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别说得到凌王或是侯爷的青睐了,恐怕还得遭嫌弃!
方益州催促着方千金回去换身不惹眼的衣服,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触凌王和白子墨那两尊瘟神的霉头!
可方千金哪里肯干?她特意打扮的这样好,就是为了来见凌王和侯爷的!
“哎呀,爹!你推我干什么呀!你这是怎么了呀?不是你说让我打扮得好些,来陪凌王和侯爷用膳吗?!”方千金一脸的乐意。
干嘛要推她回去换衣服啊?她这么精心的打扮过,难道不好看吗?!
再说了,不是爹要她精心打扮的吗?
不是爹让她来陪凌王和侯爷用膳的吗?!
这可是她最贵最好看的一身衣裳了,平时她可舍不得穿呢!
爹这是怎么了呀?!
方千金不仅不乐意,还一脸的奇怪。
单从方益州给自己闺女取的名字就知道,方千金是个实打实的千金小姐。
有着大多数千金小姐的通病,娇气,娇蛮,骄纵。
若不是朔城发生这场突如其来的水患,方千金作为朔城郡守的掌上明珠,在朔城,方千金就是公主级别的存在。
放眼整个朔城,有谁不知道,郡守大人老来得子,将方千金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平时在朔城,几乎没人敢惹方千金这位千金大小姐。
方益州那叫一个一脸的苦闷,既心疼自己的宝贝闺女,又怕得罪白子墨和慕玄凌,只得好言相劝自家闺女,“千金,不是爹不让你打扮!”
说着,就指着震碎的桌子给方千金看,“你看看这桌子,就是爹自以为是的结果,爹是不想你无故开罪人呀!听爹的话,快回去把这身衣裳换下来,这段时间,别打扮的那么招摇,爹可都是为你着想!听话啊……”
见识过白子墨和慕玄凌两个不好相处的‘臭脾气’,方益州算是明白了一点。
这算时间,能有多低调,就多低调!
万事以赈济那帮灾民为先。
否则过不去凌王和白子墨那关。
尤其是白子墨,那是油盐不进。
无需巴结!
方益州的解释,方千金是一句都没听懂,“爹,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开罪人呀?爹指的是凌王殿下和侯爷吗?!我换不换衣裳,跟开罪凌王殿下和侯爷有什么关系呀?!”
她连凌王殿下和侯爷的面儿都没见过,怎么就开罪人了?
而且她换不换衣裳,跟开罪人有什么关系呀?!
她怎么越听越糊涂呀?
只能说,方千金不明白她老爹方才经历了些什么?!
还处在众人皆苦我独富的状态中。
虽说朔城发生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水患,但是方千金的生活,是半点都没有受影响。
平时还是穿金戴银,吃的是山珍海味。
外面的灾情,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你呀!你以为那凌王殿下和侯爷是什么人?!爹也是低估他们!你看看爹准备了一桌酒菜,结果连桌子都震碎了!凌王殿下和侯爷是来赈灾的!千金,你可要切记,万不可在这个时候给爹添乱子呀!”
说到这儿,方益州又是心悸又是叮嘱的。
叮嘱的,自然是方千金。
现在是非常时期,又有凌王和侯爷盯着,可别给他添乱子。
显然,方益州很了解自己的闺女是个什么脾性。
否则用得着这么叮嘱麽?
平时骄纵些,都能由着她,宠着她,可现在不行。
瞧着方益州露出一脸严谨的样子,方千金大约是明白了什么?
“爹的意思是,这桌子是凌王殿下和侯爷震碎的?就因为爹准备了一桌酒菜?!”
换言之,凌王和侯爷,都是品行端正,不吃这套的人?
一桌接风洗尘的酒菜而已,甚至都算不上是行贿吧?
方千金不确定的想着。
“可不是!就因为爹准备了一桌酒菜,差点没落得个枉顾灾民的罪名!”方益州说的咬牙叹息,很明确的告诉方千金,就是这样!
“所以啊,闺女,这段时日,你就老实呆着府里,可别给你爹惹祸!”说到最后,方益州还是忍不住再次叮嘱道。
说着说着,方益州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本以为前来赈灾的会是煜王殿下,哪成想,来的竟会是凌王和战北候!”
不仅心有余悸,方益州还一脸的忧虑。
方千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像是听进去了方益州的叮嘱,但其实脑子里在想自己的事儿。
听她爹这么一说,她对那凌王和侯爷,就越发的好奇了。
真想看看,传闻中的凌王和侯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尤其是侯爷,方千金听过不少的传闻。
尤其是腿疾痊愈的传闻,方千金是听的最多的。
战北候原先是残废,乃世人皆知的事。
可是腿疾治愈之后,方千金又听闻,战北候乃天人之姿!
她早就想见识一下了!
本以为这次凌王和侯爷来朔城赈灾,她就能如愿以偿。
可谁知,还是来晚了一步。
没见着侯爷和凌王。
不过,既然侯爷和凌王都在朔城,还怕没机会见到吗?
想着,方千金勾唇一笑,压根儿就没听见方益州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嘱咐……
朔城虽然发生了水患,但是经过清理之后,驿馆勉强能住人。
白子墨他们,便安顿在驿馆住了下来。
至于慕玄凌要住在何处,那就不是白子墨该操心的事儿了。
等白子墨回到驿馆的时候,玖月已经等候了许久。
一见白子墨回来,玖月立马就迎了上来,“侯爷,郡守府情况如何?”
虽说侯爷应付一个朔城郡守不在话下,但玖月还是免不了要问上一句的。
“好酒好菜的招呼着凌王。”男人低沉的冷笑一声,随后倚着栏杆坐了下去,“瞧着,朔城郡守不像是凌王阵营的人,该是煜王阵营的。”
以刚才方益州那般心虚的模样,不像是慕玄凌的人。
若是慕玄凌的人,慕玄凌在场,便是有主心骨撑腰,方益州不至于那般心虚。
玖月闻言皱了皱眉头,犹豫着开口问道,“那依侯爷看来,此次朔城水患,可是凌王所为?”
朔城决堤,水患殃城,令煜王跟着遭殃,最大的受益人,便是凌王。
也只有凌王的嫌疑最大。
玖月这一问,倒叫白子墨眉间轻佻,“本候若能未卜先知,还要你跟着作甚?”
“额……”玖月一愣。
迅速意识到自家主子的意思,“属下随后就去查!”
他这不也就是随口一问吗?!怎么侯爷这么怼他!
只是玖月退下去之前,迟疑的目光往屋子里望了一眼,斟酌着说道,“侯爷……那个女人怎么处理?”
说的,除了许诗琪还能有谁?
请示白子墨,许诗琪该怎么处理?
要说许家在朔城的根基也不浅,只是不知为何,好像经历过这次水患之后,许家的根基便尽毁了一样?
还有这许诗琪,玖月没记错的话,许诗琪现在不是应该在寺庙里吃斋念佛,日日抄经吗?!
怎么跑到朔城来了?
罚许诗琪入寺庙清修,可是太后亲自发的话,谁敢违背?
但,若无人敢违背,又怎么解释许诗琪出现在这儿?
若说只是巧合,可能麽?
本来白子墨还没皱眉,倒是玖月提醒了他,还有个许诗琪。
男人温润的眉间,几不可见的微微一蹙,“你去找许家的人,让他们来把人带回去。”
许家的根基既在朔城,即便是遭了水患,想必许家人也还没有死绝。
否则许诗琪怕是也活不到现在。
玖月当即就明白自家侯爷的意思,颔首道,“是,属下这就是去办!”
