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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汉,珞珈山听松庐。

    南京之声的午间播出已经结束好几分钟了,可是蒋委员长跟一干幕僚,还有中央通讯社的社长萧同兹却还沉浸在刚才的悲伤的情绪中。

    过了良久,还是蒋委员长轻轻的叹息一声,将众人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蒋委员长轻叹了一声,转身对王世和说道:“世和,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蒋委员长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是作为随侍多年的侍卫长,王世和却是瞬间就明白了蒋委员长的意思。

    当下王世和便肃然说:“卑职让俞洁民回一趟奉化!”

    王世和的意思,是不仅要让侍卫俞洁民亲口将曹俊的遗书口述给他的老母亲,而且还要转达侍从室的令谕,让奉化县妥善安排曹俊母亲的生活。

    蒋委员长点点头又道:“阵亡将士的家属的抚恤工作,今后一定要重视起来,绝不能让我们的将士既流血又流泪!”

    钱大钧闻言连连的点头。

    就阵亡将士的抚恤工作做了两点指示之后,蒋委员长的思路便立刻又回到了南京保卫战本身,对身边的几个心腹幕僚还有萧同兹说道:“你们说,钟毅这唱的是哪出啊?”

    “这还不简单。”郑介民抢着答道,“无非是为了安抚367团官兵的心,让他们心无旁鹜的投入到战斗之中!”

    “不只是这样。”贺衷寒摇摇头说,“此举还能够极大鼓舞367团官兵的士气!”

    “君山兄所言极是。”钱大钧不着痕迹的给了贺衷寒一个好评,旋又接着说道,“曹俊烈士的这封贵书不仅文采斐然,更重要是情真意切,将一名年轻人的眷眷爱国之心展现得淋漓尽致,367团官兵听了广播,死战报国之心必然更加坚定!”

    一边的萧同兹忍不住也插话进来道:“恐怕还不只这些。”

    “哦?”蒋委员长饶有兴致的问道,“萧社长有何高见?”

    萧同兹道:“曹俊烈士的这封情真意切的遗书,不仅可以极大鼓舞367团的士气,坚定全团将士的死战报国之意志,更会极大鼓舞全国军民的士气,同时也能极大的坚定全中国军民的抗战决心,这一点对眼下的中国来说尤为重要!”

    萧同兹不愧是宣传口的,一语中的!但是蒋委员长却有不同的看法!

    “萧社长不愧是搞宣传工作的,眼光就是独到!”蒋委员长先是称赞了一句,旋即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萧社长你还是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萧同兹心中哂然,表面上却道:“还请委员长解惑。”

    蒋委员长微微一笑,接着说道:“钟毅此举的真正的意图,恐怕还是为了此刻仍旧滞留在南京城内的十万将士!”

    几个心腹幕僚顿时间心头一凛。

    是啊,我们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蒋委员长又问钱大钧道:“慕尹,联系上367团没有?”

    “这个……”钱大钧的脑门上立刻沁出细密的汗珠,答道,“还没有,卑职一直在让通讯处的报务员不间断的呼叫367团,但是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回应。”

    “这个钟毅。”蒋委员长的眉头便立刻蹙紧一个疙瘩,“为什么不回应?”

    沉吟了片刻,蒋委员长又说道:“实在不行就让军统派人直接去找钟毅,总之,无论如何也要在明天之前跟367团联系上!”

    ……

    几乎是在同时,裕仁也将几个大臣叫到了皇居御所。

    不过相比之下,御所的气氛就要比听松庐凝重得多。

    原因非常简单,因为日军在南京的军事行动很不顺,经一上午的苦战,非但没能剿灭负隅顽抗的国军残部,反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份损失清单,包括五百多名英勇的帝国将士,六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外加八百多支枪械及十多具掷弹筒!

    虽然单从数量上看,这点损失其实并不算什么。

    但是考虑到这个数字仅仅只是一个上午的损失,而且还不是遭到伏击,而是在正面战斗中遭到敌人的杀伤,这就十分罕见了!

    不过,真正让御所的气氛凝滞的,却不是这个!

    真正导致御所气氛变得凝重的是,国军竟然有样学样也搞起现场直播!

    刚刚,裕仁他们就收听了国军的广播,现场也一直有汉语翻译在转译。

    听完国军的广播后,裕仁的脸色一下就沉下来,御所的气氛也凝滞了!

    因为,国军的广播节目质量竟然出乎意料的高,甚至比NHK广播电台王牌主持日比野美子制作的节目还要好!

    这对于日军乃至于整个日本来说,可不是好事!

    面对裕仁投过来的阴测测的目光,作战部部长下村定真的是如坐针毡。

    下村定很想说,直播这馊主意谁出的,就应该由谁负责,但他没这胆!因为对南京之战通过广播进行直播,是天皇陛下同意了的!

    谁敢对直播提出质疑就是打天皇的脸!

    在裕仁注视下,下村定的额头上很快就渗出细密的汗珠。

    擦了一下汗水,下村定顿首说道:“天皇陛下,今天上午的失利其实并不意外,毕竟皇军缺乏必要的准备,重炮也没来得及运进南京城内,而且盘据在新街口的支那部队,也是最难缠的钟毅367团,所以,所以……”

    “下村君,你不必解释。”裕仁挥手打断下村定,又说道,“对今天上午的失利,朕并不感到失望,更不会为此气馁,真正让朕感到不满的,是NHK广播电台上午的表现,请你务必转告NHK广播台,今天晚间的播出,朕希望能听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哈依!”下村定一下就跪坐起身,再重重顿首,“臣一定会将天皇陛下的圣谕,转达给NHK广播电,转达给日比野美子小姐!”

    “哟西。”裕仁欣然点头,“去吧。”

    “哈依!”下村定再顿首,爬起身退着出了御所。

    目送下村定的身影离去,裕仁皱着眉头对剩下几名大臣道,“你们说,朕主动挑起这场直播舆论战,会不会是个错误的决定?”

    “不会。”几个大臣摇头。

    与此同时,在美国驻东京公使馆。

    詹森关掉收音机,对史迪威说道:“真是没想到,这个钟毅竟然是个全能,不仅指挥实战厉害,指挥舆论战也是十分的老辣!”

    停顿了下,詹森又问道:“约瑟夫,你们西点军校有教授舆论战的课题么?”

    “这个还真没有。”史迪威摇摇头,又道,“不过,也没有人规定非得系统的学习过舆论战才能够打好舆论战,对吧?”

    詹森一耸肩又道:“约瑟夫,现在的局面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可不是。”史迪威点头道,“现在中日两军可以说是在两个战场同时交火,而且这两个战场的关联度非常高!实战战场的结果,肯定会影响到舆论战场,而舆论战场的结果又会反过来影响到实战战场。”

    詹森又道:“那么,约瑟夫你觉得,367团能撑几天?”

    “367团能撑几天?”史迪威摆摆手说,“纳尔逊,你说反了,你应该问,日军最多能撑几天?”

    “喔特法克?”詹森吃惊的道,“约瑟夫,你确定没在开玩笑?”

    “当然。”史迪威很肯定的说道,“纳尔逊,我当然没有开玩笑。”

    “上帝,你一定是疯了。”詹森耸了一下肩,旋即难以置信的道,“你竟然认为367团能够取得南京保卫战的胜利?”

    史迪威说道:“这之前,我觉得367团最多也就坚持十天半个月,但现在,在收听完了南京之声后,我的观点变了,我觉得,攻围南京的日军恐怕很难取得最终胜利,至少在新的援军没有到达前,他们绝不可能获胜!”

