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就是以为自己不战而胜了。
说人家北宫琨是纸老虎,好歹人家北宫琨还敢叫几句,他慕楠煜叫嚣过吗?
还好意思说别人是纸老虎。
真真是不觉得臊的慌。
慕楠煜的笑声,引得裴少枫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侧目看了一脸得意的慕楠煜。
煜王是哪知眼睛看到北宫琨落荒而逃了?
虽然他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北宫琨,绝不是落荒而逃。
看来是有什么人给北宫琨添了什么麻烦?
“来人啊!准备给本王攻城!”慕楠煜压根儿就没瞧见裴少枫忧思的脸色,高兴还还不及呢!北宫琨这是拱手将南阳城让给他了啊!
拿下南阳,还不是一声令下的事儿!
“……”
然而,对于慕楠煜下令指挥攻城,还是跟刚才一样,没人动!
也就是没人理会他的命令。
这是在战场上,没几个人愿意听一个毫无信服度的军令。
啊不,应该说,没人愿意听一个毫无信服度的主帅的令。
显然将士们更认同裴少枫这个将军。
慕楠煜下令攻城,几个副将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裴少枫。
明显就是请示裴少枫的意思。
“你,你们是要造反吗?!没听见本王的话吗?!”没人执行他下的攻城之令,慕楠煜原本得意的嘴脸又再一次的黑了下去。
简直是岂有此理!
眼里还有他这个主帅吗?!
慕楠煜委实气的不轻,他一个主帅,说的话竟然都没人听!
不仅是没面子的事,更是没权威的事儿啊!
然后,慕楠煜的火气蹭的一下就对准了裴少枫,“裴少枫你想干什么?!身为少将军,违抗军令你该当何罪?!”
底下的将士们不将他放在眼里,慕楠煜丢了面儿,便想在裴少枫面前找回面子。
最关键的,还是裴少枫没将他放在眼里!
斥责裴少枫,违抗军令,该当何罪?!
在军营中,违抗军令,算是最大的罪名了。
然而,没人信服他,就算慕楠煜再怎么发飙,他也不过是个光杆司令罢了。
裴少枫不发话,愣是没人理他。
这些将士们,那都是跟随裴少枫出生入死过的。
岂是慕楠煜能比的?
虽说慕楠煜是皇子,但在军营,或是战场上,可不是官职高就好使的。
在军中,将士们信服谁,谁才是能发号施令的将军。
慕楠煜就差要气的从马背上跳起来了,凶狠狠的瞅着裴少枫,甚至以违抗军令来给裴少枫施压。
可还是那句话,在战场上,没人把他当成是煜王。
有本事,就凭实力让将士们心服口服。
否则,就闭嘴安静点儿。
裴少枫虽然没说话,但看着慕楠煜的眼神儿,已经说的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一个没上过战场的主帅,在这儿发什么牢骚?
还别说,别看裴少枫平时脾气挺好的,待人温和,但到了战场上,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比起平时的好脾气,披上战甲的裴少枫,则多了一丝狂妄。
压根儿就没把慕楠煜的叫嚣放在眼里。
有能耐,自己攻城去。
“好,好你个裴少枫!竟敢违背本王这个主帅下的军令!你眼里还有本王,还有父皇吗?!”慕楠煜气的咬牙切齿,面色铁青的。
说话都咬着后牙槽。
还搬出了乾帝来压裴少枫。
别以为他不知道,裴少枫,还有身后的这些将士,都不服他这个主帅。
但那又如何?别忘了他是父皇钦定的主帅!
裴少枫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是不服父皇的旨意吗?!
裴少枫是不是以为上了战场,就可以如此目中无人?!
待回京之后,看他不在父皇面前参一本!
慕楠煜恶狠狠的给裴少枫记上了一笔账。
听闻慕楠煜把陛下都搬了出来,裴少枫怎么着也要表示表示啊,不急不躁的口吻道,“煜王言重了,我不过是谨防城中有诈,以防不测罢了,煜王也不希望我们攻城之后遭敌军伏击吧?”
“你!”慕楠煜被堵的哑言。
裴少枫这是在说他不懂行军打仗吗?
就算裴少枫没有那个意思,可慕楠煜也听出了那个意思。
明明就是不将他放在眼里,还敢强词夺理?!
慕楠煜的脸色,已经不是一脸铁青可以形容的了,黑青,还是乌黑乌黑的那种,看着裴少枫,像是随时会把他按着打一顿一样!
这要换个没人的地方,慕楠煜还真就得打人!
但这些多的将士们都看着呢,他哪能对裴少枫动手啊。
非但不能动手,还得咽下这口憋气。
如鲠在喉,咽不下又吐出来,慕楠煜被噎的脸色黑压压的,恶狠狠地扯着嘴角,“你的意思,是不攻城了?”
慕楠煜黑青的脸上,就写着两个字,憋屈!
相当憋屈。
不仅不能把裴少枫怎么样,还得跟裴少枫好言好语的说话。
真真是能把自己憋出内伤来。
裴少枫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想攻城了的意思?
别忘了拿不回南阳,他交不了差,裴少枫也跑不掉!
“我何时说不攻城了?”裴少枫面不改色的随口道。
“裴少枫!”慕楠煜蹭蹭的就要火冒三丈了!
咬着裴少枫的名字,像是要把他咬碎一样。
裴少枫,这是在耍他吗?!
然而,慕楠煜气的发飙,裴少枫只是淡淡的睨了他一眼。
我们的煜王殿下,又从裴少枫那淡淡的一眼中,看出了‘你哪像个主帅的样子’的意味儿。
顿时又是一阵心火上涌。
不过在煜王发作之前,裴少枫动了。
轻轻一抬手,指尖勾了勾。
往往这个手势,就表示要下令了。
把慕楠煜飙到嘴边的话硬是给憋了回去。
裴少枫的一个手势动作,后面的将士们便齐刷刷的严阵以待。
比慕楠煜气急败坏的‘军令’要管用多了。
总是心火难平,但一看裴少枫准备攻城了,慕楠煜也就先咽下了这口气。
等拿回南阳,再找裴少枫算账不迟!
慕楠煜恶狠狠的想着。
然后,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就像刚下北宫琨会无缘无故撤兵一样,就在裴少枫将将要下令攻城的时候,忽而,城门就打开了。
然后,在裴少枫严谨的目光注视下,似乎瞧见城中扬起了漫天的飞灰。
像裴少枫这种耳力极佳的人,当即便听见了漫天飞灰中,传来铁骑践踏的声音。
裴少枫顿时脸色一凝,语气冷肃的下令,“所有人,戒备!”
光是听声音,裴少枫便知对方来了很多人。
而且都是骁勇的铁骑军!
就连身下的战马,似乎都听见了危险在逼近,不安的踏步起来……
面对强劲的敌人,战马也是会惶恐不安的。
裴少枫勒紧了马缰,安抚着身下焦虑的战马。
同时紧盯着城中逼近而来的铁骑军。
莫非是北宫琨去而复返了?
“这是什么回事?!”哪怕慕楠煜在愚笨,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除非是聋子,才听不见那么多铁骑践踏逼近的声音吧?!
如果说刚才,慕楠煜还一脸的怒气难平,那么现在,哪还顾得上什么怒气,谁知道来的是些什么人呢?!
但肯定不是自己人!
上一秒,慕楠煜还摆出他煜王的架子。
下一秒,连自己身下的战马都要牵不稳了。
一秒,两秒,三秒……
接近了,更接近了……
漫天的飞灰中,飞驰而来一个威武的身影。
后面跟着威风凛凛的铁骑军。
“镇南军?”看清出现在视线里的铁骑军之后,裴少枫闪了闪目光。
竟是镇南军。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能逼退北宫琨的兵马,放眼整个神昭,除了镇南军,还能有谁?
