,谁也不能碰我的孩子!放开我。”

    “这……”一个中年的老医者拿着剖腹的刀手在发抖,惶恐的看着慕玄凌,抹了一把冷汗,“王爷,这……”

    活生生的剖腹取子,这让他怎么敢下手啊!

    作孽啊,作孽啊…

    这王妃将将八个月的身孕,这…剖腹取下来的孩子,如何能活啊!

    下一秒,一缕寒光划过眼角,那一瞬间,裴卿卿忘记了挣扎。

    慕玄凌手里的刀,尖刀滴落一滴鲜血。

    “啊!”

    裴卿卿一声痛呼穿破云霄,是痛也是恨!那一刻,她听到了自己心死去的声音。

    “慕玄凌,你好狠的心!这是你的亲生骨肉!”

    心死了,身上的痛裴卿卿已经麻木了,可她眼中的恨,恨的血泪直流,恨的牙齿咬血。

    慕玄凌,竟然划开她的肚子取子。

    “是不是本王的骨肉你心里最清楚,你以为能够骗过本王吗?”

    “取子,胎盘必须完好无损的取出来。”

    慕玄凌最后冷冷的留下一句话,便走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那一刀,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一样微不足道。

    裴卿卿面如死灰,身体里的血液迅速流失,望着慕玄凌绝情的背影,视线一度变得模糊。

    “哎,作孽啊!”老医者叹息了一声,却还是没停手取子的动作。

    裴卿卿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整个人就像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腹中的痛苦,空缺,她甚至,已经听不见耳边的声音,看不见了眼前的视线了。

    原来,他竟一直都不信她怀的是他的骨肉?

    那夜,那个男人并未碰她……

    她为慕玄凌夺得暗符,助他夺权,到头来,却落得个剖腹取子,不得好死的下场。

    她恨啊,好恨!恨苍天无眼,恨裴蓉华的恶毒,恨慕玄凌的绝情,可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愚蠢,自己这双眼睛,原来早就是瞎了。

    “呵呵,三妹,你可还好?”

    这熟悉的娇柔之声,就是化成灰,裴卿卿也认识!

    她本已经闭了眼,裴蓉华却拉回了她最后一口气。

    “你,你为什么要害我…到如此地步?”裴卿卿恨的咬牙切齿,如果眼神可以化为实质性的刀剑,她恨不得将面前这个蛇蝎美人千刀万剐!

    她那么相信裴蓉华这个大姐,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因为,你早就该死了啊。”裴蓉华美貌的脸上笑意盈盈,却尽是恶毒!

    她看裴卿卿快断气了,有些话再不说,可就迟了,她就损失了一件痛快事儿。

    于是裴蓉华紧接着又说道,“三妹应该还不知道吧?你生了个儿子,多亏了你儿子的胎盘,救了我一命呢!”

    “三妹你是没看到啊,你那儿子浑身是血,好不恶心!好在夫君将他丢去喂了狗,不然真得吓到我了。”裴蓉华说着,还露出一副受惊吓怕怕的样子。

    “啊!我要杀了你!裴蓉华,我要杀了你!”裴卿卿眼里的恨意疯狂至极,如果不是她起不来,她一定要和裴蓉华同归于尽。

    “呵呵,三妹这就受不了了麽?我还有话没说完呢。”裴蓉华说着,就蹲了下来,好像怕裴卿卿听不清楚一样,“其实,我身子一直都没病,根本就不需要胎盘做药引。”

    “不过是夫君心疼我,恰好那夜之后,你又怀了身孕,夫君便决定用你的胎盘给我做药引子,三妹你该庆幸自己怀有身孕,否则,八个月前你就是具尸体了。”

    裴蓉华一副大发慈悲的看着她,让她最后死个明白。

    八个月前,慕玄凌还是个无权无势的王爷,不惜将她送上别的男人的床,只为了让她偷得暗符,助他成事。

    那时他说,她裴卿卿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他发誓会用这一生来疼爱她,弥补她。

    最后,她成功了,成功偷到了暗符,连她的飞鸾青玉都给了他,助他成事。

    却原来,八个月前,早在她偷得暗符之时,她就该死了。

    可那夜的那个男人,却并未碰她。

    孩子,是慕玄凌亲生的。

    “若有来世,我必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裴卿卿带着蚀骨的恨意断了气,双眸泣血,死不瞑目。

    ‘哗啦’

    一盆冰凉刺骨的冷水泼在裴卿卿的脸上,令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好冷。

    她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感觉到寒冷?

    “三妹!快醒醒....三妹,醒醒啊三妹!”

    模模糊糊之中,有人不停地在摇晃着她的身体,眼皮好似有千斤重,裴卿卿费力的睁开双眼,引入眼帘的是一张令她熟悉到厌恶的脸,眸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三妹,你可算醒了!担心死大姐了。”裴蓉华貌美的脸上尽是担心和对她醒过来的欣喜。

    可这次,裴卿卿清楚的看到了面前美人眼里闪过的不屑和嘲讽。

    她的大姐,裴蓉华!

    裴卿卿清冽的眸中掠过一丝迷茫,难道裴蓉华也死了吗?

    “走水了!来人啊,走水了!”

    就在这时,裴卿卿就又听到了外面吵杂喧哗的喊声,一股烟熏呛入口鼻,裴卿卿惊楞的连喘息都忘记了。

    “火…”跳动的火光照耀在她眼中,好似烧进她的眸子里,她怎么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眼熟?

    “三妹,别愣着了,快起来,火势大了我们就出不去了!”裴蓉华看似关心的话中却难掩鄙夷之气,这么点儿火就吓晕了过去,真是没用。

    裴蓉华厌恶的将她拉了起来,可裴卿卿在听清她的话之后,整个人都楞了一下,屋子里的窗棂烧着了,浓烟从半开的窗户蔓延出去,熟悉的房间,还有裴蓉华似曾相识的话。

    这一切,落在裴卿卿眼中是那么的真实,这分明,是她十六岁那年发生过的事!

    不等裴卿卿做出举措,裴蓉华就一个劲儿的把裴卿卿往外面拉,“三妹,大姐会保护你的,你快先出去!”

    保护她?出去?不!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裴卿卿猛的一个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开了裴蓉华的拉扯,猝不及防之下,裴蓉华撞在了门框上。

    若非有门框借力给她扶着点,这一下她就要摔到地上去,裴蓉华顿时目露凶光的咬牙叱呵,“三妹你疯了吗?!”

    居然敢推她?

    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裴卿卿从茫然,到惊愕,再到欣喜,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一时间激动的心情难以描述。

    她竟然,真的又活过来了。

    是上天听到了她临死前的咒誓,所以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既然上天让她重返十六岁,这个时候,她还不认识慕玄凌,那么这次,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就从这场火开始。

    看了一眼扶着门框的裴蓉华,眸中的冷戾一闪而过,稍纵即逝,然后一转身,‘撕拉’一声,撕下了房中布置的轻纱,手一扬,“来人啊,快救火啊!”

    可轻纱如何能灭火?

    轻纱遇火,瞬间就加重了屋子里的火势,原本只烧着的只有一扇窗户,然后在裴卿卿挥纱扑火之后,火势随着轻纱蔓延到了木塌上,床上到处都燃了起来。

    裴蓉华站稳之后,气的一阵咬牙切齿,“三妹!你在干什么?!”

    把火引的这么大,是想烧死她吗?!

    “我,我在救火啊大姐!”裴卿卿一脸茫然又焦急的说,那惊慌失措的样子,瞧着害怕极了,“好大的火啊,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气的裴蓉华一阵胸口发闷,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蠢货!

