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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别的奉承她的话,或许裴卿卿不大爱听。

    但是这话,裴卿卿倒是爱听。

    能嫁给白子墨,何尝不是她的福气?

    “时辰差不多了,卿公主,您可准备好了?”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全贵公公的询问声。

    还真是掐着点儿来的,全贵公公来的真及时。

    她刚收拾好,全贵公公就来了。

    宫婢去给全贵公公开了门,裴卿卿起身,转头看了一眼全贵公公,“有劳公公久等了。”

    不可否认,即便全贵公公是个阉人,但是看到盛装打扮的裴卿卿,第一眼还是惊艳到了。

    自古后宫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要说全贵公公,也不是没见过美人的人,可是看到此刻的裴卿卿,全贵公公惊愣了两秒。

    原以为,说起美人,当属芙美人,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可今日一见裴卿卿,比起那芙美人,也是不遑多让啊。

    芙美人,是属于妖娆妩媚的美人,而裴卿卿,则是如初雪清阳一般的美人,是两种不同的美,却又不分上下。

    全贵公公暗自惊叹了一口气,很快便就回过神来,恭谨的微微低头道,“卿公主言重了,既然公主准备好了,那就随咱家去帝庙吧。”

    这个时辰,想必文武百官,都已经在帝庙等候参拜了。

    “等一等。”

    只是在全贵公公转身的时候,裴卿卿突然叫住了他。

    全贵公公回过头,“卿公主还有何吩咐?”

    “陛下呢?”裴卿卿开口问道。

    听她问起陛下,全贵公公便颔首道,“回公主,陛下稍后便会去往帝庙,公主随老奴一同去即可。”

    全贵公公以为,她是要去找陛下。

    然而,全贵公公以为的没错,裴卿卿就是想想去找乾帝。

    “祭祖前,我还想见见陛下,可否烦请公公带路,带我去见陛下。”裴卿卿语态轻盈,虽看似是在请教全贵公公,但说话时,却是十分坚定的神态。

    是在告诉全贵公公,她要见乾帝,就现在!

    全贵公公又怎么不会看人眼色?

    一看裴卿卿神色坚定,就知道不好反驳了她的。

    于是便开口道,“老奴这就带公主去见陛下,公主请。”

    既然裴卿卿要去见陛下,那就让她去又有何妨?

    总归现在,裴卿卿正得圣宠,即便带她去,陛下也不会怪罪的。

    然后,裴卿卿就跟着全贵公公来了乾帝处理政事的大德殿。

    “卿公主,陛下就在里面,老奴就不进去了,公主请便。”全贵公公似乎没有要跟她一起进去的意思。

    裴卿卿倒也没有多想,只点头道,“有劳公公。”

    再然后,全贵公公就退了下去。

    大德殿的门是开着的,裴卿卿进门之后,便瞧见乾帝正皱着没有,手里拿着一本折子,看起来,那个折子像是让他很头疼的样子。

    连她进来都没发觉。

    许是因为这是乾帝的大德殿的缘故,所以裴卿卿一进来,便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以至于乾帝没发觉她进来了。

    裴卿卿站了有三秒,还是不见乾帝有动静儿,不知乾帝在想什么,想的出神。

    “陛下…”还是裴卿卿自己开口,拉回了乾帝的思绪。

    乾帝闻声看过去,某一瞬间,乾帝眼中浮现出一丝恍惚,“臻妃……”

    开口叫了句,臻妃。

    仿佛站在他眼前的,是当年的臻妃。

    她长得,实在是太像她的娘亲了。

    “……”裴卿卿几不可见的微微蹙眉。

    乾帝那一声嘀喃的臻妃,她听见了。

    会将她看成她娘亲……裴卿卿再次觉得,这个男人,曾经或许真的爱过她的娘亲。

    那一瞬间,不可否认,裴卿卿心头划过一丝动容。

    “陛下,是我……我是裴卿卿。”她不是娘亲,她是裴卿卿。

    裴卿卿的声音,像是让乾帝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也不知是不是裴卿卿的错觉,她从乾帝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失落和寂寥。

    “卿儿……你来了,你与你的母妃…像极了,朕恍惚看到了是你母妃朝朕走了过来……”乾帝说这话时,语气亦是失落的。

    说话不切实际的话,这样的乾帝,倒叫人忍不住对他产生怜悯,甚至是同情。

    可裴卿卿知道,她面前的,是高高在上的乾帝,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君王,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同情。

    同情或是怜悯乾帝的,那便是自找不痛快。

    所以很快,裴卿卿便收敛了心中那一丝丝动容的心思,面容平淡道,“陛下,马上就要祭祖了,陛下真的想好了吗?要让我认祖归宗?陛下真的相信,我是陛下的女儿吗?”

    裴卿卿问的很认真。

    祭祖前,她就是还想再问一次。

    乾帝真的相信她是皇女吗?

    这问题,她不是没有问过乾帝。

    乾帝也不是没有回答过她。

    可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想再问一问。

    他就那么笃定,她是皇女吗?

    “卿儿,朕记得,这问题,你曾问过朕,朕也曾回答过你。”显然,乾帝也记得,她曾经这么问过。

    而他,也回答过她。

    怎么?她这是对祭祖时的认祖归宗不安心吗?

    想不得别的更好的理由,乾帝便认为,她是对稍后的祭祖不安心。

    于是乾帝看着她的眼神也温和了下来,“朕就再告诉你一次,朕确信,你就是朕与臻妃的骨肉,往后不可再如此问了,今日过后,你便是名正言顺的公主。”

    名正言顺的公主麽?

    裴卿卿闻言,默然了一下。

    乾帝这般笃定,倒叫她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最后,裴卿卿深吸一口气,“既然陛下如此确信,那我还想向陛下求一道圣旨。”

    “什么圣旨?”乾帝狐疑道。

    ……

    正午时分,便是祭祖之时。

    帝庙之前,两排站满了禁军,文武百官并列两侧,中间开出一条主路来。

    “陛下驾到!”伴随着一声高喊,预示着众人,乾帝来了。

    众人回头看去,正见一身龙袍的乾帝,从后面走来。

    裴卿卿就跟在乾帝身后。

    随着乾帝走来,两侧的朝臣纷纷都跪了下去,齐声道,“参见陛下。”

    只是这次,乾帝却没有免礼叫他们起来。

    因为乾帝自己都得跪下去。

    中间的主路上,铺上了一条长长的红毯。

    红毯的尽头,便是帝庙,供奉着青天诸神及先帝的地方。

    乾帝沿着红毯,一路三跪九叩的拜上去。

    乾帝不起来,臣子们自然都不能起身。

    裴卿卿也不列外,乾帝跪下去,她便也得跟着跪下去。

    这点眼力劲儿,她还是有的。

    然后就这样,跟着乾帝,一路三跪九叩的往前拜着走。

    地上铺着红毯,倒也不会跪的膝盖疼。

    虽说是祭拜先帝及天神,但至少裴卿卿拜的很虔诚。

    毕竟是先帝,还有天神,应该虔诚,也必须虔诚。

    莫约一炷香之后,总算拜到了红毯的尽头,拜到了帝庙面前。

    乾帝在全贵公公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然后又有人将裴卿卿扶了起来。

    对于裴卿卿的身份,大家已经是心照不宣了,所以她跟着乾帝一起祭拜,倒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然后,裴卿卿又十分老实的跟在乾帝后边儿,也不说话。

    只是眼神儿,总是时不时往下偷瞄。

    她在瞄她男人在哪?

    好像,没看到白子墨?

    他没来吗?

    裴卿卿想着。

    “众爱卿,都平身吧。”就在裴卿卿想着白子墨的时候,就听见了乾帝威严的声音。

    紧接着,下面便又是齐刷刷的一句,“谢陛下!”