看到镇南军的时候,裴少枫明白了北宫琨不战而退的原因。
而领着镇南军飞驰而来的,除了执掌镇南军的镇南王还能有谁?
虽是敌对关系,但裴少枫不得不承认,镇南军果然是他见过最强盛的军队。
光是远远瞧着,便给人一股肃杀之气。
镇南王北宫焱一马当先,一出城门口,一个勒马,驰骋的战马啼鸣一声,前蹄高高跳起,光是一匹马,就能让人看出镇南王的威严。
裴少枫严阵以待,随时做好对战的准备,看着勒马停在自己面前不足十米远的北宫焱,一时间裴少枫有些拿不准北宫焱的用意?
或者说是来意?
若他的猜测属实,北宫琨是被这位镇南王给逼走的,那这位镇南王这么做又有何用意?
虽说裴少枫没见过北宫焱,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镇南王。
且不说他能带动镇南军铁骑,一个王侯与生俱来的气势和威仪是伪装不了的。
镇南王身上,就有这种气势和威仪。
北宫焱勒马驻停,后面的镇南军铁骑也纷纷停了下来。
一个个气势如虹的。
就事论事的讲,裴少枫不得不承认,若真要打起来,他的兵马怕是干不过镇南军的铁骑……
裴少枫悄悄打量着北宫焱和他身后的镇南军,同样的,北宫焱也在打量着裴少枫他们。
互相打量了一阵儿之后,最后还是北宫焱先开口,“你们谁是主帅?”
他的声音就跟他的人一样,威武而洪亮。
虽然这镇南王上了年纪了,但那一身的战甲,气势逼人,可想而知其年轻时候的风姿。
甚至还曾经有过一句传言,天凤的战北候,便是镇南王年轻时候的翻版。
北宫焱问谁是主帅,慕楠煜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不敢接话。
刚才叫嚣的比谁都厉害,这会儿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这样的主帅,还指望有人服他呢?
说句难听点儿的,简直就是给将士们丢人!
在战场上,面对敌军的时候,身为将士,命可以丢,骨气和士气却是不能丢的。
何况还是主帅?!
其实就算慕楠煜他们不说,人家北宫焱也不瞎啊。
就算不认得慕楠煜他们的人,还能看不出他们的装备吗?
看战甲,看战马,一眼便能看出谁是主帅。
北宫焱一眼便瞧出,慕楠煜是主帅。
只是这个主帅,似乎有点儿胆怯啊?
北宫焱微微眯起了眸子,心想着,天凤乾帝这是没人了吗?看这样子,这个乳臭未干的主帅,怕是连战场都没上过吧?
想来应该是个皇子?
但皇子又如何?战场上可不是看身份的,看的是上阵杀敌的本事。
乾帝派这么个毛头小子就想拿回南阳?他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乾帝异想天开?
不是他瞧不起天凤的兵马,今日若不是他及时赶来,就凭这个主帅带兵,怕是连北宫琨都赢不了。
虽说北宫焱不至于是冷嘲热讽的脸色,但是眼神中,多多少少是有些轻视慕楠煜的。
换言之,轻视他们所有人。
包括裴少枫和他身后的兵马。
“想必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昭镇南王吧?我乃先锋少将裴少枫,不知镇南王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面对北宫焱的威严气势,裴少枫第一个站出来回话的。
尽管镇南王没有轻蔑的意思,但哪怕是轻视都不行。
裴少枫不允许有人轻视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
所以裴少枫说话的口气,也可以说是比较狂的。
丝毫没有惧怕北宫焱的意思。
逼退北宫琨,又带兵赶来,就像他说的,镇南王唱的,这又是哪一出啊?
裴少枫语气凌厉,气势也甚是逼人,比起镇南王的威仪,丝毫不见胆怯,可谓是毫不逊色。
但裴少枫也瞧的出来,北宫焱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否则就不会停在这里跟他们废话了,而是刚才就直接杀了上来。
裴少枫一时间,倒真捉摸不透北宫焱意欲何为?
“裴少枫,便是前些时日降服了戎狄的裴少枫?本王听说过你,你是个有胆识的。”听闻裴少枫自报家门,没成想从北宫焱嘴里夸了裴少枫一句。
相比起旁边的那个主帅,裴少枫的确是个有胆识的。
看来乾帝还不算太昏聩,知道找个将帅之才的人来攻克南阳。
裴少枫凭一己之力,大破戎狄的事,北宫焱不是没有听说过。
当时他就曾夸过,这个裴少枫,是个人才。
“镇南王谬赞,愧不敢当,不知镇南王今日到此,是何用意?莫非是要与我天凤开战?”
北宫焱说了半天,也没说他是来干什么的?
裴少枫索性就直接问了。
不问清楚,裴少枫心里始终觉得忐忑。
毕竟镇南王是个强劲的对手,也仅有当年的白子墨曾与其打成平手罢了。
话说回来,天凤与神昭的休战盟约,是镇南王和白子墨一手签订的。
怎么如今,镇南王是想亲自破坏这份盟约吗?!
哪知,裴少枫的话,反倒叫北宫焱笑了笑,“用意?少将军以为本王有何用意呢?本王若想开战,又何须在此与你等多费唇舌?”
难道裴少枫看不出他什么用意麽?
若不是他替裴少枫他们赶跑了北宫琨,他们指不定要怎么伤亡惨重呢?
再说了,他若想开战,用不着在这儿跟裴少枫他们多费唇舌吗?
“镇南王的意思,是不想开战?”裴少枫有些不确定的问。
他若没理解错,北宫焱的意思,是不想开战?
所以,北宫焱来……难不成是来讲和的?
这可就有点儿出乎裴少枫意料之外了。
不过,北宫焱会来这儿,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是吗?
如果说裴少枫是紧绷的,那北宫焱就更像是来踏青的,“少将军不必如此紧张,我神昭与天凤的盟约,乃本王与战北候一手订立的,如今两国百姓安居乐业,民生富足,本王断不容许有人企图挑起战乱,殃及两国百姓。”
话虽然是这么说,北宫焱并无恶意,像是来踏青的。
不过是带着铁骑军来踏青的。
但话说到最后,北宫焱气势十足。
就像他说的,他断不会容许,有人挑起战乱。
好不容易平和这么多年,两国相安无事,天下太平,百姓富足,有什么不好的?
可偏偏,总有人野心勃勃之人,就是不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北宫琨这货私下集结兵马,等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北宫琨已经出兵到了南阳。
北宫焱便也就没有出兵阻止,毕竟是他神昭的太子,只要北宫琨不是太过分,他不好与之为难。
再者说,北宫琨只是带兵占据了南阳而已,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与天凤开战。
毕竟南阳这地方,本就是个三不管之地,谁的拳头硬,谁就说了算。
若非白子墨传书信与他,今日北宫焱也不会过问南阳之事。
北宫焱话说的明白,裴少枫也听的明白。
听闻北宫焱没有要开战的意思,不可否认,裴少枫心里松了口气,“既然镇南王没有要开战的意思,那为何贵国太子侵占南阳,杀我将士,掳我百姓?!”
最后两句,裴少枫语气充满了质问。
像是要北宫焱给他一个交代似的。
准确的说,是给天凤一个交代!
既然没有要撕毁盟约开战的意思,那北宫琨突然出兵,侵占南阳,屠杀天凤的将士和百姓又是什么意思?!
“侵占?少将军这话说的,可不明智。”对于裴少枫的质问,北宫焱不以为然的松松筋骨,浑厚的口吻道,“之前霍霄出兵,征战南阳,那本王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天凤侵占南阳在先?”