    “但是367团就一个团,两千人!”詹众耸了耸肩,又道,“但是围攻南京的日军却有足足四个师团,将近有十万人!更别说,日军还有强大的炮兵及航空兵!我实在想象不出,日军该怎么打,才有可能输掉这场战役?”

    “一个团,两千人?”史迪威道,“纳尔逊,你不要忘了,此时此刻,仍还有超过十万国军精锐滞留南京城内!”

    詹森脸色一凝说道:“约瑟夫你是说,滞留南京城内的十万国军精锐会加入367团,重新投入到这次战斗之中?”

    “之前我不敢肯定。”史迪威摆摆手,又道,“但是现在,在收听完这期南京之声后,我却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这十万国军精锐一定会加入367团!”

    停顿了下,又说道:“我现在唯一的担心是,花生米千万别掺和进来,尤其不要急着将这十万国军的指挥权限,公然交给钟毅。”

    “为什么?”詹森道,“这样不好吗?”

    史迪威道:“现在火候不到,十万国军的斗志还没有恢复,钟毅的个人威望也远不足以镇慑十万国军,此时就着急忙慌将指挥权交给钟毅,结果只能适得其反!”

    “约瑟夫,我觉得你错了。”詹森道,“不过还是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史迪威道:“好啊,那就拭目以待吧。”

    ……

    与此同时,在NHK广播电台的总部。

    江口平也挂断电话,脸上神情阴沉得几乎能够刮下一层霜。

    就在刚才,大本营参谋本部作战部部长下村定在电话里把他臭骂一顿,隔着电话,他都能够感受到下村定的熊熊怒火。

    采编室主任寺岛健小心翼翼的问道:“江口君,下村部长表扬你没有?”

    对于日比野美子今天上午还有中午做的两期节目,寺岛健还是很满意,所以他就想当然的认为,应该会获得下村定的表扬。

    结果话音才刚落,江口平也却气急败坏的大骂道:“寺岛君!你看看你们,做的这叫什么节目?这样的质量,怎么振奋帝国民众的热情,又怎么提振前线将士的斗志?你回去好好的想想,怎么做出一档优质的节目!”

    停顿了下,江口平也又怒吼道:“今天晚上的节目,如果还是没什么改观,你这个采编室主任也就不用干了!自己滚蛋吧!”

    “纳尼?”寺岛健立刻愣在那里。

    寺岛健万没想到,没有表扬不说,还劈头盖脸挨了这一顿训!

    江口平也又骂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赶紧滚!”

    “哈依!”寺岛健下意识的一顿首,转身灰溜溜的走出了总编室。

    这时候,寺岛健的脑子是懵逼的,内心是崩溃的,直到回到采编室之后,他才终于知道江口平也为什么发火。

    寺岛健灰溜溜回到采编室的时候,只见几个小编正围坐在一部收音机前。

    因为挨了骂,寺岛健心情正不爽,当即将怒火转嫁到这几个小编的身上,怒道:“你们这几个家伙干什么呢?还不快去干活!”

    几个小编吓了一跳,赶紧四散而去。

    寺岛健闷哼了一声,走上前正要关掉收音机之时,手却忽然停顿在空中。

    因为收音机里正在播的是一段录音,录音没什么,关键还是一段汉语广播的录音,是汉语广播的录音也没什么,关键是这段广播叫南京之声!

    作为采编室的主任,寺岛健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听广播更加不在话下。

    “南京之声?”寺岛健喃喃低语一声,然后一屁股坐下来,开始听广播。

    等到听完这段录播,寺岛健终于知道江口平也为什么发火,很显然,江口平也刚才也挨了下村定的训斥,所以才把满腔怒火转嫁到他的头上!

    至于下村定为什么会骂江口平也总编,定是因为这段广播!

    这时候,一个幽幽的声音忽然从寺岛健身后响起:“寺岛君,我们真该好好想想,怎么挽回眼前这不利的局面!”

    寺岛健急回头看时,便看到江口平也站在他身后。

    “哈依!”寺岛健便赶紧起身,重重顿首,又说道,“江口君,我已经有一个想法,应该能挽回局面!”

    “是吗?”江口平也急声道,“什么想法?”

    寺岛健说道:“支那人在广播中读了一封遗书,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在广播中读两封遗书?”

    与此同时,在南京城内。

    步兵第13联队的联队长冈本保之阴沉着脸,小口的啃着又冷又硬的饭团,不时拿起水壶喝上一口水,水也是冷的!

    环顾四周,只见步兵第13联队的两千多步兵大多耷拉着脑袋,沉闷的啃着饭团、喝着冷水,现场的气氛很是压抑!

    除了压抑,将士们脸上还有无法掩饰的疲惫。

    太疲惫了,从金山卫登陆直到南京,将近一千里路,他们是一边打仗一边急行军,几乎没怎么休息过!

    人终究是血肉之躯,不是机器!

    纵然是有着“黑色的皮肤、红色的血液”之称的熊本联队,也会有感到累的时候,比如现在,熊本联队就真的是累了!

    熊本联队太累了,太需要休息了!

    要不是有攻占南京这个强大信念支撑着他们,部队早垮了!

    但是精神力量终究是有限,不可能完全无视肉体上的疲惫!

    想到这里,冈本保之的眸子里便掠过一层难以掩饰的阴霾!

    因为连续的作战,熊本联队的体力以及精力已经到达极限,但是对面的支那367团的顽强,却超出他的想象,而且支那军还紧紧扼守着几栋坚固大楼,此消彼涨之下,要想拿下新街口阵地,绝非易事!

    联队副土屋佑一,也看出了这点。

    土屋佑一低声说:“联队长,部队的士气有些低落了!”

    “是啊。”冈本保之点头道,“将士们太累了,急需要休整!”

    “休整,现在是不可能休整。”土屋佑一道,“必须想办法提振部队的士气。”

    冈本保之反正是没什么办法,当下问道:“土屋君,那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这个。”土屋佑一摇头道,“我也没有。”

    “八嘎。”冈本保之怒道,“那你废什么话?”

    这时候,刚刚播完午间广播没多久的直播车上的大功率广播忽然再次响起。

    先是一阵催人奋进的音乐,然后日比野美子悦耳的声音响起:“在南京战场的皇军将士们,下午好,这是专门为你们制作的一期节目。”

    听到这,原本耷拉着脑袋的熊本联队的官兵便纷纷抬起了头。

    日比野美子的声音在继续:“在这期节目里,我将给你们讲述一个爱情故事,同时也会读两封妻子写给她丈夫的遗书。”

    “昭和6年,在大阪有这么一对新婚夫妇。”

    “丈夫名叫井上清一,是步兵第37联队的一名中尉,妻子名叫井上千代子。”

    “满洲事件爆发之时,井上清一跟井上千代子正是新婚燕尔,井上清一舍不得他新婚不久的妻子,整日郁郁寡欢,迟迟不愿意回部队!”

    “他妻子井上千代子,就趁井上清一熟睡的时候,拿匕首割开自己的喉咙,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自杀前,妻子给她心爱的丈夫留下一封情书,同时,这也是一封遗书!这封遗书的题目叫做,军人妻子之鉴!”

    听到这,冈本保之和土屋佑一下意识的环顾四周。

    却发现,原本神情萎靡的将士,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意味已经变得有些不同,至少不像刚才那么消沉!