    然后,两侧的臣子们都相继站了起来。

    只见乾帝手一抬,旁边的全贵公公当即会意,往前一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黄帛圣旨,扯着公鸭嗓喊道,“陛下有旨,皇女裴卿卿接旨!”

    这次,点到了裴卿卿的名字。

    裴卿卿就在身边,自然不能装听不见啊。

    于是便出列,跪在了全贵公公要宣读的圣旨面前,低声道,“臣女接旨…”

    但心里,始终都是抵触的。

    可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她能说拒绝吗?

    本想着,即便参加这个什么认祖归宗,也无所谓,只当是个形式罢了,反正她也不在意。

    可是真到了这一步,裴卿卿才知道,这真不只是个形式而已!

    心里,是紧张的。

    她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一开始就该决心拒绝的。

    弄的现在,上不上,下不下的,裴卿卿浑然有种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她现在,便是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而头上的全贵公公,已经拿着圣旨在宣读了。

    可裴卿卿恍惚都听不见全贵公公在读些什么?

    心乱如麻。

    这一刻,裴卿卿真感觉自己心乱如麻。

    不知道什么时候,全贵公公宣读完了圣旨,裴卿卿都没回过神来。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不该参加这个什么认祖归宗的。

    可人生在世,多得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是吗?

    就算她重生一世,可她也不是神,不能无法无天不是吗?

    有时候,人都得接受自己的命运不是吗?

    这便是她的命运吗?

    可这不也是她选择的吗?

    如今,却又觉得后悔了?

    “卿公主,接旨吧。”全贵公公拿着圣旨,笑盈盈的看着她。

    “……”裴卿卿没反应,像是没听见全贵公公说话似的。

    瞧着裴卿卿不接旨,全贵公公脸色迟疑了一下,又侧目看了眼陛下,然后扯着笑脸,又说了一遍,“卿公主,接旨吧!”

    这一回,全贵公公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很多。

    像是怕裴卿卿听不见似的。

    心想说,这裴卿卿是怎么回事?!

    居然在接圣旨的时候游神?

    全贵公公这一声,的确是拉回了裴卿卿游离的思绪。

    仰头看着全贵公公捧到她面前的圣旨,裴卿卿抿着唇,如画的眉心轻轻一皱,“臣女…接旨。”

    最后,裴卿卿还是接下了这道圣旨,但其实,她连圣旨的内容都没听清。

    只知道,接了这道圣旨,她就是所谓的卿公主了……

    “往后不可再自称臣女了,要说儿臣,卿儿,来,起来…”是乾帝,亲自将裴卿卿扶了起来。

    可见对裴卿卿的看重。

    瞧着就是个十足十的慈父。

    “……”裴卿卿默然了一下,在想这一声儿臣,该怎么叫?!

    但还是任由乾帝将她扶了起来。

    “恭喜陛下,与公主相认,参见卿公主。”紧接着去刷刷的,下面响起一串祝贺声。

    祝贺她和乾帝‘父女相认’

    裴卿卿听着又是嘴角一抽。

    她总觉得,这个卿公主,当的有些心虚啊……

    再然后,全贵公公不知何时,又点燃了三炷香,递到了裴卿卿面前,“卿公主请。”

    裴卿卿楞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让她上香吗?

    “卿儿,随朕去拜祭先帝。”然后乾帝的声音又响在她耳边。

    说着还拉着她的手,像是怕她害怕似的。

    再然后,又在乾帝的带领下,裴卿卿被牵进了帝庙。

    帝庙里供奉着两尊神像,裴卿卿还真看不出这供的……是哪尊神?

    不过她却看见了神像下摆着的灵位。

    是先帝的。

    乾帝跪了下去,裴卿卿自然也要跪的。

    先帝,值得她一拜。

    裴卿卿手里捧着三炷香,诚诚恳恳的给先帝的灵位嗑了三个头。

    然后全贵公公将她手中的香,查到了供台上的香炉里。

    “先帝容禀,这是朕的骨肉裴卿卿,今日特带她来认祖归宗,祭拜先帝,还望先帝多多护佑卿儿,护佑我天凤王朝千秋万代。”乾帝虔诚的声音响起。

    这是裴卿卿第一次听见,啊不,是瞧见乾帝这般虔诚的模样。

    原来,乾帝也有虔诚的时候。

    大概,只有在祭拜天地,祭拜先祖的时候,乾帝才是最虔诚的吧?

    他求先帝护佑她……

    裴卿卿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心软之人,但是每次瞧见乾帝待她还算真心实意的时候,她便会觉得不忍,甚至觉得乾帝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恶……

    可万一,她不是乾帝的女儿该怎么办?

    今日这般隆重的给她举办认祖归宗的典礼。

    万一,万一她不是什么皇女,那该怎么办?

    裴卿卿不敢想象,到时候乾帝会是何等的勃然大怒?

    若她真不是乾帝的女儿,那今日的一切,便都是个天大的笑话。

    到时候,乾帝便就颜面尽失……甚至还会受天下人耻笑。

    裴卿卿有些不敢想。

    现在恐怕只有她过世的母妃能告诉她,她究竟是不是乾帝的女儿?

    如果是,为何她对乾帝,没有那种血浓于水的亲切感?

    其实裴卿卿不想说,她面对裴震的时候,尚且比面对乾帝这个所谓的生父的时候,父女之情更浓重一些。

    可如果,她不是乾帝的女儿……

    难道……当年,她的母妃……真的背叛了乾帝吗?

    那她的生父又是谁?

    不知怎的,跪在先帝的灵位前,裴卿卿不由得心乱极了。

    她想要平静下来,但心里就是会冒出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她在想,北宫琉曾经跟她讲过的话。

    北宫琉曾告诉她,她的飞鸾青玉,是镇南王府的东西。

    莫非……她过世的母妃,与镇南王府有何关系?

    想着想着,裴卿卿就又开始走神了。

    “卿儿…”乾帝叫了她一声儿。

    “……”裴卿卿没反应。

    “卿儿!”乾帝又叫了一声。

    “……”还是没反应。

    就像是没听见乾帝叫她一样。

    别说乾帝了,就连旁边的全贵公公都狐疑了起来。

    心想说,这裴卿卿怎么一再的游神呀!

    连陛下叫她都没听见?!

    “卿公主…”全贵公公上面一步,低着头,靠近裴卿卿喊了一声。

    还故意提高了声音,就怕裴卿卿听不见!

    裴卿卿回神的时候,全贵公公放大的笑脸就在她眼前,吓的裴卿卿一弹,“公公……你有事儿吗?”

    “……”全贵公公明显的抽了一下。

    他倒真想说一句,有事儿的不是我,而是你!

    没看见陛下正等着她回话麽?!

    发什么楞啊!

    全贵公公心里想着,但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还是堆着一脸的笑,“卿公主,陛下跟你说话呢!”

    你走什么神哪!

    有什么事,能想的如此入神?

    连陛下叫了两声都没听见?!

    这也就是裴卿卿了,除了裴卿卿,他还真没见过别人敢这么心不在焉的跟陛下讲话!

    裴卿卿像是这才看到乾帝一直瞅着她,眼神似乎有些飘忽,“陛下……陛下您要说些什么?”

    乾帝刚刚是说了什么吗?

    原谅她真没听见……

    能不能再说一次?

    裴卿卿表情有些窘……

    “你在想什么?为何屡次走神?”乾帝瞅着她,意味不明的口气问道。

    刚刚颁圣旨的时候,她就心神不定的。

    现在又开始走神,她到底在想什么?

    竟一次又一次的游神?

    乾帝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那个脑子。

    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些什么?

    祭拜先帝这么重要的时候,她都能走神?

    “……”裴卿卿犹疑了一下,她在想什么?当然不可能告诉乾帝啊!

    于是裴卿卿低下了脑袋,表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回陛下,我…我只是有些紧张……像是做梦一样,让人觉得不真实……”

    这就又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糊弄乾帝。

    不过她说紧张,也是人之常情吧?