然后玖月便退了下去,去办白子墨交代的事儿。
玖月前脚刚走,灵月后脚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侯爷……”一看到白子墨坐在外面,灵月手里端了盆水,杵在白子墨面前,“侯爷什么时候回来的?侯爷去郡守府还顺利吗?!”
灵月这小丫头,倒是越来越关心白子墨了。
这个关心,不是指别的,而是说,灵月与白子墨相处的,越来越自然了。
也不觉得害怕白子墨了。
之前她总是觉得有些怕白子墨,尤其是刚到侯爷的时候,灵月一看到白子墨,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甚至都不敢正眼瞧白子墨。
哪像现在,能自然而然的跟白子墨讲话,还不挑话题,随口就能说。
“一切顺利。”稀奇的是,白子墨竟然回了灵月一句,随后问了问,“人怎么样了?”
“人?”灵月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白子墨说的是许诗琪。
白子墨幽幽的往屋里睨了一眼,灵月分分钟就明白过来了,“哦!侯爷说的是许小姐啊!侯爷放心,已经上过药也包扎过了,没有性命之忧,死不了!”
说话也是越来越随性了。
死不了!
这话,尤其是这口气,放在以前,灵月是万万不敢跟白子墨这么说话的。
现在张嘴就来!
不过,“本候瞧着像是不放心的样子吗?”
白子墨眉间一挑,意味深长的睨了一眼灵月。
这灵月是不会说话呢?还是不会说话呢?
他瞧着,像是不放心的样子吗?
他发觉,灵月这丫头,说话是越来越不挑拣了,张口就来。
灵月也像是意识到自己话里好像有歧义,再加上察觉到白子墨的眼神儿,灵月立马纠正自己的口误,“是奴婢一时失言……侯爷恕罪……”
她才没有侯爷很关心许诗琪的意思呢!
只是一时口误罢了。
夫人不在,她可是要替夫人守好阵营的。
绝不能让别的女人有机可趁!
灵月暗暗想着,在心里立下个坚定的决定。
白子墨倒也没有跟灵月多计较,只吩咐道,“她就由你来照顾,本侯已经让玖月去寻许家的人了,她若能走,让她自己离开便可。”
然后,白子墨负手而立,转身便走了。
“是!”灵月在后面答应着。
就算侯爷不说,她也巴不得许诗琪赶紧离开呢!
谁知道许诗琪肚子里装的什么心思呢?!
指不定就是冲着侯爷来的!
虽说许诗琪救了侯爷,但灵月又不傻,哪有这么巧的事?刚巧侯爷遇刺,许诗琪就冲了出来!
“对了!”哪知,就在灵月心里默默思虑的时候,白子墨突然回了一下头,“本候记得,许诗琪以前是你的主子?”
他记得,当初灵月就是被许诗琪给发卖出来,才被卿卿给买了回来。
只是他至今想不通,早在那个时候,卿卿是如何知道,灵月竟是竹颜的妹妹?
就连他都未曾查到的消息,卿卿又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白子墨没说过,他的夫人身上,似乎有些许多的未解之谜?
只是他从未提起过罢了。
突然听到白子墨这么问,不可否认,灵月小心肝儿慌了一下,“回侯爷……奴婢以前……确曾在许家为婢……”
灵月紧张的捏紧了手中端着的盆儿边!
侯爷该不会是怀疑她会背叛夫人吧?!
灵月永远不会忘记,她初到侯府的时候,侯爷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得背叛夫人,否则……
所以侯爷该不会是认为她和许诗琪还有什么联系吧?!
想着,灵月皱着一张小脸儿,蹭的一下就跪了下去,“侯爷明鉴……奴婢虽曾在许家为婢,与许诗琪做过一段时间的主仆,可打从许诗琪将奴婢发卖出来,奴婢跟许家就再也没有半点关系了!从夫人将奴婢留在侯府之时开始,奴婢就是侯府的人!奴婢是万万不会背叛夫人和侯爷的!还请侯爷相信奴婢!”
说着,愣是给白子墨嗑了个头。
“……”白子墨默然了一下。
这孩子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他不过就是随口问了一句罢了。
瞧把这孩子吓成这样。
“本候没有不信你,起来吧。”灵月是否衷心,他心里明白。
他可没说自个儿不信这孩子。
灵月在白子墨眼里,可不就是个小孩儿嘛。
还是个价值不轻的小孩儿。
听白子墨这么说,灵月弱弱的抬头望了他一眼,看他没有不高兴,才松了口气,“谢侯爷……”
然后灵月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还真怕侯爷以为她跟许诗琪还有什么关系!
好在侯爷没有不信她。
灵月长长的舒了口气。
可一口气没舒完,白子墨又顿了一下,“夫人早有言,你可不必自称奴婢。”
说完,白子墨这回才算是真的走了。
这话听的灵月楞了一下,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咧着嘴笑了。
侯爷的意思,是以后在他面前,可以不必自称奴婢……
不过……灵月不知道的是,她刚才的话,悉数都被躺屋子里的许诗琪听了去。
许诗琪刚好转醒过来,听见白子墨说让她自行离开,以及灵月后面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之前她还觉得灵月有些眼熟,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现在想起来了,原来是曾经被她发卖出去的丫鬟!
被侯府买了去?
……
北境滨州,与朔城还是大不相同的。
最大的不同,就是朔城虽然天凉,但是不像滨州这边,天寒地冻的!
温差相差了不止一点两点。
自打来了滨州,裴卿卿几乎就窝在屋子里没出过房门。
外面冰天雪地的,她都怀疑自己会被冻僵。
每天就是窝在屋子里,缩在火炉边上。
这么下去,怕是人都要缩水了。
可竹颜说,他要的药草,就在这两日就会成熟。
在这儿呆了几日,裴卿卿才算大概了解到,她们在的小镇,只是隶属滨州地界的一个偏远小镇罢了。
这个小镇,因为常年背靠积雪不化的雪山,所以终年都是这般气候。
也因此,这地方人烟稀少。
裴卿卿是真不明白,竹颜要采的药草,是千年雪莲,还是万年莲子啊?
然而她问过竹颜,都不是!
所以裴卿卿就纳闷了,既不是千年雪莲,又不是万年莲子的,到底是什么药草,值得竹颜遭这罪?
拿回去得卖多少钱啊?!
裴卿卿一个人围在火炉边上,很是无聊。
药琅也不知道哪去了,好半天没见着药琅了。
透过木架窗户,裴卿卿望着外面的鹅毛飞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不知道白子墨他们在朔城还好吗?
早知道竹颜是来这种鬼地方采药,她还真不会答应他!
就在裴卿卿叹气的时候,‘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进来一个面目和蔼的中年人。
一开门,就像是吹进来一股风霜,裴卿卿缩了缩脖子,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药琅说过,她身子受寒香的影响,是比常人畏冷。
是真冷啊。
“德叔…”虽然冷,裴卿卿还是闷着鼻头叫人。
也就是进门来的中年人,这家民宿就是德叔开的。
但裴卿卿不知道的是,德叔上面的东家,另有其人。
这里真正的老板,是竹颜。
裴卿卿更不知道的是,不仅是德叔,这整个镇子,都是竹颜的。
德叔他们,这个民宿里的其他人,曾在私下窃喜过。
说裴卿卿是他们的东家夫人!
说他们东家,也就是竹颜,对裴卿卿可好了,就没见过竹颜对哪个姑娘如此上心过!
十有八九,裴卿卿就是他们的东家夫人无疑了!