    而裴卿卿也扔掉了手里‘灭火’的轻纱,跑到裴蓉华面前寻求庇护,害怕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将惊恐慌张一词展现的淋漓尽致。

    既然上天让她重生回来,那就让这场火烧的更旺点吧。

    裴卿卿垂眸擦泪的瞬间,眼中掠过一丝冷戾的光,心下一阵冷笑。

    如今她才知道,前世裴蓉华利用这场‘火’,给自己烧出了一个爱护幼妹,不顾性命的好名声,而她,则落得个枉顾姐姐死活,自己苟且偷生的骂名。

    裴蓉华,就是这么一点一滴的毁去了她的名声,而曾经的她,实在是太过愚蠢,非但看不清裴蓉华的险恶用心,还对她感恩戴德,后来就连自己的夫君,都与她共享。

    如今想起来,裴卿卿真不愿意相信,那个愚蠢的人会是她自己,自己蠢到如此地步,死在裴蓉华和慕玄凌手里也是活该。

    这也就是她自己,要换了别人,她都要说一句,死的好。

    裴卿卿瑟瑟发抖的躲避在裴蓉华身边,低着头,是以裴蓉华并未看到她眼中掠过的冷光。

    火势愈发大了起来,裴蓉华急的直跺脚,恨不得一脚踩死裴卿卿,她到底长没长脑子?居然拿轻纱去扑火,不是让火越烧越大吗?!

    真是气死她了!裴蓉华咬着牙,暗骂裴卿卿愚蠢无知,不仅坏了她的好事,还帮了倒忙。

    “好了别哭了!”裴蓉华被她嘤嘤抽泣的搞得更加烦躁,一把将她扯了出来,美目中一闪而过的恶毒,“我们先离开这里,快走!”

    再不走就真要被烧死在这里了,要不是还没套出飞鸾青玉的秘密,她就让这场火烧死裴卿卿!

    裴蓉华用劲儿的将她往门口拉,却在临门一脚之际,裴卿卿陡然扣紧她的手腕,往后一转,反客为主,一掌,推在裴蓉华背上,将她推了出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裴蓉华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推出去了。

    而裴卿卿则留在了起火的屋子里。

    裴卿卿并不担心她会被烧死,这一点火,不过是裴蓉华故意打翻了烛台,才燃起了一扇窗户,为的,就是将她推出去,然后踩着她的名声提升自己的名声。

    现在她把火引大了,换做她不顾性命的救大姐了。

    火光炽热,裴卿卿眸光清冽,嘴角勾起冷戾的笑意,从今天起,她裴卿卿,就要在这场火中浴火重生。

    剖腹取子之仇,欺她,骗她,辱她,毁她之恨,慕玄凌,裴蓉华,今生必要让你们加倍奉还。

    而且,她还有个重要的东西要拿回来,于是便捂着口鼻往浓烟里跑去。

    门外跟随裴蓉华装腔作势的那些下人,必不会再做戏下去,有那些下人灭火,而且马上就会有一场暴雨来临,她死不了。

    伴随着‘轰隆’一声的惊雷炸响,倾盆大雨就落了下来。

    大雨是这场火最好的克星。

    等裴卿卿从浓烟里跑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颇为狼狈,衣裙上有被火燎过得痕迹,脸上也染上了黑灰,手里不知捂了个什么东西紧紧的护在胸前。

    此时外面围满了人,一群进进出出提水灭火的下人,裴蓉华,还有她们的父亲,裴震也在。

    一看到裴卿卿出来,裴蓉华立马围了上来,美貌的脸上尽是担心,“三妹你没事吧?火势大了起来,你怎的还往回跑?担心死大姐了!快让大姐看看!”

    瞧瞧,多么的温柔体贴,疼爱她这个三妹啊。

    如果不是重生了一世,裴卿卿真要被她这关怀备至的嘴脸给骗了。

    前世,她确实被骗了,愚蠢的相信了这个美如蛇蝎的大姐。

    而今再看到裴蓉华这幅虚伪的嘴脸,真是让她万分恶心。

    裴卿卿垂眸的瞬间,不动声色的压下心中翻涌的恨意,惊慌未定的抽泣,“我没事,我娘留给我的东西落在里面了,我要取回来。”

    不就是装可怜吗?谁不会?

    既然裴蓉华喜欢装,那她奉陪便是。

    瞧见她双手紧紧捂着,裴蓉华眼珠子一转,假装关心的问道,“三妹手里拿的....莫非就是你娘留下的飞鸾青玉?”

    “飞鸾青玉?快让为父看看!”一听到飞鸾青玉几个字,裴震立马就伸长了脖子。

    作为父亲,对裴卿卿从火中脱险,没有只言片语的关心不说,反而想要夺她的飞鸾青玉。

    裴卿卿密长的卷睫很好的遮盖住了眼里的冷厉与嘲讽,不露痕迹的避开了裴震伸过来的手,眼角划过一滴泪光,“父亲放心,这是娘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就算是拼了性命,我也不会让玉佩有损伤的。”

    说着摊开了手心,一枚青玉出现在裴震眼前,“快给为父看看!”

    说是给,但裴震是直接伸手要来抢。

    裴卿卿清楚的看到裴震眼中流露出对飞鸾青玉的贪婪。

    清冽的眸光一沉,在裴震还没来得及触碰到玉佩的的时候,裴卿卿又迅速收拢了掌心,将玉佩紧紧的护在胸前,露出怯怯的表情,“父亲不必担心,我以后一定会将玉佩随身携带,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险些被烧毁了去。”

    眼看玉佩就要到手了,这死丫头居然又收了回去,裴震的脸色,极其不悦,但他一个做父亲的,总不好到女儿怀里抢东西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失火的?”没能拿到玉佩,裴震转头就将不悦的火气转个方向发泄。

    裴卿卿瞧的清楚,裴震的怒呵,只针对她一人的,是在质问她,而非裴蓉华。

    裴卿卿心下一阵寒凉,看来即便是重生一世,也改变不了父亲对她的厌恶啊。

    但那又如何?现在的她,绝不会再像前世那么傻了,为了所谓的亲情父爱,而去一再的卑躬屈膝,逆来顺受。

    “父亲……”

    “回禀父亲,今日失火全是我的过错,是我不该和大姐争辩后日进宫贺寿的寿礼,大姐一向身子盈弱,一时气上心头,才会失手打翻了烛台,都是我的错,还请父亲责罚…”

    裴蓉华刚张嘴,就被裴卿卿抢了先,诧异的瞅着裴卿卿,但更多的,是狐疑的审视,什么时候裴卿卿也敢打断她说话了?

    而且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裴卿卿这么说,看似是在揽罪责,实则却是在说她小肚鸡肠,没度量啊!

    为了一件贺礼和幼妹争执,还打翻了烛台!险些害了自己和幼妹,传出去,她裴蓉华不得被人诟病吗?!

    咬牙看着裴卿卿,美目中闪过一丝阴狠,但裴卿卿表现的乖巧无害,一如既往的胆小懦弱,任她怎么看,也看不出裴卿卿像是故意的!

    “蓉华,是这样吗?”显然裴震是不信裴卿卿说的,转头又去问裴蓉华。

    裴蓉华说是,他才信。

    裴卿卿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前世她还觉得父亲只是不喜欢自己,又在裴蓉华的‘悉心开导’之下,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没能讨得父亲的欢心。

    如今看来,父亲不是不喜欢她,而是厌弃她。

    蓉华,荣华,裴蓉华一出生,便是富贵荣华。

    而她,连个名字都没有,卿卿不过是她的小名罢了。

    想来如果不是飞鸾青玉的秘密,恐怕这侍郎府,早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吧?

    更何况还委屈了裴蓉华,让她先嫁给慕玄凌。

    到现在她才明白,她前世的一生,不过是活在一场算计之中,可笑至极!

    这辈子,亲情凉薄,她便摒弃亲情,父爱无情,她就不需要父爱,谁若待她不仁,就休怪她不义。

    裴蓉华探究了好一会儿,也没在裴卿卿身上探究出个什么,最后悻悻的收回了狐疑的目光,面对裴震的时候,就又是那个乖巧懂事的乖乖女,“回父亲,却如三妹所说,是我不小心才打翻了烛台,险些酿成大祸,还请父亲责罚!”