    当公主啊!不紧张才不正常吧?!

    瞧着乾帝嘴角露出的笑意,便知他并未怀疑裴卿卿说的,还真以为她是紧张,是觉得不真实!

    又再次,伸手将跪在地上的裴卿卿扶了起来,“以后你便是卿公主,这是真真切切的事情,没什么不真实的,卿儿,你可愿叫朕一声父皇?”

    还记得上一次乾帝这么问她,是在将军府外。

    那时候霍霄刚刚去世,他们都去将军府祭奠霍霄。

    当时出了将军府后,乾帝便拦着她和白子墨,说跟她血脉相连,问她可愿叫他一声父皇……

    当时,裴卿卿只觉得抗拒。

    除了抗拒,还是抗拒。

    最后还只能用装晕的招数来躲过乾帝。

    现在……认亲的圣旨她都接了,这一声父皇,能躲得掉吗?

    最后,墨迹好一阵儿,乾帝期盼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裴卿卿被盯着实在是没办法,还是叫了一句,“父皇……”

    只是叫出口之后,裴卿卿仿佛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就像是甩掉了一直以来的一个包袱一样。

    竟让她觉得浑身一轻。

    “好!好!”不知是不是太高兴了,乾帝面色有些激动,眼中竟还带着泪。

    高兴之余,乾帝还抱了一下裴卿卿,就像是父亲抱自己的孩子那样,轻轻拍着裴卿卿的背后,“父皇很高兴,你终于肯认父皇了…”

    “……”裴卿卿再次沉默了。

    她不过就是叫了一声父皇,就让乾帝这么高兴吗?

    想叫他父皇的人多了去了,只要他随口一说,要多少人都能喊他父皇!

    别说父皇了,就是喊他亲爹都没问题!

    谁让乾帝是天底下最有权有势的‘爹’呢?

    只是,她却不觉得高兴。

    好像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哪怕乾帝抱着她,她还是没有那种跟乾帝血浓于水的亲切感。

    她想,如果乾帝真是她的生父,那么乾帝离她这么近,多少她都会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吧?

    但是她没有。

    就像是被个陌生人拥抱了一下一样……

    其实说句实话,比起乾帝,难道不是裴震跟她更亲吗?

    好歹她也叫了裴震十多年的父亲。

    可是乾帝,说到底,就跟个强行熟悉的陌生人没区别。

    哪怕是裴震来抱抱她,她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所以现在乾帝这么抱着她,裴卿卿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或者,她根本就没什么心情。

    只是很平淡的,了不起,就当是被裴震抱了一下得了。

    若是叫乾帝知道裴卿卿在想些什么,只怕少不得是要龙颜不悦的!

    抱了一下之后,乾帝也就松开了裴卿卿,“往后,你就叫慕卿卿,朕会命礼部造玉蝶,将你的名字载入宗祠……”

    “陛下!”哪知,乾帝话没说完,就被裴卿卿当机立断的打断了!

    “陛下,我不想改名!”她不想改名字。

    或者说,是不想该姓氏。

    就叫裴卿卿挺好的。

    慕卿卿……她不要,也不喜欢。

    她才不要跟慕玄凌同姓呢!

    说起慕玄凌,她倒是想起一个能够一举废了他的好东西。

    还得多亏了乾帝今日带她来帝庙啊。

    不过从她脸上拒绝的表情中,就能看出,打从心底里,她就在抗拒改名改姓。

    “为何不想改名?”显然这回,乾帝的态度也挺强硬的,“你既已认祖归宗,自然是要改回朕的姓氏!”

    他的女儿,自然是要跟他姓。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陛下……”瞧着乾帝不打算让步的模样,裴卿卿抿了抿唇,这个时候,应该转换个策略才是。

    于是裴卿卿往后退了一步,正儿八经的给乾帝跪了下去。

    心想说,今天真是辛苦她的膝盖了,都不知道跪了多少回了!

    于是再开口,语气就变得悲戚了不少,“陛下,我想随我母妃的姓氏……母妃已经没了,她什么都没留给我,唯独母妃的姓氏,是我唯一能继承的东西……还请陛下恩准,让我能保留母妃留给我的姓氏。”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裴卿卿这么想着。

    如果软的还是不行,那就软硬皆施!

    总之,她是不会改名改姓的。

    她就是裴卿卿,才不稀罕做什么慕卿卿呢!

    这会儿是没办法了,不然只要乾帝点点头,她立马就反悔,不当这个公主了!

    这还是裴卿卿头一回,觉得自己人生中挺矛盾的。

    一方面觉得自己不像是乾帝的女儿,难以置信。

    一方面却又这么稀里糊涂的当了公主……

    想想就觉得脑子里开始懵乱,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但不可否认,听了她这一番悲戚的‘解释’,乾帝动摇了,尤其是提起臻妃,他便觉得于心不忍。

    然后叹了口气,将裴卿卿拉了起来,“朕答应你便是,让你保留你母妃的姓氏,往后你还叫裴卿卿,封号卿公主。”

    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裴卿卿自然是高兴的,“多谢陛下……”

    “你叫朕什么?”裴卿卿一句话没说完,乾帝便煞有其事的让她注意措词的问题!

    该改口的还是要改口的意思。

    裴卿卿哪会不明白乾帝的言下之意啊?

    既然乾帝答应保留她裴卿卿的姓氏,谢他一句又何妨?

    “多谢父皇。”于是裴卿卿自然而然的改了口。

    “好,起来吧。”

    就这样,祭祖大典就这么过去了。

    日落黄昏时分,裴卿卿才得了自由,从帝庙中脱身出来。

    祭祖之后,竟还要留在帝庙中抄经念佛。

    抄的裴卿卿手都僵了,这一天下来,着实累的够呛。

    而且今天祭拜先帝的时候,许皇后居然都没来!

    事后在抄经的时候,裴卿卿才听说,是乾帝恩准许皇后不来参加的。

    因为许皇后要照顾慕溪凤。

    提起慕溪凤,裴卿卿便忍不住叹息。

    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就这么……

    除了一声可惜,裴卿卿实在是想不到还能说些什么?

    虽说罪魁祸首裴正浩已经下狱待罪,但是对慕溪凤来说,即便是将裴正浩千刀万剐又如何?

    抹灭不了慕溪凤心理的创伤。

    想着,裴卿卿是叹了又叹。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慕溪凤怎么样了?

    要不去看看她吧……

    “夫人。”就在裴卿卿准备去看看慕溪凤的时候,耳边便响起男人熟悉的嗓音,听的裴卿卿长舒一口气。

    听见他的声音,便能让她觉得轻松不少,不过,“今日祭拜你没来,你去哪儿了?”

    不怕乾帝找借口怪罪吗?

    “去收拾了一条不知好歹的落水狗。”男人不以为意的说道。

    同时男人的手,自然而然的就搂上了裴卿卿纤细的腰身,好似在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其实他是故意没去的。

    去了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看乾帝一个三跪九叩罢了。

    臣子们不需要做什么。

    但是,却要向乾帝下跪。

    往年,他的腿疾未愈,用不着下跪。

    倒不是不可以凑凑热闹。

    但是现在,他腿疾好了,恕他并不想给乾帝下跪。

    所以就没去。

    那么多臣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无所谓。

    当然,裴卿卿认祖归宗也是男人不去的原因之一。

    只是男人说出口的话,却叫裴卿卿眉心一挑,“落水狗?”

    意思是这男人又欺负人了?

    谁这么倒霉?惹到她男人头上来了?

    白子墨的意思是,他把人打到水里去了?

    然而,准确的说,不是打到水里去了,而是丢到水里去的!