“南阳是个什么地方,无需本王说,少将军应该也很清楚,南阳之地,天高皇帝远,谁有实力,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这个道理,少将军不会不明白吧?”
“……”裴少枫哑了言。
他不得不承认,北宫焱说的没错。
是这么个道理。
南阳本就是个三不管的地方,就像北宫焱说的,南阳太难搞皇帝远的,谁有实力,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北宫焱说的慢慢悠悠的,却叫裴少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只不过裴少枫没想到,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镇南王,说话竟是这般的……他能说不沉稳麽?
一点都不像是身为镇南王的老沉!
说话还带着趣味儿。
所以,现在的意思是,此番北宫琨带兵侵占南阳,是个误会的意思?
“少将军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见裴少枫不说话,北宫焱又开口问道。
“……”裴少枫还真有些没话说,“镇南王的意思是……”
北宫焱这么问,是有话想说?
“……”
“等,等一下!”就在北宫焱张嘴,刚要说话的时候,不防就有人抢话。
一直缩着没吱声的慕楠煜像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镇南王没有要开战的意思,然后立马就要开始表现属于他的地位了!
慕楠煜勒着马缰,打马上前来,往裴少枫面前一凑,占据主导位!
对着镇南王笑道,“久闻镇南王大名,今日有幸得见镇南王英姿,本王不胜仰慕,既然……”
“你又是哪位?”慕楠煜话没说完,就叫北宫焱打断了,脸上的笑容当即就僵硬了一下!
镇南王这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不认识他?!
摆明是故意下他的面子呢?!
慕楠煜脸上的表情僵硬着,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若是自我介绍一下吧,自己面子又不好捡回来!
若是不说话吧,指不定怎么被人在背后笑话呢……
毕竟对方是大名鼎鼎的镇南王!
本是想在镇南王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地位及权威,哪成想会被镇南王出言给他难堪……
偏慕楠煜又不好发作!
在镇南王面前发作,无疑是自找难堪啊。
“镇南王,这位乃我朝大皇子,煜王殿下,也是此番的领军主帅。”慕楠煜不好捡回自己的面子,最后还是裴少枫帮了他。
给北宫焱‘介绍’慕楠煜的身份。
也算给慕楠煜挽一下颜面。
省的慕楠煜下不来台。
北宫焱听着,硬朗的脸上没啥表情变化,不以为然的说了句,“原来是煜王殿下。”
就算裴少枫不说,北宫焱也猜到了慕楠煜的身份。
在北宫焱的眼里,慕楠煜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值得一提!
北宫焱说话淡淡的,但听着,颇有一股瞧不上慕楠煜的意味儿。
至少慕楠煜是这么认为的!
又一个瞧不起他的!
慕楠煜脸色一僵,但还是保持着笑脸,“镇南王是前辈,本王理应礼遇。”
说是赔笑脸都不为过,尽管笑的干硬,但慕楠煜还是扯出一脸的笑意,“既然镇南王说起,无意与我天凤开战,那想必北宫太子一事,是有什么误会,当着镇南王的面儿,本王可以向镇南王保证!我天凤素无挑起战乱之心,你我两国仍旧一如既往的交好,待本王回京后,定会如实禀报父皇,镇南王大义,亲自助我等平息南阳之战,以维系两国盟约!”
虽说镇南王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但是不可否认,慕楠煜心里高兴着呢。
这样一来,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平息了南阳之战。
真真是天下掉馅饼,平白捡了个大便宜啊。
这是他慕楠煜运气爆表啊。
慕楠煜表面上说的正儿八经的,但是心里乐开了花儿。
自以为自己说的极好,好像不知道,有个词叫自我感觉良好一样。
北宫焱可没有要领情的意思,他不紧不慢的睨了一眼自我感觉良好的慕楠煜,声音浑厚道,“与天凤的盟约,乃本王与战北候一手签订的,就不劳煜王殿下操心了,至于我国太子一事,太子尚且年幼,此次不过是给他的一次试炼罢了,权当磨砺磨砺自己,只是不曾想,我们太子会选择南阳当试炼场地,怎么?难道煜王殿下没有过这种试炼吗?”
说的云淡风轻的,轻飘飘的几句话,愣是将北宫琨想要攻占南阳的野心,说成了是试炼。
既是试炼,也可以说是玩笑一般,当不得真。
北宫焱的语气中,便有股‘当不得真’的意味儿。
这还不算,说到最后还不忘酸慕楠煜一句。
他哪有过什么试炼啊!
这北宫焱,分明就是随口胡诌!
偏还说的叫人无法反驳。
慕楠煜再次被噎的哑了言,只能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干硬着。
他说是误会,就已经是给北宫琨,啊不,是给北宫焱面子了。
哪成想,北宫焱三言两句的,竟反过来噎他。
慕楠煜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很精彩了,僵硬的一阵青一阵白的。
反过来站在北宫焱的角度来说,煜王那就是个小屁孩儿。
他还保证呢,他拿什么保证?
天凤会不会与神昭开战,他会不清楚吗?
再说了,两国的盟约,是他和白子墨签订的,有煜王什么事儿?
煜王倒是会给自己台阶上呢,不,应该说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除了白子墨,若非乾帝亲自前来,谁都没资格跟他谈盟约的事儿。
至于北宫琨,再怎么说,也是他神昭的太子,在慕楠煜这等外人的面前,北宫焱自然还是维护北宫琨的。
好歹北宫琨还叫他一声皇叔不是?
总归算是‘自己人’
即便北宫琨是真有野心,也不能当着慕楠煜和裴少枫的面承认。
慕楠煜理解成是个误会,倒也不是不可以。
就当是误会好了。
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还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再慢慢说吧。
总不能就这么坐在马背上谈事情。
“煜王殿下,裴少将军,没有别的疑问,就随本王入城吧。”最后北宫焱勒着马缰,准备调转马头往回走,先进城再说。
只是,裴少枫闻言迟疑了一下,“镇南王预备如何与我方平息南阳之乱?!”
在北宫焱刚转头的时候,裴少枫又及时的开口问了一句。
换言之,南阳的事,或者说是地界,执掌权等等,又该什么划分?
毕竟南阳一直以来,既不属于天凤,也不属于神昭。
多年来大家一直相安无事,可现在,北宫琨打破了这份平和。
难道还真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吗?!
裴少枫皱着眉头,等着北宫焱回话。
然而,北宫焱连头都没回,只传回一句浑厚的嗓音,“这便是入城之后要谈之事,少将军推三阻四的,莫非是怕随本王入城?”
这听着,就有点激将法的意思了。
裴少枫在后面,看着一排排的镇南军铁骑相继跟着北宫焱回了城,眉眼间掠过一丝犹疑。
“裴少枫,这镇南王该不会耍什么阴招吧?!”北宫焱前脚一走,慕楠煜后脚就开始在背后说人家坏话了。
好像忘了自己刚才是怎样一副嘴脸给人家北宫焱赔笑脸的。
都说变脸比翻书还快,就是这么个道理。
阴招?
裴少枫虽面色犹疑,但说话却不犹疑,“堂堂镇南王,不屑耍阴招,煜王多虑了。”
以镇南王的身份地位,又有那么多的镇南军铁骑在侧,用得着耍阴招吗?
虽是敌对,但不得不承认,镇南王,是一代枭雄。
这样的人物,不屑耍阴招。
慕楠煜是自己阴招耍多了吧?看谁都像是会耍阴招的人?
裴少枫说的平淡,但慕楠煜瞧着,怎么有些傲慢呢?