    裴震犹疑了一下,纵使有下人撑伞,可雨太大,还是淋湿了裴震的衣袍,起火的屋子火势也浇灭了下来,裴震极为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裴卿卿,方才说道,“既然你们姐妹俩没伤着,那便罢了,下回切不可再如此粗心大意!”

    方才他在府中待客,听说后院着火了,这才慌忙的赶了来,岂敢让贵客久等!

    裴震急匆匆的就走了。

    有丫鬟给裴蓉华撑伞,却没人给裴卿卿撑伞,任由她在雨中淋着雨,从头到脚都湿了个透,只是这些细节,前世的她都未曾察觉过。

    “三妹,你信不过父亲,难道连大姐都信不过吗?”裴蓉华意有所指的瞅着她握在手里的东西,刚才害的她差点被火烧死,这会儿连飞鸾青玉都藏着掖着,连看一眼都不给,什么时候裴卿卿变得对她这么小气了?

    不,是防备。

    裴卿卿显然是在防备着她!怕她抢了飞鸾青玉吗?她倒是想呢!只是凌王哥哥说过,飞鸾青玉事关重大,不可声张,更不可闹的人尽皆知。

    否则,她早就用枪的了,用得着对裴卿卿这个野种赔笑脸吗?

    这个小贱人,说她愚蠢好骗,却偏偏将飞鸾青玉护的死死的,哪怕险些丧命火中,都不肯将玉佩交出来!

    裴震对飞鸾青玉贪婪,裴蓉华又何尝不是?

    裴卿卿心下冷笑, 面上却唯唯诺诺的,“大姐,这玉佩对我很重要,是我娘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大姐该不会连我仅剩的念想都要抢走吧?”

    说罢,当着裴蓉华贪婪期盼的眼神儿下,将飞鸾青玉挂在了脖子上,塞到了胸前的衣襟里。

    信你?这辈子,我信你才有鬼。

    裴卿卿像是故意慢悠悠的收起了玉佩,裴蓉华越是想要,她偏就不给,飞鸾青玉近在眼前却求而不得的滋味儿,她不介意让裴蓉华多糟心一会儿。

    “三妹瞧你说的。”裴蓉华咬着后牙槽,皮笑肉不笑的扯着嘴角,“大姐怎会抢你的东西呢?大姐不过是.....”

    “大姐,你看那是谁?”

    裴蓉华虚伪的话没说完,突然就被裴卿卿打断,眼底掠过一丝冷厉,你不抢我的东西?

    呵,你抢我的东西还少吗?上辈子的夫君,孩子,性命,不都被你抢去了吗?

    顺着裴卿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裴蓉华当即就眉开眼笑了起来,连飞鸾青玉都瞬间抛到脑后去了,踩着小碎步就跑了过去,“凌王哥哥,你怎么来了!”

    凌王哥哥?呵,原来早在这个时候,慕玄凌就和裴蓉华勾搭在一起了?

    裴卿卿刚冷笑了一下,下一秒,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眼前的视线,“三妹你没事吧?好端端的怎会失火?可有伤着哪里?”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熟悉的面容,无不令裴卿卿心下一抽,眼眶酸涩的看着面前对她关怀备至的人,“大哥…”

    真好,她又能看到活生生的大哥了。

    前世里,大哥为了救她出水火,不惜硬闯凌王府,最后被慕玄凌判了个犯上作乱的罪名。

    曾经她的愚蠢,不仅害了她自己,也害了大哥。

    整个裴家,只有大哥最为疼爱她,她与大哥虽不是一母所出,可大哥却待她比亲妹还好。

    曾经大哥还劝过她,让她离裴蓉华远点,她还同大哥生气,觉得大哥不该说裴蓉华的不好。

    如今想起来,她还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听闻府中失火,你们…可还好?”

    说这话的,是慕玄凌。

    你们,也包括她?

    单单是听到他的声音,裴卿卿便身子一僵,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心房,眸中蔓延出冷厉的恨意,好在面前有大哥挡着点,慕玄凌看不到她眼中狠厉的恨意。

    裴卿卿垂下眼帘,紧紧揪着裴少枫的衣袖,身子微微颤栗,极力的压下心中翻涌的恨,她怕看到慕玄凌,她会忍不住想杀了他。

    裴少枫则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抓着她泛白的手指握在手心安抚,“三妹莫怕,有大哥在,以后断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瞧见裴少枫只管裴卿卿,不管她这个亲妹妹,裴蓉华愤愤的冷哼了一声。

    仰头看向慕玄凌的时候,就又是一副温婉可人的模样,“凌王哥哥,这里杂乱无章,不如我陪凌王哥哥先去前厅用茶吧?”

    大雨也不知在何时停了,慕玄凌看了一眼淋成落汤鸡的裴卿卿,眉头深重,瞧着裴少枫对那裴卿卿的看重,慕玄凌深沉了目光,抿了抿唇,却只点头说了一个“好”字应承裴蓉华。

    裴蓉华眼角余光得意的瞟了一眼裴卿卿,炫耀的意味儿十足。

    “少将军不走吗?”慕玄凌走了两步,却又转回头,问向裴少枫。

    裴少枫可谓是年轻一代的翘楚,小小年纪便当上了少将军,也是裴家败落后的光荣。

    裴少枫虽面色温和,但却眉头紧皱,“……”

    “大哥,凌王殿下是贵客,岂能怠慢了贵客,我没事的,大哥快去招待凌王殿下吧。”

    裴少枫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不妨就被裴卿卿抢了先。

    她知道大哥担心她,但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瞧着她透彻的双眼隐有几分寒凉,少了以往的温良,裴少枫隐约觉得,面前的三妹有些不一样了,但,却又说不上来哪不一样?

    裴少枫瞧了好一阵,也没瞧出什么来,最后只能叹了口气,“罢了,你没事便好。”

    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裴少枫露出个宠溺的笑容。

    别人听不到,她却听清了。

    大哥在她耳边说,“有大哥在的地方,就是三妹的家。”

    裴卿卿楞了楞,裴少枫就已经尾随慕玄凌走远了。

    反应过来之后的裴卿卿笑了,这话,大哥不止对她说过一次了。

    前世,她太过愚蠢,只会反感大哥这么说,以为大哥要分离她和裴家的关系。

    却原来,大哥早就知道裴家根本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大哥在裴府外,还有一处少将军府的宅子,乃是陛下钦赐的,可见大哥年轻有为。

    大哥比她看的更加透彻,是在给她留退路,也给她原本冷凉的心里,带来了一丝温暖。

    她知道,没得到飞鸾青玉之前,裴家,不,慕玄凌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裴家落败后,便选择依附于慕玄凌,前世里,她情窦初开之时,经不住慕玄凌的哄骗,与他成亲后,就将飞鸾青玉交给了他,甚至不惜自己受辱,替他夺得暗符,到最后却落得个剥腹取子,不得好死的下场。

    下过雨的气温本就阴凉,可远远不及裴卿卿身上散发出来的悲凉。

    屋子被烧了,横竖她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想来父亲也不会关心她今晚是否要露天而眠了,裴卿卿随手弹了弹湿漉漉的衣裙,毫无留恋的就踏出了院子。

    她还要去个地方。

    一路来到最简陋最肮脏的一处院子,隔得老远,都闻到了恭桶的味道。

    这是府里最下等家奴做事的地方,平日里她们是不会靠近这里的。

    恭桶的味道不好闻,可天天涮恭桶,又是个什么滋味儿?

    裴卿卿,你可真蠢,听从裴蓉华的蛊惑,赶走了身边唯一一个对你好的人。

    “碧珠…”望着前面蹲着涮恭桶的娇小背影,裴卿卿眼眶一阵酸涩,好在可以重来一次,让她能够弥补曾经亏欠过的人和事。

    涮恭桶的碧珠动作一僵,不敢置信的转过身来,却在看清裴卿卿面容的一瞬间,红了眼眶,“小姐?”