    裴卿卿哪里知道,她男人又帮她化解了一次危机,教训了那不知好歹的慕楠煜。

    不过他没杀慕楠煜,只是小小教训了一下罢了。

    慕楠煜,还是可以留给她自己收拾的。

    男人不以为然的想着。

    这也就是裴卿卿了,若叫慕楠煜听见白子墨的心声,怕是会气的厥过去!

    把他丢到江水里,在白子墨嘴里,竟只是小小的教训一下而已?!

    简直是目中无人!欺人太甚!可恨至极!

    然而换做裴卿卿,她只好奇自家男人打了谁?!

    或者说,谁那么不走运,被她男人给揍了?

    “这次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侯爷头上来了?”裴卿卿挑眉,笑的颇为妖艳。

    她今日的妆容打扮,本就隆重又精美。

    再加上这么引诱的一笑,顿时就让男人缠在她腰上的手臂更紧了。

    白子墨本就深谙的眸子顿时就变得更加深谙了,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无底洞一般,要将她吸进去!

    “煜王的确是不长眼,但惹的却不是为夫。”白子墨说着,突然便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煜王?”裴卿卿本来还想问问煜王这次是怎么惹到他了,冷不防这男人突然把她抱了起来,吓的裴卿卿“啊!”的一声,慌忙的抓着他得肩膀,“你干什么?!”

    要抱她也不提前说声儿……

    吓了她一跳。

    这突如其来的,要干嘛呢……

    而且这大庭广众的……周围来来回回的都有人……

    路过的宫婢们都瞧见了!

    裴卿卿顿时觉得脸皮子有些臊,低头,把脸埋在男人胸膛里,“白子墨,你下回能不能不要这样搞突袭!”

    嘴上这么说!但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裴卿卿嘴角,明明是带着笑的!

    分明就是喜欢白子墨这样嘛……

    却还不好意思!

    至于白子墨说煜王怎么样,顿时就被裴卿卿自动忽视了……

    似乎察觉到裴卿卿语气里的笑意,男人嘴角勾起一缕邪魅的弧度,“夫人不喜欢?”

    “……”裴卿卿一噎。

    这男人,明知故问!

    白子墨抱着她,就这么往回走。

    很是招摇!

    惹得不少人都回头看!

    回头率那叫一个高。

    他知道,今天这一天,她累了。

    当白子墨抱着裴卿卿回屋的时候,药琅他们都在等着了。

    祭祖,认祖归宗的事,他们都知道。

    只是看到白子墨把人抱回来的时候,药琅是第一个迎上去的,“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怎么裴卿卿是在白子墨手里抱回来的?

    阿羡想拉,但是药琅的动作更快!

    他都来不及开口,药琅就凑上去了。

    只有阿羡和玖月他们知道,夫人哪里是不舒服!不过就是同侯爷秀恩爱罢了!

    每每看到侯爷和夫人亲密,他们便都会自觉的当做看不见。

    药琅不问还好,这么一问,裴卿卿脸皮子就更加烫了……

    都怪这男人,好端端的干嘛要把她抱回来!

    然而,她好像忘记了,刚才是谁一路乐呵呵的被男人抱回来的?!

    “我没事……”裴卿卿羞涩的眼神儿有些不敢去看药琅,扭捏着催促男人道,“快放我下来!”

    丢脸死了!

    她感觉她的脸皮子,迟早有一天要被这男人给磨没了!

    就算她裴卿卿再怎么脸皮厚,也经不住这么丢脸啊……

    羞死个人了……

    对于裴卿卿的挣扎,白子墨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但还是将她放了下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绪有点小激动,还是被抱久了,裴卿卿脚着地的时候,脑袋突然晕了一瞬。

    幸亏白子墨还在她身边,眼疾手快的扶稳了她,“夫人怎么了?”

    裴卿卿摇晃了一下脑袋,浅笑道,“我没事,可能就是下来时太急了些。”

    “我来……”药琅伸出手,想看看裴卿卿,但是白子墨的动作更快,二话不说,一把,又将刚放下去的她抱了起来,大步进了屋。

    “阿羡,去请太医来。”男人进屋之后,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阿羡本来都担心的跟了进去,便又听到侯爷吩咐他去请太医,阿羡自然也不敢耽搁,“是。”

    只是当阿羡转身的时候,药琅拉了一下他的手,“我来看看吧。”

    他不就是个现成的医者吗?

    何必舍近求远呢?

    还是说,白子墨信不过他的医术?

    准确的说,是白子墨压根儿就没想到药琅还会治病?

    毕竟在他们面前,药琅本身就一直是个身体孱弱的病人。

    药琅的阻拦,让阿羡停下了脚步,狐疑的看了一眼药琅。

    似乎是想问,你行麽?

    白子墨面容冷峻,也看了一眼药琅,这个时候,被安置在榻上的裴卿卿插嘴道,“我真的没事,不用去请太医!”

    她有没有事,难道她会不清楚吗?

    她真的感觉自己没事!

    身子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就是刚才觉得有一瞬间的晕眩,身子似乎有股寒凉的感觉。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罢了,所以裴卿卿倒也并未在意。

    用不着小题大做的请太医来。

    而且白子墨干嘛冷着一张脸啊,都说了她没事!

    刚刚那一下的晕眩,兴许就是动作太大,一时有点血冲头罢了。

    “药琅,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很是严谨,既然不请太医,那就让药琅看看。

    他倒是忘了,药琅出自药王山庄,想必医术也不差。

    药琅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坐到了榻边上,给裴卿卿诊起了脉。

    裴卿卿还觉得颇为无奈,她真的没事,白子墨这男人还真让药琅给她诊脉!

    不过她也知道,她男人是不放心她。

    所以裴卿卿倒也没有拒绝,让药琅给她诊脉。

    还别说,之前只觉得药琅是个不被世俗污染的少年,不过现在这么一看,药琅认真给她诊脉的样子,倒真有几分医者的模样。

    裴卿卿倒也不怀疑药琅的医术,毕竟是药王山庄的少庄主,会诊病也不奇怪吧?

    只是之前一直没见过药琅给人瞧病罢了。

    可是,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觉得药琅给她诊脉,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药琅的眉间,似乎覆盖着一层淡淡的愁容?

    是她看错了麽?

    还是药琅给人诊脉的时候,面色都是这么认真的?

    这是医者的通病吗?

    药琅后边儿,一个个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等着他的诊脉结果。

    尤其是白子墨,这也就是药琅,换了别的人来给裴卿卿诊脉,只是裴卿卿没这么样,自己倒先被白子墨冷峻的眼神儿给吓到了!

    有药琅诊脉,阿羡也就留了下来,没去找太医。

    瞧着认真诊脉的药琅,阿羡目光闪烁了一下。

    认真做一件事的药琅,又是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但如果要叫他说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阿羡却也说不上来……

    总之,叫人移不开眼。

    药琅生的,本就纯净脱俗,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吸引别人的目光。

    只是,药琅诊脉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回头道,“你们都出去吧,你们在这儿,我容易分心。”

    “……”连带着白子墨和裴卿卿本人在内,大家都噎了一下。

    分心……

    这是一个医者该说的话吗?

    如果说刚才,还觉得药琅的医术还不错,那么现在,让人不免觉得……药琅是不是个江湖郎中?

    “……”

    “尤其是你!”

    药琅的眼神儿,第一个要赶的就是白子墨。

    白子墨刚想开口,就被药琅指认,“侯爷,你冷着一张脸,这么盯着我,让我怎么专心给卿姐姐诊治啊?我治病需要安静,侯爷还是先出去吧!”

    在场的人,比如阿羡他们,都楞住了。

    他们没听错吧?药琅居然在赶侯爷出去?

    就连裴卿卿,都诧异了一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药琅。

    药琅似乎哪里不对劲儿啊?

    然而,药琅淡然的表情,就在告诉白子墨及阿羡他们,你们没听错,统统都出去的意思!

