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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药琅就收拾干净了药碗和一些药渣,裴卿卿冷厉的眼神,他不是没看见。

    叹了口气道,“卿姐姐,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莫叫侯爷起疑心才是。”

    其实药琅又怎会不理解裴卿卿心里的恨呢?

    之前他被赵全书折辱的时候,就恨不得杀了赵全书。

    想必裴卿卿现在,就跟他当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恨不得杀了那个害她之人。

    但眼下,事已至此,还是先好好调养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既然有意将此事瞒着白子墨,就别叫白子墨起疑心才好。

    还是先回去吧。

    回去晚了,怕白子墨会来找她。

    药琅的安抚,对裴卿卿来说还是管用的。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神,点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记得把这些收拾干净,别叫人发现了。”

    临走之前,裴卿卿还不忘叮嘱药琅一句。

    虽然知道药琅会收拾干净的,但她还是多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卿姐姐放心吧。”药琅点头。

    裴卿卿这才勉强放心,然后才走的。

    她知道,药琅是个心细的孩子,所以她倒也不担心药琅这儿会泄露出去。

    可此刻的裴卿卿不知道,她前脚刚走,这事儿后脚就从药琅这儿泄露出去了!

    当药琅把一切都收拾干净的时候,连熬药的味道都用熏香熏干净了,可是当他刚关起门来的时候,刚转个身,就有人敲了一下门。

    听到敲门声,药琅下意识的就去开门,“卿姐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只是,在开门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药琅一句话没说完便卡在了喉头。

    他还以为,是裴卿卿忘了什么事,又回来了呢?

    结果不是她……

    看到门口的人,药琅闪了闪目光,“侯爷……你怎么来了?”

    敲他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子墨。

    但同时,药琅多少也有点心虚……

    眼神闪躲,有些不敢去看白子墨的眼睛。

    心想说,怎么裴卿卿前脚刚走,侯爷后脚就来了?

    白子墨没说话,直径越过药琅,进了门。

    房间里点了熏香,驱散了药味儿。

    白子墨几不可见的微微蹙眉,嗓音低沉道,“夫人来过?”

    听他这么问,药琅就更心虚了,关紧了门道,“是啊……刚刚卿姐姐来跟我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走了!”

    “侯爷要找卿姐姐,应该回自己屋子去看看!卿姐姐应该已经回去了!”药琅摆明了就是有点赶人,送客的意思!

    本来他就没有很擅长说谎,更何况面前站着的,是精明的白子墨。

    药琅是怕自己糊弄不过去,怕会被白子墨看出些什么端倪。

    所以就想赶紧打发了白子墨回去。

    “夫人跟你说了些什么?”哪知,白子墨似乎并没有着急要走的样子,面不改色,目无波澜的睨了一眼药琅。

    可白子墨越是这样平静的眼神,才越是叫人心虚。

    药琅自己挪去倒茶,总之就是尽量不跟白子墨有视线接触,“也没说什么啊,就是随便聊了两句…”

    瞧着药琅这样,白子墨哪会不知道,药琅是不打算跟他说实话了?

    “药琅,你知道本候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既然药琅不说,他就只能自己问了。

    他有的是办法让药琅说实话。

    药琅倒茶的动作僵了一下,他想,他大概知道白子墨这个时候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可是,他只当做不知,“我不知道啊?侯爷是有什么事要交代我吗?”

    药琅努力保持着微笑,让自己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可微笑若是太过紧绷了,就会显得有些僵硬了。

    从而就显的假,显得心虚。

    药琅这样装傻,很明显白子墨眼神变了,变得愈发的深谙凛冽,嗓音也沉了下来,“你和夫人,瞒了本候什么?”

    他就没打算和药琅拐弯抹角下去。

    药琅和卿卿有事瞒着他,他哪会看不出来?

    能让卿卿这么煞费苦心的瞒着他,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既然卿卿有意不肯告诉他,他就只能从药琅着手了。

    听闻白子墨这般开门见山的直问,药琅呼吸紧了一下,还是努力绷着,“侯爷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都说揣着明白装糊涂,药琅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句话。

    他现在,不仅是要装糊涂,还要隐瞒下去……

    白子墨看了看,药琅还是打算咬口不说,忽而白子墨似是笑了一下,“看来你更听夫人的话。”

    这前后不搭的一句话,倒叫药琅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然后白子墨拍了两下手巴掌,在药琅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门口就又有人进来了。

    进来的是两个护卫,押着一个人。

    药琅一看,眼睛都瞪大了一圈,“白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这个时候,药琅脱口而出就是一句白大哥。

    显然是有些急了。

    因为被押进来的人,是阿羡!

    但白子墨没有回答他,反而是前言不搭后语的问他,“药琅,阿羡于你,也算有恩吧?”

    药琅闻言默然了。

    是啊,阿羡于他有恩。

    是阿羡,替他杀了赵全书,帮他报了仇。

    又悉心照顾他,保护他……

    “阿羡不是侯爷的人吗?侯爷为何这般对待自己忠心耿耿的人?!”若是细听,便会发现药琅说话都是咬着牙的。

    看样子,阿羡是被用过刑了。

    脸上有伤痕,而且被两个护卫押着,看上去很虚弱……

    阿羡这是怎么了?

    药琅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阿羡犯了错,就该受罚。”相比起药琅的急切,白子墨只是面无波澜的随口道。

    “犯错?他犯什么错了?!”药琅可谓是咬牙切齿的说话,阿羡这一路不是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吗?

    怎么就犯错了?

    犯什么错了?要把人打成这样?!

    白子墨对自己人也下手这么重吗?!

    “在九龙山,他护卫不利,致使卿卿被人迷晕,险些出了事,说他犯错已经是从轻发落了,否则便是治他个护卫不利之罪。”白子墨云淡风轻的解释给药琅听。

    告诉他,阿羡犯的是什么错!

    药琅一听,都楞了一下,“侯爷就因为这个,便这般严惩阿羡?!”

    头一次,药琅感觉自己脾气上来了!

    就因为这个?就把阿羡打成这样?!

    白子墨是疯了吗?!

    药琅第一次感觉到了生气。

    实打实的生气!

    冷冷的瞅着面不改色的白子墨,以眼神控诉,好似在说,你怎么能这么对待阿羡?!

    “……”被押着的阿羡嘴皮子蠕动了一下,像是想开口说些什么?

    但是话到嘴边,被白子墨一个眼神就逼了回去。

    无人听见阿羡心里的无奈……

    整个侯府人也不少,侯爷干什么要选他来干这事儿啊!

    玖月也行啊!怎么就偏偏要他来……

    看着药琅为自己着急上火……为了他,药琅还跟侯爷急眼,阿羡心里也怪怪的。

    “本候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老实告诉本候,你和卿卿瞒了本候些什么?本候就既往不咎,放了阿羡。”白子墨低沉的嗓音道。

    药琅一听,算是明白了。

    原来白子墨为的,是这个?

    可是就算想知道他和裴卿卿之间的事,也用不着这么对阿羡吧?!

    药琅忍不住再一次心中谩骂一声,白子墨是疯了吧?!

    这也就是药琅,换了别人,哪能被白子墨唬的一愣一愣的!

    要换做北宫琉或是竹颜他们,哪会看不出这是白子墨和阿羡的小把戏。

    只能说,药琅还是单纯了点儿。

    药琅默然了,一来是他没想到白子墨会拿阿羡来威胁他。

    二来,他又答应了裴卿卿,不跟任何人说这件事……

    现在叫他如何是好啊?

    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阿羡受罚吗?

    也是难得一见药琅臭一回脸。

    心里多少是有些犹豫的。

    要不要告诉白子墨?