    ……

    新街口,中央通讯社大楼一楼。

    钟毅正在静静的收听NHK广播电台临时加播的特别节目。

    “……亲爱的夫君,我是多么希望能够永远陪伴在你身边,陪着你一起慢慢变老,但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因为我们这个小家庭的安乐,影响到帝国的圣战大业!这样的话,我就太过自私了,所以,为了能让你心无旁骛的踏上战场,为了能让你不再牵挂你的妻子,我只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井上千代子的军人妻子之鉴,到这里就读完了。”

    “但是,南京战场上的勇士们,我想要告诉你们的是,娇弱的井上千代子之前甚至连刀都没有拿过,更不知道该怎么杀人,她拿着一把匕首,在自己的脖子上割了三十多刀,才终于割开自己的颈侧动脉。”

    “割了三十多刀啊,你们完全可以想象,那该有多痛苦?”

    “但是,为了不惊醒她的丈夫,她竟然忍住了这种痛苦,愣是没有吭一声!”

    “直到第二天天亮,井上清一醒来之时,发现整个床榻已经被鲜血所浸透,而他的新婚妻子已经永远闭上眼睛!”

    听到这,钟毅浑身的汗毛顷刻倒竖起来!

    井上千代子的故事,钟毅并不陌生,他甚至于读过她的那封上万字的遗书!

    但是,此时此刻在NHK广播里听到这个故事,还是让钟毅感到不寒而栗!

    “池鹏?池鹏?!”钟毅当即扭头大吼起来,“池鹏!”

    池鹏应声入内,瓮声瓮气的道:“团座?”

    钟毅道:“通知3营,紧急集合!”

    “是!”池鹏大声道。

    ……

    在武汉,珞珈山听松庐。

    蒋委员长和一干心腹幕僚也在收听NHK广播电台临时加播的这期节目。

    蒋委员长和几个心腹幕僚都听不懂日语,所以有个日语翻译在旁边转译。

    日语翻译一边收听广播一边翻译成汉语:“在南京战场的勇士们,你们知道井上清一中尉后来怎么样了吗?”

    “井上清一中尉没有辜负他妻子的期望,在他妻子自杀的当天就回到部队,并跟随部队踏上了满洲战场,并且在满洲战场上表现得非常英勇!由于作战英勇,第二年,井上清一中尉便由中尉连升四级,晋升为大佐!”

    “井上清一大佐,也是帝国除皇室子弟以以外,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大佐!”

    “南京的勇士们,听完了井上清一和井上千代子的故事,在这里,我还有一封遗书,想要读给熊本联队的田中军吉大尉听!”

    “田中军吉大尉,当你听到这封遗书时,你的妻子已经不在人世!”

    “够了,关掉吧!”听到这里,蒋委员长再也听不下去,示意钱大钧把收音机关掉。

    钱大钧赶紧关掉收音机,书房里便立刻变安静,只有蒋委员长还有几个心腹幕僚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在南京,中山南路。

    当直播车的大功率广播中说出“田中军吉”这四个字的时候,其中一个角落的两百多个日本兵便齐刷刷的转头,看向一处。

    而周围的更多的日本兵虽然没有转头,但也开始了窃窃私语。

    在那两百多个日本兵的视线交汇之处,是一个肩扛大尉军衔的日本军官。

    日本军官神情萎靡,正木然的啃着手中又冷又硬的饭团,当本中队的两百多名官兵纷纷向他看来时,还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候,一个少尉小声提醒道:“队长,听广播,广播!”

    “广播?”大尉军官木然的低语了一声,下意识扭头看向前方的直播车。

    再然后,大尉军官便听到广播里传出日比野美子的声音:“我至爱的夫君,田中军吉!”

    听到这,大尉军官的瞳孔瞬间急剧收缩,手中的饭团也叭嗒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就跟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僵坐在原地。

    日比野美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至爱的夫君,田中军吉:今天是你的生日,当你在遥远的支那,为帝国开疆拓土之时,我已纵身跳入冰冷的东京湾,带着对帝国的无限的忠诚以及对你的深深挚爱!”

    “昭子!我的昭子?!”

    听到这,大尉军官便霍然起身,撕心裂肺的哀嚎起来。

    这一下,包括冈本保之、土屋佑一在内,整个熊本联队所有人全都转头看过来,两千多个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这个大尉军官身上。

    这个大尉军官不是别人,就是田中军吉!

    面对着两千多人的目光,田中军吉却是毫无察觉,只是痴痴看着前方的直播车!

    看得出,田中军吉和他妻子的感情极好,骤然之间听到这噩耗,他都已经懵了!

    广播里,日比野美子的声音仍还在继续:“我至爱的夫君,别了,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无牵无挂的为帝国、为天皇陛下而驰骋疆场,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杀光支那人,不论男女老幼,杀光所有的支那人!”

    “只有杀光所有支那人,广阔肥沃的远东大陆才会属于和人族!”

    “只有拥有肥沃的大陆,我们和人族才会拥有美好未来!夫君,为了帝国、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大和民族,杀戮吧!奋力去杀戮吧!”

    “你至爱的妻子,昭子!昭和12年12月13日晨!”

    听到这,田中军吉噗的跪倒在地,放声恸哭起来:“昭子,我的昭子!”

    泪眼朦胧中,两双长筒军靴走到田中军吉的面前,抬头看,却发现是联队长冈本保之和联队副土屋佑一。

    “大佐阁下!”田中军吉赶紧起身立正然后顿首。

    冈本保之摆摆手,问道:“田中君,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很愤怒?”

    田中军吉重重顿首,咬牙切齿的道:“哈依!”

    “痛苦就对了!愤怒就对了!”冈本保之狞声道,“把你的痛苦还有怒火,都倾泄到支那人身上去吧,去杀光对面的支那军人吧!”

    “不只是支那军人!”田中军吉说道,“是所有的支那人,我要杀光他们!这也是昭子的最后的遗愿!”

    “哟西!”冈本保之欣然点头,然后将腰间的佩刀解下来,递过来然后说,“这把军刀名为津田越前守助广,乃是津田助广在延宝八年所造,这可是一把传世的宝刀!我现在将这把宝刀赠给你,希望你能用这把刀,杀尽所有支那人!”

    “哈依!”田中军吉重重顿首,“定不辜负大佐阁下所托!”

    “哟西!”冈本保之欣然点头,再把目光转向熊本联队其他官兵时,发现整个部队的精神面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一个个看上去还是很疲惫,但是刚才的那种懈怠、沮丧却已经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由内而外的奋进坚毅,士气,已经完全恢复!

    但是冈本保之感觉还是缺了一点什么,当下爬到一辆坦克上,挥舞着一对短胳膊声嘶力竭的大声咆哮道:“勇士们,别忘了你们来自南九州,来自萨摩藩!你们是拥有着‘黑色的皮肤、鲜红的血’的熊本勇士的子孙,你们战无不胜!”

    “板载!”

    “板载!”

    “板载!”

    两千多鬼子步兵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神情激昂。

    眼看气氛已经酝酿得差不多,冈本保之便猛的扬起右手往前虚虚一压,紧接着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熊本联队,涛次改,涛次改,涛次改改……”

    “板载!”

    “板载!”

    “板载!”

    熊本联队的两千多步兵,便立刻端着三八大盖排山倒海涌上中山南路。

    田中军吉更是把棉军装还有衬衣都脱掉,就那样袒露着上身,手中执着冈本保之刚刚赠送给他的“津田越前守助广”军刀,嗷嗷叫着往前冲。

    这一次冈本保之也是豁出去了,把仅有的两个大队都调上去,拼命了!

    冈本保之也是想的十分的清楚,这次如果还是拿不下新街口,他的熊本联队多半也已经被打残,而他的军旅生涯也基本上告一段落,所以完全用不着再留余地了!这一战,不是对面367团死,就是他们第13联队亡!