    白子墨本就冷峻的脸,当场就更冷了……

    “夫君,要不你们先出去吧,我真没事儿,权当给药琅练练手就好…”瞧着男人冒着冷意的侧脸,还是裴卿卿率先开口表示安抚。

    其实她真不觉得自己有病,但是药琅的神情,似乎又有点怪异,所以药琅才让白子墨他们先出去的吗?

    裴卿卿想着,但是同药琅一样,表面上,什么也没表露出来,就像她说的,就当是拿自己给药琅的医术练练手了。

    裴卿卿都开口了,白子墨也不可能真把药琅怎么样啊!

    最后,男人冷着脸,就出去了。

    白子墨都出去了,阿羡他们自然都跟了出去。

    然后,屋子里就剩下药琅和裴卿卿两个人。

    “药娃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刚刚他把白子墨他们都打发出去,是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吧?

    难不成,她身体真有什么问题?

    没由来的,裴卿卿倒真担心了一下。

    只是药琅却没有回答她,而是起身去屋子里转悠。

    瞧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突然一下,裴卿卿心中便敲响了一个警钟。

    蹭的一下就从榻上跳了下来,“药琅,你在找什么?”

    难道她这里真有什么问题?!

    意识到这点,裴卿卿顿时面色严肃了起来,心中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

    药琅还是没有回答她,这边转过来,那边转过去的,在屋子里不知道找什么?

    最后,找到她梳妆台的时候,药琅停下了脚步。

    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一把木梳上。

    药琅迟疑的从梳妆台上拿起了木梳,上面还夹着一丝裴卿卿的头发。

    不仅如此,药琅还拿着木梳,往自己鼻子上闻了闻。

    有着一股淡淡的异香,如果不仔细闻,是闻不出来的。

    这把木梳,上面有裴卿卿发丝的清香,所以一般人很难闻出发丝留下的清香背后,有股淡淡的异香。

    药琅的脸色,当即就难看了起来,清秀的眉头狠狠一皱。

    一脱手,木梳掉着地上,断成了两截。

    “药琅,你这是做什么?”瞧见药琅摔了她的木梳,裴卿卿狐疑了一下。

    难不成有问题的是这把木梳?

    裴卿卿猜疑着。

    “卿姐姐,有人想害你……”药琅皱着眉头说道。

    “你说什么?”裴卿卿闻言,不由多看了一眼摔成两截的木梳,莫非这把木梳真有问题?

    “这木梳上,有寒香的味道,加上你每日用来梳头,染上了发丝的清香,所以一般人,很难闻得出寒香的味道……”药琅弯腰捡起地上摔断的木梳解释道。

    如果说听了这些,裴卿卿还不明白是这木梳有问题,那才是真蠢呢。

    从药琅手里,拿过摔断的半截木梳,裴卿卿狐疑的问,“你是说,这木梳被人做了手脚?”

    药琅点头。

    就是这样。

    这把木梳,被人做了手脚。

    见药琅点头,裴卿卿呼吸抽了一下,拿着半截断梳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把木梳,是她从裴家带出来的,她用了有些时候了……

    这么说,她岂不是……

    也就是说,早在裴家时,就有人想害她?

    “……”

    “卿姐姐,你方才可有感觉到体内寒凉?”

    就在裴卿卿刚想问药琅,她身体可有什么问题的时候,不防药琅就同她一块儿开口了。

    既然这把木梳有问题,那她用了这么久,会不会在她身上留下了什么……毛病?

    很显然,裴卿卿是想到了什么?

    毕竟后宅女人之间的阴险算计,打从前世里,她就清楚的很。

    比如……会伤及女子身子的东西……

    思及此,裴卿卿顿时感觉心头划过一缕凉意,心头一凉。

    药琅问的不错,方才她的确是感觉到,体内有些寒凉……

    不,不只是方才,这段时间,她时不时会感觉到体内寒凉,但她以为是天气所致,毕竟现在都是冬月的气候了,天气本就开始凉了下来。

    裴卿卿敛了一口呼吸,点头道,“我方才,的确感到小腹有些寒凉……”

    捏着半截断梳的手指,越发的收紧,“药琅,你实话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

    木梳里面的东西,那个药琅口中的寒香,到底是什么?

    会对她的身子,造成什么伤害。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裴卿卿脸色有些虚白。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瞧着裴卿卿清冷又紧绷的脸色,药琅便知她已猜到了什么……

    只是,药琅却不愿意告诉她,但又不得不说,“寒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寒性药材,我也只是在药王山庄的医术里看到过记载,这东西虽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但是……”

    说着,药琅停顿了一下,

    裴卿卿便呼吸紧张了一瞬,她知道,药琅接下来的‘但是’才是重点。

    “但是因为寒香属性阴寒,不适宜女子多用,若长此以往,恐会伤及女子的根本……”

    虽然大概猜到了,也想到了,甚至觉得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听药琅一说,裴卿卿还是神经紧绷了一下,呼吸也沉重了几分。

    捏着半截断梳,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吗?

    女子的根本……

    裴卿卿又不傻,怎会听不懂女子的根本是什么?

    不仅手指泛白,这回是连脸色都在泛白,脚步似是有些虚浮。

    “卿姐姐,你还好吗?”药琅扶了她一下,怕她站不稳。

    她的症状,明显是受寒香的侵蚀,怕是损了身子……

    裴卿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心绪平复下来,“我没事……”

    只是她的声音,明显就变得有些沙哑了。

    但药琅又怎会看不出,她有事没事呢?

    他知道,他的话,必然会打击到她。

    可是,他却又不得不说。

    关乎着她的身子……

    就在药琅将裴卿卿扶去坐下的时候,裴卿卿陡然抓紧了药琅的手,“药琅,我的身子……可严重?”

    这东西,可有伤及她的根本?

    裴卿卿不敢想象,若是……她该怎么办?

    她跟白子墨又该怎么办?

    难怪她和白子墨成亲这么久,一直不见自己有身孕,她其实,一直想为白子墨怀个孩子……

    可是,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她才迟迟不能有孕?

    捏着半截断梳的手指,紧的不能再紧了,恨不得将梳子捏成碎渣渣。

    清冷的眸中掠过一缕冷厉的寒光。

    她竟然一直没察觉到自己被人算计了这么久?

    不用想她也知道,她这又是着了曲氏的道。

    枉她裴卿卿自以为重活一世,自以为不再像前世一般愚笨,自诩聪明,结果却还是着了曲氏的道。

    连自己什么时候中招的都不知道。

    裴卿卿,你还真是一如前世一般蠢笨啊!

    裴卿卿眼里的冷光是那么的明显,却也在嘲讽自己的愚笨。

    哪怕是重活了一世,却还是察觉不到曲氏的算计。

    裴卿卿突然又想起,此前在慕溪凤那里的时候,曲氏说过的话。

    难怪曲氏会说她赢不了,原来曲氏指的,就是这个?

    今日若不是药琅发觉,恐怕她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裴卿卿定定的望着药琅,眼中既紧张又隐有害怕,她怕真的会像她想的那样……

    “卿姐姐你放心,我定会尽力为你调理身子,不会让你有事…”

    她抓着药琅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药琅又怎会感觉不到。

    他知道裴卿卿的担心。

    药琅不是不知道,女子的根本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

    何况她现在已经和侯爷成了亲,自然是想为侯爷生儿育女的……

    药琅十分理解裴卿卿此刻的心情,理解她的紧张和害怕。

    不可否认,有药琅的安抚,她紧绷的心头的确能松一松。

    “所以,方才你是故意将侯爷打发出去的?”裴卿卿突然想到,刚才药琅把白子墨他们赶出去,也是因为药琅诊出了她身体的问题对吗?

    药琅闻言没说话,却也是默认的意思。

    方才他就是因为瞧出了裴卿卿的脉象,所以才找了个由头,打发了白子墨他们。

    他想,裴卿卿应该是不希望让白子墨知道这件事吧?