不过这个时候,慕楠煜也没有跟裴少枫计较太多,“那这南阳城,我们是入还是不入?”
这个时候知道问裴少枫了。
刚才不是挺有架子的麽?
所以说这人呐,脓包就是脓包,烂泥它就是扶不上墙的。
强行指望扶上去,它也还是一滩烂泥,别指望它能有多坚固!
裴少枫低沉了片刻,吐出一个字,“入。”
镇南王有请,不去也得去。
毕竟还要回京交差的,只有跟镇南王协商好,回去才能交差。
然后,裴少枫和慕楠煜领先,带了一部分的兵马入城,剩余一部分的兵马留守城外,以防不测。
要说南阳城中,最具代表性,最具权威的地方,就是城主府。
只不过城主府现在闲置下来了,府邸暂被北宫焱收了去。
要说城主府的主人,便是霍霄在世时,对战的敌方首领。
南阳城里没有官员,只有城主。
带领着一帮流寇军,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占山为王。
对,就是占山为王。
之前的城主,便是带着一帮流寇军,在南阳占山为王。
只不过败在了霍霄手上。
所以城主府也就无主的府邸。
就一天前,北宫琨还在城主府中大摆庆功宴呢!
今天这座城主府,就变成北宫焱的了。
便是应了那句,谁有实力,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北宫焱战甲披风一挥,就在主位上坐了下去,旁边站着青杨。
刚才若不是王爷及时赶到,裴少枫他们定然少不了要有一场恶战。
希望裴少枫和慕楠煜,最好不要不识好歹,否则只要王爷一声令下, 怕是他们出不了南阳城!
青杨目光凛冽,他刚这么一想,裴少枫和慕楠煜,随后就被请了进来。
北宫焱大手一挥,大有一副主人的气势,“随便坐。”
还别说,虽然这只是一座城主府,不是什么王公贵族的府邸,但是其奢华程度,丝毫不亚于王府!
打从一进城主府,裴少枫便已不动声色的打量过府中的情况。
北宫焱叫人把他们带来了正厅。
瞧着北宫焱高坐在堂,看着倒还真像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一般。
“多谢镇南王。”基于礼貌,裴少枫道了声谢,便随意坐到了左边的座位上。
“……”慕楠煜本来也想开这个口的,但是被裴少枫抢了先,只得讪讪的闭了嘴。
裴少枫坐在左边,那他便坐右边。
于是慕楠煜冷哼了一声,衣袖一甩,就坐到了裴少枫对面的位置上。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裴少枫关系不睦一样!
瞧着慕楠煜挑选的座位,裴少枫只是微微蹙眉,并没有说什么。
煜王还真是毫不遮掩的表现出跟他不齐心啊。
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的,北宫焱是何许人也?老辣的姜,他跟慕楠煜不睦,哪瞒得过北宫焱的眼睛。
刚落座之后,还有侍女上了茶水,还别说,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坐着,双方倒真不像是敌人!
慕楠煜坐的可不怎么安稳,啊不,是安心。
坐的不安心。
借着抿茶之余,慕楠煜悄悄地瞄了眼裴少枫,余光又往北宫焱身上瞟上一头。
心想着,这镇南王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他觉得,越是这样安静,就越是浑身不得劲儿呢!
神昭镇南王,能是什么善茬?!
慕楠煜在心里吐槽着,表面却不露痕迹,借着茶盏来掩盖他偷瞄打量的目光……
明明是敌人,却像这个平和的坐下来喝茶,怎么看都不得劲儿吧?!
茶也喝过了,裴少枫瞧了一眼慕楠煜,给了他一个‘你煜王不说点什么’的眼神儿!
察觉到裴少枫的眼神示意,慕楠煜不露痕迹的轻咳一声,会给裴少枫一个眼神道,‘该说的,本王都说过了!你看北宫焱理我了吗!’
而北宫焱,则不动声色的把裴少枫和慕楠煜之间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煜王空有主帅之职,却无主帅之权哪。
倒是这裴少枫,更有领导者的风范和能力。
对于裴少枫,北宫焱还是挺欣赏的。
而且,北宫焱的欣赏当中,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原因。
因为裴少枫,是裴卿卿的大哥。
北宫焱私底下派人去查过有关于裴卿卿以往的一切消息。
裴少枫,是裴家唯一一个疼爱裴卿卿,待裴卿卿好的人。
所以,对裴少枫,北宫焱还是挺有好感的。
当然,既说是不为人知,北宫焱便不会表露出来。
今日叫裴少枫他们来,只谈正事,不掺杂任何的私事儿。
裴少枫和慕楠煜交换着眼神,是以并未注意到,北宫焱悄无声息的打量着他自己。
最后,还是裴少枫输给了慕楠煜,只得按慕楠煜的意思,由他开口,“镇南王,我想我们也不必拐弯抹角了,不防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吧?镇南王不若说说你有什么条件?”
既然北宫焱跑来掺和这么一脚,想必对如何划分南阳,早有打算吧?
南阳如今没了流寇军,那便该由天凤和神昭共同接管,才算合理。
但,不得不承认,就现在的形势而言,神昭的赢面较大。
北宫焱,想必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划分,索性不如直接说出来。
既是协商,那自然要先说出来,才有得商量嘛?
不过这阵势,与其说是协商,不如说是谈判来的更贴切些!
明显裴少枫他们就是处于被动的一方。
“既然少将军爽快,本王也就直说了。”裴少枫直爽,北宫焱也没必要拐弯抹角不是?
硬朗的眉头一挑,直言道,“南阳以东至西的地界,归神昭所有,城南给你们,如何?”
这就是他的条件。
或者说是划分南阳的规划。
换言之,将南阳一分为二,神昭占大头,天凤占小头。
城东,城北,城西,都归神昭,城南,则划给天凤。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条约。
裴少枫一听,立马就眉间紧皱,“镇南王这是什么意思?!”
但其实,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北宫焱是什么意思,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裴少枫,算是明知故问吧。
显然是没料到北宫焱会如此……过分!
对,就是过分!
竟然只将城南划分给天凤,这跟狮子大开口有什么区别?!
“以如今的形势,少将军觉得你们有什么资本跟本王谈条件?”北宫焱不以为然的挑眉道。
换言之,你们有什么资本说不?
北宫焱知道,裴少枫他们不会服气,但现在,技不如人的是他们。
弱者是没有资格不服气的。
不是北宫焱瞧不起裴少枫他们,若是裴少枫想战,他随时奉陪。
但后果,可得自负。
裴少枫有把握能赢他麽?
北宫焱硬朗的面容上,半点不像是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
仿佛给裴少枫他们的,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你点头答应,大家和和气气的相安无事。
要么就战场上见见真章,看看是哪家的兵马更强盛!
砰的一下,慕楠煜手里的茶盏磕到了桌面上,“镇南王这条件未免过分了些!凭什么你们占了三成,我们只有一成!”
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凭什么神昭占三成,而他们只能占一成?
不公平!
慕楠煜板着个脸,明显就是不乐意,不赞成北宫焱的提议。
或者说是条件。
他要是赞成,那他就是傻子!
南阳这地方,虽然是没规矩了些,但南阳乃神昭和天凤两国的要扼,地肥物美的,怎么能就这么拱手让给神昭?!
最起码……要一人一半!平分才行!
慕楠煜想着。
裴少枫皱着眉头不说话,这回,他赞同慕楠煜说的,北宫焱这要求,未免过分了些!
如实平分,他还能接受。
慕楠煜可以说是借由搁茶盏来拍桌子了,听闻慕楠煜的反驳,北宫焱只是微微挑眉,“那煜王殿下的意思,是我们打一架?胜者说话,这方式如何?”