    ……

    新街口,中央通讯社大楼的顶层。

    钟毅和杨晨站在窗前,透过破碎的窗户,可以清楚的看到无数的鬼子步兵正在几辆坦克的引导之下,沿着中山南路向北推进,同时,在中山南路左右两侧的民房废墟之中,也有大量鬼子步兵,通过架梯子,正向前快速推进。

    “老杨,你看见了吧?”钟毅凛然说道,“鬼子要拼命了!”

    “我看见了!”杨晨重重一点头,又说道,“小鬼子急眼了!”

    钟毅又说道:“这一次,单凭独立第1营,只怕是挡不住小鬼子的进攻,所以,你们3营必须做好准备,在最危急的时刻展开反突击!”

    “明白!”杨晨点头道,“只要有我们3营在,鬼子别想踏进中国银行大楼半步!”

    钟毅点点头,沉声道:“去准备吧!”

    “是!”杨晨啪的立正。

    东京御所。

    裕仁和宫内省大臣松平庆民,也一起收听了NHK电台的广播。

    对于NHK电台加播的这一段,裕仁基本上还是满意的,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当这两封遗书公布之后,正在南京作战的前线官兵的士气,肯定会随之高涨!

    松平庆民说道:“天皇陛下,NHK电台的这档节目还是很不错的。”

    “索嘚嘎。”裕仁欣然点头,又道,“NHK广播电台已经做到了他们应该做的,接下来就看南京前线各个师团的表现了!”

    松平庆民犹豫了下,说道:“天皇陛下,NHK广播电台公开宣读田中昭子小姐写给她丈夫田中军吉的这封遗书,让田中军吉多杀支那人,会不会引起国际上非议?”

    “非议?非议什么?”裕仁不以为然道,“这不过是一封妻子写给丈夫、用来激励丈夫为帝国奋勇作战的遗书,言辞过激些也是可以理解!”说到这稍稍停顿了下,又说道,“更何况古往今来,哪次战争会不伤及无辜的平民?”

    “哈依!”松平庆民顿首,不再多说什么。

    ……

    在南京,中山南路。

    田中军吉一脚飞踹,挡在他面前的一扇破裂了一半的木门便应声倒下。

    随着这扇木门倒下,屋子里便立刻响起几声低低的惊呼,田中军吉定睛看时,便看到一家子中国人蜷缩在屋角。

    这一家子中国人是三代五个人,应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加一个小男孩。

    五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年轻的爸爸张开并不强壮的双臂护在一家人的跟前。

    看到这一幕,田中军吉的嘴角立刻绽起一抹狰狞的杀机,支那人,全都该死!

    下一刻,田中军吉便反手抽出“津田越前守助广”军刀,甩开短腿走进屋子。

    年轻的爸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大吼一声老子跟你拼了,抄起一张板凳向着田中军吉猛冲过来,然后高举板凳用力砸下来。

    田中军吉只是一个侧身,便很轻松的躲过。

    再然后,趁着那年轻男人失去重心的瞬间,反手一刀,便将男人的肚子挑开,男人便立刻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之中。

    “他爸!”看到男人受伤,年轻的女人便奋不顾身抢上来,拿身体护住男人。

    看着这对年轻的中国夫妇,田中军吉非但没有一丝的怜悯,眸子里反而流露出一种病态的残忍快意,旋即高举着军刀,照着女人背上恶狠狠的刺下来!

    “噗哧!”血光崩溃,年轻女人呜咽一声,歪倒在男人身上。

    “畜生,你这个畜生!”年迈的男人发出愤怒的咆哮,挥舞着旱烟管冲过来。

    几乎是同时,两只胳膊也死死的抱住田中军吉的右腿,低头看,却是那个老女人,她昂着头,脸一种仇恨到极致的眼神瞪着田中军吉!

    田中军吉的脸上却流露出一种病态的潮红!

    “西内!”寒光一闪,年迈男人的人头飞起。

    失去头颅的尸体在惯性作用下,兀自向前奔行几步才颓然倒地。

    “老头子!”老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但很快,哀嚎声便嘎然而止,因为,田中军吉的助广军刀已经把她首级斩下。

    看着滚落在地的首级,田中军吉残忍的笑了。

    这时候,一阵嘤嘤嘤的抽泣声忽然传入田中军吉耳畔。

    定睛看,却是唯一剩下的男孩,正趴在父母身上哭泣。

    面对这一家五口中唯一的幸存者,而且还是一个不到三岁的幼儿,田中军吉眸子里却没有一丝的怜悯,横转助广军刀只一刀,也将那小小孩童的头颅切下来。

    一家五口,就此灭门!田中军吉拿小孩的衣裳拭去军刀上的血迹,正要转身离开时,耳畔忽听到一声低低的抽泣!

    转身回头,田中军吉便看到屋子的角落里有一只斗橱!

    狞笑一声,田中军吉当即大步上前一把拉开斗橱开门。

    橱门开处,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立刻出现在田中军吉面前。

    “小姑娘,快出来吧!”田中军吉一把就将小姑娘从斗橱中拎出来,然后举起空中,再然后腾出右手,举着刀从小姑娘的下腹处一点点的刺进去。

    小姑娘发出无比凄惨的哀嚎,田中军吉却越发的兴奋,越发的疯狂!

    片刻之后,津田越前守助广军刀的刀尖便从小姑娘的口腔中露出来,小姑娘最后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旋即再没有声息!

    田中军吉这个变态杀人魔王,已经彻底疯了!

    这个时候,一个鬼子闯进来,喘息着报告说:“中队长,有支那兵!”

    “索嘚嘎!”田中军吉一松手,小姑娘的尸体从空中滑落,叭嗒一声摔落在地,然后转身就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喝问道,“支那兵在哪?”

    鬼子兵道:“就在前面的房子中,大概有五六个!”

    “哟西!”田中军吉兴奋的说道,“把房子围起来,一个都不许走脱!”

    说话间,田中军吉和那个鬼子便已经来到了一栋民房之前,只见二十几个鬼子,已经从四面围住一栋民房废墟,废墟之中,不时有枪声响起。

    田中军吉打个手势,身边的几个鬼子便立刻解下甜瓜手雷。

    拔保险,再往钢盔上轻轻一磕,延时三秒然后向着废墟轻轻的扔出!

    下一刻,废墟之中便立刻响起“轰轰”两声爆炸,还没等爆炸产生的硝烟散开,田中军吉便已经高举着“津田越前守助广”军刀,嗷嗷叫着冲进废墟。

    浓郁烟尘中,一个黑影突然从斜刺里向田中军吉冲撞过来。

    田中军刀也不躲闪,反手一刀,就恶狠狠的劈在黑影之上。

    烟尘之中便立刻响起一声惨叫,接着,便是重物的坠地声,很显然,刚才偷袭的那个中国兵已被田中军吉砍倒!

    黑暗中,一阵破空声忽然从脑后掠至。

    田中军吉猛一低头,躲过敌人的偷袭,再反手一刀从左腋下往后刺,身后便立刻响起啊的一声惨叫,又一个中国兵倒在他的刀下!

    田中军吉这小鬼子,身手竟十分不错!

    新街口阵地,中国银行总部大楼。

    一个川军老兵气喘吁吁冲上二楼,冲孙志大吼道:“营座,顶不住喽,龟儿子的,小鬼子的攻势太猛喽,我们快要顶不住喽!”

    “龟儿子滴!”孙志脱下军帽往地上一掼,厉声道,“骚鸡公你干啥子?这才半个小时都不到,你一个连一百多人就顶不住喽?”

    停顿了一下,孙志又道:“同样是一个连,曹营副就顶住了两个小时!”