    所以,药琅便替裴卿卿做了这个决定,没叫白子墨他们知晓此事。

    裴卿卿知道,药琅是为她着想,所以才这么做的。

    药琅是贴心的。

    最后,药琅和裴卿卿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便是很安静。

    莫约过了一刻钟,裴卿卿像是自我调整好了心绪,她揪着药琅的胳膊道,“药娃娃,你要答应我,你跟我说的这些话,只有你知我知,不要告诉别人,包括侯爷……”

    她现在,只是在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在跟自己的弟弟说话一般。

    不,她是在请求药琅这个弟弟,帮她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其实从药琅替她打发了白子墨,没叫白子墨知晓此事来看,裴卿卿就知道,药琅一定会答应她的。

    “我明白,卿姐姐放心。”就像裴卿卿说的那样,就算她不说,他也会替她保密的。

    毕竟这事儿事关重大,开不得玩笑。

    药琅答应下来,裴卿卿才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开了这道门之后,她该如何面对白子墨?

    一个不会生育的女人对于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裴卿卿心里清楚……

    虽然药琅说,会尽力帮她调养,但是……万一,调养不好呢?

    裴卿卿只觉得手脚冰凉,仿佛连呼吸都是凉的,下意识的手指搁在自己小腹上,如果……往后她不能有自己和白子墨的孩子,那该怎么办?

    清亮的眸中,掠过一丝水光。

    瞧着裴卿卿眼中的泪光,药琅觉得心疼,但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地陪在她,安慰她。

    莫约又过了片刻,药琅才去开门。

    白子墨他们都还等在门外。

    一见药琅开门,白子墨第一个就进了屋。

    眨眼间便坐到了裴卿卿身边,扫描式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的审视一遍,“你可诊出了什么?”

    男人的嗓音格外的低沉。

    这话,自然是问药琅的。

    裴卿卿勾唇一笑,似乎是想告诉白子墨,她没事,她很好。

    药琅不动声色的睨了一眼嘴角露出笑容的裴卿卿,语气平淡道,“卿姐姐她没事,不过就是有些劳累了,让她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也算是随口就打发了白子墨的问题。

    只是白子墨,明显有些犹疑,对药琅所言,似乎有些怀疑态度?

    不止是女人有直觉这回事,男人也有。

    白子墨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不会如此简单而已。

    药琅,或者说他夫人,怕不是隐瞒了些什么?

    瞧着男人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眸子,裴卿卿心头慌了一瞬,这男人一向敏锐,难保不会察觉到端倪。

    于是裴卿卿很好的表露出疲累的模样,“侯爷,我累了……胳膊也酸,今日祭祖实在是累人,你们都出去吧,该干嘛干嘛去!都别守在这儿了。”

    说到最后,裴卿卿的目光就看向了跟在白子墨身后的阿羡他们身上。

    前面的话,是跟白子墨说的。

    但是后面的话,说的是阿羡他们。

    让他们都出去,都别守在这儿了。

    搞得她真有什么大病的样子!

    虽然,她是真的病了……

    但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即便她和白子墨的感情再好,可她也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也要自己的颜面。

    裴卿卿佯装着轻松的口吻,倒也没叫阿羡他们怀疑什么。

    只是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但白子墨也没多说什么,手指头晃了一下,阿羡他们才都退了下去。

    最后就连药琅,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裴卿卿之后,也跟着出去了。

    就剩下白子墨和裴卿卿夫妻两人。

    以白子墨的睿智,又怎会看不出她想躲着他们,包括他。

    但既然她不想说,那他也就不逼迫她,不问就是了。

    裴卿卿心里真真是五味杂陈。

    既觉得嘁凉,又有些怕,怕被白子墨看出些什么?

    尤其是这男人还一脸不以为意的模样,裴卿卿就越发不安了。

    她了解这男人,这男人越是这般淡然的模样,就越是什么也瞒不过这男人。

    裴卿卿脑子里就在想着,该怎么转移一下这男人的注意力才好?

    “侯爷,你我成亲了这么久,可我这个侯爷夫人,竟还使唤不动阿羡他们!”裴卿卿故作随意的转移话题道。

    只是,多少都有些尴尬的感觉。

    白子墨又不傻,哪会不知道她是有意转移话题?

    所以她找的这话题,才会显得有些尬。

    可纵使尴尬,裴卿卿也表现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撇撇嘴,摆出一副她这个侯爷夫人没实权的表情给白子墨看。

    但其实,不管是阿羡,或者是玖月,又或是侯府其他的人,对她这个侯爷夫人,都是极好的。

    她也没有使唤不动他们。

    这么说,真的纯粹就是转移话题罢了。

    或者说,是想同白子墨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

    刚刚她让阿羡他们出去,结果阿羡还不是在白子墨表态之后才出去的嘛。

    她只是,不想叫白子墨看出什么端倪罢了。

    可裴卿卿却忘记了,她越是这样,便越是显得欲盖弥彰了。

    “夫人无需使唤得动他们,使唤得动为夫便好,为夫一个顶他们十个。”哪知,白子墨非但像是没有瞧出她的故意和生硬,反而还配合着她的话题说道。

    “……”男人的话,顿时叫裴卿卿默然了一下。

    眼眶里面,隐隐发酸。

    这男人,总是能给她感动。

    哪怕只是随口的一句话,都能叫她哑口无言。

    这个哑口无言,并不是真正的哑口无言,而是被他感动的哑口无言。

    用她的实际行动,来感激男人。

    裴卿卿一把,就抱住了男人。

    “夫君,谢谢你……”除了谢谢,她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白子墨看不见的地方,裴卿卿悄悄地摸了一把眼角的泪。

    “傻夫人。”她的心思,他岂会不懂?

    既然她不想说,那便不说。

    只是……这回她不想说的,可他却想知道。

    因为,这关系到他家傻夫人的身子。

    同样在裴卿卿看不到的地方,男人凛冽的眸光,愈发的深谙了几分。

    药琅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他。

    ……

    与此同时,得知了裴正浩被下狱的消息,又架不住裴震和曲氏的哀求,裴蓉华只得心事重重的去找慕玄凌。

    没错,裴震和曲氏,就是让裴蓉华去求求凌王,好让凌王能劝劝皇后娘娘和陛下,放过裴正浩一命……

    而裴正浩再怎么说,那也是跟裴蓉华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再加上自己的父母又这般……说是恳求都不为过!

    尤其是母亲,自己身受重伤,卧病在床,还差点就要跪下来求她了!

    握着她的手,哭着说,“蓉华……现在只有你…能救你弟弟了……就当是母亲求你……你救救…你弟弟吧……”

    说着说着,曲氏就咳了起来,又咳又喘,还吐出一大口血来,当场就把裴蓉华吓的不轻!

    周围的大夫分分钟就又开始手忙脚乱了起来,为曲氏诊治……

    就连裴震也说,“既然凌王答应了要娶你,蓉华……你就答应了你母亲,去求求凌王吧……”

    父母都在劝自己,求自己,裴蓉华哪里架得住啊。

    无奈只得答应了曲氏,去求求凌王殿下。

    只能说,曲氏不是吓傻了,就是脑子不清楚了。

    慕玄凌怎么可能会搭救裴正浩?

    同样的道理,裴正浩跟裴蓉华是一母同胞的姐弟,难道慕玄凌和慕溪凤就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了?

    居然还想着让慕玄凌去帮裴正浩说话?

    真不知道是该说曲氏犯蠢呢?还是曲氏以为慕玄凌也跟她一样没脑子呢?

    慕玄凌怎么可能会为裴正浩求情?

    简直是白日做梦。

    他一个做皇兄的,不维护自己的妹妹,反而还去替罪魁祸首的裴正浩求情,这不是明摆着惹父皇母后不高兴吗?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可能的呀。

    可偏偏,曲氏就是催着裴蓉华去找慕玄凌。

    好让慕玄凌能搭救裴正浩一命……

    哪怕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也行啊……

    只要是能饶了她儿子一命,活着总比死了强啊!