    可他才刚答应了裴卿卿,要保密的。

    但阿羡又……

    瞧着阿羡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还带着血……

    药琅是越看越不忍心……

    “将阿羡带出去,杖五十。”就在药琅犹豫的时候,就又听见了白子墨低沉的嗓音。

    杖五十?

    阿羡嘴角一抽。

    侯爷不会是要真打吧?!

    白子墨发话,押着阿羡的两个护卫很快就动了起来。

    要将药琅拖出去的架势……

    “住手!”药琅当即就跳了起来,“白大哥你是疯了吗?!”

    如果说刚才,药琅还只是在心里谩骂。

    那么现在,是直接在嘴上说了出来。

    不过倒也算不得谩骂,只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罢了。

    又要杖五十?

    上回打阿羡五十杖,阿羡背后的伤痕还没消呢!

    现在又要打五十杖!

    白子墨是疯了不成?!

    都说关心则乱,不是没有道理的。

    药琅现在,其实何尝不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呢?

    若他不是情急,怕阿羡挨打,仔细瞧瞧,便会发现,作为当事人,阿羡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点都没有要受刑的表情。

    白子墨也是,优哉游哉的,哪像是发狠的样子?

    “阿羡能不能免了这顿杖刑,可见全看你的了,药琅,本候的耐心有限。”言下之意,便是在告诉药琅,他的耐心有限,最好别犹豫太久!

    然而,其实白子墨是怕药琅瞧出些什么。

    才有意催促的。

    药琅板着一张脸,脸色可以说是很难看了。

    他就不明白了,白子墨是疯了吗?

    居然这般拿阿羡来逼他说!

    他都不知道是第几次说白子墨是疯了!

    药琅是犹豫再三,但白子墨,适时的表现出一副没耐心的模样,“带下去。”

    这话自然是对押着阿羡的两个护卫说的。

    带阿羡下去受刑的意思!

    “慢着!”药琅最后还是没绷住,“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说话算数,不可以再罚阿羡!”

    药琅咬着牙,但却没注意到阿羡抽搐的嘴角,以及眉眼间的无奈和感叹……

    白子墨则眉间轻佻,嘴角流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本候向来说话算数。”

    然后一摆手,押着阿羡的两个人就放开了阿羡,退了出去。

    阿羡眼珠子转了一转,他是不是要表现的虚弱点儿才好?

    站不稳?

    毕竟他这一身的伤……

    想着,阿羡便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瞧着倒也像是伤疼的模样……

    瞧着阿羡被放开,药琅心头松了口气,“这话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

    言下之意,是连阿羡也不能在这里。

    阿羡也不能听。

    白子墨眸光深谙凛冽,给了阿羡一个眼色。

    下一秒,阿羡就自觉的退了出去,守在外面。

    “说吧。”若是细听,便会发觉白子墨话说的有些急切。

    是着急想知道裴卿卿和药琅隐瞒了什么?

    或者是,是卿卿怎么了?

    白子墨不傻,即便药琅没说,他也能猜到,必然是和卿卿有关。

    而且,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药琅顿了一下,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开口道,“卿姐姐她……”

    然后药琅就一五一十的跟白子墨说了木梳寒香的事。

    该说的,不该说的,药琅都实话实说了。

    其实虽说裴卿卿有意瞒着白子墨,但于情于理,白子墨倒也应该知道。

    毕竟白子墨才是她的夫君。

    身为人夫,白子墨有权利知道。

    这么一想,药琅心里倒也好受了些。

    只是越说到后面,白子墨的脸色就越阴沉的可怕。

    当药琅说到寒香伤了裴卿卿身子……裴卿卿很难受孕的时候,白子墨直接就变了眼神。

    ‘咔嚓’一声,白子墨身边的木桌当场就被震碎了。

    男人的脸,已经不是阴沉可以形容的了。

    阴鸷的可怕,叫人瞧了都忍不住心惊胆寒。

    好似随时都会去捏死裴家人一样。

    伤了身子……很难受孕……这些字眼代表了什么,白子墨又怎会不清楚?

    虽然他一直没说出口过,但是他一直想卿卿能给他生个属于她们的孩子。

    可成亲这么久了,卿卿一直不见有身孕。

    原来是这个原因……

    裴震,曲氏!

    单单是白子墨的眼神,便就能活剐了裴家人。

    看来他对裴家,是太仁慈了些。

    以往看在卿卿的份上,他从不曾为难过裴家。

    卿卿自己要怎么对裴家,他都由着卿卿,哪怕是卿卿屡次放过裴家,放过裴震,还有那曲氏,他都没说什么。

    只要卿卿不为难裴家,他便就不动裴家。

    以往他总觉着,裴家对卿卿,总算是有养育之恩。

    他觉得,卿卿对裴家,其实并非完全没有感情的。

    对裴震,卿卿是又爱又恨的心情。

    只是那点儿爱,在卿卿心底埋藏的很深,又在裴震多次无情下,消磨了卿卿心底的那点儿爱。

    其实白子墨知道,与其说卿卿恨裴震,不如说卿卿是对裴震感到失望。

    之前,看在卿卿的份儿上,他不动裴家,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裴家,就不该活着。

    瞧着白子墨的眼神,像是要掀了裴家,啊不,掀了裴家还不算,像是要屠宰裴家一样,冷戾阴鸷。

    药琅知道,他生气了。

    很生气的那种。

    认识白子墨这么久以来,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白子墨露出这么阴鸷可怕的表情。

    可怕到站在他身边,仿佛都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冷风,冻人。

    于是药琅适时的出言安抚道,“白大哥,我会尽力替卿姐姐调养好身子的……”

    “这件事,卿姐姐既然暂且不想告诉你,白大哥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是药琅对白子墨的安慰,也是对白子墨的小小建议。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之后在裴卿卿面前,就当做不知道吧?

    白子墨应该也不希望裴卿卿不开心吧?

    虽然,白子墨多少料到了这个结果,也算是在白子墨的意料之中。

    可当他真的听药琅说出来的时候,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让他生气。

    他似乎也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沉着冷静。

    药琅说,让他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他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本候明白了…”像是头一次,药琅听见白子墨一贯低沉的嗓音是颤抖的,“药琅……有劳你了。”

    药琅明白白子墨的言下之意,裴卿卿的身子,就有劳他调养照顾了。

    “侯爷放心……”药琅点头,再看白子墨一副千年冰山的脸色,好似随时都会雪崩一样,顿了顿,药琅还是开口道,“白大哥,若叫卿姐姐瞧见你这副模样,怕是会多想,白大哥还是先压一压心中的火气才是!免得叫卿姐姐瞧出端倪……”

    裴卿卿和白子墨,都是他见过最聪明的那种人。

    白子墨能看出他和裴卿卿有所隐瞒。

    只怕裴卿卿也能从白子墨的一个表情,甚至是一个眼神,就能看出端倪。

    若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只怕一时间会让裴卿卿觉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子墨……

    药琅善解人意的想着。

    只是白子墨却没有再说话,男人面色阴沉,大步流星的就走了。

    也带走了一屋子的寒气。

    阿羡就守在门外,一见侯爷寒气瘆人的就出来了,并且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阿羡愕然了一下,侯爷这是什么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药琅同侯爷说了些什么?惹得侯爷动了怒?

    但现在,若让他去问药琅是怎么回事儿,他也是去不了的!

    于是阿羡转身就要跟上白子墨的脚步……

    “阿羡!”

    只是他还来不及迈开脚步,就被后面的药琅叫住了。

    因为是背对着药琅,所以药琅没看见阿羡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

    挺苦闷的!

    阿羡想着,要不就当做听不见吧!

    赶紧溜……

    “阿羡,你没事吧……”然而又被药琅关心的慰问声拦了下来。

    他当然没事啊!

    药琅听不见阿羡的心声,阿羡未曾回头,只低声道,“我没事…”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阿羡现在只想溜!