    “我来接你了。”裴卿卿拿下碧珠手里涮恭桶的刷子丢了开,“对不起碧珠,让你受苦了。”

    这一声道歉,裴卿卿饱含了最为真挚的歉意。

    前世她遭慕玄凌摒弃,受人白眼,只有碧珠衷心护着她,她被软禁的那八个月里,听闻碧珠投井自尽,到后来,她才知道碧珠是死于非命。

    碧珠,是因她而死。

    她却还听从裴蓉华的挑拨离间,将碧珠从身边赶走,沦落到涮恭桶的地步。

    裴卿卿,你做过的错事何止一件两件啊,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都还有机会弥补。

    “不,小姐,奴婢从未怪过小姐,是奴婢不好,没能照顾好小姐。”碧珠哽咽的抹了一把泪,然后默默的往后退开一步,怕自己身上的味道熏着她,“小姐你离奴婢远些,奴婢身上脏…”

    涮恭桶这儿是府里最下等的地方,消息得知的会慢一步,如果裴卿卿晚来一日,碧珠就会知道她屋子失火的事儿了,只怕是会担心的站不住!

    可碧珠的话,却让裴卿卿自责的心一揪,冷眼瞅了一眼这脏臭的地方,以及碧珠每日的活计,与这些脏臭的恭桶为伴,裴卿卿自责之余,更多的是恼怒,恼怒自己曾经的愚蠢。

    她一把拉过碧珠的手,面容微冷,却没有半点嫌弃之意,“往后你再也不需要做这些事了。”

    “小姐……”碧珠楞了一愣,像是被裴卿卿这突如其来的改变惊吓到了。

    怎么感觉小姐有些不一样了?

    气息变冷了,而且,小姐不是一直最听裴蓉华的话了吗?对裴蓉华言听计从的。

    今日这是怎么了?

    碧珠开心裴卿卿能找她之余,却也担心裴卿卿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再细细一看,小姐确实不太好,浑身湿透了不说,衣裙上竟然还有烧破的痕迹?!

    当即就吓坏了碧珠,连忙抓着裴卿卿烧破的衣袖问,“小姐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小姐衣服都烧破了?还淋的这般湿,着了风寒可怎么好?”

    被火烧破的痕迹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

    “好碧珠,我没事。”裴卿卿笑了笑,安抚着碧珠,含着三分玩味的口吻道,“不过我现在暂且无处可去了,碧珠姑娘可否收容我一晚?我这身上黏糊糊的,碧珠姑娘若能给我弄点洗澡水,那就再好不过了。”

    碧珠听闻此言,硬是楞了三秒钟,然后得出一个结论。

    小姐真的,变了!

    以前的小姐,是断不会这么跟她说话的!

    会开玩笑,还…十分亲切。

    自从小姐对裴蓉华言听计从之后,她说的话,小姐就再也听不进去了,如今这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

    碧珠陡然间瞪大了眼睛,严谨的看着她,“小姐该不会是把飞鸾青玉交给大小姐了吧?!”

    飞鸾青玉可是夫人留给小姐的保命符,也是个很有价值的宝贝,她曾经说了好多次,飞鸾青玉不能给任何人,尤其是裴蓉华!

    可小姐每次都不听她的,这回,飞鸾青玉该不会被裴蓉华骗了去吧?!

    瞧着碧珠情急的样子,裴卿卿一阵好笑,语气也轻快了几分,“没有,飞鸾青玉还在我这里,碧珠放心吧!”

    她知道飞鸾青玉是个好东西,但,具体有什么用处,是个什么宝贝,她还真不清楚。

    她只记得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说是个宝贝,到了性命攸关之时,可救她一命。

    前世她将飞鸾青玉给了慕玄凌,却还来不及询问青玉的作用,便遭慕玄凌摒弃了!

    眼下飞鸾青玉还在她手里,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现在她只想洗个热水澡,浑身脏兮兮的,难受的慌。

    碧珠长出一口气,拍着胸脯的说,“那就好!”

    不然她真得哭死!

    好在小姐终于醒悟了,碧珠想着也开心了起来,“小姐先去屋子里等等奴婢,奴婢这就去给小姐准备洗澡水!”

    “好。”瞧着碧珠那像是捡回了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一样,裴卿卿颇为好笑,碧桃是她母亲留下的人,又是否会知道飞鸾青玉的来历和作用?

    很快,碧珠就准备好了洗澡水,又伺候她沐浴。

    泡在温热的水里,浑身一阵舒爽,裴卿卿感觉自己骨头都轻松了许多。

    锁骨下挂着一块青色的玉佩,上面刻着的飞鸾图腾栩栩如生,好似要从玉佩里飞出来一样,正是飞鸾青玉。

    裴卿卿将飞鸾青玉拿在手里,玉佩隐隐发热,散发着淡淡的青光,这玉佩,究竟有什么作用呢?

    “碧珠,你可知道这玉佩究竟有何作用?”

    裴卿卿想不明白,就随口问了问碧珠。

    碧珠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夫人过世时只说此玉佩极为珍贵,必要时可救小姐性命,至于有什么用…夫人没有说过…奴婢也就不得而知了!”

    碧珠实话实说,她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至于其他的,她就不知道了。

    不过碧珠一直认为,既然是夫人留下来的东西,想必到时候自然会有它的作用的!

    可能现在只是时候还未到吧?

    “小姐,你以后可千万不能犯糊涂了!这玉佩很重要,一定不能交给大小姐……甚至是老爷也不行!”碧珠怕她以后又会犯糊涂,把玉佩交给别人,还特意的叮嘱她一句。

    要知道奴婢私下妄议主子,那是要乱棍打死的,但是为了裴卿卿,碧珠还是敢直言。

    就冲着这份衷心,裴卿卿以后也要保护好碧珠。

    像是为了让碧珠安心,裴卿卿还一本正经,非常严肃的配合着碧珠说道,“好碧珠,我知道我以前糊涂的厉害,但如今我醒悟过来了,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把飞鸾青玉交给任何人的!”

    然而,此时的裴卿卿不知,她这信誓旦旦的‘保证书’没过多久就破灭了,飞鸾青玉就交了出去!

    她比碧珠更清楚飞鸾青玉的重要性,前世慕玄凌就是得了飞鸾青玉和她从白子墨那偷来的暗符,才战胜了战北侯府麾下的兵马。

    今生,她断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握紧了飞鸾青玉,裴卿卿幽幽的吐出一口浊气,“碧珠,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泡会儿。”

    碧珠闻言,又贴心的为她加了些热水,才说道,“那水凉了小姐再叫奴婢。”

    裴卿卿点了点头,就靠在木桶上眯起了眼睛,她要仔细的过滤一遍前世发生过的事,今生她必要处处占尽先机,才有机会斗垮慕玄凌。

    然而,还没等她安稳半刻,就觉得一缕凉风吹到了自己面前…

    几乎是本能意识的,裴卿卿赫然睁开了双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厉,视线撞进了一双深谙如寒潭的眸子里……

    她的眼前,赫然多了一个全身黑衣蒙面的男人。

    对方只露出一双如猎豹般凛冽的眸子来,一柄泛着寒光的短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借地方一避,还请姑娘莫要出声。”

    出乎意料的,那一双凛冽的眼睛之下,竟有一副好听的嗓音,深沉且富有磁性,光听声音,就不像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会有的。

    脖子上传来的凉意,使得裴卿卿眉心轻轻一蹙,意味深长的眸光闪了闪,他竟然拿刀威胁她?

    他以为自己认不出他是谁吗?

    “能否,让我先穿件衣服?阁下请放心,我不会喊人的,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还不至于不要自己的名声。”

    她清楚的看到男人露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吧?