    曲氏自己都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还想着救裴正浩的命,真真是好一片慈母心哪。

    有这样的母亲,从某一方面来说,或许也是一种幸福吧?

    只可惜,像裴正浩那样的人,恐怕到死都不会明白的。

    走在去找慕玄凌的路上,裴蓉华美貌的脸上尽是愁容。

    她何尝没有斟酌过利弊?

    裴正浩玷污的,若是别人,那也就罢了。

    可他偏偏胆大包天,连慕溪凤都敢下手。

    那慕溪凤,又是同凌王一母同胞。

    凌王哥哥如何肯为裴正浩说话啊?

    不用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啊!

    可偏偏,母亲非得让她去求凌王。

    要是凌王因此对她生了嫌隙,那可如何是好?

    若因一个裴正浩,让她和凌王生出嫌隙,岂不是太不划算了吗?

    凌王可是好不容易才答应娶她的!

    怎么能因为裴正浩毁了呢?

    想想,裴蓉华就觉得生气。

    这个裴正浩,色令智昏!

    谁都敢碰!

    死了也是活该!

    要不是母亲那般求她,她才不管裴正浩的死活呢!

    自己找死,怪得了谁?

    裴蓉华走了一路,也骂了一路,怨了一路,纠结了一路。

    纠结着见了凌王,究竟要不要帮裴正浩求情?

    毕竟这不是一桩好买卖!

    其中的利弊,得掂量清楚了才好。

    不过曲氏教导出来的一双儿女,倒都有一个相同的特质。

    那便是,自私自利。

    裴蓉华不知道的是,她离开去找凌王之后,裴震便又吩咐家奴,赶紧去找裴少枫!

    这回的打击,对裴震来说,才是真正的打击!

    裴震仿佛一夕之间,整个人都苍老成个老头子了。

    比之上次被许家整治,下大狱的时候还惨。

    儿子下了死牢,妻子重伤在床,还有什么比这更打击人的呢?

    现在的裴震,就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惨。

    他现在唯一的盼头,大概就是立下战功回朝的大儿子裴少枫了。

    只是围猎已过,却还不见裴少枫回来……

    裴震一双老眼中充满了沧桑,看着躺在床上,重伤不堪的曲氏,裴震发出一声叹息。

    莫非,这就是报应吗?

    如果……如果当初他能对裴卿卿好些,或许现在,便不会这般走投无路。

    得罪了陛下,皇后,就连裴卿卿和战北侯府都得罪了……

    裴家,怕是穷途末路了。

    到了此时此刻,裴震仿佛才意识到,何谓‘报应’二字。

    只可惜,已经晚了……

    而裴蓉华,一路心神不宁的来到了慕玄凌住的寝宫。

    虽是在九龙山,但是慕玄凌是皇子,自然是能分到寝宫的。

    裴蓉华在慕玄凌的寝宫外徘徊了许久,显然是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裴大小姐…”就在裴蓉华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道男声。

    裴蓉华许是想的有些入神,突然被人从后背喊一声,倒吓了裴蓉华一跳。

    转回头,看清人之后,裴蓉华习惯性的扯了扯嘴角,扯出个笑脸来,“云飞,是你呀……”

    云飞是慕玄凌的左右手兼护卫,裴蓉华自然认得他。

    云飞对裴蓉华的态度,怎么说呢?不算好也不算坏吧,一板一眼的说道,“裴大小姐可是来找殿下的?”

    他瞧着,裴蓉华在这儿来回徘徊了好几圈,想必是来找凌王殿下的吧?

    作为凌王府的护卫兼左右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云飞都知道。

    他知道,裴蓉华个凌王的关系不一般。

    所以裴蓉华来找凌王,云飞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裴蓉华回答之前,似乎还犹豫了一下要怎么说?

    “我……我是来找凌王哥哥的!凌王哥哥可在里面?”既然来都来了,就当进去看看凌王也好啊!

    裴蓉华想着。

    至于母亲所托之事,等她先探探凌王的口,风再决定是否要为裴正浩求情也不迟!

    如此一想,裴蓉华倒也没那么纠结了。

    认为自己这算盘打的不错。

    云飞点头,“殿下在里面。”

    “不过殿下心情不太好,不该说的话,卑职劝裴大小姐还是不要再殿下面前提及为好。”最后,云飞还郑重其事的‘提醒’了裴蓉华两句。

    但凡裴蓉华有点脑子,就该知道他那句‘不该说的话’指的是什么?

    裴正浩是裴蓉华的弟弟,裴蓉华来此,如果是想为裴正浩求情的,那劝她最好还是免开尊口的好。

    裴正浩这次是必死无疑。

    裴蓉华确实也听的明白云飞的意思,讪讪的扯了扯嘴角,“我明白……我就是想来看看凌王哥哥!”

    还想去探凌王的口风呢!

    结果云飞这个手下直接就告诉了她,别想着替裴正浩求情!

    听裴蓉华这么说,云飞也就没再说什么了,主动给裴蓉华让开了路。

    然后裴蓉华就心情复杂的进去了。

    里面,慕玄凌刚沐浴更衣之后,正在一个凉亭里喝着酒。

    就像云飞说的,慕玄凌一看就是心情不好。

    他从母后那儿回来,虽说是救下了慕溪凤,但毕竟是自己的胞妹,若说毫不生气,那是假的。

    远远的,慕玄凌便瞧见了走过来的裴蓉华,眼神顿时便沉了下来。

    实际裴蓉华每走一步,心里也在打鼓。

    凌王肯定能猜到她的意图,她若是开口为裴正浩求情,会不会惹了凌王嫌弃?

    凌王都答应了她,会在围猎祭祖之后,向陛下请旨赐婚,娶她做凌王妃的!

    要是被裴正浩连累,凌王不娶她了……

    那可怎么办呀?

    裴蓉华皱着眉头,忧虑极了。

    直到走到了慕玄凌面前, 裴蓉华才稍稍收敛了心思,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凌王哥哥……”

    瞧着,裴蓉华笑脸赔的那叫一个生硬。

    “你怎么来了?”慕玄凌挑眉,意味不明的瞅了眼裴蓉华。

    那眼神,好比就能看穿裴蓉华的心思似的!

    慕玄凌的眼神很是犀利,看的裴蓉华有些发虚。

    他的眼神,好似在说,但凡她敢说一句替裴正浩求情的话,后果自负!

    硬是把裴蓉华到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话到嘴边,裴蓉华机智的变了音,“我来看看凌王哥哥呀!”

    “如今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凌王哥哥要喝酒,要记得不要再外面喝,若是受凉了可怎么好?蓉华会担心的!”裴蓉华说的那叫一个关心,算得上貌美的脸上,很好的表露出对慕玄凌的关怀。

    不得不说,裴蓉华这话说的,很是机智。

    开口没有半个字为是要为裴正浩求情,反而字字句句都是在关心慕玄凌。

    再配上她那一脸的温柔体贴,更显真诚。

    慕玄凌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对裴蓉华的表现有点出乎意料。

    她当真不是为了来替裴正浩求情的麽?

    可裴蓉华半点都没给慕玄凌看穿她的机会,说完还要搀扶起慕玄凌,将他扶进屋里去的意思,免得在外面吹冷风着了凉!

    怎么看,都是在关心慕玄凌。

    可谓是关怀备至。

    温柔的女人,到哪儿都不会惹人讨厌的。

    就像现在的裴蓉华,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慕玄凌的脸色,倒也缓和了许多。

    “来,凌王哥哥,我们回屋里去,若是着凉了就不好了…”裴蓉华像是没看到慕玄凌对她打量的眼色一样,除了关心慕玄凌,没有其他的举动和意思。

    愣是将喝了点酒的慕玄凌给搀扶了起来,想扶他进屋去。

    诚然就像个关心自己丈夫的妻子一般。

    裴蓉华此时,倒的确是把慕玄凌当成了自己男人在照顾。

    他本来就是她男人!