    “等一下!”也不知是药琅的动作太快,还是阿羡的动作太慢,总之就是被药琅抓住了胳膊,“你身上的伤还没上药,我给你拿些药吧……”

    “不必了!”药琅话还没说完,就被阿羡急声打断,“我,我这不过就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实际上,阿羡很是捉急啊!

    药琅扯着他不松手,他没法走人啊。

    要让药琅发现他这些伤都是假的……

    阿羡很是心虚。

    可阿羡同样也是个不会说谎的人。

    他的反应和表情,明显就不太对劲。

    再加上或许是因为光线的原因,药琅凑近了,仔细的瞧了瞧阿羡脸上的那些淤青血痕。

    阿羡有些闪躲,但药琅盯的紧,他没地儿躲!

    本来不瞧不要紧,这一瞧,可不就瞧出问题来了。

    药琅好歹出自药王山庄,是个医者,连真假的伤痕,他自然是能分辨的出来的!

    “你骗我?”突然一下,药琅就甩开了阿羡的手。

    脸色也沉了下来。

    亏他还那么担心他,结果阿羡不过是在骗他?

    然后药琅就又想到,骗他的不止阿羡,还有白子墨!

    这根本就是白子墨和阿羡联手演的把戏罢了!

    就为了套出他嘴里的话!

    可他居然还信以为真了!

    “药琅,你听我说……”被药琅看穿了,阿羡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着急想解释。

    “你和侯爷,你们联合起来骗我!”药琅生气了!

    是真的生气了!

    如果说,他刚才有多担心阿羡。

    现在他就有多生气!

    就他傻乎乎的,没看出阿羡是在骗他,白子墨也在唬他!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如果说药琅是真生气了,那阿羡也是真着急了!

    他想去拉药琅,想解释,但药琅不让他碰,“我不想看到你!”

    ‘砰’的一下,药琅关上了房门,将阿羡隔绝在外。

    他现在看到阿羡就生气!

    居然假装受伤来骗他?!

    药琅气的无言,但又说不上来自己在气些什么……

    总之就是觉得生气。

    谁让阿羡骗他呢?!

    药琅气呼呼的就去睡觉去了,懒得去管外面的阿羡。

    其实药琅心里清楚,阿羡这么做,一定是迫于白子墨淫威逼迫的!

    但他还是心里不舒服。

    阿羡呢,这一顿闭门羹吃的,噎的他心里都是堵的。

    很不是滋味儿。

    他就知道,要让药琅知道了,肯定会生气!

    现在好了吧,药琅生气了……

    阿羡无奈的同时,也深深地叹了口气。

    奈何是侯爷‘指使’他这么干的,他也不敢有怨言啊!

    于是乎,阿羡今夜,又要露天而眠了。

    他没回去自己屋子,也没离开,直接就在药琅门外找了个地方悄悄休息。

    悄悄守着。

    等药琅消气……

    等白子墨回到房间的时候,裴卿卿已经睡下了。

    不是她不想等白子墨回房,而是她太困了。

    她想,可能是药琅给她弄的药中,有宁心安神的药吧?

    从药琅那儿喝了药回来之后,裴卿卿便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了。

    白子墨自己给自己更衣之后,溜进了被窝里,动作轻柔且一气呵成。

    裴卿卿困得想睡,但也没完全睡着,心里还在想着要等白子墨。

    直到被熟悉的怀抱从被窝里搂着她,她就知道是白子墨回来了。

    “夫君你回来了…”裴卿卿嘟囔着翻个身,习惯性的把白子墨的胸膛当枕头睡。

    想起药琅跟他说的话,白子墨搂着她的手臂一点点收紧,却不敢勒的太紧,免得叫她察觉到什么。“嗯,为夫回来了, 夫人累了,快睡吧。”

    裴卿卿困得模模糊糊的,双眼眯成一条缝儿,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清白子墨,很快就睡着了。

    ……

    当裴少枫到乾帝面前复命的时候,乾帝的脸色很不好。

    “微臣参见陛下…”裴少枫跪着,给乾帝问安,脸色同样比乾帝好不到哪儿去。

    经过昨天一整晚,他已经把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了。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卿卿说的都是真的……

    想起慕溪凤被裴正浩……裴少枫便气的心愤难平。

    就算他对慕溪凤没有男女之爱,可慕溪凤却对他有恩,对裴家亦是有大恩。

    他没忘记,当日他遭凌王设伏,是慕溪凤,以自身为人质,救他脱困。

    也是慕溪凤,甘冒风险将父亲从大牢里解救出来。

    否则裴家只怕是早在父亲下狱的时候就垮了。

    都说知恩图报。

    可他的父亲,母亲……乃至裴家都做了些什么?

    非但不知道知恩图报,反而还恩将仇报……

    对这样的家人,裴少枫实在是感到失望至极。

    若非他还顾念这一点血脉至亲,他都懒得再管裴家的死活!

    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那就是不可活啊。

    他裴家,便是不可活。

    跪在乾帝的龙椅之下, 裴少枫眉眼间满是忧虑。

    对慕溪凤,他是自责又歉疚……

    或许他应该早些提醒慕溪凤的,让她离裴家,离裴正浩远些……

    他是最清楚裴正浩是个什么样的人的……

    慕溪凤出事,他也有责任。

    裴少枫歉疚自责的想到。

    而乾帝,如果说没发现裴正浩玷污慕溪凤的事儿之前,对于立下战功回朝的裴少枫,乾帝自然是欢喜赏识的。

    且封赏必不可少。

    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糟心事,就算是把裴正浩下了狱,也不足以消乾帝的心头之气!

    所以这会儿看到裴少枫,乾帝自然而然的也不是很待见他,冷眼睨了一眼下面跪着的裴少枫,沉声道,“平身吧!”

    要不是看在裴少枫是立下军功回朝的份儿上,他就连裴少枫一起追究!

    整个裴家,都逃不了罪责。

    “谢陛下…”就算不去看,裴少枫也能听出乾帝的冷言冷语。

    他知道陛下不待见他,溪凤公主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不待见他,也是在情理之中。

    所以裴少枫十分理解乾帝对他冷脸。

    为人臣子,态度该尊敬的还是要尊敬的。

    “此次少将军平定戎狄有功,朕,心甚慰,少将军想要朕赏你些什么啊?”乾帝高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裴少枫,语气更是意味深长。

    若是没有发生慕溪凤的事儿,乾帝压根儿就不会这么问,更不需要裴少枫开口,赏赐必定是直接就下达了。

    可现在,从乾帝嘴里说出赏赐二字,那可就不是赏赐了,而是乾帝的怒气未消。

    尤其是说到‘朕心甚慰’几个字的时候,乾帝明显卡顿了一下。

    他哪是心慰啊,是心慰的反义词还差不多。

    真就是看在裴少枫立功回朝的份儿上,不然他连看都不想看到裴少枫!

    “微臣身为臣子,为陛下分忧,本就是分内之事,不敢要求赏赐,微臣……”裴少枫哪会听不出乾帝话里话外的冷意啊,说话间微微停顿了一下,方才说道,“想求陛下一事……”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需要什么赏赐,只想求乾帝一件事。

    可在乾帝看来,想求他一件事,跟要赏赐有什么区别?

    同时乾帝的脸色越发的冷了三分,冷冷的开口道,“那不知少将军想求些什么?”

    是想求他放过裴正浩,放过裴家麽?

    如果是,劝裴少枫还是识趣点,趁早闭嘴的好!

    别以为立下个军功,就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裴少枫莫不是忘记了,当初他是因何被罚去了南境?

    正是因为替裴家顶罪,才被罚去南境的。

    所以,严格来说,裴少枫立功回朝,不过是将功折罪罢了。

    顶多算是功过相抵,算不得是功劳一件!