    沐浴时被陌生男子闯入,脖子上又有凶器的威胁,非但不惊不慌,反而还淡定从容的要起来穿衣服?

    她那似笑非笑的口气是几个意思?!男人感觉自己有点败给了这个小女子……

    反而是男人脸色有些不自然了,好在是脸上蒙着黑布,倒也看不出男人的不自然。

    脖子上的短刀离的远了些,裴卿卿就知道他是默认了自己的话,他总不会想看一个姑娘家不穿衣服呆在他面前吧?

    想着,裴卿卿轻笑了一声,她这样,是不是挺不知廉耻的?

    自己在洗澡,突然闯进来一个男人,自己不穿衣服竟都不觉得害臊,反而还能出口调侃男人?

    如此说来,她倒确实挺不知耻的不是吗?

    裴卿卿不慌不忙的从水中起身,男人迅速背过脸去,非礼勿视……

    “都给我搜仔细了!任何角落都不准放过!别让那小贼跑了!”

    裴卿卿还没来得及踏出木桶,突然的,门外就传来了一道气势汹汹的声音。

    顿时一皱眉,这声音,她认得,是裴蓉华的胞弟,裴正浩!

    别看他叫裴正浩,可他和这个名字是半点都不搭边,平日里欺善怕恶,游手好闲,和恶霸没区别,简直是辱没了正浩二字。

    男人刚一动,想要出去,却不妨突然被裴卿卿抓住了手臂。

    “你不能出去!”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裴卿卿顿时缩回了水里,同时用力一拽。

    任凭男人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有此动作,猝不及防之下…

    ‘噗通’一声,木桶内溅起了一圈接一圈的水花。

    将男人拽下水还不算,她还按着男人在水里不许他上来。

    “你们干什么?不能进去!我家小姐在沐浴!你们.....”

    门外碧珠阻止的话没说完,房门就被‘砰’一脚踹开!

    隔着屏风,传来裴正浩盛气凌人的声音,“给我搜!一定不能让那小贼跑了!”

    裴卿卿当即随手一扯,扯下衣架上的纱衣包裹在自己身上,清音冷厉的叱呵一声,“慢着!”

    “二哥这是在干什么?碧珠没跟二哥说我在沐浴吗?”隔着屏风,裴正浩看不见她的冷眼。

    但她清冷之声,倒叫裴正浩楞了一愣,像是后知后觉的想起屋子里沐浴的人是他‘三妹’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三妹啊,怎么,三妹沦落到这种地方来沐浴了?”单从语气,就能听出裴正浩的不屑一顾,根本就没有把裴卿卿放在眼里!

    但,好歹还顾及点名声,没有硬搜。

    裴卿卿裹着纱衣,不慌不忙的靠在木桶上,清冷的声音透着丝丝讥讽,“我的屋子方才不久前走水了,二哥难道不知道吗?”

    她屋子失火的事,恐怕已经惊动了全府,裴正浩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是他们并不关心她的死活罢了。

    眼角余光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藏在水下的男人,水面上冒起了泡泡,想来他应该是通水性的吧?

    裴卿卿刚这么一想,然而,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男人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双腿,裴卿卿当即一惊,如触电般的一脚,毫无防备的踹在了男人身上....

    溅起的水声引起了裴正浩的注意,“什么声音?”

    裴卿卿微微蹙眉,不动声色的压下心里的浮躁,“没什么,沐浴罢了,二哥还打算在这里呆多久呢?这屋子总共不过一亩三分地,二哥看这里像是能藏贼人的地方吗?”

    这穷酸简陋的下人屋子,一眼就能看完,自然不像是能藏人的地方。

    不过,“外边搜过了,可三妹里边儿.....”

    裴正浩不仅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败家子,还是个好色之徒!

    贼眉鼠眼的往裴卿卿沐浴的屏风后面看去,“这贼人兴许藏在三妹里边了也说不定呢?”

    虽然这裴卿卿是裴家的三小姐,但不过是庶出,其母也是个短命的,这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且让他看看又何妨?毕竟这裴卿卿怎么说也是个娇小玲珑的美人儿。

    裴正浩眼睛里流露出淫.秽的精光,大有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往屏风靠近,就差口水都流出来了。

    察觉到裴正浩的龌龊心思,裴卿卿顿时眸光一沉,如一块千年寒玉般散发着寒凉之气,“二哥这双眼睛是不想要了吗?”

    裴卿卿身上的冷厉之气,仿佛连一桶热水都带凉了,这个裴正浩,如果不是她现在不方便,她一定挖了他那双淫.秽的眼睛。

    裴正浩的手都要触摸到屏风了,却在裴卿卿冷厉的声音之下,愣是顿住了,愤愤然的咬着牙,这个小贱人还跟他装起清高来了?!

    裴正浩正欲发作,就又听到裴卿卿清冷的声音,“二哥若敢做出什么无礼之举,我必然告诉父亲和大哥!到时候二哥即便不被父亲打死,怕是也没脸呆在京师了吧?二哥当真不想要自己的名声了吗?”

    就他裴正浩,在京师是个什么名声,就不信他自己心里没点数?

    若是再闹出个窥视庶妹的丑闻,别说裴正浩的脸面了,就连裴家的颜面,都得被他丢光了。

    就算父亲不在乎她的名声和死活,但裴家,乃至裴正浩的名声,父亲不可能不在乎。

    裴正浩恨恨的咬牙,这个小贱人竟然威胁他!

    什么时候裴卿卿也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以前见到他,哪次不是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惧怕?

    裴正浩恨不得踢翻面前的这扇屏风,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小贱人!

    但裴正浩也不至于一点脑子都没有。

    真这么做了,对他自己是有害无利。

    就算能过得了父亲那关,怕是也过不了裴少枫那关。

    裴少枫格外疼爱这个三妹,府里上下皆知,若不是有裴少枫的庇护,裴卿卿只怕连庶女的待遇都没有。

    同时裴正浩非常清楚的知道一点,如果叫裴少枫知道他欺辱了裴卿卿,铁定要跟他翻脸,甚至是大打出手也不无可能。

    说白了,就是他动裴卿卿,裴少枫就得揍他!

    要说最让裴正浩痛恨的,大概就是裴少枫这个‘大哥’了。

    偏偏裴少枫又年轻有为,有少将军的军职,而他裴正浩,不过是个无官无职的闲人罢了,顶多就是个官二代,家中的钱财勉强够他挥霍的。

    虽说父亲也还算疼爱他,但相比起裴少枫,他裴正浩就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这也是裴正浩一直不敢对裴卿卿动手动脚的原因,也不知道裴少枫是着了什么魔,偏偏就把裴卿卿当成掌心宝的。

    “二哥若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裴卿卿很了解裴正浩这个人,典型的欺软怕硬,府里唯一让裴正浩畏惧的,也就只有大哥了。

    最后,裴正浩只能愤愤然的冷哼一声,给裴卿卿记上了一笔账,然后才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裴正浩前脚一走,碧珠后脚就急忙跑了进来!

    担忧又气愤的询问裴卿卿,这个裴正浩,仗着自己是二少爷,平时作威作福也就算了,居然毫不收敛的欺辱小姐!

    想想碧珠就觉得气的想哭,小姐再怎么说,好歹也是府里的三小姐啊!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碧珠担心她,但可把她吓了一跳,因为藏在她洗澡水里的人咕噜咕噜的冒头了…

    吓的裴卿卿立马出声拦住碧珠的靠近,“碧珠,我没事,你先出去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

    虽然这地方也没什么人会来,方才裴正浩会来,想必是追着她洗澡水里的人来的。

    她突然出声,口气透着几分急切和凌厉,碧珠愣是止住了脚步,狐疑的看了一眼里面,“小姐,你…真的没事吗?”

    隔着屏风,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她怎么好像看到小姐沐浴里面有两个人的身影晃动?