    “营座,你讲话可得凭良心。”绰号骚鸡公的2连长李四福苦着脸道,“现如今的情况跟上午那能一样嗦?上午小鬼子最多两个中队,可是现在,营座你也看见喽,小鬼子至少出动了两个步兵大队,现在街上还有两侧房屋头,乌泱乌泱全是鬼子,太多喽。”

    “你狗日的还来劲了,你狗日的还来劲了是吧?”孙志大怒,一边骂一边照着李四福屁股上猛踹了几脚。

    李四福也不躲,任由孙志踹。

    猛踹几脚之后,孙志才说道:“行了,赶紧撤下来吧。”

    “要得,谢谢营座。”李四福闻言赶紧屁颠屁颠的走了。

    然而李四福去了还不到片刻,就又灰头土脸的跑回来,而且一进门就噗的跪倒在孙志跟前,抱着孙志大腿放声恸哭起来。

    “营座,完廖完廖,全完廖!”

    “一百多号弟兄哪,全完廖,一个都没撤下来!”

    “狗日的小鬼子火力太猛廖,弟兄们全都没廖,全都没廖,嗷嗷嗷……”

    孙志也是神情恻然,刚才2连撤退遇阻的情形,他通过望远镜全看见了,一个连一百二十多个弟兄,被小鬼子堵在两条街道中间的废墟里,硬生生用步兵炮炸碎了!

    一个连一百二十多个弟兄哪,就这么被炸没了,想到这孙志就心疼得窒息!

    只不过,现在绝不是伤心的时候,因为鬼子在占领外围阵地之后,很快就迫近到中国银行总部大楼。

    现在鬼子已经向3连把守的二道防线发起猛攻!

    现在甚至已经可以听到鬼子步兵炮的炮弹,打在大楼外墙上爆发的爆炸声!

    当下孙志将李四福给拎起来,嘶声大吼道:“骚鸡公,别嚎丧廖,赶紧振作起来,老子现在把预备1连交给你,这次可要给我争点气!”

    孙志的独立第1营,在367团兵力是最多的。

    别的营最多也就五百多号人,但是独立第1营却足足有八百多人。

    孙志将这八百多人编成了六个连,三个主力连,外加三个预备连。

    “是!”李四福便赶紧挺身立正,又厉声大吼道,“营座,你放心,这一次我李四福要是再掉链子,你把我脑壳拧下来当球踢!”

    “老子要你脑壳做啥子?”孙志没好气道,“滚!”

    “是!”李四福答应一声,跑去三楼集合部队去了。

    李四福前脚才刚走,大楼外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接着,整栋大楼都开始剧烈摇晃,天花板上的吊灯都掉落下来。

    “狗日的,出啥子事了?”孙志吃了一惊,急冲到瞭望孔前一看,便看到一楼的南墙上已经腾起一大团浓郁的烟尘。

    一看到这,孙志便知道鬼子刚实施了爆破!

    而且看刚才的爆炸声势,南墙多半被炸开一个大洞!

    这对于整个防御署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有麻烦!

    “龟儿子,3连干啥子?”孙志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厉声喝问道,“3连在干啥子?怎么让小鬼子冲到大楼跟前了嗦?”

    话音刚落,一个浑身浴血的川军老兵便大步流星冲上二楼。

    看到孙志,这个老兵便涎着脸说道:“营座,没得啥子事体,就是有一伙小鬼子趁老子没注意,偷偷摸到了墙外放了个炸药包,不过营座你放心,下次不会再有这种事体,下次小鬼子绝不可能再靠近大楼廖!”

    “老子姑且再信你一回!”孙志道,“要是再出啥差错,麻批,老子非枪毙了你!”

    “是,要是再出啥差错,不用营座你动手,我自个就把自个脑壳拧下来!”川军老兵说完就匆匆走了。

    片刻之后,楼下便响起密集的枪声,显然是3连打响了反击。

    孙志再次凑到瞭望孔前,定睛看时,南墙外的硝烟已经散开,果然有大约半个小队的鬼子兵守在那里,不过在3连的猛攻之下,这半个小队的鬼子已经抵敌不住,连连败退。

    不到片刻,这半个小队就部分被歼,只剩下不到十个鬼子兵,逃进了对面的民房,依托被航弹炸得只剩下半边的废墟负隅顽抗。

    3连不依不挠继续向废墟发起进攻,试图将这伙小鬼子全歼!

    然而,3连的一个排才刚刚突进到这栋民房废墟前,密集的火力突然间从前方十点钟方向还有两点钟方向扫射过来,瞬间就交织成交叉火力网。

    正向前突进的3连1排猝不及防下,瞬间就一排排的倒下来。

    看着3连1排的官兵一排排的倒下,瞬间就只剩下廖廖几个,孙志顿时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太惨烈廖,真的是太惨烈廖!

    当下孙志赶紧下令3连不准再出击!

    现在,孙志已经不再奢求主动出击,只求能够守住大楼围边!

    毕竟,大楼的南墙已经让鬼子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这对独立1营的整个防线构成了致命的威胁,一旦让鬼子从窟窿突入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

    然而,遗憾的是,鬼子也已经发现了这一致命漏洞!

    看着洞开的窟窿,冈本保之的嘴角绽露出一抹狞笑,旋即放下望远镜,扭头对身边的土屋佑一说:“土屋君,步兵第3大队已经成功的打开缺口,接下来,该你亲自出马了!”

    “哈依!”土屋佑一重重顿首,旋即转身回头,将冷浚的目光投向身后列队完毕的两百多个鬼子兵。

    这两百多个鬼子,是步兵第13联队军旗中队的官兵!

    鬼子的步兵联队,都配有一个专门的军旗中队,这个中队唯一的任务,就是守护日本天皇御赐的一面联队旗!

    新街口,中国银行大楼,南墙。

    独立第1营的3连已经被打残,现在顶上来的是刚刚补充完整的2连。

    为了不让鬼子从破开的窟窿突入大楼,就必须守住南墙外的两个街垒,这就使得守军直接暴露在鬼子的火力之下!所以伤亡很大!

    李四福躲在窟窿一侧,举着枪,不时冲外面放上一枪,然后大声嘶吼:“顶住,给我顶住,弟兄们,给我顶住喽!”

    这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丁丁当当的金属撞击声。

    “麻批,别是坦克嗦?”听到这金属的撞击声,李四福顿时心头一紧。

    急探头往窟窿外面看,却看到,三个“铁盒子”正朝着这边缓缓移动,2连的机枪火力倾泄在这三个铁盒子身上,只有丁丁当当的撞击声,以及密集绽放的火花。

    “龟儿子,这是什么鬼东西嗦?”李四福顿时愣在那,会动的铁盒子?

    就在李四福愣神的这片刻,最前面的那只铁盒子已经迫近到五十米内。

    紧接着,两颗正在冒烟的手雷便从铁盒子后面扔过来,一下就落在窟窿右侧的环形街垒内,下一刻,便是轰轰两声响!

    爆炸产生的烈焰瞬间就将整个环形街垒吞噬。

    片刻后,硝烟散开,守在环形街垒内的一个班十几个川军将士已经死伤殆尽,架在街垒上的那挺民24式重机枪也歇了!

    “麻批,铁盒子里有鬼子!”一个川军老兵便立刻凄厉的高喊起来。

    李四福更是心头猛然一凛,不能让这三个铁盒子靠近,要不然阵地铁定失守!

    当下李四福便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1排突击!突击!给老子炸掉这铁盒子!”