慕楠煜觉得一比三的划分,过分了些。
北宫焱完全理解。
他们要是不觉得过分,那才不正常呢。
换他,他也觉得过分。
但是,忘了他说过的吗?
在南阳,遵的是强者为王。
既然慕楠煜觉得不服气,不公平,那不如来打一架,赢了,就给他决策权。
输了,就闭嘴。
最是干脆利落。
这提议,慕楠煜以为如何啊?
北宫焱说的不以为然,但慕楠煜却噎了一下。
北宫焱这分明又是故意的!
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却还这么说!
慕楠煜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嘴里咬着后牙槽,一脸既打不过北宫焱,却又不服气的样子!
慕楠煜没了声音,北宫焱又把目光放在了裴少枫身上,“少将军以为如何?”
是要打架还是……
啊不,应该说是要动手?还是要动口?
任君选择。
裴少枫虽不至于像慕楠煜一样臭脸,但脸色一样很难看,“镇南王威名赫赫,我等岂是镇南王的对手。”
这话,绝没有阿谀奉承之意。
说的是大实话!
镇南王威名远播,能跟镇南王匹敌的,尚且只有当年全盛时期的白子墨一人而已。
这点自知之明,裴少枫还是有的。
“少将军此言差矣。”哪知,北宫焱却幽幽的叹了口气,“少将军年少气盛,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而本王,却已经老咯,往后这世间,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说到最后,北宫焱颇有一股叹息的意味儿。
感叹着自己老了,以后的天下,是裴少枫他们这样的年轻人的。
“……”裴少枫默然了。
撇开敌对关系不说,对镇南王这样战功赫赫的人物,裴少枫内心是敬重的。
但镇南王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
倘若从年纪上来说,镇南王也算得上是英雄迟暮了吧?
让他和镇南王动手,他还真有些下不去手。
尽管晓得自己未必是镇南王的对手。
想了想,裴少枫还是决定以动口不动手的方式,免伤和气,“君子动口不动手,可否恳请镇南王看在……与侯爷签下盟约的份儿上,再斟酌斟酌?”
本来裴少枫是想说,想请北宫焱看在两国友好相处的份儿上,请他再斟酌斟酌。
但话到嘴边,裴少枫却改了口。
他想,相比起拿天凤作为说辞,可能换做侯爷,会更合北宫焱的心意。
早听闻,神昭镇南王同白子墨是亦敌亦友,兮兮相惜。
比起天凤的江山,想必北宫焱跟白子墨的感情更好。
这要换做是他,他也不关心神昭的江山社稷啊 。
同理,北宫焱又怎会关心天凤朝廷的好坏?
当初是北宫焱亲自和白子墨签订的盟约,想必对于北宫焱来说,其中的含义,不是外人所能明白吧?
大约,这就是所谓的揣测君心了。
裴少枫现在,便是在揣测北宫焱的心思。
果不其然,提到白子墨的时候,北宫焱硬朗的脸上,神色有所动容。
裴少枫便又说道,“当初镇南王与侯爷签订盟约,为的,不就是两国和睦,百姓富足,不再有战乱之苦吗?如今镇南王断没有自毁成果的道理!”
慕楠煜在对面露出无语且不耐烦的表情,说这么多废话有什么用?!
没看北宫焱摆明了是成心跟他们过不去吗?!
这叫什么?这叫趁火打劫!
裴少枫说完之后,时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北宫焱硬朗的面容,天生就给人一种严峻感。
裴少枫以为不北宫焱是在有所考虑……
岂料北宫焱突然冒出一句,“少将军扯的有些远。”
裴少枫,话扯的有些远了。
他与白子墨签订的盟约,跟划分南阳有什么关系麽?
没什么实在的关系!
所以说,裴少枫,扯的有些远了。
“……”裴少枫一噎。
赶情说了半天,都白说了?
一点都没糊弄住北宫焱。
果然,镇南王不是谁都能糊弄的……
“不过,本王很欣赏少将军的口才。”北宫焱话锋一转的又冒出一句。
“……”裴少枫又是一噎。
他若有口才,怎么北宫焱不见被糊弄?
他都搬出了两国盟约和白子墨,也不见北宫焱上套!
怎么觉得,不是他在糊弄北宫焱,而是北宫焱在耍弄他们?
“本王也就跟少将军直说了,本王并无与你们交战的打算,不过,南阳如今在本王的掌控之下,便是在我神昭的掌控之下,本王也明白,若我一家独吞南阳,也是吃不下的,本王可以答应你们,将南阳地界,与你们天凤平分。”之前不过就是逗逗裴少枫罢了,逗也都过了,便也该说正题了。
听闻北宫焱的这番话,裴少枫眼神亮了一下。
不过,北宫焱话还说完,“但是……”
还有但是,别着急的意思!
“但是什么?镇南王不妨直说!”都说镇南王以德服人,深受神昭百姓的爱戴,深得军心,在神昭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除去神昭皇之外,镇南王便是神昭最有话语权的人。
裴少枫明白,“但是……”之后,才是北宫焱真正的条件。
“但是,本王有个条件,你……”北宫焱指的,是裴少枫,“得答应本王。”
言下之意便是,裴少枫得答应他一个条件。
裴少枫顿了一下,并未满口答应下来。
因为,他怕自己没有足够的权利,能够答应堂堂镇南王的条件。
裴少枫抬眸,与对面黑着脸的慕楠煜对视一眼。
按理来说,煜王的地位明显比他要高出很多,怎么镇南王不找煜王说条件?
裴少枫几不可见的微微蹙眉,显然是在犹疑着,能不能答应?
同时也在无声询问慕楠煜的意思?
毕竟慕楠煜占据着主帅的头衔,又是皇子。
怎么说,慕楠煜都比他更有决定权才是。
见裴少枫犹豫,还要请示慕楠煜的意思?
北宫焱不紧不慢的开口,“怎么?不答应?”
颇有股不答应就免谈的意味儿。
“我们答应镇南王!”
开口的,却不是裴少枫。
裴少枫还没来得及开口呢,慕楠煜就先替他答应了下来!
生怕镇南王反悔似的!
毕竟能平分南阳,回去才好交差!
不然真按镇南王那一比三的划分,回朝后,别说立功了,少不得要挨父皇一顿训斥!
还是先答应下来再说!
慕楠煜满口答应,裴少枫虽皱着眉头,却也没说什么反驳的话。
转头看着北宫焱,既然他们都答应了,也该说说北宫焱的下文了吧?
条件是什么?
“好,还是煜王殿下爽快果决。”北宫焱勾唇,倒也带着‘夸’了句慕楠煜,不过,“本王只当是裴少将军答应了本王,少将军只需记住,日后不论本王何时提出,少将军都不得推辞不认。”
还要特别说明一下,今日答应他的,是裴少枫,而非慕楠煜。
以后不管他什么时候提出来,裴少枫都不得推辞拒绝的意思。
但是!
裴少枫却听出了北宫焱话里的意思,“镇南王的意思是,现在不提要求?”
合着北宫焱的意思,只是要他一个承诺?
而不是现在提要求,提条件?
裴少枫好像隐约明白过来了什么?
今日这一出,堂堂镇南王坐在这里跟他们谈判,竟不过是为了他答应一个承诺?
之所以这么说,因为北宫焱的所作所为,就给了裴少枫这种感觉。
感觉从一开始,就是北宫焱算计好的?
他不过是掉进了北宫焱设好的套里?
“本王何时说要现在提要求了?”瞧着裴少枫隐有一股恍然大悟的模样,北宫焱不以为然的说道。
他只是说有条件而已,什么时候说要现在提要求了?