    “没事,你先出去吧。”裴卿卿一边打发碧珠,一边拉着男人的手臂不让动,清冽的眸中瞅着男人,以眼神示意他别动,别被发现,也别给自己惹麻烦!

    “是…”碧珠揣着狐疑的心退了出去。

    裴卿卿这才松开了男人的手,别说,她一介弱女子,掐着他手劲儿还挺大的。

    男人一个翻身,就跃出了水面,即便是男人脸上蒙着黑布,可裴卿卿也能感觉到男人不悦的眼光,当然,蒙脸的黑布下也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男人盯着裴卿卿,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来,他就不明白了,怎么会有如此不顾自己清白的女子?

    她就不担心自己将她看光光?

    即便是脸上蒙着黑布,也遮盖不住男人紧皱的眉头。

    “看够了吗?”清冷的声音像是拉回了男人的思绪,裴卿卿眸光清冽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刚才救他只是一时情急,可不代表真能任由他看光自己的身子。

    救他,不过是因前世曾亏欠于他,他还真当自己不知廉耻了?

    她身上可以说是胡乱的裹着一层纱衣,白嫩的肌肤,娇好的身躯若隐若现,瞧着…不免也令人遐想。

    裴家三小姐,裴卿卿?

    男人如大海般深谙的目光严谨的审视了一眼裴卿卿,“三小姐可需在下负责?”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裴卿卿闻言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没想到他竟会有此一言?前世里,并未发生过她来碧珠这儿沐浴的事儿,自然也没有在此处遇到他的事。

    这话倒着实惊了裴卿卿一下,负责?谁要他负责了?

    “不必,你可以走了。”裴卿卿语气平淡,不带一丝起伏,好似刚才将他藏在自己洗澡水中的人不是她一样,没有半点女儿家的娇羞和窘迫。

    “……”男人默然了一下,她拒绝的倒是挺干脆的。

    想起方才在水中,不经意间触碰过她的双腿…男人便不由得眸光黯了黯。

    然后什么也没说,最后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走了。

    望着男人消失的背影,裴卿卿眸光微闪,他的腿……

    入夜后,府里过的十分安静,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裴卿卿的院子失火,对裴家来说,压根儿就是一桩微不足道的事,不值一提。

    没有人关心裴卿卿夜宿何处,总归不过就是个庶女的院子,就算烧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反正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裴卿卿就暂且留下来跟碧珠凑合一晚,打算明日再搬到她娘亲在世时居住的院子去住。

    但,说起娘亲,她却知之甚少,不仅是她,整个裴家的人,对她娘亲的事都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她娘亲是府上侍妾,生下她不久便病逝了。

    至于其他的,不得而知,哪怕是在前世,她都极少听人提起过她娘亲。

    说起来,她很是不孝,前世里被裴蓉华哄骗,将裴蓉华和其母曲氏视为亲母,当做是自己最亲的人,却遗忘了自己真正的生身之母。

    这一晚,裴卿卿回忆了好多事,裴家曾经可谓是京师里最为荣华风光的大户人家,只是后来落败了,父亲从官拜百官之首的丞相,变成现在一个小小的侍郎,裴家也从丞相府变成了侍郎府,只因裴家得罪了全天下最不该得罪的人,当今陛下!

    有句话叫过满则亏,裴家,正是应了这句话。

    裴卿卿依稀记得年幼时曾听嬷嬷说过,父亲曾有个妹妹,乃宠冠后宫的妃子,比之如今的芙美人都不遑多让,可后来不知怎的,父亲的这个妹妹,触怒了龙颜,得罪了陛下,最后落得个被赐死的下场。

    并且死后连尸体都被赶出了皇宫,这还不算,陛下因此迁怒于裴家,将官拜丞相的父亲,贬为一个小小的侍郎,裴家的光荣,也从此落败。

    要知道,让掌管生杀大权的陛下视做仇人,那就跟头上顶着灭顶之灾没区别。

    于是父亲那位得罪陛下的妹妹,就成了裴家的禁忌,无人敢提及,时至今日,怕是都没人记得有过这么个人。

    好在后来裴家的嫡长子争气,年纪轻轻便报效军营,还立下战功回朝,陛下赏识,封为少将军。

    裴家出了裴少枫这个少将军,才算重新在京师中站稳了脚跟,也给父亲在朝堂上挣回了些颜面。

    后来,她便嫁给了慕玄凌…

    想着想着,裴卿卿便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只是睡梦中,她却梦到了临死前那锥心刺骨之痛。

    慕玄凌一剑,划开了她的肚子,剖腹,取子。

    她好恨,好痛,好怕…

    睡梦中,她惊恐不安,死死的皱着眉头,清晰的体会着死亡的绝望。

    忽然间,像是有一只温暖的手抚平了她的眉头,替她舒展眉心,她的眼前,似有一缕亮光,可她却看不出那亮光里的人。

    她努力的想看清,努力的想睁开眼,但却怎么也睁不开。

    那个人是谁? 她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

    “小姐,醒醒啊小姐…小姐。”耳边依稀有人在叫她。

    裴卿卿赫然间睁开了双眼,眸中一闪而过冷厉,待看清眼前碧珠的脸,眼中的冷厉才稍纵即逝。

    天已大亮,裴卿卿吐出一口浊气,原来她是在做梦,梦魇了。

    “小姐可是做噩梦了?”碧珠细心的替她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小姐睡的极不安稳,像是做了什么噩梦的样子。

    裴卿卿从木塌上做起来,舒了口气,“是噩梦,但…好在梦醒了。”

    她的噩梦,结束了。

    这辈子,该轮到裴蓉华和慕玄凌开始做噩梦了。

    裴卿卿清冽的眸光掠过一丝冷意。

    碧珠并未多想,只是以为她单纯的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替她准备好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安抚道,“醒了便没事了,奴婢服侍小姐起身吧。”

    之后碧珠便动作熟练的替她更衣梳洗。

    给她梳妆时,碧珠面色有些纠结之色,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听闻夫人今天就要回来了,小姐……”

    碧珠担心啊,她怕小姐又犯糊涂,听信夫人和大小姐的哄骗!

    倒是裴卿卿闻言楞了楞,她倒差点忘记了曲氏。

    裴蓉华和裴正浩的生母,也是大哥的生母,她的嫡母,曲芳楣。

    这个时候,曲氏去了光禄寺,美名其为祈福,但实则,她知晓曲氏的把柄。

    祈福,呵,好一个祈福啊,不知道佛祖知道了她的恶行,会不会让她下地狱啊?

    前世里,曲氏就没少算计她,打压她,今生,她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裴卿卿轻浅一笑,“回来又如何?她是当家主母,要回来谁能拦得住她?”

    她虽淡然纯真,但却令人头皮一冷,曲氏回来的正好,她迫不及待想要报仇啊。

    只有看到曲氏她们痛苦,才能缓解她心里的恨。

    她如今的快乐,便是建立在曲氏母女极其慕玄凌的痛苦之上。

    但,她可没心情在府里等着迎接曲氏,她还另有事情要做。

    曲氏回来,不正是因为明日陛下的寿宴吗?

    陛下寿宴,宴请群臣,臣子们可携家眷参加,而她也在列。

    昨日裴蓉华便是因明日进宫贺寿要送的贺礼与她起了些争执,才会失手打翻烛台的。

    但裴卿卿心知肚明,与其说失手,不如说是裴蓉华有意为之,其一,是为了踩着她的名声来提升自己的名声。

    其二,便是为了飞鸾青玉。

    只可惜,她恰好重生而来,想要飞鸾青玉,呵,下辈子都别想。

    所以在明日宫宴之前,她要准备好送给当今陛下的贺礼。

    她会送给陛下一件平生最为独特的贺礼,裴卿卿轻浅的嘴角上扬,露出个冷艳的笑意来。

    上街之后,裴卿卿带着碧珠大街小巷,挨家挨户的去敲门,讨米!