德叔是来给裴卿卿送饭菜的,德叔穿着大棉袄,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裴姑娘饿了吧?我给你拿了些饭食过来,裴姑娘趁热吃点吧。”
只是裴卿卿不晓得,德叔这是把她当成东家夫人一样的照顾敬重。
裴卿卿不知德叔心里的想法,冷的她都没劲儿去猜人心,不过见德叔把饭菜捂在怀里温着,怕被风吹凉了,裴卿卿心中划过一阵动容,“有劳德叔了。”
德叔将饭菜摆在了火炉旁边,笑着说,“裴姑娘客气了,快些吃吧,这天冷,一会儿就凉了。”
裴卿卿抿唇点点头,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准备吃些。
德叔就这么看着她。
就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啊不,也不能这么说,裴卿卿不是女婿,德叔也不是丈母娘。
反正总之就是这意思!
德叔是越看,对裴卿卿越满意。
就像满意自己的儿媳妇一样。
对,没错,就是这样!
德叔看着裴卿卿,笑的是一脸的欣慰……
被人这么盯着看,裴卿卿还真有些吃不下去,不定声色的微微蹙眉。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觉得德叔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裴卿卿觉得,她是不是应该转移一下注意力?
“那个……德叔,你看见阿琅了吗?”想着,裴卿卿便问了问药琅。
今儿一天,她好像都没瞧见药琅啊?
到了这小镇之后,在外人面前,裴卿卿都是称呼药琅“阿琅”的。
德叔他们也都知道,裴卿卿跟她口中的阿琅是姐弟。
一听裴卿卿问起药琅,德叔笑着道,“他啊,今早问了我镇上药铺的位置,该是出门买药去了吧?也是他嘱咐我,若是他没赶回来,让我给你送饭食来。”
“你这个弟弟,可真心疼你这个姐姐。”说到最后,德叔还不忘夸赞药琅一句。
现在像药琅这般会照顾人的少年不多了,容貌又生的好,温润如玉,清秀可人的。
德叔要是有个女儿,都想把女儿嫁给药琅!
咳咳,当然,只是开玩笑的这么一说罢了。
首先德叔没有闺女。
听闻德叔说的,裴卿卿如画的眉心一蹙,又望了望外面鹅毛飞雪的天气,药琅这个时候在外面,她不放心。
想着,裴卿卿便就站了起来,“德叔,外面风雪这么大,我不放心阿琅一个人在外,我去找找他……”
“唉……裴姑娘…”只是她刚站起来,就被德叔给拉住了,“裴姑娘,这会儿外面风雪这么大,你可不能出去呀!你弟弟适才特地嘱咐过,你身子虚弱,不宜吹风,不要你出门寻他,过不了多久,他就回来了!”
“可是……”
“裴姑娘不必担心,我们公子也在外寻药,你弟弟若真有什么麻烦,公子会搭把手帮忙的!”德叔拉着她,将她拉回火炉旁坐好。
虽然有德叔这么说,但裴卿卿还是有些不放心。
但德叔说,竹颜也在外面寻药,想来若药琅遇到什么麻烦,有竹颜帮忙,倒也不会出什么事儿才是。
然后,德叔大概是怕她没人的时候又往外面跑,所以德叔也就不走了,留下来陪裴卿卿聊聊天儿,闲话家常。
德叔一口一个裴姑娘的,却不知他口中的裴姑娘早已是名花有主,有夫之妇了。
还一个劲儿的以为,裴卿卿跟他们东家竹颜是一对儿呢!
这也就是裴卿卿心里担心着药琅,并未注意到德叔脑子里的念头,否则指不定要怎么翻白眼呢!
然后再吐槽一句,她怎么就跟竹颜扯上关系了?!还一对儿呢!
她跟竹颜,哪像是一对儿了?!
药琅按着德叔说的地方找过去,果然找到了一家药铺。
外头的风雪实在是大,药琅罩着披风,还是挡不住风雪往脖子里钻。
说是药铺,若不仔细瞧,都发现不了这是间药铺。
店门,啊不,只是间普通的泥屋子罢了,木窗关的紧紧的,只是外面挂着一面被风雪覆盖的药铺招牌。
但总算是找到了,药琅缩了缩胳膊,收起德叔给他的地址,裹紧了披风,上去敲门。
药琅以为,是风雪太大,这个小镇平时又没什么生人来,所以这药铺才关起门来做生意。
但药琅不知道的事,屋子里边有个熟人。
听闻敲门声,竹颜往内屋回避了一下。
然后由药铺掌柜的去开门做生意。
“来了来了……别敲了!这风雪这么大,不搁家窝着,跑出来瞎溜达啥!”掌柜一边说一边跑去来门,这掌柜的是个中年人,跟德叔年纪差不多,称呼也差不多。
这掌柜的姓张,平时左邻右舍的,大家都叫他张叔。
张叔开了门,瞧见敲门的竟是一个美少年,当场楞了一下。
除了他们公子,张叔活了大半辈子,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生的这个好容颜的少年郎。
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药琅裹着纯白的狐皮披风,风雪飘落在肩头,为他平添一份圣洁。
用这风雪小镇上的八卦来说,这少年郎,就像是那雪山上的白狐修炼成精了!
“掌柜的,打搅了,我来买药。”最后还是药琅先开口。
才将张叔从惊艳的目光中拉回神来,“哦哦……买药是吧!外头雪下得这么大,冷着呢!快进来吧!”
果然,有时候看人第一眼,看的就是他的脸。
就药琅这张脸,连一把年纪的张叔都为之迷倒。
连忙就招呼着药琅进门,外头冷。
药琅进门之后,屋子里充斥着 一股药香味儿。
瞧着展柜上的各类药材,药琅点点头,外边看不出来,里边儿倒有点像个药铺的样子。
而且光是闻味道,药琅就只知道,这家的药材,药性都是纯正的。
不像是京师里的那些个药铺,为了谋利,多数都在原药材上动了手脚。
“不知小公子要买些什么药材,可有药方啊?”张叔态度很是热情。
来抓药,总得有个药方吧?
有药方,才好按药方配药啊。
别看他这间药铺地儿小,但有句话说,麻雀虽小,可五脏俱全哪。
张叔这间不起眼的小药铺,药材可是齐全的很。
平时这镇上大大小小的伤病,可都是靠张叔这里救治的。
药琅也不拖沓,直接从怀兜里掏出一张药方,“烦请掌柜的按这上面的抓药。”
张叔拿了药方,笑呵呵一看,这不看不要紧,看了药方之后,掌柜再看药琅的眼神,就有些怪。
药琅那也是明眼人啊,一看张叔脸色不对,药琅也皱了皱眉头,“可是掌柜的这里缺了药方上的药材?”
“啊不不……”张叔立马摆手,“只是瞧着小公子这张药方上,有几味不常见的药材,需得费时去找找,你看我这儿药材这么多,人老了记性也不好,就请小公子在这儿稍后片刻,我这就去给小公子配药。”
“费时无妨,烦劳掌柜的费心了,我在这儿等着便是。”有药材便好,费点时间又何妨,只要能把药方配齐全了。
然后掌柜的就转头配药去了。
“阿爹……”这个时候,从里屋出来一个莫约十五六岁的少女。
穿着一身棉袄,扎着两个麻花辫,一看就是此处土生土长的小姑娘。
只是,这小姑娘刚从里屋出来,上一秒探出头来,下一秒视线扫到药琅身上,就错不开了!