    听到李四福的命令,一直缩在大楼内的1排四十多个川军老兵便纷纷站起身,为首的那个川军老兵一声都不吭,端着上好刺刀的中正式步枪就从窟窿冲出去,四十多个川军老兵见状便毫不犹豫的跟上去。

    在整个队列的最后,是三个怀抱炸药包的老兵!

    1排的四十多个川军老兵刚冲出窟窿,便遭到了鬼子机枪的拦截。

    显然,鬼子也不傻,知道不能让这伙川军靠近他们的三只铁盒子!

    一霎那之间,凶残的机枪火力就像是狂风暴雨般猛烈的倾泄过来!

    带头冲出窟窿的川军老兵首先中弹,踉跄几步,然后瘫倒在地上,不过后续跟进的川军将士并未受到任何影响,继续向前冲锋!

    鬼子机枪火力全开,弹道遍布虚空!

    大楼上还有街垒后的守军机枪,也是火力全开,拼尽全力掩护1排的突击!

    密集到炸的弹幕下,四十多个川军将士怒吼着,拿自己的身体做肉盾,拿自己的生命为身后的爆破手硬生生的铺出了一条血路!

    转眼之间,四十多个老兵死伤殆尽!

    不过,三个爆破手也已经迫近到铁盒子的跟前!

    躲在铁盒子后面的鬼子意识到危险,也是不顾一切的端着刺刀冲出来,试图阻止川军将士的靠近,然而下一刻,他们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给吓懵了!

    只见,三个中国兵,怀抱着炸药包,眉目狰狞的扑过来!

    而且,这三个中国兵怀中的炸药包,正在噗噗冒着青烟!

    八嘎!几十个鬼子咒骂一声,一下就四散开来,想要跑!

    然而,这时候再想跑却是已经迟了,下一霎那,那三个中国兵便已经抱着炸药包,纵身撞上铁盒,旋即炸药包便轰的一声炸开。

    翻卷的烈焰还有飞腾的浓烟,瞬间将三只铁盒子彻底吞噬!

    一起被吞噬的还有四散奔逃的几十个鬼子,和那三个川军老兵!

    “老七!二牛!三傻子!”李四福哀嚎几声,眼泪瞬间潸然而下。

    ……

    中央通讯大楼距离中国银行总部大楼并不远,所以从中央通讯社的顶楼,可以大概看清楚中国银行大楼这边的恶战。

    看着被烈焰和硝烟吞噬的鬼子以及川军将士,钟毅神情一片肃穆。

    毫不夸张的讲,此时的中国银行大楼,已经是变成了一架绞肉机!

    围绕着大楼南墙上被炸开的大窟窿,中日两军不断往里投入兵力,又不断被消耗,短短不到两小时,就至少有五百人战死沙场!

    “叮铃铃……”指挥部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钟毅上前一把抓起听筒,大声道:“我是钟毅!”

    电话对面便立刻传来孙志带着哭腔的声音:“团座,伤亡太大廖,我们顶不住廖,能不能先把我们营换下去?好歹让我们喘一口气吧?”

    钟毅闷哼一声,冷酷的说道:“孙营长,在你们独立第1营接受任务时我就说过,不守够三天,我是不会换你们下来的!这才一天时间不到,你就想要换人?”

    对面立刻沉默,过了好半晌才又响起孙志的声音:“团座你放心,只要我们独立第1营还有一个人在,只要这个人还有一口气在,鬼子就别想踏进中国银行!”

    说完,孙志就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等到钟毅也挂断电话,杨晨说道:“阿毅,要不然先让3营出击吧?”

    “还不到时候!”钟毅再一次摆手,说道,“现在还不到出击的时候!”

    这时候,沈咸忽然上前说道:“团座,要不然调一个高炮排上去支援?”

    “不行!”钟毅回头盯着沈咸的眼睛,断然拒绝道,“你们高炮营可是367团的底牌,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轻动!”

    367团虽然接收了南京守军大部分的辎重,但是火炮数量却非常稀少!

    除了少数轻迫击炮外,就只有沈咸的高射炮营算得上真正的炮兵火力!

    这样宝贵的炮兵火力,当然不能一开始就投入战斗,而必须留到最后,等到鬼子以为已经赢定了的时候突然祭出,只有这样才能给予鬼子最大的杀伤!

    这个道理沈咸也知道,当下便也不再吭声。

    钟毅悠然回首,再次把目光投向中国银行大楼那边,说道:“独立第1营,只能靠毅力以及精神坚持下去,援兵,是不可能有援兵的!”

    土屋佑一率领军旗中队来到战场最前沿之前,并未立刻投入战斗,而是一直躲在一栋坚固的洋房内,冷眼旁观!

    军旗中队已经是熊本联队最后的一支生力军!

    如果投入这支生力军之后还是无法解决战斗,那也就意味着,今天熊本联队的攻势只能以失败告终!

    鉴于此,土屋佑一并没有急于投入军旗中队!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在熊本联队两个步兵大队的轮番猛攻下,土屋佑一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盘踞在前方大楼里的中国军队正变得虚弱!

    一个很明显的迹象,对面的国军每次反击时,所能投入的兵力正在变少!

    刚开始的时候,对面的国军每次反击能投入一个连,可现在,最多也就投入一个排,刚才这波反击,更是只投入一个班,区区十几个人!

    看到这,土屋佑一就知道对面的国军已经到了极限!

    军旗中队的机会,已经来了!

    当下土屋佑一翻手抽出军刀,刀尖对着前方大吼道:“军旗中队,涛次改改……”

    听到土屋佑一的这一声大吼,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两百多个鬼子兵,瞬间就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从洋房冲出,向着中国银行大楼冲杀过来。

    而冲在最前面的鬼子,手中赫然高举着一面旭日旗!

    这面旭日旗也是熊本联队的联队旗!

    其实,冈本保之此举是十分冒险的!

    因为军旗中队一旦出现意外,联队旗一旦落入敌手,就意味着番号都要被取消,而冈本保之这个联队长,也只能切腹以谢天皇!

    不过,冈本保之仍旧决定赌这一把!

    这个老鬼子已经疯了!

    ……

    中国银行大楼内。

    孙志已经从二楼营部下到一楼大厅。

    放眼望去,只见一楼大厅内躺满了伤员以及阵亡将士的尸体!

    大部份都是阵亡将士尸体,不少尸体还是残缺不全的,不过,重伤员也不少,至少也有一百多个!

    看着这些重伤员还有尸体,孙志神情惨然。

    就在不到半天前,他的独立第1营还是个齐装满员的加强营,整整八百多人,装备也是清一式的德械!

    可是现在,整个营加起来总共也就两百人!

    这其中,有一半是丧失战斗能力的重伤员!

    “营座!”看到孙志,2连长李四福嘴巴一扁,嚎啕大哭起来。

    一边哭,李四福一边又道:“营座,这仗咱们独立第1营打得太惨喽,麻批!八百多弟兄就只剩下不到两百号人了撒!”

    孙志也是神情恻然,眼中泛起泪水。

    这时候,一个川军跌跌撞撞冲进来,叫道:“营座,小鬼子又上来廖!”

    “麻批,狗日的小鬼子没完了是吧!”孙志瞬间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跳起来,劈手从警卫员手中夺过一支步枪,然后转身就往外面冲,一边又声嘶力竭的大吼道,“弟兄们,跟我冲,跟狗日的鬼子拼了,跟小鬼子拼了,杀呀!”

    独立第1营剩下的一百多川军残兵也是打出了真火,看到孙志端着刺刀往外冲,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当即也端着刺刀,嗷嗷叫着往外冲!