    如今,他以功臣之名让裴少枫回朝,就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

    裴少枫最好不要不知所谓,开口求他放了裴家。

    即便不抬头,裴少枫也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乾帝的冷压,他低头道,“微臣……想求陛下恩准,准许微臣去看看溪凤公主……”

    就算陛下没说,他也知道,陛下是不会允许他替裴正浩求情的。

    他也没打算替裴正浩求情。

    他只是,想去看看慕溪凤罢了……

    像是没料到裴少枫求的会是这个?倒叫乾帝楞了一下,他还以为,裴少枫会求他放过裴家呢?

    可他求的,却是去看看溪凤公主?

    乾帝狐疑了一下,也犹豫了一下,“你想去见公主?”

    慕溪凤喜欢裴少枫,乾帝是知道的。

    之前慕溪凤便经常吵着要嫁给裴少枫,裴少枫没回京的时候,慕溪凤时常跑去裴家,这些,乾帝都知道。

    只是他没料到,裴家那裴正浩竟会如此大胆,竟敢对公主存不轨之心。

    如今发生这种事,或多或少,乾帝也是有责任的。

    如果在慕溪凤和裴家走得近的时候,他能阻止慕溪凤……

    或许,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而且乾帝不仅是慕溪凤的父皇,还是一国之君的帝王,自古以来,帝王是不会有错的。

    就算是错了,也是对的。

    没有哪个帝王会说自己有错,乾帝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就算心里有些懊恼,乾帝嘴上也是不会说出来的。

    “……”

    “只怕公主不想见你!”就在裴少枫刚想开口回话的时候,不防乾帝将他没说出口的话给打断了回去。

    裴少枫想见慕溪凤,恐怕他的凤儿不想看到裴少枫!

    现在让裴少枫去见慕溪凤,让慕溪凤情何以堪哪?

    听乾帝这么一说,裴少枫当即又给乾帝跪了下去,言辞诚恳道,“陛下,九龙山发生的事,微臣回京后也听说了……此事是裴家对不起公主,陛下有何责罚,微臣都绝无怨言!微臣……只想亲自跟公主赔罪道歉,求陛下恩准。”

    说完,又给乾帝嗑了个头。

    他只是,想亲自给慕溪凤赔罪道歉。

    慕溪凤对他有请又有恩,出了这种事,他若不闻不问,那他成什么人了?

    若不能亲自给慕溪凤赔罪道歉,裴少枫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裴少枫态度诚恳,言辞恳切,乾帝倒也不觉得他是虚情假意。

    其实裴少枫的人品,乾帝心里还是有数的。

    裴少枫跟裴家其他人,还是不一样的。

    至少人品还算端正。

    再加上,裴少枫不要赏赐,只求见慕溪凤一面,亲自给慕溪凤赔罪道歉,也算是有情有义吧……

    不可否认,乾帝心里,多少是有些动容的。

    见乾帝面露犹豫,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裴少枫便又恳求道,“陛下……微臣愿受公主的任何责罚,求陛下应允。”

    只要让他去见见慕溪凤,不论慕溪凤要如何责罚他出气,他都毫无怨言。

    只求让他见见慕溪凤。

    这一刻,裴少枫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对慕溪凤,不可否认,他是感激的。

    还是那句话,慕溪凤于他有恩,又有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若是不心疼慕溪凤,那是假的。

    可若说心疼慕溪凤,裴少枫却又不知道,他对慕溪凤,究竟是个怎样的感情?

    自责?愧疚?又或是感激?惋惜?甚至是心会觉得疼……

    乾帝瞅着裴少枫看了好一会儿,裴少枫脑袋磕在地上,求他应允。

    “若公主不想见你,你不可违背公主,下去吧…”最后,乾帝摆摆手,面露丝丝倦容,让裴少枫退下去。

    但言下之意,明显是允了裴少枫所求。

    准许他去见慕溪凤。

    但乾帝话也说的明白,若是慕溪凤不愿意见裴少枫,裴少枫不得违背慕溪凤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听闻乾帝应允,裴少枫顿时松了口气,“谢陛下,微臣告退…”

    然后裴少枫便恭恭敬敬的退出了勤政殿。

    他真担心陛下不会让他去见慕溪凤。

    好在陛下答应了。

    有乾帝恩准,裴少枫也算是一路长通无阻的来了后宫。

    还有个宫婢给他领路,不然后宫这么大,裴少枫怕是走到天黑,也找不到慕溪凤的寝宫。

    只是,裴少枫刚被带到慕溪凤寝宫的时候,不巧就在殿外碰到了也来看慕溪凤的许皇后。

    “皇后娘娘。”宫婢率先给许皇后行礼。

    可许皇后的目光,却落在跟在宫婢后面的裴少枫身上。

    见到皇后,裴少枫哪能没点表示?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裴少枫恭恭敬敬的给许皇后行礼道。

    倒是许皇后,不免多瞧了裴少枫两眼,似乎有些不确定的口吻道,“你是…裴少枫?”

    裴少枫,裴少将军,说起来,许皇后其实没什么印象。

    也没怎么见过这裴少枫。

    所以许皇后一时怕会是认错了人,但瞧着,隐约又像是裴少枫。

    听闻许皇后的问话,裴少枫谦逊的低头,“回皇后娘娘,微臣正是裴少枫…”

    裴少枫自然也知道,在这里碰到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自然也是来看慕溪凤的。

    只是说很不巧罢了。

    果然,一听他就是裴少枫,许皇后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裴少枫!你竟还有脸来这里?谁让你进后宫的!”

    外臣不得入后宫,难道裴少枫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吗?

    许皇后脸色严峻的瞅着裴少枫。

    其实还是因为裴少枫也是裴家人,所以许皇后不可能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但同时,许皇后心里也清楚,裴少枫不同于裴正浩。

    裴少枫是有军功在身的人,是立下战功回朝的,算是功臣。

    否则,她就对裴少枫不客气!

    “回皇后娘娘,是陛下恩准裴少将军来看公主的。”说这话的,是替裴少枫领路的那个宫婢。

    她只是实话实话,如实禀告罢了。

    可却惹得许皇后不高兴,当即一记冷眼就扫了过来,“本宫让你说话的了吗?”

    只能说,这宫婢真不会看时候!

    这个时候,替裴少枫说话,不是明摆着会惹许皇后不高兴吗?!

    分分钟,宫婢就吓跪了,头都不敢抬,“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多嘴……求皇后娘娘恕罪……”

    显然是意识到自己的话的得罪到了皇后娘娘!

    宫婢很懊恼啊,她怎么忘了,溪凤公主的事儿……

    皇后娘娘自然是不待见裴家人的。

    这裴少将军也是裴家人……

    宫婢跪着都在瑟瑟发抖,生怕皇后娘娘动怒,她就小命难保。

    毕竟在宫里,最不值钱的,就是她们这些为奴为婢的命了。

    “皇后娘娘息怒……”裴少枫适时的阻断了许皇后对那宫婢的怒视,毕竟人家宫婢也没做错什么,不过就是替他说了句话罢了。

    平白遭受皇后娘娘的迁怒,实在是无辜。

    他裴少枫,也不是什么胆小怕事之人。

    人家宫女是替他说话而迁怒许皇后,他也没必要连累人家不是?

    “请皇后娘娘明鉴,是微臣求得陛下恩准,前来看看公主……还请皇后娘娘息怒,莫要牵连她人,若有罪责,微臣愿一力领受。”裴少枫对许皇后的态度很是恭敬。

    不仅是因为她是皇后,也因为她是慕溪凤的母后。

    许皇后迁怒于他,他完全理解。

    更不会说怪许皇后。

    本就是他裴家对不起慕溪凤。

    许皇后迁怒于他也是正常的。

    他还是那句话,只求让他见慕溪凤一面,他想亲自跟慕溪凤赔罪道歉……

    也想看看慕溪凤还好吗……

    “哼。”听闻裴少枫的话,许皇后不屑的冷哼一声,“你还有脸来看公主?”