小姑娘也是单纯,药琅什么也没说,只是听到声音,往她那看了一眼,小姑娘就脸红了。
“你这丫头,外头风雪这么大,你又野到哪去了!”正在抓药的张叔也是听到声音,停顿了一下手头的动作,责备的瞧了一眼那小姑娘。
虽是责备的话,但张叔的语气中,分明是宠溺的。
这小姑娘就是张叔的闺女,名字就是一味药的名字,叫当归。
这名字,是张叔去世的媳妇儿给取的。
因为早年张叔还年轻的时候,时常要冒着风雪,出去采药或是打猎。
常年活动在雪上之上,危险可想而知。
于是便给闺女取名当归。
当归不只是一味药材,还含有另一层寓意,生当复来归。
意思是盼着年轻时的张叔游离在雪山周遭能够平平安安的回家。
打从张叔媳妇儿去世之后,张叔就一手带大了闺女当归,开了这间小药铺。
张叔看着他闺女欢喜,可是他闺女眼睛就像是黏在了药琅身上,怎么也错不开!
张叔哪能看不出来啊,连他方才第一眼看到药琅的时候,也颇为惊艳。
但一看这个手里的药方,张叔又得叹口气。
看来他闺女是没希望咯。
“掌柜的,药方可配好了?”药琅适时的问了问。
至于人家小姑娘眼含羞涩的眼神儿,药琅像是没瞧见一样。
只关心药方配好了没有?
“你要配药啊!我可以帮你啊!”当归分分钟就插嘴进来,一溜烟的就跑到张叔身边去了,“阿爹,给我配吧!”
说着就要抢张叔手里的药方。
可张叔没给她,板了自家闺女一脸,“你连药材都认不全,还想给人家抓药呢!若是抓错了一味药材,可就砸了你阿爹的招牌。”
张叔哪会不知道自己闺女的心思,看这少年郎容貌生的好,被人家迷上了吧?!
出息!
张叔用眼神跟自家闺女说话。
当归被说的不高兴,嘴一撇,扯着张叔的衣袖低声说,“阿爹!你怎么当着外人的面儿这么说我呢!哪有你这样贬低自己闺女的!”
她还想在那位少年公子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呢!
张叔没再同自己闺女说笑,而是将配好的药材拿给药琅,“小公子,这是你要的药材,都给你配齐了。”
张叔可是瞧出来了,这小公子可是连看都没看他闺女一眼,倒是配好了药方,更让这小公子动容。
说明这药方对小公子很重要。
“多谢。”药琅拿了药,礼貌性的道了声谢,然后又掏出个碎银子,给张叔。
只是张叔却拒绝了一下,“这太多了,这些药材用不着这么多钱。”
“无妨,掌柜的收着便是。”药琅的碎银子塞到了张叔手里。
基于盛情难却的原则,张叔还是收下了。
只是药琅还在瞧着他。
“额,小公子还有什么吩咐?”银货两清,怎么药琅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的药方。”药琅抿唇开口道。
“哦!对对!药方,瞧我这记性!”张叔说着,就往后招呼着,“当归,快把桌上那药方拿来!”
当归一听,有机会能和药琅接触,顿时就眉开眼笑,“哦!好!”
虽然当归小姑娘还不知道药琅叫什么名字。
但就是她眼中见过最好看的小哥哥了……
拿着药方,走进药琅的时候,当归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药,药方……”
张叔一看自家闺女的出息,自己拿了药方,交到药琅手里,“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小公子莫怪,这是小公子的药方。”
“多谢。”拿了药方和配好的药材,才算是银货两清。
再然后,药琅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出来这么半天了,也不知道裴卿卿怎么样了?
药琅着急赶回去,冒着风雪,脚步也在加快。
“阿爹!你怎么让他走了啊!”药琅走了,当归在后面不肯干!
她都没来得及和人家说句话,人就走了。
当归撇着嘴,一脸的不开心。
张叔看得出自己闺女的心思,只是没有说穿,“人家是来抓药的,药抓好了,自然就走了。”
这么一说,当归就更不开心了。
一跺脚就走了!
使小性子呢。
“看来你这女儿是看上人家药琅了。”就在这时,方才回避的竹颜挑眉走了出来。
一开口就是一声调侃。
也不知道他在调侃药琅,还是张叔。
“公子……”张叔有些羞愧,对竹颜的态度毕恭毕敬,“我这丫头少不更事,让公子见笑了。”
“无妨,就是因为少不更事,所以才真挚不是吗?”竹颜优哉游哉的勾唇道。
张叔没再接话,不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而是因为,竹颜不是会跟他们闲话家常的人。
不过这回,竹颜倒挺有兴致,跟张叔闲话两句。
张叔不开口,竹颜便往那坑上一坐,“张叔,你可知方才那少年郎是何人?”
张叔闻言迟疑了一下,“这……”
显然是不知道。
且不说这辈子没出过这一亩三分地的小镇,对外面的环境吧,几乎是一无所知。
其二吧,是没想到竹颜会跟他聊起刚才抓药的少年郎。
张叔虽不知道那少年郎是谁,但这小镇上就这么几个人,张叔哪会不知道,那少年郎是竹颜带来的人。
“他可是药王山庄的少庄主,你闺女的那点心思,还是趁早断了的好。”免得小姑娘以后为情伤神的,尤其是像当归这样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那是典型的拿得起,放不下。
竹颜说这么多,可不要跟张叔介绍药琅的。
他是想告诉张叔,药琅不是什么普通人,更不会在这地方呆一辈子。
所以啊,小姑娘对药琅的那点心思,还是在它萌芽之前,给它掐断的好。
一听闻药琅是药王山庄的少庄主,张叔脸上的表情明显诧异了一下。
没想到那少年郎竟是药王山庄的少庄主?
即便张叔常年不曾出过这小镇,但药王山庄的大名,还是听过的。
或者说,学医的,或是做药石买卖的,没有不知道药王山庄的。
“多谢公子提醒,当归那丫头只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见过什么生人罢了,劳烦公子挂心了…”如果说张叔刚才就知道,自家闺女没希望,那么现在,张叔就更确定了,没戏!
就像竹颜说的,药王山庄的少庄主,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个小镇上,不过就是个过客罢了。
张叔听劝,竹颜点点头,也算没有白费唇舌。
忽而竹颜又想起别的什么。
正经瞧了一眼张叔,道,“刚才药琅来抓了些什么药?”
药琅没病没痛的,居然跑来抓药?
不对!
竹颜突然意识到,或许药琅抓药,不是给自己的。
回想起在德叔那儿的时候,私下瞧见过药琅熬药。
连药渣,药琅都烧了个干净。
或许是他疏忽了什么?比如药琅熬的药……
是给裴卿卿喝的?
他虽然隐约觉得有些怪,但也没问过。
如今想来,越发觉得怪。
想着,竹颜的脸上便不禁严峻了起来,在张叔回话之前,又追问了一句,“刚才的药方可有留下?”
一看竹颜突然像是变了脸色,张叔摇了摇头,“药方被那小公子拿了回去,并未留下。”
张叔心疑着,怎么竹颜一下子脸色就变了?
刚下不好好好的吗?
不过,“那小公子抓的药材,我记得。”
“都拿了些什么?”竹颜紧接着追问道。
竹颜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张叔说话的时候,明显迟疑了一下,“说起来,那小公子抓的,都是些给女人调养身子的药材……想来是有妻室了吧……”
刚才抓药的时候,看到那张药方,张叔就看出来了。
那张药方上的药材,都是些给女人调养身子的药材。
所以哪怕是没听竹颜说起药琅的身份时,张叔也感叹着,他闺女是没希望咯。
若非有妻室,哪用得着抓那些药呀?
张叔想着。
然而,却惹得竹颜一记白眼,“药琅不过一个刚成年的小娃娃,哪来的妻室!”
真不是他要怼张叔,张叔也太不会看人了!
什么叫药琅有妻室了?!
不过就是个小娃娃罢了,毛都没长齐,还妻室呢!