    把碧珠是弄的一愣一愣的,“小,小姐,我们讨米做什么?小姐该不会是在府中吃不饱饭吧?!”

    碧珠一脸惊诧的望着裴卿卿。

    该不会她不在小姐身边伺候的前段时间,小姐连饭都吃不饱吧?

    居然到了要出来讨米的地步?

    如果真是这样,碧珠要心疼死了!

    可裴卿卿却被碧珠那苦闷的小脸逗得好笑,“碧珠,你想什么呢?我好歹是裴家的三小姐,还不至于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吧?”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碧珠如此逗趣呢?

    以前,以前是她亏待了碧珠,将碧珠从身边驱赶了,又哪里能发现碧珠有趣的性子呢。

    想起来,裴卿卿便又是一阵自责,拍了拍碧珠的肩膀,“好碧珠,你要相信我,我们以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这辈子,她不仅要复仇,还要过得比谁都好,不会再让碧珠跟着她吃苦受累的。

    望着她熠熠生辉的眼眸,碧珠没由来的看失了神,只重重的点头,“奴婢相信小姐!”

    花了半个上午,她们挨家挨户的讨了几十家的米,每家一小爪的米足矣,是以讨米讨的很顺利,收获很不错。

    然而,主仆俩刚高兴了一下,准备去下一户人家时,刚走出巷道,突然就被人撞到了!

    好不容易讨来的米,被撞翻了一地…

    裴卿卿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骂骂咧咧的开口骂道,“哪个狗娘养的不长眼啊!竟敢撞上小爷我!”

    一听这声音,裴卿卿连拾米的心情都没了,又是这个游手好闲的败家子。

    真倒霉。

    她是狗娘养的?那他是什么?狗娘的儿子?

    碧珠本想质问撞了她们的人,但一看是裴正浩,碧珠就一阵舌头打结,“二,二少爷…”

    看的出来,碧珠是畏惧裴正浩的。

    裴正浩就跟恶霸没区别,而且还好色成性,府里许多丫鬟都遭过他的轻薄,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碧珠,自然是怕他的,若非她机灵,恐怕也早就遭了裴正浩的欺.辱。

    裴正浩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酒味儿,显然是喝了酒的,看到撞上自己的是裴卿卿,裴正浩立马就眼神都亮了,“哟,这不是三妹吗?”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昨日给他吃了憋气,今天就犯到他手里了,这现世报,也太快了点吧?

    借着酒劲儿,裴正浩愈发的得寸进尺了起来,目光猥.亵的盯着裴卿卿,“三妹该不会是出来....讨米的吧?怎么我裴家竟如此苛待三妹吗?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苛扣三妹的饭食不成?让三妹要亲自出来讨米要饭,来,跟二哥说说!”

    裴正浩说着,就伸出手指头要去挑她的下巴,那色眯眯的样子,哪像是在看自己的妹妹?

    裴卿卿清冽的眸光一凛,眼底掠过一丝杀意,裴正浩这是借着酒劲壮胆啊,“二哥是喝多了吧?这些米,不都是我们平时吃的口粮吗?”

    瞧不起她讨来的米?只要是人,一日三餐吃的,不都是这些米吗?

    他裴正浩,以为自己很高贵吗?不过就是个一事无成的败家子罢了,若非她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与裴家对抗,否则,她一定挖了裴正浩的这双眼睛。

    “口粮?哈哈!就这些吗?”裴正浩一脚就踩在洒在地上的那些米上践踏,“本少爷用的着吃这些穷人家的米吗?我看三妹是连这些米都吃不上吧?”

    “不如...跟了二哥如何?二哥保证你今后吃香的喝辣的!”

    说着,还动起手来,就想去摸裴卿卿的脸颊。

    裴卿卿冷眼的瞬间,一个侧身,就避开了裴正浩的手,眼中闪过鄙夷的杀气,“还请二哥自重。”

    同时悄然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刀,这把短刀还是昨天那个男人留在她的沐浴桶里的呢。

    裴正浩若再敢动手动脚的,她保证卸了他一只手。

    “哟呵,三妹这脾气还挺辣的,二哥喜欢!”裴卿卿的冷眼非但没让裴正浩有所收敛,反而还加重了他的兴奋一样,“走,二哥带你去个好地方快活.....啊!”

    裴正浩刚对裴卿卿伸出手,就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叫声。

    下一秒,一个熟悉又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裴卿卿身前,反手扭着裴正浩的手臂,只要力气再稍微大点,裴正浩的整条手臂就得断了!

    “大哥...”裴卿卿眸光一闪,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里的短刀,大哥来了,裴正浩就用不着她收拾了。

    裴少枫冷峻着眉头看了她一眼,“三妹你没事吧?”

    好在这条街不是很热闹的主街道,来往的人并不多,是以并未有什么人看到刚才裴正浩调戏她的一幕,裴卿卿摇了摇头,“我没事,大哥来的很及时。”

    “啊啊啊!疼....放手!快放开我!”裴正浩杀猪般的嚎叫着,他的手臂还在被裴少枫反扭着,疼死他了!

    这个裴少枫,真是他命里的天煞孤星。

    听到裴正浩的声音,裴少枫的怒气只增不减,力道又加重了几分,“酒醒了吗?”

    “啊啊...醒了醒了!大哥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大哥!”分分钟裴正浩就认了怂,他觉得自己手臂就要被扭断了,哪还有胆子去触怒裴少枫。

    “手下留情?”裴少枫一脚,踢在裴正浩的腿上,当场裴正浩就跪了下去,正好跪在裴卿卿的面前,“我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你,离三妹远些,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不成?”

    裴卿卿知道,大哥这么做,是在让裴正浩给她下跪道歉。

    但,裴正浩何曾受过这般羞辱?说出去他不要面子的啊?!

    “大哥!你是疯了吧?我才是你的亲兄弟,她...她不过就是个低贱的庶女罢了!大哥至于.....”裴正浩话没说完,接下来便又是一连串的嚎叫。

    “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你若再敢对三妹出言不敬,再敢对三妹指手画脚,你这双手脚,也就别想要了,有你这个兄弟,是我裴少枫之耻。”

    裴少枫说完,只听见‘咔嚓’一声,是骨头错位的声音,裴正浩嚎叫的比杀猪还难听。

    一只手臂就那么掉了下来,疼的裴正浩咬牙切齿的,“你....”

    裴少枫居然卸了他的手臂!为了一个庶女,居然对他这个亲兄弟下狠手!

    裴正浩咬牙切齿,是痛的也是恨的,裴少枫自以为自己是少将军就了不起,平时处处压制他就算了,今日断臂之仇,他记下了!

    来日一定叫他双倍奉还。

    然而,裴少枫根本就没将裴正浩的凶狠放在眼里,目不斜视的瞥了一眼,“还不滚?”

    再不滚去医馆接臂,手臂可就真废了。

    纵使再怎么不甘心,裴正浩也只能勒着被扭脱臼的手臂离了去。

    看着裴正浩仓皇而逃的背影,裴卿卿完全能理解他手臂脱臼时的痛恨,因为她就亲生经历过。

    不,相比起她剖腹取子,含恨而死的痛和恨,裴正浩不过是手臂脱臼了而已,又算的了什么?

    大哥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然裴正浩的手就不只是脱臼而已了。

    但大哥有一句话说对了,有裴正浩这个兄弟,是大哥的耻辱。

    前世里,裴正浩最后就是死在他的这份好色之心上。

    色字头上一把刀,她一点都不同情裴正浩,他是死有余辜。

    “三妹,我已教训了他,想必他日后不敢再招惹你了,方才他的话....三妹莫要放在心上。”裴少枫悻悻安慰着她。

    此时的裴少枫就是个温暖谦和且柔情的大哥,与之刚才卸了裴正浩胳膊时的干脆利落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帮了她,却还安慰她,如果说她还有什么理由挂念裴家,那就是这个大哥了。

    裴卿卿笑了笑,“谢大哥,只怕二哥回去免不了会像父亲告状,我怕大哥....”