    至于替裴正浩求情的事,裴蓉华显然是已经做出了选择。

    裴正浩和凌王妃,她会选哪个,还用得着问吗?

    当然是选后者!

    有句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裴正浩,你可别怪大姐,要怪就怪你自作孽,不可活!

    裴蓉华在心底想到。

    她才不要为了一个裴正浩,而失了凌王的宠信呢。

    而且,就算她在凌王这儿替裴正浩求了请,也不代表就能救得了裴正浩。

    凌王后面,还有陛下和皇后娘娘呢!

    每一个,都是能决定裴正浩生死的人!

    裴正浩这回犯的罪,又岂是凌王说饶恕就能饶恕得了的!

    裴蓉华如此一想,便像是在心里彻底说服了自己。

    不是她狠心,不救裴正浩,而是她也无能为力。

    所以,又何必因为一个裴正浩,而毁了她的前程呢?

    慕玄凌倒也没有拒绝裴蓉华的搀扶,任由她把自己扶进了屋,靠在榻上,慕玄凌像是微微有些醉意了。

    “凌王哥哥,我去给你煮些醒酒茶吧?”事事亲力亲为,裴蓉华认为,不会有人像她这样,对凌王这么好!

    只是,就在裴蓉华转身要去煮醒酒茶的时候,慕玄凌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你不想为你弟弟求情麽?”

    裴蓉华闻言,顿了一下,眼神也闪烁了一下。

    如果可以,她当然会想为裴正浩求情,毕竟是她的弟弟。

    可实际条件不是不允许吗?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时候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不该她逞英雄的时候,她又何必去逞这个英雄呢?

    否则,岂不是自不量力了吗?

    在这点上,裴蓉华是想的非常通透的。

    反握着慕玄凌手,莞尔一笑道,“凌王哥哥,若是我求情有用,我又怎会不想为自己的弟弟求情?可我知道,此番我弟弟犯的是不可饶恕的大罪!都说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坐,更何况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呢?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我虽不忍心,但却也无可奈何,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心术不正……怪不得旁人。”

    瞧瞧,什么叫深明大义?这就是。

    裴蓉华说的,那叫一个深明大义。

    不仅深明大义,还十分善解人意,字字句句既表现出了对慕玄凌的理解,也表达出了自己这个做姐姐的无奈,并不是她不想救裴正浩,而是她也无可奈何。

    还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无可奈何的说出,裴正浩是自作自受的意思,怪不得旁人。

    否则,若是她直接说不想救裴正浩,岂不是让人觉得她无情吗?

    丝毫不管自己弟弟的死活!

    所以说,裴蓉华这番话,说的是很漂亮的。

    既表达出自己的不忍心,善解人意,又不会惹得慕玄凌的厌弃。

    反而还能引得慕玄凌的怜惜。

    十个男人,有九个都爱柔弱娇美的女人不是吗?

    慕玄凌也不列外。

    而且裴蓉华好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他不怜爱谁来怜爱?

    单从慕玄凌温柔下来的脸色,裴蓉华就知道自己这招奏效了,于是越发的娇弱起来,瞧着那叫一个我见犹怜的。

    双眼痴迷的望着慕玄凌。

    别说慕玄凌了,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瞧了怕是都会对这样楚楚可怜的裴蓉华心生怜悯。

    慕玄凌一个巧劲,就把裴蓉华拉到了他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背,有股安抚之意,“还是蓉华深明大义,不枉本王这般信任你。”

    听听,就连慕玄凌都说她深明大义!

    这话听的,裴蓉华心头都是暖的,莞尔一笑,“蓉华明白凌王哥哥的难处,蓉华是不会让凌王哥哥为难的,也不会给凌王哥哥添麻烦的。”

    她不仅要深明大义,还要善解人意,这样才能深得凌王的喜欢。

    只要能当上凌王妃,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还是那句话,不是她无情,不救裴正浩。

    而是她也无能为力!

    又何必因为裴正浩,耽误自己的前程呢?

    眼看她就快要当上凌王妃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光是想想,裴蓉华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这样的裴蓉华,不可否认识惹人怜爱的。

    慕玄凌拉着她去轻轻一揽,裴蓉华便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

    狩猎已过,也该从九龙山回京了。

    去九龙山的时候,乾帝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从京师出城。

    从九龙山回来的时候,还是那般浩浩荡荡的回城。

    只不过九龙山这三天,有些人的命运却截然不同。

    比如裴卿卿,眼下顶着公主的称号。

    又比如裴正浩,乃至裴家,那就像是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下。

    裴家现在不仅成了笑话,还迎来了不少的落井下石。

    不少人在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嘲笑裴家呢。

    明明拥有一手好牌,却被裴家自己打了个稀巴烂。

    也会活该。

    明明靠着养育了裴卿卿这个皇女有功,东山再起。

    却又因裴正浩色胆包天,可谓是拖垮了整个裴家。

    就连裴卿卿,都说要跟裴家恩断义绝。

    于是就有不少人在背后嘲讽裴震,做人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没谁了。

    啧啧,真可谓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如果说在此之前,裴家凭借裴卿卿东山再起,那么现在,便是一夜之间,从天堂跌进了地狱。

    有句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裴正浩玷污溪凤公主的事,便正是应了这个道理。

    就算乾帝严令,此事不得外传。

    但就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呀!这事儿多多少少的还是传了出去。

    大家明面上不敢说,但背地里都在私下议论嘲笑啊。

    回城的马车上,侯府依旧是两辆马车,跟去九龙山的时候是一样的形式,并未是和乾帝的大部队分开走的。

    乾帝的大部队再去前头,侯府的马车则像是被甩在了后面,慢慢悠悠的也不着急。

    马车里,裴卿卿被盯的有些发毛。

    “侯爷……夫君,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裴卿卿抿了抿唇,“我这回可没盛装打扮!”

    这男人,不会又想跟她的‘打扮’过不去吧?!

    打从上了马车,这男人就一直盯着她。

    盯的她都有些发毛了。

    她脸上有什么花儿吗?!

    白子墨深谙的眸光闪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长的望着她,“有个事儿,一直没来得及问夫人。”

    言下之意,便是有事要问她?

    “夫君要问什么?”有事要问就说啊!干嘛这么一直盯着她!盯的人发毛。

    “那日狩猎时,夫人与溪凤公主在一起,溪凤公主遭人暗算,那夫人是如何脱身的?”男人问的意味深长。

    换言之,是什么人救了她?

    这个事儿,一直都没来得及问她。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

    那日狩猎时,她和慕溪凤呆在一起。

    既然慕溪凤遭了裴正浩的暗算,那她呢?

    白子墨可没忘记,那日分明是有人在利用他夫人和那赵雪莹在算计他。

    若非有人给赵雪莹打扮成和他夫人相似的穿着,他也不会中计,被困在坑里整晚。

    倒是裴卿卿,听闻白子墨要问的是这个,舒了口气,她还以为他有什么要问的呢?

    这一脸严肃的!

    “那日救我的,是七皇子!”裴卿卿毫无隐瞒,随口就说了。

    对她男人,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

    说起来,要不是慕至纯救了她,指不定她就真被那赵雪莹坑惨了。

    不过,说起这事儿,她还没问白子墨呢!

    他怎么会和赵雪莹一同被困在坑里,啊不,是陷阱里?

    不过也没什么区别了。

    总之,就是他为什么会和赵雪莹一起被困?

    “慕至纯?”听闻她说七皇子的时候,白子墨明显语气稍显诧异。

    倒是没想到,竟是七皇子慕至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