不过因此,竹颜便越发的断定,药琅抓的药,是给裴卿卿喝的。
调养身子……难道是裴卿卿的身子……
显然,竹颜像是想到了什么?
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眉宇间带着不一般的严峻,“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雪樱子务必给我盯牢了。”
说罢,不等张叔点头,竹颜行色匆匆的就走了。
瞧着竹颜着急离去,张叔在后面一阵懵圈,愣是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赶在药琅进门之前,竹颜在外面把他拦了下来。
瞧着突然拦路的竹颜,药琅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事儿吗?”
并且还不动声色的把手中提的药材,往披风里缩了一下。
明显是不想被竹颜看见。
不过可惜,竹颜已经知道了。
药琅藏药的小动作,哪里躲得过竹颜的眼睛,“我刚瞧见你从药铺出来,你去买药了?”
盯着药琅洁白如玉的脸,想看看他会不会说实话?
竹颜看似随口的一问,但药琅不是没听出来他语气中的意味深长。
但,药琅现在已经不是最初那个藏不住心事,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药琅了,相反的,好歹在白子墨身边跟了这么久,别的没学到,淡漠二字,药琅不说写了个十成十,多少也是感染上几分的。
于是便用淡漠来掩盖自己的心思,“我买什么好像跟你没关系吧?我做什么事,难道还需要向你竹颜公子报备吗?我也没花你的钱吧?竹颜公子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了?”
其实药琅心里不是没有揣测和担心。
他担心,竹颜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竹颜说,刚刚看到了他从药铺出来……
在这种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药琅绝对相信,竹颜远比他和裴卿卿更有能力。
药琅表面淡漠,话也说的冷漠,但越是这样,看在竹颜眼里,就越显得欲盖弥彰。
便越发断定,药琅有事瞒着他。
或者说,是裴卿卿有事。
本来,裴卿卿怎样,于他来说,谈不上有什么关系。
可偏偏,得知裴卿卿有事,他便是做不到不闻不问,心中……放心不下。
原来,拿得起,却放不下的人竟是他自己。
如果说到了现在,竹颜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那他就是在自欺欺人了。
他分明……是喜欢上了裴卿卿……
喜欢了那个自称有夫之妇的女人。
可她却也真的是有夫之妇……
看样子,药琅是不打算跟他说实话了?
竹颜勾唇一笑,透着丝丝冷意,“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办法知道了麽?只要是我想知道的,就没有办不到的。”
但其实,他已经知道了。
所以药琅说不说,其实也没什么紧要。
但,看药琅这个样子,便是应证了他的猜测,裴卿卿真有事……
也是他大意,没能早些明白自己对裴卿卿的心意……
不,应该说,是他没能早些承认自己对裴卿卿萌生的心意……
所以才会大意了,没能早些察觉到裴卿卿的异常。
原来她那般畏冷,竟是有原因的?
竹颜不傻,甚至可以说是见多识广,他又怎会不知道,调养身子几个字意味着什么……
在竹颜转身的瞬间,药琅看不见他眼中掠过的冷凉。
裴卿卿出了这种事,白子墨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吗?
就算药琅看不见竹颜眼中冷怒的火气,但是光是竹颜的背影,那就是一个怒气冲冲的啊!
药琅一下子就急了,“站住!”
当即就拦住了竹颜的去路。
竹颜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药琅清秀的眉心一皱,“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我想做什么?”竹颜不以为然的勾唇,眼中却是凛冽的,“我只问你一句话,裴卿卿是不是……有事?”
一个大男人,怎么好说女人家的问题……
尽管竹颜说的很含蓄,但药琅没有听不出来的,如果说竹颜的目光是凛冽的,那药琅便是闪烁的,“若非被你带到这个鬼地方来受罪,她能有什么事?”
可竹颜哪是那么好忽悠的?尤其是药琅说话这言辞闪烁的,能糊弄得了竹颜才怪呢。
“药琅,我说过,即便你不说,我也能知道。”药琅虽是在糊弄他,但不可否认,药琅的话叫竹颜神思了一下,不,应该说是反思。
本来带裴卿卿出来,只是他的私心作祟罢了。
可是那时的他,并未明白自己的心意……
或者说,是他那时并未承认自己的心意,对自己自欺欺人。
如果是现在,他定然不会再带裴卿卿来此地,让她受这天寒地冻之苦。
但他并不后悔,至少让他看清了自己对裴卿卿的心意究竟几何。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就算药琅不说,他也有法子知道。
但,有一点,他还得问问药琅。
“白子墨,知道吗?”
他要问的,就是这句话。
白子墨,知道吗?
别看竹颜平时漫不经心,云淡风轻的,但认真起来,那凛冽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人心。
药琅被他盯的有些架不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竹颜,单从药琅闪躲的眼神中,就看出来答案。
白子墨,他知道。
然后,竹颜没再说话,而是转身就要走,脸色难看的紧。
可就在竹颜刚迈开脚步的时候,药琅开口了:
“你喜欢她?”
这个她说的是谁,药琅和竹颜都心知肚明。
竹颜顿了一下,因为是背对着药琅,所以药琅看不见他眼睛里的波动。
回答药琅的,只是竹颜的一个背影。
望着竹颜的背影,药琅很明白其中深意。
再然后,药琅就回屋去了。
裴卿卿还在等他呢。
药琅回来,先去熬好了药,才拿去给裴卿卿。
“卿姐姐,趁热喝吧。”药琅回屋的时候,德叔正陪着裴卿卿在屋子里闲聊。
一见药琅端着药来了,德叔立马就想过来接手,嘴上唠着,“裴姑娘这喝的是什么药呀?闻着都觉着苦呢…”
在德叔伸手来的时候,药琅不着痕迹的躲避了一下,并未正面回答德叔的问题,“有劳德叔替我陪卿姐姐说说话,德叔就先去忙自己的吧,这里有我。”
药没接着,德叔动作卡了一个,但也不介意,只呵呵笑道,“好,那我就先走了,有事叫我一声儿就行。”
药琅点点头,德叔这才出去了。
瞧着药琅打发了德叔,裴卿卿长出一口气。
其实和德叔闲聊,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德叔开口闭口跟她聊的,都是竹颜那个人!
偏德叔聊的热情,她委实不好打断。
裴卿卿都要怀疑,竹颜是不是德叔的儿子了?!
回想起德叔夸起竹颜时的自豪,可不就跟一个做父亲在夸自己的儿子一样!
“瞧你一脸疲累的模样,莫不是德叔很难缠?”药琅将汤药交到她手里,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随口道。
裴卿卿笑着摇了摇头,“倒也不是难缠,只是德叔一直在跟我夸竹颜!”
说着,也不忘要喝汤药。
忍着苦味儿,裴卿卿一仰头,一如既往的苦!
不,是比之前的更苦!
“药琅,你是不是换药了?!”裴卿卿一张脸都要皱到一起去了。
苦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苦的她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见她苦成这样,药琅拍了拍的后背,怕她吐出来,同时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颗蜜饯。
不,是冰饯。
塞到裴卿卿嘴里,好让她缓解一下苦味儿。
冰饯入嘴,顿时又冰又酸。
这哪是什么冰饯,就是颗冰梅子吧?
每回裴卿卿喝药,都要平息好一阵儿,药琅淡淡一笑,“不是换药了,只是这里的药材,药性要浓纯些。”
“对了,你方才说德叔跟你说竹颜,他都说了些什么?”
药琅看似随口一问,但心里有他自己的思量,也是在有意转移裴卿卿的注意力。
竹颜刚刚还承认了,喜欢裴卿卿。
想必连德叔都看出了竹颜对她的心意,所以才在她面前提及竹颜的吧?