    “无妨,父亲还不至于糊涂的分不清对错。”

    裴卿卿担忧的话未完,裴少枫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只是裴卿卿闻言,却是默然了。

    大哥终究还是父亲的儿子,不愿相信父亲是黑白不分,不辨善恶之人。

    糊涂?父亲的行为的心思,又岂是一句糊涂能了事的?

    罢了,只要没有危及到大哥的安危,她何苦去做个挑拨大哥和父亲之间父子亲情的人呢?

    显然裴少枫也不想继续这个令人不愉快的话题,于是便蹲下身,抓起了一把洒在地上的米,“三妹要这些米有何用?”

    这些米,有普通的大米,还有红米,黑米,紫米等等,瞧着色泽倒是挺好看的。

    碧桃默默地拾起地上的米,能用的就留下,沾了灰土的就不要了。

    裴卿卿神秘一笑,“这是秘密,暂时先不能告诉大哥。”

    见她笑了,裴少枫也笑了,“什么事情还这么神秘兮兮的不让大哥知道?那不如,大哥陪你一起去....讨米吧?”

    既然米撒了,想必还得重新讨吧?能陪她一起,哪怕讨米也是好的。

    只是裴卿卿却听不见裴少枫的心声,她只以为大哥是关心她,毕竟大哥一直是最疼爱她的。

    而这一幕,正好都落在街道旁边二楼茶楼敞开的窗户里。

    窗户边上,坐着一个男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男人一袭白衣,简单却不失清贵,眉目间的温润,只一眼,便让人如沐春风,他仿佛天生能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望着裴卿卿走远的背影,男人温润的目光深如大海,“你觉得,她如何?”

    轮椅后面站的人,是男人的暗卫兼左右手,名叫玖月。

    玖月闻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裴卿卿。

    不过,看着他一直望着裴家兄妹二人,玖月大概就知道他指的是裴家人。

    “裴家少将军的确是难得一遇的人才。”玖月自认给了个很中肯的评价。

    即便他不认识裴卿卿,但裴少枫,当朝少将军,他还是认识的。

    于是玖月便理所应当的以为,自家主子问的,就是这裴少枫了。

    可这回,他可没摸对白子墨的心思啊。

    白子墨幽幽的瞥了他一眼,“裴卿卿。”

    想起昨日将他按在洗澡水里的那个小女人,还毫不避讳不要他负责,想着,白子墨便不自觉的嘴角上扬,那女人不要他负责,可他....

    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就该负责不是吗?

    “裴卿卿?”玖月楞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自家主子问的是裴卿卿。

    主子这是转性了吗?居然会问起女人来了?

    要让玖月知道,他家主子不仅对裴卿卿有意思了,昨夜还被裴卿卿按在洗澡水里,不知会是个什么表情。

    隔得远远地,玖月狐疑的望了一眼裴卿卿走远的背影,迟疑了一下说道,“听闻裴卿卿是裴家庶出的三小姐,至于其他的,属下也不清楚。”

    实话实说,这裴卿卿,他却是知道的不多,只能说,这裴卿卿不管是在裴家,还是在京师的一众贵女中都没什么名头,没听过也正常,毕竟只是一个庶女罢了。

    不过.....

    裴卿卿刚才那些讨来的米,他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侯爷,那裴家三小姐讨米,该不会是用来.....”

    玖月试探性的问向自家主子,这讨米之事,刚好主子也吩咐了他们,裴卿卿也跑出来讨米,该不会是巧合吧?

    即便玖月不说,白子墨也注意到了这事儿,若是她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那就真有意思了。

    不自觉的,白子墨嘴角微微上扬,“去军营,另备一份贺礼。”

    玖月闻言诧异了一下,主子这么说,那裴卿卿她们该不会真这么凑巧的跟主子想到一起去了吧?

    但,白子墨的吩咐,玖月是无条件的服从的,“是。”

    “你觉得....若是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是不是该负责?”

    玖月这边刚默然了下来,冷不防就又听见令他张目结舌的话.....

    就像是被一个惊雷劈了一下,玖月颇有几分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主子,“侯爷的意思是....看了哪家姑娘的.....”身子?

    玖月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奇闻一样的看着白子墨,该不会.....

    裴卿卿已经走的看不见人影了,可玖月不敢置信的想,侯爷该不会是看了那裴卿卿的身子吧?

    忽而想起,昨夜侯爷夜入裴家打探,回来时似乎衣服湿透.....

    再加上这么一联想,玖月脸上瞬间就写上了惊诧二字。

    白子墨虽看上去神态自若,从容不迫,但,眉目间多少都有些不自然,“还不去办事。”

    他这样,倒像是被玖月看穿了什么心思一样,急着打发了玖月去。

    玖月一愣,明白自家主子说的是去军营准备贺礼的事,当即收敛了揣摩主子的心思,“属下先送侯爷回府。”

    主子坐的是轮椅,不方便。

    等裴卿卿收集好了大米,便和裴少枫一起回府去了,只是刚到府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从马车里下来的曲氏。

    同样的,曲氏也看到了裴卿卿,那双风韵犹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毒,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间,但裴卿卿还是清楚的捕捉到了。

    垂眸的一瞬,很好的遮盖住了眼中的冷厉,心下冷笑一声,曲氏想要她的命,她知道,只叹前世的她太过愚蠢,非但看不出曲氏的恶毒,还将她当做母亲一般敬重。

    今生,就且看看死的是谁!

    “母亲。”看到曲氏,裴少枫立马就迎了上去,“母亲您回来了。”

    裴少枫不仅年轻有为,还是个孝子。

    这么多年,即便知道裴家人是如何对待裴卿卿的,但终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尽自己所能去保护好裴卿卿。

    “嗯,明日是个重要的日子,母亲自然要亲自回来准备。”曲氏在裴少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那一身的绫罗绸缎,珠光宝气,像是怕谁不知道她是阔太太一样,哪里像是去庙里拜佛祈福的样子?

    裴卿卿在后面听了不动声色的冷笑,明日确实是个重要的日子,当今陛下的生辰宴,能不重要吗?

    最重要的,是明天能够见到许多的达官显贵,皇亲国戚,裴家除了她之外的三个孩子,可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了。

    曲氏打的算盘,无非就是想在明日的宫宴上,给裴家争光,也想给裴蓉华相个好夫婿,比如凌王,慕玄凌。

    为了明天的宫宴,裴蓉华可是日日苦练舞技,就是想在明日的宫宴上大放异彩,博得皇室中几位王爷的青睐。

    而她,就算去,也不过就是个陪衬的。

    不,连陪衬都算不上,跟个丫鬟没区别,不过是有个一席之位的丫鬟,前世里便是如此。

    只不过现在, 一切都不一样了,裴蓉华想要在明日的宫宴上大放异彩,那她,就祝裴蓉华一臂之力。

    而现在,她当然不能无视曲氏,于是裴卿卿低着头,乖巧的走近曲氏,屈膝行礼道,“见过母亲。”

    曲氏是嫡母,称一声母亲是理所应当的。

    “卿儿不必多礼,起来吧。”曲氏面露祥和的对她一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个嫡母将她一个庶女视为己出。

    裴蓉华装腔作势的本事为什么那么好?因为一大部分是遗传的!

    “谢母亲。”裴卿卿听话又恭谨,一如前世般对曲氏那般尊敬。

    只是周身流露出一股若有似无的疏离之意却是难以遮掩。

    “都别在外面站着了,进府说话吧。”最后还是裴少枫出来打圆场,他隐约觉得,三妹对母亲…并不如表面那般亲近了。

    “好。”曲氏笑着点头,在裴少枫的陪同下,进了府门。

    不过裴卿卿确注意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胡须花白的道士。

    清冽的眸中掠过一丝冷光,没想到,曲氏玩的,还是如前世一般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