    以为搬出陛下,她就怕了裴少枫不成?

    裴少枫,他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搬出陛下来压她?

    裴少枫,他还有什么脸来看她的凤儿?

    都是因为他,因为他裴家,才会害得她的凤儿到如此地步……

    他还有什么脸说来看她的凤儿?

    许皇后冷凉的眼神,就像是两把刀子剐在裴少枫身上,恨不得剐下裴少枫一层皮才好!

    虽然裴少枫不是罪魁祸首,但归根究底,难道不是裴少枫的错吗?

    若不是他迷惑公主,她的凤儿何至于会跟裴家来往?

    也不会有这般灾祸。

    如今,裴少枫又来做什么?!

    许皇后冷凉的瞅着裴少枫,像是随时会把他赶出去。

    听闻许皇后的质问,裴少枫眼睛里的自责就更加重了,衣摆一掀,当场就给许皇后跪了下去,“是微臣对不住公主……是微臣的错,求皇后娘娘恕罪……微臣只是想看看公主,亲自给公主赔罪……求皇后娘娘恩准…”

    他下跪,不是因为他是裴家人,也不是因为他是裴正浩的大哥,更不是要替裴正浩赔罪。

    他给许皇后下跪,只是因为慕溪凤喜欢他罢了……

    裴少枫,这也算是把罪责,不,准确的说,是自责。

    把自责往自己身上揽。

    不可否认,裴少枫的话,再次令许皇后心痛了。

    她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如今那万念俱灰的模样,便忍不住揪心的疼。

    作为一个母亲,在裴少枫面前,许皇后眼睛里慢慢积攒出了泪光,显然是裴少枫一番言辞恳切的话触动到了许皇后。

    多少也缓和了些她对裴少枫的冷眼,“如今,你赔罪又有什么用……凤儿她……”

    说着,许皇后便忍不住擦着眼角的泪。

    声音哽咽,话都说不下去了。

    如今,即便裴少枫赔罪又有什么用?

    赔罪能挽回她的凤儿受到的伤害吗?

    不能!

    瞧着许皇后伤心擦泪的样子,再加上她那哽咽的话,裴少枫心里更是不好受。

    何尝不是揪心的难受。

    不管是在感情上,还是恩情上,他都欠了慕溪凤……

    都说钱债易偿,情债难还。

    他欠慕溪凤的,该如何偿还?他又能拿什么偿还?

    裴少枫眉心皱的已经不能再皱了,这简直比他自己在战场上被人砍上一刀还要难受。

    就在这时,寝殿里隐约传出了一阵砸东西的声音,听不太真切,但很像是砸东西的声音。

    裴少枫一听,立马就心下一惊,连忙向许皇后请求道,“求皇后娘娘恩准微臣去看看公主……”

    是慕溪凤在砸东西吗……

    许皇后自然也听见了寝殿里的动静儿,裴少枫的请求又在眼前,一时间,许皇后似乎有些犹豫。

    犹豫着要不要让裴少枫进去?

    但,一想到凌王曾与她说,她的女儿一心只有裴少枫……

    或许,裴少枫能够安抚得了她的凤儿……

    想到这儿,许皇后便也就没什么好过不去的,“若公主出了什么事,本宫一定不放过你!”

    最后,许皇后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很明显,就是把剩下的时间,留给裴少枫。

    只要能安抚得了她的凤儿,让裴少枫进去又如何?

    什么都没有她的女儿重要。

    “谢皇后娘娘。”裴少枫低头,对着许皇后的背影道了声谢。

    然后迅速跳起来,脚步极快的往寝殿里去。

    “出去!都给我出去!”

    果不其然,裴少枫一进来,就听见慕溪凤声嘶底里的声音。

    带着浓浓的痛恨和厌恶,声音都是沙哑的。

    地上打翻了一碗汤药。

    慕溪凤眼神凶狠,不要任何人靠近她,一句惊弓之鸟怕是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的慕溪凤。

    裴少枫一眼,就看到这样的慕溪凤,没意识的心揪了一下。

    他清楚的看到了慕溪凤眼中透骨的恨意,以及厌恶。

    只是这个厌恶,却是对她自己的。

    她厌恶自己,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

    就像一只发狂的刺猬,防备着所有人。

    “公主息怒……”伺候的宫婢跪了一地,谁都不敢轻易靠近慕溪凤。

    “出去!都滚出去!”慕溪凤冷厉的眼神横扫着每一个人。

    以往,慕溪凤也不是没有发过脾气,但是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吓人。

    没人敢靠近她。

    像是谁上前,慕溪凤就会杀了谁一样。

    下面跪着的宫婢们都瑟瑟发抖,想走又不敢走……

    走不走倒霉的都是她们……

    她们若是走了,没伺候好公主,皇后娘娘不得扒了她们的皮!

    看着这样发疯的慕溪凤,裴少枫一阵心紧,“公主……”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听在慕溪凤的耳朵里,愣是令她呆滞住了。

    木讷的扭过头,裴少枫就站在门前……

    一瞬间,慕溪凤便红了眼眶,眼中的泪,便像是开了闸的阀门,一发不可收拾……

    看到裴少枫的那一瞬间,仿佛积压在慕溪凤心底的痛苦,伤心,委屈统统的一发不可收拾的倾斜了出来。

    她心好痛,痛到快要不能呼吸,痛的她几近发疯。

    裴少枫……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早些回来?

    为什么他现在又要来这里?

    为什么……

    那一瞬间,慕溪凤哭都没有声音,看着裴少枫的脸,喉管仿佛都要被酸涩感刺破。

    刺的她好疼。

    如果说看到裴少枫的那一秒,慕溪凤心是疼的,是委屈的。

    那么下一秒,她便像是如梦惊醒一般。

    猛地往后缩,也不管自己后面是什么,角落也好,哪怕是有刀尖也好,只知道往后缩。

    她不要,不要看到裴少枫……

    不要让裴少枫看到她这个样子……

    不要……

    “出去……我不要见你……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慕溪凤像是彻底失控了,发疯一样的大吼。

    看似是在吼跪了一地的宫婢们,其实何尝不是再跟裴少枫说?

    她不要看到裴少枫,不要……

    她还有什么脸见他……

    还有什么脸见他啊……

    像是被这样的慕溪凤吓到了,下面跪着的宫婢们都抖了一下,但还是没人敢就这么走了……

    而慕溪凤,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拼命的往床里面的角落里缩,又惊又怕,像是见不得人一样。

    可她现在,不就是见不得人吗?

    她还有什么脸见人?

    “公主……”慕溪凤越是这样,裴少枫看了就越是揪心,随之而来自责也就越重,几乎要将他淹没。

    那种感觉,真真是比在战场上被人砍了一刀还让人难受。

    然后三步并做两步,裴少枫一个大步上前,毫不避讳就到了慕溪凤面前。

    一把,就将她从退缩的角落里拉了出去,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合不合规矩?

    但眼下这一秒,他只想这么做。

    紧紧的抱着慕溪凤,抱的很紧很紧……

    这个怀抱,明明是慕溪凤期盼了很久,也幻想了很久的……

    可是却都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不是的……

    被裴少枫抱紧,第一秒,慕溪凤是发愣的,第二秒,她是挣扎的。

    到第三秒,便是嚎啕大哭起来……

    抱着裴少枫嚎啕大哭,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一下一下的拍打着裴少枫的后背。

    她想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为什么不救她?