“……”裴少枫感觉自己败给了这位威名赫赫的镇南王。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位镇南王能跟白子墨脾性相投了。
因为他们骨子里都流着奸诈腹黑的血!
亏他还觉得,北宫焱好歹也是一把年纪了,就算是对手,也是值得尊敬的。
哪知道,北宫焱他就是条上了年纪的大尾巴狼啊!
被他坑死都察觉不到……
这一遭,算是彻底刷新了他对这位镇南王的认识。
但,已经答应了下来,说出口的话便如同泼出去的水,如何能收回?
做人最起码的信用二字,裴少枫还是知道的。
瞧瞧北宫焱那一脸……他能说奸计得逞的样子吗?!
瞧他那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裴少枫就感觉自己额前绷着三根黑线。
慕楠煜可不管那么多,反正答应镇南王的人,是裴少枫,即便他日追究下来,也跟他没关系!
当然,以慕楠煜的脑力,怕是也想不到自己掉进了北宫焱设好的套里!
只顾着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既然我们都答应了,那南阳……”
是不是可以说话算数,平分了?
北宫焱早有准备,手指头轻轻勾了勾,一直侯在身后的青杨当即就上前来了。
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册文书,送到了裴少枫的面前,给裴少枫过目的意思。
“这是本王拟定好的文书,少将军看看,没什么问题在上面签字盖玺即可。”只听见北宫焱含笑的口吻道。
瞧着送到眼前的文书,裴少枫微微眯起了眸子。
越发确信了,自己是着了北宫焱的道了!
北宫焱果然是早有准备的。
亏他刚才还自以为聪明的跟这位镇南王打感情牌……
真真是……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若不是碍于身份辈分儿的,裴少枫都想说一句:老狐狸!
真真是一句老狐狸到了嘴边,又憋了回去。
算是见识到了镇南王的“厉害!”
果然还是他太年轻了,比不过镇南王会耍套路!
这个时候,就算裴少枫看出来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了。
北宫焱一脸悠然惬意的,那神情就好像在说,能反应过来,你也不算笨。
文书一到裴少枫的手里,慕楠煜也顾不得青杨无视他,绕过他的不高兴,第一个就凑到了裴少枫面前来,共同查看文书内容。
内容上清楚明白的写着,由天凤和神昭共同管辖南阳,双方互利互益,以促进两国商贸发展。
“看完了就签字盖玺吧。”北宫焱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提醒裴少枫,看完盖玺。
看也看不出什么花儿不是?
还是签字盖玺吧。
盖玺之后,这南阳之战,就算是平息了。
裴少枫,也可以回去领功了。
文书上总共不过就两行字,裴少枫平时都是一目十行的,哪有看不完的。
只是心里还在憋屈被北宫焱耍弄的事罢了!
但是,这份文书,字还是要签的。
青杨送来文书的时候,也一道奉上了笔墨。
就等着裴少枫签字画押……
哦不,是签字盖玺了。
就在裴少枫签字盖玺的时候,北宫焱瞧了一眼像是在看热闹的慕楠煜,低声道,“劳烦煜王也盖上帅印和自己的印玺。”
话音一落,青杨分分钟就把文书捧到了慕楠煜面前,“煜王殿下,请吧。”
盖玺吧。
慕楠煜似乎懵了一下,“不是,不是只要裴少枫答应镇南王即可吗?”
怎么还要他签字盖玺?!
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裴少将军答应本王,是私事儿,这文书,可是关乎着两国的大事儿,煜王既贵为大皇子,又是此次的主帅,这印玺,自然是少不了煜王的。”北宫焱浑厚的嗓音透着王侯的威严,“怎么?难道煜王殿下不愿意为两国出力?”
“……”慕楠煜被堵的一噎。
这话让他怎么接?!
难道他能说不愿意吗?!
镇南王,这是逼着他签字盖玺啊!
“煜王殿下,请吧!”青杨拿着文书,又催促了一句慕楠煜。
显然是有些不耐烦!
这煜王,竟不如一个臣子来的果敢干脆!
看看人家裴少枫,哪怕知晓自己中了王爷的圈套,也还是干脆利落的签了字。
哪像煜王,磨磨唧唧的。
最后,慕楠煜被堵的没办法,只能拿出自己的私印,不情不愿的压在了文书上。
留下了他煜王殿下的大印。
盖好印玺之后,青杨才把文书重新拿回了北宫焱的手里。
看着文书上的两个印玺,北宫焱的目地也就达到了,文书一式两份,另外一份,自然是交给裴少枫他们带回去。
至于其他的,就不是北宫焱该操心的事了。
“好了,该办的事,都办妥了,本王还有事,恕不奉陪。”然后,我们的镇南王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让裴少枫和慕楠煜自便的意思。
走出城主府的大门之后,铁骑军牵来的北宫焱的战马,北宫焱转头吩咐道,“青杨,传令下去,留一部分人守在南阳。”
守的,自然是属于神昭那一半的地界。
同时也是谨防再有像北宫琨那样的人作乱。
青杨虽心神领会,但眉眼间似乎仍有疑惑,只点头道,“是。”
北宫焱不需要特意去看,一个余光,便能瞟见青杨困惑的神色,“你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或者说,有什么想问的?
“王爷既然问了,那属下就直说了,属下不明白,王爷今日为何这般大费周章的,只为了要那裴少枫一个承诺?”青杨晓得,今日王爷的所作所为,都与白子墨送来的那封书信有关。
打从王爷带兵赶来南阳,解南阳之困的时候,青杨就料到,白子墨给王爷那封书信上的内容,必然是请王爷帮忙,平息南阳之乱。
可让青杨不明白的是,王爷既解了南阳之乱,为何还要裴少枫答应一个条件?
这本不在王爷的计划之中吧?
那裴少枫虽说是个将才,但若论身份,论地位,裴少枫都远不及煜王来的尊贵。
常理来讲,就算要承诺,难道不应该是煜王一诺更有分量些吗?
青杨自个人琢磨了半天,也没明白王爷盘算的是什么?
青杨的问题,让北宫焱沉默了一下,然后一个翻身,便越上了马背,魁梧挺拔的勒着缰绳,只说了一句,“再过不久,你就知道了。”
然后策马走了。
青杨还是没听明白……
再过不久,他就知道了?
意思是王爷还有别的打算?
可是王爷没跟他说过啊!
“王爷……”青杨非但没解惑,反而是更加好奇了,王爷有什么打算,怎么没跟他说啊!
好歹他是跟着王爷,近身伺候的啊。
分分钟,青杨便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而城主府中,不断传出慕楠煜的笑声,一听就知道心情大好。
“没想到啊,竟不费一兵一卒,便平息了南阳之战!连老天都在帮本王!”慕楠煜一派胜利者的姿态欢呼着,连自己掉进别人的套子里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赢了。
无知的人啊,一向是连神都拯救不了的。
如果说慕楠煜是欢呼的,那么裴少枫,就像是头顶两片天,慕楠煜头顶是艳阳高照,裴少枫头上就是阴云密布。
就像他的脸色一样,阴云密布的。
裴少枫还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还在想着北宫焱给自己下套,诓他答应一个条件的事儿。
慕楠煜高兴之余,余光就瞥见裴少枫拉长的脸色,得意的眉头一挑,“裴少枫,我们轻轻松松就拿回了南阳,怎么你不高兴?”
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回了南阳一半的地界啊。
怎么裴少枫脸上,没有半点喜悦之色呢?
怎么着?平息了这场战事,裴少枫还不高兴了?
不,裴少枫该不会是傻眼了吧?哈哈!
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平息了战事!
瞧瞧,什么叫自我感觉良好,这就是。
北宫焱才走了不过一刻钟,慕楠煜好像就忘记了,是谁赶走了北宫琨?