    出了南墙窟窿就是两个环形街垒,这两个钢筋混凝土加固过的环形街垒,以及依托这两个街垒构筑的战壕,也成为了中日两军反复争夺的焦点!

    孙志带着独立第1营最后剩下的一百多残兵,迅速进入两个街垒及战壕,然后依托街垒及战壕疯狂的阻击!

    不过遗憾的是,对面鬼子的支援火力更凶猛!

    在鬼子轻重机枪、掷弹筒甚至步兵炮的疯狂压制下,独立第1营的官兵,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更别提射击!

    ……

    前后不到五分钟,土屋佑一亲自率领的军旗中队便已经突入川军的阵地!

    孙志一看这架势,当即从腰间抽出刺刀往卡槽一插,然后端着刺刀从战壕跳起来,呲牙咧嘴冲向一个鬼子兵!

    其余的川军见状,便也纷纷端着刺刀从战壕冲出来!

    一场大型白刃战,瞬间就在中国银行的南墙外展开!

    随着川军和鬼子搅成一团,留在后面的中日两军的支援火力便纷纷停火,枪炮声以及爆炸声便立刻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刺刀撞击的梆梆声,以及枪托砸碎骨骼时所发出的清脆的喀嚓声响,更多的,则是利刃刺入人体发出的噗噗声!

    “麻批,去死吧!”孙志挺枪一记突刺,锋利的刺刀正中前方鬼子心口,那鬼子仰天发出一声哀嚎,立刻萎顿在地上。

    孙志收刀的同时,枪托顺势重重往后砸。

    只听得喀嚓一声,一个试图从身后进行偷袭的鬼子,整个面门都被砸碎!这个小鬼子几乎是瞬间就丧失意识,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

    这时候,一阵破空声突然间从脑后袭至。

    没有一丝的犹豫,孙志猛然侧身再歪头。

    下一刻,一把锋利的军刀几乎是贴着孙志头皮切过,在带飞军帽的同时,也切断了孙志好几根头发!

    孙志的瞳孔顿时急剧收缩,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的盯着对面的鬼子军官!呢大衣!至少也是个少佐!

    下一刻,孙志便挺着刺刀,猛的一记突刺!

    鬼子军官一闪身轻松躲过,顺势一记反撩!

    孙志反应也不慢,急忙后退一步险险躲过!

    这一回合的交手,快如闪电却又凶险万分,孙志瞬间就知道这次遇到刺杀高手了!对面这个鬼子军官的身手,只怕比他还要强上半分!

    孙志再以余光环顾四周时,发现随他出战的一百多个残兵已经死伤过半,并且被鬼子包围分割成了几个小块,眼看就要被鬼子全歼了!

    看到这,孙志便神情惨然,最后时刻到了!

    下一刻,孙志便端着刺刀,扑向鬼子军官!

    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

    这时候,在地下!

    杨晨已经率领3营的四百多官兵,从连接中央通讯社跟中国银行大楼的地下通道,悄然进入到中国银行大楼的地下室,并且,走在最前面的一百多个老兵,已经把冲锋枪的枪机都拉开,随时准备向小鬼子发起反突击!

    看着冲过来的中国军官,土屋佑一心中冷笑。

    土屋佑一在被推荐进入到陆军大学深造之前,就曾经在满洲服役,在满洲的八年,死在他刀下的中国兵不下五十个!

    所以,土屋佑一的实战经验简直不要太丰富!

    一看对方冲过来的架势,土屋佑一就知道对方存了同归于尽之心!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土屋佑一发出一声冷笑,脚下一个滑步便让到一侧,对面冲杀过来的中国军官便扑了个空!

    然后,不等中国军官重新站稳脚,土屋佑一便已经横刀斜劈而下。

    中国军官躲了一下,但没能躲开,只听呲啦一声,中国军官背上便被锋利的军刀剌开一道长度超过三尺的伤口!

    中国军官惨叫一声,当即摔跌在地上。

    而且,骤然间遭此重创,已经暂时丧失行动能力!

    看着仰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中国军官,土屋佑一嘴角瞬间绽起一抹狞笑,然后倒拖军刀快步上前,欺近到对方跟前。

    接着,土屋佑一便高高扬起手中军官。

    不过,就在土屋佑一准备一刀斩下对方头颅之时,眼角余光却突然发现,前方墙上的窟窿中忽然冲出一大群中国兵!

    而且,这群中国兵的胸前全都挎着一色的冲锋枪!

    纳尼?土屋佑一的大脑有着短暂愣神,大楼内竟然还有隐藏的支那部队?

    该死的,真是太狡猾了!下一个霎那,土屋佑一便顾不上斩首倒在地上的中国军官,而是一个翻身,扑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密集的冲锋枪火力便狂暴的倾泄了过来。

    这时候,出击的百余个中国兵大多已经躺在地上,只剩下一百多个日本兵还能站着,但是没等欢呼,密集的火力便已经倾泄过来。

    霎那间,日本兵便一排一排的倒下来。

    “八嘎!”土屋佑一躺在地上不敢动弹,这时候,他只能装死!

    突如其来的反击一下就把军旗中队打懵,只片刻,整个中队便只剩下不到一个小队,而中国军队的火力却狂暴依旧!

    剩下的一个小队顶不住,只能够退回去。

    土屋佑一以及同样装死的十几个日本兵被便落下。

    好在这时天色已近傍晚,交火又持续了一刻多钟,天便黑了。

    趁着中国兵的注意力完全被对面的日本兵所吸引,土屋佑一向后一点点的挪动身体,直到两具士兵尸体将他遮挡住,才终于停下来!

    没办法,他的这一身呢大衣实在太显现!

    ……

    正在指挥战斗的杨晨并没有发现,尸体中间有一个鬼子少佐。

    眼看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日军也已经撤回到街对面的建筑内,杨晨便下令停止射击,阵地上便沉寂下来,偶尔才会有零星枪声响起。

    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横七竖八的鬼子尸体,杨晨没让打扫战场。

    一来现在他们367团给养充足,所以用不着搜集鬼子的弹药!

    二来现在打扫战场实在太危险,因为战场不仅处在他们367团的火力覆盖范围之内,也同样处在鬼子的火力覆盖范围之内!一旦派兵打扫战场,肯定会招到鬼子机枪火力扫射,最后只能是白白增添无谓的人员伤亡。

    不过,被遗弃在环形街垒以及战壕内的鬼子伤员,却被毫不犹豫的杀掉!

    当下杨晨命7连守住环形街垒,然后回到中国银行大楼,才刚走进大厅,连绵不息的哀嚎声便传入杨晨耳际。

    定睛看时,杨晨便看到大厅里已经躺满川军伤员。

    在诸多伤员之中,杨晨还看到了独1营营长孙志。

    孙志趴倒在地上,一动都不动,背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皮肉往外翻起,内里森森的白骨都清晰可见,伤得可以说非常重!

    看着哀哀呻吟的川军伤员,杨晨心下不由得恻然。

    然而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打仗,打仗哪有不死人,不受伤的?

    当下杨晨狠下心,对哀哀求救的重伤员视而不见,大步上到二层指挥部。

    在中国银行大楼的二楼指挥部,有一部电话能直接打到团部,刚一上来,杨晨便抓起电话机用力的摇动手柄。

    ……

    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大操场上。

    夜色之中,越来越多的“难民”聚集到了操场上,而且来到操场上之后,也始终保持着安静以及秩序。

    时不时的,难民就会抬头看一眼电线杆上的广播。

    某一刻,寂静的广播里再次响起那个好听的声音。

    “听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

    “我是你们的老朋友,肖冰。”

    “很高兴,又跟你们见面了。”

    “那么在正式开始节目之前,我照例先通报一下下午的战报。”

    “今天下午,小鬼子出动了将近一个联队的兵力,向我新街口阵地发起了更加疯狂的攻势,不过大家用不着担心,经过我367团官兵的一个下午的苦战,鬼子的进攻已被挫败,新街口阵地仍还在我团手中,岿然不动!”