    如果他能早点回来,她就不会被裴正浩……

    可是,心疼的要死,也哭的要死,哭的慕溪凤问不出这些话来。

    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哭,她现在,还怎么嫁给裴少枫?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到死是为什么啊……

    慕溪凤哭的撕心裂肺,裴少枫听的揪心,不,是痛心。

    听着慕溪凤哭的这般撕心裂肺,裴少枫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痛了。

    “公主,是我对不住你……”尽管他很想很想安慰慕溪凤,可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抱着她,希望用他的怀抱来给她安慰。

    “你为什么……为什么回来的这样晚?为什么……我好恨…好恨……”慕溪凤哭的上气不接下去,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她问,裴少枫为什么回来的这样晚?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她好恨,恨裴正浩,恨裴家所有人……

    除了他。

    对裴少枫,她恨不起来。

    “对不起……”听着慕溪凤的哭腔,除了对不起,裴少枫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除了自责,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还能为慕溪凤做些什么?

    就这样,裴少枫紧紧抱着慕溪凤哭了很久。

    任由慕溪凤趴在他肩上痛哭。

    一刻钟。

    两刻钟。

    直到慕溪凤哭累了,哭声渐渐变小了,她才慢慢放开了裴少枫。

    往日慕溪凤的双眼,充满了活力和骄傲。

    可是现在,再看慕溪凤的眼睛,除了哭的红肿之外,哪里还有曾经的活力和骄傲?

    泪痕之后,有的只是死寂。

    仿佛万念俱灰一般,再不见光彩。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许是大肆哭过,哭完之后的慕溪凤,反倒是冷静下来了很多。

    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让裴少枫走了,她不想看到裴少枫。

    “公主……”瞧着这样冷漠疏离的慕溪凤,裴少枫眉头一皱再皱,他仿佛,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慕溪凤,往后退了退,与裴少枫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而裴少枫,自然也懂得礼数。

    方才是慕溪凤情绪太过激动,他才顾不得那么多,抱了她……

    可是现在,慕溪凤冷噤了下来,他始终只是个外臣,自然不适合坐在慕溪凤的床榻上。

    于是裴少枫非常识趣的站了起来,但是却没走远,就守在慕溪凤的床边。

    片刻后,慕溪凤微微仰头,一双哭红的眼睛望着裴少枫,“我若杀了裴正浩,杀了你爹娘,你会不会阻止我?”

    她的话,叫裴少枫楞了一下。

    慕溪凤,想杀他爹娘?

    “公主……我知公主心中痛恨,可公主能否不要连累不相干的人?”不难听出裴少枫华话中的恳求之意。

    他是在恳求慕溪凤,放过他爹娘的意思。

    她要杀裴正浩,他明白,也没想阻挠。

    他承认,裴正浩,是咎由自取。

    可父母,是无辜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裴少枫心里如何能不明白,他的父母,怕是也不无辜。

    可毕竟是他的父母,为人子的,裴少枫自问,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母身死而无动于衷……

    可他这话,却是会伤慕溪凤的心,她冷冷的讥笑一声,“不相干的人?”

    “裴少枫,你告诉我,他们谁是不相干的人?我是如何对待他们的,如何对待你家人的,可是他们又是如何对待我的?你却要说他们无辜吗?”

    因为他,她是如何对待裴家人的?

    可裴家人,又是如何对待她的?

    哪怕是养只狗,狗还知道对她摇尾巴。

    可是裴家呢?

    他们是怎么对她的?

    最令她心凉的,是裴少枫。

    他竟说不相干的人?

    “你告诉我,谁是不相干的人?”慕溪凤眼神凌厉的逼问着裴少枫。

    就让她看看,她心爱的裴少枫,会怎么告诉她,谁是不相干的人?他们裴家,谁是无辜的?

    慕溪凤的眼神,太过凌厉,也太过冷凉,隐隐还浮动着对他的失望,裴少枫一时被问的哑了言。

    因为他知道,慕溪凤说的没错。

    没有人是无辜的。

    他太了解他那所谓的家人了。

    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慕溪凤的质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

    重要的事,他无力反驳,无言反驳。

    好半天,裴少枫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越是这样,慕溪凤就越是感到失望。

    最后,她不再看向裴少枫,只是冷冷的说道,“你走吧。”

    她真的,不想在看到裴少枫了。

    她和裴少枫,还真是没开始就结束了。

    慕溪凤嘴角,是笑了。

    不过却是冰冷嘲讽的笑。

    或者说是自嘲。

    原来她自以为爱慕的男人,竟也不过如此。

    慕溪凤,你的双眼,怕是瞎了。

    裴少枫嘴皮子蠕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也该说些什么,但却就像是说不出话来……

    最后,在慕溪凤的冷漠之下,裴少枫默默转身。

    “站住。”哪知,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慕溪凤叫住了他。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慕溪凤朝他伸出手,讨要自己的东西。

    裴少枫眼神闪烁了一下。

    显然是明白慕溪凤指的是什么?

    她的东西,不该留在裴少枫那儿了。

    对她来说,是痛也是一种耻辱。

    裴少枫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兜中拿出一个玉镯。

    一个血玉镯子。

    看到这个镯子,裴少枫仿佛又想起了慕溪凤将这个镯子交到他手里的情形。

    当时,他是怎么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哪怕是到了现在,裴少枫也还是难以置信,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公主……”玉镯拿在手里,裴少枫像是不想还给慕溪凤一样。

    如果在当时,慕溪凤向她要回这个镯子,他会二话不说的还给慕溪凤。

    可是现在,慕溪凤向她讨要,他竟像是还不出手了一样?

    裴少枫还不出手,可慕溪凤却一把夺了回去,玉镯拿在手里,慕溪凤冷冷一笑,透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以前是我太可笑,纠缠于少将军,以后再也不会了,少将军可以走了。”

    她这话,是说给裴少枫听的,却也在嘲讽她自己。

    回想起以前的她,遇人就说她要嫁给裴少枫,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裴少枫。

    可是现在,打脸来的太快。

    她曾以为,这个血玉镯,就是她与裴少枫的定情信物。

    如今玉镯回到她自己手里,什么定情信物,不过就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慕溪凤,你真是可笑。

    只是眼中的酸涩,却是骗不了人的。

    就算慕溪凤能忍住眼眶里的泪,却忍不知心里的痛。

    瞧着慕溪凤强忍着泪,自嘲的模样,裴少枫一颗心揪了又揪。

    但他最后还是想说,“公主……请公主放过我爹娘,只要公主不追究我爹娘,我愿倾尽一切补偿公主。”

    裴少枫不仅嘴上求慕溪凤,他还给慕溪凤跪了下去。

    就跪在慕溪凤面前。

    求她不要追究他爹娘,也就是裴震和曲氏。

    他知道,他爹娘都有错,但凡慕溪凤要追究怪罪,裴家的人是逃脱不了罪责的。

    包括他爹娘。

    可身为人子,他怎能看着爹娘获罪而无动于衷?

    都说忠孝难两全。

    裴少枫现在,何尝不是忠孝难两全?

    若他尽忠,则要漠视自己父母双亲获罪。

    若他要尽孝,跟个无情无义之人有何区别?

    可不管是尽忠,还是尽孝,他都逃不了一个无情无义之名。

    慕溪凤也好,父母双亲也罢,不管他站在哪一方,对另外一方,他都是那无情无义之人。

    裴少枫心里何尝不气不愤?为何要将他置于如此两难的境地?

    左右为难。

    归根究底,错的终究还是他的家人。

    裴少枫给她下跪,慕溪凤第一秒是怔楞的。

    可是在听闻他的话之后,慕溪凤含着泪笑了,“补偿我?你能怎么补偿我?”

    “你能娶我吗?”这一问,当场就把裴少枫问楞了。

    他的瞳孔中,清晰的倒映出慕溪凤自嘲的冷笑。

    现在说补偿她?

    有用吗?

    他能怎么补偿她?

    他还会娶她吗?