要说平息这场战事,跟他慕楠煜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说他是自我感觉良好,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这人呐,就怕没有自知之明。
轻轻松松就拿回了南阳?
这话叫裴少枫俊朗的眉头皱了又皱。
是啊,拿回南阳,未免也太轻松了些?
即便是有镇南王出手,可镇南王为何会突然出兵?
如先前所说,即便北宫琨拿下了南阳,严格来说,也不算破坏神昭与天凤两国的盟约。
南阳一向来,既不属于神昭,也不属于天凤。
就像北宫焱说的,谁有实力,谁的拳头硬,就能南阳的老大。
北宫焱贵为神昭镇南王,为何要帮着他们外人,去打自己人呢?
北宫琨再怎么说,也是神昭太子啊。
北宫焱没理由这么做才对。
裴少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就算裴少枫千算万算,怕是也算不到,北宫焱出兵解南阳之困,只因白子墨的一封书信。
所以要说真正平息南阳这场恶战的,是白子墨。
裴少枫皱着眉头,也不说话,就像是没听见慕楠煜跟他说话一样。
慕楠煜嘁了一声,今天他高兴,懒得跟裴少枫一般见识,也懒得再搭理他。
转头吩咐道,“来人,收拾收拾,今晚摆宴!”
又是庆功宴的意思。
听闻慕楠煜的吩咐,下面的副将迟疑了一下,颔首道,“是……”
“慢着。”就在副将领命的时候,沉默的裴少枫开口了。
一开口,就是阻止的意思。
慕楠煜闻声看过去,裴少枫总算舍得屁股移开椅子,“裴少枫,你不是……”装深沉不说话吗?!
“煜王,虽说此次,我们并未损兵折将,可城中将士和百姓伤亡惨重,煜王身为主帅,不想着抚恤伤亡,安抚百姓,这个时候摆庆功宴,怕是不合适吧?”
哪来的功?又有什么好值得庆祝的?
这场战事,根本就不是他们赢来的。
不过就是捡了个便宜罢了。
煜王还真以为是他们赢了麽?
裴少枫阻止的意味儿很明显,这个时候,该做的,难道不是抚恤伤亡,安抚民心吗?
“你!裴少枫,你故意要与本王作对是不是?!”慕楠煜气的咬牙。
刚才的好心情被裴少枫几句话就打的烟消云散了!
裴少枫简直就是放肆!什么时候轮到裴少枫来对他指手画脚了?!
要不是这些人不听他的,看他怎么惩治裴少枫!
可刚刚阵前,慕楠煜就试过了,没人肯动裴少枫。
慕楠煜不得不承认,裴少枫比他更得军心。
慕楠煜冷眼瞅着裴少枫,可裴少枫仍旧是面不改色的,像是没瞧见慕楠煜的冷眼一样,“煜王,末将只是实事求是罢了,若煜王要摆庆功宴,那末将便自己去视察城中的情况,末将告退。”
说完,裴少枫视若无睹的就转身走了。
“你……”慕楠煜咬牙。
裴少枫都这么说了,他还怎么摆庆功宴!
简直是可恶,可恨,可气!
他一个主帅,竟三番两次的吃裴少枫的瘪气,实在是气人。
偏又不能把裴少枫怎么样,只能给他记上一笔。
……
相比起南阳的有惊无险,免于恶战,倒是裴卿卿她们在北境滨州,环境更为‘恶劣’些。
哦不,好歹今日大雪停了,多日不见的太阳也爬了出来。
裴卿卿还以为这地方见不着太阳呢。
“今日天气不错,外头虽是冷了些,不过倒别有一番景致,要不要出去看看?”就在这时,药琅来了。
药琅除了陪着她,就是给她熬药喝……
药琅一回来,就表示裴卿卿到时辰该喝药了。
看着一碗黑浓浓的汤药,闻着都刺鼻的苦味儿,裴卿卿如画的眉心紧紧一皱。
没有哪次不皱眉的。
这药实在是叫人嫌弃。
可再嫌弃也得喝。
裴卿卿深吸一口气,她都怀疑自己每回喝药,跟赴刑场似的。
喝完药之后,药琅一如既往的给她准备了冰梅子,又冰又酸的味道,能缓解她嘴里的苦味儿。
“好些了吗?”瞧她苦的脸都皱了,药琅替她拍了拍后背,为她顺顺气。
嘴巴里又冰又酸的味道,冲淡了苦味,裴卿卿吐了吐舌头,缓了口气,“好多了……”
“走吧。”
“嗯?”
“不是说今日天气不错,外头别有一番景致吗?我们去看看吧。”
“可你的身子……”
“不碍事的,难得不是满天飞雪的天气,我若再不出去透透气,见见太阳,真就要成个病秧子了。”
打从来这之后,就一直畏冷窝在屋子里,难得遇到一个好天气,再去出去透透气,裴卿卿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
最后药琅也拗不过她,出去透透气也好,然后就陪着她出门了。
踏出屋门,当阳光照在裴卿卿眼前的时候,乍一见光,还有些刺眼,裴卿卿微微眯起了眸子,伸手挡了一下光。
阳光透过指缝,折射在裴卿卿的脸上,也许真的是因为多日不见光的缘故,裴卿卿的脸色看上去比平时白了许多。
没有血色的那种白,虚白虚白的。
裴卿卿在阳光底下深吸一口气,“好像许久没闻到这般冷冽的空气了。”
这地方,连空气都是冷冽的。
虽然冷冽,但至少是新鲜空气。
这几日,她鼻子里除了火炉的味道,便只有药的苦味儿。
能像这么闻闻冷冽的新鲜空气,也是好的。
“卿姐姐,你等我一下。”刚出门没两步,药琅又往回跑。
“药娃娃……”她都没来得及开口,药琅就退回去了。
裴卿卿狐疑了一下,这个药琅,干什么去了?
不过裴卿卿倒也没有太在意,说起来,不光空气冷冽,就像药琅说的,景致也很是别致。
一眼看过去,仿佛走进了一片银白的世界。
入目皆是皑皑白雪,为这个世界平添了一份纯净。
屋檐上还挂着长长的冰串子,虽然冷,但这景致,倒也是难的一见,裴卿卿嘴角上扬,露出一缕笑意。
这小镇,虽说与世隔绝一般,又常年被积雪覆盖,但正是因为这般,呆在这银白纯净的世界里,使人心平气和。
裴卿卿伸出手,踮起脚尖想去摘下头顶屋檐上的一支冰串子。
却不防,踮起脚,手也还是不够长,冰串子没摘到不说,突然脚下的雪一滑……
“啊……”裴卿卿整个人都扑通了下去,这一下,还不得摔的个满嘴吃雪!
就在裴卿卿要在雪地上砸出个大坑的时候,腰上突然被一股力道给拉了一把。
有人拉了她一把,免于她摔进雪坑里,吃一嘴的雪。
裴卿卿站稳脚跟之后,心跳都提了起来,还没喘口气,就拍着胸脯,喘着冷冷的粗气说道,“多谢……”
不是她说话冷,而是这里的天气冷。
说话嘴里都是冷气。
她是想跟救了她的人说多谢……
只是当她抬起来,看清身边的人时,饶是见过不少美人相貌的裴卿卿,也不禁楞了一下,眼睛里掠过一丝惊艳。
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好个冰清玉洁的美人儿!