    “截止现在,我团至少已经击毙了五百多个鬼子!另外……”

    就在这时候,一个男人声音忽然插进来,大声道:“现在紧急插播一个通知,我团独立第1营有一百多重伤员急需手术治疗,南京城内如果有滞留的外科医生或者护士,请在听到通知后立刻赶赴新街口中国银行大楼!”

    听到这,两个身影便立刻站了起来。

    蹲坐在周围的“难民”便纷纷侧头,向两人投来讶异的目光。

    那两个身影却毫不在意,当即向着文理学院的大门走了过去。

    目送着这两个身影远去,忽然又有一个健硕的身影霍然起身,转身就往外走。

    立刻便有一个声音响起:“老二,你去哪?”

    那个健硕的身影头也不回的说道:“新街口!”

    “新街口?”之前的声音又问道,“你去新街口干吗?”

    “打鬼子!”健硕的身影咬牙说道,“去跟狗日的小鬼子玩命!”

    “你回来,我不许你去!那些当官的都跑了,还打个球啊打!”一个身影跟着起身,想要阻止健硕的身影,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南京东南,淳化镇。

    今天上午,鬼子第十军的司令部已经前移到淳化镇。

    这会,鬼子第十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正阴沉着脸在看战报。

    看着看着,朝香宫鸠彦的火气便上来,扭头大吼道:“山田君?”

    第十军参谋长山田铁二郎应声走进来,重重顿首道:“殿下!”

    朝香宫鸠彦沉声道:“上海派谴军那边的战报发给我们没有?”

    “哈依,已经给了。”山田铁二郎顿首道,“正要向殿下报告!”

    “索嘎!”朝香宫鸠彦咬牙切齿的道,“那么山田君,请你告诉我,当熊本联队在新街口跟支那军浴血拼杀之时,第9师团还有第16师团的部队又在做什么?”

    熊本联队今天猛攻了一整天,还是没能拿下新街口,这让朝香宫鸠彦十分生气,同时也让他感到脸上很没面子!

    让朝香宫鸠彦感到没面子的,是熊本联队表现糟糕。

    朝香宫鸠彦是真的没有想到,第6师团的当家部队,一贯以骁勇善战而著称的熊本联队居然会打成现在这鸟样!

    朝香宫鸠彦甚至严重的怀疑,这真的的是熊本联队?

    黑色的皮肤、鲜红的血的萨摩藩勇士,都沦落成这样了?

    而让朝香宫鸠彦感到生气的,则是第9、第16师团竟然袖手旁观!

    吉住良辅、中岛今朝吾这两只老狐狸,竟眼睁睁看着熊本联队在新街口被打残,始终不肯从中山东路、中山北路这两个方向策应!

    朝香宫鸠彦甚至能够猜到吉住良辅跟中岛今朝吾的心思,无非是因为他将“攻破南京的首支部队”的荣耀给了第6师团,而心存怨念!

    现在是故意给第6师团,给他难堪呢!

    所以,朝香宫鸠彦很想知道,这两只老狐狸在战报上会怎么说?

    “哈依!”山田铁二郎一顿首,又说道,“第9师团还有第16师团的战报上说,他们正在南京城的东南片区以及西北片区扫荡残敌。”

    “扫荡残敌?”朝香宫鸠彦怒道,“我看是在抢劫吧?”

    这又是让朝香宫鸠彦感到生气的原因之一,因为当熊本联队在新街口苦战之时,上海派谴军的第9、第16师团却在南京城内打家劫舍!就是说,此时南京的大部分好处,都已经归了第9师团跟第16师团!

    这就是中国人经常讲的,为他人作嫁衣裳吧?

    “哈依!”山田铁二郎再顿首说道,“第9师团还有第16师团的吃相确实很难堪!”

    “八嘎!”朝香宫鸠彦怒骂了一声,接着说道,“山田君,致电上海派谴军司令部,既然金泽联队跟奈良联队这么喜欢扫荡残敌,那么明天,就让他们接着扫荡支那残敌好了,新街口的367团,不用他们插手!”

    顿了顿,朝香宫鸠彦又道:“再致电稻叶四郎,让他再调一个步兵联队进南京城,在明天中午之前,必须肃清新街口的367团!”

    “哈依!”山田铁二郎顿首。

    ……

    与此同时,松井石根的上海派谴军司令部也已经前移到汤化镇。

    在帐篷里,松井石根正跟冢田攻、饭沼守还有武藤章等几个作战参谋,讨论今天发生在新街口的战斗。

    冢田攻道:“大将阁下,看起来熊本联队的战斗力也没传说中那么强!”

    “不不不,冢田君你这话可错了,熊本联队的战斗力还是很强悍的!”松井石根摆了摆手,又道,“新街口之战之所以会打成现在这样,不是熊本联队战斗力不够强,而完全是因为钟毅的367团战斗力更加强悍!”

    武藤章点点头说:“大将阁下所言极是,367团战斗力强悍是不容置疑的!”

    饭沼守接着说道:“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这是打巷战,钟毅的367团提前扼守住了几处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建筑,这就使得身为进攻方的熊本联队处于十分不利的境地,因为碍于地形,熊本联队根本发挥不出兵力及火力的优势!”

    “主要还是缺乏重炮兵。”冢田攻说道,“要是重炮兵进城,钟毅367团所盘踞的那几栋钢筋混凝土建筑并不足以作为坚守的凭仗!”

    武藤章点了点头,又道:“话又说回来,钟毅的367团虽然守住了新街口,并且给熊本联队造成了很大伤亡,但是其自身的伤亡也非常大!保守估计,一天激战下来,367团至少减员八百人,甚至超过千人!”

    顿了顿,武藤章又说道:“根据情报,钟毅的367团在开进南京之前,总共也就两千多人,就是说,才只是第一天,367团就已经折损了近半的兵力!”

    “索嘎。”饭沼守欣然道,“也就是说,367团最多还能够再坚持一天!”

    这时候,松井石根忽然问道:“对了,金泽联队还有奈良联队在干吗?为什么没有协同熊本联队向新街口发起进攻?”

    听到这,在场几个人便纷纷闭上嘴。

    只有冢田攻轻咳了一声,顿首说道:“大将阁下,南京的绝大部分支那守军虽然已经放下武器,躲进了国际安全区,但仍有相当一部分隐藏在各个区,试图顽抗,金泽联队和奈良联队一天都在扫荡分散各处的支那残敌!”

    松井石根闷哼一声说道:“我看是在打家劫舍吧。”

    冢田攻便不再多说什么,本来这也是公开的秘密。

    松井石根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南京都已经攻陷了,难道还不允许官兵们放松放松?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不要太多好吗?

    当下松井石根又道:“冢田君,明天不能这样了。”

    停顿了下,松井石根接着说道:“等明天天一亮,就命令金泽联队还有奈良联队,协同熊本联队向新街口方向发起总进攻!不能再拖下去了!”

    冢田攻摇摇头说道:“大将阁下,只怕殿下不答应。”

    “纳尼?鸠彦殿下为什么要拒绝?”松井石根皱眉道。

    话音刚落,情报参谋主任长勇便大步走进来,顿首说:“大将阁下,第十军急电,说是不希望上海派谴军参与新街口的战斗!”