好加深她对竹颜的印象。
“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劲儿的夸竹颜聪明,夸竹颜白手起家,能有现在的家业,全是自己一手打下来的……”裴卿卿并未注意到药琅的神思,她觉得她嘴里现在有三重味道。
又苦,又冰,还酸。
一边说话,一边吐舌头,努力给自己缓解嘴里的味道。
药琅闻言默然了一下。
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却并未说出口。
不可否认,竹颜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天底下就一个竹颜。
可裴卿卿已经成家了,只能说,竹颜没有早点遇到裴卿卿吧?
药琅倒有股替竹颜感叹的意味儿。
“药娃娃,你在想什么?”裴卿卿一抬头,正好看见药琅若有所思的模样。
药琅抿唇,“没什么……”
他与竹颜没有很熟,所以他没必要把竹颜的心思说出来,免得增加裴卿卿的困扰。
……
南阳。
此时此刻的南阳,已是大军压境。
两军对垒,犹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裴少枫率领的先锋军,已对阵在南阳城门外。
慕楠煜则镇守在后方主力军中,远远望着裴少枫带兵攻城。
裴少枫带兵攻城,作为敌方的北宫琨,何尝不是严阵以待。
站在城墙搂上,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盔甲人头,北宫琨微微蹙眉,“非澜,你看这一仗该怎么打?”
北宫琨旁边的,正是慕非澜。
即便隔得有些远,慕非澜也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后方坐镇的慕楠煜。
煜王兄,好久不见了。
慕非澜不露痕迹的在心里冷笑一声,表面云淡风轻,偏头在北宫琨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只见北宫琨听了之后,便哈哈大笑起来,“好!非澜不愧是第一谋士!若此战胜了,本太子重重有赏!”
“谢太子。”慕非澜淡淡颔首,“天凤兵马当前,我不便出面,预祝太子旗开得胜。”
有了主意,啊不,是战略!
有了战略,慕非澜在不在都没什么要紧的,北宫琨表示出一副很理解慕非澜的意思,“好,你就先回避一下!”
毕竟慕非澜是天凤的皇子,虽说是被遗弃的皇子,但北宫琨不是不能理解,慕非澜不想在天凤兵马面前暴露自己的心情。
然后慕非澜就默然的下了城楼,剩下的事,有北宫琨去办,用不着他担心。
没人比他更明白北宫琨想要打胜仗的心。
北宫琨勾了勾手指头,立马就有将士上来听候差遣。
北宫琨没有明着吩咐,只是像刚才慕非澜那样,在将士耳边低语了两句,然后将士便退了下去。
执行命令去了。
北宫琨得意一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胜利,冲着城楼下喊道,“下方叫阵的是什么人呐?前来叫阵,怎么也不自报家门哪?”
有意提高了嗓门儿,好让对方的人听见。
也就是裴少枫。
裴少枫骑在战马上,一身的戎装,手中的长戬直指城楼上,北宫琨的方向,嗓音浑厚道,“天凤少将,裴少枫。”
裴少枫看不见听见他的名字时,北宫琨微微眯起的眸子。
裴少枫的名字,北宫琨不是没听过。
听闻前段时间,裴少枫凭一己之力,平定了天凤南境,杀了戎狄可汗,降服了戎狄。
可谓是一战成名。
这虽是北宫琨第一次看见裴少枫本人,便是远远看着,就能感觉到裴少枫作为将军的威压气势。
但,若说怕裴少枫,那是不可能的!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少年将军裴少枫,以少将军的战绩谋略,区区一个少将军的职权,本太子都替少将军觉得太屈才,不若少将军弃暗投明,为我神昭效力如何?本太子可以允诺少将军,官位随便少将军挑!少将军以为如何啊?”怎么听,这些个话都像是挖墙脚。
对裴少枫抛出了橄榄枝。
好像只要裴少枫答应来神昭,为神昭效力,便是让他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职也不在话下。
同时对天凤乾帝,北宫琨更是不屑嗤鼻,真不知道天凤乾帝是不是脑子坏了?
像裴少枫和慕非澜这样的人才,却都被委屈对待。
啧啧啧,这样的君王,何必跟着他,为他尽忠呢?
但其实,北宫琨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招安裴少枫,哪是那么容易的。
在北宫琨看来,裴少枫也是个愚忠的人!
裴少枫见过的战场,绝对比北宫琨多,要论起领兵打仗,说句自夸的话,两个北宫琨他都未必放在眼里。
就北宫琨这点拖延时间的小伎俩,裴少枫哪会看不出来,“神昭太子就只会耍嘴皮子吗?”
只是让裴少枫忧虑的是,不知道北宫琨还会有什么后招?
若非有后招,北宫琨这么拖延时间是为了什么?
北宫琨原本脸上得意的笑容僵了一下,裴少枫竟敢说他只会耍嘴皮子?!
好一个裴少枫,看他等会儿还能不能这么狂妄?
北宫琨冷哼一声,刚刚吩咐去办事的将士又回来了。
来的正是时候。
回来的不止是将士一人,还绑了好些人来。
全都是朔城的百姓。
将士看押,百姓一个接一个的被同一条麻绳绑着手腕,哆哆嗦嗦的被迫前行。
来到了城楼上。
诸多百姓被绑上了城楼,裴少枫当即就瞧见了,顿时皱起了眉头。
北宫琨是想拿无辜的百姓做肉盾?
简直是岂有此理!
裴少枫冷着脸,手中紧紧捏着长戬。
“裴少将军,初次交锋,本太子有份大礼要送给你!”北宫琨在城楼上面冲着裴少枫喊话道。
显然就是如裴少枫所料的那样,北宫琨是要拿这些个百姓做肉盾!
裴少枫咬牙,“两军交战,北宫太子是想借一些无辜百姓来冲锋陷阵不成?太子不觉得自己此举太无耻了些吗?!”
一句无耻憋到了嘴边,裴少枫上过的战场以来,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主帅!
竟然拿无辜百姓来冲锋陷阵?
然而,北宫琨压根儿就不觉得自己无耻,口气中掩盖不住的得意,“裴少将军此言差矣,两军交战,贵在胜败之分,这叫谋略懂不懂?”
谋略?
裴少枫听的咬牙切齿,这叫谋略?
今日他算是见识到了,神昭太子,竟也不过是个无耻之辈!
不知是被谁推搡了一下,城楼上发出一声惨叫声。
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惨叫声。
被绑的百姓们惊吓过度,现在即便是有人推他们一下,都能把他们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刀架到脖子上,谁能不害怕啊?
何况他们只是些无辜百姓罢了,大部分都是些妇孺。
“这样吧,本太子不若跟少将军打个商量如何?”即便是隔得远,北宫琨也能瞧见裴少枫脸色铁青,但是他高兴啊,“本太子听闻,少将军骁勇善战,那就不如来个一命抵一命的游戏如何?少将军杀我一将士,我便杀你天凤一百姓,少将军以为这买卖可划算?”
这些个百姓的性命,可都捏在他手里,只要他一声令下,她们绝对活不到下一秒。
啊不,现在准确的说,是这些百姓的命,都取决于裴少枫才对。
不知裴少枫对他的提议可感兴趣啊?
北宫琨悠悠自得,那叫一个得意!
裴少枫杀他一个将士,他便杀一个天凤百姓,这买卖,裴少枫不亏吧?
这南阳城中,天凤的百姓可有不少人呢。
应该够杀的。
看着裴少枫说不出话来,北宫琨得意的哈哈大笑,仿佛已经赢了这场仗。
听闻北宫琨喊着一命抵一命的游戏,如果可以,裴少枫恨不得飞上城楼,打烂北宫琨那张无耻卑劣的嘴脸!