    慕溪凤从裴少枫的表情中看出了答案。

    与她所想一般无二。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第三次,慕溪凤开口赶他走。

    既然不能娶她,就不要说补偿她的话。

    他补偿不了她。

    谁都补偿不了她。

    “公主……”裴少枫神色复杂的望着慕溪凤,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可到底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心里,毫无疑问是没想过要娶慕溪凤的。

    就算慕溪凤没发生这种事,他也没想过要娶慕溪凤。

    “走啊!”慕溪凤再也忍不住的冲着裴少枫大吼一声,‘砰铛’一声,血玉镯应声而碎,慕溪凤眼中的泪,再也绷不住的往下掉,“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走啊!你跟她们一样,都想来看我的笑话是不是?裴少枫我告诉你,我不稀罕!”

    慕溪凤一把,就摔碎了她的镯子,血玉镯就这样碎在了裴少枫跪着的脚下。

    也摔碎了她对裴少枫的情。

    镯子碎了,再也回不去了。

    而她,不需要裴少枫的同情,更不需要他的可怜。

    她不稀罕。

    很多人都借着探望之名,想来看看她,可别以为她不知道,她们那些人,不过都是想来看她的笑话罢了。

    裴少枫如果不娶她,就不用在她面前惺惺作态。

    她知道,裴少枫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娶她。

    一切不过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现在,她的美梦破碎了,她也该清醒了。

    玉镯磕碎的那一瞬间,无人知道裴少枫心头莫名一紧,动作带着僵硬的捡起碎在他身边的一截玉镯,低沉的眼中浮动着丝丝复杂的情绪。

    “若我娶你,你能否放过我爹娘?”

    如果说 听他说‘我娶你’几个字的时候,慕溪凤神情顿了一下,可是在听闻他后半句的时候,慕溪凤流着泪笑了,“裴少枫,你是在羞辱我吗?”

    这个她默默喜欢了这么久的男人,现在是在羞辱她吗?

    是在跟她谈条件?

    以娶她作为条件,好让她不追究裴家人?

    裴少枫,是在羞辱她吗?

    明知道她被裴正浩糟蹋了,却还说娶她,呵,她能受得了任何人在背后嘲讽她,可裴少枫,为什么他也要这样来羞辱她?

    他难道不知道,他的一句话,比多少的冷嘲热讽来的都让她心痛万倍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裴少枫着急想解释什么,他没有要羞辱她的意思,但慕溪凤没给他这个机会。

    “来人,送裴少将军出去!”慕溪凤一句话就打断了裴少枫想说的话。

    慕溪凤现在是敏感时期,她发话,纷纷就宫婢上来了,对着裴少枫就是一顿请,“少将军请吧!”

    别再惹公主不高兴了!

    慕溪凤转过身去,不再看裴少枫一眼。

    其实她是怕裴少枫看见她哭。

    裴少枫犹疑了好一会儿,慕溪凤还是没看他一眼。

    最后,只能无奈的起身,神色失落的被请了出去。

    裴少枫走了之后,慕溪凤才转回身来,早已是泪流满面。

    流着泪,蹲下身去一点点的捡起地上碎了玉镯。

    碎玉镯捡在手里,慕溪凤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了出来。

    她的心好痛。

    玉镯碎了,像是她的心也跟着一起碎了。

    而裴少枫走出殿外,却听见慕溪凤在里面大哭的声音。

    他停下了脚步,可却没法回头安慰她……

    眼中掠过一缕不易察觉的痛色,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然后,裴少枫眼神越发的深谙下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也多了几分怒气,冷冲冲的就走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慕溪凤像是哭累了,也哭够了,不再哭泣了。

    将碎了的玉镯精心的收在一个锦盒当中,面色冷凉的吩咐道,“来人。”

    慕溪凤开口,分分钟就有宫婢们上来伺候着,“公主有何吩咐?”

    “替我沐浴更衣。”若是裴少枫还没走,瞧见此刻的慕溪凤,便会发觉,哭过之后的慕溪凤变了,变得冷冰冰的,全身上下,像是不再有一丝暖意。

    听闻慕溪凤要沐浴更衣,而且还是这么冷静,宫婢们都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是…公主请稍后,奴婢这就去准备!”心想说,公主这么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哭的那么凶吗?

    怎么突然一下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由得,宫婢们还悄悄的偷瞄了一眼慕溪凤。

    这不瞄不要紧,一瞄就不太好了。

    瞧着慕溪凤一脸的冰冷,顿时就吓的宫婢们心尖儿一颤。

    有些发凉,愣是不敢再看慕溪凤了,低下脑袋,麻溜的就去准备慕溪凤沐浴更衣要用的东西。

    很明显,慕溪凤给宫婢们留下了可怕的心理。

    宫婢们只敢在心里叨咕,公主变得好可怕!

    ……

    当裴少枫回到裴家的时候,正好听见里面传出一阵一阵的争执声。

    “蓉华!浩儿可是你的亲弟弟!你怎能不顾他的死活……咳咳……”是曲氏的声音。

    光是听着,曲氏说话就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还咳嗽。

    之前被白子墨伤的不轻,内伤加外伤,哪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

    此时曲氏正躺在床上,责问裴蓉华为何不替裴正浩求情?!

    她让裴蓉华去凌王府,找凌王替裴正浩求求情,哪知道,裴蓉华却……却不顾她弟弟的死活!

    曲氏像是被气到了,连咳了好几声,血都要咳出来了。

    陪着曲氏的,还有裴震。

    只是裴震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皱着一张老脸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

    他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明知道裴正浩是死罪难逃,他还能说什么?

    说是裴蓉华不顾及裴正浩的死活,可裴震心里如何不清楚,即便是凌王,也不可能会救裴正浩的。

    曲氏护子心切,急糊涂了,可是裴震不糊涂啊。

    裴蓉华和裴正浩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那溪凤公主和凌王,何尝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呀。

    推己及人,凌王又怎会为裴正浩说话?

    蓉华若是去开口求情,怕是只会惹得凌王厌弃。

    所以裴震不认为裴蓉华做的有错。

    眼看裴家又要被打回原形了,这个时候,再把裴蓉华赔进去,对裴家,毫无帮助。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裴震还能这么沉着冷静,也不是谁都可以的不是吗?

    “母亲!这怎么能怪我呢!我若是在凌王面前替他求情,母亲可有想过,凌王会如何待我?凌王好不容易答应会娶我,我怎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裴蓉华反驳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虽然曲氏重病卧床,作为女儿,裴蓉华是不忍心的。

    但是,她也不能自毁前途呀!

    只要能嫁给凌王,她就是凌王妃了呀!

    到时候,她有信心,她可以振兴裴家的!

    裴正浩是母亲的儿子,可她也是母亲的女儿呀!

    母亲怎么可以这么偏心?只顾裴正浩的死活,不顾她的前途?!

    想着,裴蓉华便不瞒的嘟起了嘴,一看就是不瞒曲氏偏心。

    “你……”曲氏像是真的被裴蓉华气到了,趴在床边喘着粗气,“蓉华……浩儿可是你的亲弟弟呀!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绝情……”

    裴正浩虽然平时不成器了点儿,但却是曲氏的心头肉啊!

    如今她的心头肉身陷死牢,不日便要受那千刀万剐之刑,叫她怎么能不心疼,不着急!

    可裴蓉华……却为了自己将来的荣华富贵,不顾自己亲弟弟的死活!

    怎能叫曲氏不心凉呀!

    曲氏还觉得心凉呢,裴蓉华还生气呢!

    居然说她绝情?!

    即便是自己的母亲,这话裴蓉华也不爱听啊!

    分分钟,裴蓉华也不高兴了,“母亲!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我让他去玷污公主的吗?!要怪就怪他自己色胆包天!连公主都敢妄想!即便我开口,母亲以为凌王会答应吗?”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就算她在凌王面前开口替裴正浩求情,可凌王会答应吗?!