就跟遗落凡尘的仙子一般。
若说以前,说哪家姑娘冰清玉洁,只是个形容词。
可是看到她眼前的这个姑娘,便让人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冰清玉洁。
“你没事吧?”那姑娘像是也发觉了裴卿卿看她时,眼睛里的惊艳,她的语气,便像是那飘落的白雪一般,清冷却又高贵。
头一次,裴卿卿因为一个女人而楞了神,“我,我没事……刚才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刚才要不是这姑娘拉了她一把,少不得是要摔一跤的。
虽然惊艳于这世间竟有如此冰清玉洁的美人儿,但裴卿卿还是感谢人家刚才救了她。
没想到,这小镇上竟有生的如此貌美的姑娘,倒有些像是德叔口中的雪女。
雪女是裴卿卿从德叔那听来的八卦,因为这小镇背靠雪山,据说这雪山乃是仙山,绵延千里,从来没人走到过雪山的尽头,也从来没人知道雪山的尽头在哪里,尽头之外又有些什么……
有传闻,就少不得有八卦。
听德叔说,雪山里住着修炼成精的雪女,守护着雪山和这个小镇,镇上的人,还会供奉着雪女呢。
看到这个白衣胜雪的姑娘,裴卿卿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德叔跟她说过的雪女。
这姑娘要是往那雪山上一站,只怕都分不清是人是雪吧?
裴卿卿想着这个听来的八卦,垂眸挪了一下脚步,站稳了再说,她可不想在跌一跤!
“卿卿……”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嗓音传入的裴卿卿的耳朵里,她还来不及看清,竹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她身边来了,搀扶着她,“你没事吧?”
都没瞧见竹颜是从哪冒出来的。
裴卿卿摇了摇头,“我没事,多亏了这位姑娘……”救了我。
然而,裴卿卿一句话没说完,哪还有什么姑娘?
这就她和竹颜两个人。
“咦?”裴卿卿如画的眉心轻皱,左顾右看的,“你有看到一个姑娘吗?”
刚刚不是还在这儿的吗?
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她不过就是一眨眼,那姑娘就不见了?
竹颜微微眯起了眸子,一脸奇怪的看着她,“我就看到你一个人在这儿,哪来的什么姑娘?”
“你莫不是冻坏了脑子,出现幻觉了?”说着,竹颜还煞有其事的伸手往她额头上贴了一下。
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这就她一个人,哪来的什么姑娘?
“不可能啊!”她怎么可能看错?刚才那姑娘就在她这儿的。
怎么可能是幻觉?!
她还同那姑娘说话了呢。
可裴卿卿左看右看,别说姑娘了,没事连个过路的人影都没有,哪来的什么姑娘?
“卿卿,你是不是身子不适?恍惚了?”竹颜那张俊俏的脸上,露出一脸担心的模样。
说裴卿卿是不是恍惚了?
裴卿卿翻了个白眼,“我就算再恍惚,还能分不清人吗?”
竹颜什么意思?是说她精神恍惚看错了吗?!
她就算再恍惚,一个跟她说话的姑娘,人家还拉了她一把,她能看错吗?!
“卿姐姐…”这时,药琅也来了,“出什么事了?”
瞧着裴卿卿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竹颜怎么也在这儿?
打从那日竹颜追问他裴卿卿服药的事之后,这两天便没再见过竹颜。
不过药琅倒并不担心竹颜的去处,这小镇,竹颜可比他们熟悉的多,用不着担心。
“药琅,你来的正好!”药琅一来,裴卿卿便抓着他的手,“我刚才看到个姑娘,长得绝尘脱俗,可一眨眼,人就不见了,竹颜非说我是出现幻觉了!”
竹颜不信她说的,药琅总该信她吧?
刚刚真的有个姑娘在这儿。
她还感叹人家姑娘生的冰清玉洁,如雪女一般呢。
对,雪女?
裴卿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狐疑的眼神儿又瞅了一眼竹颜,“我听闻,这里流传着雪女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噗…”裴卿卿刚开口,竹颜就笑了,“你该不会是想说,你看到的是传闻中的雪女吧?”
“……”裴卿卿一噎。
瞧竹颜的样子,摆明就是不信她啊!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从竹颜嘴里说出‘传闻中’三个字,就跟想笑话她没区别。
好像在说,连这种无稽之谈的传闻都信,她是不是傻?
裴卿卿又看向药琅,发现药琅这回的神情,虽然没有笑话她,但跟竹颜也差不多一个意思。
不信她说的。
药琅以为,裴卿卿该不会真的是神情恍惚了吧?
看错了?
瞧着竹颜跟药琅都不信她说的,裴卿卿还没气的嘴一撇,“算了!你们爱信不信!”
反正她是真的看到了!
一个个的还以为她精神错乱了不成?!
然后,看到姑娘这回事,就这么揭过去了,裴卿卿转身回了屋子里。
难得的好心情,就这么被竹颜搅黄了。
药琅和竹颜跟在后面。
“这两日你去哪儿了?”开口的,是药琅。
其实他更想问,竹颜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指的,是裴卿卿的事儿。
但这事儿,药琅又不好直接问。
“踩点去了。”竹颜答的不以为意,侧目睨了一眼药琅,意味深长,“你忘了我们来这儿的是为了什么麽?”
药琅闻言默然了一下,他当然没忘。
来这儿,是来采药的。
所以竹颜说去踩点,意思是可以去采药了?
“早些采到你要的药材,早些回去。”说完,药琅便没再同竹颜聊下去。
先进屋去陪裴卿卿去了。
早点采了竹颜要的药草,早点回去。
这地方太过阴寒,不适合裴卿卿久呆。
药琅进屋之后,竹颜后脚也跟了进去,他回来,就是要说这事的。
屋子里,裴卿卿和药琅围着火炉,看到竹颜进来,裴卿卿连个眼神儿都没给他。
让他不信她说的,说她出现幻觉了!
瞧着裴卿卿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模样,竹颜笑了笑,“明日我们便去采药,今夜你们准备准备。”
一听竹颜说要去采药,裴卿卿立马就来了精神,“总算可以去采你那药材了!”
重点是,采了药材,也就可以回去了。
瞧着裴卿卿一副迫不及待想去采药的样子,竹颜微微眯起了眸子,“你就这么不喜欢这里?”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着急去采药材,不过是想离开这里,好回去白子墨身边吧?
“当然了!呆在这里,差点没把我冻死!”裴卿卿想都不想的说道,“要是早知道你是来这种鬼地方,我根本就不会答应你!”
这话,虽然是带着情绪说的,但其实裴卿卿也没有说的那么不耐烦。
这地方,刚开始来的时候,她确实挺嫌弃的。
因为实在是太冷了。
就像她说的,差点没冻死她。
不过呆了几日下来,她也就习惯了吧,这里除了冷寒了一些,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虽然人烟稀少,但是这里的生活,却是从未有过的平淡。
淡云流水度此生。
当然了,如果不是气候太冷,就更好了。
不过,“明日我们去哪里采药?”
之前竹颜还一直在卖关子,不肯说要去哪里采药材,采的又是什么药材?
现在总应该说了吧?
但其实,就算竹颜不说,都到这地方了,裴卿卿大抵也能猜到了。
除了那一望无际的雪山,怕是也没别的地方了吧?
竹颜要的药材,便是在那雪山上吧?
“卿卿如此聪明,即便我不说,也该想到了吧。”竹颜挑眉,冲着裴卿卿挤眉弄眼的,瞧着好不正经。
既然已经猜到了,何须问呢?
倒不如问问,他要采的,是什么药材?
然而,裴卿卿嘴一撇,就懒得再说话了。
就你竹颜一个人聪明!
她还就不问了!
裴卿卿跟他闹脾气,竹颜非凡不觉得生气,反而还是开心的。
“今晚你们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上山采药。”然后,竹颜又不知从哪拿出一个极白的玉瓶,“把这个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