但是他不能。
现在他们是被动的一方,北宫琨手里又有天凤的百姓为质……
那么多百姓,无法令裴少枫不忌惮。
北宫琨非但卑劣无耻,他还是个疯子!
竟然拿百姓做防守。
将人命视为游戏,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太子?
北宫琨猖狂又得意的笑声响在城楼上,仿佛就像是胜利者的笑声。
这个时候,慕楠煜打马走近过来,看着裴少枫半天没动静儿,“裴少枫你怎么回事儿?!怎么迟迟不发兵攻城?!”
我们的煜王殿下,好像没瞧见城楼上被北宫琨绑来的百姓一样?
刚才北宫琨的喊话,难道煜王都没听见吗?
这会儿裴少枫脸色冷峻,所以也没给慕楠煜什么好脸色,“煜王,神昭太子绑了我天凤的百姓作为人质,若是强攻,那么多的百姓可就没命了。”
大敌当前,谁又能笑的出来?
当然,除了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北宫琨。
要说慕楠煜,那绝对是鲜少瞧见裴少枫这么严肃冷峻的样子,一时间像是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然后又觉得自己才是主帅,不能被裴少枫的气势压一头啊!
于是慕楠煜抖擞了一下肩膀,轻咳一声,摆出一副威严脸,“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这么简单地道理,难道还需要本王教你吗?!百姓的命是命,难道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少将军可别忘了临行前父皇的旨意!务必要拿下南阳,还有,本王才是主帅!如何指挥,本王说了算!”
很显然是在说,裴少枫没权利发号施令!
别以为父皇封他坐先锋,就有权利调兵谴将了!
慕楠煜可以说是在警告裴少枫,别忘了他才是主帅!
他的话,才是军令!
裴少枫闻言微微眯起了眸子,偏头睨了一眼慕楠煜。
那一眼,莫名的令慕楠煜神慌了一下。
他不得不承认,他压不过裴少枫身上的威压。
裴少枫语气冷峻的开口,“煜王的意思,是不管城上百姓的死活?”
慕楠煜没有带过兵,打过仗,他不明白将士们舍生忘死为的不就是保家卫国吗?
他身后的将士们,哪个是没有家人的?
他们的家人,跟城上的百姓有什么不一样?
就这么不顾百姓的死活下令攻城,难道煜王就不怕动摇军心吗?
裴少枫冷峻的眼色,就像在说,不懂就闭嘴!
即便裴少枫嘴上没说出来,但看在慕楠煜眼睛里,就算是裴少枫没有那个意思,他也看成了那个意思!
裴少枫,这是瞧不起他麽?!
慕楠煜感觉自己反被裴少枫压了一头,顿时心气就上来了,“少将军这是想违抗军令吗?!”
他说攻城!裴少枫没听见吗?!
这回,裴少枫还真没打算听慕楠煜这劳什子的军令。
只要他不开口,看慕楠煜指挥得了谁?
慕楠煜也不太了解身后的将士们了。
将士们,只服从他们认服的将领。
一看裴少枫不理他,慕楠煜当即就要发飙了,“裴少枫你好大的胆子!大敌当前,你竟敢漠视本王的军令?!”
“来人呐!将裴少枫拿下!军法处置!”既然裴少枫不识抬举,那就别怪他拿裴少枫立威了!
“……”
然而,没人鸟他。
后面的将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就是没人听命行事,对裴少枫动手。
裴少枫依旧威风凛凛的坐在马背上,这一刻的裴少枫,便就像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显然,相比起慕楠煜,裴少枫更得军心,更让将士们信服。
没人听他的,慕楠煜顿时就涨红了一张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或者说是恼羞成怒,“一个个的没听见本王说话?!都想造反吗?!”
“……”
裴少枫没发话,还是没人理他。
最后还是先锋营副将向慕楠煜开口,“煜王殿下,这敌军当前,岂能处置少将军!煜王如此,岂不是涨敌军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此话一出,后面顿时就传来一阵一阵的附和。
这个时候,敌军当前,怎么能军法处置少将军呢?!
煜王此举,不是涨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吗?!
哪有这样当主帅的!
言下之意,就差明着说,慕楠煜不会领军了!
不会领兵,还非得逞威风!
以为战场上是他的煜王府吗?任由煜王逞威风!
战场上逞威风,那是要拿命去博的,煜王懂吗?
“你!”如果说上一秒慕楠煜是恼羞成怒,那么现在,是羞怒不行了!
被一个小小的副将当众打脸,他这个主帅的脸面往哪搁啊?!
慕楠煜气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却又不好发作!
被裴少枫瞧不起就算了,居然连个副将都赶来轻视他?!
听听刚才那话,什么叫他涨敌军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这不明摆着打他的脸吗?!
这是让他在众多将士们面前丢脸啊!往后他还怎么稳定军心?!
慕楠煜委实气的不轻,但敌军当前,实在是不宜发作,最后差点没把自己憋的冒黑烟!
最后,慕楠煜恶狠狠地咬着牙,冷眼瞅着裴少枫问,“裴少枫!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别告诉本王,你是想不战而退?!”
慕楠煜的脸色,诚然就写着我不同意四个字!
裴少枫如果因为城楼上的几个百姓,就想不战而退,他绝不同意!
他还要靠拿下南阳的战功,回朝自保呢!
否则朔城水患一事,少不得要追责于他!
指不定慕玄凌现在在朔城,怎么搜罗他的罪证呢!
眼下南阳战功,是他唯一自保的屏障。
这一仗,他一定要赢,也必须要赢!
可说来说去,还不是得仰仗裴少枫麽?
真不是瞧不起慕楠煜,要是没有裴少枫,就凭慕楠煜自己,他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吗?
裴少枫默然了,不可否认,他确实犹豫了。
若此时攻城,城上百姓必然会遭北宫琨屠杀。
可出兵哪有不战而退的道理?
裴少枫心里左右为难,眉间紧皱,一时间像是难下决断。
“怎么着,裴少将军这是内讧了呀?”就在这时,城楼上又传来北宫琨不屑且得意的声音。
他这还没出兵呢,裴少枫他们就先内讧起来了?
呵,击垮裴少枫,原来如此容易。
不过一群老弱妇孺就能逼得裴少枫不敢动,啧啧啧,看来远近闻名的裴少将军,也不过如此嘛。
不过,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主意呢?否则哪用得着慕非澜提醒他啊?
北宫琨无比得意的想着。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得意忘形的北宫琨忘记了,还有句话,叫做意外。
意外意外,往往都是发生在意料之外的事情。
比如……
“报!太子殿下!不好了!太子殿下……”突然跑过来一个探子兵,匆忙的跪在北宫琨面前,瞧着灰头土脸的毫不狼狈,“启禀太子殿下,不好了……后方…后方……”
“没用的东西!把舌头锊直了再说话!后方怎么了?”北宫琨开口就是一顿训斥,但心中却敲响了一个警钟。
后方的探子兵,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跑来?还一口一个不好了!他哪里不好了!
没看他正跟裴少枫对阵吗?!
“太子殿下,我们后方遭人突袭……后方军已经…已经都降了……”探子兵战战兢兢的说着。
北宫琨一听,当场就直了眼,“你说什么?!”
一把,就将探子兵给提了起来,“你敢假传军情?是不是活腻歪了!”
后方军背靠神昭,怎么可能被人突袭?
这探子兵是活腻了不成?竟敢假传军情?!