    裴正浩,他是咎由自取!

    怨不得任何人。

    谁让他色胆包天的!连公主都敢玷污!

    闯下这般滔天祸事,谁都救不了他!

    不连累他们整个裴家,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母亲却说她绝情!裴蓉华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平衡!

    这也就是在裴家私下里,若是被人听见,裴蓉华口口声声的说公主被玷.污!

    单凭玷.污两个字,就够裴蓉华吃罪的!

    “你……咳咳……”曲氏许是一时气上心头,活生生的被裴蓉华气的喘不上气来!

    不停的咳嗽着,哇的一声,咳出一大口血来……

    瞧见曲氏吐血,裴蓉华当即心头一慌,脸色白了一下,“母亲……”

    到底是自己的亲娘,看见曲氏吐血,裴蓉华心里的不平衡一时也淡了很多,倒是担心曲氏出什么事儿……

    “来人……”倒是裴震,要冷静的多,立马就知道叫人。

    打从曲氏受伤回来之后,府里就一直请了大夫候着,就怕曲氏出什么意外。

    打从在九龙山,裴卿卿揭开了曲氏昔日的错事之后,也是揭开了裴震的遮羞布,裴震就很难再对曲氏关怀备至了。

    如今照顾曲氏,不过就是念在与曲氏夫妻多年,曲氏又为他生儿育女的份儿上,对她还有些感念之心罢了。

    他与曲氏之间,有的不过就是点儿零零星星的情义罢了。

    裴震一喊,门外立马就进来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大夫。

    “大夫,快……快来看看……”裴震招呼着,让老大夫赶紧先看看曲氏!

    毕竟吐血不是闹着玩的……

    裴蓉华也识趣,立马就和裴震让开了地方,挪出地方让老大夫诊治。

    老大夫也不拖拉,当即给曲氏诊治了起来。

    只是脸色,却难看的很。

    一般大夫露出这个脸色,就说明情况很不好。

    老大夫把完脉之后,又给曲氏头上扎了几针,脸色还是不见好转。

    不过曲氏的脸色,倒是好了些,至少咳嗽暂时停了下来。

    老大夫没过一会儿,又把针撤了回来,转头对着裴震叹了口气,摇头道,“裴夫人五脏受损,内伤严重,老夫恐无能为力,裴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夫最后劝裴大人一句,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啊。”

    老大夫最后的话,可以说是说的很明白了。

    只要不傻,应该都能听的懂老大夫话里的意思。

    让裴震做好心理准备,什么准备?当然是给曲氏准备后事的心里准备。

    很明显,是说曲氏怕是不行了。

    然后,老大夫便背着他的药箱摇头走了。

    裴蓉华也不傻啊,哪会听不明白老大夫的意思,自己亲娘都要死了……哪还顾得上怄气啊!

    “母亲……”分分钟,裴蓉华便扑到了曲氏的床头,眼眶有些湿润。

    虽说她狠心不搭救裴正浩,可母亲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呀。

    到底还是心疼母亲的。

    裴震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着毫无血色的曲氏,一时间,裴震的眼眶何尝不是有些湿润。

    到底是他的结发妻子啊……

    如今眼睁睁的看着曲氏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失,裴震心里,哪有不悲戚的。

    但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曲氏。

    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法安慰,曲氏是自己心结难平。

    因为谁都救不了裴正浩。

    而裴正浩,是曲氏的心头肉。

    本就被白子墨重伤,如今又加上裴正浩将要被处极刑的刺激之下,曲氏这才……

    油尽灯枯。

    裴震心里想到的,就是油尽灯枯这句话。

    裴蓉华的哭腔声,像是哭醒了曲氏,曲氏迷迷糊糊的转醒过来,瞧见趴在她床边抽泣的裴蓉华,枯竭的眼中终是露出疼惜来,“蓉华……”

    曲氏的声音,就像是那已经干涸稻草一样,沙哑枯萎,有气无力。

    “母亲……”听见曲氏叫她的声音,裴蓉华立马就心下一喜,“母亲您醒了……母亲…您感觉好些了吗?”

    但其实,裴蓉华心里如何不明白,刚才那老大夫的话都说的那般明白了。

    母亲又怎会好呢?

    “蓉华……母亲刚才做了一个梦……母亲梦到你弟弟浑身是血,他在求母亲救他……蓉华,千刀万剐是何等残酷的极刑呀……咳咳…就当母亲最后求求你……你救救你弟弟吧……咳咳…”曲氏说着说着就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恍惚做了个梦。

    梦见裴正浩浑身是血,在向她求救,问她为何不救他……

    千刀万剐,那可是凌迟之邢啊!

    最是残酷的极刑,她怎能忍心自己的儿子受此极刑……

    曲氏说着咳着,就哭了起来。

    那叫一个眼泪汪汪的。

    可以说是在哀求裴蓉华了。

    这样的曲氏,如果忽略掉她的秉性以及曾经做过的那些祸害人的事儿,不可否认,看着是挺可怜的。

    或许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看着都挺可怜的吧?

    看着这样的曲氏,尤其是她还这般恳求裴蓉华,裴蓉华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母亲……你要我如何救他呀?”裴蓉华何尝不是又气又着急,还心烦!

    如果她可以救得了裴正浩,她一定会救的。

    毕竟是她的亲弟弟,如果可以,自然没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弟弟去死的道理。

    但是,这不是她也救不了吗?!

    她也无能为力啊!

    母亲,这是逼她呀!

    别说她现在还不是凌王妃,即便她成了凌王妃,母亲难道忘了,凌王上头还有个皇后娘娘呀!

    皇后娘娘又岂会放过折辱溪凤公主的罪魁祸首?!

    母亲这是病糊涂了吗?!

    裴蓉华是担心曲氏的身体不假,但她也对曲氏非要救裴正浩的心思不苟同!

    她说了,如果可以救,不是不能救!

    这不是不能救,也没法救吗?!

    母亲又何必这么逼她呢?

    “你……你去求凌王……凌王一定可以救……救你弟弟的……咳咳…”曲氏是越说越激动,连方法都替裴蓉华想好了。

    还是去求凌王。

    “……”裴蓉华又一次感觉自己和母亲说不进去话了!

    她感觉母亲完全听不进去她说话啊!

    一门心思只想着救裴正浩!

    居然还让她去求凌王!

    她不是没有去过呀,如果能求,可以求,她不是不可以求。

    可是在凌王那儿,她明确的探到口风,这事儿求不得呀!

    替裴正浩求情,只会得不偿失。

    母亲想救裴正浩的心,裴蓉华不是不可以理解。

    可是为何就不能替她想一想?

    若是惹了凌王厌弃,往后她又该如何是好?

    “蓉华……就算是母亲求你……你答应母亲,去求求凌王……救救你弟弟……别让母亲死不瞑目呀……”曲氏越说哭的越厉害,抓着裴蓉华的手不肯撒手。

    曲氏如何能不知道,没几个人关心裴正浩的死活。

    就连裴震,她儿子的亲生父亲,也不在乎她儿子的死活了。

    可是,就算所有人都不关心裴正浩的死活,她也不能不关心呀!

    裴正浩就是再怎么不好,那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呀,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一旦她死了……怕是连个给她儿子收尸的人都没有。

    叫她这个当娘的怎能不心疼呀……

    曲氏又是咳又是哭的,真真是越看越可怜。

    裴蓉华为难极了,母亲这哪是在求她呀,这是在逼她呀!

    她哪想让母亲死不瞑目了……是母亲拿死不瞑目逼她啊!

    最后,裴蓉华只能仰头望向裴震,希望裴震能帮她说两句话,别让母亲再这么逼她了!

    接收到自己女儿求助的眼神,一直沉默不语的裴震这才有了点表情,“你就别再逼蓉华了……蓉华今后有她自己的路要走,有她自己的人生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