“卑职不敢……”吓的探子兵连连求饶,“卑职不敢假传军情……后方军确已归降……太子殿下明鉴啊……”
“太子。”就在这时,慕非澜来了。
算是从北宫琨手里解救下了那探子兵,连忙就缩到了一旁,不敢靠近北宫琨。
慕非澜一来,北宫琨立马就抓着他的衣领问,“方才那探报可是真的?!”
后方军是他们的主力军,若是遭人突袭,这仗还怎么打?
慕非澜也是皱了皱眉头,“我们算漏了一个人。”
一看就不是假的。
说是算漏,但其实是不是真的算漏了,只有慕非澜自己心里清楚。
从慕非澜嘴里说出算漏了一个人,北宫琨一听,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是谁?!”
谁敢坏他好事?断了他的后方军?!
是谁?!
北宫琨满眼凶狠,好像让他知道了那个人是谁,他就要将那人剥皮抽筋一样!
北宫琨就差没气的暴跳如雷。
眼看他就要逼退裴少枫了,这个时候,居然有人敢在背后捅刀子?!
可想而知,北宫琨能不生气吗?!
气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镇南王。”从慕非澜嘴里,吐出三个沉重的字眼来。
镇南王。
相比起北宫琨的气急败坏,慕非澜则要冷静多了。
没人知道,镇南王的出现,原本早在慕非澜的意料之中。
不过是碍于被北宫琨瞧出端倪,此刻不得不做做样子罢了。
可北宫琨,一听是镇南王,刚才还张牙舞爪的,下一秒就泄气了,“皇叔?”
怎么会是他?
“不想镇南王竟会亲自带兵,降服了我们的后方军。”慕非澜点头,算是与北宫琨解释道,顿了一下,又说道,“太子还是要早做准备才是。”
镇南王来了,今日怕是就没有胜算了。
至少北宫琨是没有胜算了。
至于其他的,就不是慕非澜该操心的事儿了。
自有镇南王和裴少枫去交集。
而北宫琨,该早做准备才是。
为自己打算打算,或者说,想想该怎么应付镇南王?
北宫琨恐怕千算万算,没算到最后会败在镇南王的手里。
没算到会是镇南王,带兵降了他的后方军。
要问此刻北宫琨的心情,绝对是想破口大骂!
北宫琨像是气的有些发抖,“好一个皇叔!好一个镇南王!好一个北宫焱!”
要是头顶能冒烟,北宫琨恐怕已经被气的黑烟滚滚了!
北宫焱,就是他继位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而城楼上发生的一幕,也悉数被裴少枫瞧在眼里。
虽然他听不见北宫琨他们说了些什么?但看上去,像是出了什么岔子?
由于慕非澜很巧妙的站了个北宫琨对面的位置,借北宫琨的身形挡住了自己,所以裴少枫以及慕楠煜并未瞧见跟北宫琨说话的人,是慕非澜。
从裴少枫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北宫琨的背影,像是再跟什么人说话。
都不跟他们叫板了。
也不像是要出兵的样子?
裴少枫暗自猜测着,能让北宫琨分神的,恐怕是南阳城内出了什么事?
虽说裴少枫猜的不全对,但也算是八九不离十。
裴少枫怕是也想不到,出事的不是南阳城内,而是北宫琨的后方军被人给端了。
裴少枫更想不到的是,这一仗,非但不是不战而退,反而是要不战而胜了。
就算是天上掉馅饼,怕是也没有这么好的事。
于北宫琨来说,现在这情况,说是前有狼,后有虎都不为过。
前面裴少枫的大军压境,后面又有镇南王的逼近,北宫琨就像肉饼一眼,被夹在了中间。
虽说镇南王勉强算是‘自己人’,但是,北宫琨可不认为他这个皇叔是自己人。
若是自己人,怎会带兵降了他的后方军?!
这不是明摆着帮裴少枫那头,断了他的后路吗?!
没了主力军,他拿什么对抗裴少枫?
难道真就凭这几个老弱妇孺吗?!
北宫琨越想越觉得气不过,抽起身旁将士手中的佩刀,一刀就砍在了一个妇人身上。
只听见那妇人惨叫一声,便没了性命……
紧接着,又是第二个,第三个……接连死北宫琨的刀下。
慕非澜是看在眼里,没人看见的地方,慕非澜握紧了拳头,一贯与世无争的眼中掠过一丝冷光。
北宫琨,杀的都是他天凤的百姓。
他知道,北宫琨是在杀这些百姓泄愤。
就在北宫琨的长刀要落在一个幼子身上的时候,慕非澜动了。
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北宫琨落刀的手腕,低声道,“太子即便是杀光城中所有的人,也改变不了镇南王逼近的事实。”
有慕非澜的这一阻拦,北宫琨倒是停下了屠杀的动作。
看到北宫琉屠杀百姓,下方的裴少枫都已经扬起了手,刚要下令的时候,不防有人阻止了北宫琨。
裴少枫下令的手势顿了一下,他仔细瞧了瞧,但就是看不清那阻止北宫琨的是何人?
慕非澜总是很巧妙的回避开裴少枫他们的目光,不让他们看到他的脸。
北宫琨冷哼一声,“不过就是几条蝼蚁贱命罢了,本太子不高兴,杀了又能如何!”
杀几个人,都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愤。
“杀了人,太子泄愤了吗?”慕非澜看似不以为意的口吻,却隐有几分怼北宫琨的意味儿。
“你……”
“太子,当务之急,不是杀人泄愤,而是在镇南王赶来之前,太子该先行回宫,免得给镇南王发难的机会,太子想必比谁都清楚,镇南王是定不会轻易放过试图破坏两国盟约之人。”
也就是太子你。
在北宫琨发飙之前,慕非澜随口就给他堵了回去。
神昭与天凤的盟约,是镇南王和白子墨一手签订的。
这便像是镇南王的逆鳞,谁若想要破坏这份盟约,镇南王必定是第一个不答应。
白子墨,也的确没让他失望,找来了镇南王救场。
要说真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人,慕非澜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虽然北宫琨很不高兴,很不乐意,很不甘心!
但是,慕非澜说的对,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离开这里,回宫找父王给他做主,参那北宫焱一本!
纵使不甘心,北宫琨最后也只能忍下这口恶气,阴沉沉的扫了一眼下面的裴少枫,以及天凤兵马,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一甩衣袖就走了。
瞧见北宫琨撤了,裴少枫他们在下面有点没明白过来。
“这是……神昭太子这是撤兵了吗?”慕楠煜不确定的问道。
裴少枫没说话,但是眉眼间的思虑很重,北宫琨突然撤兵,明显就是不对劲儿?
一看南阳城下的兵马都对着北宫琨撤离走了,一看就是撤兵了,慕楠煜第一个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神昭太子果然只有耍嘴皮子的能耐!未战先降,神昭兵马不过如此,哈哈哈!”
未战先降……
也不知道慕楠煜是哪知眼睛看到北宫琨是未战先降了?
人家不过是后院起火,先撤了而已。
算是给慕楠煜捡了大便宜。
捡了便宜还卖乖,以为自己多厉害似的?
“少将军,你看这……”先锋副将也觉得不对劲儿,敌军怎么忽然就撤兵了?
显然是请示裴少枫的意思,让裴少枫拿个主意,还攻城不攻城了?
裴少枫蹙眉沉思了片刻,嘱咐道,“当心有诈。”
说不定是北宫琨诱敌深入的计策,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突然退兵,实在是蹊跷,裴少枫不得不怀疑。
“有什么诈啊?依本王看,那神昭太子就是个纸老虎,只敢在嘴上叫嚣两句,我们还没出兵攻城,他们就吓的落荒而逃了!”如果说刚才 北宫琨叫嚣的有多得意,那么现在,慕楠煜便也是如北宫琨一般无二的得意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